001 太女被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月深秋,云州姻缘庙,傍晚时分。 司慕涵没想到自己等了整整一天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星目微沉,看着眼前的纤弱男子,“你确定?” “是的。”男子答道很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直以来温柔娴静的脸庞此刻满满的不屑,“你不过是一个江湖女子,如何可以给我富足的生活?如何可以让我从此幸福无忧?我所住的华丽小、日常游玩的花园、补身子用的人参燕窝,这些你都不能给我!” 司慕涵面露哀伤,他之前告诉她,珍肴美味比不上她烤的一只野鸡,绫罗绸缎比不上她送的一件粗布衣裳,他说过他此生最想的就是和她一起策马江湖,游遍大周的山山水水…… “今日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清楚,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男子似乎犹觉不足,誓要将爱慕他的女子彻底击溃。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轻吐了三个字:“为什么?” 半个月前,分手之时,山盟海誓,依依惜别,他在她再三保证后方才放她离去,不过是半个月而已!曾经满目爱恋的男子为何变了一个态度?只是因为她无法给他所说的那些东西吗? 男子冷冷一笑,“我母亲已经为我定下了一门婚事,女方三大世家之一的庄家少主。” 庄家少主?司慕涵嘴边泛起了苦涩,大周三大世家之一的庄家少主?和同样是三大世家的蒙家还真是门当户对!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他们整整一年的情分?她抬眼看着他,认真地道:“醉儿,如果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就算你可以我也不会和你走!”男子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你,和庄少主比起来,你就是脚底下的泥!” 司慕涵凝视着他,心底升起了一股怒气,好半晌后方一字一字地道:“蒙斯醉,你莫要后悔!” “哈哈!”男子大笑出声,满脸的不屑和讥讽,就像是不屑于她的深情厚谊,讥讽于她的自作多情,“事到如今本公子也不怕告诉你,本公子之前不过是看在你长的好不错,待本公子还算温柔,所以才跟你玩玩!如今本公子已经觅得良缘,怎能再与你这种之人来往!本公子警告你,如果你敢把这一年的事情说出去,本公子定让你走不出云州!”他的话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啪的一声摔到了司慕涵身上,“这里是三万两,算是这一年你陪伴本公子的报酬!从今往后,我蒙斯醉和你再无半点关系!”说罢,他转身便绝情而去。 司慕涵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忽觉心中一阵刺痛,一年的感情原来不过是大家公子的玩耍啊?蒙斯醉啊蒙斯醉,是我没看清你,还是你装的太好? 她低头,看着地上被风吹起的银票,嘴边溢满了冷笑…… 此生第一次,她如此执着地想做一件事,却被对方如此不屑一顾。(读看看小说网) 心头,仿若压着一个巨石,说不出的难受! 她蹲下身,将地上的银票一张一张地捡起,然后走进了姻缘庙,在主持惊愕的神情下,将三万两银票全部塞入了功德香内,然后转身离去…… …… 夜,凉意袭来。 云州城内,繁花似锦。 酒馆内,司慕涵已经不知喝下了多少杯冷酒,却始终丢不下心中的愁苦,酒入愁肠愁更愁还真是说的没错! 这一夜,她不怎么清晰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已经忘了的事情。 她想起了,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一个叫做二十一世纪的地方或者是空间,那时,她只不过是一间小公司里的小白领,日日夜夜为着生活而奔波劳碌。 忽然有一天,她连续加了两天夜班后回到租来的小房子里,走到床边倒头就睡,岂料一觉醒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婴儿,成了大周朝瑄宇帝的十六皇女。 这是一个对她来说绝对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男女颠倒,女主外,男主内,女娶夫,男嫁妻,更让她惊奇的是,这里居然还是男子生孩子。 所幸当时她还是个婴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适应。 近十六年来,她一步一步地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 三年前,她更是有了机会出来看看大周的山山水水。 大周立朝不过七十多年,她的母皇瑄宇帝乃第三任皇帝。 大周之外还有一些小国、部落和海岛。 只是她还未有机会一看究竟。 因为一年前,她在姻缘庙前认识了那个温柔的男子——蒙斯醉,大周三大世家之一的蒙氏家主嫡子。 他的一颦一笑深深地刻入了她空乏的心上。 她第一次尝试到爱恋一个人的滋味。 不管这个世界男女如何颠倒,爱情的滋味却始终未变。 只是没想到,蒙斯醉居然……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后,她一直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着,从不让自己有出格的行为和思想,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着…… 这一次,是她唯一的一次想要尽力去拼搏! 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其实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道吗?我的婚事本该由母皇指配,可是我喜欢你……所以决定去争取……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趴在桌上喃喃叫道,“你怎么如此狠心!” …… 当第一缕晨曦照进房间时,司慕涵就醒了过来,这是她三年来行走江湖练就的本领。 天一亮,生物钟就会及时叫醒她。 风雨不改。 她捂着额头,起身坐在床上,额头上传来宿醉的疼痛不禁让她呲牙咧嘴。 宿醉!? 不对! 她猛然警觉起来,眸光锐利地扫视了身处的地方。 正是她下榻的客栈! 可是她明明记得她昨晚在喝酒!就算醉了也应该醉倒在酒馆内的,怎么回到了客栈内? 忽然,房间内多了一道气息。 司慕涵沉声喝道:“谁?出来!” 她的话一落,一道人影从房梁上飘落了下来,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女子,此女子身形颀长,面容冷峻。 “是你?”司慕涵认出了这女子,她不是五皇姐身边的贴身侍卫吗?幼时她曾有一段时间被养在了五皇姐生父蕴君宫里,因而和五皇姐也算是熟稔,只是为何五皇姐的贴身侍卫会出现在她身边?“是你将我带回客栈的?” “殿下喝醉了。”那女子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 司慕涵下了床,走到桌旁倒了一杯冷茶喝下,“五皇姐派你来有何要事?” “太女被废了。”那女子道。 司慕涵惊的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第二个反应就是她听错了,太女是瑄宇帝嫡长女,登基后立即被立为太女,直到现在已经稳坐太女之位二十八年!如今怎么说废就废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自我催眠,眼前侍卫的认真还是让她不得不接受,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女怎么会被废的!” 谁继承帝位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只是如今太女被废了,储位空缺,她这个不受宠的皇女恐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半月前,陛下在围场遇刺,经查之下,刺杀之人正是太女所派。”女子道。 “什么?”司慕涵又是一惊,“可查清楚了?!”半个月前她曾回过一次京城,那时是听说母皇要去围场狩猎,不过这件事和她这个不受宠的皇女并无关系,可是太女居然在围场行刺母皇,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女子道:“太女业已招认!废太女的诏书不日就会昭告天下。” 司慕涵捂着额头,一时间心烦意乱,“五皇姐让我回去干吗?” 女子回道:“陛下遇刺,十六殿下身为皇女该尽孝膝下。” 司慕涵心底不禁好笑,五皇姐这借口找的还真是好,太女被废,储君之位空缺,一向有心干一番大事业的五皇姐怎么可能只会想着尽孝一事?自己只不过是一不受宠的皇女,本身就无什么雄才伟略,又无父族撑腰,她让自己回去有何帮助? 不过她也说得不错,自己毕竟是女儿,这母亲受惊,作为女儿是该回去尽孝,再说经过昨日一事,云州城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她面容一肃,对着女子正色道:“本殿马上回去。” …… 是夜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入了云州城内蒙家大宅后院的醉心闺房内,最后伫立在床边。 来人一袭黑纱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眸子蒙着一层寒意,寒意中透着妒忌的光芒,“没想到本公子花了十年的时间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居然一年就得到了,得到了居然不珍惜,害的她深夜买醉?蒙斯醉啊蒙斯醉,你到底有什么好?好的让她心神俱伤?!”单看神情和声音,可以断定这人是一年轻男子。 床上的人并未觉察到外人的入侵,依然沉睡,只是眼角处似乎泛出了一颗晶莹。 黑纱男子伸出了手,手上同样裹着黑纱,他轻轻地抹去了睡容上那滴晶莹的泪珠,嘴边讥诮道:“啧啧,居然哭了!可惜晚了,如今就算你把眼睛给哭瞎了也来不及了!谁叫你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真是活该!” 男子又站了一会儿,就如之前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题外话------ 新文新气象,请大家多多收藏! ,猫扑中文  002 五皇姐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遣了那侍卫现行回去交差,然后一个人上路,一路上,她走的很慢,当回到京城之时是已经十一月中旬,入了冬。 (读看看小说网) 寒风刮得人脸发疼,路边可见薄薄的积雪。 一进京城,司慕涵一身风霜地直奔宁王府。 “站住!”守门的女卫大喝道,“来者何人?” 司慕涵脱下了身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沉静如水的面容。 女卫看清来人,当即单膝下跪,“参见十六殿下!” “不必多礼。”司慕涵微微一笑,问:“五皇姐可在府中?” “回十六殿下,殿下正在府中。”女卫回道,然后起身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十六殿下请!” 司慕涵步入大门,在门房的引导下,熟门熟路地往正堂走去,一到正堂,便看见五皇女,瑄宇帝御封宁王——司慕容正端坐在上位,身上的紫红色朝服还未换下。 她一见来人,当即起身迎上前,笑着打趣道:“十六皇妹,你可总算回来了!可让五皇姐好等!” 司慕涵笑道,“五皇姐这可真是冤枉皇妹了,我可是一收到你的来信就立即赶回来的。” “好了!”司慕容笑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外面怪冷的!” 司慕涵没有异议和她一同进入了正堂后边的花厅,里面早已备好了火炉和热茶,还有几款温着的点心。 她在火炉旁暖了暖身子,再喝了一口热茶后稍作歇息后,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五皇姐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所为何事?” 司慕容眯了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深邃的五官因此显得有些高深,“自然是为了宽慰母皇的心。 ” 司慕涵笑了笑,“五皇姐,咱们姐妹说话还需要绕弯子吗?” “十六皇妹在外逍遥了三年多,这性子也是逍遥了。”司慕容道,“不过你也说得没错,我们虽然不同父,但皇妹也算是父君养过,情分比其他姐妹要亲的多。” 司慕涵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她废黜的君侍所出,生父在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去世了,据说是难产而死的,起初一段时间她是养在嫡父和裕凤后宫中,五岁那年,和裕凤后病逝,她又转到了五皇女生父蕴君宫中抚养,直到她十岁那年,因为徳贵君所出的大皇子难产而死,徳贵君伤心欲绝,母皇下旨,将她过继与徳贵君,以慰其心,她方离开蕴君宫中,只是这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还是在的,因而这么多姐妹中,她和五皇姐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了。 “太女被废,这件事你有何看法?”司慕容也不再绕弯子,肃然问道。 司慕涵喝了一口热茶,“五皇姐,你该知道,我没有办法帮你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废黜君侍所出,既不受母皇宠爱又没有父族帮衬,在朝堂上更没有官员支持,说穿了她就一个默默无闻的太平皇女。 “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而已。”司慕容淡淡地道,“这众皇妹中,唯有你,我才敢倾诉心中之事。” 司慕涵微微一笑,“皇妹知道。 ”因为只有她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昭贤贵君前日向母皇请旨,欲为九皇妹聘右相嫡子为正君,母皇准了,年前就会完婚。”司慕容说出了一个宫中最新的事件。 司慕涵眉梢一扬,“九皇姐正君之位空缺多年,是该成婚了。”九皇女司慕臻今年二十了,按道理早该大婚,只是昭贤贵君却一直找不到最为合适的人选,因而一直拖着,如今右相嫡子长成,而昭贤贵君本是当今右相之兄,九皇女迎娶右相嫡子也算是亲上加亲,难怪会如此急着成婚。 和裕凤后病逝后,瑄宇帝感念结发之情,立誓不再立后,下旨让一向冠宠六宫的四贵君之首昭贤贵君代掌凤印,统领后宫。 他虽非凤后,却是实在的后宫第一人。 “如今朝中已有不少大臣猜测,母皇答应了这门婚事,是有意要立九皇妹的太女。”司慕容轻笑道。 “五皇姐想如何?”司慕涵问道,昭贤贵君这个时候和右相结亲,意图已是明显。 司慕容喝了口茶,语气略有些伤感,“我的正君也去世一年了。” 司慕涵瞬间了然,“不知皇姐看上谁家公子?”一年前,宁王正君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司慕容说出了一个人名:“暖汐。” 噗—— 司慕涵一口茶喷在了衣裳上,眼睛瞪大地望着她,“五皇姐?你确定?你真的娶的下手?”雪暖汐,当朝帝师之嫡幼子,这身份绝对配得上宁王正君的位置,只是这雪暖汐…… “暖汐有何不妥?”司慕容蹙着眉,有些不悦,不过又想起了一些幼时的画面,当即笑道:“暖汐小时候是任性刁钻了点,可是如今已经变了许多,温文娴静,端庄大方。” 司慕涵挤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五皇姐喜欢就好。”反正要娶那胖嘟嘟的人又不是她,而且那人如果嫁了人的话也不该再找她麻烦了? 这很好,很好,最好皇姐明日就将他给娶回家!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那胖嘟嘟似乎真的挺喜欢粘着五皇姐的?原来是这样的缘故!不过之前五皇姐已娶正君,堂堂帝师嫡子自然不能为侧室,如今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想到这,脑海中又浮现了一道纤弱的身影,心头又泛起了一阵酸痛。 “我听李玉说,你在云州为情买醉。”司慕容忽然开口问道。 司慕涵扯了扯嘴角,“五皇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司慕容凝视了她片刻,道:“想通了就好,我们的婚事都是母皇指配的,就算纳一个侍人也不能随便。”末了又宽慰了几句,“你放心,徳贵君定会为你择一门好婚事的。” 司慕涵点了点头,并未多做解释,她应该不知道蒙斯醉的身份,以为她不过是恋上了一个普通男子,所以才出言提醒,“我知道了。”她说完,立即岔开话题,“五皇姐打算什么时候大婚,皇妹好准备礼物。” “这事不急。”司慕容若有所思,“就算要成婚也要等到年后再办,昭贤贵君他太心急了。” 司慕涵点了点头,母皇虽然废了太女,但始终是精心培育了近三十年的长女,如今如果过于急切地出手只会惹母皇不快。 不过…… 她沉思了片刻,抬眸正色道:“五皇姐,皇妹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想见废太女?”司慕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司慕涵也没有多加遮掩,“嗯,和裕凤后毕竟对我有过养育之恩。”宁王分管刑部,宗亲大牢在她的管辖范围之类。 司慕容想了片刻,道:“我会替你安排。” “谢谢五皇姐。”司慕涵微笑感激道。 “时候不早了,不如在皇姐这用午膳。”司慕容起身邀请道。 司慕涵正要答应,却闻一小侍进来禀报道:“启禀殿下,雪公子……” 她还未等他说完,立即跳起来大惊失色地叫道:“什么?他来了?” 司慕容见她慌张失措的模样,有些好笑,“十六皇妹不用担心,暖汐半个月前和雪大小姐一同回乡祭祖,还未回来。”她就不明白,这个皇妹为何如此惧怕暖汐。 那小侍也补完了未说的话,“雪公子的贴身小侍前来给殿下送信。” 司慕涵安下心来,她还以为一回来就遇见那瘟神这么倒霉,她看了看司慕容戏谑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这午膳就不用,十六皇妹还要赶着回宫给父君请安。” “嗯。”司慕容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司慕涵有些头皮发麻,行了个礼后就立即转身离开。 ,猫扑中文  003 偶然风寒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黄瓦生辉,重檐殿顶,金碧辉煌,这便是大周权利中心,皇宫。 (读看看小说网) 一进宫门,司慕涵直奔后宫徳贵君的住处碧华宫,只是她刚到清思殿门口,耳边就传来一阵咳嗽声。 殿外的守门宫侍见来人,立即下跪行礼,“参见十六殿下。” 司慕涵抬手让他起身,蹙眉问道:“父君可是病了?” “是的。”宫侍如实回道。 司慕涵面露担忧,快步进入殿中,往大殿后的暖阁走去,一进暖阁,鼻尖立即闻到了一阵药味。 只见徳贵君的贴身宫侍安儿正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进来,行礼道,“殿下回来了。” “嗯。”司慕涵示意他起来,“这药是给父君的?” “是的。”安儿回道。 司慕涵伸手道:“把它给我。” 安儿领命,将托盘递上。 司慕涵接过来,然后走入暖阁内。 只见徳贵君一身寻常服侍躺在罗汉床上,通身上下只带着一支冠发玉簪,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纯白毛毯,一手拿着手帕捂着嘴,一手捧着一本书,正认真地看着。 “父君。”司慕涵端着药上前,道:“该喝药了。” 徳贵君听见女儿的声音,抬头一看,苍白的面容顿时一阵喜色,放下手中的书,要起身相迎,“涵儿回来了!” 司慕涵忙道:“父君不要起来,安儿!” 安儿会意,立即上前将主子扶好躺着,“主子你就躺着。” “嗯。”徳贵君自然是听女儿的,“涵儿怎么咳咳……回来也不事先咳咳……通知一下父君?” “父君先喝药。”司慕涵见他咳得挺厉害的,端起药准备喂他,“儿臣喂你。” “好,好!”徳贵君笑着点了点头,顺从地让女儿喂药,小半时辰后才把药给喝完。 司慕涵又亲自服侍了他漱口,“父君怎么病了?” “没事,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徳贵君淡淡地笑道,“前日不小心着了寒,御医说服几贴药就好,涵儿不用担心。” 司慕涵蹙了蹙眉,父君一向珍爱自己的身子,怎么会不小心受了寒? 徳贵君在后宫内是出了名的身体虚弱,但也仅是虚弱而已,病到需要召御医的情况却不多见。 一旁的安儿却不像主子这般宽容,只见他端着一张忿忿的面容一五一十地道:“这还不都怪昭贤贵君,说什么雪景尚好,要邀请主子同游御花园,他明明知道主子的身子不好,冬日里几乎一步不出暖阁的!奴侍看他是分明想害主子!” “安儿!”徳贵君沉下了脸叱喝道,“不许对昭贤贵君无礼!” 司慕涵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意,平日里父君不太和后宫诸君来往,就算是昭贤贵君也一样,别说一同游玩,就算是平日里的请安,他也只是在重大的节日方才前往,这一次他会不顾自己的身体应了昭贤贵君的邀请,应该是为了她! 半个月前,她回宫为的就是求他准了她和蒙斯醉的婚事。 然而皇女正君一向由母皇指婚,父君虽贵为四贵君之一,算的上深受皇宠,但在母皇面前却不是能说的上话之人,要全她的心愿,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冠宠六宫的昭贤贵君帮忙。 她低着头,歉然道:“父君,是儿臣不好。” 徳贵君暖暖一笑,面带慈爱:“傻孩子,父君没事!倒是父君没用,我儿所求之事……” “父君,这件事算了。”司慕涵抬头,眸光清浅地道。 徳贵君有些诧异,“涵儿你先别急,最近因为废太女之事,父君才不好跟你母皇提,待……” “父君,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司慕涵摇摇头,苦笑道:“他嫁人了,和儿臣再也不可能了。” “什么!”徳贵君大惊,“咳咳……涵儿……咳咳……你说什么咳咳咳……” “父君别急!”司慕涵见状,连忙帮他拍打着背部,而安儿端杯热茶来。 徳贵君喝了口热茶,才平息下来,他握着女儿的手,微怒道:“涵儿,这是怎么回事?那男子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半个月前,涵儿还说和那男子有了约定,怎么一转眼那男子就嫁人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待他的女儿?太过分了!上天让他得了两女两子,却又先后将他们夺去,如今他只剩这么一个女儿,虽非亲生,但亦不逊于亲生,如今有人如此伤害他的女儿,他如何能不动怒? “父君无需动怒,是儿臣和他无缘。”司慕涵微笑道, 徳贵君看着女儿,面容上泛着心疼,“涵儿……” “父君你放心,儿臣想通了,不会再执着一段逝去的感情。”司慕涵正色道,“如今倒是父君的身体要紧,你且宽心,好好养病,其余的事情就无需再操心了。” 徳贵君见她脸上并无强颜欢笑的迹象,心也稍微放下,叹了口气道:“父君知道了。”他的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上心的男子,岂知却是这样的结果。“涵儿放心,我儿如此优秀,将来必定会有更好的男子倾心相待的!” “儿臣知道。”司慕涵也笑道,或许她真的与蒙斯醉无缘!也许她是该放下他,然后回到过去那种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生活中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徳贵君因药效起作用而昏昏欲睡,司慕涵见状也告退了,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的住处在碧华宫西北角处的临渊阁。 司慕涵梳洗了一番,用过午膳后,小息了半个时辰,就得知五皇姐派人来说宗亲大牢那边已经安排好,让她下午过去。 她到清思殿内看过父君后,披上了一件青花紫貂大氅便往宗亲大牢而去。 ,猫扑中文  004 宗亲大牢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宗亲大牢虽属于刑部管辖,但却不在刑部大牢,而是设在了皇宫最北面,专门关押犯了事的皇室成员。 (读看看小说网) 因为是关押皇室,因而环境和刑部的大牢比起来要好的多。 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但是环境还是整洁,日常用品更是不缺。 有了宁王的事先交代,司慕涵很容易地就见到了废太女司慕缡。 只是她的情况却比司慕涵想的要远远差的多! “大皇姐?”司慕涵看着牢房内那个披头散发,衣裳乱脏的女子,惊的瞪大了眼睛,面上掠过一丝不忍。 司慕缡坐在简陋的床上,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憔悴的面容,当她看清了来人,随即自嘲道:“真没想到来看本太……我的居然你!” 自从她落败后,和她交好的大臣们纷纷跟她撇清了关系! “大皇姐可还好?”司慕涵敛去了面上的不忍,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平常起来。 “很好,母皇仁慈,留下我一条贱命,我怎么会不好?”司慕缡嗤嗤地笑了笑,“还是十六皇妹有心,父后在天之灵也算有些安慰了……” “父后对皇妹有养育之恩。”司慕涵神情有些黯然,“但是皇妹能做的只是来看看大皇姐。” 司慕缡平和了起来,“十六皇妹莫须自责,你能看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司慕涵喉咙一哽,好半晌才能继续开口,“大皇姐,你怎么做这种傻事!” “傻事?”司慕缡哈哈大笑了几声,“十六皇妹果然与众不同,人人都是我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只有你说我傻!” “大皇姐已经是太女了,皇位迟早是你的,为什么还要……”司慕涵面色凝重,“这不是傻事是什么?” “迟早是我的?”司慕缡站起身来,面色有些狰狞,“十六皇妹,你真是天真!” 司慕涵心下一愣,“大皇姐……” “母皇她根本不会将皇位传给我,她从来也没想过将皇位传给我!”司慕缡大声地道,“她不过是想让我替她心目中的继承人暂时坐着太女的位置,等她筹划好了,就会将我像狗一样赶下来!那时我还是一样死路一条!” 司慕涵双目一瞠,“大皇姐,这怎么可能!” “是啊,不可能,起初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后来,后来……”司慕缡喃喃自语,“她在后宫把昭贤贵君宠上了天,在朝堂上又扶植九皇妹与我作对,就连和你最亲近的五皇妹,她也一样委以重任,就连卑微如七皇妹,她也一样看重扶持!如果她真的想将皇位传给我的话,为什么要找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为什么就是不想要我好过?!” 司慕涵无法理解一个帝皇的用意,但是她却很清楚,她的母皇是真真的疼爱大皇姐,“大皇姐,如果母皇正如你所讲的那样,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你且想想,要是她想废了你,这二十多年的时间有的是机会!” 司慕缡八岁被立为太女,直到被废,她当了整整二十八年的太女,绝对不可能没有犯过一丝错误,如果母皇真的有那个心思,早就动手了! “十六皇妹,你不会懂得!你永远都不会懂得的!”司慕缡的神情激动起来,“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什么用也没有了!现在好了,我把位置给让出来了,那就看看母皇心中所属的那位有没有这个本事坐上那个位置!我也且看看我究竟给谁做了箭靶!” 司慕涵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读看看小说网) “十六皇妹不避嫌来看我,那我也奉劝十六皇妹一声!”司慕缡盯着司慕涵,“我知道你和五皇妹交好,但是皇位之争,赢了自然高高在上,但是输了,可能连一全尸也得不到,我奉劝十六皇妹莫要和漩涡中的人来往为好!只要你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将来新帝登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虽然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是窝囊,但是至少可以保住家眷性命,我知道十六皇妹不喜争斗,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司慕涵笑了笑,道:“谢大皇姐提醒。” “十六皇妹……”司慕缡的神情忽然间黯然起来,带着淡淡的悲切,“你可知我的后眷如今……”他的正君侍君们,还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他们如今可好?成王败寇,她既然输了,那么是生是死她都不惧,但是她的那些孩子们却…… 司慕涵正色道:“雪帝师上奏,求母皇宽恕大姐夫他们,母皇下令让他们去皇陵给父后守陵,虽然不能随意离开皇陵,但至少在皇陵内,姐夫他们衣食无忧,侄女侄儿们可以平安长大。”回程前,五皇姐的那个侍卫已经将一些情况告知了她,所以她不必打听也知道。 “雪帝师?是啊,能说的动母皇的人可能就只有她了!”司慕缡笑了笑,“没想到她那厚道,当年母皇让她给我当师傅,岂料我看不上她,生生地给错过了,羞辱了她,如今没想到为我求情的人居然是她!十六皇妹,我此生可能不能给她道谢了,请帮我跟她说一声,她的恩德,我司慕缡来生再报!” 司慕缡听着有些心酸,正要安慰几句,却见牢卫过来小声提醒她,时间到了,她使退了牢卫后,带着歉意地看着司慕缡,保证道:“大皇姐放心,别的事皇妹做不到,但这句话我一定给你带到!” “很好!”司慕缡高声道,随即走进了司慕涵,低下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十六皇妹,如果你真的选择了帮助五皇妹,那定要万般小心,五皇妹那人不像表面所见的那样心善,记住,她们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是会不惜一切手段,不惜牺牲一切的!” 司慕涵面上一震,“大皇姐……” “我的后眷,如果将来你有能力,拜托你暗中接济一下,拜托了!”司慕缡躬身鞠了一个躬。 司慕涵双眼酸涩起来,“大皇姐放心!” “十六殿下,该走了。”那牢卫再次过来提醒道。 司慕涵闭了闭眼,平复了心情,道:“大皇姐保重!皇妹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说罢,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司慕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边溢出了一抹凄然的微笑,父后,如果你知道你当初的善念恩泽了你的孙辈,一定很开心?十六皇妹的能力不多,但是我知道只要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只是父后,如果她将来知道,她生父之死与你有关,不知道又会不会……不,她不可能知道的!就算她知道了,要恨也只是恨母皇! 出了大牢,却见外面飘起了纷飞大雪,司慕涵吸了一口冷气,裹紧了身上的青花紫貂大氅,步入了雪中。 五日后,宗亲大牢中传来消息,废太女司慕缡在牢中自尽身亡。 司慕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直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当她回过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出临渊阁,往宗亲大牢方向冲去。 她并不相信,那日还好好的大皇姐会忽然间自尽! 她不相信! 然而,她没有机会一探究竟,甚至连宗亲大牢也没有进去。 她在半路上被司慕容给拦下来。 “你想干什么!?”司慕容脸色严厉地叱喝道,“十六皇妹你疯了吗?” 司慕涵冷着脸,“大皇姐为什么会自尽?她为什么能够自尽?宗亲大牢里的人干什么吃的?都是废物吗?!” 司慕容面露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温和的皇妹发怒,心底有些后悔那日答应让她去看废太女,“你又知道什么?难道你这么冲动地跑去就可以让废太女活过来吗?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去了,不但救不了她,可能连你自己也搭了上去!” ,猫扑中文  005 太女之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心头一凛。 司慕容一把将她拉到了隐秘处,方开口道:“牢中的那些废物已经不用你去处置了,她们全都死了!” 司慕涵双拳倏然紧握,“大皇姐为何自尽?” “大皇姐?”司慕容眼露厉色,“十六皇妹,那人已经被贬为庶民,而你是皇女,是我大周的十六皇女,这个称呼不要再叫了,更不能让其他人听见!”她看着她依然愤怒的神情,寒声继续道:“我知道你感念和裕凤后的养育之恩,但是十六皇妹,别忘了如今你的父君是徳贵君,你要是出事了,他也摆脱不了!” 司慕涵双拳握的更紧,却是垂下了眼帘,“她为什么要自尽……” 司慕容见状,知道她是冷静下来了,环视四周见无人后,低声道:“昨夜牢中有人回报,母皇微服前往,和废太女呆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方才离开。” 司慕涵猛然抬头,“你是说……” 司慕容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你不是让你去惹麻烦的,而是让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如今要她死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能够主宰她们生死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不是饶了她一命了吗?”司慕涵喃喃道,“她是她的亲生母皇啊……” 司慕容见了她这样,心生不忍,但是为了保住她,她还是决定狠下心肠来,这个皇妹她还不想失去,“母皇母皇,我们都叫她母皇,然而母皇这两个字,该是皇字在前头,然后才是母,她是大周的皇帝,然后才是我们的母亲!废太女所犯的不是一般的错误,而是灭绝人性的逆天大罪!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容得下对自己心有杀念的敌人,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也一样!而且,就算母皇容得下她,将来的新帝也绝对不会容得下她,而母皇为了不给将来的新帝留下隐患,也不得不除掉她!我反而觉得她这么死了好,也算给自己留了一点尊严,要是将来她落到了新帝手中,恐怕就算活着也会猪狗不如,就算死了也会尊严无存!十六皇妹,我知道你重情,但是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你要是闹出点什么,那又会是一场大风波了!十六皇妹,你自认为你能够承担得起那样的风波吗?” 她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指责。 (读看看小说网) 司慕涵凝视着她,神情晦暗不明,“五皇姐,如果将来你为新帝,也会杀她吗?” “是的。”司慕容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 司慕涵合上了双眼,须臾后方才睁开,眸底已经一片清冷,“五皇姐放心,我不会在理会这件事了。”说罢,原路返回。 司慕容站在原地,叹了叹气。 司慕涵回到了临渊阁后,当天傍晚就病了,染上了风寒,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她倒不介意,至少这样可以让她的躁动不安的心沉淀起来,然而这却急坏了刚刚康复了的徳贵君。 一向康健的女儿居然病晕晕的,这样让他的心不安起来,他想起了当初他的两女一儿也是这样,忽然间病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终离开了他! “父君,儿臣没事,不过是一点小风寒而已。”她挤出了一个笑脸,安慰道:“父君的身子方才见好,还是回清思殿,要是儿臣把病过给了你,那就不好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立即让徳贵君泪眼汪汪的,“都是父君不好,如果我儿不是为了照顾父君,怎么会染上风寒?!” 这一下,他彻底把司慕涵的病因给扯到了自己身上。 司慕涵的心有些无奈,却也暖和了不少,皇宫之内,至少还有人全心全地关怀自己的,这件事后,那个高高在上的母皇更加让她望而畏惧,而五皇姐,其实大皇姐说的没错,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虽然她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却依旧让她心寒。 即使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但是有些地方她还是放不下!看不开! 她心底苦笑一下,随即微笑地对徳贵君宽慰道:“父君,是儿臣不好,今天见雪景不错,所以出去赏了一下,却忘了给自己添衣物,所以才会着了风寒的,还是这样让父君自责的话,儿臣岂不是罪过了?” 徳贵君一听,面色稍霁,“你这孩子,要赏雪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你在宫中就这么的不当心,父君真不知道这三年你在外边是怎么过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怕,要是她在外边出事儿,他该怎么般?想了想,最后决定了,以后还是不要让她一个人出去了! 三年前,涵儿跟他说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大周的山山水水,他虽然不舍,但是看着女儿兴致高昂的样子,也不忍拒绝,于是就跟陛下提了一下,不料陛下什么也没说就应下来了。 这三年,这孩子虽然常年在外,但是却也越发的孝顺,每次回宫都会给他带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哄自己开心。 这么好的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他如何能让她出事?! 德贵君打定了注意,正欲跟女儿说,却见安儿一脸喜色地进来禀报,“主子,陛下宣主子今晚侍寝!” ,猫扑中文  006 昭贤贵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从陛下废了太女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宣过后君侍寝了,如今居然下旨让主子去,那真是无上的荣宠。 徳贵君面色亦是一喜,但是见女儿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后,当下决定留下来照顾女儿,“安儿你去回禀陛下,就说本宫要照顾十六殿下,无法侍奉陛下,请陛下恕罪。” “啊?!”安儿惊讶地叫了起来。 司慕涵也皱了眉头,“父君,儿臣没事的。” “别说话!”徳贵君难得强势,“你母皇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父君的,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安儿还不去!”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男子,沉默片刻后,应了下来,“谢谢父君……” 安儿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地转身出了临渊阁。 …… 交泰殿是大周历代皇帝的寝宫。 除东侧殿作为寝室外,西侧殿则作为了御书房用。 此刻,瑄宇帝正在西侧殿御书房内批阅着奏折。 “陛下。 ”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宫装男子步入了御书房,正是瑄宇帝的贴身宫侍苏惜之。 瑄宇帝此时正穿着一身黑色镶金边皇袍,面容英挺,眉宇沉稳,眸光犀利,问道:“何事?”一边问着一边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苏惜之垂首回道,“十六殿下偶染风寒卧病在床,徳贵君正在临渊阁照料着,无法侍奉陛下。(读看看小说网)” 瑄宇帝停下了手中的朱笔,抬头蹙眉道:“病了?” “是的。”苏惜之回道,“陛下可要再召其他君侍前来?” 瑄宇帝眸光微沉,道:“你去合欢殿通知,朕今晚过去。” “是!”苏惜之听后,行了一礼后缓缓退下,当他退到殿门口之时,忽闻案上的瑄宇帝垂着头,幽幽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也快十六了?” 他面色一凛,仿若未闻地退了下去。 …… 凤仪宫同心殿乃冠宠六宫的昭贤贵君住处。 大周后宫之中,除了凤后所住的凤翔宫得以用凤字冠名外,就只有昭贤贵君的凤仪宫有这个殊荣,可见其受宠的程度。 昭贤贵君乃先帝给瑄宇帝钦赐的侧君,在其为太女侧君之时已受宠非常,瑄宇帝即位后,更是冠宠六宫,就连当时的和裕凤后也要让其三分。 昭贤贵君共为瑄宇帝生育了五女二子,分别四皇女、九皇女、十八皇女、二十一皇女、二十二皇女和九皇子、十五皇子,是后宫生育最多子嗣的君侍。 四皇女和十八皇女、九皇子早夭,二十一皇女和二十二皇女年幼,因而正值二十的九皇女司慕臻就成了这次太女人选的热门人物,再加之她即将迎娶右相之嫡子为正君,朝中大臣更是认定了她就是未来的大周皇帝。 此时,昭贤贵君一身大红牡丹织锦长袍,躺在暖阁中的软榻上,把玩着前日朝中大臣后眷送上来的翡翠玉佛,虽已年过四十,但是保养得宜的脸上几乎看不见一丝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宛如三十出头似的,雍容华贵之极。 “主子。”一个身穿青色小袄的宫侍进来,禀报道:“陛下去了合欢殿夜侍君那里。” “嘭!”一声巨响,昭贤贵君手中的玉佛已经成了角落处的一堆玉碎。 暖阁内的宫侍纷纷下跪:“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主子莫急。”说这话的是跪在昭贤贵君脚下,一个上了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也是在场的人当中唯一保持镇定的。 他乃凤仪宫内的总管,亦是昭贤贵君的奶爹蜀和。 昭贤贵君躺回了软榻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雍容姿态,冷厉的眸光一扫,轻斥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是……”众宫侍纷纷回道,然后惊慌退下。 半晌后,暖阁内就只剩主仆两人。 蜀和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昭贤贵君,“主子先别生气,夜侍君不过是陛下的初侍,对主子不会有威胁的,要是陛下知道主子为这点小事大发雷霆,恐怕会对九殿下不好。” “哼!”昭贤贵君冷冷一哼,手中的真丝手帕几乎被他给撕扯烂了,“本宫何尝不知?可是本宫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那姓夜的贱人有什么好?居然让她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难怪太祖皇帝会定下那个规矩,否则这大周岂不是和前朝一样……” “主子!”蜀和连忙制止他的话,“隔墙有耳!” 昭贤贵君也立即噤口,他真是被那贱人给气疯了! “无论夜侍君如何得宠也改不了他的出身。”蜀和宽慰道,“奴侍认为,主子与其为一个没有威胁的人烦心,还不如忧心一下徳贵君,这陛下一开始召的可是徳贵君!”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徳贵君?”昭贤贵君挑挑眉,不以为然,“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人罢了,奶爹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徳贵君吗?” 没错,以前他最恨的除了死了的和裕凤后之外,就是这个徳贵君了,这人老是和他作对,自己所生的四皇女还未满月就夭折了,他却一连为陛下生下了二皇女,三皇女!那时他伤心欲绝而他却风光得意,还在老天有眼,他的两个女儿不久后也相继死了,后来所生的五皇子也死了,就连好不容易养活的大皇子出嫁后,居然生孩子给生死了! “如今他连一个孩子都没有,母家那边也日益的衰落,连在朝中混个官职也做不到,有什么好担心的!” “主子忘了?如今他可有十六皇女,这十六皇女也大了。”蜀和谨慎道。 昭贤贵君闻后,嗤嗤一笑,“奶爹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了?陛下可是恨极了那十六皇女的生父,连带着也不待见十六皇女,当初下旨让她过继给徳贵君,也不过是给徳贵君一份安慰罢了。” 蜀和一愣,随即笑道:“主子说的对,是奴侍多虑了。” “与其担心徳贵君,还不如担心担心本宫的好弟弟!”昭贤贵君忽然冷下了脸,华贵的面容有着一丝阴鸷之气,“本宫的好弟弟也挺久没来本宫这里了,好像是自从太女被废之后就没来了,听说是忙着和本宫那妹夫们打交道!” ------题外话------ 各位亲走过路过,莫忘了收藏一个…… ,猫扑中文  007 初侍问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主子放心,右相大人支持的只有主子一人,那曦君就算再怎么耍手段也不可能赢得过主子您的!”蜀和面色也有些阴沉。 曦君,主子的同母异父的庶弟,陛下登基后方才纳入后宫的,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夫,如果不是主子一路扶持,他如何能够登上君位,还生了十九皇女、二十皇女和十四皇子? 如今太女之位空缺,他居然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十九皇女如今不过十五岁,而他自己也不过是蜀家的一个庶子,居然还想联合右相大人一起对付主子?简直痴心妄想! “本宫自然放心!”昭贤贵君冷哼道,须臾后,面色又黯然下来,“不过陛下已经很久没来本宫这了,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奶爹,你说本宫该如何把陛下拉回到本宫这里来?” 如今可不是单纯的争宠这么简单了,要是谁能够在这个时候得了陛下的心,那将来就是大周的太凤后! 万人之上,唯我独尊! 蜀和想了一会儿,道:“奴侍这有一计策,只是不知主子是否愿意。” “说罢。”昭贤贵君道。 蜀和领命,沉声道:“之前提到了十六皇女,奴侍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这十六皇女就快要十六了?该为她准备初侍了。 ” “初侍?”昭贤贵君眉间蹙了起来,“你要本宫给十六皇女选初侍?” 蜀和点头,“是的。” 昭贤贵君眸底闪过一丝愠怒,“奶爹,陛下本就不待见十六皇女,本宫这么做岂不是更加惹她不快吗?” 蜀和微微一笑,“主子这就错了,陛下是不待见十六皇女,但是这皇女成年选初侍乃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陛下就算再怎么厌恶十六皇女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主子这么做不但不会惹陛下不快,反而能够彰显主子的贤德,而且……”他顿了顿,继续道:“奴侍听说宁王和十六皇女甚为交好,主子这么做了不仅可以赢得陛下的赞赏,还可以离间宁王和十六殿下,就算宁王将来想拉拢十六皇女也要防了一手,自然不可能亲近,虽然十六皇女不进陛下的眼,但是主子不要忘了她终究是徳贵君的养女,陛下对徳贵君始终有几分就恩情在的。”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这十六皇女不为臻儿所用,也不会投向宁王的阵营中?”昭贤贵君弯着嘴角道,“这说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只要本宫给她选了初侍,别人还不把她自动归到了臻儿这边!也算无形中打击了司慕容的嚣张!” “主子英明。”蜀和道,“不过这个初侍的人选可要好好甄选一下。 ” 昭贤贵君眯起了眼,“你放心,本宫自有主张!你明日去宣右相正夫进宫一趟,说本宫要和他商议一下臻儿大婚之事。” “是!”蜀和心领神会地应道。 …… 司慕涵一连三日都在自己的宫中养病,对于昭贤贵君宫里的事自然一无所知。 每日里,她除了吃药之外,要不就是和父君闲聊,说一些外面的见闻,要不就是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也算安宁。 这些日子外面一直在下着大雪,废太女的死就像被这场大雪给掩盖了一样,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后宫,几乎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养病的期间,五皇姐曾经进宫看过她一回儿,只是她心里还是有疙瘩,因而只是说了一会儿就散了。 反而她给她带来的一个消息让她苦恼了好一会儿。 雪暖汐祭祖回来了。 这位雪大公子终究还是回来了,不过他既然已经如了愿,应该不会再如幼时那般找她麻烦? 说起她和雪暖汐的恩怨,还得从和裕凤后还在世的时候说起。 那一年,她不过四岁,其他人四岁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懂,而她的身体住着的却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不同。 而雪大公子,也不过是五岁的年纪,小小的人儿长的像个小雪人一样胖嘟嘟的,甚至可爱。 她一时心痒之下,捏起了他的软软的脸庞,赞叹地叫了一声胖嘟嘟,后面的好可爱三个字还未出口,原先可爱的人儿立即变了脸色,大口一张,狠狠地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时雪暖汐年纪是小,但是力气却不小,这一口下去,她的小手臂顿时鲜血泛滥。 她和他从此就结下了冤仇。 往后的日子里,只要这雪大公子一进宫,定然会作弄她一番,这作弄还不只是小孩子的玩意而已,有几次她差一点把命给搭上了! 他是当朝帝师雪大人的掌上明珠,而她,不过是一个被丢来丢去的无宠皇女,如何能斗得过他? 每次他找麻烦,不管是谁有理,最终倒霉的肯定是她! 后来,他拜了师父,出门修行学艺去了,她方才脱离了水生火热的日子,三年前他回来后,她又恰好出宫游历,躲过了一劫。 不过说起来,他们也挺长的一段时间未见了,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怕了这个雪大公子,只要听见了他的名字就心底发麻,只希望他嫁人之后能够收心养性!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在心底想起了这个主儿,下一刻父君就笑着进来,告诉她,雪暖汐进宫来探望她。 “什么!”她当即吓得跳下了温暖的软榻,“父君你说什么?” 徳贵君看着女儿的模样,笑的更是开心,“暖汐啊,你小时候不是总是喜欢和他玩来着?他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司慕涵抬眼往门口看去,除了徳贵君身旁的安儿之外,还有一个娴静优雅如玉兰的年轻公子,还有那公子的身后跟着的小侍打扮的男子之外,再无其他人,难道她又听漏了什么?她拿起一旁温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醒醒神,“父君,开玩笑?” “你这孩子,父君哪里开玩笑?”徳贵君嗔怪道,然后拉着身边的优雅公子微笑道:“你瞧,这不就是暖汐吗?” “噗——”司慕涵一口茶全部喷到了胸前的衣裳上,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公子,一脸荒谬,“父君,儿臣只是染了风寒,而不是伤了脑子。” “怎么?十六殿下不记得暖汐呢?”优雅公子轻启水唇,柔声地说道,端庄的脸色似乎有一丝受伤了的痕迹。 司慕涵当下彻底傻了眼了。 ,猫扑中文  008 雪大公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当朝帝师雪千醒的嫡幼子,自幼受尽万千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刁钻蛮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乃京城第一恶男,更是她司慕涵的克星,每一次他出现,都是她苦难的开始, 可是如今站在眼前的男子,优雅如风,清淡似水,丝毫没有印象中的那个恶男痕迹,难道他真的如五皇姐所说的那般变了?! 模样是可以换上一个,至少她相信如今的雪暖汐绝对不是当初的那个胖嘟嘟了,可是个性…… 不,俗话说三岁定八十,就算人会变,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多? 司慕涵暗暗防备,细瞧着跟前的雪大公子,却不说话。 (读看看小说网) 雪暖汐端庄淡笑,“暖汐听闻十六殿下病了,特意前来探望。” “雪公子有心了。”司慕涵以礼相对。 徳贵君见这两人恍若陌生人一样,心底有些感叹,想当初暖汐和涵儿就像对冤家一般,虽争锋相对,但感情也算和洽,如今长大了,倒像陌生人一般冷淡疏离,他叹了叹气,“暖汐既然来了,不如在本宫这用了午膳再回去。” “多谢贵君殿下。”雪暖汐行了一礼,温言道:“暖汐还有事,不便打扰贵君殿下。” “这样啊。 ”徳贵君有些可惜,“那本宫也不勉强了,只是雪天路滑,暖汐回去时记得小心一些。” 雪暖汐轻轻颔首,转身看向司慕涵,见她并无表示,清澈的眸子内快速掠过一丝怒意,然后道:“十六殿下,暖汐告退。” 司慕涵及时捕抓到这丝异动,心头一凛,暗叹果然还是谨慎点好,这不,她差点被这小子给骗了!不过这一发现却也让她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雪暖汐还是那个雪暖汐,即便披上了端庄敏慧的外衣还是那个雪暖汐!咧开嘴笑了笑:“雪公子慢走!” 雪暖汐似乎愣了一下,又看了她片刻,才缓缓转身而去。(读看看小说网) 徳贵君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又转身回到了女儿的暖阁内,面容上似乎有那么一丝愁意。 司慕涵见状,敛了敛思绪,问道:“父君,怎么了?” 徳贵君笑了笑,道:“父君记得幼时你和暖汐的关系挺好的,怎么大了就这么生疏了?” “好?”司慕涵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不过她好奇父君为何为这个发愁,“毕竟是长大了,懂事了。” “是啊,可是未免也太生疏了。”徳贵君叹息道,看着女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涵儿,暖汐特意进宫看你,也算有心了,下次莫要这么冷待他了。 ” 司慕涵正色道:“父君,有什么话您就直接。” 徳贵君又叹了口气,方才道:“涵儿,你也长大了,该大婚了,暖汐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些年,暖汐每当进宫,都会询问涵儿的情况,他也是男子,也曾情窦初开过,这孩子怕是真的对涵儿动了心,雪帝师的嫡子,身份高贵,涵儿虽然不受陛下宠爱,但她始终是自己的养女,如果他去求一下陛下也未必没有可能。 之前涵儿说有了心上人,他也只好放下了这个心思,虽然他疼爱暖汐,但是更是疼惜女儿,他此生并无他愿,只愿女儿一生平安,儿女成群。 司慕涵蓦然瞪大了眼睛,忙道:“父君,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也想不到,父君居然存了这个心思!苦笑一下,神情凝重:“父君,这件事莫要再提了!” “为什么?”徳贵君诧异道,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温柔的瞳孔中溢出了一丝心疼,“涵儿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男子?” 司慕涵叹了口气,道:“父君,雪暖汐是五皇姐看中的正君人选,待年后就会向母皇请旨赐婚的。” “啊!”徳贵君脸上的惊诧之意更深,“暖汐和宁王殿下?”难道他看错了!? “五皇姐亲口跟我说的。”司慕涵道:“而且暖汐也是喜欢五皇姐的,所以父君莫要再提这件事,免得有损暖汐清誉,毁了他的好姻缘。” 徳贵君蹙眉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幸好这件事我尚未向陛下提及,否则……哎!” 他虽身在后宫,但是前朝之事他也略有耳闻,如今宁王和昭贤贵君所出的九皇女是太女的热门人选,这暖汐如若嫁给了宁王,将来就是一朝凤后! “既然此事尚未有人知晓,父君也莫要太过放在心上。”司慕涵见徳贵君神情紧张,宽慰道。 徳贵君笑了笑,“父君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涵儿你……”他的女儿这般出色,怎么在婚事上就这么的不顺利? 司慕涵凝了凝神,开口道:“父君,儿臣的正君是由母皇赐婚,但母皇应该会询问一下父君的意见?” 徳贵君一愣,不明白女儿为何这么问,难道涵儿又有心上人了?“涵儿,你是看上了哪位公子了?” 司慕涵看着父君一脸惊喜的模样,不由得暗自苦笑,“不是,儿臣只是想让父君跟母皇说说,给我找个好相处的正君,门第才貌什么的不必太过计较,但是要个性安静温和的。” 既然婚事无法做主,她也没这个心思自己去找了,还不如让父君给她找一个好相处的,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只要性情相投,将来几十年的时间细水长流相濡以沫,还愁处不出感情? 只要不要是雪暖汐这样的大家公子就成了! 徳贵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失笑道:“你这孩子!放心,父君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一定给你找一个好正君的!” 司慕涵顿时笑靥如花,但是这笑容被徳贵君的接下来的话给击毁了。 “既然涵儿喜欢文静的公子,可得要好好找找,不过现在也不急,倒是这初侍要尽快选出来。” 初侍?! 司慕涵有些头疼,大周乃至前朝,皇女成年之时会纳上一个男子,称之为初侍,用以教导皇女人事,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父君,这初侍能不能给免了?” 徳贵君脸色大变,严厉地忠告道:“涵儿,这初侍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是谁也不能违背的,你这话可是大不敬之罪,如果让别有用心之人听见了恐会出大事!” 司慕涵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下,“父君……” 徳贵君神情严肃至极,感慨道,:“涵儿,父君知道你生性不爱计较,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尤其是皇家的规矩,除非你有能力改变它,否则绝对不要去违抗它!” 司慕涵心底一颤,良久后才叹息道:“儿臣明白。” ,猫扑中文  009 情有独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当朝帝师雪千醒膝下有两女一子,皆是正夫所出,正夫去世后,雪帝师感念结发之情,并未再娶,后院虽纳了几位公子,但皆是名分较低的侍人,也未育有任何子嗣。 (读看看小说网) 按大周律法,民间女子正室称正夫,侧室称侧夫与侍夫,可入族谱,死后入宗祠,享受后人香火,而侍人则不入族谱不入宗祠,形同玩物,只有诞下子嗣后才可以升为侍夫,此外,唯有正室所出的嫡女才能继承家业,如若正室无女,方才可以考虑侧室所出之女,但必须经过族中所有长辈的同意。 雪家嫡长女雪砚与其母一样,走了文人这条路,目前就职于翰林院,而次女雪倾却生性潇洒,不喜拘束,自幼跟随师父游戏江湖。 这日傍晚,雪砚从翰林院回来,一进院子就见自己的正夫叶氏正愁眉苦脸地来回踱步。 她眉头一皱,进门就问:“怎么了?” 这正君是母亲好友的遗孤,自幼养在雪家,和自己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性情也和自己相投,成亲后,感情十分和洽,而母亲也将他当成亲儿子看待,因而他的日子过得一向和乐,今日怎么这般焦急愁苦? 叶氏见自己的妻主回来,连忙上前,焦急地道:“砚,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急死了!” “你先别急,有什么事好好说。”雪砚抚慰道 叶氏喘了几口气,道:“是暖汐,他午膳不曾动,晚膳也不愿意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母亲出去访友去了,不在府中,我劝了好久他也不愿意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暖汐?”雪砚眼中也露出了担忧之色,但是比之自己的正夫,多了几分镇静,“今天可发生了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啊!”叶氏道,“上午他进宫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连午膳也不用就睡了,当时我想他是累坏了,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吩咐下人把午膳温着,等他醒了再吃,可是没想到他不但不吃,连这晚膳也不动……” “你说他上午进宫了?”雪砚挑眉道。 (读看看小说网) “是啊。”叶氏答道,“这有何不妥?” 雪砚笑笑,道:“你别急了,我去看看他。” “我陪你去!”叶氏道。 雪砚摇头道:“不用了,天色晚了,外边不好走,你这一日怕也累坏了,好好歇着。” 叶氏见妻主这般说,也甜甜地点头,送了妻主出门。 雪砚听了夫郎的话,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她这弟弟恐怕又和某人吵架了?真是的,他本该是个聪慧之人,没想到一次又一次地栽到了一个女子手中。 哎,男大不中留,或许她该和母亲说说,把这婚事给定下来,也省得他再为难自己! 踏着暮色,一炷香后,她便来到了弟弟的住所流云阁,只是她才一到,屋内就传出了熟悉的叱喝声。 “不吃,不吃,本公子都说不吃了!” 随后是一阵摔盘子的声音。 雪砚摇摇头,踏进了屋子,只见雪暖汐坐在暖榻上,一脸怒容,之前的端庄早已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屋内惶恐的下人们见大小姐进来,当即如蒙大赦:“大小姐安好。” 雪砚挥手让他们退下,随即走到弟弟跟前,笑眯眯地道:“怎么了?谁把我们的雪大公子给气成这样?” 雪暖汐脸色微红,撇过了头,恼道:“大姐,你这是嘲笑我吗?” 雪砚叹了口气,“出了什么事,跟大姐说说?”父亲在他年幼之时便去世,自己身为长姐,自然该多担待一些。 雪暖汐看了她一眼,双目一红,渗出了雾水,“她居然不认得我了!她居然不认得我了!大姐,我就这么讨人厌吗?!” 雪砚一愣,似有恼意,但是又想起他们毕竟多年未见,不认的也是正常的,而且这些年她这个弟弟仿佛换了一个模样,至少在人前是这样的,“汐儿,你与她毕竟这么多年未见了,她不认得你也是正常的,而且当初可是你坚持要跟着你二姐的师父学艺的,怎么如今又在这埋怨人家不认得你了?” “我哪知道她后来也出去了!她不是皇女吗?怎么可以出宫游历,而且……而且……她居然还……还喜欢上那个蒙斯醉!”雪暖汐又气又怒又悲又恼。 雪砚失笑:“你这幅模样是在气她不认得你还是在气她喜欢上别的男子了?” “大姐!”雪暖汐瞪着她,低喝道。 “好了好了,大姐不说了你。”雪砚微笑道,“不过汐儿,你要记住她是皇女,虽然以你的身份当她的正君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不管她受不受陛下宠爱,身份有多卑微,还是陛下有多么敬重母亲,历代以来从未有过一个皇女只有一个正君而无其他君侍的,就算她愿意只守着你一个,陛下也绝对不会允许,如今大周皇室血脉并不算繁盛。” 雪暖汐轻哼了一声,冷眼看着自己的姐姐,“天下女子皆是如此,我可没这个本事只让她守着我一个!” 母亲很爱父亲,但院子里还是有其他的男子,她的大姐和大姐夫青梅竹马不也是纳了侧夫侍夫?二姐虽然不愿意这么早就娶亲,但风流韵事也不少,她不会只有他一个,他早就想到了。 大周立朝前,曾经历了近三百年的多方混战,大陆上的人口急剧减少,因而大周的律法规定,女子必须多娶,以便繁衍人口,普通百姓家中至少也有两个夫郎,她是皇女,自然不能与律法背道而驰,既然天下男子都能接受这道律法,他为何不能接受?可是他却不能接受她的心给了别的男子,为别的男子黯然伤神,买醉云州! 雪砚看着自己弟弟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既然你想通了,何必为这些事情烦心,平白伤了自己的身体。” 雪暖汐沉默了片刻,忽然认真地问道:“大姐,你说我够端庄吗?” “嗯?”雪砚有些奇怪,“不管你如何,你都是大姐最心疼的弟弟。” “大姐!”雪暖汐恼怒道,“你说我装的不像?为什么她不但没有好感,反而疏离我?” 雪砚一愣,随即道:“汐儿,这些年你这么努力学习礼仪就是为了讨她喜欢?” “她说过,她喜欢和裕凤后那样的男子!”雪暖汐坦白道,“怎么?我学的不像?” 雪砚有些头疼,怎么也想不到弟弟这些年的转变完全是为了心上人,要是弟弟只是想当她的正君倒也不是件难事,只要母亲进宫一趟就成了,相信她也不会委屈了汐儿,可是如果他想要的是她的真心,那…… 她沉默半晌,方才道:“你学的很像,但是她毕竟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几年未见,但是印象已经形成,如今见你这么大的转变,自然无所适从,疏离些也是正常的,你若真的想她真心爱上你,最好是以本性面对她,女人是喜欢端庄的男子,因为这样的男子好相处,不烦心,但是女子更喜欢真实的男子,只要你以真实面目真诚对她,相信她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真实的男子?”雪暖汐若有所思,沉思许久后,抬头将信将疑地看着长姐,“大姐,你确定?” 雪砚挑眉,“大姐是女子,自然懂得女子的心思,不过汐儿,以前有些事你也的确是做的过分了,如今大了,也该知道分寸了。” 雪暖汐抿了抿唇,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那时她老是避开我,我要是不做些事,她早就把我给忘了!” 雪砚愕然,那些事情不是恶作剧,而是他故意为之?难不成自己的这个宝贝弟弟从小就对那十六皇女殿下情有独钟了? ,猫扑中文  010 出宫立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一月二十六,司慕涵的生辰,对于她这个不受母皇待见的皇女来说,一个小小的生辰并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和裕凤后还在世时,也只是给了些赏赐,在蕴君宫中时,则是和五皇姐吃几杯酒罢了,然而自从到了徳贵君宫中,每当生辰,他都会在自己宫中大开宴席,这也是徳贵君唯一一件坚持铺张的事情。 (读看看小说网) 今年,她十六岁,大周律法,女子十六岁成年,可大婚入仕。 如此大的日子本该大大热闹一番,只是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徳贵君不欲在此时让女儿出风头,虽然女儿基本没希望去争那个位置,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宫中成年的皇女本就不多,所以今年他只赏了宫里的宫侍,还亲自下厨给女儿做了一席爱吃的菜肴。 “涵儿多吃点。”徳贵君屡屡往女儿的碗中夹菜,言语间透着愧疚之意,“今日你十六生辰,本该好好庆祝一下的,只是今年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父君担心……” “父君,儿臣明白的。”司慕涵温和地笑道,“况且,儿臣本就不喜欢热闹。” 徳贵君笑了笑,释怀了不少,“来来,多吃点。” 司慕涵看着面前瓷碗中堆积如山的食物,有些无奈,但是为了安一安慈父的心,也只得好硬着头皮吃下去。 “圣旨到,十六皇女接旨。” “咳——”司慕涵差一点没把自己给噎死,连忙灌了一杯茶才缓过来,这宣旨声在皇宫中并不少见,但是给自己的却是头一回,她看了看一旁的徳贵君,见他神色平静,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似的。 徳贵君见女儿诚惶诚恐的,微笑解释道:“成年皇女按规矩是要出宫立府的,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在今日给你圣旨。 ” 司慕涵了然,整了整衣裳,和徳贵君一同出去正殿,跪接圣旨。 来宣旨的是母皇的贴身宫侍苏惜之,而圣旨的内容也的确是父君所言的出宫立府。 出宫立府,那就代表她可以拥有自己的家了,这个异时空,她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她笑着接过圣旨。 “恭喜十六殿下。”苏惜之微笑行了一礼后方才离开。 徳贵君将他送走,转过身来满脸欣慰地看着女儿,眼底却带着一丝不舍,“涵儿……”他的孩子终究还是要离开他的庇护,独自面对外边的风风雨雨。 司慕涵将圣旨递给一旁的宫侍,双膝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儿臣谢谢父君这些年的悉心教导。” 和裕凤后待她是好,但是隐约间她总觉得他的好似乎带着某种讨好的味道,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讨好的,至于蕴君,他目的性更为明确,就是为了给五皇姐添一个助力,而五皇姐,她与自己交好多少也带着拉拢意味。 他们对她的照顾她一直铭记在心,也并非执意要苛求,只是这个异世,她非常渴望有人真心实意地关心她,哪怕他的身份有多么低微。 十多年来她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在宫中踢来踢去,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却也见惯了人情冷暖。 自过继给徳贵君后,他是全心全意地待她,真心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照料,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世间最纯洁最无私的温暖,因为这样司慕涵第一次对那个陌生的母皇生出了感激之心。 徳贵君眼睛泛出了泪光,连忙将女儿扶起,“好好,本宫的皇儿长大了,长大了。” “主子您就别哭了,十六殿下至诚至孝,您该高兴才对。”一旁的安儿递上了丝绢,劝告道:“等殿下大婚后,主子就可以抱上孙女儿!” “本宫就是高兴才哭的!”徳贵君轻斥道,忙接过丝绢抹了抹眼角的泪光,认真看了看他,这孩子眉清目秀,倒也是不错,而且自进宫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个知道底细的,又瞧了瞧自个儿的女儿,倒也般配,嗯,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慕涵见父君若有所思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笑道:“父君,天冷,我们进去。” “好。”徳贵君心底打定了注意,心情更是愉快了,自然说什么都好。 …… 同心殿 这一夜,瑄宇帝终于踏进了阔别近两个月的同心殿,昭贤贵君欢喜不已,亲自伺候了瑄宇帝用膳。 饭后,两人出了饭厅,在暖阁内坐下。 昭贤贵君亲自奉上了热茶,开口道:“今日乃十六殿下十六岁生辰,臣侍还以为陛下会到徳贵君宫中哩。” “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瑄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言语中并无过多的关注。 昭贤贵君笑容更深,“说的也是,不过这十六殿下也算是成年了,该到了出宫立府的时候了。” 瑄宇帝喝了口茶,道:“朕已然下旨,礼部和内务府会操办的,你不用太过操心了。” 昭贤贵君一愣,“陛下这么快就下旨了?”想当初臻儿可是等了半年才等到了赐府的恩旨。 瑄宇帝看了他一眼,“她虽过继到徳贵君名下,但始终不是亲生的,之前未成年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年纪那就早些出去好。” “说的也是。”昭贤贵君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这十六皇女并不得陛下的心,但是她始终是成年皇女,而且还和宁王交好,不得不防。 如今宫中成年的皇女只有五个,明贵君所出的十三皇女司慕璇,身份的确高贵,但明贵君是南诏国的和亲皇子,大周的太女自然不能有外族血脉,而这十三皇女整日只会风花雪月,不问政事,对臻儿威胁不大,七皇女司慕媛生父乃一卑贱的宫侍,而且早早就死了,本来也没什么威胁,可偏偏这五皇女宁王居然将她拉在自己阵营中,朝里朝外,俨然成了一体,宁王是目前众皇女中唯一一个封王的,而且在朝中的声望不错,如果她再把这十六皇女给拉在自己阵营中,对臻儿的威胁怕就更大了,奶爹说的不错,这十六皇女毕竟是徳贵君的养女。 “在想什么?”瑄宇帝低头看着他,沉声问道。 昭贤贵君回过神来,笑道:“臣侍今日本来就是有事要求陛下恩准的,只是臣侍久未见陛下的面,一时欣喜差点给忘了。” 瑄宇帝眯了眯眼,问道:“什么事。” “本来这是该是由徳贵君操办的,只是前段时间徳贵君病了,怕是也力不从心,所以臣侍就越俎代庖一下。”昭贤贵君微笑道,“臣侍为十六殿下寻了一个初侍,想请陛下恩准。” “初侍?”瑄宇帝蹙了蹙眉,眸光深沉地扫视了他一眼。 昭贤贵君心底露跳了一啪,“陛下……” 瑄宇帝收回视线,喝了口茶,淡淡地道:“你是后宫之主,若想操办也不算越俎代庖。” 昭贤贵君见她这么说,提起的心方才放下,方才他几乎吓出了冷汗,是因为太久没见陛下吗?“前日臣侍的妹夫进宫和臣侍商议臻儿大婚一事,提起了家中尚有一位长子未曾定亲,虽然是庶子,但是臣侍觉得若当十六殿下的初侍还是可以的,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瑄宇帝低头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凝视着他,双眸比之前的还要深沉凌厉,宛如深不见底的黑谭,“蜀家庶长子?” “是啊。”昭贤贵君点头笑道,“那孩子……啊!” 瑄宇帝忽然扬手摔了茶杯,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随即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甩手而去。 “陛下!”昭贤贵君瘫坐在榻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却只能看见那远去的明黄色身影…… ------题外话------ 喜欢的亲,请点击【放入书架】收藏一个,鼓励一下,O(∩_∩)O谢谢 ,猫扑中文  011 蜀家长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次日早朝过后,九皇女司慕臻便被父君宫中的宫侍给请到了同心殿,她是成年的皇女,不该随意出入后宫,因而她即便进宫给父君请安,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内眷陪着,如今父君如此急切的让自己入后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她才一到同心殿门口就听见父亲叱喝宫侍的声音。 (读看看小说网) “都给本宫滚出去!”昭贤贵君依旧一身华服,只是脸色不太好,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似乎昨夜未睡好。 司慕臻步入殿中,行了一礼道:“父君,谁惹您生气了?” 母皇这两个月来冷落父君她也略有耳闻,母皇恐怕也是故意为之,毕竟这个时候如果在对父君过于宠爱,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父君想必也明白的,只是为何还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昭贤贵君见女儿进来,沉着脸让宫侍们退下,只留下蜀和一人,神情哀戚,“臻儿,你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司慕臻见状,露出凝重的神色。 昭贤贵君又气又怒地将昨夜之事给了一遍,“臻儿,你说你母皇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两个月没来本宫这,如今这么一来,却莫名其妙地翻面了,本宫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到了她了?本宫与她二十多年的情分,从未见过她这般待本宫!”顿了顿,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更可恨的是,他昨夜离了同心殿,居然又宿在了夜侍君那个贱人那里!她这不是摆明了要落我的脸?!” 他就想不到,夜侍君那贱人到底对陛下施了什么蛊,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司慕臻听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父君让蜀相的庶长子去当十六皇妹的初侍?!”父亲聪明一世,怎么这次就这般的糊涂! 昭贤贵君见女儿的反应,一时间也弄不清什么意思,“让蜀家庶长子去做那十六皇女的初侍是委屈了点,可是这件事蜀家正夫也是同意了的,怎么就……” “父君,你糊涂啊!”司慕臻打断了父亲的话,又急又怒:“没错,以蜀家庶长子的身份去做十六皇妹的初侍是委屈了,可是那蜀家庶长子是个什么人,父君难道不知道吗? 自他十三岁开始,直到如今十八,蜀相为他议了多少次亲?可是每一次,女方不是急病而死,就是意外而亡,就连最后这一次,蜀相狠了心为他找了一个上门妻主,可是却在大婚的前一日那女子居然无缘无故地摔了一跤就给摔死了!如今京城里头谁不知道这蜀家庶长子是个克妻克女的不祥人? 没错,母皇是厌弃十六皇妹,但是她始终是大周的皇女,始终是母皇的女儿,母皇有多么重视皇嗣,父君您难道不知道吗?好不容易养大了一个,最后却被一个卑贱的初侍给克死了,你让母皇如何向大周的列祖列宗交代?就算母皇真的不在意十六皇妹的死活,但是还这蜀家庶长子如此的不祥,要是克到了母皇那该怎么办?” 昭贤贵君的脸色哗的一下苍白起来。 (读看看小说网) “还有,儿臣即将迎娶蜀相嫡子为正君,您又将蜀相庶长子指给十六皇妹做初侍,这不摆明告诉母皇我们这是想拉拢那十六皇妹吗?如今母皇最忌讳的便是我们这些皇女拉帮结派,前几日,母皇就因为五皇姐和七皇姐交好一事敲打过她,昨日十六皇妹生辰,她不也未进宫祝贺?”司慕臻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昭贤贵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本宫只是想为你添一个助力罢了。” “父君,母皇可是一直以来最忌讳后宫君侍干涉朝政的!”司慕臻低喝道。 蜀和见主子的脸色不好,连忙道:“九殿下莫说了,都是奴侍不好,是奴侍出的坏主意!” “不!哪是你不好!”昭贤贵君沉下了脸,“都是本宫那妹夫心怀鬼胎,自己不待见庶出之子,却硬要将那个不祥人塞给本宫,哼,本宫真是错信了他了!” 司慕臻闻言,也是不满这未来正君的生父,蜀相正夫是出了名的善妒,却不想居然算计到他们头上来,“儿臣知道父君不悦,但是如今儿臣大婚在即,不应为这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小事?!”昭贤贵君阴沉地道:“如今陛下厌弃于本宫,这还叫小事?!” 司慕臻缓和地脸色,道:“父君也莫急,母皇一向疼惜父君,二十多年的情分也不是这点小事就可以抹灭的,况且昨夜母皇虽然震怒,但是不也未曾说父君半句不是?” “臻儿认为本宫如今该如何做?”昭贤贵君压下了心头的那口气,如今最要紧的就是熄了陛下的怒火,否则就真的便宜了夜侍君那贱人! 司慕臻沉思了许久,道:“虽然十六皇女没了生父,但是还有徳贵君这个养父在,这初侍一事父君就别插手了,待将来十六皇妹大婚之时,父君再和的徳贵君好好商议,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正君,也算是亡羊补牢,相信母皇一定会明白父君的心思的。” 昭贤贵君沉吟了片刻,“如今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父女两又说了几句话,便将这个话题按下不谈,聊起了不久后大婚事宜。 “礼部已经将日子定下来了,十二月初五是个好日子。” 司慕臻点点头,“这件事父君操办就好,如果没什么事,儿臣还有事要办,就先告退了。” 昭贤贵君起身,嘱咐了女儿多注意身体,然后将她送出宫门,却没想到在宫门前,听见了他派去交泰殿打探消息的宫侍回来禀报瑄宇帝下旨让蜀家庶长子入十六皇女府为初侍的消息。 “臻儿,这是……”昭贤贵君愣愣地看着女儿,“陛下这是……” 司慕臻皱了皱眉,眼中也有着惊讶,同时也松了口气,半晌后才道:“没想到母皇居然厌弃那十六皇妹至此……”不过也好,这样代表在母皇心中,父君的位置甚高,即便不悦,但还是如了父君的心愿,她笑了笑,对一脸不解的父亲道:“父君,既然母皇已然下旨,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昭贤贵君拧着眉间,似有若无地低喃一声,“是吗?……”可是为何他总觉得如今的陛下非常的陌生,陌生的让他心生寒意? ,猫扑中文  012 宁王提醒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徳贵君得到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不信,最后愤怒而起,气势汹汹地往交泰殿去。 陛下怎么可以将那种男子给涵儿?她怎么可以?! 即使他身处深宫也曾听闻蜀家庶长子是个什么的人,如今陛下居然要将他给涵儿?! 陛下恨涵儿的生父,但是涵儿始终是她的女儿,始终是大周的皇女,她这么做让涵儿如此自处?! 从小到大,涵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他还是感觉的到,涵儿心里还是会因为她的母皇从未重视过她而难过的! 昨夜,陛下在涵儿生辰当日给了她赐府的恩旨,他以为陛下已经放下了当年的心结,开始接受这个女儿,可是没想到才一个晚上居然又将涵儿推下深渊! 这个他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妻主居然如此的狠烈! 这一次,他就算拼了被贬的危险也一定要问个清楚,她究竟有没有将涵儿当做女儿! “见过徳父君。 ” 交泰殿外不远的小道上,司慕容一身紫红色朝服挡在前方。 徳贵君稍微收了怒气,轻点头打了招呼:“宁王殿下。”随即起步离开。 “徳父君请留步。(读看看小说网)”司慕容叫住道,“德父君可是要去求见母皇?” 徳贵君顿住了脚步,“是的。” “如果是为了十六皇妹初侍一事,那么德父君在去求见母皇之前,请先听儿臣一言。”司慕容正色道。 徳贵君神情一敛,“宁王殿下想说什么?” “如若德父君是真心疼爱十六皇妹那就不要走这么一趟。”司慕容缓缓地道,眸光严肃。 徳贵君一愣,旋即怒上心头,枉她平日这么关心涵儿,原来也及不上明哲保身,他真的看错了她了!“这是本宫的事,宁王殿下不必操心!”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德父君可知这旨意是昭贤贵君向母皇求来的?”司慕容后退一步,再度挡住他的去路,“这意味着什么,德父君不会不知道。 ” 徳贵君又是一惊,“你是说这是昭贤贵君的诡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涵儿对九皇女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他为何要如此羞辱涵儿?!” “德父君慎言。”司慕容谨慎地道,“虽是昭贤贵君怂恿,但旨意终究是母皇下的,君无戏言!” 徳贵君面色一凛,“如若这样,本宫更要去见陛下!”这些年,陛下对他虽及不上昭贤贵君,但是还是敬重他的,即便看在他那无缘的三个孩子,还有那苦命的大皇子,她多少会给自己几分颜面,他去求,未必不能让陛下收回旨意。 “德父君就认为母皇会是那种被一介男子怂恿就下旨之人?”司慕容叹息道,“母皇之所以顺了昭贤贵君的心意,是因为她并不在乎十六皇妹,这一次母皇或许看在您的份上收回了旨意,但是下一次呢?德父君如若为了这件小事就和母皇闹僵,那恐怕将来十六皇妹的日子更加的难过,德父君,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十六皇妹。” “小事?那蜀相庶长子是个什么人,宁王殿下难道不曾听说过吗?”徳贵君冷笑道,“涵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这个父君却一直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岂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司慕容眯了眯眼,似若有所思,须臾后道:“德父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初侍罢了,我们皇家之人自有皇天庇佑,岂是一个卑贱之人可以克的了的?德父君如若真的担心,待他日礼成之后,大可赐他一杯鸩酒,处置了便是,相信那时母皇也不会觉得不妥。” 徳贵君脸色一白,“宁王你说什么?!”初侍的分位虽然和侍人一般卑贱,但是却是上了玉牒,有名有份之人,岂能说杀就杀?更何况,他始终是蜀相之子,蜀相岂会坐视不理,还有昭贤贵君,他既然走了这一步棋,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那又如何?”司慕容嗤笑道,话锋如刀:“蜀相既然都肯将亲生之子送给十六皇妹做初侍,又怎么会在乎他的生死?既然他进了十六皇妹的府中,那生与死便是由十六皇妹说了算!就连昭贤贵君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徳贵君心头颤了颤,他在宫中多年,也并非未见过风浪,可是如今听了眼前这人的话,还是觉得心寒,恍惚间,他想起当年宁王的初侍似乎也是进门不久便染病去世,朝中传言,宁王和善,却不料居然有此狠辣心肠,涵儿与她交好多年,万一…… 司慕容见他依然犹豫,继续劝道:“退一步来讲,如今母皇将一个不祥之人给了十六皇妹,心中或许多少有些愧疚,至少对德父君是这样,将来十六皇妹大婚的人选,相信多多少少会听听德父君的意见,到时德父君便可求母皇给十六皇妹寻一门好正君,德父君何不将自己的影响力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徳贵君低头沉思起来,虽然宁王狠辣,但是她的话也的确点醒了他,如果这次和陛下闹僵了,他受罚不要紧,但是涵儿的婚事恐怕也会被昭贤贵君玩弄于鼓掌之中,那岂不是毁了涵儿的一生?昭贤贵君,这么多年,他屡屡俯身做小,避他锋芒,却不料他始终不愿放过他! 他咬了咬牙,硬是咽下了胸中的那口气,抬头道:“本宫明白了,多谢宁王点醒。” 司慕容见他点头同意,也松了口气,“德父君不必多礼,十六皇妹也是儿臣的妹妹,这是儿臣该做的。” 徳贵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回宫了,涵儿要出宫,很多事情还需本宫打点。” “恭送德父君。”司慕容弯腰道,嘴边弯起了一个薄薄的弧度。 ,猫扑中文  013 公子羽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家雨阁 蜀庶长子蜀羽之正坐在软榻上,手中正拿着一个新制紫红色大袄,眉宇间洋溢着淡淡微笑,丝毫不知他已再度成为京城中热议的话题。 “公子,喝口茶。”身旁,蜀羽之的奶爹蜀青微笑递上了一杯热茶,看了看他手中的大袄地问道,“就快年下了,公子打算将这件大袄送给家主作为新年之礼?” 蜀羽之笑了笑,却有几分担忧:“奶爹你看看,我做的还好不?” “公子对自己的还没信心?”蜀青笑道,“家主心疼公子,就算公子做的不好,家主也一样会穿在身上的!” 蜀羽之抿了抿唇,眉目间多了几许轻愁,“爹爹在世时说过,母亲自幼长在南方,虽然来京已经几十年了,但是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冬季。” “公子,林主子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你若再伤心下去,要是林主子地下有知,也会不安心的。”蜀青劝慰道,林主子本是家主的小侍,后来家主大了,便将他纳为侍夫,深的家主宠爱,后来即便只生了公子一个,宠爱也未曾减少半分,可惜薄命了点,在公子七岁之时因急病去世。 “奶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不详人?”蜀羽之低声地道,“否则爹爹怎么会这早就离世?还有之前那些……” “公子别胡说!”蜀青打断了他的话,“那些话不过是一些无知之人的恶意中伤罢了,公子何必去在意,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读看看小说网)” “是吗?”蜀羽之轻叹道,“我并非在乎那些那些难听的话,只是担心连累了母亲,如今母亲位居高位,而三弟又即将成为九皇女正君,我担心……” 蜀青正欲安慰,却见一人走了进来,他当即行礼道:“见过家主。” 蜀羽之见来人,也连忙起身,迎了上前,“母亲!” 蜀蓝风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母亲这些天正忙着你三弟的婚事,没来看你,这些天还好吗?” “孩儿很好。”蜀羽之微笑地点头,“母亲不必担心孩儿,三弟的婚事要紧。” 蜀蓝风接过蜀青递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母亲可是有事和孩儿说?”蜀羽之微笑问道。 蜀蓝风蹙紧眉头,随即长叹一声,“母亲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早逝的爹爹。” 蜀羽之神情一黯,“母亲有什么为难不妨说,儿子虽无能,但是一定会听从母亲的话。” 他曾听闻,主夫爹爹有意将他送至寺庙出家,以保家人平安,母亲一直坚持着未答应,如今三弟即将成为皇家之人,母亲是否也担心他会连累了三弟? 蜀蓝风见状,倏然抬手摔了茶杯。 蜀青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蜀羽之也随即跪下,“母亲,孩儿不想让母亲为难,您就让孩儿出家。”这些年,母亲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怨母亲,不怨主夫爹爹,唯有怨这老天不公,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给他一个这样的命运?! “羽儿……”蜀蓝风面容沉痛,怒斥道:“母亲也想送你出家,至少过几年,母亲还可以接你出来,到时母亲再给你找一个上门妻主,让你们好好过日子,可是没想到文氏居然如此恶毒!我一直念在他是我的结发之夫,这些年他无论做出什么我都容下了,可是他却尤嫌不足,居然恶毒至此!” 蜀羽之抬头,“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蜀蓝风别过了脸,不敢看儿子,咬了咬牙,艰难地把消息说出:“羽儿,陛下下旨,让你进十六皇女府为……初侍……” 蜀青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嘴中呢喃着:“这怎么可以……” 蜀羽之脸色也苍白起来,“母亲,你说什么?” “这是陛下的旨意。”蜀蓝风闭着眼,沉声道。 蜀羽之忽觉浑身无力,瘫坐在地,十六皇女初侍?不是出家而是去做十六皇女初侍?主夫爹爹居然这般的厌恶他?罢了罢了,初侍与出家,或者是去死,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既然这个皮囊对蜀家还有用,那他便尽这最后一份心,“母亲……”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笑,凄美如残阳,“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孩儿遵命便是了。” “羽儿……”蜀蓝风一愣,“你……” “抗旨不遵乃诛九族之罪,孩儿不能因为一己之身而连累了蜀家九族。”蜀羽之轻轻地道:“母亲莫要忧心,十六皇女乃皇家之人,陛下能有此恩赐,对孩儿来说是件大喜事,母亲应该高兴才对。” 蜀蓝风忽然觉得浑身不适,慌忙站起,转过身,双手紧握着,“明日宫中的教导宫侍便会进府,出门的日子和瑢儿一样,都是十二月初五,虽然日子紧些,但是该办的母亲都会安排好,你勿要担心,只需好好跟教导宫侍学习便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难堪的想夺门而出。 蜀羽之缓缓起身,俯身将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的蜀青扶起,“奶爹,地下凉,你起来。” 蜀青一把握着蜀羽之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公子……我可怜的公子……老天也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 “奶爹……”蜀羽之挤出了一抹笑,“陛下这是恩宠,怎么能说老天不公呢?奶爹,这话莫要说了。” “公子……” 蜀羽之走回软榻边,拿起那件新做好的大袄,“看来这大袄是送不出去的,奶爹你帮我找个箱子,收好。”说完,往内室走去,“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蜀青捂着嘴,就怕自己哭出来惹的小主子更加的难过。 ,猫扑中文  014 登门拜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京城的最西北角,有一大片华丽的宅宇,殿逶迤,飞檐相接,独自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坊区,这就是大周成年皇女诸王居住的地方――保和坊。 除了册为太女的皇女入居东宫,其他的皇女几乎都住在这里,大周没有皇女出京封地一事,若非危难时期受命出征或领衔外任,皇女例不出京。 十六皇女府位于保和坊的最北脚,临近外城墙。 司慕涵并未花时间走遍全宅,只是在前院走了走,比起五皇姐的王府的确小了许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做皇女府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此刻她正坐在大厅正堂内听取着内务府派下来的管家,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姓章名善,眉宇沉静,条理清晰,单单看她不到一日便将府中的情况了解清楚,应对得宜,便可知是个能干之人。 章善介绍完,恭敬地道:“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一切就按着章总管的意思办,本殿没有意见。”司慕涵道,“只是本殿的初侍不日便会进门,住处可准备好了?” 章善一愣,随即道:“已经准备好了,在西苑的风。” “风?”司慕涵蹙了蹙眉。 “殿下觉得有何不妥?”章善问道。 司慕涵道:“没什么,就是这个名不怎么好听,换一个。” “不知殿下要换什么样的?”章善问。 司慕涵想了一下,道:“你去打听打听,蜀公子如今在蜀府中住所的名字,就用同一个。” 既然将来是要住在一起的,就让人家住个舒适,虽然这个蜀家公子的名声不怎么好,但是始终是蜀家的儿子,况且,昭贤贵君此举有待斟酌。 章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道:“是。 ” “启禀殿下,宁王殿下和七皇女殿下来访。”门房进来禀报道。 司慕涵微微诧异,沉思片刻,道:“请她们进来。” “是。” 章善道:“殿下如若无事,小的……” 司慕涵皱了一下眉,“往后在本殿明前自称名字便可。” 章善一愣,“殿下?” “本殿记性不太好。(读看看小说网)”司慕涵脸色平静地道,“你自称姓名有助本殿记住本殿府中管家的名字。” 章善沉默了一下,随后垂头道:“是。”说罢,退到了旁边。 半晌后,门房领着司慕容和司慕媛进来。 司慕涵起身迎接,“五皇姐和七皇姐怎么这么巧一起来我这?” “十六皇妹开府之喜,我和七皇妹怎么能不来祝贺?”司慕容笑道,随后对着身旁劲装打扮的李玉道:“李玉,把本殿的礼单奉上。” 李玉上前,将一本红色的小本递上,而司慕媛冷着一张脸扬手让身边的贴身侍从递上了礼单。 司慕涵微微挑眉,示意身边的章善收下,“那皇妹就多谢两位皇姐了。” “咱们是至亲姐妹,十六皇妹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司慕容笑道。 “两位皇姐请坐。”司慕涵扬手道,“皇妹今日才入住,很多事情都还未办好,委屈两位皇姐了。” 章善默默地让侍从送上茶,然后退了下去。 司慕容四处环视了一下,笑道:“这宅邸是小了点,不过倒是雅致。” “我府中人少,府邸不必太大,况且这府邸要是大了,我也没精力去打理。 ”司慕涵喝了口茶微笑道。 “打理府邸一事该有内眷来做,十六皇妹若是觉得力不从心,那多娶几个便是了。”司慕容不以为然地道。 司慕涵低了低眼睑,道:“皇妹的俸禄不多,可养不起那么多人。” 司慕容失笑道:“七皇妹你看,我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十六皇妹居然是个精打细算之人。” 司慕媛嗯了一声,继续沉默地喝自己的茶。 司慕涵不以为意,这位七皇姐虽然与五皇姐交好,但是和自己却是接触不多,只是时常听闻,七皇女司慕媛沉默寡言,对谁都不辞颜色,唯有对宁王心服口服。 司慕容眸底掠过一抹深思,借着喝茶的动作给掩盖了过去,“我听闻母皇指了蜀家庶长子给十六皇妹做初侍。” 司慕涵抬眼道,“说起这事,我还得多谢五皇姐,如若父君因我而和母皇起了冲突,那就是我个做儿臣的不孝了。” “小事一桩,我也不过是恰好碰到罢了。”司慕容笑道,“来之前我还担心十六皇妹责怪我这个做皇姐的多管闲事哩。” “看五皇姐说的,五皇姐的好意我岂会不明白?”司慕涵微笑道。 司慕容笑意深了几分,“十六皇妹看开了就好。” 司慕涵沉吟了片刻,道:“五皇姐,有些是事情我或许和你的看法不同,但是五皇姐的照料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更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伤了我们姐妹多年的情分。” 司慕容眯了眯眼,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十六皇妹出去这几年,不但性子随和了,也是长大了不少。” “五皇姐忘了,如今十六皇妹可是成人了。”司慕媛忽然间开口道,语气依旧是平日里的阴气沉沉。 司慕涵笑了笑,“七皇姐说的不错。” 司慕容摆摆手,道:“好了,我们姐妹别说这些了,如今十六皇妹已经是个成人了,不知十六皇妹可想好了往后在那个地方任职?” “任职?”司慕涵一脸诧异,随即苦笑:“五皇姐,你该知道,母皇不喜我,恐怕……” 司慕容打断了她的话,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如今我的刑部和七皇妹的户部都有空缺,只要十六皇妹愿意,我自会向母皇请旨。” “刑部和户部?”司慕涵一愣,“五皇姐,皇妹从未接触过这些,怕是会给五皇姐和七皇姐惹麻烦。” 司慕容道:“十六皇妹在自己的地方,害怕惹什么麻烦?” 司慕涵皱起眉头,似乎很为难,“这个……” 司慕容正欲再开口,却闻外间有人禀报,说陛下有口谕要给十六皇妹。 司慕涵一愣,立即起身。 司慕容和司慕媛也同时起身,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别开。 “将人请进来。”司慕涵整了整衣裳,道。 半刻后,章善将人请了进来,正是给她宣出宫旨意的苏惜之。 苏惜之进了正堂,轻轻地扫了一下,随即行礼道:“奴侍见过宁王殿下、七皇女殿下、十六皇女殿下。” “苏总管不必多礼。”司慕容回到座位,从容开口道,“本王只是过来庆贺十六皇妹乔迁之喜,你就宣母皇的口谕。” 司慕媛沉默地坐下,视而不见。 苏惜之点了点头,对着司慕涵道:“十六殿下,陛下口谕,封十六皇女司慕涵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年后上任。” 司慕涵跪下,低着头:“儿臣接旨,谢陛下恩典。” “旨意既已宣完,奴侍就先告退了。”苏惜之道。 司慕涵起身,对章善吩咐道:“章善,送苏总管。” “是。” “两位殿下,奴侍告退。”苏惜之对着司慕容和司慕媛行了一礼,然后跟着章善离开。 司慕容笑了笑:“恭喜十六皇妹了。” “一出宫便得了入仕的恩旨,十六皇妹还是头一个。”司慕媛似笑非笑地道。 司慕涵微微一笑,“两位皇姐就别打趣我了,我可头疼死了。” “有什么好头疼的。”司慕容笑道,“官职虽然不高,但是翰林院可是最亲近母皇的地方,皇妹该觉得的开心才对。” 司慕涵尴尬地笑了笑:“五皇姐,翰林院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还没弄清楚了,怎么去上任?” 司慕容一愣,半晌后笑了笑,“十六皇妹也不用着急,母皇让你年后才上任,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弄弄清楚。” 司慕涵叹口气,“也只好这样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十六皇妹也应该还有不少事情好处理,待咱们都有空了,再聚聚。”司慕容笑道。 司慕媛直接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司慕涵亲自将两人送到正门,方才转身回大厅,笑容已经消失无踪,翰林院编修?她的确是不清楚这个职位干什么的,不过这道口谕却是解了她的为难,五皇姐和七皇姐此趟前来,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恭贺一事,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快就想将她拉到她们的阵营。 临出宫前,父君曾经严肃地提醒她,莫要与五皇姐交往过深,只是父君却不明白,装傻充愣只能挡一时,却不能避一辈子。 她才回宫不到半个月,储位争夺的战火竟然已经烧到了她的身边…… ,猫扑中文  015 唯一之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宽阔的街道上,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正缓缓行驶着。 (读看看小说网) 马车内,司慕媛靠在软枕上,开口道:“五皇姐觉得如何?” 司慕容闭目养神,“看来母皇还是偏向于九皇妹。” “何以见得?”司慕媛挑眉问道。 司慕容睁开眼,“初侍一事母皇做的本就不妥,但是为了全了昭贤贵君的脸面还是这样做了,如今又这么快就给出十六皇妹任职的恩旨,虽然有些弥补之意,但更多的却是敲打我们。” “那五皇姐不觉得十六皇妹在敷衍我们吗?”司慕媛问道。 司慕容蹙了蹙眉,“她出身低微,又一向不受母皇恩宠,谨慎些也是正常的。”她看了一眼司慕媛,道:“她和你不同,刘父君虽然是宫侍出身,但也是有名有份的贵夫,而十六皇妹的生父却是被母皇罢黜的罪人,后来虽和裕凤后慈爱,收在膝下抚养,但是毕竟不是亲生,和裕凤后本就有自己的女儿,不可能一心一意地待她好,和裕凤后去世后,她又被母皇送到了父君宫中,那时我便知道,她是个极为谨慎之人,我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才会如此亲近于我,父君去后,母皇又将她过继给徳贵君,这样被被人东送西送的宛如货物一般的难受和耻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十六皇妹能够活到现在,那就代表她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本领。 ” “所以五皇姐才极力要拉拢他?”司慕媛道。 司慕容笑了笑,“也许,不过最重要的是,多一个助力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况且以这次初侍事件来看,徳贵君是真的疼爱这个养女,如果十六皇妹成了我们的人,徳贵君为保女儿平安,也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我们的父君早逝,后宫如若有一个自己人,那希望就大了一分。” 司慕媛沉默了片刻,问道:“五皇姐,你不觉得母皇对十六皇妹很特别吗?” “特别?”司慕容一愣,“你为何这么认为?” 司慕媛沉声道:“母皇厌弃十六皇妹的确是人尽皆知,只是为何在十六皇妹父君死后,母皇会让和裕凤后抚养她?正如五皇姐所说,和裕凤后本就有女儿,为何要费心思地抚养一个罪人之女?虽然和裕凤后的贤德之名天下皆知,但是也不至于贤德到明知会惹怒母皇也要去抚养十六皇妹?再说,后宫没有皇嗣的君侍多的是,如果母皇真的厌弃十六皇妹,大可将她给一个不受宠的君侍抚养,这不是可以眼不见为净?为何会同意她养在凤后宫中? 还有,和裕凤后去世后,皇妹虽然才五岁,但是也是可以由宫人独自照料的,可是母皇偏偏要将她送到当时最为受宠的蕴父君宫中和五皇姐一同抚育?蕴父君去世后,那时十六皇妹已经十岁了,完全可以自行独宫生活,可是母皇偏偏要将她过继给徳贵君。 徳贵君受宠的程度虽然不及昭贤贵君,但是他为母皇生了两女两子,母皇对他是甚为敬重和怜惜的,怎么会将一个厌弃的女儿过继给他?这不是更加让徳贵君难受吗? 再来就是三年前的事,皇女若非危难时期受命出征或领衔外任,是例不出京的,可是三年前,母皇却准了十六皇妹出京游历,而且一去便是三年,这次,如果不是五皇姐派人去找她,恐怕她也不会回京,五皇姐,你真的不觉得母皇对她很特别吗?” 司慕容神情凝重:“七皇妹想说什么?” 司慕媛道:“皇妹担心五皇姐养虎为患。”很多事情,反常即妖。 “你说的不错,母皇对十六皇妹的确挺特别的。”司慕容道,“不过她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 司慕媛扬眉:“五皇姐如此肯定?” 司慕容看了她一眼,道:“父君生前曾告诉过我,十六皇妹的生父并非难产而死,而是被母皇下旨赐死的。” 司慕媛一愣,“什么?” “母皇当时几乎将所有人都灭了口,父君因为是皇女生父,因而才逃过一劫。”司慕容低声道:“当年,十六皇妹的生父程氏在十六皇妹满月的第二日,与宫中的禁卫军统领私会,被母皇抓奸在床。” 司慕媛满脸震惊。 “母皇怒极之下,亲手杀了程氏宫中的所有人,下旨以大不敬之罪废黜程氏所有份位打入冷宫,赐鸩酒处死。”司慕容继续道,“当时母皇甚至怀疑十六皇妹的血统,曾命御医滴血验亲,在证实了十六皇妹的的确确是皇嗣后才饶了她一命。” 司慕媛道:“居然会是这样?” “所以十六皇妹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司慕容沉声道,面容有些阴沉,“以我对十六皇妹的了解,就算她成了我们的敌人,要除掉她也是轻而易举。” 司慕媛沉默了一下,道:“如此便好。” 司慕容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大街上的来往的人群,幽幽地道:“我们的敌人,其实从来只有一个。”须臾,她放下窗帘,看着司慕媛,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母皇。” 她们的敌人,不是昭贤贵君,不是蜀家,更不是九皇女,而是如今大周的天子——瑄宇帝,她们的母皇! ------题外话------ 觉得本文写的还可以的亲,请点击【放入书架】收藏一个,O(∩_∩)O谢谢 ,猫扑中文  016 皇家规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府 流云阁 雪暖汐一身劲装,舞剑而起,剑光四溢,雪花飞扬。 “汐儿……”雪砚踏步而进,微笑地唤道。 雪暖汐剑芒一收,“大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雪砚见弟弟神采飞扬,脸上的笑容更好,“大姐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雪暖汐侧头睨了她一眼,“自然是好消息!” 雪砚笑容顿了顿,“今日我从同僚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不久前,工部尚书庄茗歆告假回乡迎娶蒙家嫡子,按时间来算,如今该是已经成婚了。” 雪暖汐一愣,接过贴身小侍绿儿递过来的白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瞪了她一眼,道:“这算什么好消息!坏消息呢?”他弃她而去,不就是为了嫁给庄家少主吗?这算什么好消息?难不成大姐还以为他会幸灾乐祸不成? 雪砚暗笑,她这弟弟的嘴还真硬,继续道:“昨日陛下下旨,将蜀家庶长子赐予十六皇女为初侍。” “什么?!”雪暖汐大惊,“这怎么可以!”蜀家庶长子是个克妻的不祥之人,陛下怎么可以将他赐给她? 雪砚见他如此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虽说这初侍卑贱,但也是入了玉牒的,如果弟弟连这个都容不下的话,将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这是陛下的旨意,也不能怪蜀家公子。 ” 蜀家这一步棋寓意颇深,或许她该跟母亲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化解,她虽然和那十六皇女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弟弟看上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为什么不能怪!”雪暖汐怒气冲冲,“皇女初侍一向是在宫侍中选,或者一些低门户之子,蜀家庶长子虽是庶子,但也是堂堂右相之子,如若不是蜀家暗中搞了什么鬼,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谁不知道,如今昭贤贵君冠宠后宫!” “汐儿!”雪砚低斥一声,语气有些严厉,“这是陛下的旨意!” 雪暖汐哼了一声,扭过来了头:“那蜀家公子可是个克妻之人,要是将来……要是……那我一定跟着她去!” 雪砚连忙制止他的话,“莫要胡说!” 雪暖汐咬牙咽下了心中的愤怒,面色不好地对身边的小侍吩咐道:“绿儿,去将前几日蜀家送来的请柬给我找出来,本公子倒要去看看,那位大名鼎鼎的蜀家大公子是个什么人,能让陛下下旨指婚!” 大周贵族男子出嫁前惯例设宴邀请一些同年纪的未婚男子,联络联络感情,不过这次蜀家三公子更大的用意却是炫耀,因而他收到请柬后,立即扔到了一边。(读看看小说网) “是。”绿儿领命,转身入内。 雪砚闻言,皱起了眉,“汐儿,你是否想将来和他和平相处?”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恼怒道:“你不都说了这是陛下的旨意吗?我还能如何?难不成现在去杀了他?” 自从得知陛下下旨让她出宫立府后,就知道这初侍是免不了的,之前他一直以为会是徳贵君身边的宫侍,谁知居然是右相的庶长子! “如果你想要和他和平相处的话,那就不要去。 ”雪砚正色道。 雪暖汐疑惑问:“为什么?”他就是为了日后日子好过,所以才去了解了解这个蜀大公子。 雪砚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这次最大的受害者也并非十六皇女,倒是这位蜀大公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雪暖汐继续问。 雪砚神情古怪,“你不知道?”她这个弟弟怎么这么缺心眼? 雪暖汐跺了跺脚,“大姐还不说!” “要成为皇女初侍,首要的条件就是绝育。”雪砚说道。 雪暖汐满目震惊,“大姐,你说什么?” “这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雪砚严肃地道,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不可能!”雪暖汐不信,“大姐的初侍不也生了侄儿升了侍夫吗?怎么就不能生育?” 雪砚道:“民间并无强制要求,但是皇女的初侍却一定得这样,大周历代以来,皇女初侍定下后,教导宫侍会每一日送上一贴服绝育的汤药,直至御医诊治确定已经完全绝育后方能停止,服药期间,身体损伤极大,你此时前去,先不论他会不会见你,就算见你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雪暖汐脸色有些发白,嗫嗫地道:“怎么会这样?” “皇家忌惮自己的初侍。”雪砚沉声道。 雪暖汐立即问道:“为什么?” 雪砚说道:“大周立国前三百年大动乱你应该在书上看过,而之前皇朝之所以灭亡,那是因为末代皇帝宠幸自己的初侍,以致祸害后宫,祸延前朝,大周立朝之后,太祖皇帝为了杜绝自己的后代重蹈覆辙,因而定下了这个规矩,同时也是希望后代子嗣以此为戒。” “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取消了这个初侍?”雪暖汐愤恨地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男子,太祖皇帝是女子,她如何知道男子的苦?如何知道一个男子若是不能有孩子,这一生会过的多么痛苦?!” 雪砚道:“如若直接取消了,不就告诉天下人,太祖皇帝害怕吗?这样皇家颜面岂不是受损?” “可是她现在这么做,不就摆明了害怕吗?”雪暖汐嗤笑道,“这不就是自欺欺人!” 雪砚看着自己的弟弟叹了叹气,也许他嫁给那十六皇女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十六皇女府比起其他的皇女府还单纯的多,而且有母亲和她护着,相信十六皇女也不会薄待了他,“暖汐,这就是皇家,这就是皇家颜面,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必须不惜代价地维护!” 雪暖汐心有不忿:“大姐,这……” 雪砚正色道:“大姐知道你不喜欢,也知道你随心所欲惯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嫁入皇室,就必须接受,其实大姐和母亲都不希望你嫁入皇家,因而这些年,每当陛下提及你的婚事,母亲都以想要多留你几年而婉拒陛下指婚的圣意,可是既然你打定了注意要嫁给十六皇女,那就必须习惯皇家的生活方式。” 雪暖汐哑然。 雪砚见弟弟这样,宽慰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十六皇女不受宠,府中之事也应该不算复杂,规矩什么的,也比宫中少了许多。” 绿儿手持着请柬出来,递给主子,道:“公子,请柬。” 雪暖汐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一眼,随后吩咐道:“绿儿,你去准备一份礼物,明日陪我一同前去赴宴。” “汐儿?”雪砚惊讶,难不成她说了这么多,他一句也不曾听进去? 雪暖汐看着长姐,认真地道:“大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题外话------ 收藏少的可怜的说,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猫扑中文  017 不请自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是夜,北风肆虐,夜空再度飘起了大雪。 十六皇女府 书房 晚膳后,司慕涵坐在暖榻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翻着手中札记,内容是关于翰林院的一些职能和运作,傍晚时分,雪大小姐派人送来的,她此举虽有些奇怪,但也的确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圣谕是年后才上任,但是在这等敏感时刻,还是的小心谨慎一些,免得沦为其他人的棋子。 蓦然,一阵寒风袭入。 司慕涵脸色一凛,低喝道:“谁!” “十六殿下以为是谁?”一道清脆的声音由外传入,同时,一道黑色的人影由窗户窜了进来,“难不成还有其他男子夜半入你的房?!” 司慕涵循声望去,看清来人,不由得皱起了眉,“雪大公子,大半夜的不请自入所为何事?”什么叫做夜半入她的房!?她就知道这小子故作端庄,如今看来不但本性不改,还恶劣了不少! 看他这身手,想来那几年出去学艺是大有成效,只是这对她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 雪暖汐被如此冷待,心中一恼,“我爱来便来,怎么,十六殿下不欢迎?!” 司慕涵摇头叹道:“雪大公子,难不成你不知道深夜出入女子府邸会有损男子清誉?” “本公子不说,你不说,谁知道?”雪暖汐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热茶粗鲁地喝下,嘟囔道:“白天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一入夜就下雪,冷死我了!” 司慕涵见状,挑了挑眉:“怎么?雪大公子不装了?” 雪暖汐一愣,随后撇了撇嘴,“我喜欢装就装,不爱装就装,不可以吗?”大姐说的没错,她果然知道他是在假装端庄! “可以,当然可以!”司慕涵看着他这副蛮横的模样,习惯性地升起了几分防备“那雪大公子究竟有何贵干?” 雪暖汐见了她眼中的防备,心底一酸,认真地道:“我大姐说了,我长大了,以后不能再做那些欺负别人之事。 ” 司慕涵怀疑:“真的?”俗话说三岁定八十,难不成因为五皇姐,所以对她格外开恩了? “怎么?你不信!?”雪暖汐狠狠地道。 司慕涵干干地笑:“信,怎么敢不信?”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到了她手上的书上,“这好像是大姐的书,怎么在哪你手中?” “你大姐让人送来的。”司慕涵道。 雪暖汐面露疑惑,走到她身边坐下,问道:“我大姐干嘛要给你送书啊?” “母皇下旨让我年后到翰林院就职。”司慕涵无奈地道,随即往后挪了挪位置,避免和他过于接近,这人还说自己大了,如今看来还不是老样子,要是让五皇姐知道,恐怕她水洗也不清。 “真的?”雪暖汐脸上一喜,大姐在翰林院,她去翰林院是再好不过了! 司慕涵又往后挪了挪,“当然。” “大姐怎么没告诉我的……”雪暖汐低头嘟囔道,身体又往她靠近。 司慕涵猛然站起,后退了一步,正色道:“雪大公子,你到底来做什么!” 雪暖汐不禁被吓了一跳,怒喝道:“这么凶干嘛?我又没做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司慕涵板着脸,低喝道,“有事就说,没事就走!” 雪暖汐眼中一酸,“你――我若不是担心你,干嘛大冷天的来看你!” 司慕涵愣了愣,“担心我?” “谁担心你!”雪暖汐别过了脸,恨恨地道:“我就是不走,有本事你让你的侍卫赶我出去!” 司慕涵有些头疼,缓和了语气道:“你这么晚不回去,你就不怕雪帝师担心吗?” “母亲去访友未归,哪知道我出来!”雪暖汐怒意未消。 司慕涵无奈地道:“你就不怕被别人给看见了?” “有什么好怕的!本公子还巴不得有人看见!”雪暖汐撇嘴道。 “什么?!”司慕涵惊讶道,她没听错?他巴不得别人发现?难不成他想借着五皇姐的手整治她? 雪暖汐脸颊一烫,连忙道:“什么什么的?本公子什么也没说!” “好好,你说没说就没说。”司慕涵道,“可是你不会来这就是为了跟我吵架?” “我就是想和你吵架,不行吗?”雪暖汐瞪着她,“谁让你没认出我来!” 司慕涵讶然,“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行吗?”雪暖汐抿唇道。 “可以,当然可以。”司慕涵有些哭笑不得。 雪暖汐又瞪了她一眼,“听说陛下下旨让蜀家庶长子给你当初侍?” 司慕涵微挑眉梢,“是又如何?” “你就不会拒绝吗?”雪暖汐皱眉道,“你不知道那蜀大公子是个克妻之人?” 司慕涵走到书桌前坐下,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 “你不在乎?”雪暖汐惊讶,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不仅仅是相不相信克妻一事,而是她的名誉,陛下这般做,分明是不愿意给她这个女儿面子! 司慕涵勾了勾嘴角,讥诮道:“即便是在乎又如何?难不成还可以抗旨?” 雪暖汐有些心酸,“你……” “君无戏言,即便是雪帝师也不能让母皇收回下了的旨意。”司慕涵自嘲道:“这件事已成定局,谁也没办法。” 雪暖汐皱紧眉头,“如果你不想,我可以让母亲去试试,或许可以也不一定!” “不用了。”司慕涵打断他的话,虽对他的好意有些奇怪,但还是心生出了些许感激,“更何况,成亲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意义,是谁又有何不同?” 雪暖汐一愣,旋即沉下了脸,“什么意义!?” 司慕涵看着他:“自然是陪我过日子。” 雪暖汐暗暗松了口气,不由得呢喃道:“幸好……” “什么?”司慕涵疑惑。 雪暖汐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成亲只是为了生孩子哩!”大姐说了,如今大多数女子娶夫都是为了这个目的,生孩子生孩子,越多越好。 司慕涵看了他一会儿,不由得脱口而出:“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大周男子一般十三四岁就会嫁人,而雪帝师的掌上明珠却留到如今十七了还不曾许配人家,虽然绝大部分原因是雪大公子看上了人却嫁不得,但是这人的个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雪暖汐顿时黑了脸,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 司慕涵见状,忙道:“你也不必担心,日前五皇姐跟我说了,年后就会向母皇请旨赐婚,这样你……” “你是说什么!”雪暖汐瞪大了眼,大吼道:“你再说一遍?” 司慕涵吓了一跳,“五皇姐没告诉你吗?”难不成惊喜过度了吓着了? 雪暖汐见她这么模样,顿时怒火中烧,愤然上前,一把将案上的书籍笔墨甩在地上,怒斥道:“你混蛋!”话落,转身拂袖而去。 “殿下,可有事?”门外,传来章善的声音。 “无事,你退下。”司慕涵扬声道,随后低头看了一下地上的狼藉,不禁苦笑,这雪大公子果然是她的克星! 虽然不知雪大公子此行的目的,但却可以预见,往后的日子不会太过平静。 “殿下,方才九皇女殿下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请柬?”司慕涵蹙了蹙眉,打开了门,“进来。” 章善应了一声是,推门而进,淡淡的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却未说一句话,沉默地递上了一张请柬。 司慕涵接过看了一下,旋即挑了挑眉,九皇女司慕臻邀请她明晚前去弱水三千赴宴。 弱水三千,京城最有名的青。 九皇女殿下在大婚前夕找人一同逛青,还真的有意思! ,猫扑中文  018 母子之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怒气冲冲地出了十六皇女府,随即回了雪府,刺骨的寒风却熄不掉他心中的怒火。 (读看看小说网) 踏进房间,就立即走到暖阁内,将摆在桌上的一个长形盒子给扫落在地。 一把长剑从木盒中掉了出来。 “混蛋!”他一边低吼着,一边还尤嫌不够地一脚踢飞了那把剑。 她嘲笑他也就算了,没想到她还这么可恶,居然将他和宁王扯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和宁王有关系了?什么时候说要嫁给宁王了! 他在她的眼里就这么的行为不检吗?! 司慕涵,你这个混蛋! “你辛辛苦苦让你二姐寻了这把剑,就是为了出气用的?”忽然间,一道低沉带着几分威严和无奈的声音在暖阁内响起。 雪暖汐一愣,旋即循声望去,只见本该出外访友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母亲?你怎么在这里?” 雪千醒沉着脸看着眼前一身夜行衣的儿子,“我让你出门和你二姐的师父学艺可不是让你用来夜里出去胡闹的。” 雪暖汐别过了脸,丝毫不将她的愤怒放在眼里,“我什么时候去胡闹了?母亲你莫要冤枉我!” 雪千醒眯着眼:“你要母亲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方才去了哪里吗?” “你派人跟踪我?”雪暖汐怒喝道,“母亲,你怎么可以!?” “我派人跟踪你?”雪千醒沉脸道,“你不是常说自己的轻功天下一绝吗?母亲有何本事让人跟踪你!” 雪暖汐面色稍霁:“那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完,上前弯腰将地上的那把长剑捡起,收入木盒子放好。 这是她托二姐幸苦寻来的,就是为了送给她作为生辰礼物,本想今晚亲自送给她的,却因为蜀家庶长子一事给忘了。 “什么意思?”雪千醒瞪了儿子一眼,“你知不知道如果让外人见到雪大公子深夜外出会有什么后果?” 雪暖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本公子既然敢做,就敢承担这个后果!” “你――”雪千醒在朝堂从未有过不能应付之事,可是却独独对自己这个幼子没办法。 “母亲,孩儿又没有做什么,您用得着这般训斥孩儿吗?”雪暖汐见话说的差不多,走到她身边,撒娇道,“再说了,即便孩儿真的做了什么,不还有母亲在吗?母亲自会帮孩儿的!” 雪千醒见他这般,气又气不得,笑又不能笑,最后叹息一声:“汐儿,母亲老了,不能护着你一辈子。”她真担心,若他这个性继续不改,将来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谁敢说母亲老?孩儿去找她算账!”雪暖汐蛮横地道。 雪千醒摇头笑笑:“你啊!” 雪暖汐见母亲怒气已消,忽然肃起脸问道:“母亲,孩儿有一件事是要问你。”那混蛋说宁王要向陛下请旨赐婚,这究竟是什么事,他得先搞清楚! 雪千醒见他忽然间换了脸,疑惑道:“什么事?” “有人告诉我宁王殿下想请陛下下旨赐婚。 ”雪暖汐认真地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雪千醒愣了愣,“有这事?” “母亲不知道?”雪暖汐狐疑地看着她,该不会是母亲和宁王勾结,暗中做了些什么? 雪千醒见儿子这表情,便猜到了几分,怒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就这么看你的母亲的?!” 雪暖汐撇了撇嘴,“我不管,如果陛下真的下旨,我就抗旨,母亲,我可是告诉了你的,我是绝对不会让陛下随意给指婚的!” “你啊!”雪千醒敲了敲他的头,沉眸道:“这件事母亲会处理的。”九皇女娶了蜀相嫡子,宁王便想去她儿子? 荒唐! “真的和母亲没关系?”雪暖汐还是不信,宁王可是她亲自教导过的,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情,而且两人平日的关系还挺不错,宁王做这个决定,母亲会不知道?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明白,那宁王好端端的怎么就看上自己,还要向陛下请旨赐婚?! “母亲,宁王她为何会喜欢我?” 雪千醒笑了笑,“你很想知道答案?” 雪暖汐摇头:“她爱喜欢就喜欢,和孩儿有何关系?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嫁她的!” “你不想知道那就不要知道的。”雪千醒笑道,“不过汐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母亲!”雪暖汐跺了跺脚,又气又羞:“孩儿的心思你就不知道吗?!” 雪千醒笑容一顿,“汐儿,母亲说过,并不希望你嫁入皇家。” “可是我就是喜欢她!只喜欢她一个!”雪暖汐决然地道:“如若不能嫁她,那儿子就一头撞死在母亲面前!” 雪千醒一窒,微怒道:“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连母亲都不要的地步?” “孩儿哪里说过?”雪暖汐严肃地道,“母亲重要,她也重要,大姐大姐夫和二姐也重要,只是……” 雪千醒挑了挑眉:“只是什么?” 雪暖汐神色黯然起来,“只是母亲有父亲,还有其他的爹爹,大姐有大姐夫和侄儿侄女,二姐有一大堆蓝颜知己,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人……” 雪千醒心底说不出滋味,他的儿子会关心他人,她该高兴,只是看着放在手心里宠了十多年的宝贝儿子居然为了另一个女子这般黯然伤神,却生出了几分不悦,难怪友人在嫁儿子之时总会和她抱怨一番,这就是为母之心,叹了叹气,“汐儿,就算你喜欢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来。” “为什么?”雪暖汐不解地问。 雪千醒正色道:“太女已死,储位空缺,正值多事之秋,你和她的事情,过段时间再提。” “可是她又不受陛下宠爱,太女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她的。”雪暖汐道。 雪千醒叹息道:“皇权之争,谁也不逃不开,无关她受不受陛下宠爱。”如今陛下心意不明白,九皇女和宁王之间的争斗渐渐的白热化,朝堂虽然还算平静,但局面却是一触即发。 十六皇女虽然不受陛下宠爱,但是却和宁王交好,而且宁王也有意拉拢,还有日前陛下那道用意不明的旨意,又将她与蜀家给连在了一起,如今的十六皇女已经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十六皇女了,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她会成为两方斗争的牺牲品。 只是朝堂之事她不想与儿子说太多,更不想儿子因为担心心上人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雪暖汐面色微变:“母亲是说她会有危险?” “她是皇女自然不能独善其身。”雪千醒微笑道。 雪暖汐焦急地道:“那该怎么办?母亲,若是她出事了,我怎么办?” 雪千醒摇头失笑:“你就这么担心她?” “母亲!”雪暖汐怒道:“都这时候,你还跟孩儿开玩笑!” 雪千醒笑道:“有母亲在,你还不放心?” 雪暖汐面上一喜,“这么说母亲会帮她了?” “如果她想要的是太女之位,母亲的确帮不了她,不过要保她平安,母亲还是可以做到的。”雪千醒正色道:“不过汐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这段时间就收收心,知道吗?” 雪暖汐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猫扑中文  019 蜀家赴宴(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次日午后,大雪初停,阳光明媚,蜀家的后院品梅阁热闹非凡。 “品梅阁?”雪暖汐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匾,微笑地扫视了院子内的红梅,一夜大雪后,红梅开得异常的娇艳。 “这阁名是大公子取的,三公子其实不喜欢,曾哀求家主换一个,只是没想到那个不祥人居然不让家主答应。”那小侍忿忿地道,“什么品梅阁,真是俗气!” 雪暖汐不料一句小小的感叹居然引出了这样一番内情,他曾听闻右相即为疼爱这个蜀家大公子,只是没想到居然胜于嫡子,可是为何要将心爱的儿子送去给人做初侍呢?难不成也是因为那个不祥之名? “公子,我们进去,外面怪冷的。”绿儿提醒道。 雪暖汐点了点头,冷淡地扫了一眼引路的小侍,“本公子很喜欢这个名字,和满园的红梅相互映衬,应景的很,没想到你家三公子才情还不如一个庶子,真是让本公子惊讶。” 那引路小侍面色一变。 “怎么?本公子的话你不喜欢听?”雪暖汐冷笑道。 引路小侍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奴侍不敢,奴侍不敢。”他只不过是想讨好这位贵客罢了,没想到居然会错了意,“雪公子说的很对,这名字很好,很好。” 雪暖汐挑眉道:“这么说,你也认为你家三公子的才情不怎么好了?” “呃……”引路小侍这下彻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奴侍不敢,不敢……” 雪暖汐冷哼了一声,“本公子待会儿见了你家三公子,可要好好告诉他。 ” 引路小侍脸色苍白起来,连忙跪下哀求:“雪公子,奴侍错了,奴侍错了,请雪公子不要跟三公子说,雪公子饶命!” “本公子为何要饶了你的命?”雪暖汐冷眼道,既然蜀羽之已经是她的人,那这狗奴才侮辱他便是侮辱她,“蜀家的下人还真的厉害,居然连自己的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本宫看右相正夫也没什么本事,否则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奴侍也管不好!” 引路小侍吓得瑟瑟发抖,不仅是三公子,如今连主夫也扯进来了,恐怕他不死也不行,于是一个劲地磕头:“雪公子饶命,雪公子饶命……” 雪暖汐正欲说继续,却闻旁边传来一道低唤,“雪公子,下人不懂事,请雪公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转过头,见一个年轻公子缓步走过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蜀羽之上前,“蜀羽之见过雪公子。” 雪暖汐惊诧:“你就是蜀羽之?”蜀羽之是庶子,以往许多场合他都不能出现,因而自己从未见过他,如果不是他不祥之名满京城的话,恐怕他还不知道蜀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正是。”蜀羽之在奶爹的搀扶下,行了一礼:“雪公子,下人不懂规矩冒犯雪公子,还请雪公子莫要见怪。” 雪暖汐眯了眯眼:“如果本公子一定要见怪呢?” 蜀羽之一愣,雪暖汐之名他是听说过的,传闻他极为端庄心善,怎么今日会和一个小小的下人为难?“雪公子,今日乃三弟的好日子,还请雪公子……” “他这么说你,你还要为他求情?”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道。 蜀羽之苦涩地笑了笑:“得饶人处且饶人。” 雪暖汐静静地看了看他,随后转身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引路小侍道:“本公子看在你家大公子份上放了一马,不过如若下次再被本公子听见你说主子的坏话,本公子定然不饶你!” 引路小侍大喜,忙道:“谢谢雪公子!谢谢雪公子!” “你该谢的人不是本公子。”雪暖汐嗤道。 引路小侍愣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立即转过身,对着蜀羽之磕头:“奴侍谢大公子,谢大公子!” 蜀羽之轻声道:“你下去。” “是!是!”随后爬起来,慌忙退下。 雪暖汐上下打量着蜀羽之,“蜀大公子怎么在这里呢?”难不成真的和大姐所说的那样,再喝那种绝育的汤药,所以脸色才会苍白的就像鬼一样,弱不禁风的随时都会倒? 蜀羽之一愣,随后挤出了一抹没有笑意的笑:“三弟大喜,特意请我来聚一聚。” “聚一聚?”雪暖汐不信,他与蜀羽瑢也算交过几回手,这位蜀家三公子可是为极爱面子之人,如今特意将人请来恐怕居心不良,“既然咱们碰见了,也算有缘,不如一同进去。” 蜀羽之诧异:“雪公子……” 雪暖汐眯眼:“莫不是蜀大公子认为本公子不配与你同行?” “不是的。”蜀羽之忙道,“只是……只是羽之不祥,恐会……” “不祥?”雪暖汐冷笑一声,“本公子倒想看看,今日有谁敢说你不祥!” 蜀羽之再度惊讶:“雪公子……” 以往也有人这般说过,当时他以为他们是真心的想帮他,维护他,接受他,却不想他们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了玩笑罢了,因为他们想试试他是否是真的不祥。 只是没想到雪暖汐,帝师之子,身份贵重,也会如那些公子一般。 雪暖汐道:“怎么?你不信我?” “不是。”蜀羽之无奈地道:“既然雪公子坚持,羽之便和雪公子一同进去。” 蜀青见状,担忧地道:“公子……” “奶爹,没事的。”蜀羽之安慰地道,今日若他不受了这一回,恐怕他也不会放过他。 雪暖汐皱起了眉,不就是一起进了罢了,有什么好怕的?怎么这主仆两人将他看做洪水猛兽一般?“蜀大公子不愿意就算了,本公子也不勉强!” 他是真心想帮他,不料他却如此不领情,如若不是为了那个混蛋,他才没空担心他会不会被里面那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大家公子耍着玩! 蜀羽之忙道:“雪公子,我……” “你不用进去了,本公子可不想跟一个不祥人一同饮宴。”雪暖汐冷着脸道,“至于你的三弟,本公子自会跟他说!绿儿,我们进去。” 说罢,起步离开。 绿儿见状,忙对蜀羽之低声说了一句:“蜀公子,你莫要进去了,我家公子这是为你好。”然后急忙跟了上去。 蜀羽之一愣,他是为他好? 蜀青气极:“这人太过分了,这般对公子还说为公子好!” 蜀羽之忽然笑了笑:“奶爹错了,他的确是为了我好。”三弟请他来,绝对不会是为了一聚兄弟情义,如果他进去,一番羞辱是免不了的,只是雪暖汐,他为何要帮他? ,猫扑中文  020 蜀家赴宴(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一进品梅阁,就见蜀羽瑢一身华丽衣裳,被一群贵公子众星拱月,一脸的骄傲和嚣张。 绿儿低声道:“不过是九皇女正君罢了,怎么这蜀家三公子就这般的张狂。” 雪暖汐讥嘲道:“绿儿你这就不明白了,人家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凤后,自然嚣张。” “奴侍看这蜀家三公子不过是出身好点,其余的都及不上蜀家大公子。”绿儿道。 雪暖汐瞪了他一眼,“怎么?才见了一眼就向着他了?” “奴侍是向着主子。”绿儿意有所指地道,他家主子是刀子口豆腐心,不让蜀家大公子进来不过是不想他受辱罢了。 雪暖汐轻斥道:“多嘴。” “是。”绿儿恭顺地应了。 雪暖汐敛了敛神色:“母亲说了我最近最好收收心,你也莫要给你家主子我惹麻烦,知道吗?” “奴侍知道。”绿儿道。 雪暖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上回陛下不是赏了母亲一支千年人参吗?回头你去库房找来送给那蜀羽之。” 绿儿一愣:“公子,那家主……” “母亲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我爱送给谁就送给谁。”雪暖汐想了想,继续道:“对了,记得要亲自送来,省的被那蜀家正君给贪了。” “是。” “雪哥哥,怎么现在才来,我可等急了。 ”这时,人群中的蜀羽瑢终于发现了他,笑嘻嘻地走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哩。” 雪暖汐起身,微笑道:“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最近有些无聊,想了想还是来凑凑热闹,绿儿,把礼物送上。” 绿儿领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质小盒子,巴掌大小。 蜀羽瑢一见,笑容一僵,“雪哥哥能来,弟弟已经很高兴了,还需要什么礼物呢,雪哥哥还是自己留着。(读看看小说网)” 雪暖汐面不改色地拿起木盒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绽放着璀璨光华。 蜀羽瑢双眼一亮,在大周,夜明珠是个极为罕见的东西,像这样大的夜明珠恐怕只有宫中才有。 周围的公子都发出了惊叹之声。 雪暖汐微笑道:“这是陛下几年前赏给母亲,后来母亲又送给了我,这夜明珠虽然不大,在夜里却是极为明亮的,比烛火好多了。” 蜀羽瑢满脸笑意:“那弟弟就谢谢……” “不过既然羽瑢弟弟不喜欢,那本公子也不勉强了。”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合上了木盒,交回到绿儿的手中,“回去后,我再让下人给弟弟送一件大点的礼物。” 嫌小?本公子还不想给你了! 蜀羽瑢眼睁睁地看着绿儿将夜明珠给收了起来,脸色非常不好。 “哎呀,蜀弟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冷着了?”雪暖汐故作惊讶地道,“蜀弟弟还有几天便要出阁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病了可不好。” 蜀羽瑢心底大恨,却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发作,在京城中,有两个男子他是不能得罪的,一个是左相嫡子水墨笑,另一个就是眼前之人,雪帝师嫡子。 好你个雪暖汐,本公子就不信一辈子也治不了你! 待本公子成了大周朝的凤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这个帝师嫡子! 他咬了咬牙,咽下了胸中的那口气,端庄地笑道:“谢谢雪哥哥担心,弟弟没事。” “那就好。”雪暖汐摆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蜀羽瑢眼底掠过一抹恶意,“弟弟再过几日便要出阁,不知哥哥什么时候大喜?啊,弟弟似乎听说,哥哥过了年便要十七了。”一个老了的男子,他就不信他还能找到好归属!即便他真的找得到,也绝对比不上一朝凤后尊贵,到那时,他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张狂的起来。 “弟弟说的是。”雪暖汐苦恼地道:“这都怪母亲了,东找西找,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只好一拖再拖。” 蜀羽瑢阴险地笑道:“那可不好,要是过了花样年纪,哥哥恐怕想找个好女子就难了。” “弟弟说的也是。”雪暖汐认真地道:“我也曾和母亲说过,让她随便给我找一个就算了,可是母亲却说,她要给我找一个好妻主,在京城中找不到,就出去找,就算找遍大周,也一定要找到,她说,雪千醒的儿子只能配当今世上最好的女子!” 蜀羽瑢脸色大变,什么世上最好的女子?世上最好的女子不就是他未来的妻主吗?不就是未来的太女,未来的大周皇帝吗?难道这雪暖汐想跟他争凤后之位?雪帝师如今深受陛下信赖,如若她跟陛下提了,雪暖汐或许真的就抢了他的位置! “哎呀,蜀弟弟这是怎么了?脸色又不好了?”雪暖汐忍住笑,一脸焦急地道。 绿儿也在一旁憋着笑,这公子的话是越来越毒了,恐怕这蜀家三公子往后可有的担心了。 雪暖汐好心地提醒道:“我看蜀弟弟是真的病了,还是快去请太医,要是耽误了几日后的大婚就不好了。” 蜀羽瑢一听,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推开了扶着他的小侍:“本公子没事!” 一众贵公子被他这一行为给吓住愣了。 雪暖正想火上添油,却见一人施施然地走进来,却是水墨笑的贴身小侍,想了想,便按下了继续挑拨的念头,对绿儿使了使眼色。 绿儿了然,上前对进来的小侍问道:“文清哥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文清对着绿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走到蜀羽瑢跟前,行了一礼后,严肃地道:“蜀公子,我家公子有句话要奴侍转告蜀公子。” 蜀羽瑢咬了咬牙,道:“什么话!” “我家公子说,不过是嫁人罢了,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如此张狂无礼简直丢尽了大家公子的脸面,本公子没空来参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宴会,蜀公子好自为之。”文清一字一字地说。 蜀羽瑢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雪暖汐挑挑眉,他以为自己应够不给蜀羽瑢面子了,没想到这水墨笑有过而无不及。 “奴侍的话说完了,告退。”文清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就离开。 他一走,在场的贵公子便开始喧哗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水墨笑的张狂。 “太过分了,他以为他水墨笑是什么人……” “是啊,蜀公子嫁的可是九皇女!” “……谁不知道如今陛下最宠爱昭贤贵君……” “不过是左相之子而已,蜀公子可是昭贤贵君的外甥!” 雪暖汐继续被文清打断的火上加油,“各位哥哥弟弟这话就错了。” “雪公子说什么?” “我们怎么错了?” 蜀羽瑢见众人都站在他这一边,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一听雪暖汐这么说,脸又沉了下来:“雪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暖汐叹了口气,“水公子这么慎重是有理由的,各位哥哥弟弟也莫要太过责难他了。” “什么意思?”蜀羽瑢恨恨地道。 雪暖汐微笑地看着他,“我曾听母亲说过,水公子是陛下定下的未来凤后人选,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够不慎重呢?”蜀羽瑢不是想当凤后吗?他就毁了他的梦,看他还能不能嚣张的起! 蜀羽瑢闻言,霍然色变,“你胡说!” “蜀弟弟,我可不敢胡说。”雪暖汐认真地道:“这可是大罪,我怎么敢犯?” 蜀羽瑢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身子摇摇欲坠,随后直接晕了过去…… ------题外话------ 谢谢hbyqing、veraw2007、kkaammee三位亲亲送的鲜花砖石(^__^) ,猫扑中文  021 封闭消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羽瑢晕了过去,蜀家的宴请也就不欢而散了。 (读看看小说网) 雪暖汐随即带着绿儿上了马车离开。 “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马车上,绿儿问道。 雪暖汐漫不经心地道:“我哪知道啊。” “啊?”绿儿惊讶地道,“公子是胡说的?” 雪暖汐哼了哼,“自然是胡说的,母亲从不跟我讲朝中之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可是,这……”绿儿心惊胆战地道:“这不是假传圣旨吗?” “圣旨?哪来的圣旨?陛下何曾下过圣旨?”雪暖汐不以为然,“你放心,别说今日你家公子的话未必传到陛下那里,就算传到了陛下也不会将一介男子的话放在心上。”而且他敢肯定,第一个不会让这个消息传出去的就是右相大人。 绿儿还是不放心,但见公子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当下咽下了满肚子的话,打算回去后找个机会告诉家主。 雪暖汐不知道绿儿的心思,一副心思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昨日闹翻了,礼物还未送出,是不是该找个机会送出去? 还有宁王想要娶他的事情,方才说出那个假消息,虽然大部分是为了打击蜀羽瑢,但也希望能够传到宁王的耳中,如若她知道了,一定会转移目标,求娶水墨笑。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想想水墨笑和司慕容倒是挺配的。 …… 蜀家 蜀羽瑢寝房 “蜀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蜀家正夫温氏厉色地询问着儿子的贴身小侍,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怎么儿子好好的晕倒?! 蜀成战战兢兢地跪下:“奴侍……奴侍……” “再不说清楚就拉下去杖毙!”蜀正夫厉喝道。(读看看小说网) 蜀成吓得脸色苍白,“是……雪……雪公子……” “雪公子?!”蜀正夫诧异,“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蜀成咬了咬牙,一口气说完:“雪公子说,水家公子是陛下定下的未来凤后。” “什么!?”蜀正夫脸色大变,惊叫出声,“贱奴,你说什么?!” 蜀成吓得忙磕头。 蜀正夫气极,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踢去。 “你在干什么?”一道怒喝打断了他的动作。 蜀正夫循声望去,看清来人,连忙迎上前:“妻主……” “你在干什么!?”蜀蓝风沉着脸厉喝道。 蜀正夫见了自己妻主的脸色,恨意涌上心头,自从陛下下旨将那个贱人所生的儿子送去给那十六皇女做初侍后,她就没有再给自己好脸色看。 蜀蓝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身旁的中年女子道:“李太医,请为小儿看看。” 蜀正夫这才发现有外人,神色变了变,连忙道:“对对,李太医,快进去。”然后立即将人迎了进去。 一炷香后,李太医诊脉完毕。 蜀正夫立即问道:“如何?” 李太医微笑道:“蜀主夫不必担心,公子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的,臣开些安神的汤药让公子喝下,很快便会康复。” “可会影响大婚?”蜀正夫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李太医摇头道:“主夫不必担心,不会有影响的。” 蜀正夫松了口气:“那就好。” 蜀蓝风点头致谢:“多些李太医,来人,送李太医。”随后,候在外边的下人立即进来,送了李太医出去。 “妻主大人,这件事你得给我个说法!”蜀正夫见太医出去后,立即焦急道。 蜀蓝风蹙眉道:“怎么回事?” 蜀正夫冷着脸,“蜀成,将事情告诉家主!” 蜀成连忙将事情的过程说出。 蜀蓝风眉间的皱褶更深,对蜀成沉声道:“这件事不许宣扬出去,知道吗?” 蜀成一愣:“……是……” “妻主大人,为什么?”蜀正夫尖锐地叫道,“那个贱人是你的儿子,瑢儿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蜀蓝风怒道:“你闭嘴!” 蜀正夫吓了一跳:“你……” “不过是几个孩子的玩笑罢了,如若传出去,最后遭罪的还是你的儿子!”蜀蓝风怒喝道:“你是不是想让九皇女相信这个消息,然后换个正君?!” 蜀正夫一窒。 蜀蓝风冷哼了一声,“你若想瑢儿的婚事生变,大可去雪府闹,去昭贤贵君那里闹,闹得天下皆知!” 蜀正夫脸色微白,方才的气势全无,“我……我也是担心瑢儿!” “你若真的担心他,那就好好为他准备大婚,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管!”蜀蓝风沉脸道。 蜀正夫嗫嗫地道:“可是宴会中还有其他的人,那些公子……” “我会派人知会他们的母亲。”蜀蓝风道。 蜀正夫点点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可若这个消息是真的呢?雪暖汐是雪帝师的爱子,他的话未必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瑢儿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蜀蓝风沉思会儿,正色道:“瑢儿是九殿下的正君,若陛下真的属意九殿下,那未来的凤后只会是九殿下正君,这是大周的规矩,即便是陛下,也不能改,就算陛下真的另有打算,朝臣百姓也不会同意。” 蜀正夫想了想,露出了几许笑意:“妻主说的很对,瑢儿才是九皇女的正君,未来的凤后只会是瑢儿!” 蜀蓝风脸色又沉了下来:“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 这回蜀正夫没有反驳,和顺地点头:“我知道。”陛下现在还未表明态度,他当然不能让陛下知道九殿下有意夺位。 蜀蓝风看了一眼儿子,吩咐道:“好好照顾瑢儿,劝劝他,莫要他将这件事闹大。” “我知道了。”蜀正夫道。 蜀蓝风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司慕涵带着章善,应邀来到弱水三千,一到门口,便有一个劲装女子迎上前,躬身道:“属下乃九殿下贴身侍卫卫敏,见过十六殿下。” 司慕涵挑了挑眉,“有劳。” 卫敏扬手示意:“十六殿下不必客气,这边请。” ,猫扑中文  022 青楼之行(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弱水三千,京城第一青。 (读看看小说网) 司慕涵环视了四周,不由得挑了挑眉,“九皇姐挑的这个地方倒也清雅。” 大厅内虽然坐满寻欢作乐的女子,但并无出格猥亵的行为,规规矩矩地饮酒作乐,难怪九皇敢在大婚前夕邀她来这里。 “殿下在上包间,十六殿下请。”卫敏依旧恭敬地道。 司慕涵点点头,随着她上了二。 “十六殿下请。”卫敏推开门道。 司慕涵示意章善候在门外,微笑地踏入包厢,只是没想到里面坐着的不仅是司慕臻,还有宁王司慕容和一个华服女子。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端着酒壶的年轻男子,穿着也挺清丽,倒不像青中人。 “十六皇妹终于来了。”司慕臻地起身,热情地道:“来来,过来坐。” 司慕涵笑道:“有劳九皇姐久等了。”然后对司慕容道:“没想到五皇姐也在。” “九皇妹特意邀请我来的。”司慕容似笑非笑地道。 司慕臻笑容满面,指着身旁的华服女子道:“来,十六皇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蜀相嫡女蜀诩言。” “蜀大小姐,幸会。”司慕涵虽然面不改色,心底却诧异不已,这九皇女居然找来蜀家大小姐一同上青?她就不怕蜀家三公子妒性大发,在大婚前闹出个笑话? 蜀家正夫善妒成性,除了自己所出的一女二子外,其余夫侍所出的三个庶女皆被他打发回了老家负责打理那边的产业,所娶的正夫也皆来自一些小门小户。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蜀家三公子的度量恐怕也不怎么好。 蜀诩言笑意吟吟:“见过十六殿下。” 司慕涵微笑道:“蜀大小姐不必多礼。” “十六皇妹说的很对,这里都是自己人,表姐不必拘礼了。”司慕臻笑道:“都坐。” 司慕容弯嘴角道:“九皇妹说的对,十六皇妹坐。” 司慕涵面不改色地坐下,端起酒杯,“九皇姐大婚在即,皇妹在此先祝贺九皇姐。” 司慕臻笑道:“我也祝贺十六皇妹开府之喜。” 一杯酒,饭桌上的气氛似乎渐渐地融洽起来。 当然,只是似乎而已。 司慕涵之前不怎么清楚九皇女邀请她的用意,如今见宁王在此,倒也明白了几分:“五皇姐,我也敬你一杯。” 司慕容端起酒杯,淡淡一笑,一口饮尽。 “下官也敬十六殿下一杯。”蜀诩言端起酒杯起身道。 司慕涵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下。 “时常听闻十六皇妹生性豪爽,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司慕臻笑道。 司慕涵谦虚地道:“九皇姐过奖了。” “九皇妹平常事忙,而且大婚在即,怎么今日有空宴请我和十六皇妹呢?”司慕容悠悠地开口。 司慕涵心底一凝,但笑不语。 司慕臻笑容微敛,“正是因为皇妹平日事忙,甚少和姐妹们相聚,今晚难得有空,而且又逢十六皇妹开府入仕之喜,自然该好好聚聚。” 蜀诩言道:“九殿下说的很是,下官之庶弟即将入十六皇女府,希望十六殿下多多照料。”说罢,又端起酒杯。 司慕涵端着酒杯暗自冷笑:“入了我的府便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如此,多谢十六殿下了。”蜀诩言一饮而尽。 司慕臻道:“以后都是亲戚了,表姐要说这些谢什么的,也太过见外了。” “九皇妹和十六皇妹都将迎新人了,到让本王想起蜀大小姐似乎尚未娶正夫。”司慕容忽然插话道,有些意味深长,“蜀大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未娶正夫,可曾看上哪家公子呢?” 司慕涵暗暗挑了挑眉,九皇女迟迟不肯娶正夫是因为等着蜀家三公子长大,好亲上加亲,至于蜀大小姐迟迟不肯娶正夫,却是为了什么? 蜀诩言感叹道:“下官未曾遇见心仪之人,只好一等再等了。” 司慕容笑了笑:“是吗?那需不需要本王为蜀大小姐介绍介绍?” “若是宁王殿下肯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蜀诩言道。 司慕臻插话道:“五皇姐见多识广,可要好好为表姐留意留意了。” “好说,好说,本王定然为蜀大小姐好好留意留意。”司慕容淡笑道,饮了杯酒,又道:“蜀大小姐人品贵重,定然有许多贵家公子倾心,只是可惜本王没有弟弟,否则一定和蜀大小姐结这个亲,十六皇妹,你说是不是?” 司慕涵这下明白了,微笑道:“五皇姐说的是。” 瑄宇帝的皇女皇子数量庞大,但是养大的却是不多。 二十二个皇女,活下来的却只有十个,十五个皇子,养大的除去出嫁后难产而死的大皇子,也就三个。 这三个皇子中,十一皇子14岁,刘侍君所出,十四皇子11岁,曦君所出,十五皇子4岁,昭贤贵君所出。 因而刘侍君所出的十一皇子正值出嫁之龄,恐怕这位蜀大小姐正是打他的注意。 司慕容闻言,明白司慕涵是知道了她的意思,笑容更深:“不过十一弟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如本王奏请母皇,和蜀大小姐结了这个亲事?” 蜀诩言面色一僵,忙道:“下官怎么配的上十一皇子?!宁王殿下莫要取笑下官了。” “表姐乃蜀相嫡女,也并非配不上十一弟,只是……”司慕臻迟疑片刻,看向司慕容,继续道:“只是母皇曾和父君说过,想要多留十一皇弟几年。” 司慕容沉了沉眸,道:“是吗?本王倒是没有听说。” “父君身为后宫之主,皇子出嫁一事自然比较清楚。”司慕臻淡淡地道。 司慕涵倒是知道司慕臻话中之意,最近几年大周边境有些不稳,好不容易养大的皇子自然要用在关键的地方,刘侍君并不受母皇宠爱,这位十一皇子的命运注定坎坷。 “十一皇弟自幼身子不怎么好,母皇想多留几年也是应该的。”司慕容淡笑道:“倒是十四皇弟的身子不错,而且和蜀大小姐乃表姐弟。” 司慕臻失笑道:“五皇姐,十四皇弟今年不过11岁,还早着了。” 司慕容道:“蜀大小姐若是愿意,再等个两年也是可以的,而且曦君深受母皇宠爱,又是昭父君的亲弟弟,如若十四皇弟嫁入蜀家,那岂不是更加的亲上加亲?” 司慕涵暗笑,看来今日五皇姐是一定要弄清楚蜀家大小姐的心思的,九皇女聘蜀家三公子为正君,蜀家大小姐如若再娶十四皇子为正夫,那蜀家可就是大周最显赫的家族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时空,近亲结婚会不会如前世那般有问题呢? 不过就算近亲成婚无碍,蜀家今后也不见得好过,父君曾跟她说过,曦君有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上太女之位。 五皇姐如此关心蜀大小姐的婚事,恐怕也是想看蜀家的好戏。 ------题外话------ 谢谢veraw2007、abc清风无影、aling阿玲三位亲亲送的鲜花 O(∩_∩)O~ ,猫扑中文  023 青楼之行(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亲上加亲是好,只是可惜十四皇弟太小了。 (读看看小说网)”司慕臻正色道,“皇妹倒觉得左相的嫡子挺不错的。” 司慕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九皇妹没有听说吗?” “听说什么?”司慕臻挑眉道。 司慕容道:“皇姐听说了一个传闻,这水家公子可是母皇定下的未来凤后人选。” “五皇姐从哪听来的这个传闻?”司慕臻诧异道。 司慕容看着蜀诩言,笑道:“这个问题,九皇妹该问问蜀大小姐。” 司慕涵安静地聆听,决定不掺和她们的汹涌暗潮,不过心底却也是惊讶,其实不论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水家的公子都不可能嫁给蜀诩言,大周实行左右相施政,左相、右相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母皇不可能允许她们联姻。 不过她有些担心,如果五皇姐听信了这个传闻,会转移目标,那雪大公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蜀诩言愣了愣,“宁王殿下,下官也从未听过这个流言。” “是吗?”司慕容微笑道,“可据本王所闻,这个消息可是由蜀府中传出的。” 蜀诩言惊愕道,“宁王说的可是真的?” 司慕容端着酒杯,笑道:“自然是真的。” 蜀诩言霍然站起:“宁王殿下请言明,究竟是那个贱奴在背后撒播这等大逆不道的传言!” 大逆不道?司慕涵暗自瞧着蜀大小姐的反应,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 不过既然五皇姐当着九皇姐的面说出来,十有这消息是从蜀家传出的,身为蜀家大小姐的蜀诩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蜀家传出这流言意欲何为? 难道她们就不怕九皇女殿下信以为真,不惜惹怒母皇来个婚前换正君? “表姐不必动怒,都说是流言了,何必当真呢。 (读看看小说网)”司慕臻不动声色地道,“五皇姐说对吗?” 司慕容笑了笑:“九皇妹说的很对,不过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传言,咱们听听就罢了。” “宁王殿下,九殿下放心,这件事下官回去一定会好好调查调查。”蜀诩言一脸正色地道。 司慕涵道:“不过小事一桩,蜀大小姐还是莫要太过在乎的好,免得影响了不久后的大喜。” 司慕容也道:“十六皇妹说的很对,九皇妹的婚事可是我大周的大喜事,可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看五皇姐说的。”司慕臻摇头失笑:“难不成五皇姐担心皇妹会听信这个流言而悔婚另娶不成?” 司慕容眯眼笑道:“九皇妹这话说的,皇姐只是担心若母皇知道这消息由蜀家传出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而已。” “呵呵,皇妹看五皇姐是多虑了。”司慕臻皮笑肉不笑地道:“母皇何等英明,怎么会听信这些流言?倒是五皇姐的正君离世已久,不如皇妹让父君求了母皇,将水家公子许配给五皇姐。” 司慕涵心底莫名地焦虑,不由自主地头口而出:“九皇姐的心意恐怕五皇姐不能领受了。 ” 司慕臻眼底掠过一丝疑惑,看向司慕涵问道:“十六皇妹这话何意?” 司慕容开口道:“本王早已心有所属,待年后就会向母皇请旨赐婚。” 司慕涵松了口气,看来五皇姐并不会因为这个流言而抛弃那胖嘟嘟。 “哦?”司慕臻诧异道:“不知五皇姐看中了哪位公子?” 司慕容玩笑似地道“这皇姐我可要保密,要知道十六皇妹和蜀大小姐可都是没娶正君的,要是被抢了可不好。” “下官可不敢。”蜀诩言第一时间道。 司慕涵笑了笑:“这五皇姐就小看皇妹了。” 司慕容笑道:“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十六皇妹就成全了皇姐我的小心眼。” “呵呵,看来五皇姐是很喜欢这位未来的宁王正君了。”司慕臻若有所思地笑道。 司慕容但笑不答,举杯喝尽杯中的甘醇,又道:“其实这个消息也未必只是流言。” 司慕臻眸光一闪,似乎未料她依然继续这个话题,低头道:“五皇姐何以见得?” “和裕凤后去世多年,母皇伤心之下虽说不再立凤后,但如若想再立,也不是不可以的。”司慕容悠然地道:“毕竟后宫之主一直空缺,对大周江山始终不好。” 司慕臻笑容一敛,“五皇姐忘了和裕凤后逝世之时,母皇已经昭告天下不再立后吗?”之前她才说了她生父昭贤贵君乃后宫之主,如今她却说后宫之主一直空缺,这分明是打她的脸! 司慕涵也皱起了眉,五皇姐此言是冲着九皇姐去的,但是将一个无辜的男子扯进来却有些不厚道,如若今日之言传出去,那位水公子以后恐怕入后宫为君侍的命了。 真的到了那时,昭贤贵君还不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五皇姐,母皇之事,我们身为儿臣的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司慕容一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司慕臻却是笑道:“十六皇妹说的很对,来来,我们喝酒,五皇姐,皇妹敬你。” 司慕容端起酒,只喝了一小口。 蜀诩言见气氛有些僵硬,忙笑道:“听说十六殿下已经得了陛下恩旨,年后即将到翰林院就职,下官再次恭贺十六殿下了。” 司慕涵也只好举起酒杯,“多谢蜀大小姐。” “往后我们姐妹同朝为官,若是十六皇妹有何事想要我和表姐帮忙,定要开口。”司慕臻微笑道,直接把一旁的宁王给隔离出局。 司慕容岂能让她如意,“九皇妹说的不错,十六皇妹可不要跟皇姐客气。” “自然,自然。”司慕涵有些后悔方才的话,如今恐怕九皇女殿下已经以为她偏向于她这方了,而五皇姐…… 司慕臻继续道:“只是可惜十六皇妹不再户部,若是在户部,那我们姐妹就可以更加亲近了。” 九皇女分管户部。 司慕涵立即转移话题:“不知蜀大小姐在何处任职?” “下官目前在工部尚书庄茗歆大人手下任侍郎一职。”蜀诩言回道。 司慕涵猛然一震:“庄铭歆?庄家少主?” 司慕臻挑挑眉:“十六皇妹认识庄家少主?” 司慕涵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不,只是听说过而已。” “是吗?”司慕臻道,“庄铭歆其实并非真正的庄家少主,而是庄家少主的嫡亲妹妹,不过在长姐去世后,她便成了庄家的少主。” 司慕涵又是一惊,“九皇姐何以知道这么清楚?” “蜀大小姐的嫡亲二弟,三年前嫁给了庄茗歆的长姐,只是可惜的大婚后不久,庄大小姐就因急病去世。”司慕容沉声道,“说起来,九皇妹与庄家也算是姻亲,自然知晓。” 司慕涵看向司慕容,见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心底当即一凉,随意应了一声:“是吗?” “十六皇妹如若想结识庄铭歆,皇姐倒是可以引见。”司慕臻笑吟吟地道。 司慕涵咽下心底的苦涩:“将来再。”如果可以,她情愿永远也不会见到她!庄家少主在京城,那是不是他也在? 他们该是已经成婚了? “说的也是。”司慕臻继续道:“庄铭歆最近也告了假回乡迎娶蒙家嫡子为正夫,十六皇妹要见她恐怕也得年后才能见到。” 司慕涵浑身一颤,手中的酒杯噔的一声掉在了桌面上,酒洒了一桌…… ,猫扑中文  024 青楼之行(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六皇妹?”这一次,连司慕臻也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读看看小说网) 司慕容蹙眉道:“十六皇妹可是醉了?来人啊,给十六皇妹倒杯茶。” 司慕涵猛然一个激灵,抬头告罪:“两位皇姐见笑了。” “十六皇妹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司慕臻微笑道,“都是皇姐的错,不知十六皇妹酒量不好。” 司慕涵咬了咬牙,“是皇妹酒量差,怎么能够怪九皇姐呢?” “先喝口茶。”司慕容沉声道。 司慕涵接过侍从递上的热茶,小喝了一口,热茶很香,只是她却只喝出了苦涩之味。 蜀诩言笑道:“看下官疏忽的,来弱水三千怎么只是喝酒呢?来人啊,去看看锦公子准备好了没?怎么这么久都没来?” 司慕容闻言,道:“蜀大小姐所说的可是弱水三千的当家花魁?” “正是。”蜀诩言点头道。 司慕臻眯了眯眼,“五皇姐也知道这位锦公子?” “本王听闻他弹得一手好琴。”司慕容微笑道。 司慕涵灌了半杯茶方才稳住心神,见她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开来,不由得心口一松,低着头,掩去了一眼的伤痛。 即便是早已想到,可是如今真正地听到了,却还是那般的心痛,蒙斯醉,如今你已经如愿以偿了,那我,是否可以真正地把你给忘了? 你可知,我亦将成婚了,虽然只是一个初侍,但也是成家了! 如若将来我们再见,你可会有一丝后悔? 半晌,包厢的房门被推开,一位白衣公子手抱古琴翩然而进,对着众人醒了一礼后,不发一言地施施然入座。 静默片刻,玉一般的长指放在古琴上,悠扬琴声随即而起。 司慕涵低头细听了一下,琴声玲珑清脆,淙淙如雨,不疾不徐,虽无绕梁三日之高超,但也是不错。 一曲作罢。 司慕臻首先鼓起手掌:“本殿时常听闻弱水三千锦公子琴技高超,如今听来,的确名不虚传,五皇姐,你觉得如何?” “不错。”司慕容淡笑道:“不过如若每日能听到如此美的琴声,那就更妙了。” 司慕臻眯眼道:“五皇姐说的不错。”眸光一转,定在了自琴声停止后就一直低头沉默的锦公子身上,抬起下巴道:“抬起头来。” 锦公子忽然起身,依旧低着头,“几位贵客若不想再听琴,锦便现行告退。 ” 司慕涵倏然抬眼,细瞧了眼前的男子,虽然未看清他的面容,但是周身的气质倒是不是,沦落至此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只是今日…… 她暗暗地瞄了在做的两位大佛一眼,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的正是眼前的情形,只是她们自己斗便是了,为何总是要扯上无辜的男子? 司慕臻果然沉下了脸,“本殿倒是不知这弱水三千什么时候成了高门宅邸,居然高贵的连本殿想看看你的脸也不成?!” 司慕容悠悠然地喝着酒,没有接话。 锦公子抬头,露出一张淡雅出尘的如玉面容,不卑不亢地道:“锦虽卑贱,但却是卖艺不卖身的,自然无需以色事人。” 司慕涵一愣,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敬佩,只是却也不得不为他叹息,人生在世,最可悲的不是沦落风尘,而是认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锦公子虽然高傲,却不怎么聪明。 司慕臻拍案而起:“放肆!” “九殿下说锦放肆,那便是放肆。”锦公子丝毫不屈服。 司慕臻气的脸色倏变,正欲开口问罪,却被打断。 “有意思,有意思。”司慕容哈哈大笑,“本王都是有几分喜欢锦公子的个性。” 司慕臻沉脸怒道:“五皇姐可是认为皇妹心胸狭隘,容不得这个贱人!” “九皇妹误会了。”司慕容从容而道:“皇姐只是从未见过这等倔强男子,心生了怜惜之情而已,九皇妹何必动怒呢?” “怜惜之情?”司慕臻冷笑道:“五皇姐可真是多情!” 蜀诩言插话道:“宁王殿下,这等下贱之人有何资格得到殿下的怜惜?下官看,不若将这贱奴拖出去杖毙算了。” 司慕涵皱了皱眉,正欲说话,但转念一想,最终按了下来。 “蜀大小姐这话可就错了。”司慕容正色道:“锦公子虽是弱水三千之妓子,但也不是九皇妹说能杖毙就能杖毙的。” 司慕臻冷笑道:“如若本殿一定要杖毙了这个贱人呢?” “九皇妹若是便要这样,本王也不好阻止。”司慕容叹息道:“只是恐怕明日母皇的案头上就会多了一份参九皇妹仗势行凶的奏折。” 司慕臻眸底寒意森森:“五皇姐……” “两位皇姐。”司慕涵忽然起身,低喝道。 司慕臻怒目而至,司慕容挑眉冷视。 司慕涵尴尬地笑了笑:“抱歉,两位皇姐,皇妹内急,先去更衣,两位皇姐慢聊。” 司慕臻蓦然瞪大了眼睛。 司慕容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来人,带十六殿下去。” “皇妹先离开一阵。”司慕涵又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起步离开,在离开包厢之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锦公子挺直的背脊,眸底掠过一抹幽光。 出了包厢,司慕涵随即招来了章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章善点头,立即转身而去。 半刻钟后,司慕涵回到了包厢之内,只见里面已然开战。 一桌菜肴散落在地,狼藉不已。 司慕臻满脸阴沉地站着,司慕容一脸悠闲,但脸上却是毫不退让。 蜀诩言站在一旁,脸上尽是惶恐之色,当然多半是装出来的。 而锦公子已然静静地站立着,似乎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 地上还跪着一个一身珠光宝气的上了些年纪的男子,正在那索索发抖,看那样子该是弱水三千的老鸨。 司慕涵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走进了火药圈…… ------题外话------ 亲,若是喜欢此文,请点击【放入书架】收藏一个 ,猫扑中文  025 青楼之行(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两位皇姐这是做什么?”司慕涵故作惊愕地上前,“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司慕臻看了她一眼,怒道:“这十六皇妹该问五皇姐!” 司慕涵愣了愣,“五皇姐,这是怎么了?” 司慕容眯了眯眼,不太明白如今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衣袖一甩,道:“我欲为锦公子赎身,不料却被九皇妹阻拦。 ” 司慕涵额上血脉跳了几下,这么快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她整了整神色,看向司慕臻,状似不解:“九皇姐,虽然锦公子失礼在先,但是九皇姐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妓子计较,有份。” “十六殿下这就错了。”蜀诩言叹气道,“先前九殿下不过吓吓锦公子罢了,倒是如今,却是真的想将锦公子纳入府中。” 司慕涵一脸诧异:“九皇姐不是不喜欢这妓子吗?”她可以保证,如若这位锦公子今日进了九皇女府,绝对活不过明天。 “十六皇妹还小,不懂得这些和男子打打闹闹的情趣。”司慕臻笑眯眯地道。 司慕涵心底一阵恶寒,“九皇姐大婚在即,如若在此时纳一个妓子进门,恐怕不好。” 蜀诩言笑道:“十六殿下放心,三弟并非容不得人的男子,定然不会怪九殿下的。” 司慕涵想了想,看来今日这场戏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不知道是冲着她来还是冲着五皇姐去。 她叹了口气,看向司慕容,“五皇姐,不过是一个妓子罢了。” “妓子又如何?本王看上的人岂容他人染指?”司慕容怒道。 司慕臻脸色有阴沉了几分:“如此看来,五皇姐是不会给这个面子皇妹了?!” “锦儿本就是本王先看中的,怎么就成了不给九皇妹面子呢?”司慕容冷笑道,“本王倒是想问问九皇妹,你一定要夺本王的心头所好?” “五皇姐,九皇姐!”司慕涵满脸焦急,“何必为了一个妓子伤了姐妹之间的情意。(读看看小说网)” “十六皇妹,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多言!”司慕臻叱喝道,如今她是看清这,这位十六皇妹是个不想惹事的主,不过这样也好,倒少费她的心思。 司慕容也道:“十六皇妹,待这件事了结后,皇姐请你到宁王府听锦儿的琴。” 司慕涵想了会儿,犹豫道:“两位皇姐都这么喜欢这个妓子?” “本殿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 “本王志在必得!” 司慕涵叹了口气,“那好,皇妹有个主意不知两位皇姐愿不愿听听?” 司慕臻不解地瞪着她,司慕容疑惑地冷视她。 “两位皇姐,如若今日两位为了一个妓子而伤了姐妹之情,母皇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不悦。”司慕涵认真地道:“不如听听皇妹的主意,两位皇姐再作打算?如若皇妹的主意不好,两位皇姐再继续?” 司慕臻看了一眼蜀诩言,半晌后点了点头:“既然十六皇妹开口,皇姐我怎么也得给你一个面子。” “十六皇妹。”司慕容负手道。 司慕涵笑了笑:“皇妹想两位皇姐在这里争论下去,恐怕唐突了佳人,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两位皇姐这般喜欢锦公子,不若请锦公子自行选择跟随谁,这样既不伤和气,也能得成佳话,两位皇姐以为如何?” 司慕臻面上一喜,“十六皇妹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司慕容眯了眯眼,“本王亦觉不错。” 说罢,两人将视线定在了静默地站着,宛如老僧入定的锦公子身上。 “锦公子,本殿可等着你到本殿府上弹琴。”司慕臻低沉地道。 司慕容眯眼道:“锦儿,你可要好好选选!” 司慕涵微笑道:“两位皇姐别急,锦公子定然会好好选的,只是两位皇姐都是人中之凤,锦公子自然需要些时间,不如这样,咱们姐妹俩换个地方坐下好,边聊边等。” 司慕臻笑了笑:“十六皇妹倒是说得对,五皇姐觉得如何?” 司慕容意味不明的笑道:“十六皇妹的提议自然是好的。” 司慕涵有些佩服这两人,方才明明还像生死两难存的模样,须臾后又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相谈甚欢,“既然如此,我们……” “不必了。”蓦然,一道清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司慕涵微微错愕,循声望去,只见锦公子正凝视着她,一双黑眸内蕴着羞辱的愤怒,挑了挑眉,“锦公子可是已经决定了?” “是的。” 司慕臻笑容一敛,“那锦公子决定要和本殿一同回府了?” “锦儿,本王可等了哩。”司慕容的话音拖得长长的,清晰无比。 锦公子淡淡一笑,抬手一指:“锦愿意跟十六殿下一同回府。” 司慕涵一愣。 司慕臻、司慕容、蜀诩言也纷纷眼露惊讶。 “锦公子,你可是搞错了?”司慕涵有些哭笑不得,本想为他寻一条生路,却不料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将她拖下水。 这好人难做她总算明白了。 锦公子勾唇冷笑,“锦没有搞错,锦愿意为十六殿下为奴做仆。” “十六皇妹好运气。”司慕臻不冷不热地道。 司慕容意味不明地笑着,却不说话。 司慕涵一脸无奈地看了两位大佛,最后眸光一转,盯住了眼前的男子,“很抱歉锦公子,本殿不会将一个妓子带回府中。” 锦公子冷笑道:“十六殿下是看不起锦么?” “本殿正是看不起你。”司慕涵鄙夷的笑笑:“锦公子不过是弱水三千的一个妓子而已,即便是花魁也是妓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锦公子脸色倏然变白,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如若锦一定要成为十六殿下的人呢!” 司慕涵脸上的鄙夷更深,正欲说话,却被一道清淡的嗓音打断。 “锦如此亟不可待地跟随另一个女子,可知会伤我的心?” 司慕涵循声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蓝衣华服女子,心底陡然一松,总算来了,她笑了笑,道:“十三皇姐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十三皇女司慕璇,她专门请来的救场之人。 ,猫扑中文  026 青楼之行(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璇微笑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司慕臻和司慕容,无视一室的狼藉,道:“没想到两位皇姐也在,怎么不叫上皇妹呢?” 司慕臻敛去惊愕之色,“是皇姐疏忽了,是三皇妹莫要见怪。 ” “十三皇妹怎么这么巧也来?”司慕容微笑问道,说完后,眸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司慕涵。 司慕涵一脸坦然地立于一旁,救场之人来了,她也该功成身退,只希望这次,这位骄傲的锦公子能够把握住机会,否则他恐怕真的见不着明天早晨的朝阳了。 “皇妹新得了一份琴谱,特意来找锦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两位皇姐和十六皇妹。”司慕璇说罢,转身对着锦公子柔声且亲昵道:“十六皇妹脸皮薄,锦你莫要和她开这种玩笑,知道吗?” 锦公子面色微变,却始终不发一言。 司慕臻沉了沉眸:“没想到十三皇妹和锦公子是旧识。” “皇妹与锦同为爱琴之人,因而平日里也常有来往。”司慕璇从容地道,“锦的个性比较倔,如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皇姐,皇妹这次代他向皇姐们赔罪,请两位皇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见怪。” 司慕容道:“我常听闻十三皇妹性情不拘一格,今日竟为一个妓子赔罪,却是让皇姐惊奇。 ” “皇妹与锦乃知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区区的赔罪?”司慕璇柔情万分地看了看锦公子,握起他的手,一脸作势要捍卫到底的模样,“五皇姐可否给皇妹几分薄面?” “既然十三皇妹都开口了,皇姐怎敢不给皇妹面子。”司慕容道,随后笑容一收,凌厉地看了一眼锦公子,肃然道:“只是这朵蔷薇花带刺的很,十三皇妹可要小心点,莫要被他给扎伤了手!” 司慕臻也冷笑道:“五皇姐说的不错,十三皇妹可要小心了!” 司慕璇欣喜道:“皇妹多谢两位皇姐!” 司慕容眸光一转,看着司慕臻沉声道:“看来今晚我们姐妹是不能继续饮酒作乐了,来日我再请九皇妹畅饮一番如何?” “皇妹随时恭候!”司慕臻淡笑道,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司慕容够了勾嘴角,看向司慕涵:“十六皇妹,随本王一同走如何?” 司慕涵笑了笑:“皇妹遵命。”说罢,转过身对司慕臻道:“多谢九皇姐款待。” 司慕臻意味不明地道:“十六皇妹今晚多了几杯,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司慕涵道:“多谢九皇姐关心。 ” 蜀诩言恭敬地道:“下官恭送两位殿下。” “两位皇妹,我和十六皇妹先告辞了。”司慕容道。 司慕璇微笑道:“恭送五皇姐。” “皇妹告退。”司慕涵拱手道,临走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司慕璇。 司慕璇回给了她一个微笑。 司慕涵会意一笑,随后和司慕容走出了包厢。 弱水三千外,寒风刺骨,方才火药味终究消失在了冰冷的夜色中。 司慕涵拢了拢身上的长袍大袄,精神有些疲惫,在弱水三千短短的一个时辰比她在外连续赶路十天都还要累,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却让她欠下了一个人情。 司慕容深深地看着她,道:“我送送十六皇妹如何?” 司慕涵咧嘴笑了笑,“也好。”于是吩咐章善驾着马车跟在后面,自己上了宁王府的马车。 外面虽然冰冷,但是马车内生了火炉,温暖如春,还备有热茶和温着的点心。 司慕容喝了口热茶,似无意地道:“十六皇妹觉得九皇妹今晚宴请我们意欲何为?” 司慕涵眨了眨眼睛,道:“九皇姐宴请我们应该有四个目的。”停了一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继续道:“第一,她想探探我对于母皇将蜀家庶长子赐予我为初侍一事的态度,第二,她想借着这个拉近我们蜀家的关系,第三,她想看看我和五皇姐的交情有多深,这第四嘛,她想审视审视我这个十六皇妹有没有威胁。” 司慕容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切的微笑,“看来十六皇妹看的挺透彻的,我也不必担心了,不过你还说露了一点,她还想破坏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司慕涵叹了口气,“五皇姐,从当年母皇将我交给蕴君抚养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站在了五皇姐这一边。” 司慕容眯眼笑了笑:“十六皇妹是在怨五皇姐?” “五皇姐,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其他人说几句或做几件事就可以破坏的了的。”司慕涵正色道:“如若这样,那只能说五皇姐对我并不信任。” 司慕容脸色一凝,肃然道:“十六皇妹,我说过,这么多的姐妹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一个,这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司慕涵抿唇一笑:“既然如此,五皇姐还担心什么呢?” “我是担心九皇妹会对你耍什么手段。”司慕容正色道,“方才你没听她最后的那句话说什么吗?” 司慕涵不以为意地道:“五皇姐多虑了,虽说我不受母皇宠爱,但怎么说也是大周的皇女,她司慕臻还不敢对我下手。” 司慕容道:“多几分谨慎总是好的。” 司慕涵不欲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立即岔开了话头道:“五皇姐真的不会相信那个关于水家公子的传闻?” 司慕容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担心五皇姐会听信这个流言而放弃雪公子。”司慕涵蹙眉道。 司慕容一愣,随即笑道:“没想到十六皇妹还是挺关心暖汐的。” 司慕涵心底一惊,她关心那个胖嘟嘟?这怎么可能?急忙道:“五皇姐,你莫要取笑我么,我是担心你不娶他,他就会嫁不出去了,定会来寻我晦气,到时皇妹我就倒霉了!” 司慕容忍俊不禁:“看来十六皇妹怕暖汐这个缺点是怎么也改不掉了,你放心,我的正君只会是暖汐一个人,至于那个所谓流言,我根本就不曾信过!之前在九皇妹面前说这事,不过是为了给她添几分堵罢了。” 司慕涵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为何心底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难不成她被那个胖嘟嘟给虐待惯了,有被虐待倾向?! 还是因为今晚得知他终究嫁给了庄铭歆而伤心? ,猫扑中文  027 问心无愧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六皇妹在想什么?”司慕容见她忽然间失了神,疑惑问道。 司慕涵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有些累而已。” 司慕容没有怀疑,“回去后让下人给你做些醒酒汤,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司慕涵微笑道:“多谢五皇姐关心。” 马车在大街上徐徐而行。 静默半晌后,司慕容忽然开口道:“十三皇妹忽然间出现,可是因为十六皇妹?” 司慕涵惊诧:“五皇姐怎么这么认为?” “猜的。”司慕容淡淡地道,虽然说是猜,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司慕涵摇摇头:“五皇姐,我与十三皇姐并无交情,这你是知道的,而且方才我也一直在,怎么有时间去请十三皇姐?” 司慕容道:“你不是去了一会儿更衣吗?” 司慕涵失笑道:“五皇姐,就算那时我让人去请,十三皇姐也没那么快赶来啊?” 司慕容看了她半晌,“真的不是你?” 司慕涵摇摇头,正色道:“不是。” “那就奇怪了,十三皇妹怎么这么巧就出现,而且还为那妓子求情?”司慕容疑惑地道,“难道真的是这么巧合?” 如果是其他人求情,她未必会给面子,只是十三皇妹的生父乃明贵君,他虽是南诏国的和亲皇子,但多年安安分分,也算得母皇看重,而十三皇妹一向不过问朝政,在礼部也只是挂了个闲职,干领俸禄罢了,但也是因为她这种主动不问政事的心态得了母皇的心,平日里赏赐什么的也是众皇女中最多的。 司慕涵想了想,道:“真的是巧合也并不奇怪。(读看看小说网)” 司慕容沉吟片刻,笑道:“许是我多虑了,十六皇妹别见怪。” 司慕涵笑了笑,“我没事,倒是五皇姐真的喜欢那个锦公子?” “一个妓子罢了。”司慕容冷笑道,“但若是九皇妹想跟我抢,那就看看她有没有本事!” 司慕涵静默起来。 “十六皇妹似乎不赞同我的话?”司慕容见状,挑眉问道。 司慕涵苦笑道:“我并非不赞同五皇姐的话,只是,女子之间的斗争,何必牵扯上无辜的男子?锦公子沦落风尘,已是不幸。” 司慕容闻言,皱起眉来:“方才十六皇妹忽然离开,就是因为心软?”她一直奇怪当时她忽然间失态,后来又一反常态地对那锦公子道出轻蔑之言,原来竟是因为心软? 这个十六皇妹…… “五皇姐,我只是不愿意见到无辜的人受害罢了。 ”司慕涵坦然承认。 司慕容摇摇头,叹息道:“十六皇妹,身为皇家众人,太过心善并非好事。”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正色道:“皇妹只求无愧于心。” “你……”司慕容惊讶地看着她,许久,方才叹息出声,“也罢,你能有这种赤子之心,倒也不算坏事。” 反正有她护着她,她也不会出些什么事,而且,这样心慈手软之人,不管母皇的态度如何,也绝对翻不出什么风浪。 “殿下,十六殿下府邸到了。” 马车外,李玉开口禀报。 司慕涵下了马车,对马车上的司慕容道:“五皇姐也累了,就不请五皇姐进去了。” 司慕容点了点头,放下车帘,下令李玉离开。 这时,后边跟着的章善也下了马车,将马车交给了门房牵回马房。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道:“先进去再。” 章善领命:“是。” 一炷香后,书房。 司慕涵做在暖榻上,问道:“十三皇姐可是你请来的?” 章善道:“是的。” “这么快?”司慕涵疑惑,弱水三千到十三皇女府该有一段路程。 章善道:“小的刚出了弱水三千便遇到了十三殿下。” “原来如此。”司慕涵了然,“这么说,十三皇姐可能真的和锦公子相识了?” 章善道:“小的不知。”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本殿不是让你自称名字吗?” “小的相信殿下已经记住小的的名字。”章善垂首道,“而且规矩便是规矩,小的不敢违背。” 司慕涵皱了皱眉,“随你。” “谢殿下。”章善道:“殿下可还有吩咐?” 司慕涵想了一会儿,道:“你去账房取些银子,再去找一次十三皇姐,让她到出面将锦公子由弱水三千赎出来,安置好。”既然帮人,那就帮到底,“转告她,这个人情来日我必定还给她。” 虽然这次有十三皇姐出面,那两尊大佛没有出手,但是不表示她们就咽的下这口气。 那锦公子若想一生平安,最好立即离开京城。 章善迟疑了半刻,“小的领命。”旋即转身出了书房。 司慕涵窝在温暖的榻上,沉思了起来,她和十三皇姐不熟,可是这次她为何出手帮她呢? “嘭――”,忽然安静的书房内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她猛然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书房后面的寝室内冲出了一个满脸怒容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雪暖汐,他怎么在这?而且还躲进了她的寝房?! 雪暖汐气势汹汹地冲向她,一把将她从暖榻上揪起,怒吼道:“司慕涵,你这个混蛋,你居然要为一个妓子赎身,而且还要藏起来养着?!”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今日他才刚刚说服自己接受那个蜀羽之,还给他送去补身子用的千年人参,而且原谅了她昨夜的污蔑,特意前来给她送剑,顺便解释一下宁王要娶他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居然让他发现了她要在外边养男子,而且还是个妓子!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司慕涵,你太过分了,一个妓子你也要,你无耻!你混蛋!”雪暖汐气疯了,一个劲地大骂,似乎不担心会有人听见,最后骂累了,词穷了,于是心一狠,张开大口往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咬去…… ------题外话------ 今日除夕,祝大家新春快乐O(∩_∩)O~ ,猫扑中文  028 阿暖阿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还未从他忽然间冒出来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被他兜头一阵大骂,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说话,不料死揪着自己的衣领的雪暖汐像是发了狂似的,竟然张开嘴往她的脖子咬去。 (读看看小说网) 一阵刺痛传入身体,司慕涵失声大叫了一声,本能地反抗,双手抓着咬着自己不肯放的男子,猛然用力推开,愤怒道:“雪暖汐,你想做什么!” 雪暖汐被她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跌倒在地,虽然地上扑了厚厚的地毯,但还是狠狠地摔了一跤。 司慕涵感觉到脖子湿了起来,抬手一摸,竟然被咬出了血,顿时怒火中烧,一边拿出汗巾捂住脖子,一边阴沉着脸厉声叱喝道:“疯子!” 雪暖汐愣愣地看着她,像是摔傻了。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了?”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司慕涵怒喝道:“没事,退下!” “……是。” 雪暖汐嗅出口中萦绕的淡淡的血腥味,眼睛一红,润出了泪水,“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脸上的愤怒和厌恶刺伤了他的心。 司慕涵低喝道:“不是故意?你不是故意就咬人,那是不是故意就要杀人?雪大公子,我究竟什么地方又得罪你了!让你这般作践我?” 雪暖汐心底委屈至极,大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一说完,居然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哭的像个孩子,一边哭着还一边骂着:“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去找妓子,还要赎出来养着,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凶我……” 司慕涵惊愕的目瞪口呆,他这是做什么?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就变成了她不对了?好,她是女子,这个世界女子总是要让着男子的,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温言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你,你哭什么哭,你莫名其妙地咬伤我,我骂你几句也不成?” 雪暖汐不会理,继续大哭着,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司慕涵心莫名的软了下来,甚至有一丝慌张,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雪大公子,你究竟怎么了?”雪暖汐从未在她面前哭过,一直以来,哭的那个人是她,当然,她只能在哭在心底。 难道他听到了那个关于水家公子的传闻所以才来找她?所以才会哭的这么伤心? 对了,他方才说她养妓子和藏妓子什么的。 他是因为这个伤心? 可是就算她养妓子和藏妓子也不关他的事,他伤心什么? 还是他知道今晚五皇姐也一同去了弱水三千?! “呜呜……”雪暖汐根本不管她说什么继续嚎啕大哭。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雪暖汐哭声顿了顿,“你又凶我!”然后继续哭。 司慕涵咬了咬牙,“对不起了,行了!” 雪暖汐哭声小了点,“你不凶我?” “不凶!”司慕涵额上脉搏跳动,“以后都不凶了,行了?” “真的?”雪暖汐哽咽地道,泪眼汪汪的。 司慕涵郑重地点头,“是。” 雪暖汐吸了吸鼻子,“你以后都不许把妓子藏起来养!” “我什么时候把妓子藏起来养了?”司慕涵沉声喝道。 雪暖汐吼道:“你又凶我!”说完,眼泪又出来了。 司慕涵咬紧牙关,挤出了一丝笑意,一字一字地温和道:“我――没――有――养――妓――子!”这算什么跟什么?!她养不养妓子跟他雪大公子有何关系? “我刚刚才听你跟你家那个管家说,要替那个叫什么锦的妓子赎身!”雪暖汐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弱水三千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出来的男子,不是妓子是什么?” 司慕涵强忍着唤来侍卫将他丢出去的念头,沉了沉气,将今晚的事情详详细细地给他说了一遍,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都给说了。 雪暖汐听后,先是怔了怔,旋即惊慌地道:“那九皇女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司慕涵讶然,他这是在关心她? “你说啊!”雪暖汐见她不说话,焦急的不行,九皇女他没接触过,不过昭贤贵君和她的那个未来正君他却是见过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九皇女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到底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话一落,不再继续等待她的答案,直接自己动手,在她的身上左摸摸右摸摸,甚至于想扯开她的衣服查看身上有没有伤痕。 司慕涵大惊,连忙扯开身上宛如八爪鱼的手,这雪大公子就不懂得这个世界男子该有的矜持吗?! 雪暖汐见她如此,当即伤心不已,“我都说对不起了,你怎么还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你……” “停!”司慕涵见他又开始准备流泪,连忙制止道:“雪大公子,难不成我不动手制止你任由你将我扒光了不成?” 雪暖汐一听,脸顿时通红起来,“你混蛋!” 司慕涵哭笑不得,站起身来道:“对,我混蛋,行了。” 雪暖汐也从地上爬起,“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司慕涵失笑道,“难不成九皇姐也会和雪大公子一样,咬我一口?” 雪暖汐咬了咬唇,嘟囔道:“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说清楚。” 司慕涵眯着眼狐疑地看着他,“雪大公子,你来到底为了什么?” “我……”雪暖汐正欲说出来意,但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当即沉下了脸,“你怎么这么叫我!” 司慕涵一愣,“我怎么叫你了?” “什么雪大公子?!”雪暖汐怒道,“你就这么厌恶我,连我的名字都不叫?” 司慕涵有些崩溃了,“雪大公子,我们不熟……” “谁说我们不熟?!”雪暖汐立即气的两眼放火,“我们一起长大,怎么就不熟?!” 司慕涵再次咬了咬牙关,“那你想我叫你什么?雪暖汐?” “不要!”雪暖汐一听,立即否决,“要不你和母亲大姐她们叫我汐儿!” 司慕涵随即否决,“不行,这是你家人才可以叫的。”笑话,若是叫的这么亲热,她真是跳十次黄河也洗不清了,五皇姐还不扒了她的皮!“不如叫暖汐。” 雪暖汐想了想,也否决了,“不要!”宁王就是这样叫他,他不喜欢她也一样! 司慕涵头疼不已,“那就叫胖嘟嘟?就和小时候一样。” 雪暖汐眼中顿时寒意森森,咬牙切齿地道:“你敢!” 司慕涵暗暗苦笑,她怎么就招惹了这尊瘟神来了?叹了口气,随口道:“那……那不如就叫你阿暖!” 雪暖汐一听,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好!阿暖阿暖,我喜欢!你以后就叫我阿暖!”从来没人这么叫他,她是唯一的一个! 他喜欢这个称呼! ,猫扑中文  029 并非好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怎么每次遇见他都没好事,“现在你可以说你为什么来我这了?” 雪暖汐一屁股坐在了暖榻上,别过头不理她。 司慕涵气结:“你……” “你又没叫我名字,我哪知道你再问谁?”雪暖汐不冷不热地道。 司慕涵磨了磨牙,好,她忍,吸了口气,温和地问道:“你到底来我这做什么?阿暖——” 雪暖汐喜滋滋地笑了笑,转过脸来,“我来给你送礼物啊。” “送礼物?”司慕涵一愣,“送什么礼物?” 雪暖汐道:“当然是生辰礼物!”虽然她的每个生辰他都准备了礼物,但是都没有送出去,谁叫她也从未送他生辰礼物,不过今年她出宫立府,是件大事,他也不跟她计较了。 司慕涵满目诧异,“你送我生辰礼物?” “本来昨天晚上就要送的,可是一时着急忘了带。”雪暖汐起身,施施然地走进了寝房,仿若那是自己的地方一般,片刻后拿出了一个长形木盒,递给她,“你看看喜不喜欢?” 司慕涵狐疑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只见里面装着一把长剑,看剑鞘的刻痕该是一把古剑,“这是……你要送我的生辰礼物?” “怎么,不喜欢?”雪暖汐见了她的神情,脸蛋黯淡了下来。 司慕涵笑了笑,道:“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送我生辰礼物,而且还是剑。” “送剑不好吗?”雪暖汐不解道。 司慕涵道:“也不是,只是常听人说,男子送礼物无外乎香囊,衣物什么的,送兵器却是从未听闻。” 雪暖汐顿时大囧,顿时恼怒道:“那你还要不要!?” “要,自然要。”司慕涵认真地道,将剑拿出来,仔细地瞧了瞧,嘴里喃喃自语:“这把古剑看起来挺值钱的,若是将来没钱了或许可以拿出去……” “你敢卖了它,我就用它来杀了你!”雪暖汐沉着脸阴森森地道。 司慕涵打了一个寒颤,后悔一时大意忘了还有个瘟神在,“怎敢,怎敢?雪……阿暖你送的东西,本殿一定好好珍藏!”说完,立即将剑放回木盒中,收起来,免得这位大公子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窝囊,真实窝囊,在这个世界做女子做的像她这样的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雪暖汐哼了哼,斜着眼睛看她,“喂,你不会真的这么穷?” 司慕涵挑挑眉,“还好,但绝对比不上你们家有钱。 ” “是吗?”雪暖汐呢喃道,心中暗自计量着,皇女的俸禄都是定了的,而且不多,她刚刚出来立府,肯定没有什么外援,陛下又不疼她,自然不会有其他的赏赐,不行,他得跟母亲说说,他的嫁妆要再添一些,最好加一倍! 司慕涵看着他的神情,越发的胆战心惊,这位小祖宗又在算计着什么?“礼物送完了,你可以走了?”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 司慕涵当即补了一个称呼:“阿暖——” “我自然会走,你急什么!”雪暖汐哼道,“还是你真的准备把那个妓子带回家藏起来?!” 司慕涵苦笑:“我不都说了不是吗?” 雪暖汐弯嘴笑了笑,“算了,你也是做好事,当好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好人?”司慕涵嘴角一勾,溢出了一抹讥诮,“我可不是好人。”如果她是好人,一开始就会开口救下那个锦公子,可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自己的安危,第一时间考虑着这样做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良的后果,所以她不是好人,救了那个锦公子,她不过是为自己积些阴德罢了! 雪暖汐微微一愣,又是这个表情,每当她露出这个表情,他总会觉得她心里有很多的不愉快,很多的伤心事,可是如今,他还没有资格去探问,“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给你说。” 司慕涵微敛心神,道:“什么事?” “我不会嫁给宁王的。”雪暖汐认真地道:“你以后莫要将我和她连在一起,知道吗?!”说完最后,语气一如既往的威胁。 司慕涵诧异:“你说什么?” “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嫁给他?”雪暖汐理所当然地道。 司慕涵眉头紧锁:“阿暖,你不喜欢五皇姐?”这怎么回事? “当然!”雪暖汐正色道,“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她的!” 司慕涵头又疼了起来,“你可知五皇姐已经立定决心要娶你了?” “她立她的决心,与我何干?”雪暖汐不屑地道,“反正我不嫁她就是了!” 司慕涵道:“如若母皇下了旨,你不嫁那就是抗旨……” “母亲不同意,陛下怎么会下旨?”雪暖汐不以为然地道,“总之母亲说了,我的妻主由我自己选,而我只选我自己喜欢的人!” 司慕涵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那你喜欢谁?” 雪暖汐脸颊倏然发烫,“我……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刚刚才凶了他,他才不告诉她了! “你不喜欢五皇姐,那你这般亲近她做什么?”司慕涵有些暗恼,这不是在误导五皇姐吗? 雪暖汐脸颊更烫了,连忙转过身,不想被她发觉:“谁跟她亲近了,你莫要冤枉了!”如果不是她躲着他,他为了得到她的消息,哪里会去亲近那个笑吟吟却冷冰冰的宁王? 司慕涵苦恼不已:“若是五皇姐说服了母皇下旨……” “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嫁给她!”雪暖汐狠狠地道。 “你……”司慕涵错愕不已。 雪暖汐忽然笑了笑,道:“不过如今恐怕她是不会娶我了。” “为什么?”司慕涵不明白他的自信从哪里来的。 雪暖汐笑眯眯地道:“母亲说过她一心一意盯着那个太女之位,所以她一定会去娶水墨笑那个嚣张的家伙。” 司慕涵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水家公子是陛下定下的未来凤后这个消息虽然是假的,可是她却不知道。”雪暖汐肯定地道:“所以她一定会去娶水墨笑的。” 司慕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是假的?” ,猫扑中文  030 不是故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耸耸肩:“我说的谎话自然知道。 (读看看小说网)”话落,他得意洋洋地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司慕涵脸色大变,喝道:“这个消息是你说出来的?” 雪暖汐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又凶我!?”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司慕涵没有放缓声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了水家公子一生!”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任性刁钻而已,怎么如今这般胆大包天! 雪暖汐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那水墨笑不是说要嫁天下第一人吗?那去当凤后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我哪里害他了?!你又为了其他男子凶我!” “你……”司慕涵气的两眼冒火,“你知不知道如果母皇知道了消息是你放出来的,会怎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假传旨意是死罪吗?还是你以为你母亲是帝师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吗?” “你!”雪暖汐眼一红,又蓄起了眼泪,“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司慕涵一字一字的道:“你的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害了一个无辜的男子,更害了你自己!” 雪暖汐瞪着她,“你骂够了没有?大不了我去找陛下认了这个罪就是了,绝对不会害到其他人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司慕涵咆哮道。 雪暖汐脚步一顿,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司慕涵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怒喝道:“你就这么不要命了?!” “我说过我不会连累其他人!”雪暖汐泪流满面,声音却少了几分霸道:“我雪暖汐敢作敢当,绝对不会让其他人代为受罪!” 司慕涵一窒,面色缓和起来,长长地吸了口气,道:“雪帝师知不知道这件事?” “绿儿知道,而且我的事他从来都不瞒母亲的。(读看看小说网)”雪暖汐哽咽地看着她,泪眸中带着些许期许,“你……你是不是担心我?是不是关心我?” 司慕涵咬牙道:“若是我不担心你,早就抓了你去见母皇了!” 雪暖汐泪水倏然流的更厉害,她担心他,她真的担心他,这样即便他真的被陛下处死,他也瞑目了! 司慕涵见他又哭又笑,以为他是吓坏了,温和地道“你先莫要惊慌,既然雪帝师知道这件事,她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还有,你不喜欢五皇姐的事情先不要让五皇姐。”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如果雪帝师无法处理这件事,还有五皇姐。”司慕涵耐着性子解释道。 雪暖汐脸色越发的难看,“你要我卖身去求她救我?” 司慕涵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我只是让你不让告诉她你不喜欢她而已,又不是让你去勾引她!谁让你卖身了?!” 雪暖汐撇了撇嘴,“谁让你不说清楚……” “往后若是有人问你,消息是不是你说的,你便说你也是听说的。 ”司慕涵继续思索着解决的办法,“虽然那时还有其他人在,但都是一些大家公子,你传我,我传你的,到了最后,就算有人说是你说的,也不是什么铁证。” 雪暖汐见她凝重的模样,心底一暖,她真的是担心他和关心他,那他要不要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其实是她? “知道了吗?”司慕涵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声。 雪暖汐脸颊有发起了烫,低声道:“知道了。”顿了顿,终于鼓足了勇气要说出心底的秘密,可是那勇气却被她下一句话给击毁了。 “以后莫要哭了,脸哭的花了,难看。”司慕涵随意地说了一句,将汗巾递给他,“擦擦。” 雪暖汐红着脸一把扯过她的汗巾,胡乱地擦拭了好几下,幸好没说,要是说了她一定嫌弃他! 司慕涵沉声再问了一次:“方才我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雪暖汐跺了跺脚,“都说记住了!”又瞪了她一眼,旋即转过身,“我走了!” 司慕涵这回没有阻止,见他由窗户中窜了出去后,便走过去关上了窗户,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剑盒,叹了口气,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遇上他就都没有好日子过? 只希望雪帝师真的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否则后果不是他一个雪暖汐可以承受的住的! 良久后,门外响起了章善的声音:“殿下,小的有事禀报。” 司慕涵抬头道:“进来。” 章善推门而进,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司慕涵道:“事情办妥了?” 章善点头禀报道:“小的刚到十三殿下府门前就遇见了十三殿下的管家,她让小的转告殿下,十三殿下已经将锦公子赎出弱水三千,暂且安置在十三殿下的府邸中,待查清锦公子的原籍后,会将他安全送回家乡,不过赎身的银子和路费需殿下出,还有殿下欠下的人情,来日十三殿下也会讨回。” “账房的银子可够?”司慕涵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她的府邸究竟有多少家底她还是不怎么清楚。 章善点头:“殿下放心,小的已经将银子送至十三殿下府中了,一共……”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事你处理就好。”要用人,必须先买其心,她给她绝对的信任,才能收获她绝对的忠心,一些银子的代价,她还是可以出得起的。 章善一愣,片刻后方才道:“是。” 司慕涵话头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雪公子深夜进出本殿书房的事情,不得传出去!”雪暖汐的本事有多大她不怎么清楚,但是不可能完全避开府中的侍卫,那些侍卫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若是连一个男子都比不上,恐怕也护不了她府邸的安全。 章善面不改色地道:“小的已然对侍卫下了封口令。” “这些侍卫你多放点心。”司慕涵意有所指地道,“如若有不妥之处,立即打发出府。” 章善道:“殿下放心,这些侍卫既然进了殿下的府邸,那这一辈子,生是十六皇女府的人,死是十六皇女府的鬼。” 司慕涵眼底闪过赞赏,“本殿不追究你的过去,但如若你忠于本殿,本殿绝对不会亏待你。” 章善抬头肃然道:“殿下放心,章善只是殿下的人。” “很好。”司慕涵颔首道。 章善道:“殿下如若没事,小的先行告退。” 司慕涵想了会儿,忽然问道:“本殿的初侍,蜀家的大公子,他唤作什么?” “蜀家大公子名唤羽之。”章善回道。 “羽之?”司慕涵低头呢喃了一句,随后抬头道:“知会下去,他进府后,阖府上下就称他为羽主子,莫叫蜀主子!” “是。” ,猫扑中文  031 我非恩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三皇女府 十三皇女正君于氏正准备入睡,却听自己的陪嫁小侍元儿匆匆忙忙地走进来,神色紧张,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元儿忿忿地道:“主子,殿下带了一个妓子回府!” 于正君皱了皱眉,“妓子?”以往殿下虽也和青酒馆的妓子唱戏男子有些来往,但是这将人带回府中,却是从未有过的,“你可曾看清楚了?” “奴侍看的清清楚楚!如今殿下正和那个下贱的妓子在客苑中!”元儿怒道。 于正君轻斥道:“既然殿下将人带了回来,那以后便是殿下的人,那些词不许再用,知道吗?” 元儿惊诧地道:“主子,这怎么可以!”主子乃十三皇女正君,怎么能够和一个妓子一同侍候殿下?! “闭嘴!”于正君脸色一沉,“你若是再无礼,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主子莫要生气。”声旁于正君的奶爹于林劝道,“元儿先下去。” 元儿只好满脸委屈地退下。 “奶爹也要劝我?”于正君看着他道。 于林笑了笑,一边伺候他换上睡袍,一边道:“主子大了,已经不是未出嫁前的那个孩子了。” 于正君躺上床,“我何必为了一个妓子而和她置气呢?” “主子心中可还是有不适?”于林问道。 于正君苦笑了一声:“天底下那个男子在妻主带其他男子回来时还能心中安好的?” 于林皱起了眉:“或许殿下有其他用意。” 于正君想了想,“奶爹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殿下平日里虽然爱风花雪月,但也不是不会分寸之人。” “主子可要奴侍去查查?”于林道。 于正君摇摇头:“不用了,若是殿下知道,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些年,殿下待我也算不错了,即便她真的是看上了那个妓子要给名分养在府中,也并非不可。” 只是,她为何事前不曾知会他呢? 以往她要纳侍人总是先告诉他,在得了他的准许才去做的,怎么这次这般匆忙? 难道真的要让奶爹去查查?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他出身低,母亲不过是一个地方小官罢了,从未想过能够嫁入十三皇女府为正君。 这些年,他的妻主虽然不曾对他柔情蜜意,但是却是敬重,也是真心的待他好,即使这些年他只生了一个儿子后就再无所出,她也不曾薄待了他,而且还让他教养侧君、侍君所出的女儿,以实际行动稳住他在这府中的地位。 他该知足了。 于林道:“但是殿下身份尊贵,若是纳了一个妓子,恐怕会引人非议。” 于正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奶爹多虑了。”沉吟了片刻,继续道:“你知道这些年我再无所出明贵君和陛下都未曾有过一句责难是因为什么吗?” 于林垂眼低声道:“主子的意思是……” “这个原因和当初陛下将我赐给殿下为正君的原因是一样的。”于正君微笑道:“陛下不会重用殿下,更不会将太女之位给殿下,所以,有无嫡女并不重要。” 于林道:“可是殿下终究是陛下的女儿啊!” 于正君道:“正是因为殿下是陛下的女儿,所以这些年陛下才会如此厚待殿下,但只要殿下体内一日流着南诏国的血,陛下就不可能重用殿下。” 于林叹了口气,“主子说的也是。” “其实这样也好。”于正君道,“如若陛下有意重用殿下,恐怕我这个十三正君即便不死,也不可能稳坐这个位置。” 他唯一担心的是,即便殿下远离朝堂争斗,依然不能独善其身。 于林了然于心,“主子说的不错,这样也好。”如若殿下真的登了高位,那以主子的出身是不可能成为后宫之主的,然而大周皇室家法是太女正君为后,若无正君方可立其余侧君,到时,主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 客苑 兰阁 司慕璇端坐地看着眼前的冷清男子,“今晚就先委屈公子住在这里了。” 锦公子双膝跪下,“锦谢过十三殿下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司慕璇笑了笑,摇头道:“你错了,救你的并非本殿。” 锦公子猛然抬头:“殿下此言何意?” 司慕璇想了想,道:“本殿只是受人之托,救你的是本殿的十六皇妹。” 锦公子满脸诧异:“殿下说什么?” 救他的是十六皇女?! 可是那个人对他冷嘲热讽,每一个字都含着鄙视和不屑,又怎么会救他呢? 他很清楚宁王和九皇女争夺他,不过是将他当成一个物品罢了,不管他最后到了谁的手中,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因而当那个人提议让他来选择之时,他选了她! 这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做的一个赌注,更是对她一口一个妓子的愤怒,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说他下贱配不上她! 可如今,十三皇女为何会说救他的是她?! 她要救他,为何要找其他人出面?! “有些事情,十六皇妹不方便出面,所以才请我帮这个忙。”司慕璇解释道:“但是救你的确是她。” 锦公子问道:“她为什么要救我?” 司慕璇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你和十六皇妹不认识?” 锦公子摇头:“我与她从未见过。” 司慕璇沉思道:“是吗?”十六皇妹来向她求救之时,她诧异不已,毕竟她与她并无多少交情,不过既然她提了,她也不好拒绝,当时她还以为这个锦公子是她的蓝颜知己呢?不想他们居然不认识? 锦公子起身肃然道:“请十三殿下将锦送到十六殿下府中,锦要亲自向她致谢。” 司慕璇想了会儿,摇头道:“锦公子,她既然不方便出面救你,如今你也不便前去。” 锦公子不解,“为何?” “锦公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司慕璇起身,正色道:“本殿已经安排好,明日便会让人送你出京归乡。” 锦公子面色一凛,“锦虽卑贱,但是却深知有恩必报!” 司慕璇沉了沉眸,“锦公子,你若是真的想报答十六皇妹,那最好照着本殿的安排离开。” 锦公子皱起了眉,沉思了许久,最后咬了咬牙决然地道:“既然如此,请十三殿下代为转告十六殿下,她的恩德锦铭记在心,来日必定报答!” 司慕璇笑道:“你放心,你的话,本殿一定会转告。” ,猫扑中文  032 希望破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家雨阁 蜀青见自己的主子只穿着一身单衣立于窗边,连忙拿着一件大袄上前给他披上,“公子,天冷,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哽咽起来。 蜀羽之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抹淡笑,“奶爹,我没事。” 蜀青见他强颜欢笑,心疼不已,“公子……”只是话在看见他手中拿着的玉箫之时,顿时停了下来,“公子,这是……” 蜀羽之一愣,连忙转身快步走到暖榻前,将玉箫放回木盒中。 “公子,这是沈小姐送公子的玉箫吗?”蜀青双眼发亮,“对了公子,我们可以去找沈小姐,她一定有办法救公子的!” 蜀羽之闻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连忙制止他的话:“奶爹不要说!” “为什么?”蜀青不明白,“奴侍看的出来,沈小姐对公子有意……” “住口!”蜀羽之神色严肃,“奶爹,圣旨已下,连母亲都没有办法,她又如何会有办法?即便她真的可以让陛下收回旨意,我与她也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蜀青不解地叫道:“为什么?!”这是公子唯一的希望!即使公子是庶子,不能成为沈小姐的正夫,但是总比去当那十六皇女的初侍好! 蜀羽之沉默半晌才道:“她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女,我是右相庶子,即使她不在乎我克妻的名声,陛下也不可能坐视蜀家与沈家联姻!”尤其是在太女之位空缺的紧张时刻。 蜀青愣了愣,“这就是沈小姐多年始终不来和家主提亲的原因吗?” 蜀羽之淡淡一笑:“奶爹,我与她本来就没什么。” 蜀羽之见唯一的希望破灭了,难过的跪在了地上,“公子,是奴侍没用,是奴侍没用……” “奶爹……”蜀羽之艰难地维持微笑,连忙扶起他,“我没事,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当我是要去出家。”是啊,就当是出家,那不也是不能有孩子吗?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蜀羽之,你真的没关系的! “公子……”蜀青哭的更加的厉害,主子这般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要遭这些罪?林主子在天有灵也不能瞑目啊! 老天啊,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公子?! 蜀羽之颤颤巍巍地起身,将他搀扶起来,“奶爹,你莫要哭了。” “公子……”蜀青依旧泣不成声。 “哎哟,这里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忽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由门外传入。 蜀青立即抹干净眼泪,挡在公子面前,见蜀家正夫缓缓走了进来,一脸的冷色。 “羽之见过主夫爹爹。 ”蜀羽之绕过了奶爹的身子,上前行礼道。 蜀家正夫冷笑道:“不敢当,你可是未来的十六皇女初侍,也算是皇家的人,我怎么敢受你的礼!” 蜀羽之低头道:“主夫爹爹乃羽之长辈,羽之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得给爹爹行礼。” 蜀正夫却不领情,冷笑道:“你的礼我可不敢接!” 蜀青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这个毁了公子的人。 蜀羽之抬头道:“不知爹爹来找羽之有何吩咐?” 蜀正夫阴沉地看着他,尚未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绿儿捧着礼盒上前,行礼道:“奴侍绿儿见过蜀大公子。” 蜀正夫满腹的不悦,雪暖汐害瑢儿晕倒,如今他的小侍又这般无视他,简直岂有此理!如若不是他雪家还有个帝师在,他今日绝对不会绕过他!然而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吐实在是不顺,冷冷地看着蜀羽之,嗤笑道:“你的本事还不小,居然巴结上雪家的人!” 蜀羽之没有理会他的话,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雪公子的贴身小侍?” “正是。”绿儿道,“我家公子今日见蜀大公子脸色不好,特意让奴侍将这支千年人参送给公子补身子用。”说罢,将木盒打开,人参的清香溢满了四周。 蜀羽之诧异,“雪公子送我千年人参?” 蜀正夫也愣住了,千年人参?居然是千年人参?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和雪家公子这般的要好? 绿儿暗暗地瞄了一眼蜀正夫,正色道:“正是,我家公子说,这支千年人参乃陛下御赐给我家家主,后来家主转送给了公子,不过公子的身子一直很好,所以用不着,今日公子与蜀大公子一见如故,又见蜀大公子脸色不好,所以特意让奴侍由库房里取出送来给公子补身子用。” “这……”蜀羽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多谢雪公子的好意,但是这么贵重的……” 绿儿打断了他的话,“我家公子说,若蜀大公子不肯收,那便是不给他面子。” 蜀羽之一窒,沉默了片刻,“既然雪公子如此关心羽之,羽之就收下了,奶爹。” 蜀青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接过,那动作快的似乎担心被人抢走了似的。 公子如今身子正不好,正好合用! 蜀正夫也眯起了眼,瑢儿的身子正虚着,若是将这支人参给瑢儿补身子,那定然会让他快些好起来,他冷冷地睨了一眼蜀羽之,当即打定了主意,待会儿就将人参拿走! 蜀羽之微笑道:“请代我谢过雪公子。” 绿儿回道:“奴侍谨遵蜀大公子吩咐。”停了一下,继续道:“我家公子还有一句话要奴侍转告蜀大公子的。” 蜀羽之道:“请说。” 绿儿严肃地道:“我家公子所,这人参乃他送给蜀大公子补身子用的,所以只能由蜀大公子使用,若是有人敢抢来用,那便是私用御赐之物,我家公子决定不会饶了那个贼人!” 蜀家正夫差点没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死,好你个雪暖汐,害了他的儿子还不算,如今还拿话给他听?不过是一支人参罢了,难不成他蜀家没有! 蜀羽之讶然,暗暗看了蜀家正夫一眼,不知如何回答方才好。 蜀青倒是一口就应了下来,“绿儿小哥放心,我一定亲自熬了补汤看着公子喝下去!” 蜀羽之叹了口气,“羽之定当遵从雪公子的吩咐。” 绿儿又行了一礼,“那奴侍就先告退了,劳烦蜀主夫送奴侍出去。” 蜀正夫霍然站起,一张脸扭曲的变形,一个卑贱的下人居然要他送! “蜀主夫?”绿儿故作疑惑地叫道,“可有问题?” 蜀家正夫恨不得撕了绿儿,无奈之前是妻主亲自开口要他将人带过来的,如今他若是发作了他,只会惹了妻主不快!他咬紧牙关:“请——!” 绿儿笑吟吟地道:“谢谢蜀主夫!” 蜀家正夫狠狠地瞪了一眼蜀羽之方才拂袖而去。 蜀羽之目送他们离开后,方才转过身,看着奶爹手中的礼盒,满腹的疑虑,雪暖汐,他究竟为什么要对他示好? ,猫扑中文  033 蜀家母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家的书房内 蜀诩言一回到府中就直奔母亲的书房,只是方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母亲愤怒的声音。 。 蜀蓝风听完了管家回报,愤怒地喝道:“你去告诉他,他若连一支小小的人参也想抢着要的话,那就莫要在当我蜀家的主夫了!”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道:“其实主夫并没有说要那支人参……” “哼!”蜀蓝风嗤笑道:“就连雪家的人都知道若是不说那番话那人参定然不会用在羽儿身上!” 蜀诩言皱了皱眉,踏步而进,“母亲。” 蜀蓝风见女儿回来,面色稍霁,“回来了。” “是的。”蜀诩言道:“母亲,父亲可是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了?”她实在是不明不白,父亲为何屡屡做些惹母亲生气的事。 蜀蓝风冷哼一声,“他做的事还不够吗?!” 蜀诩言低声道:“母亲,这次羽弟的事情父亲是做的太过了,但是既然有已经成了事实,母亲再责备父亲也于事无补。” 她本不想管这件事,不过是一个不祥的庶子罢了,即便毁了也不可惜,但是如果这件事影响到父亲的地位,那她作为蜀家的嫡女却不得不管,要知道,如今老家那边的几个庶女可是等着母亲召她们回来。 也许她该提醒一下父亲,莫要太过惹母亲生气。 蜀蓝风脸色一沉,却没有发作,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嫡女,蜀家未来的家主,“管家,你去库房那边挑些珍贵的药材给添进大公子的嫁妆中!” 管家愣了愣,“是。(读看看小说网)” 蜀诩言不甚赞同,“母亲,羽弟不过是进十六皇女府当初侍,若是嫁妆太过……” “我还没死,蜀家还是我来做主!”蜀蓝风沉声喝道。 蜀诩言立即噤声,“女儿知错。” 蜀蓝风挥手道:“好了,管家,你先下去。” “……是。” 蜀诩言低头道:“母亲,女儿错了,母亲莫要气坏身子。” 蜀蓝风端起茶杯冷眼看着她,说起了正事,“今晚的情况如何?” “如母亲所料,不欢而散。”蜀诩言松了口气,凝神详细地将今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蜀蓝风细心地听完,“你是说,十三皇女也掺和进来了?” 蜀诩言摇了摇头,“女儿和九殿下都认为十三皇女的出现只是巧合,毕竟平日里宁王和十六皇女与十三皇女并无来往,而且事后,十三皇女立即将那锦公子赎出了弱水三千,应该是交情颇深。” 蜀蓝风沉思了片刻,问道:“你确定九殿下对于水家公子的那个流言没有在意?” 蜀诩言肯定地点头,“女儿可以确定。” “嗯。”蜀蓝风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母亲。”蜀诩言迟疑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昭贤贵君对于女儿的婚事到底是怎么看的?” 她总是不娶正夫也不是个事,而且不娶正夫那就无法有嫡女,将来在继承蜀家家业之时恐怕会生出不少麻烦。 蜀蓝风沉眸道:“之前昭贤贵君的确是想将刘侍君所出的十一皇子指给你为正夫,只是如今边境那边不怎么太平,恐怕陛下是想让十一皇子去和亲。” “那曦君的……” “十四皇子你就莫想了!”蜀蓝风正色道,“如果没有出废太女一事,昭贤贵君或许会有这个意思,如今太女之位空缺,曦君自然要为自己的女儿打算!” 蜀诩言忙道:“那母亲,我们……” “我们蜀家支持的从来只有九殿下一个!”蜀蓝风打断了她的话,凝重地道:“昭贤贵君和曦君虽然都是我们蜀家子,但是曦君远远不及昭贤贵君得陛下的心,十九皇女和九皇女根本不在同一赢面上!” 蜀诩言皱眉道:“若是昭贤贵君和曦君斗起来,那对我们蜀家来说,并无好处。” 蜀蓝风冷哼了一声,“后宫之事那就由后宫之人解决,如果昭贤贵君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他早在十多年前就败在和裕凤后的手中了,哪能有今日的风光!” 蜀诩言想了想,“母亲说的是。” “总之我们蜀家只要站稳自己的立场就足够了。”蜀蓝风沉声道,如若可以,她并不想蜀家卷入这场夺储之战中,但是自二十多年前昭贤贵君进太女府为侧君开始,蜀家早就和他连在一起,一损皆损,一荣皆荣。 蜀诩言正色道:“女儿知道。” 蜀蓝风喝了口茶,眉头却未因此而舒展开来,反而皱的更紧,如若那十六皇女立定了决心要跟着宁王,那将来羽儿的处境就更加的艰难! “母亲可还有烦心之事?”蜀诩言试探性地问道。 蜀蓝风抬眼问道:“你对那十六皇女有何看法?” 蜀诩言挑了挑眉,“和传言中的一样,行事谨慎,瞻前顾后,虽有皇家之贵气,却缺了皇家的霸气,女儿认为,即便她成了宁王的人,也不会对九殿下构成太大的威胁。” “是吗?”蜀蓝风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如若她真的是这般的人,那应该知道明则保身的重要性,如果她真的能够两不偏帮,将来九皇女即位,她也不是不可以保住她的…… “母亲为何如此重视她?”蜀诩言疑惑地问道。 蜀蓝风看了一眼女儿,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言语却平静无波:“无事,只是想了解了解而已,你今晚也累了,回去休息,至于你的婚事,待瑢儿大婚后我会让你父亲找个机会进宫请示一下昭贤贵君的。” 蜀诩言点了点头:“是,女儿告退。” 蜀蓝风在女儿走了之后,又让人唤来了管家,要来了长子嫁妆的单子,认真地审视了一番,又亲自前去查看了所有物件,一直到深夜才闲了下来,在回房的途中经过了长子的院子,又站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徐步离开。 这个儿子,她注定要亏欠的! 次日,蜀正夫听到了这个消息,愤怒之下摔了自己最心爱的白玉梳子。!猫扑中文  034 不了了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034不了了之 次日早朝后,左相水韵云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怒气冲冲地往交泰殿御书房求见瑄宇帝。 。 “陛下,请为臣做主!”一进御书房,水韵云立即跪下,恳求道:“臣的嫡子被如此污蔑,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 瑄宇帝正喝着茶,眉宇威严沉静:“爱卿先起来。” “陛下,这背后之人不但中伤小儿,更是假传了陛下的旨意!”水韵云义正言辞地道,“如果不将其揪出来,必定后患无穷!” 瑄宇帝眯了眯眼,“爱卿是认为一个小小的流言就能毁了我大周的江山不成?” 水韵云面上一惊,连忙磕头道:“臣不敢,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起来!”瑄宇帝沉声道,“你是我大周的左相,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流言大惊小怪!失了我大周的体统!” 水韵云心诚惶诚恐地起身,垂着头不语。 瑄宇帝搁下茶杯,道:“这件事朕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几个大家公子的玩笑罢了,左相就当笑话听听即可,不必多费心思。” 水韵云一愣,抬头惊诧道:“陛下,你说这是玩笑?!这样冒犯天威之事岂能用作开玩笑吗?谁人这么胆大包天!” 瑄宇帝眸光如刀地扫了她一眼。 水韵云连忙跪下:“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瑄宇帝沉声道:“过段时间,朕会为你儿子指婚。” 水韵云猛然抬头,满脸错愕。 “你来找朕无非都是担心这流言会影响到你儿子的婚事,既然如此,朕就为你解决了就是。”瑄宇帝淡淡地道,无喜无怒。 水韵云惶恐地叫道:“陛下……” 瑄宇帝蹙眉道:“怎么?爱卿还有意见?” 水韵云低头道:“臣不敢,臣谢陛下隆恩。” “若无其他事,退下,”瑄宇帝提起笔,低头开始批阅奏折。 水韵云起身,“臣告退。”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随即安静了下来。 苏惜之安静地端着一杯热茶上前换下冷了的,却见瑄宇帝忽然间停下了笔,随即抬头一把将笔甩到了地上。 上好的贡笔随即断成了两截。 “陛下息怒。”苏惜之立即跪下。 瑄宇帝沉着一张脸,起身往屏风后面的书库走去,随后传来了威严且愠怒的声音:“让人去雪府告诉雪帝师,这件事朕就当从来没听过!” 苏惜之垂首道:“奴侍遵命。” …… 十六皇女府 司慕涵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你说这是什么?” “是公子送的药膏。”说话之人乃雪家的管家,“公子说,只要一日涂上一次,不需七日,伤口就会疤痕全无。” 司慕涵有些无语,这雪大公子还真的不怕被人知道他的恶行,“本殿知道了,劳烦雪管家回去转告你家公子,就说天气冷,没有必要就不要出门了,省的冻坏了身子。” 雪管家面不改色地道:“昨夜家主禁了公子的足。” “哦?”司慕涵挑了挑眉,“雪帝师……”她是知道了他儿子深夜出入她的府邸了?!只是为了不管?又或许雪家的总管前来就是变相的警告? “家主已然知道事情的经过。”雪管家道:“家主还要小的转告十六殿下,这件事家主会处理好,十六殿下无需担心,还有,家主谢过十六殿下昨夜之恩。” 司慕涵礼貌性地笑了笑:“如此便好。”既然雪帝师说了有办法解决,那定是已经有了对策,倒是那雪大公子,以他的个性被禁了足恐怕比所有惩罚都要难受,不过也好,她也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家主说,最近不方便前来拜见十六殿下。”雪管家道:“来日有机会在亲自谢过十六殿下。” 司慕涵道:“劳烦转告雪帝师,小事一桩,雪帝师无需放在心上。”谢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不过兴师问罪倒是有很大可能。 雪管家应了下来,随后便告辞离开。 司慕涵让章善亲自将人送了出去,然后回到了客厅后的花厅,把玩着雪暖汐送来的药膏,脑海中却是想起了昨夜他们相处的情形,打打闹闹的,就和小时候一样,但心底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 水府 水韵云一回到府中,就看见自己的正夫正在大厅内焦急地来回走着,在一见到自己回来后,立即迎了上来,“妻主,如何?” 水韵云坐下来歇了口气,淡淡地道:“陛下说了,过段时间会为笑儿指婚。” “什么?!”水家正夫震惊地道:“难道陛下真的要将笑儿去当……” “闭嘴!”水韵云沉声喝止自家正夫的话,“陛下说了,只是一个流言而已,不足为信。” 水家正夫蒙了,不解地看着自家妻主。 水韵云正色道:“这件事到此为此,你也莫要继续闹了。” “闹?!”水家正夫委屈异常,“这可是笑儿的终身大事,我如何闹了?那些散播流言之人如此恶毒,为何陛下还要包庇那人!” 水韵云腾地站了起来,怒道:“我让你闭嘴,你还说!” “你……你……”水家正夫不敢置信地看着妻主,“笑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我知道,我没有你的那些侧夫侍夫有本事,没能为你生下一个女儿,你厌弃我,不待见我,我也认了,谁叫我没本事!可是笑儿他总是你的儿子?!你身为母亲怎么就这么狠心?!如若将来陛下随意给笑儿指了一个人,那笑儿这一辈子岂不是都毁了?!与其将来看着笑儿受苦,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好将在老家那心爱表弟接回来,好好养着了,说不定不久后他还能为你生一个嫡女!” 水韵云脸色有些难看,正欲开口,却闻门口处传来了一道清傲的声音。 “父亲,母亲并非不管孩儿的。”!猫扑中文  035 水家之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正夫闻言,立即抹干脸上的泪水,快步向儿子走去,“笑儿,大冷天的,你出来做什么,你看你,穿的这么少,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好?” 水韵云看见儿子只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袍,也皱起了眉,对着跟在儿子身后的小侍责骂道:“玉儿,你怎么照顾公子的,还不快去给公子那件大袄过来!” 那叫玉儿的小侍连忙应声是,随即转身跑回去拿大袄。 。 水正夫握着儿子的手,将他拉进了屋内,心疼道:“你看你这个孩子,就是不会爱惜自己……” 水墨笑清雅的面容带着清淡的微笑:“父亲,孩儿没事。” 水韵云看着儿子,眸光幽暗地道:“笑儿,母亲……” 水家正夫见她说话,立即将儿子挡在身后,“妻主大人还想教训笑儿什么?!” 水韵云脸一沉,“你……” “父亲。”水墨笑平静地道,“母亲并非不管孩儿的,你先莫急。” 水家正夫听了儿子的话,将脸别在一边。 水墨笑看着母亲道:“母亲,孩儿有几句话想跟母亲谈,可以吗?” 水韵云点了点头,“好,我们到书房去谈。” 水墨笑看了看父亲。 水家正夫立即开口:“笑儿去,父亲没事。 ”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着母亲一同离开了大厅。 水家正夫目送两人离开后,也回了自己的住处,刚一坐下来,就听到身旁的贴身小侍末儿问:“主子,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和家主闹呢?要是惹怒了家主,那对公子恐怕就更加的不利了。” 他听后,冷笑一声,脸上的哀求之意早已消失无踪,“如若我不时时提醒她,你以为她还会这般惦记着笑儿吗?” 末儿诧异:“主子的意思是?” “我没能为她诞下女儿,其他侧夫侍夫所出的女儿又与我不亲,要坐稳水家主夫这个位置,只能死死的握住她的心!”水家正夫沉着脸道,“可是要握住女人的心谈何容易?如今我老了,不像那些年纪的,自然不能走这条路!” 末儿了然:“主子的意思是,握住家主的内疚之心?” 当年家主在主子怀着公子的时候,不顾主子的反对纳了太主夫的侄儿,也就是家主的表弟为侧夫,不料这个侧夫居然在主子的补药中下药,想要主子一尸两命,好谋得正夫的位置,幸好主子命大,保住了一命而且平安诞下了公子,只是却伤了身子,从此不能再有孩子。 本来按大周的律法,侧夫谋害正夫是该处以极刑的,可是太主夫为了保住自己的侄儿不惜以死相逼,家主无奈之下只好饶了那个贱人一命。 太主夫保住了侄儿一命后,生怕主子会对那贱人下毒手,竟然将人送回了老家,自己也放弃了京城的荣华富贵,跟了回去守护那个贱人。 家主深觉愧对主子,曾有一段时间不敢见主子的面,后来也是主子主动和她和好的。 水家正夫低着头道:“我为什么不能再生她很清楚,这也是这么多年她始终保住我正夫位置的原因!” 当年之事单凭那个贱人是绝对成不了事的,水韵云也很清楚,可是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她是绝对不会处置他的! 即便她真的狠下心来为他报仇,他的身子也不会再好,将来她也怨他,既然如此,他何必咬着牙咽下了心中的恨,深明大义地原谅了她,然后让她一辈子觉得愧对于他,永远不会动摇他在水家的位置,加倍地重视笑儿! 十多年了,即便府中的侧夫如何受宠,生下再多的女儿,他的地位也不曾被动摇过! 末儿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这次公子的事……” “放心,她怎么说也是左相,陛下就算要保住那个散播流言之人,也不会苛待了笑儿。”水家正夫道,“之前我担心陛下会因为这个流言而让笑儿入宫侍奉,如今陛下既然说了会为笑儿指婚,那就是不会让笑儿进宫了。” 而且,这个流言对笑儿来说也并非完全没有坏处。 如今最有希望成为太女的除了即将迎娶蜀相嫡子的九皇女外,就是宁王殿下,而宁王殿下的正君之位正空着,如果她够聪明,应该会知道怎么做! 他没有女儿,将来这水家终究是要落到那些庶女手中,即便将来继承家业之人会按着律法奉养他这个嫡父,但是不是自己生的始终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笑儿是他唯一的依傍! 笑儿自幼聪明,又经他悉心教导,如若真的能够入住宁王府,待来日宁王登极后,笑儿就是后宫之主,那时他何愁收拾不了老家的那两个贱人! …… 水家书房内 “笑儿有什么话要和母亲说?”水韵云一坐下便开口问道。 水墨笑摇了摇头,“孩儿只是不希望母亲和父亲起冲突而已。” 水韵云欣慰地笑道:“笑儿,你放心,母亲不会责怪你父亲的。”自家正夫的小把戏她岂会不清楚,只是当年始终是她的错,而他虽屡屡用当年之事逼她妥协,但也未曾过分,她也就由着他了。 “孩儿多谢母亲。”水墨笑行了一礼道,“母亲也累了,孩儿就不打扰母亲,先行告退。”说罢,转身离去。 “笑儿!”水韵云叫住了他,“你希望这个流言成真吗?” 水墨笑转过身,盈盈笑道:“母亲此话何意?” 水韵云正色道:“这流言对于你来说,也未必都是坏处。”她之前去请求陛下彻查此事就是问了探探圣意,虽然陛下大有将此事不了了之的意思,但她也未必不能借这件事谋取她想要的。 水墨笑想了想,悠悠地道来,“如今九皇女和宁王分庭抗争,昭贤贵君出自蜀家,而九皇女也即将迎娶蜀家嫡子,右相已是和九皇女一派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而母亲身为左相,又一向与右相不和,如今只能选择靠向宁王。” 水韵云看着自己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笑儿是女子,我水家来日的成就必定不亚于如今的蜀家!” 她乃一介白衣出身,自然比不上有昭贤贵君和九皇女撑腰的蜀家,然而也是因为她和京中权贵没有过多的牵连,五年前,陛下才会弃了其他出身更高的大臣,而将她连升两级,坐上了左相的位置。 她很清楚,陛下此举是为了让她制衡右相蜀蓝风,而这五年,她这个左相做的也很让陛下满意。 只是人让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每当看着蜀蓝风接着昭贤贵君和九皇女之势耀武扬威之时,她就想若是她水家在后宫亦有一位宠君,成就未必会低于她蜀蓝风! 然而那时,太女正君早立,而且所出嫡皇孙女也深得陛下宠爱,她便有了几分犹豫,虽然这几年她的正夫将笑儿调教的很好,若是进了太女府,也未必不能和太女正君斗上一斗,即便不能成为后宫之主,也必定能够站稳脚跟。 如今的昭贤贵君不也不是凤后,还不一样的风光无限? 只是她还未下定决心之时,太女就被废了,储位空缺,九皇女迎娶蜀家嫡子,她也知道她的机会来了,本来想等过段时间再动手,如今她大可接着这东风将笑儿送进宁王府。 水墨笑沉吟半晌,道:“母亲确定陛下属于宁王吗?” ------题外话------ 谢谢舞动悠然123、veraw2007、kkaammee、800418、幻雪樱、664389845几位亲亲送上的鲜花钻石,O(∩_∩)O谢谢!猫扑中文  036 进封旨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韵云蹙眉道:“笑儿,母亲不能确定,不过如果让母亲在九皇女和宁王之中选择,母亲会选宁王。 。” “因为母亲没得选择?”水墨笑淡淡的道。 水韵云笑了笑:“这只是其中之一,若论文韬武略,宁王远远胜出一筹,而九皇女最大的胜算不外乎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君侍昭贤贵君所出,但母亲为官多年,深知陛下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子而将太女之位交给九皇女的,况且,即便我靠向九皇女那边,人家也未必会要我,既然如此,我们何必不赌上一赌呢?” 水墨笑垂了垂眼睑,“既然如此,孩儿但凭母亲吩咐。” “笑儿……”水韵云看着儿子,幽幽地道:“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赢了,我们水家便能一步登天,如果输了……” 水墨笑接话道:“母亲放心,如若宁王败了,水家损失的只会是孩儿一个。” 水韵云胸口一窒,凝视着儿子:“笑儿,可会怨母亲?” 水墨笑摇了摇头,“孩儿曾经说过,孩儿要嫁大周第一之人!”与其一辈子默默地嫁妻生女,他还不如放手一搏,这样才不枉此生! “好!”水韵云拍案而起,“笑儿不愧是我们水家之子,既然如此,母亲一定会全力成了笑儿的心愿!” 水墨笑面色一凝:“母亲放心,孩儿也必定能够全了母亲之愿!” 水韵云哈哈地笑了几声,没有嫡女又如何?只要笑儿他日成为大周的凤后,她水韵云也一样可以高高在上,光耀门楣!“只是笑儿,宁王府如今虽然没有正君,但是侧君侍君之位却是满了的,而且还有几个庶女。” 水墨笑抿唇微笑:“母亲放心,孩儿不会让第二个昭贤贵君出现!”太女之所以会被废,不是因为她大逆不道,而是因为当年和裕凤后输给了昭贤贵君! 水韵云放心地点了点头,“如此,母亲就放心了!” …… 十二月初一,大雪初晴。 同心殿 昭贤贵君懒洋洋地靠在暖榻上,斜视着面前坐着的华服男子,“曦君弟弟多日未曾来本宫这边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呢?” 曦君微笑道:“弟弟能有什么忙啊,不过是因为天气不好,不想出门而已。” 昭贤贵君道:“是吗?本宫还以为弟弟不想见到本宫,所以才不来本宫的同心殿。” “哥哥这就误会弟弟了。”曦君继续笑道,衣袖下的手却死死地紧握着,“弟弟也是见哥哥忙于九殿下的婚事,即便是想哥哥也不敢来打扰。” “哦?”昭贤贵君眯眼笑道:“本宫听闻弟弟经常召见我们蜀家族内几个族人的主夫进宫聊天。” 曦君轻咳了一声,笑道:“没想到哥哥这么忙还关心弟弟。” 昭贤贵君抿唇笑道:“我们虽不同父所出,但是也是亲兄弟,而且这么多年同在一个宫中,侍奉同一个妻主,哥哥自然要关心弟弟的。” 曦君起身,行了一礼:“弟弟谢过哥哥。” “只是本宫不明白弟弟为何这般做。”昭贤贵君倏然沉声道。 曦君坐下,面不改色地道:“弟弟是见九殿下成婚,所以想提前为冉儿留意留意。” 昭贤贵君沉眸道:“十九殿下才十五,弟弟就这般急着为他寻正君了?” 曦君笑道:“弟弟比不得哥哥,哥哥乃嫡子出身,而弟弟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子,而且冉儿也及不上九殿下贵重,自然需要早些准备,省的将来寻不着一个如意的。” “弟弟这是在埋怨本宫么?”昭贤贵君冷笑道。 曦君惊诧:“哥哥为何这般说,弟弟怎么会埋怨哥哥?” 昭贤贵君眸光如刀,正欲开口,却闻外边传来宫侍的喧哗声,面容当即一沉。 蜀和见状,立即喝道:“大胆,何人在喧哗!” 半晌后,一个宫侍诚惶诚恐地进来,跪下道:“启禀主子,主子大喜!” 昭贤贵君蹙眉道:“什么大喜?说清楚?” 那宫侍连忙抬头道:“主子,陛下下旨封九殿下为瑞王,进封主子为皇贵君!” 昭贤贵君一愣,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满脸惊喜地站起,快步走到那宫侍面前,“真的?!” 自那日陛下拂袖而走后,就再也没来他这,他正寻思着如何讨回圣心,不料她居然将他进为皇贵君! 皇贵君,这可是比凤后只低一级,这么多年,他虽掌管后宫,却始终不得再进封,如今陛下在这个时候进他为皇贵君,那是不是代表陛下已经属意臻儿了?! “真的,苏总管正拿着陛下的旨意往同心殿这边来了!” 蜀和满脸喜色地跪下:“恭贺主子,恭贺九殿下!” “恭贺主子,恭贺九殿下!” 曦君也由惊愕中回过神来,随着所有人一同跪下,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好!很好!”昭贤贵君大喜道,“来人,传本宫旨意,凤仪宫上下每人各赏两个月的月银!” “谢皇贵君殿下!” 昭贤贵君眸光一移,定在了曦君身上,抬着下巴笑道:“哎呀,弟弟怎么还跪着,来,快起来!” 曦君紧咬着牙,好半晌才站起身来。 蜀和道:“曦君主子的脸色不怎么好,可是跪久了着凉了?” 昭贤贵君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天凉,弟弟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如今,看他还如何与他斗! 曦君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弟弟没事,多谢哥哥关心!” 昭贤贵君还想磨他几句,不料这时宫外传来了苏惜之传旨的声音。 “主子,先去接旨。”蜀和道。 昭贤贵君笑道:“弟弟和哥哥一同前去如何?” 曦君十指的指甲几乎刺破了掌心的皮肉,“哥哥大喜,弟弟自然给陪着哥哥。”说罢,双拳一松,扶着他往正殿走去。 苏惜之见他们出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拿出明黄色的圣旨。 昭贤贵君恭敬地跪下,满怀喜悦地接了旨意。 “奴侍恭贺昭皇贵君殿下。”苏惜之恭敬地道,“此外,陛下封九殿下为瑞王的圣旨如今可能已经到了九皇女府了。” 昭贤贵君,不,如今是昭皇贵君正欲说几句场面话,却见苏惜之转向他身旁的曦君,道:“曦君主子也在此,那奴侍就不用再往曦君主子宫中去了。” 曦君一愣,不明所以。 昭皇贵君这时才发现,苏惜之身后的锦盘内还放着另一道圣旨。 苏惜之拿起拿到圣旨,打开:“曦君蜀氏接旨……” 曦君连忙跪下,随着苏惜之庄严的声音,脸上的疑惑已经转为了惊喜,连方才心中压抑的愤怒也化成了满心的喜悦。 良贵君,陛下进封他为四贵君之一的良贵君,虽然不及昭贤贵君那般有封号,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四贵君!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成了四贵君之一! 他的冉儿,也多了一份希望! 他惊喜的连手都开始发抖了。 苏惜之恭敬地道,“恭贺良贵君和十九殿下。” 良贵君一愣,“冉儿?” “良贵君可能还不知道,陛下下旨封十九殿下为康王,礼部宣旨的官员正往贵君宫中去。”苏惜之恭敬地道。 良贵君宛如在梦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道:“来人,回宫!”然后快步离开。 苏惜之行了一礼后,也随即离开。 昭皇贵君一脸阴鸷地站在原地,死死地握着手中的圣旨。 蜀和担忧地道:“主子……”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昭皇贵君怒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这般羞辱我!” “主子息怒!”蜀和一边劝道,一边让殿中的宫侍退下,“主子,陛下这么做也是在给主子和蜀家体面。” “体面!这算什么体面!”昭贤贵君恨恨地道,扬手狠狠地将手中的圣旨摔在地上,“是羞辱,羞辱,奶爹,是羞辱!” ------题外话------ 舒兰知道目前文的情节进展缓慢,但基本的思路已经订好了,如果为了加快情节的发展,刻意制造**,反而会得不偿失。 在《妻本》的时候,也因为心急而曾经试图为了加快剧情的发展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原本定好的大纲,以致后边的思路越来越乱,弄得如今焦头烂额的,看着那一点一点减少的订阅,心里那个难受。 这文的收藏不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慢热的原因,前边的内容舒兰已经费了不少心力,实在不想因为一时心急而毁了之前的努力,所以情愿慢热,收藏少些,也想好好写完后边的内容。 这文是个长篇,布局很大,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不要心急,慢慢的写,按照原本的计划写,这样才能将这文写好。 所以,还请各位亲亲多多见谅。!猫扑中文  037 初侍进门(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六皇女府 花厅暖阁 司慕涵和司慕容相对而坐,执子对弈。 (读看看小说网):。 “五皇姐怎么这么有空来找皇妹下棋啊?”司慕涵微笑地问道。 司慕容勾嘴淡笑:“我见今日天气不错,所以就来见见十六皇妹,怎么,十六皇妹不欢迎?” 司慕涵轻笑道:“五皇姐大驾光临,皇妹怎敢不欢迎。” 司慕容落下一黑子,随意地道:“最近京中热闹的很,难得十六皇妹这里清静。” “听五皇姐的语气似不甚在意。”司慕涵抿唇笑道,九皇女封瑞王,而十九皇女更是打破了成年皇女才得以封王的惯例,被封为康王,昭贤贵君进封为昭皇贵君,曦君也进了良贵君,如今蜀氏一族可谓风光无限。 司慕容抬眼看了看她,“如若被封王的只有九皇妹或者进封的只有昭皇贵君我或许会有几分焦急。” 司慕涵自是了然:“也不知母皇到底是怎么想到。”太女被废后,昭皇贵君和良贵君早已是面和心不合,母皇此举似乎有在火上添一把火的嫌疑。 然而母皇一向深宠昭皇贵君,怎么在这种时候打他的脸? 司慕容笑了笑,“那是有些人太过自以为是,以为得了母皇的心便万事大吉,却忘了,这天下还是母皇的天下,这后宫更是母皇的后宫。” 司慕涵微微一愣,随即但笑不语。 “明日就是十二月初五,皇妹初侍进府之喜,只是我恐怕不能来祝贺十六皇妹了。”司慕容歉然地道, 司慕涵不以为意地道:“明日恰逢九皇姐大喜,五皇姐去祝贺也是应该的。” “十六皇妹可送礼了。(读看看小说网)”司慕容问道。 司慕涵点头:“昨日便让人送去了,连同祝贺九皇姐封王的贺礼。” “十六皇妹倒是会省事。”司慕容笑道。 司慕涵微笑道:“没办法,皇妹我家小业小的,只好小气些。” 这时,章善进来禀报道:“殿下,徳贵君宫里来人了。” 司慕涵忙道:“请进来。” “十六皇妹似乎自出宫后就未曾进宫给徳贵君请安了。”司慕容问道。 司慕涵叹了口气,“皇妹毕竟不是父君亲生的,又无可陪伴进宫的后眷,只好不孝了。” 司慕容蹙起了眉,“不是亲生?” 司慕涵凝声道:“皇妹出宫前夕,无意中听闻母皇之所这么急着将我送出宫来,正是因为皇妹并非父君亲生。” “岂有此理!”司慕容怒喝道,“是谁人在母皇耳边嚼舌根,十六皇妹自幼是德父君养大的,竟然有人拿不是亲生这事说事!” 司慕涵微笑道:“五皇姐也莫要气了,其实这也没说错,若是皇妹继续呆在父君宫中,恐怕父君也不得安生。 ” 司慕容瞪了她一眼,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十六皇妹就真的愿意这般委曲求全?” 司慕涵垂眸落下了一个白子,“皇妹所求的从来只是一处安身之地。” “你啊……”司慕容摇头叹息,“如若将来登基的是九皇妹,恐怕你我连这么一处安身之地也不会有。” 司慕涵眸底幽光一转,心中暗想,如此看来,她对这次母皇意味不明的旨意也未必真的没有一丝在意。 半晌后,章善领着人进来。 司慕涵抬眼看去,正是父君身边的宫侍安儿。 安儿此时穿着一身淡紫色冬季宫装,容颜清丽,像是精心装扮过一般,“奴侍见过十六殿下,见过宁王殿下。” 司慕涵微微蹙眉,“起来,父君让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儿垂头,脸颊似泛起了一丝红晕:“明日殿下大喜,殿下让安儿前来看看殿下可有吩咐。” 司慕容眸底含笑地看着司慕涵,“德父君想的挺周到的了。” 司慕涵有些头疼,父君怎么也弄出这些来,“你回去转告父君,就说我这里一切安好,让他不必过于担心,莫要急坏了身子。” 安儿猛然抬头,似乎很惊愕。 “怎么?”司慕涵眯了眯眼,沉声道:“有问题?” “不……”安儿一慌,连忙跪下:“主子是……是让……让奴侍……” 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没问题,你就先回去,这几日都在下雪,好好照顾父君。” 安儿还未回过神来,章善已经做出了请的手势,他只好愣愣地转身出了暖阁。 司慕容疑惑道:“德父君一片心意,十六皇妹为何拒绝?” 司慕涵笑了笑,“父君一向都是安儿在伺候,若是离了他恐怕会不习惯。” 司慕容挑了挑眉,徳贵君此举分明是要将这个安儿给了她,却不想她居然拒绝,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不过有些事情她也不方便管,只是那个蜀家庶长子,她是怎么想的? 司慕涵不再说话,认真地下着棋子。 半个时辰后,司慕容道有事处理,起身告辞。 司慕涵吩咐章善将她送了出去。 一炷香后,章善再度回到了暖阁,“启禀殿下,宁王殿下已然离开。” 司慕涵端着已经凉了下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五皇姐可曾问你什么了?” 章善低头回道:“宁王殿下问了小的一些羽主子进府的事宜。” 司慕涵微微勾起嘴角,抬眼看着她,“哦?你如何回答?” “小的说,一切按规矩准备妥当。”章善面不改色地回道,“还有殿下交代称新主子为羽主子而非蜀主子一事。” 司慕涵挑了挑眉,“你很聪明。” 章善恭敬地道:“小的只是如实相告。” 司慕涵点了点头,“下去。” “是。”章善领命,退了出去。 司慕涵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松动了一下筋骨,窗外的暖阳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落到了棋盘之上。 棋盘上,白色黑子交错纷成,难解难分,一盘棋,终究没有下完。 她眯了眯眼,伸出了手,抓了一把白子,洒在了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瞬间毁了一切。 十二月初五,大吉。 瑞王司慕臻迎娶右相蜀蓝风之嫡三子为正君,其时,十里锦红,万人空巷。 只是鲜有人知晓,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离开蜀相府后,一顶青色小轿从蜀家的后门默默地抬了出来,绕着偏僻的小巷抬进了十六皇女府后门…… ------题外话------ 留言区的置顶留言中列出了一众皇女皇子的名字和生父 各位亲可以去看看 O(∩_∩)O~!猫扑中文  038 初侍进门(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皇女府后院规格一律划分为按东西南北四苑,十六皇女府也不例外。 。 南苑乃女主人的住所。 东苑皇女正君的住所。 西苑乃侧君侍君所住的地方。 而北苑地处偏僻,乃侍人和一些没有名分的公子的住所。 今日的十六皇女府依然冷清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喜庆的痕迹。 蜀青跟着小轿由后门而进,死死地握着拳头才能止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心底再一次问着老天,为何如此对待可怜的公子! 章善恭敬地行了一礼:“小的乃十六皇女府的管家章善,恭迎羽主子。” 蜀青一听这称呼,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能够这么称呼公子?!” 章善回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这怎么可以!”蜀青脸色更加的难看,“羽字乃公子的闺名,你们该称呼公子为蜀主子才对!”除正君之外,其余侧君侍君皆以姓为号,称主子,为何公子不是?! 那十六皇女到底想做什么?公子一进门就给他如此羞辱?! “奶爹,算了,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轿子内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声音。 “公子!”蜀青心疼地低喊道。 蜀羽之微微轻笑,“劳烦章管家。” 章善道了一声不敢,随后引领众人将小轿抬往西苑的东侧雨,初侍虽然位同侍人,但是却是如侧君侍君一般上了皇家玉牒,因而惯例准许住在西苑。 只是在看见蜀羽之一身大红牡丹锦绣袍走出轿子之时,她轻轻地蹙了蹙眉。(读看看小说网) 蜀羽之头上并未披着轻纱,露出了一张苍白如雪的脸庞,他抬头看向门口上方挂着的牌匾,轻轻地呢喃着一声,“雨?” 牌匾上的字锋芒内敛,浑然天成! “牌匾乃殿下亲笔所写。”章善低头道,“请羽主子进屋。” 蜀青连忙扶着自家公子进了屋,临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章善。 章善恍若未见,吩咐候在一旁的两个小侍:“好好照顾羽主子。” “奴侍遵命。”那两个小侍恭敬地道。 章善隔着门对着里头说道:“殿下晚些时候就会过来,羽主子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吩咐下人。” 屋内传来蜀羽之清淡的声音:“多些章总管。” 章善躬身道:“小的告退。”随后离开了西苑,往前院的书房走去。 蜀羽之缓缓地环视了屋内的装饰,发觉竟然比起他在蜀家的雨阁还要好,十六殿下?她为何要对他这般的厚待? 是因为母亲吗? 只是想起了多日未见,连他上轿之时也未曾出现的母亲,神色黯然了下来。 蜀青见状,以为他伤心难过,就忍不住哽咽起来:“公子,她怎么可以这般对你!” 蜀羽之走到大红的喜床前坐下,一如几日来教养宫侍所调教的那般,“奶爹,如今她已然是我们的主子,这话莫要再说了。” 蜀青心里明白,但还是不忿,“她即便是看在家主份上,也不该这般折辱公子啊!” “奶爹,你错了。”蜀羽之低头叹息道,“她不是在折辱我,而是……要断了我与蜀家的一切联系。” 蜀主子与羽主子的区别,就在于他不再带着蜀家的姓氏。 羽主子只是十六皇女府的羽主子,从此与蜀家再无关系。 这就是她要告诉他的吗? “公子的意思是?”蜀青不甚明了,但片刻后就明白了过来,“公子是说,她不想公子和蜀家再有联系?!” “奶爹莫要担心。”蜀羽之笑了笑,“她既然这般做了,那代表她还是愿意光明正大地告之我她的心意,也代表,她接受了我这个不祥的初侍。”他静默了一下,继续道:“奶爹,如今我已经是她的人了,她好,我便好。” 只是他却未曾想到,外人传说中一向温和的不存在般的十六皇女竟是这样一个果决之人。 书房内 司慕涵正立于书桌上,安静地练着字。 章善敲门而进,禀报道:“启禀殿下,羽主子已然安顿下来。” 司慕涵低头应了一声,手中的笔未曾停顿片刻。 章善垂首:“殿下,小的还有一事请示。” 司慕涵放下笔,抬头看着她,“何事?” “如今府中已经有了后眷,小的乃女子之身,不方便进入后院。”章善肃然道,“府中需要一个可以管理后院之人。” 司慕涵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本殿记得你说过,如今你的主子只是本殿一人而已。” “小的不解殿下的意思。”章善面不改色地道。 司慕涵冷笑一声,“父君在宫中多年,虽然并无多大权力,但是若是想在本殿的府中安插一两个人也未必不能做到。” 章善抬头道:“殿下,章善并非徳贵君之人。” “本殿说过,不过问你之前是谁的人。”司慕涵神色清冷地道,“即便你真的是父君的人,本殿也不会责难于你,因为本殿很清楚,父君这是为了本殿好。” 章善平静地道:“殿下,小的所提之建议并未逾矩。” 司慕涵笑了笑,“你可知本殿为何不留下父君派来的安儿?” “小的不知。”章善回道。 司慕涵看着她,“父君不喜蜀羽之,他将安儿送进来是什么意思本殿很清楚,只是本殿却不能接受。” 章善安静地等待着她的话。 司慕涵沉下了脸,一字一字地道:“本殿不会让本殿好不容易得到的家成为任何人的战场!” 章善眼眸倏然一缩。 司慕涵直视着她,“如今,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章善低着头,回道。 司慕涵勾嘴角:“本殿希望今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顿了顿,又道,“至于后院一事,你先将情况整理好,三日后,将后院的管理之权交到了羽侍人手中。” 章善诧异:“殿下,羽主子只是初侍,历来没有……” “这是本殿的地方,自然该有本殿做主!”司慕涵眯眼道。 章善迟疑会儿,然后点头应道:“是。” 这时,门房来报:“启禀殿下,十三殿下和十三正君前来恭贺殿下之喜。” 司慕涵挑了挑眉,对章善吩咐道:“迎客,开宴。” “是。”!猫扑中文  039 相敬如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依照惯例皇女初侍进府一般都会摆宴,招待一些近亲好友。 。 司慕涵犹记得当初宁王初侍进门之时,足足摆了三日流水席,当然,那是蕴君还在,圣宠正浓。 然而今日,十六皇女府却只设了一围酒席。 司慕璇领着正君步入大厅旁的花厅,便见司慕涵正欲出来迎接她。 “皇妹见过十三皇姐,十三皇姐夫。”司慕涵迎上前,微笑道。 司慕璇笑道:“我不去请自来,不知十六皇妹可否欢迎?” 十三正君于氏对着司慕涵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慕涵回以一笑,然后将看向司慕璇,“十三皇姐能来是皇妹的荣幸,请入席。”司慕璇会来她倒是有几分预感到,但是她居然带着自家正君前来,这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要知道,在大周,内眷一般不会出席这种女子的聚会。 司慕璇牵着于正君略微冰凉的手,入了席。 于正君神色端庄,但是心底却是疑惑不已,以往自家妻主前去赴宴,是从来不带他的,为何这次来这十六皇女府居然会带上他? 而且,他从未听闻过,自家妻主和这十六皇女有任何的交情。 司慕涵端起酒杯,微笑道:“皇妹先干为敬,多谢十三皇姐和十三姐夫。” 司慕璇举起酒杯,“恭贺十六皇妹。 ”然后一饮而尽。 于正君安静地坐在妻主身边,得体地微笑着。 “十三皇姐为何有空来皇妹这?”司慕涵笑问道。 司慕璇微笑道:“九皇妹那已经够热闹了,不需要我去锦上添花。” “所以十三皇姐就来皇妹这雪中送炭了?”司慕涵挑眉道。 司慕璇侧身看了一眼于正君,伸手为他夹了些菜,示意他可以自行用膳,“那日匆匆一别,倒是没什么时间和十六皇妹好好聊聊,如今难得有个机会,我要过来的。” 于正君低头,安静地吃着食,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 司慕涵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一眼,传闻十三皇女和十三正君相敬如宾,如今看来倒是多了几分温情,“那日多谢十三皇姐了。” “皇妹难得有求于我,我当然得帮忙。”司慕璇一边说着,一边又为身旁的于正君添了些菜,“锦公子已然离开京城,十六皇妹无需再担心他会出事。” 于正君优雅的吃食动作一愣,半晌后才恢复了寻常,只是心头的震动却是未曾停息,他以为殿下会将那锦公子纳入府中,只是不曾想他次日就离开了十三皇女府,当然他还奇怪,心想殿下可能是另有安排,或许被金屋藏娇了,然而如今,他却被告知,那锦公子竟然和十六皇女有关系,而且自家妻主之所以将人赎出青,也只是受人之托? 忽然间,他似乎明白,她带他来这个宴会的原因,心中的感动随即升起,殿下,她竟然在乎他的心思? 司慕涵也是在诧异,她带正君来她这里,竟是为了向他解释?“皇妹给十三皇姐添麻烦了。 ” 于正君已然顾不得场合,眸光激动地望着自家的妻主,他一直以为,他在她的心目中,只是十三皇女府的正君而已,却不想,她的心里居然真的有他。 司慕璇将手放在桌子底下,握着他颤抖的手,微笑地对着司慕涵道:“麻烦倒是没什么,只是锦公子有句话要我带给十六皇妹的。” 司慕涵挑眉:“他有话让皇姐带给我?”那晚上,她可是清楚地看见了,那个男子对她的见死不救和羞辱有着浓郁的怨气和愤怒,如今居然还有话给她? “锦公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司慕璇笑道:“他让我转告十六皇妹,你的恩情,他会谨记在心,他日必定报答。” 司慕涵淡笑道:“如此皇妹也算没救错认。” 司慕璇但笑不语。 司慕涵举杯道:“这一次,皇妹欠十三皇姐一个人情。” “我也记下了。”司慕璇举杯道,“来日希望十六皇妹莫要忘记。” 司慕涵微笑道:“皇妹谨记在心。” 酒过三巡,司慕璇便起身告辞,带着于正君出了十六皇女府。 司慕涵去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不得不说,今晚对于这位终日风花雪月的十三皇姐多了另一份认识。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司慕璇那里,亦是有同样的看法。 温暖的马车内 于正君有些坐立不安,他入十三皇女府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妻主面前如此惊惶无措,“殿下……” 司慕璇轻笑道:“有些事情,本殿无能为力。” 于正君感触万分,吸了口气,回以一笑,“殿下,我明白。”她今夜的行为依然说明了,她将他这个正君放在了心里,这就够了。 司慕璇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低声道:“父君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只能如此,才能保父君、你和孩子的一世平安。” 于正君点头,“我明白,可是殿下,你为何要帮十六皇女?”她与宁王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密切了,他担心若是殿下与十六皇女来往过于密切…… 司慕璇笑了笑,淡淡地道:“她始终是我的皇妹,而且难得她信任于我,我也不好拒绝,你放心,母皇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责怪于我的。” 起初她出手相助只是因为一时好奇,也希望布下这个人情,来日若是宁王登极,她也能借着这个人情,让父君的日子好过些,不过如今,她倒是对这个十六皇妹生出了些心心相惜的感情。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何其相似,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想要保护之人。 日薄西山,暮色渐浓。 夜在悄然降临。 停息半日的大雪再度纷飞起来。 寒风肆虐。 西苑雨 守在门外的两个小侍见司慕涵走过来,立即行礼道:“见过殿下。” 司慕涵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而进。 屋内很暖,与室外仿若两个天地。 蜀羽之自听见了外边的声音后,随即绷紧了身子。 蜀青则第一时间看向进来的女子,眼神带着戒备和一丝的怨气,在他看来,若不是这个十六皇女恰逢这个时候要选初侍,公子也未必被主夫如此避害! 司慕涵轻轻扫了眼前的两人,最后落到了蜀羽之身上,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你便是蜀羽之?” 蜀羽之缓缓抬头,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寻常服饰,眉宇沉静,丝毫没有方才成年的年少气盛,如同牌匾上的字一般,锋芒内敛,毫不显露,不由得一愣,半晌方才起身行礼:“奴侍见过殿下。” 司慕涵扬了扬手,道:“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这些礼能省就省。” 蜀羽之却并未答允,反而直接跪了下来,“奴侍身着大红礼服进门,有违规矩,请殿下责罚。” 司慕涵凝视着他,玩味低笑:“既然知晓,为何明知故犯?” ------题外话------ 网络出了点问题,所以晚更了,抱歉。!猫扑中文  040 护你一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羽之闻见了笑声,愕然抬头,却发现,眼前的女子沉静的脸上并无半丝的不悦,反而隐隐带着几分玩味。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蜀青见状,也连忙跪下,代替主子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启禀殿下,这礼服是公子生父林主子去世前做好的,林主子希望公子成婚当日穿在身上,请殿下念在公子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主子这回!” 在大周,只有主夫一个人可以穿这种大红服饰,公子如今穿成这样进门,若是这位十六皇女执意要追究的话,那公子恐怕…… “孝心?”司慕涵挑眉道:“你父亲若是知道你为了孝心而至自己于不顾的话,恐怕在天之灵也不会瞑目。” 蜀羽之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蜀青见状,连忙磕头求饶,更恨自己之前为何没有制止公子穿上这套礼服!大周皇家规矩森严,若有违背者,轻则受罚,重则…… 司慕涵看着他,“你很幸运,本殿目前还没有正君。” 蜀羽之愣愣地看着她。 “你是个聪明人。”司慕涵不明意味地笑笑,“但是本殿认为聪明只有在有自知之明的时候才能是件好事,或许你根本不在乎后果,但是本殿相信,你父亲在天之灵不会希望看见这样的结局。” 她曾听闻右相蜀蓝风极为疼爱这个庶长子,如今来给她当这个初侍,想来也是委屈至极。 蜀羽之脸色倏变,在她平静的目光之下,内心的某个阴暗角落似乎一下子被看透了,他的确是抱着不顾一切的想法,甚至生出了自轻自贱的念头。 原来,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怨母亲的,还是伤心难过的! 司慕涵凝视着他,“今日的事情本殿当做从未发生过。” 蜀羽之愣愣地看着她,这样的十六皇女是他始料未及的,上天究竟给他安排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司慕涵起身道,“地上凉,起来。” 蜀青闻言,虽然惊讶,但是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扶着蜀羽之起身,“公子。” “天色不早了,你用了晚膳吗?”司慕涵低声问道。 蜀羽之看了看她,“章管家方才让人送了进来。” 司慕涵点头道:“那就好。” 屋内的气氛似乎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蜀青见状,心里即忧又急,公子已然进了着十六皇女府,而这十六皇女也不像传言中那般好伺候,若是公子不能得她的心,又没有自己的孩子可以依靠,将来…… 他走到自己公子身边,小声地提醒道:“公子……” 蜀羽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对司慕涵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奴侍伺候你歇息。” 司慕涵微挑眉梢,细细地瞧了瞧眼前的男子,样子文弱清秀,气质端雅,是这个世界中典型的大家公子形象,只是脸色却不太好,过于苍白,她蹙了蹙眉,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 蜀羽之闻言,苍白的面容又少了几分血色,“奴侍没事。 ” 司慕涵眯了眯眼,“往后在本殿面前自称名字即可。” “是。”蜀羽之也不推脱。 蜀青见了两人平淡无奇的话,心急更是焦急,于是不顾自己的身份,开始道:“殿下,时候不早了!” 司慕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蜀青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殿下……” “奶爹,你退下。”蜀羽之温和说道。 蜀青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又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转身退下。 司慕涵问道:“你似乎很在乎这个奶爹?” “羽之生父早逝,这些年都是奶爹在照料羽之。”蜀羽之正色道,“若是奶爹有任何冒犯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赎罪。” 司慕涵抿唇一笑,“本殿虽然不能做到百分百纵容,但是也不是小气之人。” “谢过殿下。”蜀羽之行了一礼,道。 司慕涵走上前,握起了他冰冷的手,低声道:“夜深了,我们安歇。” 蜀羽之身子紧绷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大红喜帐落下,两人并排躺在上,静静的,伴着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愈发衬出房内的静寂。 蜀羽之这时方才真正地觉得,他真的嫁人了,嫁给了这个陌生的女子,这个与他一向身不由己的女子。 忽然他听得身边之人微微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格外悲凉和寂寞,听得他心里一空,只是还没来得及伤感,身边的女子已然覆在他的身上。 司慕涵低头凝视着身上的男子,轻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蜀羽之惊愕出声,她为何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立即摇头,唇瓣苍白地道:“我没有!” 司慕涵沉吟起来。 蜀羽之见状,心头有些焦急,也有些恼怒,他的自尊似乎遭到了羞辱,大声喝道:“我没有!” 司慕涵见了他的反应,微微一笑,“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子……可是他却背弃了我。” 蜀羽之随即一愣,这就是她的悲凉与寂寞的来由? “我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件事,并非想折辱于你。”司慕涵低声道,“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但事已至此,我们唯有接受。” 蜀羽之神色有些呆滞。 “羽之。”司慕涵缓声道,“你若愿意,我会倾尽全力,护你一生周全。” 蜀羽之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她是在将她的过去告之他吗?是有心想和他过一辈子吗?这个女子用最直接却又最残忍的方式告之他现实,如今却也用最坦白的方法给他承诺,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容缓缓绽放道:“谢殿下。” 司慕涵抬手轻抚他的脸颊,随后低下头,一个个轻柔而细致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声音无奈而纠结,“其实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 蜀羽之又是一愣,她还有什么事告诉他? 司慕涵神情有些别扭,“你是知道的,本殿这是第一次成亲,所以……咳咳,本殿可能不太会……” 不太会什么?蜀羽之一时间未曾弄明白,但是在见了她神情后,随即明白了过来,忍不住低笑出声,紧绷的身心在这一刻也软绵了下来,“羽之乃殿下初侍,所以殿下……放心……”话落,苍白的脸庞渐渐地染上了绯红,耳根后开始发烫。 司慕涵微微一笑,低头在他的唇边呢喃,“那本殿便劳烦了羽之了。” 轻罗纱帐中,缠绵气息渐渐蔓延…… ------题外话------ 这就是洞房花烛,不想在审核的时候被枪毙,所以有些情节省略了,亲们可自行想象,若是失望了,那只能说抱歉抱歉 O(∩_∩)O~ 还有,谢谢928487340、boyangbaobao、kkaammee、wuhan98671几位亲亲送上的鲜花钻石!!猫扑中文  041 侍君夜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府 书房 雪砚坐立不安地看着雪千醒,“母亲,我还是去看看汐儿。 。”今日乃十六皇女初侍进府的日子,下人回报,汐儿一整日都未曾吃过东西了。 “不许去!”雪千醒厉色道。 “母亲,这次汐儿是太任性了点。”雪砚叹息道,“可是陛下不是说了不会追究了吗?”外边流传关于水家公子乃陛下钦定凤后人选之事,她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只是未曾想到,这一流言居然是从弟弟口中出来的。 雪千醒却忧虑地道:“陛下若是下了惩处的旨意,我也许还可以安心点!”可是她却未曾赐下一句责难的话,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若真的是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何必派人来这一趟? “母亲的意思是?”雪砚神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雪千醒叹了口气,“你可知当年陛下为何将我封为帝师?” 雪砚一愣。 “我也不过年长陛下几岁,可是陛下却弃了其余德高望重之人,执意立我为帝师。”雪千醒正色道,“并非因为学识如何,而是因为,与其去与一个老谋深算之人周旋,不如将一个与自己相当的人推上那个人人觊觎的位置,这样不但多了一个智囊,也可以将其控制在手中。 ” 雪砚神色一变,“母亲是说,陛下她在防着我们?” “她是陛下,普天之下的人她都得防着。”雪千醒对于这个并无过多的忧虑,“所以这些年,我只让你前去翰林院任职,任由倾儿浪迹江湖。”而自己,也渐渐地淡出朝堂,就是为了不让雪府成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雪砚焦急地道:“母亲,陛下想要如何处置汐儿?”如果陛下真的如母亲所说的,那汐儿这次假传圣旨,岂会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雪千醒看着女儿,却只说出了四个字:“君心难测。” “母亲……”雪砚讶然,在她的心目中,母亲一向从容淡定,无论面对任何事,也不曾露出任何不确定。 雪千醒叹了口气,“我老年得子,你父亲又早逝,因而对汐儿总是纵容溺爱,以致将他养成了如今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终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 “母亲莫过于自责。”雪砚道,“女儿身为长姐,也是有错,母亲,不如就全了汐儿的心愿,让他嫁了十六皇女,等嫁人了,他的性子或许就会成长起来。” 雪千醒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待年后,我会向陛下请旨赐婚,至于这段时间,你让你的正夫好好看着他,莫要让他出去惹事,还有我的打算也不要告诉他,这孩子,是该受受教训了!” 雪砚微笑点头,“女儿知道。 ” …… 皇宫 合欢殿 “家?”夜侍君一袭白衣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纷飞的大雪,颇为惊诧地咀嚼着口中的字。 他的身后,跪着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章善要属下禀报主子,这是她最后一次听从主子的意思。” 夜侍君转过身,面容宁和,岁月似乎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我知道了,你下去。” “是。” 夜侍君转身关起了窗户,然后缓步往寝室走去。 寝室内,瑄宇帝只着着一身明黄单衣躺在床上,靠着靠枕,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是低头沉思。 “陛下。”夜侍君上前轻唤道。 瑄宇帝抬头,眸光深沉如海。 “殿下似乎对蜀羽之的印象不错。”夜侍君坐在她身边,为她拉了拉身上的锦被,一边低声道。 瑄宇帝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 夜侍君抬头与之对视,“臣侍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瑄宇帝放下了手中的,闭目养神。 夜侍君道:“臣侍知晓陛下将蜀家庶长子赐予十六殿下的意思,只是……若是徳贵君知晓大皇子之事,怕是会怨十六殿下。” 当年她对大皇子难产而死之事视若无睹,无非是想留下沈家来磨砺女儿,可若是徳贵君知晓此事,必然会对陛下生怨,甚至牵连十六皇女。 “怨?”瑄宇帝缓缓张开眼睛,眸光似冰雪般冷。 夜侍君心头一颤,“陛下,徳贵君不是和裕凤后,更不是蕴君,他若是出事了,殿下会很伤心的。” 瑄宇帝一手擒住了他的下巴,脸色深沉的可怕,“那么她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有心!”说罢,松开了手,掀开锦被起身,唤来了宫侍,更衣离开。 夜侍君跪在地上,直至浩浩荡荡的人群远离了合欢殿后,他方才起身,只是这时,他的腿已经麻痹了,才一用力,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主子!”身边的贴身宫侍莫伊连忙上前扶着他,“主子,你没事!” 夜侍君在他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本宫没事。” “主子……”莫伊一边将他扶到床上坐下,一边担忧地问:“陛下为何震怒?”陛下这段时间三天两头的宿在合欢殿,如今怎么忽然间震怒而去? 夜侍君却笑了笑,“没事。” “可是……”莫伊依然不放心。 “你退下。”夜侍君扬手道。 莫伊犹豫了一下,“……是。” 夜侍君捡起了旁边方才被她握在手中的书籍,却发现竟是一本地方游记,他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了一声苦笑,他跟了这个女人三十多年,却终究还是没有摸清她的心,“陛下,您都无法做到,如何能强求您的女儿可以做到……” 明明知道蜀家庶长子不祥之名与沈家的那个嫡女有关,却还是选择将他给了十六皇女,无非是想激化她与沈家的矛盾。 当年对大皇子之死视若无睹,不仅仅是为十六皇女留下一个考验,更是给她留下了一个致命的杀招。 若是十六皇女应付不了沈家,只要将当年大皇子的死因揭露,那沈家便是灭门之罪。 明明爱女情深,却让女儿学会无心? 可是她自己都不能做到,如何要求自己的女儿可以做到?!!猫扑中文  042 共用早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次日,大雪初晴,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蜀羽之醒来之时,却发现身旁之人已然起身,心头莫名地涌起了一阵失落。 “公子,可是醒了?”喜帐之外,蜀青小声地问道。 蜀羽之掀开了帘帐,“是,奶爹,什么时辰了?” “日上三竿了。”蜀微笑道,一脸的欣慰,“公子睡的可真沉。” 蜀羽之一愣,连忙想要掀开锦被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又急急忙忙地拉好被子,苍白的脸庞顿时一阵红晕,“奶爹,为何这么晚了也不唤我!” “是殿下的意思。”蜀青笑道,也很满意,“殿下说公子累了,所以不许我们吵醒公子。”那十六殿下看起来也不是那般薄情之人,至少对于公子还算是和善,若是往后都是如此,公子的人生也不会只有悲哀! “她说的?”蜀羽之讶然,他未曾想到,她竟是这般温柔细心之人,昨夜的记忆一下被勾起,脸颊也更加的滚烫,他低着头,“她如今在哪?” 蜀青见了自家公子这么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殿下沐浴后就去武场练武了,说待公子醒来后,再与公子一同用早膳。” “她还未用早膳?”蜀羽之连忙抬头,惊讶道,“都这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未用早膳,奶爹,你快给我更衣,不,要沐浴……还有……” “公子莫急。 ”蜀青难得看见他这般焦急,想必是对那十六皇女印象不错,“热水已经备好,奴侍伺候公子沐浴。” 蜀羽之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读看看小说网) 沐浴过后,蜀羽之换上新衣,正欲出门,却见昨夜与自己亲密缠绵之人正坐在雨阁的花厅内,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的心忽然间慌了起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奴侍……”话才一出口,似想起什么,顿了顿,改口道:“羽之见过殿下。” 司慕涵点了点头,“我说过,往后我们一起之时,不必行这些虚礼。” “是。”蜀羽之垂着头静默地站着,似有些惊惶无措。 司慕涵挑了挑眉,未曾想昨日那镇定自若的男子如今竟然这般的无措,“羽之,我很可怕吗?”昨晚亲密无间之人如今却对自己这般疏离,这感觉不太好受。 蜀羽之猛然抬头,一脸茫然。 “若是我不可怕,你为何这幅模样?”司慕涵有些无奈地道。 蜀羽之看着她淡淡的笑容,心里的无措忽然间消失了,一抹微笑浮上嘴角,“羽之听闻殿下未曾用早膳,一事着急方才会如此。 ” 司慕涵挑眉道:“你关心我?” “殿下乃羽之妻主,羽之自然关心。”蜀羽之微笑道,“羽之贪睡,以致累及殿下,实在罪过。” 司慕涵眯眼笑了笑,对于他的答案也算是满意,她从不期望一夜过后他便会回答她,他的关心是出自爱上了自己,不过倒是挺满意他口中说出的妻主二字,如今,眼前这个男人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之人,而且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还是个关心自己之人,“昨夜我让羽之受累,若说罪过,那该是我才对。” 在外游历之时,她曾听闻这个世界男女亲密之事受累的总是男子一方,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一夜过后,她精神备好,他却沉睡不起。 蜀羽之脸颊红的更加的厉害,垂着头道:“殿下该是饿了,先用膳。” 司慕涵见了他的反应,心情大好,“好,来人,传膳。”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蜀青连忙领命前去传膳,对于这个十六殿下,他真是越来越满意了,他曾听宫中的教养宫侍说过,以前那些初侍一夜过后,就再难见到妻主的面,如今公子能得这等厚待,该是林主子在天有灵保佑。 半晌过后,下人来将早膳摆上了饭桌。 蜀羽之看了看眼前的早膳,不由得愣住了,“殿下,这……” 司慕涵微笑道:“你的脸色不好,所以我特意吩咐了厨房为你做些药膳补品。” 蜀羽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出门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过将来的生活,却不曾预料到,居然是这样,双眼酸涩了起来,呢喃道:“殿下……” “吃,冷了就不好了。”司慕涵轻笑道。 蜀羽之连忙点了点头,埋头吃了起来。 司慕涵小口喝着碗中的清粥,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大早雪大公子派人来送过来的礼物,那小子说是送礼来贺她初侍进府之喜,然而却不是昨晚送来,反而一大早将礼物送来,究竟安了什么鬼心眼?幸好他被禁足了,否则恐怕她也不得安生,然而,多日未见,她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想念,难不成她真的着了魔,一日不被虐待就浑身不安? 蜀羽之见她久久未曾说话,缓缓抬起头,却发现她一脸沉思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可是有事?” 司慕涵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微笑道:“没事。” “殿下若有事可前去处理,不必再次陪我。”蜀羽之轻声道。 司慕涵笑了笑,“没什么事,用过早膳后,我带你在府中走走,章善虽是管家,但是这内院之事她不方便管,往后就由你来打理。” 蜀羽之惊诧,“殿下,我只是殿下的初侍!”她将后院交给他打理?就连侧夫也没有这个资格,她却要将这个管理后院的权利交给他! 就连一旁的蜀青听了后也吓了一跳。 “本殿暂时未曾找到合适之人。”司慕涵依然微笑道,但是却变了自称,“所以在本殿正君进府之前,这打理后院的事情就先由你来负责。” 蜀羽之凝视着她半晌,方才点头:“羽之遵命。” 只是蜀青却焦急了起来,这十六殿下究竟在想什么?如今将打理后院的权利交给公子,将来正君进门,若是个不能容人之人,恐怕有公子好受的了,他咬了咬牙,即使会受到责难也顾不得了,“殿下,这不合规矩!” 司慕涵未曾理会他,反而微笑地看着蜀羽之,“羽之若是不愿,本殿再寻人就是了。” 蜀羽之想了想,最终还是道:“羽之愿意为殿下分忧。” “公子!”蜀青急道。 蜀羽之对着他笑道:“奶爹,你莫要说了。”然后起身,对着司慕涵郑重地行了一礼,“羽之定然全力而为,不会让殿下操心的。” 司慕涵起身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道:“那一切就幸苦羽之了。”!猫扑中文  043 不必谢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一大早,瑞王司慕臻便带着新婚的正君进宫请安谢恩。 (读看看小说网):。 然而他们才走到交泰殿外,还未让人进去通报,便见瑄宇帝的贴身宫侍走出来,行礼道:“见过瑞王殿下,瑞王正君。” 司慕臻点了点头,“劳烦苏总管进去禀报,本王要进去给母皇请安谢恩。” “陛下有令,殿下不必进去谢恩了。”苏惜之恭敬地回道。 司慕臻沉了沉眸,“母皇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皇女大婚次日必须进宫谢恩,然而这次母皇竟然将她拒于门外,所谓何意?难道是在敲打自己?自封王的旨意下来后,朝中大臣多偏向于自己,难道是这样惹了母皇的怒? 蜀羽瑢也惊讶,焦急之下竟忘了进宫前,妻主对自己的再三交代,脱口而出地质问道:“母皇为何不见我们?!”难道是因为水墨笑?! “闭嘴!”司慕臻厉喝叱喝道,“不得无礼!” 蜀羽瑢见昨夜无比温柔的妻主此刻竟然厉声喝自己,顿时心头一酸,“我……” “瑞王殿下,若是无事,就请回。”苏惜之开口道,仿若没有看见眼前这一幕般。 司慕臻微笑道:“既然母皇有要事,儿臣就不打扰了。”说罢,冷冷地看了身旁委屈不已的蜀羽瑢,“我们去同心殿给父君请安。” 蜀羽瑢正欲大发雷霆,却在她冷冽的目光下偃旗息鼓了,点点头,跟在了她的身后,心中暗恨,都是那个水墨笑,若是他将来寻了机会,一定不会放过他! 同心殿 昭皇贵君一大早就在等待着女儿的到来,如今他一身华服端坐在正殿内,雍容华贵,但是脸色却不太好。 司慕臻与蜀羽瑢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昭皇贵君笑道,在见了蜀羽瑢的委屈神情后,皱了皱眉,“瑢儿这是怎么了?刚刚新婚,谁欺负你了?” 蜀羽瑢怯怯地看了一眼司慕臻,见她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并未将方才对他发怒一事放在心上,顿时一阵恼火,不冷不热地道:“没事!” “臻儿?”昭皇贵君看着女儿,新婚第一日便闹矛盾,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看她们的笑话?尤其是曦君,不,如今已然是良贵君了!若是被他知道了,定会在背后幸灾乐祸! 司慕臻道:“方才儿臣和瑢儿去给母皇请安,不料母皇有要事在忙,未曾见儿臣,儿臣一时焦急,语气便重了一些。” 昭皇贵君脸色一变,“陛下不见你们!” 司慕臻点了点头。 昭皇贵君咬了咬牙,之前她如此落他的脸,如今竟然连臻儿去谢恩也不见?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她如此对他?难道是因为蜀家庶长子那件事? “父君!”蜀羽瑢见了原本要给自己讨回公道的昭皇贵君不再说话,不忿地叫道。 昭皇贵君回过神来,有种迁怒的意味,“臻儿是你的妻主,说你几句也不成?蜀家的正夫是如何教儿子的!”若不是那蜀家正夫怂恿他将那不祥之人赐给那十六皇女,他能惹了陛下的怒吗?! 蜀羽瑢一愣,不敢置信他会如此待他,以往未曾成婚之前,他对他十分的和蔼和亲切,如今却是这样的态度!难道真的是因为水墨笑?! 司慕臻皱了皱眉,温和地道:“瑢儿,我还有事要和父君商议,你先去暖阁里休息一下。” “对啊,正君一大早进宫,该是累了。”蜀和连忙上前道。 蜀羽瑢看了看昭皇贵君,又看了看自己的妻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蜀和往暖阁中走去。 昭皇贵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冷地道:“臻儿,他虽是你的表弟,但是莫要太过于宠爱的好,省的将他宠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司慕臻点头道:“儿臣知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昭皇贵君余怒未消,“臻儿要好好教他,莫要被他给连累了!” 司慕臻又保证了几句,然后岔开话题道:“父君,母皇那边,您有没有探出了些消息?” “消息?”昭皇贵君怒道,“陛下自上次不悦而去后,就再也未曾进过本宫的同心殿!” 司慕臻皱眉道:“父君,儿臣知道这次母皇进封良贵君和十九皇妹一事让父君很不高兴,但是父君若是因为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而继续和母皇怄气的话,恐会得不偿失。” “本宫当然知晓这些。”昭皇贵君恨恨地道,“然而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重重地搁下了茶杯,继续道:“你知道昨日那贱人跟本宫说了什么吗?他说,康王明年就成年了,也该好好选选正君,那左相的嫡子水墨笑是个不错的人选,还有十四皇子,也可以先定下婚事,而且他居然看中了那威远大将军的沈玉清的嫡女!” 司慕臻听后,却是笑了,这曦君即便进了良贵君,却还是上不得台面,“父君,他想闹笑话,就由着他闹。” “笑话?”昭皇贵君疑惑道。 司慕臻笑道:“水墨笑一事都已经说是谣言了,良贵君若是偏要相信,那就尽管去求娶,至于威远大将军的嫡女沈茹,那就更是不可能了,父君莫要忘了,大皇子可是沈玉清的继室,是那沈茹的继父,虽然大皇子已逝,但还名分还在,如今若是再将十四皇弟嫁给沈茹,岂不是乱了辈分?损了皇家的颜面?!” 昭皇贵君这才想起了这一层,“本宫还真的给忘了。” “父君还是宽些心。”司慕臻道。 昭皇贵君心情大好,“如今本宫倒是想看他如何去闹这个笑话!” “母皇这边,父君还是得多费些心思。”司慕臻提醒道。 昭皇贵君点头,“臻儿放心,本宫一定会再次将你母皇的心拉回到本宫这里!”他今早便得知夜侍君那贱人昨夜惹了圣怒,如今是他挽回陛下的心的好机会! …… 十六皇女府 雨 蜀羽之看着手中这份长长的礼单,不由得愣住了,母亲给他的嫁妆,居然如此的多? “殿下说,既然是羽主子的嫁妆,就交由羽主子自行处理。”章善说道。 蜀羽之抬头,“殿下,可是出去了?”早膳后,她带着他在府中走了走,然而午膳之后,他她又陪他小息了半晌,只是他醒来后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章善回道:“殿下出城去了。” 蜀羽之愣了愣,“出城?殿下可说了要去哪里?”只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过是她的初侍,即便是正君,也无权干涉妻主的去处,只是为何才一日,他便已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章善并无异样,依然恭敬地道:“小的不知。” 蜀羽之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神,“后院之事劳烦章管家细细说与我听。”他虽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他管理后院,但是既然他应了下来,全力去做便是了。 章善道:“是。” ------题外话------ 谢谢【kkaammee】【ce1019】【舞动悠然123】【紫雪纷扬】几位亲亲送的鲜花钻石,O(∩_∩)O谢谢 接下来是十六和女皇的对手戏 地点:皇陵!猫扑中文  044 母女相见(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现任大周皇帝瑄宇帝的陵寝泰陵坐落于京城外永宁山脚下,从京城快马行至泰陵,需两个多时辰。 (读看看小说网):。 泰陵自瑄宇十年开建,至今瑄宇二十八年,已是初步整修完毕。 泰陵分两部分,一是帝陵寝,二是君陵寝,君侍陵寝内,设有夭折皇子皇女的墓地,此外在泰陵旁边,还设有一块地,用于修建有功之臣的陪葬之墓。 大周惯例,帝与后同穴合葬,因而,和裕凤后去世后,入葬瑄宇帝刚刚修建好的地宫,待瑄宇帝百年后与之合葬。 司慕涵出了京城,便快马加鞭赶至泰陵。 午休之时,她收到了泰陵派人送来的信,说废太女正君病重,请她前去。 虽然不知道废太女正君为何会让人给她送信,也不知道他为何有办法能将信送出,但是他是废太女的正君,而她是当朝的十六皇女,若不是紧急事件,他不会如此冒险地请她前去。 而且,她既然答应了大皇姐,即便可能是个局,她也得去一趟。 废太女正君姓谢,出身西南望族,如今一遭落难,妻主骤逝,家族虽未被连累,但亦不敢出面庇护他这个外嫁之子。 谢氏虽然是西南望族,但却和京中权贵并无多大的关联,只是当年西南之地出现了动荡,朝廷需借助谢氏在西南的势力平定动荡,因而瑄宇帝下旨,聘谢氏嫡子为太女正君,西南之地平定之后,瑄宇帝又多番打压,使得其无法借着太女之势壮大自己。 因而,废太女虽然娶了一个家世不凡的正君,却并未为自己捞到多少好处,以致一遭被废,落得个无情出面求情的悲惨下场。 司慕涵忽然想起那日大皇姐所说的话,不由得心底一寒,母皇之所以将大皇姐放在太女的位置上,是为了将她当成靶子,以保护那个真正属意之人,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真实,然而,她真正属意的那个人是谁? 以如今朝中局势来看,该是五皇姐宁王和九皇姐瑞王最有可能,然而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母皇若是属意她们之间的一个,没有必要用这等复杂的手段。 行至皇陵,司慕涵匆匆下了马,便往宫殿区内的隆恩殿走去,隆恩殿正殿内设神龛仙,挂帷幔、供奉和裕凤后牌位,东偏殿内供奉瑄宇帝已逝君侍牌位,西偏殿乃守灵之人的住所,如今住着废太女正君及其侧君侍君和一众女儿、儿子。 一路上,她并未遇见任何一个人。 整个奢华的陵墓苍凉寂寥的可怕,加之偶尔传来的呼呼北风声,更让人心底不由得心底一寒。 司慕涵拉拢着身上的斗篷,快步往隆恩殿走去,只是她还未走到隆恩殿,便远远地听见了一阵呜咽声。 她的心底一凉,步伐加快。 雄伟壮观的隆恩殿近在眼前,司慕涵远远地看见了,殿外站着一个一身素服的男子。 那男子一见来人,连忙迎了上来,脸色苍白,神色焦急:“请问,贵人可是十六皇女殿下?” “本殿正是。”司慕涵掀开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沉静的面容,“你是何人?” 那男子焦急道:“奴侍乃废太女正君的贴身侍从,我家主子正在里面等着殿下。” “领本殿前去。”司慕涵沉声道。 男子点头,领着司慕涵往西偏殿走去。 一进西偏殿,便看见屋内跪了一地的人。 “殿下,请。”男子躬身请到。 司慕涵点了点头,步进了内室。 内室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之人,不过两月,原来那个尊贵的太女正君,未来凤后,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司慕涵上前,立于床边,双手紧握着,轻唤一声:“大皇姐夫……” 谢正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十六……殿下……” “我是。”司慕涵应道。 谢正君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只是动了动,便再无力气了。 “可有御医来看?”司慕涵见状,蹙着眉看向旁边的那领路的男子。 男子摇头,悲戚地道:“主子不让御医诊治。” “什么?”司慕涵一愣,但是随即就转为心酸,母族不容他,妻主更不容他,活着竟比死还难受! 大皇姐,当初你做那事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谢正君喘了几口气,精神似乎好了些,但是司慕涵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主子……”男子跪在地上,呜咽着。 外室跪着之人,哭声更大。 司慕涵吸了口气,“大皇姐夫让我来,可是有什么交代?” “殿下去前,曾经派人送来一封信。”谢正君枯槁的面容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殿下说,若是臣侍有事,可求十六殿下。” 司慕涵点头:“我答应过大皇姐,会照料她的家眷。” “十六殿下……”谢正君撑着眼皮,“我不行了……我要去见殿下了……只是殿下的孩子……不能没有人照顾……她们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守灵……求十六殿下……” “我如今不能承诺你什么。”司慕涵握紧拳头,正色道:“我只能保证,将来若是我有能力,一定让她们离开这里,过些平常正常的生活,大皇姐夫,抱歉,我只能如此……” 谢正君却是笑了,那笑容有种涅槃的绝代风华,“谢谢十六殿下……” 司慕涵顿时心头一酸,“大皇姐夫可还有什么要交代?” “我只是放不下孩子……”谢正君呢喃道,“十六殿下……若是可以,请将我与殿下一同合葬……” 司慕涵吸了口气,“我答应你。” “谢谢十六殿下……”谢正君声音越来越低,眼帘也渐渐地垂下。 “父君!” “爹爹!” “……父君……” 这时,殿外跪着的几个孩子冲了进来,扑到了谢正君的床边,大声呜咽着。 司慕涵闭了闭眼,旋即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她方才出了西偏殿,却见一个男子正从正殿方向缓缓走来,男子一袭白衣,神色祥和。 司慕涵顿时浑身一凛,这个男子,她在宫中见过,是母皇的初侍,御封的侍君夜氏。 他为何在此? 夜侍君缓步上前,微笑道:“陛下在正殿内等候着殿下。” 司慕涵心头一颤,双拳顿时紧握了起来,母皇也在此?!!猫扑中文  045 母女相见(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儿臣见过夜父君。 :。”司慕涵敛去了心头的震惊,恭敬地对夜侍君行了一礼。 夜侍君微笑道:“十六殿下不必多礼。” 司慕涵淡笑道:“不知母皇为何会在此?”她不会天真地以为,瑄宇帝在这里出现只是一个巧合。 难道这真是一个局?! “今早工部负责建造泰陵的大臣前来禀报陛下,说泰陵的工程出了点问题,陛下便召了本宫一同前来看看。”夜侍君从容地道。 “原来如此。”司慕涵笑道:“儿臣去给母皇请安,先行告退。”说完,便往正殿方向走去。 泰陵工程出了问题,所以母皇才会在此? 她一个字也不信。 “十六殿下!”夜侍君叫住了她。 司慕涵疑惑道:“夜父君可还有吩咐。” “陛下昨夜睡得不好,今早又急着赶路……”夜侍君忧虑地道。 司慕涵抿唇一笑:“夜父君放心,儿臣不会惹母皇动怒的。”然后转身离开。 正殿内,瑄宇帝一身便服立于和裕凤后的牌位前。 司慕涵轻步走进大殿,看了眼前之人一眼,然后跪下行礼道:“儿臣参见母皇。 ” 她在皇宫中生活了十多年,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帝皇威严,恐怕她会认不出她的身份。 瑄宇帝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转过身来,面容威严,淡薄地道:“起来。” “谢母皇。”司慕涵起身,低头问道:“不知母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瑄宇帝沉声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儿臣是收到废太女正君信前来的。”司慕涵没有丝毫的隐瞒,坦白地道, 谢正君来皇陵虽名为守灵,但是实际上却是监禁,即使他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人脉能将信送到她的手上,也不可能瞒得过眼前这位。 所以,她不会愚蠢地作出什么谎言来隐瞒来意。 瑄宇帝看着她,淡淡地问道:“谢氏,他与你说了什么?” “废太女正君请求儿臣照料废太女所出之子女。”司慕涵沉声道,“此外,他还希望能够死后和废太女合葬。” 瑄宇帝眯起了厉眼,“他为何要将孩子托付于你?” “儿臣不知。 ”司慕涵道。 瑄宇帝沉默起来。 司慕涵静默地低着头,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对于她来说,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在陌生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可以主宰自己生死之人,即使她与她有着这个世上最为密切的血缘关系, 本该是至亲母女,却如陌生人般疏离,这便是生在帝皇之家的代价。 “你很怕朕?”瑄宇帝淡淡地开口。 司慕涵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神色从容而沉静,“不,儿臣是敬畏。” “敬畏?”瑄宇帝威严淡漠的脸庞之上,竟然浮现了几丝笑意,“你敬畏朕?” 司慕涵点头,平静地道:“是。” 她很清楚,越是在紧张的时刻,越是要冷静,不管眼前之人会不会因为今日之事惩处她,她都不能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丝的慌乱。 一慌,事情的性质就会改变。 古往今来,帝皇皆多疑。 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后嗣。 “那逆女杀母弑君,罪大恶极,朕饶恕了她的家眷已是天大的恩典,如今谢氏居然私会朕的皇女!”瑄宇帝沉眸看着她,“十六皇女,你可知,单凭你今日的行为,朕便可治你的死罪!” 司慕涵随即双膝跪下,镇定地道:“儿臣曾蒙和裕父后慈爱,养于膝下,今日所为,只为回报当日的养育之恩。” 瑄宇帝沉声道:“养育之恩?他是朕的凤后,是大周的一国之父,朕的孩子他都有责任教导与养育。”说罢,她沉吟了半刻,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威严的声音由上之下,“十六皇女,记住一件事,当年他抚育你,是他的责任,而非你欠他的恩情!” 司慕涵猛然抬头,眼前之人脸上只有一片帝皇冰冷的威严。 瑄宇帝与和裕凤后鹣鲽情深,所以才会立下那个永不再立后誓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然而今日,她谈及他时,只有冰冷的责任,而没有一丝的温情。 多年的结发之情,竟也是虚假的。 这便是帝皇无情吗? “怎么?你不赞同朕的话?”瑄宇帝挑眉道。 司慕涵当即回过神来,平静地道:“儿臣不敢。” 瑄宇帝转过身,看着和裕凤后的牌位道:“既然你惦记着和裕对你的养育之恩,那就给他上柱香。” 司慕涵心底疑惑,但却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是,然而起身,走到供桌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株香,然后对瑄宇帝道:“母皇若无其他事,儿臣现行告退。” 瑄宇帝面沉如水,“谢氏所求之事,你可应下了?” “儿臣承诺,尽力而为。”司慕涵回道。 瑄宇帝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开口:“你似乎不打算求朕。” “是。”司慕涵回道。 瑄宇帝嘴边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为何?” 司慕涵正色道:“母皇与和裕父后鹣鲽情深,儿臣即便不开口相求,母皇定然也会施与照料。”她不能肯定母皇会不会看在和裕凤后的面上善待大皇姐的孩子,但是她却可以肯定,即便是为了西南谢氏,她也会让谢正君和大皇姐葬在一起。 至于大皇姐的孩子们,如今不急! 废太女之事方才告一段落,京中那些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若是如今为了她的孩子再掀波澜,恐怕会得不偿失。 瑄宇帝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直接道:“退下。” 司慕涵低着头,正欲退下,然而这时,她心头忽然间升起了一个念头,“儿臣还有一事想请母皇恩准。” 瑄宇帝道:“何事?” “儿臣想前往君侍陵寝拜祭一下儿臣的生父。”司慕涵面容平静地道,说起来,她还从未前去拜祭过她那位无缘的生父,也算是不孝之女,然而她却未曾预料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简单的要求竟然眼前的大周瑄宇帝倏然变了脸色……!猫扑中文  046 母女相见(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说什么?”瑄宇帝缓缓地问道,但声音却是阴沉而冰冷。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司慕涵在这一瞬间仿若如坠冰窖一般,浑身冰冷,她紧握着双拳,方止住身子发颤,咬了咬牙关,然后声音平和地道:“儿臣想去拜祭一下儿臣的生父。”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母皇在皇位上坐了二十八年,早已经到了息怒不显于色,然而这一刻,却因为她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而倏然变色? 她去拜祭生父,于情于理,都并无过分之处。 瑄宇帝眯起了阴沉的厉眸,似冷笑又似责备地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未提过这个要求。” “儿臣不孝。”司慕涵当即跪下,垂首道,十多年来,她忙着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忙着学会如何在皇宫中生活,她的生活谨慎而小心,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了解那个已经死了的,而且没什么感情的生父。 “不孝,你真的是不孝之极!”瑄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息怒不明。 司慕涵即便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但是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脸色,“儿臣知罪,请母皇降罪。” 瑄宇帝听了她的话,脸色又沉了几分,眸光森寒如冰。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夜侍君缓缓走进来,温言说道。 瑄宇帝冷冷睨了他一眼。 夜侍君恍若未觉地淡笑道:“若是晚了,恐怕会下雪。” 瑄宇帝收回了目光,垂下盯着司慕涵,冷冷地道:“你既然已经过继给了徳贵君,那你的父君只是他一个人,其余之人,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司慕涵猛然抬头,面上讶然,心却沉了下来。(读看看小说网) 瑄宇帝双唇冰冷地蹦出了几个字:“程氏,他没资格葬在朕的泰陵!” 司慕涵浑身一凛,紧握的双拳既然不由得轻颤起来。 没资格葬入皇陵?! 大周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君侍诞下皇嗣可弥补一切罪过,她的生父虽然生前被罢黜,但是之后诞下皇女,而且因此难产而死,却还是没资格葬入皇陵? 司慕涵忽然想起,十多年来,似乎从未有过人在她的面前提过她的生父,只是当初和裕凤后在世,隐隐约约的提过,她的生父难产而死…… 当年她的生父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以致被如此忌讳? 瑄宇帝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夜侍君稍稍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司慕涵,然后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司慕涵方才站起身来,只是这时双腿竟然跪的发麻,她眯着眼,看向大殿的门口,紧握的双拳内指甲渗入了掌心。 静默了半晌,她忽然迅速起步离开。 “十六殿下……” 司慕涵刚走出正殿,就听见了一道带着轻颤的稚嫩嗓音,她循声望去,只见正殿外的墙角处,一个身穿着素服大约七八岁上下的女孩正静静地站着,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庞此时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倔强,微敛心神,开口问道:“你是……大皇姐的嫡长女?” “草民见过十六殿下。”女孩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司慕涵听了她的自称,不由得蹙起了眉,连忙扶起她,“不必多礼。”废太女被贬为庶民,她的家眷自然也是如此,虽然住在皇陵,但是却只是庶民之身。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心头不由得有些微凉。 废太女嫡长女,曾经是大周最为尊贵的孩子,如今却成了一介草民之身,明明惶恐不安,但是却硬是要故作坚强。 女孩看着司慕涵,“方才陛下已经下旨,让父亲和母亲葬在一起,所以草民特意前来,多谢十六殿下。” 司慕涵叹了口气,“孩子,相信我吗?” 谢正君去世,她不在西偏殿守着,却来找她,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多谢她。 这孩子,正在苦难中急速成长。 女孩一愣。 “若是相信我,那就好好在这里呆着,等着!”司慕涵缓缓地说道,“我答应过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如今,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呆着,等着。” 女孩脸色一颤,像是被说中了心中之事,宛若黑珍珠般的双眸泛起了雾水,“我……” “记住一件事,唯有活着,方才能有未来。”司慕涵蹲下身,认真地道:“即便苟且偷生,也必须活着。” 女孩咬了咬牙,忍下了眼中的泪水,颤抖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父亲临终之时说过,若是要活下去,就必须听眼前之人的话。 …… 明黄的马车上 瑄宇帝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夜侍君坐在一旁,“人查出来了,是和裕凤后留下来的人脉。”和裕凤后去世多年,竟然还留下了人脉,想必当初他也预料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会在宗亲大牢内埋下了这根暗桩,只是废太女却没有用它来自救,反而…… 若是她的那封信到了十六皇女的手中,十六皇女与陛下之间必定生出嫌隙,只是她却未曾预料到,谢氏是个男子,在他的心中,孩子比起报复,更为重要,所以他选择了将信交出来,换孩子一生平安。 瑄宇帝倏然睁开了眼眸,一片阴鸷。 “人已经处理了。”夜侍君平静地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瑄宇帝,“谢氏让臣侍转告陛下,他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做了,希望陛下念在她们皆是司家血脉,饶了她们。” 瑄宇帝接过了信,随手扔进了脚下的碳炉中,化为灰烬。 夜侍君沉吟了片刻,“谢氏已死,当初废太女给他的信上所写不会有人知道,只是……” 瑄宇帝眯眼看着他。 夜侍君轻叹一声,“陛下,十六殿下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今日过后,相信十六皇女也会开始去查程氏一事,那孩子虽然看起了什么也不在乎,但是若是上了心,便会开始不择手段。 瑄宇帝闭上了眼睛,淡淡地下了命令:“泰陵中的那些人,处理掉。” 夜侍君皱起了眉,“若是十六殿下知道……” “朕就是要她知道!”瑄宇帝睁开眼睛,威严的眸子内,深沉如海,“朕要告诉她,当她一无所有之时,什么也做不到!” 夜侍君忽然间明白了过来,她为何让谢氏派人前去给十六皇女送信,为何让谢氏临终之时重提废太女对十六皇女恳求……!猫扑中文  047 交心之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由泰陵回到府中,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她将马交给门房,然后往书房走去,刚到书房门口,便见章善等候在那里。 。 “殿下。”章善上前行礼道。 司慕涵淡淡地道,“本殿有事处理,若没事你就退下。” “是。”章善答道,“殿下可用了晚膳了?” 司慕涵进了书房,“没有,你让厨房随意送点过来就行了。” “小的遵命。”章善领命道,又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殿下,羽主子还在等着殿下用完膳。” 司慕涵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讶然道:“他还在等我用晚膳?” “是的。”章善垂头道。 司慕涵蹙了蹙眉,“既然如此,本殿就去雨。”说罢,转身出了书房。 章善跟着步出了书房。 “对了。”司慕涵忽然停住了脚步,“让马房备好马车,明日本殿要进宫给父君请安。” 若想知道当年她生父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以致被罢黜,即便诞下皇嗣也不得宽恕准许葬入皇陵,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父君。 章善道:“是。” 西苑 雨 蜀青看着呆坐在餐桌旁的主子,不由得担忧地道:“公子,你还是先用膳。 ” “再等等。”蜀羽之微笑道。 蜀青犹豫了一下,“公子可是喜欢十六殿下?” 蜀羽之一愣,神色讶然,“喜欢?”他进府才多久,怎么奶爹会问他这个问题? “是啊,如若不然,公子为何对她如此上心?”蜀青问道。 蜀羽之皱了皱眉,“她是我的妻主,我对她上心有何不妥?” 蜀青哑然。 “奶爹,你是在担心什么?”蜀羽之敛眉问道。 蜀青犹豫了会儿,“公子,殿下是对你很好,但是……不知怎么的,奴侍总是觉得,她并非喜欢公子,而且也并不是一心一意地对公子好。” 蜀羽之愣了愣,“奶爹为何会如此说?” “公子,若是她真的喜欢你,真的关心你,就不会将这管理后院的大权交给你。”蜀青正色道,“奴侍在蜀家呆了一辈子,正夫那样的人也见了不少,若是将来陛下给殿下指婚的正君也是正夫那样的人,那公子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他见识不多,但是始终比公子多活了半辈子,虽然见那十六殿下对公子好,很是欣慰,可他也不想公子被这十六殿下一时的宠爱蒙蔽了心眼。 蜀羽之沉吟了半晌,随即微笑道:“奶爹,你多虑了。 ” 蜀青不解地看着自家公子。 “我曾经很羡慕爹爹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但是……”蜀羽之低下了头,“但是人生不可能完美……” 蜀青忽然心头一酸,“公子……” “奶爹,我虽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蜀羽之认真地道,“但是我却知道,她是真心想善待于我。”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一生的时间很长,我从不奢望我与她之间能够做到如爹爹和母亲那般深情厚谊,但是我却相信,我与她可以做到相敬如宾,我可以肯定,只要我安分守己,她便不会薄待了我,而且……奶爹,如今我这样的身子,求的不过是一方安宁罢了,若是强求,只怕会得不偿失!” 绝了后嗣,已是在他与她之间隔住了一堵高高的墙。 他与她不可能如爹爹和母亲一般! 屋外,司慕涵止住了脚步,聆听着屋内那男子低语,半晌后,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章善轻声道:“本殿不进去了,你去告诉他,本殿还有事,让他自行用膳,然后早些歇息。” 章善垂头道:“是。” 司慕涵拧了拧眉头,起步离开。 夜间的寒气很重,她独自漫步在长廊内,蜀羽之能如此认清自己的定位,她该是很放心才对,只是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或许,在这个世上,她始终想找一个能与自己交心之人,一个能与自己携手直面风雨之人。 司慕涵望着天上悬挂的一弯弦月,不由得轻叹出声,一丝寂寞在心底蔓延,然而只是一瞬间,便被她硬生生地毁灭,如今,她没资格去拥有这些可能让她软弱的情绪。 她收回了视线,继续起步离开。 夜很安静,但是她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当天晚上,废太女正君谢氏病逝的消息已然传到了京城,而瑄宇帝下旨准许谢氏与废太女葬在一起的消息也同时传进了一些有心人的耳中。 废太女自尽后,瑄宇帝念及和裕凤后,下旨准许她葬在泰陵旁的功臣陪葬陵内。 如今将谢氏与之合葬,并无不妥。 然而,当另一个消息传入宁王府时,宁王司慕容不由得沉下了脸,“你是说,下午之时,十六皇妹去了泰陵,而且还和母皇见了面?” “这是殿下放在泰陵内的暗线传回来的消息。”宁王贴身侍卫李玉禀报道。 司慕容拧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十六皇妹对废太女心怀怜悯之心她是知晓,但是如今她这般做法,实在是太冒险,也太过分,更是不与她的性格不合! 这个皇妹一向是个谨慎之人,即便对于自己也是如此,可是为了可以对废太女做到这样的地步? 而母皇,她前去泰陵,真的是为了工部所奏之事,还是为了废太女正君谢氏而去? 十六皇妹又与母皇说了些什么!? 她骤然抬手,一掌挥开了旁边放置的一盏热茶,脸色深沉地低喝道:“十六皇妹,你究竟想做什么!” 次日早晨 司慕涵随意用了早膳后,便进了宫。 然而当她刚走到宫门,却见刚刚下了早朝的七皇女司慕媛迎面走来。 她停住了脚步,“皇妹见过七皇姐。” 司慕媛阴沉着脸看着她:“十六皇妹可是进宫给徳贵君请安?” 司慕涵点头,“正是。” “本殿听闻昨日十六皇妹去了泰陵。”司慕媛冷冷地道。 司慕涵眯了眯眼,坦白地道:“是。” 司慕媛勾着嘴角嗤笑道:“十六皇妹答的可真爽快!。”冷哼一声,继续道:“那想必十六皇妹也是第一个知道母皇下旨让刚刚病逝的废太女正君谢氏和废太女合葬的消息。” 司慕涵笑了笑,“七皇姐有话就直接。” 司慕媛阴沉地望着她,“本殿没有什么话要跟十六皇妹说,只是要提醒一下十六皇妹,莫忘了这些年,是谁在背后护着,帮着你!十六皇妹好之为之!” ,拂袖而去。 司慕涵敛去了脸上的微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司慕媛离去的方向。 七皇女司慕媛生性冷淡阴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是如今她却发觉,她对自己除了平日的阴沉之外,还有多了一丝防备。!猫扑中文  048 当年旧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七皇姐防着她?那是不是代表五皇姐也是一样? 司慕涵嘴边露出了一丝自嘲,旋即转身往后宫清思殿走去。 (读看看小说网):。 清思殿内 徳贵君静坐在暖阁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但是却没有在看,而是神色忧虑地沉思着。 “启禀贵君,十六殿下进宫给殿下请安。”这时,一个宫侍进来禀报道。 徳贵君闻言,脸上立即扬起了笑意,“还不快涵儿进来!” “奴侍遵命。”那宫侍领命走了出去。 半晌后,司慕涵微笑地走了进来,正要行礼之时,却被徳贵君给阻止了。 “你这孩子,来见父君也这么多礼做什么!”徳贵君轻斥道,“来,给父君看看,父君已经很久未曾见过涵儿了!” 司慕涵暖暖地微笑,“儿臣多日未曾进宫给父君请安,父君可好?” 徳贵君顿了顿,叹息道:“父君很好,只是委屈涵儿了。”涵儿不进宫的原因他岂会不知晓。 她不是他亲生之女,所以必须避忌一些,只是不知道这是昭皇贵君的手段,还是陛下的意思! “儿臣很好。”司慕涵笑道,“父君先坐下。” 徳贵君点了点头,坐回了软榻上,又唤来了宫侍倒茶。 半晌后,安儿端着热茶进来。 司慕涵不动声色地接过,轻轻地喝了一口。 安儿送上了茶后,愣愣地站在一旁,神色像是极度的失落。 徳贵君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看向女儿,犹豫了半刻,最终问道:“涵儿你不喜欢安儿?” “父君为何这么问?”司慕涵故作不明地道。 徳贵君道:“安儿虽然身份卑微,但是性子却好,模样也不错,而且他自幼便跟在父君身边,父君想,让他跟在你身边伺候,总比在宫里老死的好。” 司慕涵抿唇轻笑:“父君若是喜欢,那儿臣待会儿就带着他出宫便是了。” “你这孩子!”徳贵君无奈地道,“说的好像父君强迫你似的,好了好了,你若是不喜欢,那就当父君没说。” 司慕涵微敛笑容,“父君,儿臣知晓父君这是好意,只是蜀羽之毕竟是蜀相之子,儿臣倒是没什么,但是对于父君来说,恐怕不好。 ” 徳贵君一愣,这他倒是没想到,当初让安儿进十六皇女府,只是为了不待见那蜀羽之,然而若是他在这时送安儿进府,那昭皇贵君定会借此兴师问罪,“还是涵儿想的周到,只是那蜀羽之……” “父君放心,羽之很好。”司慕涵淡笑道。 徳贵君皱起了眉,“涵儿似乎很喜欢他?” “还可以。”司慕涵微笑道。 徳贵君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并无发现她说谎的痕迹,叹息道:“若是这样就好,只是父君总是担心那蜀羽之的不祥之身会累积我儿。” “不祥之身?”司慕涵低头轻轻抿了口茶,声音低迷地呢喃,“或许最终受连累的反而是他。” 徳贵君顿时一惊,“涵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从未见过女儿这么模样! 司慕涵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徳贵君,缓缓问道:“父君,儿臣的生父,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什么!?”徳贵君脸色悚变,猛然站起,“你说什么?!” 司慕涵的神色凝重起来,连父君都如此心惊,那代表当年之事定然不简单,“父君,儿臣的生父真的是难产而死的吗?” “涵儿,你为什么会忽然间问起他?!”徳贵君一把握住女儿的手,脸色苍白,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司慕涵皱起了眉,她是不是不该来问父君?敛了敛心神,她忙道:“父君你先别急,先坐下来,儿臣慢慢说与你听。” 徳贵君仿若没了主见,任由着司慕涵扶着他坐下。 司慕涵又唤来宫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他。 好半晌,徳贵君方才稳下心神,紧张地问道:“涵儿,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个?”自她过继给他后,他从未听过她提及自己的生父,有时连自己都觉得,这个孩子是自己亲生的。 可是如今,她为何忽然间问起?! 司慕涵想了想,终是决定把昨日泰陵内的事情说出,“昨日,儿臣偶遇母皇,跟母皇提起欲前往泰陵拜祭儿臣生父,不料母皇却拒绝了。” 徳贵君倏然惊的连手中的茶杯都摔在了地上,然后呆若木鸡地坐着,不发一言。 司慕涵心底升起了愧疚,“父君,儿臣……” “涵儿……”徳贵君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真的想知道吗?”事到如今,若是他不跟她说清楚,来日涵儿若是再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恐怕就不会如昨日那般平安无事了。 这么多年了,陛下终究还是没有放下。 可程氏已死,陛下还能做什么?涵儿终究也是她的皇女,是她的亲身骨肉! 司慕涵凝神点头,“儿臣想知道。” “哎……”徳贵君叹了口气,“你生父姓程,是陛下从宫外带回了的民间男子,原本按后宫规矩,民间男子进了宫,即便诞下了皇女,最高也只能封一个贵夫的分位,然而程氏一进宫,陛下便下旨封他为君,其后,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曾经试过,整整一个月都宿他的殿中。 陛下如此宠爱一个民间男子,必定会引起后宫和前朝的不安,于是程氏进宫不到三个月,朝中就有人上奏,以惑乱后宫之名,请求陛下处置程氏,然而陛下并不予以理会,下旨贬了那些上奏之人,只是却并未能够将这件事压住,上奏的大臣反而越来越多,誓言若是不杀了程氏便罢官归乡,甚至有些大臣,扬言要以死明志,眼见事情越闹越大,陛下知道若是依然一意孤行,大周的江山定会不稳,为了平息后宫和前朝之愤,也为了保住程氏的性命,她只得狠下心来,下旨将程氏打入冷宫。” 司慕涵震惊,“这便是我生父被罢黜的原因?” 若是这样,为何母皇会说他没资格葬入皇陵?! 徳贵君点了点头,“只是没想到程氏进了冷宫后不久,就被诊出了身怀有孕,陛下想借此将程氏放出冷宫,然而此时,一向贤德的和裕凤后却出面阻拦,说若是放程氏出来,恐怕会为他招来更大的祸害,累及皇嗣,陛下几番思虑,终是点头同意,之后,在和裕凤后的照料之下,程氏在冷宫中默默待产,不久后,便安然诞下了一个皇女,陛下大喜之下,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涵,为我大周的十六皇女。” “父君,母皇很爱我父亲吗?”司慕涵忽然问道。 徳贵君笑了笑,“陛下并非不知道如此宠爱程氏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然而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单这一点,你便可以看出,陛下是如何深爱着你的生父。” “可是她却害死了他!”司慕涵咬着牙,低声道。 徳贵君静默了会儿,“大周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君侍诞下皇女,可弥补一切罪责,因而陛下想要借此恢复你父亲的身份,然而又担心这样做会再度引起后宫和朝堂的动荡,和裕凤后不忍陛下日夜愁思,于是便以后宫之主的身份请旨,恢复程氏身份,陛下欣然接受,但是为了不让静养中的程氏再受留言的攻击,陛下决定待你满月之后方才公布程氏诞下皇女的消息,并赦免其罪,恢复分位,到那时,即便朝臣提出反对,也找不到理由,然而,谁也没想到……” 司慕涵浑身一凛,“出了什么事?” 徳贵君叹息道:“就在你满月的那天晚上,程氏和当时的禁卫军统领……”迟疑了一下,终是咬着牙说了下去,“苟合,被陛下当场抓住……” 司慕涵脸色大变,“什么?!”她倏然站起,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问道:“我父亲,是如何死的?!” “陛下当场便杀了那个女子,然后和程氏单独呆了一个时辰……”徳贵君低声道,“没人知道陛下和程氏说了些什么,只是陛下出来后,便下旨程氏赐……鸩酒处死,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和裕凤后、蕴君、昭皇贵君、明贵君和我外,其余之人,一律被杖毙,之后陛下对外宣称,程氏被罢黜分位打入冷宫后诞下十六皇女,难产而死。” “涵儿……别怪你的母皇……她……”徳贵君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司慕涵呆愣地站着,她的父亲居然是这般被废黜,竟是这样死去! 她母皇下旨赐死了她的生父! ——“程氏,他没有资格葬入朕的皇陵!” 司慕涵如今方才明白,为何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生父没资格葬入皇陵不是因为是被罢黜的废君,而是因为他的生父与人苟合? “父君……”她看着徳贵君,脸庞抽搐了几:“那我,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 徳贵君脸色大变,“涵儿,你胡说些什么!” “既然她相信我的生父与人苟合,为何不怀疑我不是她的女儿?”司慕涵没有笑意地笑了笑,这么多年,她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东送西送,宛如死物,是不是也曾怀疑,她并非她的女儿?! “涵儿!”徳贵君焦急地喝止她,“若是陛下怀疑你,当年早就处置了你了,如何会让你平安长大!”他实在不愿意说出,当年陛下曾经让御医滴血验亲一事。 司慕涵呵呵地笑道:“是吗?” 徳贵君真的后悔将程氏之事说出,“涵儿,这些话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当年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若是程氏一事被宣扬出去,涵儿还如何出去见人?! 司慕涵吸了口气,脸色已然恢复了寻常,“父君,儿臣知道。” “涵儿……”徳贵君见她如此,反而更加的担心,“你……” 司慕涵却打断了她的话,行礼道:“父君,时候也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了。” “涵儿,不要做傻事!”徳贵君脸色忧虑地劝道。 司慕涵宽慰地道:“父君放心,儿臣不会做傻事的!儿臣很胆小,很怕死,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即便真的想为父报仇,也不敢去做,况且,是儿臣生父犯了死罪,母皇如此处置,并没有做错,儿臣如何会怪母皇?” “涵儿……” “父君,儿臣不久便会入翰林院,恐怕没多少时间进宫给父君请安。”司慕涵认真地道,“父君要好生保重身子。” 徳贵君心中更急,“涵儿,父君……” “父君保重。”司慕涵躬身行了一礼,“儿臣告退。”说罢,转身快步离开了清思殿。 一路疾行,司慕涵却始终无法让内心平息下来。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不管不顾,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 远处的阁上,一袭蓝衣的明贵君迎着冷风而立,“那人是不是十六皇女?” 明贵君身旁的贴身宫侍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回道:“回主子,正是。” “哦?”明贵君慵懒地应了一声,“本宫听闻,璇儿最近和这十六皇女走的很近。” 那宫侍道:“主子多虑了,殿下不过是和十六皇女见过几面而已。” 明贵君凝视着那疾奔而走的身影,皱起了眉,“本宫也多日未曾见璇儿了,怪想念的,你去传本宫旨意,召十三殿下明日进宫请安。” “是。” …… 司慕涵横冲直撞地出了宫,立即抢过了章善手中的马鞭,便驾着马车疾奔而去。 章善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不由得呆愣了半晌,当她回过神来,马车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题外话------ 感谢—— kaammee送了1颗钻石和打赏了100潇湘币 bbfdr送了1颗钻石 墨的痕迹送了1朵鲜花 1099140091送了3朵鲜花 擦肩而过770131送了1朵鲜花 O(∩_∩)O谢谢!!猫扑中文  049 纵马行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京城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狂奔而过,扰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 司慕涵像是着了魔似的,迎着冷冽的寒风,一路疾奔至郊外,始终不愿意停下来。 直到忽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着她,她方才从澎湃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 马车一停,她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却先传来了那熟悉的不能熟悉的怒骂声。 “你混蛋!司慕涵,你想吓死我啊……”雪暖汐几乎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又急又怒地骂道。 雪暖汐?! 司慕涵呆愣了一下,然后转身,讶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禁足吗? 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马车上?!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雪暖汐狠狠地瞪着她,横眉竖眼地质问道:“你说,你这么急着要去哪里?是不是去找那个叫什么锦的妓子!” 司慕涵咬了咬牙,“你胡说什么?!” “不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雪暖汐双手紧紧地缠着她的腰,像是生怕一放手,她便会不见了似的。 司慕涵神色顿时黯然下来,嘴边溢出了一抹深深的自嘲,着急吗?或许,她是着急着想逃离这个地方! “你……”雪暖汐惊讶地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慕涵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关切之色,心中不由得一暖,“我没事。 ”说罢,她发现这小子居然整个人挂在了自己身上,连忙道:“放手!” 雪暖汐一惊,连忙松开了手,心却是甜甜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在我的马车上?”司慕涵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雪帝师不是让你禁足吗?” 雪暖汐淡淡地道:“母亲出门了,大姐去翰林院当值了,我就出来了。(读看看小说网)” “就出来了?”司慕涵狐疑地看着他,这小子该不会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雪暖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母亲让府中的侍卫守在院子中,我好不容易才出来,自然要躲着她们,否则一定会被抓了回去!” “所以你就躲到了我的马车上?”司慕涵挑眉道。 雪暖汐不以为意地道:“谁叫你不在府中?” 母亲这次是真的气疯了,居然一连关了他这么久,不仅让大姐的正夫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让府中的护卫将他的住所围得严严实实的,这一次若不是他下了狠心,在自个儿的院子内放了一把火,引开了那些护卫,还走不出来了。 谁知他方才到了十六皇女府,就见她登上马车出门去了,看着她去的方向,他猜她是准备进宫,于是他便跟了上去,在她下了马车进宫之后,他就寻了个机会引开看着马车的人,趁机钻进了马车内,这样既可以避开府中的侍卫,也可以单独见她。 不过却没想到她一出了宫,什么也没说就驾车马车一路狂奔,生生地吓了他一跳,幸好他是习过武的,否则定然会被她给吓死。 只是,她为何这般的着急?! 司慕涵蹙眉道:“你来找我?” “是。”雪暖汐大方地承认。 “你找我去我府上便是,怎么找上了我的马车?”司慕涵不知该气还是该佩服他的本事,居然能躲过章善钻进了马车。 虽然她还未弄清楚章善究竟是谁的人,但是她绝对不简单。 雪暖汐不答反问:“方才你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惊慌失措,如此的黯然伤感,“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司慕涵讶然:“阿暖……”他在关心她吗?这个任性妄为的雪大公子居然关心她?! “真的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是谁!”雪暖汐恶狠狠地道。 司慕涵吸了口气,敛聚心神道:“我没事,只是心里有些烦,所以出来走走。” 雪暖汐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相信,只是见她不想说,心里也不想勉强,大不了回去问问母亲,她是皇女,若是有人欺负她,母亲多多少少会知道的,于是道:“你心情不好,那我陪你!” 司慕涵被他这么一搅,狂躁的心湖竟然平静了下来,同时却也想起了另一件事,“雪帝师有没有说,母皇会不会因上次之事惩罚你?” 雪暖汐愣了愣,“没有,母亲说了,陛下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下旨惩处的。” 司慕涵听后,并未松了口气,反而忧虑更浓,若是之前,她或许会相信母皇因为雪帝师而网开一面,然而如今……她无法肯定!“你确定母皇不会再计较这件事?” “当然,母亲没理由骗我!”雪暖汐撇嘴道,“我知道这次是太过分了,母亲已经训了我一顿,还第一次禁了我的足,而且……我本来是想去给那水墨笑赔罪的,可是母亲不允,我也没办法!” 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他才安安静静地禁了好几日的足,若不是担心她被那蜀羽之迷住,忘了他,他是绝对不会再惹母亲生气的! “既然母皇说不计较,你就不要再提及这件事了。”司慕涵凝声道。 雪暖汐笑容满面地点头,“我知道了。”只要她关心他,她说什么他都同意。 司慕涵看了他的笑容,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了?”雪暖汐见她发呆了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司慕涵回过神来,心头似乎闪过了一丝慌乱,正欲说什么,却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官服的队伍正往这边行来。 “怎么了?”雪暖汐疑惑道。 司慕涵沉下了脸,“你先进去。”若是她没有记错,那些人该是顺天府尹的衙役。 “我……”雪暖汐似乎不愿。 司慕涵看着他,“阿暖,听话。” 雪暖汐听了她的语气,心中顿时一喜,当即点了点头,进了马车内,他喜欢她这般跟他说话,虽然语气不好,但是却没有以前那淡淡的疏离,就好像他们是很亲近的人。 大姐说的没错,他以真面目对她,她一定会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他的! 他就不信他争不过那蜀羽之和蒙斯醉! 司慕涵自然不知道雪暖汐此刻所想,也未曾注意他此刻的甜蜜表情,因为这时,那群人已然围了上来。 “我们乃顺天府的衙役,阁下方才在京城大街上纵马行凶,扰乱京中安宁,我奉顺天府尹之命前来抓拿阁下归案!”其中一个粗壮的女子厉声喝道。 司慕涵眯了眯眼,她方才出了城没多久,顺天府尹的人就来了,谁这么惦记着她? “还不速手就擒!”那女子大喝道。 雪暖汐心中一急,正欲出来,却被司慕涵一个厉色给止住了。 司慕涵对着那女子笑了笑,“你们还没资格拿我!”说罢,不待她们反应过来,立即挥去马鞭,驾着马车闯出了她们的包围圈,扬长而去。 “大人,我们不去追吗”其中一个衙役问那方才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却是阴狠地笑了笑,“不必追了,殿下说了她若不束手就擒,那便是多了一条拒捕的罪名!”!猫扑中文  050 蜀相来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驾着马车绕了一圈,由西城门回到了京城之内,最后将马车停在了雪府的后巷中。 (读看看小说网):。 待雪暖汐下了马车之后,她严肃地嘱咐道:“今日之事,你莫要对任何人说,知道吗啊?” “那你呢?”雪暖汐焦急地道,虽然他不是女子,但是还是懂些律法的,纵马行凶,扰乱京中安宁可不是小罪。 司慕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什么?那些人根本就未曾认出我来,又如何来抓我?当然,若是你说出去了,恐怕我真的会被她们抓回去!” 雪暖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混蛋!”他是在担心她啊,她却笑话他! “阿暖!”司慕涵正色道,“你若是将我当做朋友,那便听我的话!”这件事是她一时冲动惹出来的,不该牵连到他! 雪暖汐撇嘴道:“我是在担心你!”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司慕涵失笑道,“我是十六皇女,即便被她们抓到了,也就挨母皇一顿训斥罢了,能有什么大罪。” 只是他却不同,若是母皇没有介怀水家公子一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估计雪帝师是使了不少力方才将这件事揭了过去,但若是这时他再牵扯进来这件事,只怕会出什么大事! 这也是她没有跟顺天府尹的人回去的原因。 雪暖汐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历来皇女犯事,只要不是谋反大罪,都只是挨挨训斥,罚罚俸禄罢了,于是认真严肃地点头道:“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回去。”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点了点头,又看了她要一会儿,方才轻点地面,跃过了围墙,进了雪府。 司慕涵见他进去了之后,随即收起了所有的笑容, 顺天府尹的衙役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上了她,那证明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背后必然有人在操纵。 只是不知这人是谁? 为何要对她下手? 司慕涵沉思了半晌,随后上了马车,驱车离开。(读看看小说网) 半晌后,不远处的小巷内缓缓驶出了一辆马车,司慕媛阴沉地看着司慕涵离去的方向,半晌后,才放下了车帘,寒声道:“走!” “是。” …… 司慕涵回到了十六皇女府,就见章善等候在大门处。 “殿下,你回来了!”章善一见她回来,立即迎了上去。 司慕涵下了马车,对她点了点头。 章善让门房将马车牵回马房,然后跟着司慕涵进了府,“殿下,蜀相大人来访。” 司慕涵顿住了脚步,“什么?” “蜀相大人来访,如今正在大厅等候着殿下。”章善答道。 司慕涵讶然道:“蜀相来访?” “是的。”章善点头。 司慕涵暗思了半晌,方才起步离开,一进大厅的正堂,便就蜀蓝风垂头安坐在客位,身上还穿着右相的朝服,可见来的很匆忙,她挑了挑眉,端着淡笑上前道:“不知右相来访,本殿失礼了。” 蜀蓝风闻言,随即抬头起身,行礼道:“臣见过十六殿下。 ” “蜀相不必多礼。”司慕涵回了一礼道,“请坐。” 蜀蓝风应言坐下,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宇沉静,神色淡然,若不是陛下的这道旨意,恐怕她这一生也不会有机会这般打量着这个十六皇女。 “不知蜀相来访所为何事?”司慕涵微笑问道。 蜀蓝风收回了视线,“臣听闻殿下昨日去了一趟泰陵。” 司慕涵微挑眉梢,未曾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蜀相的消息没有错,本殿的确是去了一趟泰陵。” “不知殿下为何而去。”蜀蓝风正色道,隐隐带着一丝责备。 司慕涵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本殿为何而去,应该不必和蜀相大人交代?” 蜀蓝风一窒,旋即皱起了眉,“臣本也不想干涉殿下行踪,但是……羽儿既然已经是殿下的人,那有些话臣却不得不说。” “本殿洗耳恭听。”司慕涵抿唇道。 蜀蓝风肃然道:“臣知晓殿下曾养于和裕凤后膝下,难免对废太女心怀怜悯,但是废太女已死,殿下若是在掺和此事,对殿下并无好处。” 司慕涵垂了垂眸,“本殿很好奇,蜀相为何知晓本殿是为了废太女的家眷才去的泰陵。” “十六殿下难道不曾听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吗?”蜀蓝风沉声道。 司慕涵笑了笑,“那蜀相也应该知道,本殿所为母皇已然知晓。” 蜀蓝风厉色道:“殿下这是何意?” “本殿的意思是蜀相应当明白。”司慕涵淡淡地道,“既然母皇都未曾因此事而责备本殿,蜀相大人又何必多虑呢?” 蜀蓝风倏然站起,怒目道:“十六殿下是在说臣多管闲事?” “不。”司慕涵摇头道,“本殿很清楚蜀相此趟前来完全是出于好心,也明白蜀相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然而蜀相大人却似乎忘了,若是一些有心人知晓蜀相大人前来见本殿,不知会作何想法?” 顺天府的那些衙役背后的人会是九皇姐吗?若是真的是她,那她这么急着对她动手,怕也是因为这蜀蓝风的态度。 蜀蓝风眯了眯眼,“十六殿下是担心宁王殿下误会?” “蜀相大人错了。”司慕涵道,“本殿只是不想羽之受到牵连。” 蜀蓝风道:“若不是为了羽儿,臣不会管这件事!” “若是蜀相大人真的为羽之好,那便不要在将他扯进任何事端之中。”司慕涵正色道,“今日蜀相前来,本殿知晓你是爱子心切,九皇姐和昭皇贵君自然也会明白蜀相之心,然而,以羽之如今的身份,未必承受的起蜀相过多的关爱。” 蜀蓝风愠怒道:“十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本殿与蜀相唯一的联系便是羽之,若是有人不希望蜀相和本殿再有联系,那最好的办法便是除掉那个让将你我联系在一起之人。”司慕涵勾嘴笑道,带着淡淡的讥诮,“届时本殿未必能够保得住羽之,至于蜀相……你能为了蜀家牺牲了他一次,也就能牺牲第二次!” 蜀蓝风神色一震,竟有几丝狼狈。 司慕涵沉眸低笑道:“蜀相的好意本殿领了,也希望蜀相能为这个被牺牲的儿子好好想想!” “羽儿……他……”蜀蓝风低声道,眼中含着内疚之色。 司慕涵正色道:“他既是我十六皇女府之人,我便会善待于他!” 蜀蓝风深深地看着眼前之人,据她调查所得,这个十六皇女个性温和,行事低调,谨小慎微,然而今日,她却发现,她居然能将事情看的如此的通透,羽儿跟着她,究竟是福还是祸?“殿下既然如此通透,那为何不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司慕涵笑了笑,“蜀相这是在开玩笑吗?” 蜀蓝风一愣,随即暗叹了口气,在瑞王的心中,十六皇女早已经被打上了宁王一派的印记,如何能置身事外?“臣别无所求,只希望十六殿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善待羽儿。” “这个自然。”司慕涵点头道。 蜀蓝风道:“如此,臣告辞了。” “蜀相既然来了,不妨去见见羽之。”司慕涵微笑道,“羽之想必也想见你的。” 蜀蓝风想了想,正欲点头,却见章善带着一个女子进来禀报道,“启禀殿下,蜀相大人的侍卫求见。” “见过十六殿下。”那女子对司慕涵行礼道,然后又对蜀蓝风道:“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 蜀蓝风蹙眉道:“什么事?” 那女子看了看司慕涵,然后上前,在蜀蓝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蜀蓝风当即脸色大变,“什么?!” 司慕涵眼底掠过一丝厉芒,借着喝茶的动作给掩盖了过去,只是不知什么事让大周的右相霍然色变? 蜀蓝风转过目光看向司慕涵,沉声道:“泰陵隆恩殿走水,废太女的所有家眷葬身火海。” “什么!?”司慕涵大惊失色,猛然站起,手中的茶杯嘭的一声摔下了地,热茶浸湿了衣裳……!猫扑中文  051 一无所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蓝风见此情形,当即皱眉唤道,“十六殿下?” 司慕涵缓缓坐下,“今日蜀相大人怕是没有时间见羽之了,本殿就不送了。(读看看小说网)。”那平静的神情仿佛方才的震惊只是幻觉一般。 蜀蓝风眉头拧的更紧,“既然如此,臣告退了。”当走到门口处之时,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沉声道:“十六殿下方才所说的话,臣记住了,也希望十六殿下为羽儿珍重自身。” 司慕涵没有说话,紧扣着拳头静坐着。 章善正欲让人进来清扫地上的茶杯碎片。 “出去!”司慕涵阴沉着脸,声音宛如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章善闻言,躬身退下。 她刚刚走出大厅,就见蜀羽之快步走来。 “见过羽主子。”章善上前,请安道。 蜀羽之淡淡点头,“我听闻母亲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蜀相大人方才有急事,已然离开。”章善答道。 蜀羽之一愣,神情有些失望,“是吗?”他以为母亲来十六皇女府是为了来看他的,原来不是啊! “殿下在里面。”章善恭敬地道。 蜀羽之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说这句话。 章善道:“殿下心情不好。” 蜀羽之随即明白过来,蹙了蹙眉,殿下心情不好?是因为母亲跟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心情不好?他敛了敛心神,点头道:“谢谢章管家。( 百度搜索读看看)” “小的告退。”章善垂头,然后退下。 蜀羽之微微吸了口气,然后往大厅的门口处走去,一进大厅,就见司慕涵垂着头,静坐在位置上,即使他没有看清楚她此刻的神情,但还是觉察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 母亲究竟跟她说了什么,以致她如此的震怒? “公子?”蜀青扯了扯自家公子的衣裳,昨夜十六殿下没有回雨楼歇息,如今又因右相大人的到来而震怒,若是公子此时进去,定然讨不到好果子吃。 蜀羽之笑了笑,轻声道:“奶爹,你在这里等着吧。” “可是……” “不会有事的。”蜀羽之坚持道,然后踏入了大厅内,他看了看地上摔碎着的茶杯,脸色凝了凝,缓步上前,行礼道:“羽之见过殿下。” 司慕涵恍若未闻,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未曾。 蜀羽之抿了抿唇,正欲再开口,却发现她放在桌边的右手掌心渗出了一丝血红,他心头一惊,顾不得任何礼仪,连忙上前,“殿下,你的手――” 司慕涵这时方才抬头,只是那双沉静的眸子此刻萦绕着一片冷冽和深沉,她看着蜀羽之,沉默不语。 蜀羽之浑身一凛,但还是忧声道:“殿下,你的手……” 司慕涵低下了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然后缓缓地张开,原来指甲已然刺进了掌心的肉里,渗出了血,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发觉。 蜀羽之看着她血淋淋的手心,连忙转身叫道:“奶爹,快去请章管家请太医。” “不必了。”司慕涵沉声道,眸底已恢复了一片如水的沉静。 蜀羽之一愣,“可是殿下……” 司慕涵取出了一条帕子,将掌心包裹了一下,“小伤而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那羽之帮殿下上药?”蜀羽之凝着脸坚持道,“虽然是小伤,但还是得上药的!” 司慕涵凝视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蜀羽之见状,连忙让蜀青将那药,又让下人端来了一盆热水,然后亲自为她清洗了伤口,再认真地上了药,然后细心地包扎,一路忙活下来,待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他已然累的渗出了薄汗,“好了,殿下这几日莫要沾水,过几日就会好的。” “你会医术?”司慕涵忽然问道。 蜀羽之微笑道:“不会,只是小时候顽皮,总是伤着自己,因而方才会处理这些小伤口。”他的笑容,带着若有若无的酸涩。 司慕涵眯起了眼,“你在蜀家,过的不好?” 蜀羽之愣了愣,随即摇头道“怎么会?母亲虽然忙,但是还是很疼我的,如何会过的不好?” “你母亲的确很关心你。”司慕涵淡淡地道,一双黑眸却深沉的见不到底。 蜀羽之正色道:“殿下,可是母亲说了什么冒犯了殿下?” “你认为她会跟我说些什么?”司慕涵失笑道。 蜀羽之沉吟了片刻,随即双膝跪下,“殿下,不管母亲说了什么,都是为了羽之,若殿下真的要怪罪,就责怪羽之便是了,请殿下莫要为难母亲。” “羽之……”司慕涵声音绵长地道,“你母亲没有冒犯本殿什么,即使真的冒犯了,本殿也没有本事去为难她。” 蜀羽之一愣。 司慕涵站起身,将他扶起,“比起本殿,你还是幸运多了,毕竟,你的母亲即使护不了你,也绝对不会下手害你,所以,你还是比本殿幸运多了!” 蜀羽之讶然,“殿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是母亲,那她究竟为何如此?虽然他并不了解她,但是还是看得出她的反常,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随时会爆发。 “没有什么事。”司慕涵眯眼一笑,尽是自嘲,“本殿忽然间发现,本殿原来一无所有!” 蜀羽之满目惊愕,一无所有?她是大周的十六皇女,身份尊贵,如何会一无所有?他想了想,双唇颤动着,正要说话。 然而此刻,却见章善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启禀殿下,宫里来人,说陛下有旨,请殿下立即进宫。” 司慕涵微微勾嘴,清冷地道:“本殿知道。” “殿下。”蜀羽之见她就要走,连忙叫道。 司慕涵转过头来,看见了眼睛的担忧,笑了笑,道:“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殿下!”蜀羽之一脸肃然地道,“羽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即将会出什么事,但无论发生什么事,羽之都会在殿下身边,殿下不是一无所有。” 司慕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 蜀羽之一直目送着她离开,心头的不安却是更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猫扑中文  052 御前状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府 祠堂内 雪砚一脸无奈地看着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弟弟,“汐儿,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肯跟母亲认个错吗?” 今早她才到了翰林院不久,就见府中的管家派人前来传信,说大公子的院子走水了,她顿时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就担心弟弟会出事,可是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自家正夫心急如焚地说,汐儿不见了,那时她便猜到了,这火是如何来的。(读看看小说网)。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管家全力灭火,再让府中的侍卫前去寻汐儿,幸好今日阳光不错,积雪融化,因而火势很快就扑灭了,除了烧了一间房子外,也没什么大损失和人员伤亡。 这时,母亲收到消息赶回来,见了一片狼藉的院子,一怒之下,下令将院子上下所有下人都杖责了一遍,尤其是汐儿的贴身小侍绿儿,被罚的最重,本来她想母亲罚了下人,待汐儿回来后责备几句,这事也就过了,可是没想到汐儿回来之后见了一身是伤的绿儿,竟然与母亲争执起来。 母亲本就余怒未消,再加之因为水家公子一事有意教训一下汐儿,于是便责令汐儿到祠堂内思过,直到开口认错了方才可以起来。 然而汐儿性子任意妄为、无法无天,这脾气更是倔强的很,这跪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肯认错。 雪暖汐抬头看着大姐,怒气冲冲地道:“火是我放的,母亲要罚要打,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打绿儿!绿儿他未曾练过武,如今躺在床上,怕是要一个月方才能够起身!母亲怎么能够这般做!” 他一回来本就准备去认错,可是他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下令将绿儿和他院子中的下人杖责! 错的人又不是他们,为何要打他们?! 雪砚一窒,“汐儿,你为了几个下人而和母亲怄气,这值得吗?”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撇过头不说话。 “上次水家公子一事,母亲本就未曾消气,如今你若是再和母亲怄气,岂不是太伤母亲的心了!”雪砚好言相劝。 “大姐!”雪暖汐板着脸,“我说了,要我认错可以,但母亲也要和绿儿认错!” 雪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汐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她知道这个弟弟一向任性,却也不是没有章法之人,但是如今说出这番话来,难道疯魔了不成? “我不管!”雪暖汐大叫道,“母亲若是生气,可以打我,可是不能打绿儿!” 雪砚叹息道:“汐儿,大姐知道你与绿儿自幼一同长大,但是他始终是个奴侍,你让母亲去跟他道歉,这如何可能?!”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好? 雪暖汐怒视着她,然后将头转了过去,不理她。 “汐儿……” “你为何要我跟绿儿道歉?”雪千醒沉着脸走了进来。 雪砚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母亲……” “你退下。”雪千醒厉色道。 雪砚闻言,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雪千醒走到儿子面前,“你倒是说说!” 雪暖汐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怨我禁你的足。”雪千醒沉声道,“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可是你倒好,不但不记住教训,居然变本加厉,在自个儿的院子中放火,你可知道,若是这火救的不急,会有什么后果?你如今担心绿儿,心疼绿儿,可是你放火之时,有没有想过,若是他来不急走开,那就会葬身火海!” “你不要吓我了!”雪暖汐抬头道,“我放火之前早已经做好准备,那火根本不会伤到人,而且,我院子外有那么多侍卫守着,如何会让人受伤!” “如今你还觉得你没错?”雪千醒怒道,她是不是太过于纵容他了?! 雪暖汐撇嘴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没错了……” 雪千醒闻言,脸色缓和了几分,“既然如此,为何还不认错!” “母亲不该打绿儿!你若是罚我,打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母亲不该打绿儿!”雪暖汐霍然站起身来,怒道:“爹爹很小就去世了,母亲忙着朝政,大姐忙着念书,二姐总是不在家,那时候都是奶爹在照顾我的,绿儿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对我比对他还好,奶爹临终之时,我便答应了奶爹,会好好照顾绿儿的,可是如今母亲竟然将打成这个样子,我如何对得起奶爹!” 雪千醒讶然。 就连不放心而躲在门外的雪砚也不由得惊讶,汐儿为了绿儿而和母亲怄气景氏为了这个原因?她不曾想过,自己任性的弟弟居然如此关心别人?! 雪暖汐神色难过,“奶爹去了,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是绿儿一直陪着我,况且……”他话锋一转,怒目道:“绿儿他不是母亲的人吗?他一直都暗中将我所做的事情告知母亲,可是母亲如今竟然下这般狠手!” 雪千醒敛了敛神色,“我已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那母亲什么时候给绿儿道歉!”雪暖汐继续问道。 雪千醒沉下了脸,“该给他道歉的人是你,他可是替你受的过!” “母亲说话不算话!”雪暖汐恼怒道。 雪千醒道:“说话不算话的人是你,你不是答应过我,好好在屋子内禁足吗?” 雪暖汐气势顿时消了,“我……我……谁让母亲不让我去见她!” “你今早出去了一个时辰,就是去见了十六皇女?”雪千醒沉脸道。 雪暖汐正想点头,但又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不告诉你!我去看绿儿!”说罢,扭头就往外走。 雪千醒摇摇头,不知该气该怒,还是该感到欣慰,抬头看向供桌的一侧,自己结发之夫的牌位上,叹息道:“你说,我们这个儿子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汐儿性子虽然不好,但是心眼却是好的。”雪砚走进来,笑道,“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雪千醒却是叹了口气,“他这样的性子,若是心狠些或许还好,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软绵心,若是将来进了十六皇女府,怕是会吃亏。” “母亲多虑了。”雪砚道,“女儿让人查过那蜀家之子,性子温和,不像是有城府之人,况且,即使他是蜀相之子,但始终还是初侍的身份。” 雪千醒想了想,正欲说什么。 这时,雪府的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送上了一封信,说是她的门生送来的急信。 雪千醒打开一看,脸色一变。 “母亲,出了什么事了?”雪砚忙道。 雪千醒神色凝重地道:“顺天府尹在御前状告十六皇女在京城大街上纵马行凶,扰乱京中安宁,陛下大怒,下旨将十六皇女急召进宫!” 雪砚大惊,“什么?!” ------题外话------ 在这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的天气中,舒兰华丽丽地栽了,病的晕乎乎的,各位亲也要保重啊。 今早凌晨2点多的时候,广东的河源地震了,舒兰在广州这边也震了几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地震这么近,着实吓了一跳……!猫扑中文  053 何错之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交泰殿 御书房外 司慕涵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召见,第一次来到交泰殿这大周权利的最中心,只是却从未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读看看小说网)。 泰陵走水?! 半个多月前,她去了宗亲大牢见了废太女,然而,废太女便自尽身亡,如今她去了一趟泰陵,废太女家眷便全部葬身火海! 若说她相信这是意外,那她真真是一个傻子了! 如今,她这般急着召见她,所为何事? 是为了警告她,不得将她前往泰陵一事宣扬出去,以免百姓说她刻薄寡恩,连自己的亲皇孙都不放过? 那她是不是打算也将她这个女儿也给灭了口? “十六殿下,陛下有请。 ”苏惜之缓步走出,恭敬地道。 司慕涵看着他恭敬有礼的态度,嘴边不由得溢出了一阵冷笑,随后抬脚踏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 瑄宇帝端坐在案台前,低头审视着奏折。 司慕涵没有抬头看皇位上的那人一眼,随即跪下行礼:“儿臣参见母皇。” 瑄宇帝面不改色,甚至连头也未曾抬起,“平身。” “谢母皇。”司慕涵起身道,“不知母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极为的平静,平静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在今早,她听到自己生父的事情之后,尚且失控了一阵,如今得知废太女家眷全部葬身火海,她却只是震惊了一会儿,随后便是一片冰冷的冷静。 瑄宇帝抬起头,英眉隆起,威严的脸上似闪过一抹怒意,扬手捡起一本奏折扔到了她的面前,愠怒道:“方才顺天府尹呈上来的折子,她状告你纵马行凶、扰乱京中安宁,还有拘捕!” 司慕涵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神情淡薄地打开看了看,顺天府尹,效率竟然如此的高?她抬头,看向瑄宇帝,“母皇召儿臣进宫,就是为了这事?” 她想如何,接着这件事处置了自己? “你身为皇女,竟然公然违背律法,仗势行凶,事后还公然逃避罪责,”瑄宇帝似乎对她的态度不甚满意,怒斥道:“朕一直以为你是众皇女中最安分守己的一个,却不想你居然做出这等恶行!” 司慕涵当即跪下,却沉默不语。 “你有何解释?”瑄宇帝怒目道。 司慕涵垂头道:“儿臣无话可说。” 瑄宇帝的脸庞骤然阴云密布,“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司慕涵闻言,双拳缓缓地紧握起来,眼中的眸光也渐渐地冷冽起来,她抬头,嘴唇轻启,一字一字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瑄宇帝神情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御书房内想起了一声巨响。 苏惜之慌忙走进,却惊愕地发现,一向不动声色的瑄宇帝竟然掀翻了御案,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呆了一下,然后迅速退了下去。 司慕涵仿若没有觉察到迎面扑来的沉重威压,脸色淡然从容,只是若是认真看去,她那冰冷的眼底下,若隐若现地跳动着星点怒火。 在这一瞬间,室内对峙的两人,在某一方面,有着一种极深的相似。 司慕涵心中很清楚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眼前的女子是大周的皇帝,是可以主宰她生死之人,她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君皇。 然而,在她说出要降罪于她之时,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的当年她下旨赐死父亲的场景,还有不久前,谢氏气若游丝地哀求她的情形。 父亲一事她不怪她,因为她是一个君皇,一个女子,面对背叛自己的男人,即便是深爱,也定然不会放过,然而不责怪,并不代表可以若无其事地原谅。 父亲之死不可以,泰陵走水一事更不可以! 她赐死父亲,是为了保存帝皇的颜面,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她逼死废太女,是为了大周江山的稳定,是为了不给她心中认定的继位者留下隐患,可是如今,她这般赶尽杀绝,究竟是为了什么? 泰陵内剩下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后眷,还有一些还未长大的孩子!这些孩子还是她的亲皇孙! 她是大周的皇帝,主宰着所有人的命运,所以她可以随意决定人的生死,可是为何还是不肯放过那些已经没有威胁之人?甚至为了除掉这些人,不惜烧了自己的陵墓?! “十六皇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瑄宇帝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了出来。 司慕涵面容清冷地道:“儿臣很清楚!”此刻她似乎有种破瓶子破摔的决绝,闹市纵马一事,无论自己如何解释眼前之人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她的! 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什么可以顾及的?而且,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憋屈的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恨极了这种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的日子! 反正她本来就是一无所有,连同她的性命,也是偷来的,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闹事纵马,扰乱京中安宁和拘捕之事的确乃儿臣所为,至于所谓的行凶,儿臣尚未见到任何伤者,顺天府尹若是要治儿臣这个罪名,必须拿出证据来!”司慕涵咬着牙,眼底的怒火越演越烈,“儿臣活了十六年,手上还从未沾过任何一个人的血!” 瑄宇帝眯起了阴沉的厉眸,冷笑道:“你是在怪责朕?” “母皇乃大周瑄宇帝,乃儿臣之母,儿臣之君。”司慕涵一脸正色,但却给人一种讥诮的感觉,“儿臣怎敢责怪母皇!” 瑄宇帝听了她的话,脸色又沉了几分,眸光森寒如冰,“你从来不敢这般对朕说话,如今居然为了一个罪人的家眷而如此指责于朕!” 司慕涵沉眸冷笑道:“泰陵走水不过是意外,废太女家眷因此而亡不过是运气不好,儿臣怎么会因此而指责母皇!” “哦?”瑄宇帝嗤笑道,“若真告诉你,泰陵走水不是意外呢!你便会责怪于朕!” 司慕涵浑身倏然紧绷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儿臣方才已然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母皇希望他们死,那他们只有死!母皇何错之有!” 瑄宇帝的手紧紧我握了握,“你口口声声说朕没错,然而你所说的每个字都透着指责的意味,十六皇女,你真当朕什么也听不出来?” “母皇若是如此认为,儿臣亦无话可说。”司慕涵直视着她,咬着牙关道。 瑄宇帝看着她,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朗声笑了起来,然而她越笑,却让人越发的心寒,“朕真是没有想到,一个连自己血脉相连生父都不在乎之人,居然会为了一些毫无感情的外人,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十六皇女,朕还真真的小瞧了你!”!猫扑中文  054 其母其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双眼倏然睁大。(读看看小说网):。 瑄宇帝见她不说话,冷笑道:“怎么?朕说错了你了?这么些年,你不提你的生父不是因为你不孝,而是因为你不敢,你害怕提及那个被朕罢黜的罪人而惹怒朕,你害怕那个你从未见过的生父会连累你,所以这么多年,你从未提过他!如今却为了几个与你没什么关系之人出言指责于朕,十六皇女,朕该说心善还算是该说你愚蠢!” 司慕涵眸光一闪,忽然觉得心底最阴沉的地方被翻了出来,没错,她是担心被那不曾见过面的生父连累,不管他为何被罢黜,但是他已然是罪人,所以她尽量避免提及他,尽量避开他的影响! 她不是不孝,而是自私! 可是即便如此,也轮不到她来指责于她! “怎么?不说话了?朕说错了你了?”瑄宇帝讥笑道。 司慕涵双拳握了握,倏然抬头,“母皇说的没错,儿臣的确是不在乎儿臣的生父!” 瑄宇帝眯起了冰冷的眸子。 “正如母皇所言,儿臣为何要去在乎一个被母皇罢黜的罪人,一个被母皇下旨赐死的罪人!一个给皇家蒙羞的罪人!”司慕涵倏然站起身,勾着嘴角,将她给他所定的罪名一个一个地说出,满是讥诮,“儿臣为何要去在乎这样一个与人苟合之人!” 她是大周的瑄宇帝,为了大周的江山,她可以牺牲任何人,即使父亲当年没有出那件事,怕是也绝对活不长! 她有什么资格再来论及他! 更何况,当年之事,究竟真相如何,谁又知道?! 父亲即便再愚蠢,再深爱那个女子,也不可能这么愚蠢地在她满月当天苟合! 既然已然下旨杀了那人,这会儿却在这里一副圣人的模样教训她?她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瑄宇帝脸色悚变,惊与怒在威严的脸庞之上夹杂,最后扭曲在一起,“你说什么!” “儿臣有说错吗?”司慕涵一脸正气凌然,“程氏与人苟合,累及皇家声誉,侮辱母皇威严,母皇只是下旨将他赐死,而没有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已然是……” 她的话没有说话,就被一阵脆生生的巴掌声给打断了。( 瑄宇帝一身戾气地大步走到她面前,扬手重重地挥下一掌,震怒地咆哮道:“逆女!” 司慕涵重重地跌在了地上,脸庞火辣辣的疼,口中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抬头抹去了嘴边的血丝,然后缓缓地站起,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下,抬头,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只是淡淡地笑着,双眼沉静如水,“母皇息怒。” 她并不担心瑄宇帝因为她所说的话而惩处于她,她若是这么做了,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因为当初给父亲定下这些罪名的人就是她, 她大周的瑄宇帝,如何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瑄宇帝的脸庞扭曲了几下,额上几乎可见冒出的青筋,冷唇颤抖着,血色渐渐地褪去,她紧盯着司慕涵,眸子内一片汹涌的暗潮,良久之后,咬牙切齿地道:“谁告诉你的!” 司慕涵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谁告诉她的有区别的吗?她居然在问谁告诉她的,难道她以为这件事真的可以隐瞒一辈子吗? 她这是在担心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会玷辱了她的帝皇威严? 她弯着嘴,眼底一片冰冷,“母皇忘了,正是母皇昨日在泰陵中告知儿臣的!” “不管父亲犯了什么样的罪责,他都为大周诞下了一个皇女,可是母皇却说,他没资格葬入母皇的泰陵,儿臣当时很是惊讶,因而细查了一下。” 司慕涵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大周皇帝,对她脸上的狰狞之色视若无睹,“当年母皇的确是封住了所有人的嘴,不过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得知了当年程氏所犯的大罪之后,儿臣完全明白了过来,程氏既然已经不洁,自然没有资格葬入皇陵。” 她一字一字地说的掷地有声、咬字清晰,“母皇方才不是问,儿臣为何做出纵马行凶这等恶行吗?正是因为儿臣得知了这件事,一时间失了分寸,因而才会犯下这等大罪!母皇知不知道儿臣为何如此惊慌失措?当然,也是和母皇方才所说的一样,因为儿臣担心这样的父亲会给儿臣带来极大的羞辱和祸害!同时,也是担心,母皇会不会有朝一日又想起了这件事,从而下旨也给儿臣赐一杯鸩酒?!” 瑄宇帝面容一片狰狞,眸光无比的深沉。 司慕涵的心中倏然间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意,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她站在这个她畏惧了十多年之人的面前,恣意地发泄着心中积压多年的愤怒和怨气! 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融入了司慕涵这个身份。 她不再是异世的一抹孤魂,而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司慕涵,她的一切,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是她的! 多年来,她从不愿意承认,她怕这个母亲,更恨这个母亲! “儿臣真的害怕,毕竟,儿臣的生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定儿臣也并非母皇的血脉,大周的皇女!” “十六皇女!” 瑄宇帝没有说话,反而御书房旁的暖阁中传来了一道厉喝,带着责备。 司慕涵循声望去,只见夜侍君一脸怒容地走了出来。 “十六皇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夜侍君没有行礼,直接走到司慕涵面前,沉声喝道。 司慕涵却笑了笑,“夜父君何必震怒,儿臣不过是猜测一下而已。” “你就不怕朕真的下旨杀了你!”瑄宇帝的话,除了刻骨的冰凉之外,似乎还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司慕涵抿唇一笑,“儿臣不怕。” 瑄宇帝敛去了脸上的狰狞之色,“为何?” “因为儿臣怎么可能不是母皇的女儿!”司慕涵正色道,声音绵长却坚定,“儿臣之前的确是怀疑过,甚至方才进宫之前,儿臣还在怀疑,不过如今,儿臣却可以完完全全地肯定,儿臣和母皇的确是亲生母女。”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与瑄宇帝平视,她看着自己在那双浩瀚似海的黑眸中的冰冷影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儿臣与母皇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如何可能不是母女?!”!猫扑中文  055 自不量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有其母必有其女,儿臣与母皇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如何可能不是母女?!” 司慕涵的话方才一落,御书房内旋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读看看小说网):。 夜侍君握着双拳,目光晦涩地看向司慕涵。 这本该是赞许的话,可由她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神色苦涩,其实她说错了,不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而该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眼前的女子倔强的面容与当年的那人如出一辙。 “陛下……”他轻唤出口,担忧她会压抑不住怒气而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正如当年对待那人一样。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瑄宇帝并没有勃然大怒,她只是勾嘴笑了,淡淡地笑了,须臾,这抹笑渐渐转为了轻蔑,“自私自利,冷血无情?或许你说的对,有其母必有其女,可是十六皇女,你还没这个资格跟朕相提并论!” 司慕涵直视着瑄宇帝,没有丝毫的怯弱,“母皇是君,儿臣不过是臣,如何敢与母皇相提并论!” 瑄宇帝颜色越发的轻蔑,“即便是没有这个帝皇的身份,你也没资格跟朕相提并论,至少,朕若是想保住一个人,一定可以保得住,若是想一个人死,她绝对活不过明日!” 司慕涵面容一颤,双拳死死地扣着。 “你怨朕,恨朕,觉得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可是你最该恨,最该怨的那个人是你自己!”瑄宇帝冷着一张脸,轻蔑地道:“你答应了废太女要保住她的后眷,却没有做到,你答应谢氏要保住他的孩子,同样没有做到,如今你有何资格在这里指责于其他人?既然如此自不量力,如今倒是端着一副正义者的模样在朕这里大方四次,简直可笑之极!” 司慕涵脸色渐渐地转为苍白,一件她极力不想承认的事情就这么被她翻了出来,没错,她是无能,是自以为是,她一直以为总有一天能够保住他们,所以她才会应下来,可是却从未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快的她束手无措。( 读看看小说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她一直用一个最为谨慎的方式活着,自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存自己,然后才能保护自己所在乎之人。 可是世事的变化莫测却给了她一个摧毁性的打击! “母皇说的没错,儿臣是无能!然而儿臣即便在有能力,也绝对不会是母皇的对手,然而儿臣即便再无能,也绝对不会牺牲无辜之人来达到目的!” 况且,她真的能够做到如她话中所说的? 要保一个人一定可以保得住,若是这样,当年父亲为何会被打入冷宫,为何会出了那样的事? 她只觉她这句话,可笑之极! 司慕涵承认自己的无能,也承认自己的失败,然而她却不愿意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认输! 她这个母亲比之她这个女儿,又好多少?! 这时,司慕涵忽然想起三年的游历生涯中曾听过这样一个说法。 有人说,母女是上辈子的仇人,因为上辈子结仇太深了,深到了无法化解,所以这辈子才会转生成为母女,一辈子争斗不休,却又永远没个结果。 因为她们有着永远也隔断不了的血脉联系! 她一直不相信,因为她的母亲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可是过了这一日,或许真的会如这个说法一般,一辈子争斗不休。 如果,她的母亲,大周的瑄宇帝没有下手杀了她的话! 瑄宇帝双手颤抖了一下,她何尝听不出她口中所谓的牺牲是指什么,“牺牲?十六皇女,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牺牲!” “儿臣自然不如母皇清楚!”司慕涵反唇相讥。 瑄宇帝盯着她,深沉的眸子中如流星般快速掠过一抹如水的悲伤,快到连一直与她对峙的司慕涵也未曾发觉。 然而身边的夜侍君却是看见了,他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那满目的苍凉,这么多年,他的默默陪伴始终及不上那个男子的一年多的相处。 瑄宇帝威严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你可知,若不是谢氏给你送去了信,泰陵也不会走水。” 司慕涵猛然睁大了双眼,她这是什么意思!? “谢氏若是安安分分地呆在泰陵,自然能够保一生平安,只是可惜,他却贪心不足。”瑄宇帝唇边勾着的冷笑透着一种苍穹无情的冷酷,“罪人之夫竟然敢与皇女私下会面,单凭这个,他就没有资格在苟且偷生。” “所以母皇就杀了他们!”司慕涵倏然喝道,她知道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可是如今亲耳听见,却还是这样痛心和悲凉。 一切的缘由皆源自于她!? 瑄宇帝沉下脸,“朕从未说过是朕动的手!” 司慕涵冷喝道,“那母皇为何不连儿臣这个罪魁祸首一同除掉!?” “朕为何要杀你?”瑄宇帝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朕的皇女,是大周的十六皇女,朕为何要为几个罪人而杀了自己的皇女?!而且你可说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朕难得生了一个与朕如此相似的女儿,岂能就这么轻易地杀了?” 她顿了顿,厉眸眯了眯,透着冰冷的笑意,“更何况,朕要杀了,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朕何必为你费心?!” 司慕涵浑身紧绷,一脸的铁青。 “怎么?不服气?”瑄宇帝冷哼了几声,“是不是想着如何为那些罪人报仇,还是想着如此杀了朕这个杀父仇人?”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不敢说?”瑄宇帝继续冷声道,似乎要将她所有的信心,所有的尊严完完全全地击毁,“朕以为朕的十六皇女胆子有多大,原来也不过如此,不过即便你说了,朕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更不会杀你。” 司慕涵咬着牙,眼中一片深沉冰冷,她不相信她这话是因为念及母女之情。 果然,片刻后,瑄宇帝嗤嗤一笑,极度的轻蔑和讥讽,“朕要留着你,时时刻刻地提醒朕,要一辈子记住被你父亲背叛的耻辱!朕要将当年程氏加诸于朕身上的痛苦如数还给他的女儿!”!猫扑中文  056 我是你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朕要留着你,时时刻刻地提醒朕,要一辈子记住被你父亲背叛的耻辱!朕要将当年程氏加诸于朕身上的痛苦如数还给他的女儿!” 瑄宇帝恨极了的话在交泰殿内幽幽回响着。 。 司慕涵倏然心头一片冰凉,不杀她,不惩处她,原来只是为了让她代替她的生父还债?那她这么多年的谨小慎微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母皇不降罪于儿臣,那请容许儿臣告退!” 她说罢,没有等瑄宇帝开口,旋即转身而起。 不管她如何不犯错,眼前之人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又何必在她的面前装恭顺温和?! 瑄宇帝看着那决绝的背影,身体忽然间踉跄了一下。 “陛下!”夜侍君连忙上前欲搀扶着她。 瑄宇帝大手一挥,将他推到在地,然后一拂衣袖转身往旁边的暖阁中走去,有种怆惶逃离之感。 夜侍君跌坐在地上,却不起身,地上的冰冷渗入了他的身体,他笑了笑,说不出是喜是怒还是悲,只是很淡很淡的一个笑。 “夜主子,地上凉,还是先起来。” 夜侍君看向来人,“惜之,你说十六殿下像她的生父吗?” 苏惜之一边将他扶起,一边道:“十六殿下不像她的生父,也不像陛下,倒是眉宇间有几分像先帝。 ” “是吗?”夜侍君淡淡地呢喃道,“不过本宫倒是觉得,她很像她的生父,也很像陛下。” 苏惜之垂着头,不再言语,他是后宫总管,自幼便跟在陛下身边,十六殿下和陛下的脾气相似他何尝看不出,然而有些事情,不该由他来说,也不该由他记在心上。 夜侍君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本宫还有事和陛下商议,苏总管就先退下。” “奴侍告退。”苏惜之躬身退下。 夜侍君转身,缓缓往旁边的暖阁中走去,一进暖阁,只见瑄宇帝躺在软榻上,手上握着一个玉簪,仿若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他轻步走过去,“陛下,这次顺天府尹一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瑄宇帝手一握,已然收起了玉簪,然后神色冷淡而威严地道:“你认为呢?” “臣侍只会处理后宫之事,不懂朝堂之事。”夜侍君正色道,他以为她会接着这次事件给十六皇女一个打击,然而她却只是言语间教训了几句,并未有什么实际的动作。 瑄宇帝看着他不明深意地笑了笑,“沿儿。” 夜侍君一愣,随即微笑道:“陛下已然许久未曾唤过臣侍的名。” “你可知和裕去后,朕为何将后宫这支暗卫交到你的手上?”瑄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夜侍君浑身一凛。 “就是因为朕的沿儿从来都不会问朕为什么!”瑄宇帝缓缓道,眸光清冷如雪。 夜侍君随即双膝跪下,“臣侍逾矩,请陛下降罪。” “朕不会降你的罪。”瑄宇帝低头看着他大惊失色的面容,“但也希望朕的沿儿不会像和裕一样让朕失望!” 夜侍君眼帘一垂,随即点头道:“臣侍明白。” 午时的阳光很灿烂,暖融融的。 司慕涵出了交泰殿后,就直接出了宫。 此时,她站在自己的十六皇女府门前,抬头看着大门顶端的那块牌匾。 十六皇女府! 她曾经以为这会是她安身立命的家,可是如今,她却发现,这不过是那高高在上之人的施舍而已。 ——朕要留着你,时时刻刻地提醒朕,要一辈子记住被你父亲背叛的耻辱!朕要将当年程氏加诸于朕身上的痛苦如数还给他的女儿! 瑄宇帝的话再一次在她脑海中回响。 耻辱! 耻辱! 她和父亲一样,不过是她的耻辱! 即便她从未渴望过,奢求过母爱,但此刻还是忍不出心凉。 她合上了眼,凌厉的北风侵袭着她的身体,却依然敌不过心底的冰凉。 “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柔担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司慕涵睁开眼睛,只见紧闭的朱红大门不知何时打了开来,门框边,蜀羽之静静地站着,脸色担忧且苍白,却带着微笑,“殿下,你回来了。” 自上午她匆忙离去之后,他便一直惴惴不安,如今见她平安归来,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见她呆愣地站在府门前,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阵担忧,他走上前,轻声问道:“大雪虽停,天却还是冷,殿下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门。” 司慕涵眸光幽深地看着他,身影低沉绵长地问道:“羽之……” 蜀羽之一愣,心跳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殿下?” “你是我的吗?”司慕涵缓缓地道。 蜀羽之茫然,“殿下这是何意?”难道今早母亲真的和她说了什么吗? 司慕涵握起他的手,急切地问道:“羽之,你是我的吗?” 蜀羽之愣了愣,然后点头肯定地回道,“是,羽之是殿下的人,永远都是。”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问,但是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是她的人,自从他进了这十六皇女府,他这一辈子都是十六皇女司慕涵的人! 司慕涵唇边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伸手将疑惑中的蜀羽之搂入怀中,“羽之,还好你是我的!” ——朕要将当年程氏加诸于朕身上的痛苦如数还给他的女儿! 要将所有的痛苦都还给她? 既然如此,那便来,她等着! 你以为我就真的一辈子斗不过你吗?你以为你是大周的皇帝便可以一辈子操纵折磨我吗?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这一辈子都斗不过你! 大周的瑄宇帝,我的母皇! 既然你不杀我,那就看看,你被定为耻辱的女儿会不会真的一辈子都斗不过你! ------题外话------ 咱家十六与瑄宇帝的斗法由此拉开序幕 纵马行凶这事还未了结,大家别忘了背后还有一个阴险的七皇女司慕媛 后面瑄宇帝主要做的就是破坏女主和宁王的关系,彻底将女主孤立 然后,阿暖又跑出了搅局 最后…… 不得不说,瑄宇帝这亲妈当得实在狠心,先狠狠地击毁十六的心里防线,然后给她喘了口气,继续打击……不将人整个半死也不愿意罢休 可以说,女主这成长的之路是一段曲折的血泪史 那个,也是应前面的亲所要求的,补回一些羽之和十六的温馨戏!猫扑中文  057 当头一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西苑雨 蜀青端着热了两遍的午膳回到雨,却见主子竟然又不在,“公子这是……”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饭菜,然后转身准去前方前厅。。 公子一定又跑到前厅去看十六殿下回来了没有!公子之前不是才说没有喜欢上那十六殿下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担心她? “真是的,明明这雨内有下人,可却还是自己跑出去,身子本就不好,还要冒着冷风出去!”他一边走着一边嘟囔道。 只是他方才出了西苑,就见章善往这边走来,他随即上前,行礼道:“见过章管家。” 章善点了点头,“你可是要去寻羽主子?” “正是。”蜀青点头,随即又讨好似的说道:“我家公子初入皇女府,很多规矩尚且不明,还请章管家多多包涵。” 他在蜀府呆了许多年,知晓这一府的管家权利甚大,不能得罪,公子屡屡出西苑往前厅,严格来说是犯了规矩的。 “这府里的规矩是殿下定的,殿下若是不在意那便不会有事。”章善淡淡地道,“至于羽主子,你也不必去寻了,他如今和殿下在一起。” “和殿下在一起?”蜀青一愣,“可是……” 章善面色严厉地道:“殿下既然要羽主子陪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必多说什么!” “章管家误会了。”蜀青没来得及害怕,连忙说道:“公子还未用午膳!他的身子本就不好……” 公子和殿下在一起,他自然是高兴,可是公子连午膳也未曾用,如何伺候殿下?若因为这样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两日他见那十六殿下也是个不错的人,可这会儿怎么这般为难公子?! 章善面色有些缓和,“那药不过是绝了后嗣而已,岂会伤了身子?羽主子进门前,御医已然诊过脉,若是有事他也进不了门,况且,羽主子身为殿下的初侍,他要做的就是让殿下开心!” 蜀青一窒,却敢怒不敢言。 “至于午膳,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章善继续道,“羽主子和殿下在一起,难不成会饿着?”她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 蜀青恨恨地瞪了她几眼,随后正要去寻公子,不管怎么,他都要守在公子身边,然而他方才踏出一步,却忘了问,公子和殿下在哪里? 是殿下住的南院? 可是他听闻,殿下自从入府之后,一直住在前院的书房内。 难道公子如今和殿下在书房? 可是他记得,在蜀家的时候,书房一向是一府重地,从不允许后眷踏入的! …… 书房内 两人正围着圆桌用着午膳。 蜀羽之心中困惑之事也和蜀青一样。 司慕涵抬头看着呆愣着蜀羽之,“怎么了?” 蜀羽之随即回过神来,问道:“这里可是殿下的书房?” “是。”司慕涵点头道。 蜀羽之为难道:“殿下,羽之不该踏足殿下的书房。” 司慕涵凝视着他,“羽之,你说过,你是我的!” “羽之是说过。”蜀羽之不解他这话和如此的事情有何联系。 司慕涵道:“既然如此,那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蜀羽之讶然,“殿下……” “我知道顾及些什么。”司慕涵微笑道,“你放心,本殿这里没有任何机密的。” 蜀羽之想了想,最后微笑道:“好。” 司慕涵笑意更深,“快吃,冷了就不好了,你的脸色还是不好,要多补补,过两日,召太医过来看看。” 蜀羽之心中倏然一暖,眼里却是一酸,连忙低下头,轻道了一声好。 司慕涵见他如此,便道:“今日之事的确与你母亲无关,你无需担忧。” 蜀羽之知她误会了,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扬起笑容道,“那就好。” 司慕涵回以一笑。 午膳后,两人便走到了一旁的暖榻旁坐下,喝着热茶。 蜀羽之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问道:“羽之知道不该问,但是……殿下,今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司慕涵愣了愣,随即抿唇一笑,甚为苦涩,“羽之,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不好。” “是羽之逾越了。”蜀羽之淡淡地道,言语中有着连他都未曾发觉的失望。 司慕涵轻蹙了一下眉头,“羽之……” “嗯?”蜀羽之看着她。 “新婚之夜我承诺过会护你一生平安。”司慕涵正色道,“这个承诺永远也不会失效!” 她也一定能做到,也一定要做到! 她要告诉那个高高在上的母皇,她这个大周皇帝做不到的事情,自己一样可以做到! 蜀羽之轻笑道:“我知道。” 司慕涵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殿下!”蜀羽之惊叫了一声。 司慕涵搂着他一同躺在暖榻上,“陪我午睡。” 蜀羽之讶然:“在这里?” 司慕涵挑眉,“本殿只是想午睡而已。” 蜀羽之看见了她眼中的戏谑,随即满脸通红,“殿下……” “不过羽之倒是提醒了我。”司慕涵勾着嘴角,翻身将他制在身下,“羽之,给本殿生个孩子。” 她不是想报复她这个女儿吗?不是认为她这个女儿是个耻辱吗? 她偏要好好地活着,开心地活着! 她要看着她这个耻辱儿女成群,幸福美满! 然而司慕涵却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个提议却让蜀羽之那张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没了血色。 “羽之?你怎么了?”她见了他忽然脸色大变,连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蜀羽之强忍了许多日的泪水在这一刻终究还是落下了。 司慕涵皱起了眉,“羽之……”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熟悉的怒喝给打断了。 “司慕涵,你混蛋!” 司慕涵循声望去,只见雪暖汐站在窗户前,满面怒容双眸却是通红…… ------题外话------ 感谢―― 【kkaammee】亲亲――送了2颗钻石和打赏了100潇湘币 【ce1019】亲亲――送了8朵鲜花 【1292264360】亲亲――送了3朵鲜花 【步步人】亲亲――送了1朵鲜花 【yangxi】亲亲――送了1朵鲜花 O(∩_∩)O以上亲亲谢谢 另外,今日接编辑通知,此文22号入V。 更新时间可能有些改变,目前还没确定,只是保证,晚上九点前一定更新。!猫扑中文  067 街上偶遇(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7 街上偶遇(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7 街上偶遇(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8 一支暗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9 过继晚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0 侧君之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1 宁王之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2 帝皇无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3 死也不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4 与人私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5 侍君蒙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6 究竟是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7 我只要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8 我便娶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9 你不是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0 不择手段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2 铺好后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3 雪府晚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4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5 不得扶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6 谁折磨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7 西南巡防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8 杀了她吧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8 那个孩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0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1 官锦其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2 得偿所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3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8 证明清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8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9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0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1 娶你回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2 这是报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3 朕的皇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4 大婚之礼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5 洞房花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6 不是好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7 十六皇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8 蜀相病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09 若是不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0 风波再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1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2 侍君进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3 居然是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4 母之爱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5 高烧不止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6 巡视军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7 不认得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8 爱不爱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19 比试一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0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1 携眷进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2 小小把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3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4 十六正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5 只有十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6 中毒之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7 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8 正君进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29 瑄宇帝崩(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130 瑄宇帝崩(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1 新帝永熙(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2 新帝永熙(二)-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2 新帝永熙(二)-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2 新帝永熙(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002新帝永熙(二)-3猫扑中文  003 册立后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4 可是利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5 朕的凤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6 新婚之夜-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6 新婚之夜-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6 新婚之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006新婚之夜-3猫扑中文  007 挑拨离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8 宁王来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9 出宫送行-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9 出宫送行-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0 官锦自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1一个法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2 她是我的-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2 她是我的-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2 她是我的-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3 你给我滚-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3 你给我滚-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3 你给我滚-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4 这般残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5 父女之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6 告密之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7 势成水火-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7 势成水火-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8 这般恨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9 帝后临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0 大周罪人-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0 大周罪人-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0 大周罪人-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0 大周罪人-4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1 恍如昔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2 好想好想-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2 好想好想-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2 好想好想-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3 外孙茹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4 沈薛联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5 喜欢上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6 有何目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7 值得一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8 请留下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9 祭天大典(一)-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0祭天大典(二)-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0祭天大典(二)-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0祭天大典(二)-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1 犯案累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2 沈茹之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与宗亲大牢相比,刑部大牢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下地。 单看沈茹如今的样子便可以看的出来。 沈茹自在祭天大典上被擒直到现在司慕涵去见她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可是沈茹仿佛已经变了一个样子似的,样子狼狈不堪不说,便是身形似乎也是瘦了一整圈,在配上狰狞的神态,若是在夜间见了,定会让人觉得是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 沈茹在看见司慕涵走进来之后,便立即从那肮脏不已的地上倏然窜起,然后往前扑去,若不是有牢房圈着,此时沈茹怕是已经扑到了司慕涵的身上,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此时的沈茹面容更加的狰狞扭曲,像是一只濒临崩溃的野兽一般。 沈茹以为被司慕涵捉住之后司慕涵会让人对她严刑拷打,会想尽了法子来折磨她,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不惧司慕涵的任何折磨手段,司慕涵越恨她,她的心情便越发的愉悦! 然而司慕涵却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让人来审问她,甚至不让任何人跟她说一句话,只是将她丢在这个死牢中不闻不问。 甚至还将死牢中的所有囚犯都清空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 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仿佛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她的心中,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就像当初那下贱的大皇子在父亲死后不久嫁进来装成一副贤良的模样对她,让她找不到一丝一毫发作于他,只能自己不断地压抑着心中的恨意一般。 司慕涵虽然没有对她动刑,但是却是在折磨她! 沈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可怕的沉默,于是她方才编造出了这样一个借口,说大皇子有话留给皇贵太君,她相信,这样司慕涵一定会来见她的! 她不怕死,死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死了更好,她便可以下去帮助父亲对付那下贱的大皇子! 不过在死之前,她还是不能让他们好过! 羽之,她的羽之,便是她死了,她也要一辈子留在他的心中,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沈茹对于蜀羽之的偏执自然并非源自于爱,而是源自于她心底深处的阴暗,当初她没有办法挽回自己父亲的性命,也没有办法阻止大皇子进门,这两件事已然扭曲了她的心灵,因而在蜀羽之这件事上,她便是死了也要将他得到手,她再也不想重复当年那种无能为力得不到求不得的痛苦心态。 尤其是她在害死大皇子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更是加深了她这种疯狂的偏执。 沈玉清愧疚于女儿所以千方百计地维护她,但是同时也是将她一步一步的推下了黑暗的深渊。 司慕涵面对沈茹的叫嚣却是神色淡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茹狂笑两声,“你来了就代表我又赢了!” 司慕涵轻蔑地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你想知道那下贱的大皇子临终之时说了什么吗?”沈茹神情癫狂地道,“你若是想知道,那便让羽之来见我!”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眸底山过了一丝厉色,“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话吗?” “你若是不信为何要来?”沈茹狞笑道。 司慕涵笑了笑,“便是你不说这话,朕也打算来这般一趟。” 沈茹面容瞬间扭曲到几乎变形。 “想知道朕为何要来见你?”司慕涵微笑道,“自然,来见见之前那飞扬跋扈的连朕都不放在眼中之人如今落魄成什么样是一个目的,不过主要的却还是想来告知沈小姐几件事。” “我要见羽之!让他来见我,若是他不来,皇贵太君便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那下贱的大皇子临终说了什么!”沈茹咆哮道,看着司慕涵微笑的样子,心底深处生出了一种不愿意听下去的恐惧。 是的,恐惧。 便是面对司慕涵的屠刀她也未曾生出过这般的感觉,可是此时她却不想继续听下去! 对于沈茹的咆哮司慕涵却是不以为意,“刑部依照大周律法已然给你定了斩立决,朕已然批准了三日之后于闹市中行刑,对了,想必沈小姐如今尚且不知道你所犯的那些罪行已然大白天下了吧?谋害先帝大皇子,与宁王携手杀害西戎皇子,抹黑朕的翊侍君之名声,加之谋逆,意图刺杀朕,其实这些罪名加起来若是真的要定罪的话该是定一个凌迟处死的,只是可惜,太祖皇帝仁厚,自建立大周朝后便废除了这等酷刑,否则朕还真的想见见传言中的凌迟处死!” “你就不怕那皇贵太君听不到那下贱大皇子的遗言对你恨之入骨?!”沈茹继续咆哮道,她让人将她找来就是为了要见羽之,她便是死了也要他一辈子记住她,一辈子!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从此相亲相爱,一辈子幸福在一起! 司慕涵她休想! 司慕涵依然是神态平和地继续道:“虽然斩立决还是有些痛楚,但是时间却是不长,朕听闻腰斩比起斩立决更加的痛苦,听说人行了腰斩之行之后,半截身子还能爬行一阵子,说起来,朕也真的想见识见识。”她说罢,又看向沈茹,微微笑道:“不过沈小姐不必惊慌,别说腰斩,便是斩立决,可能沈小姐都不用承受。” 沈茹忽然间停下了咆哮,“你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就是,沈小姐死不了。”司慕涵淡淡地道。 沈茹先是盯着司慕涵一阵子,然后便是疯狂大笑起来,最后就是冷冷地道:“我早就该想到你是没胆子杀我的!” “或许吧。”司慕涵对于她的讥讽却不以为意,“如今西戎虎视眈眈,朕可需要沈将军为朕卖命,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她唯一的女儿,而且,朕也不想让你这般轻易便死了。” 她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然转为了冷凝。 沈茹狞笑道:“司慕涵你不过是一个孬种!” “虽然朕不想杀你,但是沈小姐所犯的罪行实在是令人发指,朕若是不作出些惩处怕是天下百姓都会声讨于朕。”司慕涵缓缓地道,声音极为的温和,但是却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朕前思后想,终于找着了一个法子可以留下沈小姐一条性命的,那便是让沈将军用她一生的军功名望换她的女儿一条性命。” 沈茹眼睛猛然睁大,像是很惊讶的样子。 司慕涵继续道:“沈将军为大周征战数十年,立下了无数的战功,捍卫大周边疆安全,这般丰功伟绩来换你一条性命却还是可以的,相信大周百姓也不会有异议。” “司——慕——涵!”沈茹双眸染上了血红,一字一字说的咬牙切齿。 司慕涵却一脸讶然,“怎么?沈小姐不同意朕这般做法?朕可是听闻沈小姐恨极了当年沈将军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名声而迎娶先帝大皇子进门吗?如今她军功名声尽毁沈小姐该是高兴才对。”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沈茹狰狞咆哮道,自然此时她并非真的担心沈玉清而是她明白司慕涵这般做定然还是有其他目的的,司慕涵恨她绝对不亚于她恨司慕涵,她会这般好心?不可能! 沈茹明白,司慕涵不让她死,绝对不是因为顾及沈玉清,而是为了让她更加的痛苦,可是她会做出什么事情让她更加的痛苦? 她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痛苦的? 她想如何? 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沈小姐不必担心,就算是沈将军为了救沈小姐而退出朝堂,朕也不会亏待于她的。”司慕涵继续微笑道,“虽然沈将军教女无方,但是终究是为了大周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而且,朕的大皇兄却也是真心爱着沈将军的,所以,朕决定了待沈将军退出朝堂之后便封她为大周第一个异性王,待沈将军百年之后能够与朕的大皇兄同葬在泰陵。” 沈茹看着司慕涵的眼睛几乎是可以喷出火来了,“你敢!” “沈小姐这是做什么?”司慕涵故作讶然地道,“这可是难得的恩宠,是大周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无上荣光,沈小姐该替沈将军高兴才对。” “你若敢这样做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沈茹咆哮道,她居然想让母亲与那个下贱的大皇子葬在一起!那她父亲怎么办?她深爱着母亲的父亲怎么办! 若是沈茹有死穴,那这个死穴便是她早逝的父亲。 司慕涵明白沈茹之所以要杀大皇子,除了认定了是先帝害死了她的父亲之外,还有就是不想让大皇子占据她父亲的位置,生时不可以,死了也不行。 先帝不让大皇子葬入沈家祖坟除了恨上了沈家母女之外,还有就是她知道,就就算是她不追究这件事,大皇子葬入沈家祖坟也怕是不得安宁。 沈茹作为沈家嫡系唯一的后嗣她是不会让大皇子死后安宁的。 “死了也不会放过朕?”司慕涵话锋一转,冷笑道,“沈小姐真的认为人死了还能做些什么吗?若是真的这般认为,为何当初要对朕的大皇兄下手?还有那些曾经与羽之定过亲的女子,若是你真的认为人死了还能报仇的话,为何当初做这些事情之时从未有过犹豫?便是人死了真的还能做什么,朕相信沈小姐也没有机会再来找朕的麻烦,下面还有许多人等着找沈小姐偿命了!” “我不会放过你!”沈茹狰狞地咆哮道,双手死死地摇晃着那牢房的门柱似乎想将它们给扯断然而冲向司慕涵取她的性命。 司慕涵一脸沉着地看着眼前宛如疯子一般的沈茹,“沈小姐这般激动可是担心如今葬在祖坟中的父亲地下无依?不用担心,朕已然替他做了一番安排,说到底,沈小姐如今变成这般心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过世了的沈家正夫石氏,他方才是罪魁祸首,这等无才无德心肠恶毒之男子没有资格成为大周第一个异姓王的正夫,更没资格葬在沈家的祖坟之中,朕已经派人去沈家的祖籍告知沈氏长老,让她们酌情处理。” 沈茹闻言更加疯狂地咆哮,“司慕涵你敢——” “朕猜想沈氏长老们应该会将石氏的坟迁出沈氏祖坟的,至于葬在那里,朕便无法猜到了,不过石氏生出了一个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的女儿,怕是连葬入乱葬岗的资格也没有了。”司慕涵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朕,定然将此等无德之人挫骨扬灰,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沈茹此时已然是完全疯了似地咆哮着。 司慕涵却在这一声声的咆哮中淡定自若,“既然石氏都已经魂飞魄散了,沈小姐便也不必担心他会在地下孤苦无依了。” “司慕涵——我要杀了你——” 司慕涵笑了笑,“沈小姐最好不要想着自尽,因为说不定沈小姐最后还能够说服沈将军不当这个异姓王而保住你父亲的尸骨。”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沈茹的狰狞咆哮,转身缓缓地走出了刑部的大牢。 …… 回宫之后,司慕涵便见朝和殿的宫侍前来禀报说官锦发起了高烧,情况危急,便立即赶到了朝和殿。 一进朝和殿的偏殿却见里面挤满了人。 水墨笑作为朝和殿的主人和凤后自然是在的,雪暖汐一直让人注意着官锦的状态自然也是知道,所以就赶来了,在路上遇上了正要去交泰殿给永熙帝请安的蒙斯醉,便一起过来了。 官锦出事之后,水墨笑除了派人去通报永熙帝之外,也让人去和安宫通知了皇贵太君,皇贵太君对于官锦的伤势也是极为的关心,一听到了这件事便立即赶了过来。 和皇贵太君一同过来的还有蜀羽之。 而蜀羽之自从得知沈茹与先帝大皇子之死有关便明白皇贵太君为何当初执意要杀他,虽然他与沈茹已然没有关系,但是却还是对皇贵太君抱着一丝愧疚,在加之他猜想皇贵太君与司慕涵不和也有他的原因,便想着要请求皇贵太君原谅,因而他这几日每一日都去皇贵太君宫中,向皇贵太君请罪,便是皇贵太君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也未曾放弃过。 他不求皇贵太君能够对他与沈茹的关系释怀,只求皇贵太君不会因为他的关系而继续怨恨着永熙帝。 众人见司慕涵到来便想行礼只是被司慕涵给挥手免了,随后她立即走进了寝室,然后便见官锦脸色潮红地躺着,额上冒着冷汗,正说着胡说。 她看向了御医,厉色问道:“情况如何?” “回陛下,官公子身上的伤本就容易引发高烧的。”御医诚惶诚恐地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退烧,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那便想着法子退烧!”司慕涵沉声喝道。 御医连忙应下,“臣尽力而为……” “朕不要尽力而为!”司慕涵怒斥道,“朕要他安然无恙,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朕便要你们陪葬!” 御医立即跪下,连忙保证一定会救活官锦。 司慕涵看着地上跪着磕头的御医气不打一处来,她也是明白以官锦如今的伤势会引发其他的病症也是无法避免的,自然也不能怪这些御医,只是她只要一想到官锦若是这样死了,她的心便忍不住愤怒! 不是说她对官锦动了心,而是若是官锦就这样死了,怕是她心中的愧疚一辈子也无法解除,而且官锦之所以落得如今这个状况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的疏忽所致,当日若非她让宁王有机会挟持水墨笑,官锦便不会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事情! 除了内疚和自责之外,司慕涵心中还有很深的疑惑,她不明白官锦为何能够这般不要命地做出这等事情,难道他便真的这般爱她? “陛下放心,官公子心慈仁善,便是上天也会庇佑他的,所以他定然能够躲过这一场灾劫。”水墨笑一脸正色地道。 司慕涵闻言,随即看了他一眼,此时水墨笑虽然并没有露出任何对她不满的神色,但是方才的那句话还是表达出了他心中的不满,他还在记恨着当日她下旨杀了他们一事。 “陛下认为臣侍说错了?”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这几日他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不是不知道这般做对他很不利,只是却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 其实水墨笑也是知道,那种时候永熙帝不顾及他的生死也是意料之中的,可是他却无法不心生怨恨,就算她对他没有半丝的情意,他总该是她的正君,是她的凤后,她居然那般绝情地下旨杀了他! 或许若是一开始永熙帝便摆出一副根本不在乎他死活的态度,此时他也许不会这般的无法释怀,可是她不该先给了他希望,然而再让他绝望。 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亲自给了人希望,然后又亲自地将着希望夺走。 面对水墨笑的公然挑衅,司慕涵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或许她也是心有愧疚,可以说,如今的永熙帝还是未能做到如先帝那般,为了大周的江山可以牺牲一切,她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凤后所言极是。” “陛下政事也是繁忙,这里有凤后照看着便可以了,陛下还是先回交泰殿吧。”皇贵太君此时插话道,他自然是看出了帝后之间的芥蒂,所以方才插手。 司慕涵看了一眼皇贵太君,似乎在沈茹的罪行被公告天下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却是一日比之一日好,她开始觉得,皇贵太君是愿意原谅她了,她正想说话,却见外边一宫侍急匆匆地走进来说兵部尚书在外求见。 众人一听这消息不禁脸色一变,便是水墨笑也是如此。 祭天大典之上,宁王勾结西戎屯兵西北边境一事,永熙帝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是宫里面的人却也是知道的。 如今兵部尚书求见,极有可能便是因为这件事。 司慕涵又交代了御医一定要救活官锦之后便离开了朝和殿返回交泰殿。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的背影,虽然知道她早有准备,但是却还是担心,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一定跟过去看看。 见气氛有些紧张,皇贵太君作为长辈便担当起稳定人心的角色,劝慰众人安下心来,也莫要过多干预政事,只需要好生在这里照看了官锦,让其快些康复。 自从经历了大皇子一事,皇贵太君心中便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他也知晓如今沈玉清在西北,虽然他恨极了沈家的人,但是却也是知道沈玉清的本事,否则当初先帝便不会用一个皇子来笼络她了。 西戎国未必能够讨得什么好处,但是沈玉清极有可能利用这件事逃过一劫! 皇贵太君看了一眼司慕涵离去的方向,眼神却有些暗沉。 她会如先帝一般为了沈玉清而再一次放过她们吗? 若是这般,他的毓儿岂不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皇贵太君明白,便是永熙帝执意要放过沈家母女,他就算是一辈子都不再理会她,也阻止不了她。 …… 司慕涵回到了交泰殿中便从兵部尚书柳静的手中得到了一份捷报。 西戎国在得知西戎皇子命丧大周皇宫之后便立即兴兵犯我大周边防,威远大将军以及萧玥大将军带领边疆大军与之抗衡,一连三次击退了西戎国的进攻,而西戎国在三次败退之后却没有再次进攻,反而是大大范围地往后撤军,据探子回报,西戎国大军似乎有班师回朝的迹象。 柳静说完,又观永熙帝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像是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似的,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自然,心中好奇是一回事,面上却是说些永熙帝英明大周方才安然度过了这一次的劫难。 司慕涵听了柳静的好话,也不过是淡淡地应了两句,此时她心中掂量的却是沈玉清究竟能不能在三日内赶回京城阻止沈茹的行刑。 自从官锦告诉司慕涵宁王让西戎皇子给西戎国主家书一事之后,她本是想派人将家书截下的,但是后来想了想,却还是让这封家书送到西戎国主手上,便是西戎皇子丧命的消息司慕涵也没有让人阻难宁王传到西戎。 司慕涵虽然不想让边境起战事,但是西戎国既然已经大范围地调动军队,是不可能不战而回的,与其阻止对方,还不如暗中防备好,随后给西戎迎头痛击。 司慕涵这般做除了想试试西戎的势力之外,还有便是想看看西戎国内的情况究竟如何,虽然先帝在世之时曾经说过西戎国主病重,但是病的有多重却是没有具体的消息,大周派去西戎的探子也无法带回准确的信息。 如今西戎不过是败了三回便班师回朝,那代表西戎国主的病情很是严重。 司慕涵下旨让柳静带领兵部以及户部做好西北战后的事宜,随后便让人去将安王请了进宫。 半个时辰之后,安王在宫侍的带领之下走进了御书房,却见永熙帝站在了东边墙上的那副大周堪舆图面前,负手而立,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她随即上前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司慕涵转过身,微笑道:“安王来了。” “不知陛下召臣所谓何事?”安王问道。 司慕涵看着她道:“朕想让人护送西戎皇子的灵柩回西戎国。” 安王一愣,“先前陛下不是说让西戎皇子以宁王正君的身份入葬在大周吗?” “如今宁王已然被逐出了皇室宗族,西戎皇子却还是西戎尊贵的皇子,自然不能再背着宁王正君的身份,朕不忍西戎皇子客死异乡,因而希望能够将其送回西戎国,也算是落叶归根。”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看着司慕涵,心中寻思着她此举的目的,“陛下是想让臣作为护送使将西戎皇子送回西戎。” “方才柳静带来了一份捷报,我西北将士一连三次击退了西戎国的犯境,之后探子回报西戎国正准备撤兵回朝。”司慕涵似意有所指地道。 安王凝眉沉思,半晌过后,双眸一亮,“陛下是说如今西戎国主怕是……” “西戎国主也是病了好一阵子了,或许真的到了时候了。”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随即道:“请陛下明言。” “朕想派一个人前去西戎,除了打探西戎国一众皇女争斗的确切消息之外,还希望此人能够在西戎皇女之间交交朋友搅搅局。”司慕涵看着安王,“朕不希望西戎国主驾崩之后西戎国的局势很容易就安稳下来。” 安王明白了,护送西戎皇子回去只是一个借口,永熙帝是想让人去西戎国内部搅局,“陛下是想让臣去?” “能够做这件事之人必定是个有胆识有谋略之人。”司慕涵看着安王,“朕想来想去,却只有安王最为合适,只是,此事却是有危险的,若是安王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 安王凝视着司慕涵会儿,“臣谨遵陛下旨意。” 司慕涵微微讶然,虽然她猜到了安王会点头答应,但是却没有想到她这般的干脆,她见了安王这般,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和尴尬,“十三皇姐……” “为大周尽忠本就是臣的职责,臣便是赴汤蹈火也甘愿。”安王正色道。 司慕涵吸了口气,“既然安王同意,那朕便下旨。” “臣定当完成使命,请陛下放心。”安王随即跪下道。 司慕涵将她扶起,随后便换了一个话题,“此行朕还希望安王带上一个人。” 安王道:“请陛下吩咐。” “凌家嫡女。”司慕涵缓缓地道。 安王一愣,“凌家嫡女?” 此行带上一个商贾之女又是为何? “安王可还记得当初朕说过那般对凌家另有用意一事?”司慕涵淡淡地笑道。 安王自然记得,当日蜀相中毒一事,永熙帝先是让凌家吃了一个哑巴亏,差一点家破人亡,之后又以施恩者的姿态出现在凌家的面前,拯救凌家于危难,从而让凌家对她感恩戴德,也是经过了这件事,她方才发现,原谅一向温和无害的十六皇妹居然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臣记得,只是这与这一次臣前往西戎一事有何关系?”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了墙上的堪舆图,“西戎这一次之所以落败,除了她国内的事端之外,还有就是大周的兵力远远多于西戎,可以说,大周一直能够守住边防,所依仗的不过是人多势众,还有就是西北边境易守难攻的地势,若是相等实力,或许撇开了边境的有利地势,大周决定不是西戎的对手,而大周如今这种优势在一段时间之内是可以维持,但是,若是大周继续这般维持不变,过个几十年,这些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她转过身看向安王,“在大周的西北边疆之外,其实除了西戎国还有其他的小部族,只是这些部族一直未形成势力罢了,朕翻阅了这些年西北探子的回报,发现西戎国这些年除了一直掠夺大周边城之外,还渐渐地蚕食这些小部族,从而壮大自己的势力,若是大周漠视这种情况,过不了过久,西北的情况定会发生转变。” 安王脸色凝重起来,她也不是未曾听闻过这件事,只是却一直无可奈何罢了,“先帝也曾经让人试图潜入西戎联系这些小部族,以此破坏西戎的扩张野心,然而要接触这些小部落那便必须穿越西戎国境,大多数大周的探子方才今日西戎国便已经被觉察到,从而遭到了狙杀,因而这些行动皆以失败告终。” 司慕涵点头道:“十三皇姐说的很对,西戎国对大周的探子防范的很,但是十三皇姐是否注意到了,西戎国对大周的商队却也是欢迎的。” 安王随即脸色一边,“陛下是说……凌家……” “据朕所知,凌家是有商队来往西戎和大周的。”司慕涵微笑道。 安王心中豁然开朗,她如何会想不到这一点?西戎之所以掠夺大周边城,为的便是掠夺物资,然而大周边城毕竟是偏僻之城,物资并没有大周内陆的丰裕,然而西戎如今却无法攻进大周内陆,而欲得到大周的物资便只有依靠商队,所以西戎对大周的商队虽然也是防范着但是却并没有对普通大周百姓这般严密,而西戎国人对大周的商队也是甚为的欢迎。 “虽然凌家有商队前往西戎,但是毕竟是穿越两国边境危险重重,凌家的商队并不怎么愿意深入西戎境内,基本上是在西戎边境小镇停留之后便返回大周。”司慕涵继续道,“但是若是凌家的商队可以深入西戎境内,不仅可以扩展商路,沿途更是可以深入了解西戎的情况,甚至可以穿过西戎探的一些我们希望知道的信息。” 安王双眼晶亮地道:“陛下是想让凌家的商队代替探子探知消息?” “若是这些小部族中出一个不愿意被西戎蚕食而且用能力与西戎国对抗的,相信西戎国在未来几十年间都没有时间来骚扰大周,更不能继续壮大自己的势力。”司慕涵淡淡地道。 诚然,这个过程极有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却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便是寻不到这样的部族,大周也可以借着商队得到更多西北边疆之外的情况。 西戎国终究是大周西北的一只恶狼,一日不除,大周西北便一日不得安宁! 永熙帝随后便张贴皇榜告知大周百姓言威远大将军已然击退了西戎国的大军,大周西北安然无恙,让百姓放心。 之后,永熙帝便下旨礼部向西戎国发去国书,言大周安王择日即将带领使团护送西戎皇子灵柩回西戎,同时向西戎国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免两国再生战火。 …… 官锦的高烧在当日的傍晚时分便退下了,只是却还是昏迷不醒,而且总是梦呓不断。 御医给他开了安神之药却还是止不住他的梦呓。 司慕涵见此情形,只得在忙碌政事之余多抽出些时间来看望他,说起来奇怪,似乎只要司慕涵在他的身边,他的梦魇的情况便少了不少。 皇贵太君言官锦这般是因为对永熙帝情深意重只要永熙帝在他的身边,他便会感觉到安全。 众人见了此情形,心中感觉各异。 便是凤后水墨笑也因此沉了沉眸,官锦这般深爱永熙帝,那将来难保不会惹出些麻烦来,此时他有些后悔将他接到自己宫中来了! 虽然官锦救了他,但是他却也接着这件事得到了永熙帝的重视。 水墨笑开始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官锦的垫脚石。 雪暖汐是听见过官锦对司慕涵的告白的,此时又见了官锦这般,心中又是一阵酸意,而这一次的酸意却没有对蒙斯醉等人一般很快便消失,而是一直沉淀在心里,久久不肯散去,终究他对官锦始终是存在了芥蒂,无法接受将来官锦会与自己共侍一妻。 蒙斯醉倒是没什么感觉,并非他不介意,只是他早便已经明白身为大周皇帝的永熙帝是绝对不会只有这般几个宫侍的,出身大家公子的豫君早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而且他也是知道,永熙帝是不会喜新厌旧的。 蜀羽之的感觉却有些复杂,根据以往的情况,官锦该是一个心机极深的男子,若是来日官锦成了永熙帝的君侍,这后宫还会如现在这般的平静吗? 如今永熙帝的后宫宸皇贵君虽然爱使些小性子但是本性不坏也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而豫君自从进了府之后便一直保持着大家公子的温文,便是有些难以亲近但是也是客客气气的,凤后水墨笑虽然看不惯他们但是却有永熙帝压制着,也不至于太过分。 而官锦若成了永熙帝的君侍,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光景? 官锦第一次清醒正是沈茹行刑当日,只是当时永熙帝并不在宫中而是微服去了刑场。 闹市中心的一块空地上此时搭起了一座行刑的木质平台,沈茹此时已经被刑部的衙役从刑部大牢中押解到了行刑台上。 司慕涵此时坐在了前方的一间茶寮的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楚行刑的地方。 沈茹此时被押着跪着,浑身上下皆是方才押解前来行刑之处的过程中百姓狂仍而来的杂物,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已,只是那双眼睛却还是那般的疯狂,而旁边围观的百姓对着台上的沈茹不断地辱骂,若说沈茹只是谋逆或许杀了大皇子,百姓不至于这般的激动,然而沈茹却和宁王杀了西戎皇子,一直西戎国借机发难却践踏了百姓可以接受的底线。 百姓不管皇权争斗,但是却明白若是边境有战事,那她们便没有好日子过,宁王已死,她们便只能将愤怒发泄在沈茹身上。 这一次的监斩官是刑部尚书,并未因为沈茹的特殊身份而有所不同。 午时三刻一道,监斩官便宣读了沈茹的罪状,正欲扔下那令牌确定可以行刑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同时传来一声厉喝,“刀下留人。” 司慕涵闻言,不禁冷冷一笑,“朕的这位威远大将军还真是非同一般!”短短三日的时间她居然可以从西北边境赶回京城。 虽然司慕涵一直都从各地的哨所中得知沈玉清急忙赶回来的消息,但是此时见她出现了,终究还是失望不已。 母皇,原来你一向倚重的将军也不过是一个自私小人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沈玉清这一趟扔下了边关的数十万大军赶回京城救女,定然已经寒了那些跟随她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心,只要这是萧玥再多加安慰,沈玉清在西北大军中不可动摇的地位便会渐渐地消失。 这也是司慕涵想要的。 虽然摧毁西北大军多年来的信仰会造成军中一时间的动荡,但是若是让这种信仰继续存在,那将来受到撼动的便是大周的皇权。 大周的军队心中只能有一个信仰,那就是大周的皇帝! 司慕涵低头看向下边的行刑台,便见沈玉清一身风尘策马停在了刑部尚书面前,请求刑部尚书暂停行刑给她机会进宫向永熙帝求情。 刑部尚书见了沈玉清到来,先是一愣,随即便似乎有些难以决断,沈玉清的身份自然是不同一般大臣,但是沈茹所犯的罪行却也是非同一般。 现场的百姓见了这一幕,竟然全都安静下来了。 毕竟在之前,沈玉清在百姓之中的地位极为的高,可是如今她居然没有大义灭亲,反而救一个大逆不道之徒,这让百姓心中开始茫然起来。 难道她们敬仰了十多年之人竟是这般一个不值得她们敬重之人? 司慕涵转过身对着护送她出宫的白薇低语了一句,随后白薇便转身离开,一炷香之后,白薇来到了刑部尚书面前,宣了永熙帝的口谕。 “陛下有旨,命刑部尚书先将犯人押回大牢,召威远大将军沈玉清进宫。” 刑部尚书松了口气,立即领命去做。 然而此时沈茹却忽然间发起了狂来,“杀了我!杀了我!”一边吼着一边往沈玉清冲去,若非此时她身上带着手镣脚铐,便是身边的衙役也是控制不住她。 沈玉清看着眼前疯狂的女儿,一夕间似乎老了许多一般,那张风尘仆仆的面容染上了凄然之色。 刑部尚书立即让周围的衙役将沈茹押回了囚车带走,随后便伸手邀请沈玉清一同进宫。 沈玉清点头致谢正欲说话,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仍出了一颗烂菜,直直仍中了沈玉清的脸。 人群中随即爆出了一声愤怒的叱喝,责骂沈玉清包庇亲女,假仁假义,不知廉耻等等…… 这话一出,更多的辱骂声纷纷响应。 沈玉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刑部尚书见状生怕事态失控便立即让人护送沈玉清离开。 沈玉清没有久留,百姓们的生生怒骂就像一把把利刀一般刺进了她的心,让她羞愧难当。 司慕涵立在窗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一片深沉。 一个时辰之后,御书房,司慕涵一身皇袍端坐在皇位之上,脸色威严肃穆,双眸深沉如海,“沈将军,你可知道私自离开军营是死罪!” 沈玉清双膝跪在地上,“末将知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司慕涵冷冷地道,“是不是沈将军觉得自己于大周有功便不将大周的律法放在眼中?还是沈将军觉得,朕会因为你方才立下了大功便不会追究于你?!” 沈玉清垂首,“末将不敢。” “不敢?”司慕涵嗤笑,“原来世上还有沈将军不敢做的事情?” “末将该死。”沈玉清已然垂首沉声道。 司慕涵静默了会儿,“沈将军,朕很清楚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谁?只是沈将军凭什么认为朕会放过沈茹?” “陛下!”沈玉清抬头看着司慕涵,“大皇子一事……” “朕很好奇,沈将军在提起大皇兄之时是否会心中有愧?”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道。 沈玉清脸上浮现了沉痛之色,“是我对不起毓儿……” “念在沈将军对大皇兄还有这一份愧疚之心,朕便不追究沈将军知情不报一事,只是沈茹朕却绝对不可能放过的,若是朕饶了她,别说皇贵太君不会原谅朕,便是先帝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朕!”司慕涵厉色道。 沈玉清抬头看着司慕涵,“大皇子一事完全是末将的错,末将愿意一力承担,茹儿当年还小,她不懂……” “够了!”司慕涵拍案而起,“沈将军便真的将朕当成了傻子不成?!” 沈玉清道:“臣不敢,只是臣……”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外边宫侍禀报说皇贵太君求见。 司慕涵眯了眯眼,随即便让人请皇贵太君进来。 沈玉清浑身紧绷着,此时她最不想面对之人就是皇贵太君。 半晌后,皇贵太君一身素衣走进了御书房。 司慕涵随即行礼:“儿臣见过父君。” 皇贵太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沈玉清。 沈玉清没有勇气抬头面对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走到了沈玉清的面前,却不说话。 “父君……”司慕涵走到他的身边,担心他一时激动而伤了身子。 沈玉清吸了口气抬头。 皇贵太君脸色猛然狰狞起来,随后对着沈玉清便是一巴掌,“为什么要这样对毓儿!” 沈玉清是个习武之人皇贵太君这样的巴掌对她来说不过是搔搔痒罢了,然而这一巴掌在她的心上却还是造成了巨大的震动,“皇贵太君……” 她的话没有说话,皇贵太君又是一个巴掌,此时的怒喝已然带上了呜咽,“为什么要这样对毓儿!他还那般年轻,为什么就让他这样无辜地离开人世!你若是不想娶他直接说了便是为什么娶了他却要害了他的性命!毓儿嫁给你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你的正夫难产而死与本宫的毓儿有什么关系,你们母女为什么要至他于死地!他怀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啊!为什么你要这般的冷血!……毓儿这般年轻嫁给你为继室已然是委屈了,本宫从来不强求你能如同龄的妻主一般对他……只希望他能够后半生安稳度过而已……毓儿他那般的善良,便是嫁了一个可以当自己母亲的妻主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好一个正夫……他说他好好好照顾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他哪里错了你们要这样对他!” 皇贵太君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然成了歇斯底里。 司慕涵见皇贵太君这般,便担心他这样下去怕是会伤身子,于是想将他先扶出去,只是皇贵太君却拒绝了,继续看着沈玉清,一字一字仿佛都带着血泪,“毓儿为了你甘愿跟你去边境吃苦,便是再累再苦他也不曾跟本宫抱怨过一个字,甚至为了担心本宫会怨恨你而为了说了许多的好话!他说你虽然年纪大但是对他却很好,便是忙着军务也不曾忽略过他……他说在沈家没有受过任何委屈,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真正的主夫对待敬重……他说你为了他连一个侍人都不曾纳,便是在他确定有了孩子之后也不曾想过纳侍人侍夫……他说你跟他承诺过今生今世只会有他一个夫侍!他说嫁给你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情!沈玉清,毓儿这般待你,你却对他做了什么!” 沈玉清浑身一颤,最后瘫坐在了地上,此时铁血沙场的威远大将军眼中已然是蓄满了泪水,她一直知道大皇子是一个善良的男子是一个合格的正夫,只是她却未曾想到他在背后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当初她同意这门婚事完全是因为瑄宇帝的旨意不得已而为之。 那时与她共度患难多年的结发之夫方才过世,她根本就没有心情接纳这个年纪几乎可以当她儿子的正夫,洞房的那一晚,她也是在亡夫的灵位前度过,并未与他圆房,便是后来她与他圆房也不过是碍于瑄宇帝的隐约的警告,在醉酒的情况之下完成。 婚后不久,她便向瑄宇帝请旨返回边境,为的便是避开他,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提出要与谈前去边境,虽然他说要照顾她,但是她却在心中认为他不过是受了瑄宇帝的旨意监视她罢了。 到了边境,环境远远比不上京城,她以为他熬不了多久便会提出离开的,而她也接着军务繁忙一事远离着他,只是没想到他却一句怨言也没有,甚至在她受了重伤之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当她伤愈之后,他却病倒了,再看见他卧床不起之时,她方才觉察到自己亏待了这个孩子。 她娶他是迫不得已,而他嫁给她,定然也是如此。 哪会有一个男子愿意当人家的继室,嫁一个年级可以当自己母亲的人。 自那以后,她对他的态度便好了些,但是却也只是将他当成了孩子一般疼爱,也没有再碰过他,只是他却仿佛不在意一般。 她见他虽然明面上不在意,但是心中却也是以为他会在暗地里向京城报信诉说委屈,她一直这般认为,可是如今她听了皇贵太君的话,她方才知晓,原来对不起对方的人从来只有她一个…… 皇贵太君说他再有了她的孩子之后极为的高兴,可是他却不知道,大皇子之所以怀上她的孩子不过是因为她在亡夫生忌那日醉酒之后错将他当成了亡夫罢了。 不纳侍夫那是她不想再让瑄宇帝将别的男子当成眼线放在她的身边…… 她是对一个男子承诺过永远不纳侍夫,只是这个人却是她的结发之夫而非大皇子…… 沈玉清之前为救女儿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勇气此时渐渐地被浓重的内疚给击毁,她从未想过原来她亏欠大皇子的不仅仅只是性命,还有许多许多…… 当初她得知是女儿沈茹暗中下毒手造成大皇子难产而死之时,她也曾经是心怀愧疚,但是便是内疚,她也是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女儿,自己与爱夫唯一的孩子…… 这般多年,她一直对大皇子怀着愧疚之心,但是却从来没有超越过她对女儿的内疚和爱怜,在她的心中,大皇子永远都只是大皇子,而非她的亲人…… 大皇子之死虽然是女儿造成,但是罪魁祸首的却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当初将他嫁给她的瑄宇帝…… 沈玉清对瑄宇帝是很忠心,但是却还未忠心到放弃自己一切私心的地步。 或许沈玉清从未承认,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对当年瑄宇帝将一个皇子送到她身边而心有芥蒂。 皇贵太君看着此时沈玉清伤心内疚的模样不禁心如刀割,他狠狠地剐着她,恨恨地道:“收起你的伤心内疚,你没资格这般对本宫的毓儿,没资格!” 她越是内疚,他越是心疼! 他的毓儿对她这般情深意重最后却只得到她的内疚! 内疚又如何? 他的毓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皇贵太君眼前忽然间浮现了当年儿子难产而死之时的画面,明明他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却那般的清晰,他看见了沈玉清和沈茹就这样看着他的儿子渐渐地没了气息,渐渐地死去,然而她们在狰狞地笑着,笑的那样的开心…… 猛然间他的身子痉挛了一下,随后猛然喷出了一口血。 司慕涵双眸一睁,“父君——来人,宣御医!” 皇贵太君在御书房内吐血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当时凤后水墨笑正和方才清醒过来的官锦说话,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即赶往御书房。 官锦闻得此消息之后,眼中只是闪现了一抹冷笑,却没有说话,此时他的身体和精神尚未康复,就算他想插手这件事也没有精力,不过从方才醒来水墨笑的关切态度来看,他的计划是成功了。 父亲,你果然说的对,只要不惧生死,便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父亲,孩儿又进一步了,定是你在天之灵保佑孩儿的! …… 当一众后宫君侍赶到了御书房之后,御医方才为皇贵太君诊断完毕,说是怒极攻心方才会吐血,本没什么事情,但是由于这些日子皇贵太君情绪变化太大,需要好好静养莫要再受刺激方才能够康复,否则便会留下病根。 司慕涵闻言,脸色极为的不好看,这些日子皇贵太君所受的刺激基本上都与她脱不得干系。 沈玉清对不起大皇子,而她作为一个女儿,却也是极为的不孝。 此时,外边的宫侍进来禀报说沈将军在外边吵着要见陛下。 司慕涵脸色阴沉下来,倏然转身往外走去。 方才皇贵太君昏厥之后,司慕涵担心皇贵太君再受刺激便让沈玉清滚出御书房,只是未曾想到她居然还是不愿意罢休! 沈玉清一见永熙帝出来便立即开口问道:“陛下,皇贵太君……”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慕涵猛然从身边侍卫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刀然后架在了沈玉清的脖子上,“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沈玉清虽然住了口但是却没有丝毫畏惧,“末将该死。” 司慕涵听了她这话不但没有息怒反而怒意更浓,“好!好一个该死!你这般想死朕还真的不想杀你了!你是先帝御封的威远大将军,是让西戎国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是大周百姓敬仰入神的大周保护神,朕不敢杀你,也不能杀你!你想救你的女儿是吗?可以,那便用你的一切来换,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大周的威远大将军,不再是朝中的重臣,沈玉清从今往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庶人!”她用力地摔了手中的大刀,随后厉色喝道:“来人,将这个贱民逐出皇宫,从今往后,她没资格再踏进大周皇宫半步!”说罢,拂袖走进交泰殿。 沈玉清此时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没有想到永熙帝这般轻易便答应了这件事。 守在一旁的白薇立即下令手下将沈玉清遣出皇宫,此时她面对这个曾经让人敬仰的大将军已然没有半分的敬意。 沈玉清看了一眼交泰殿,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一声的名望换女儿性命,对她来说已然是一件庆幸之事,然而此时当她一步一步地远离交泰殿之时,心中却有种沉重的疼痛。 难道她真的如女儿所说的那般眷念权势? 沈玉清不明白。 但是她却明白,在她往后的余生中,都会内疚中度过。 次日,永熙帝颁下诏书,念在威远大惊军沈玉清一生征战沙场为大周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特赦免沈茹死罪该为流放漠北,即日启程押解离京。 而威远大将军因教女不善请求永熙帝免除其威远大将军之位,同时卸去一切官职,自贬为庶民。 永熙帝准。 其后不久,沈玉清于大皇子灵前自尽而亡。 之后,沈氏一族生怕沈玉清母女之事会牵连到沈氏一族便紧急召开宗族大会,商议决定将沈玉清及其女沈茹逐出沈氏宗族,并将沈玉清已逝生母生父以及沈玉清之结发之夫灵柩启出迁出沈家祖坟。 后来又传出永熙帝接到了西北一些将士的联名上疏,感念沈玉清为大周浴血奋战多年,而且大皇子对她也是一往情深,因而便下旨将追封沈玉清为忠义王,赐葬于大皇子陵墓旁,永世陪伴大皇子。 永熙帝听闻沈氏一族将沈玉清生母生父以及结发之夫之坟迁出沈家祖坟便下旨让人前去将其前往京城安葬,只是前去处理此事之人却发现,忠义王的父母正夫灵柩早已不见踪影。 原因是沈家的人在迁出三人灵柩之后便随意找了个义庄安放,本来义庄的看守之人打算明日便找一个乱葬岗给葬了的,但是当晚上义庄起火,里面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 当沈茹接到沈玉清自尽而亡的消息之时,她尚在流放漠北的路上。 而将这些消息告知她的便是沈府的管家。 当沈管家看见沈茹之时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便是那个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大小姐,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衣衫褴褛的沈茹,哽咽道:“大小姐……” 沈茹一见沈管家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也不敢她一大把年纪长途跋涉而来,当头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我父亲怎么了!?” 一路上她不是没有动过自尽的念头,可是这些押送她的衙役却看守的很严密,而且她也不甘心这个时候就死,她还未确定父亲的坟是不是安然无恙如何能够就这样死了? 若是司慕涵敢动她父亲的坟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茹这些日子每一晚都做恶梦,梦见司慕涵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将父亲的坟给毁了还将父亲挫骨扬灰,她还梦见父亲渐渐地在她的眼前变得透明消失,他在叫她救他,可是她却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父亲消失…… 这也是沈茹如今憔悴的几乎变了一个人的主要原因。 沈管家看着眼前疯狂的沈茹,不禁震惊不已,大小姐她这是怎么了?主夫已然去了许多年了,她怎么现在问起主夫? 此时沈管家尚且不知道沈家宗族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只是想着应该将沈玉清的死讯告诉她,让她远远给沈玉清磕一个头尽尽孝心,“大小姐,你冷静些,将军……不,家主她出事了!” 沈茹倏然冷静了下来,面容却还是那样狰狞,“你说什么?!” “家主去了……”沈管家伤心地说道。 沈茹一愣。 沈管家随即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自从沈茹离开京城后,沈玉清便开始遣散沈家的下人,最后只剩下管家一个不愿意离开。 之后,沈玉清便不再踏出房门半步,日日跪在了大皇子的灵位之前,说她这是在赎罪,就这样又过了好几日,就在沈管家以为沈玉清打算一辈子跪下去之时,她忽然间离开了那房间,然后找上了她,还亲自做了一桌酒菜,与她对饮。 那时候她便觉得不妥,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是想自尽。 “第二天老奴前去给家主送梳洗的水时就发现家主于大皇子的灵位之前自尽了……”沈管家伤心地道。 沈玉清自尽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交代沈管家将其葬在泰陵之外的一处山坡上,以示向瑄宇帝和大皇子赎罪。 沈管家依照她的遗愿安葬好她之外,便想着这个消息该告诉沈茹,于是就赶来了。 沈茹在听了沈玉清死了之后,神色有些动容,然而在听见了沈玉清居然要人将她葬在泰陵之外后,便勃然大怒,咒骂沈玉清薄情寡义,居然忘了她的父亲,只想着大皇子。 她咒骂完沈玉清之后便开始咒骂司慕涵和大皇子甚至先帝。 一旁的衙役闻言立即上前制止她。 沈管家看着那些衙役对着沈茹拳打脚踢的,不禁伤心不已,她怎么也想不到沈家最终会落得这个地步,若是当初她没有和家主一同纵容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呢? 正当沈管家想上前求那些衙役手下留情之时,远处疾奔来一匹快马。 来人却是永熙帝身边的禁卫军统领白薇。 白薇封永熙帝的旨意前来,说永熙帝已然将沈玉清追封为忠义王,迁葬如泰陵,永世与大皇子相伴,此外还说了沈氏一族所做的事情,言永熙帝虽然有心补救但是却终是迟了,沈茹作为他们的女儿和孙女便再次祭拜一下他们,尽些孝心。 沈茹在得知永熙帝居然真的做了当日在刑部大牢中所说的那些事情,便发了疯似的要上前杀了白薇,只是此时她身上已经被套上了手铐脚镣又有衙役控制着就算她如何挣扎疯狂也无法伤及白薇一根头发。 白薇看着沈茹这般模样,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同情,或许这便是报应,陛下能够给沈玉清死后的尊荣已然是极为难得的了。 白薇宣完了永熙帝的旨意便启程返回京城,没有在理会沈茹的疯狂。 三天后,司慕涵收到了一份请罪折子,言沈茹在流放途中趁看守不备吞下不少石块窒息而亡,押送的衙役本想将她的尸首扔到野外喂了恶狼的,只是那紧跟其后的沈管家却趁所有人不备一把火烧了歇息的驿馆,连同自己和沈茹的尸首给烧成了灰。 司慕涵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折子给扔到了一旁。 此时,雪暖汐正巧在一旁,见她一副冷凝的模样便问了怎么回事。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便道:“押送沈茹的衙役来报沈茹自尽死了。” 雪暖汐闻言,睁大了眼睛,“又自尽?她们沈家的人怎么这般的无耻都想着自尽?” 那沈玉清也是,如今这个沈茹也是! 沈茹自尽了便自尽了,没什么影响,倒是那沈玉清给涵涵带来了不少麻烦! 沈玉清自尽之后,西戎国以为大周没了沈玉清便没人可以抵挡她们西戎的军队似的,又开始不安分,幸好萧玥将军亲自上阵斩杀了西戎的一个大将,西戎军队方才安静下来,之后,西戎国主也回应了大周的国书说同意安王送回西戎皇子灵柩。 还有西南的土著,若是李文真将军带领了三十艘战船由东海驶进临淮河,怕是那什么阿塔斯族又要耍什么诡计! 沈玉清分明是故意的,便是死了也不让人好过!难怪连上天也不可原谅她,一把火将她父母以及那正夫给烧成了灰! 若非为了稳定军心,涵涵也不至于追封那种卑鄙小人! 只是雪暖汐有一点却不明白,司慕涵追封沈玉清是为了安定军心,那为何还要将她葬在大皇子的陵墓旁边?这不是给大皇子添堵吗? 雪暖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司慕涵。 司慕涵闻言,微笑道:“现在方才问可是忍了许久了?” “我哪有!”雪暖汐神色有些尴尬。 “这是父君的意思。”司慕涵笑道,虽然她是跟沈茹说过要将沈玉清与大皇兄葬在一起,但是却也只是刺激一些沈茹罢了,沈玉清这等薄情寡义之人没资格与大皇兄葬在一起,只是没想到父君却执意如此。 雪暖汐讶然,“为什么?” 司慕涵若有所思,“十一那日先帝生忌,朕与父君前去泰陵祭拜先帝之时,父君在大皇兄的陵墓前呆了许久,或许,他感觉到了大皇兄想让沈玉清去陪着他吧。” 所以,他方才让人去逼死了沈玉清。 虽然这与她的想法一样,但是他却比她先下了手。 本来司慕涵是打算待西戎国主驾崩之后方才让沈玉清死的,这样,便是西戎国欺大周没有名将也不至于妄动。 逼死沈玉清并不难,只要一句让她下去亲自向大皇子赔罪的话便可以让沈玉清心甘情愿地去死。 雪暖汐哑然。 “所以父君想,大皇兄应该会希望能够继续与他的妻主在一起。”司慕涵淡淡地道,言语中带着几丝惆怅,以前她与大皇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却也是知道,他绝对是一个极好的男子,也是一个善良的男子,或许他真的会原谅沈玉清。 “既然父君的意思那便没事了。”雪暖汐笑道,他就是担心皇贵太君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司慕涵而已,既然是皇贵太君的意思,那便没事了,“如今宁王死了,沈茹也死了,往后便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 司慕涵但笑不语,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沉郁。 没有人威胁到她? 那得看看那个人愿不愿意少些贪心。 两人随后又闲聊了会儿,雪暖汐便起身告辞,他来这里原本就是与她一同用午膳而已,怎么说这里也是交泰殿,他一个后宫君侍还是不该待太长的时间。 雪暖汐离开后不久,司慕涵便收到了一份司徒雨那支小队送来密报,密保上详细说了这段时间她们的动向。 司慕涵相信看了一遍这份密报之后便对小队做了下一步的指令,随后让暗卫将密信送达司徒雨等人手中。 随后想起了昨日夜太侍君派人来跟她说想见她一面一事,便往合欢殿而去。 …… 御花园内 安儿正陪着皇贵太君盯着烈日散步,“主子,日头毒的很,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自从大皇子一事闹出来之后,主子的性情便越发的难以捉摸了,前日明明下着暴雨主子却说要出来散步,今日烈日当空主子也说要出来散步,摆明了是存心想折腾自己。 虽然之前主子因为吐血一事而静养了一些日子,是有些闷了,但是也不该在这般时候出来散步。 安儿即担心皇贵太君的身子也担心待会儿若是永熙帝知晓了会不会责罚他。 若说最近宫中的好事那便是皇贵太君与永熙帝的关系渐渐好转,虽然还没有回到当日那种亲近之中,但是却也是有说有笑的。 豫君说两人之所以没有恢复当之前那种父慈女孝的状态不过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些别扭罢了,毕竟当初闹得太凶,两人又不是亲生父女,是需要时间的。 皇贵太君看着安儿一脸为难的模样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安儿闻言,松了口气。 正当一行人走出了御花园之时,皇贵太君却忽然间停了下来。 安儿连忙问道:“主子可是有事?” 皇贵太君点头,“本宫记起夜太侍君很会做合欢糕。” 安儿一愣。 “当年合欢殿的殿名也是因为先帝很喜欢夜太侍君所做的合欢糕而起的。”皇贵太君微笑道。 安儿讶然:“怎么奴侍从未听说过?” 主子静养的那些日子那薛家的齐儿公子便经常用合欢花给主子熬粥,后来主子说合欢花除了可以熬粥之外还可以用来做糕点,齐儿公子便试着做,但是却做得并不怎么好,最近总是暗地里伤心,可是他却是从未听说过夜太侍君会做。 “你还年轻自然没有听说过。”皇贵太君笑容微敛,自从程氏那件事之后,陛下便不再吃合欢糕了,而夜太侍君也不再做了。 安儿随即道:“主子是想让夜太侍君教齐儿公子?”若是如今宫中谁最的皇贵太君的心,那便是那齐儿公子了。 皇贵太君点头,“那孩子最近都在为这个不高兴。” “主子可是现在便要去寻夜太侍君?”安儿问道,合欢殿离御花园很近,若是主子现在去避避日头也是好的。 皇贵太君点头,随后便使退了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只带着安儿前去,安儿本想劝皇贵太君带上其他人的,只是主子却言夜太侍君喜欢清静唯有拒绝。 到了合欢殿之后却闻之夜太侍君去了明贵太君那边,皇贵太君本想离开但是安儿却担心这般来回奔波对皇贵太君不好,便劝皇贵太君先在合欢殿等等,就当歇歇脚。 皇贵太君看着安儿一脸担心,便同意了。 合欢殿的宫侍一边上茶伺候皇贵太君,一边让人去寻自家主子。 皇贵太君许久未来合欢殿了,在等了一阵子还不见夜太侍君到来便起身转到殿外的长廊走走,由于先帝去世之后,夜太侍君按规矩只能得四个一等宫侍伺候因此此时并没有人陪伴着皇贵太君,不过皇贵太君却也不在意,带着安儿在长廊内吹吹风。 夜太侍君接到消息之后便回来,却没有看见皇贵太君,以为他等不到他便走了,正想前去和安宫向他请安,却问外边宫侍通报说永熙帝来访。 夜太侍君便前去迎接。 一番虚礼之后,两人便于在大殿内坐下。 屏退宫侍之后,司慕涵直入主题,“夜父君可是想离开?” “本宫如今于陛下已然没有用处了。”夜太侍君微笑道,“若是先帝见了陛下如今这般,相信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司慕涵敛眉道:“夜父君也应该知道,先帝并不像让你随她而去,虽然她希望夜父君留下是放心不下朕,但是同时也是希望夜父君能够安享晚年。” “本宫明白……”夜太侍君低喃道。 司慕涵道:“既然如此,又为何父君为何还要……” “陛下误会了。”夜太侍君微笑道,“本宫不过是想去泰陵为陛下守陵罢了……”她不想让他死,他如何不知道?既然这是她的心愿,他便依了她…… 只要他一直知道,她的心中并非从未有过他,这边可以了。 司慕涵一愣。 “本宫在这宫中做了这般多年,也是到了时候离开了。”夜太侍君微笑道,“之前陛下前去泰陵祭拜先帝,本宫便已然做了决定,不管是死还是活着,只要能够陪着她,本宫便满足了。”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既然夜父君已然决定,朕也不会阻难,那待夜父君收拾好,朕便送你去泰陵。” “嗯。”夜太侍君点头,“本宫在离开之前有件事想跟陛下说说。” “夜父君请说。”司慕涵正色道。 夜太侍君沉默了会儿方才道:“陛下可曾想过你生父?” “夜父君想跟朕说的便是这件事?”司慕涵蹙眉道。 夜太侍君点头,“其实你生父他……” “他还活着。”司慕涵淡淡地道,就像是再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 夜太侍君一愣。 司慕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母皇临终之时跟朕说过,朕的生父程氏还活着,如今正在永宁山上的承安寺内。” 夜太侍君惊愣了会儿,随即笑道:“是本宫糊涂了,先帝怎么可能没有告诉你。” “夜太侍君怎么想着提起这件事?”司慕涵问道。 夜太侍君叹息一声,“先帝在世之时对皇贵太君多有担忧,担心他会因为大皇子一事而怨恨先帝从而累及于你,之前本宫见陛下与皇贵太君之间闹得这般的僵便想着或许将你生父接回来,皇帝生父的身份也该是能够制得住他……不过如今却也不需要了,沈家母女皆亡,如今皇贵太君也该是放下心结了……” “既然如此,夜父君怎么还提及这件事?”司慕涵神色很是冷清。 夜太侍君随即也发现了司慕涵的异样,“虽然程氏离开陛下多年,但是他终究是陛下的生父,陛下还是莫要过于责怪他了,而且,生父终究还是比养父要好,至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总不会伤害你的性命的。” 夜太侍君虽然对程氏的狠心多有不满,但是深想一层,当年程氏若是不放弃永熙帝自行离宫,或许永熙帝也活不到现在。 离开或许也是因为爱。 夜太侍君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是却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是会真心伤害自己的孩子的! “而且,先帝既然将你生父的消息告知于你,那便也是希望你们能够相认的。”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这件事朕会处理好的,夜父君莫要忧心了。”不会伤害她?偏偏当年杀了她的便是她的生父。 永熙帝没有跟夜太侍君说,在她的心中,她只认皇贵太君一个父亲,不是生父又如何?只要她将他当成生父,他便是她的生父! 只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愿意再多一个人知道,她的生父曾经杀了她! 然而永熙帝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个疏忽,引出了之后的风波,因为她不知道他们在此所说的一切都被门外回来看看夜太侍君归来没有的皇贵太君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 她也没有看见,此时皇贵太君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猫扑中文  033 生养之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虽然程氏离开陛下多年,但是他终究是陛下的生父,陛下还是莫要过于责怪他了,而且,生父终究还是比养父要好,至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总不会伤害你的性命的。” …… “先帝既然将你生父的消息告知于你,那便也是希望你们能够相认的。” …… “这件事朕会处理好的,夜父君莫要忧心了。” …… 程氏还活着! 他就在永宁山上的承安寺中! 先帝没有杀他! 他一直活着! 先帝想让他们父女相认! 那他算什么?! 他这个父君算什么!? 这些日子皇贵太君也在反思着自己在大皇子一事上是不是对永熙帝太过于苛责了,也想着法子要与永熙帝和好,他也相信,时间可以见见地冲淡之前他们之间的冲突和隔阂,他们一定可以回到当初的那等父慈女孝,一定可以! 可是如今…… 一切的希望都成了梦幻泡影! 她的生父还活着! 还活着! 他不过是她的养父而已,又如何能够及的上她的生父?! 皇贵太君不是不相信永熙帝的孝心,只是正如之前他可以为了大皇子而责难永熙帝,如今若是让永熙帝在生父和养父之间选一个,那她会选择谁依然不言而喻。 皇贵太君不相信永熙帝会弃自己的生父而选择他这个养父! 此时他甚至想,她不尊封他为太凤后是否是要将这个位置留给她的生父? 更让皇贵太君无法释怀的是永熙帝既然已经知道了生父还活着的消息为何一直秘而不宣?是因为担心当年的事情而被朝臣百姓质疑从未威胁到她的皇位,还是想让他这个养父帮她清除掉那些可能威胁到她生父的人之后在将人接回来? 那他算什么?! 是程氏的垫脚石吗? 可以说,先帝后宫君侍只要知晓程氏存在之人都对他没什么好感,毕竟没有一个后宫的男子会接受自己的妻主如痴如狂地爱着另一个男子。 之前皇贵太君和永熙帝提及程氏之时语气尽是黯然和同情那是因为程氏已然不在了,那是因为先帝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他,甚至下旨杀了他。 证明了先帝对他的爱并非真的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就是这样一种带着些许自欺欺人的心态熄灭了皇贵太君对程氏的嫉恨。 程氏便是得到了先帝的爱又如何?终究还不是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而他所生的女儿不也是将他当成了亲生父亲一般敬重? 对于那个男子,他还有什么好嫉恨的?该是对他心存怜悯与同情罢了。 皇贵太君的内心深处或许便是这般的想着。 然而如今,他自以为是的一切自欺欺人都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不,成了笑话的那个人是他方才对! 皇贵太君无法在听下了,他猛然推开了安儿的搀扶冲进了殿内,双眸微红地瞪着眼前的两人,一张脸苍白如雪,“为――什――么!”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质问道! 司慕涵和夜太侍君皆是一惊,尤其是夜太侍君。 他没有想到皇贵太君居然还在而且还将这一切都听了进去。 夜太侍君明白,程氏在许多人的心中都是一根刺,他是,和裕凤后是,昭皇贵君是,皇贵太君也是,甚至连明贵太君也可能是,或者说,只要是当年见过先帝对程氏的疯狂之后,都会在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只是皇贵太君却是最不同的。 包括他在内,他们对程氏不过是嫉恨不过是妒忌,因为他抢走了先帝所有的注意力,然而皇贵太君除了嫉恨妒忌之外,还有一个孩子! 不可否认,虽然皇贵太君这一次因为大皇子一事而对永熙帝多加责难,但是这般多年来,他对永熙帝却是真心的疼爱。 然而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的女儿的生父还活着,而且很有可能会回来跟他争夺女儿,便是任何一个父亲都接受不了的! 夜太侍君虽然想永熙帝将生父接回来,好在名分上压制一下皇贵太君,让他不会在出现如先前那般行为,但是却也并不想伤害到他身为父亲的心,所以,他方才会专门和永熙帝谈及这件事,他希望永熙帝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化解这场僵局。 可是他没有想到,皇贵太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知道。 如今,这个局面应该如何收拾? 夜太侍君虽然是个极为聪慧之人,但是此时却想不到一个好法子来。 皇贵太君此时一脸愤恨地盯着两人,只是却不知道他恨之人是永熙帝还是夜太侍君,或者是程氏,还是永熙帝。 “父君……”司慕涵的脸色也非常的不好,之前大皇子一事皇贵太君已然生出了因为她不是他亲生女儿,所以方才会那般绝情的想法,如今他在知晓了她生父还活着的事情,恐怕他们好不容易方才有了起色的父女之情又会变得不堪一击。 司慕涵仿佛觉得老天故意不给她好日子过似的,方才结束了一场风波,如今却又闹出了另一场。 皇贵太君没有给司慕涵说完话的机会,他盯着她,眸子内的情绪非常的复杂,但是绝对不是好情绪,“你也认为本宫不管如何也及不上你的生父吗?” 他说完,神色转为了凄然,脸色更是难看,身子摇摇晃晃,头脑一阵晕眩,若非他死死地握着双拳,借由指甲渗入掌心的疼痛维持着清醒,他定然支撑不住,他一说完,便一脸喘了好几口气,“在你的心里,本宫就永远也及不上你的生父?所以你方才会瞒着本宫这件事?你为何要瞒着本宫这件事?是担心本宫会对你的生父做什么?会阻止你将他接回来尊封他为太凤后,还是你担心大臣和百姓质疑你生父从而威胁到你的皇位,还是你想暗中杀了本宫好让您的生父代替本宫在这后宫中安享晚年!” 皇贵太君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然成了歇斯底里,他根本便没有去想过那话有多么的荒谬就这样脱口而出,因为此时他的心真的很痛,真的很痛。 他本已经是打定主意往后便好好地当这个皇贵太君安享晚年,可是如今,这个希望已然成了奢望! 程氏若是回来,他还真的能够安享晚年吗?! 如何可能?! 他没有想到,便是程氏回来了,他还是皇贵太君,还是先帝的遗留君侍,他还是能够安享晚年,永熙帝不会对他这个先帝的君侍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或许此时皇贵太君受了太大的刺激,又或许,程氏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当初程氏将先帝的所有注意都夺走一事,又或许他担心,程氏回来之后,他的女儿便不再是他的了! 自从为大皇子报仇之后,他便将永熙帝视为世上唯一的依靠,如今这个依靠却转眼睛可能要成为别人的依靠! 也许,归根到底,是因为皇贵太君藏在心底多年从未发泄出来的对于程氏的嫉恨和不甘。 凭什么他替程氏养了这般多年女儿,而他却坐享其成? 程氏夺了他妻主的爱还不够,难道如今还要来抢女儿对他的爱? 还有他的女儿…… 她那淡漠的态度就像是一刀利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心,让他痛心不已。 难道真的养恩不及生恩大吗?! 夜太侍君听闻了皇贵太君的话不禁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便是皇贵太君伤心不安,倒是也不该这般的偏激方才对。 皇贵太君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如今却这般的失控? 只是夜太侍君却没有想过他没有养过孩子,便是他自己幻想过孩子被夺走的痛苦,但是没有经历过却始终不会真切地感受到这种痛不欲生。 更何况,皇贵太君先前方才经历了大皇子的伤痛,如今又要面对唯一的养女被夺走,岂能不失控。 司慕涵此时却没有细听皇贵太君的话,她只是担心皇贵太君的身子,御医说了皇贵太君的身子虽然好转但是却还是受不得刺激,否则病情便会反复,她一边担忧地劝说一边伸手想去搀扶他,生怕他会站不稳从而摔倒在地,“父君,这件事儿臣定然会好好跟你说的,你先别激动,儿臣……” “别碰本宫!”皇贵太君凄厉地喝道,“本宫不是你的生父!你该关心的人不是本宫!”他说罢,猛然转身就要离开,但是他方才一转过身,便觉喉中涌起了一口腥甜,嘴一张便吐出了一口血,眼前也开始花白起来。 司慕涵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父君!来人!” 夜太侍君也是惊慌不已,连忙扬声唤来宫侍。 皇贵太君虽然吐了血,虽然觉得头昏眼花但是却坚决地不肯接受永熙帝的关心,“你放开本宫,本宫便是死了也用不着你来可怜……” 司慕涵没有放手,“父君,儿臣求你,你先冷静下来听儿臣解释好吗?!” “放开本宫……本宫要回宫!本宫要回去!”皇贵太君踉跄地要往前走,在见司慕涵始终不愿意松手之时,话锋一转,成了责骂,“你不让本宫回去是不是让本宫将和安宫还给你生父?!好,本宫走!和安宫是太凤后的地方,本宫不过是一个皇贵太君……本宫住不起,本宫现在便回本宫的清思殿!清思殿是先帝赐给本宫的,是本宫一个人的!便是程氏回来了他也抢不走!” 最后皇贵太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开了司慕涵的手,推开了她。 司慕涵没有想到皇贵太君忽然间这般用力,脚步差点不稳地摔倒在地,她看着皇贵太君决然的模样,眼中闪过了一抹刺痛,然而她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份痛,皇贵太君便浑身一软地昏厥了过去,幸好身边的宫侍搀扶的及时,否则此时他定然摔在了坚实的地板上。 夜太侍君立即让宫侍将皇贵太君扶到了自己的寝殿,同时让宫侍去请了御医。 司慕涵一直随侍在侧,双拳却死死地握着。 就在皇贵太君方才推开她的一瞬间,她忽然生出了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正如当初先帝告之她,她的生父将她一个人丢在这皇宫中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 她的生父不要她,如今养父也不要她这个女儿了吗? 半个时辰后,皇贵太君竟然御医的诊治后幽幽转醒虽然状态依然不好但是意识却是清晰的,而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便是坚持回清思殿。 司慕涵没有出现在皇贵太君跟前,因为御医说过,皇贵太君若是再受刺激吐血的话,那便会危及性命。 在得知了皇贵太君的请求之后便让人准备了软轿,送皇贵太君回清思殿。 清思殿自从上一次西戎皇子死后便一直空着,水墨笑觉得清思殿不祥,便让内务府将里头的一切都给换了遍,因为是皇贵太君之前的住所,虽然空着,但是却还是有宫侍负责打扫。 因而这趟皇贵太君搬回去却也不费功夫,只是皇贵太君此举却让人费解。 司慕涵不想后宫因为此事而再起风波便让人传了话说皇贵太君思念先帝,所以方才搬回了原来的住所。 夜太侍君对于这场变故异常的自责,若非他提及了这件事,皇贵太君便不会得知,从而闹成了如今这般。司慕涵没有责怪他,谁也没有想到皇贵太君居然那般恰好地听见了这件事。 不过是巧合罢了,谁也没有错。 夜太侍君本来因为这件事想暂且留下来的,但是司慕涵却没有同意,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便是夜太侍君留下来也未必能够起什么作用,或许,还会让事情便的更糟。 夜太侍君考虑之后便同意了司慕涵的建议,便决定次日便往泰陵而去。 七月二十三,夜太侍君因思念先帝,自请前往泰陵为先帝守陵,永熙帝应允,并下旨进封夜太侍君为夜太君,并让礼部之人护送其即日前往泰陵。 御书房 司慕涵方才听完了为太医院的院正禀报完皇贵太君的状况,便听外边的宫侍来报,言明贵太君来访,司慕涵便让御医退下,随后让宫侍将明贵太君请进来,待其入座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明父君来找朕可是为了十三皇姐前去西戎一事?” 明贵太君笑了笑,“本宫的确有些担心璇儿,但是本宫这趟前来却并非因为此事,况且,璇儿是作为大周使者前去西戎的,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司慕涵微微眯眼,“不知明父君前来所谓何事?” “本宫听闻皇贵太君昨日又病倒了。”明贵太君神色淡淡地道。 司慕涵看了看他,“的确。” “虽然之前皇贵太君因为大皇子一事而对陛下多有苛责,但是也是因为爱子太过之缘故,陛下日理万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的好。”明贵太君淡淡地道,“皇贵太君终究是陛下的养父,这般三两头地病倒于皇贵太君来说自然是不好,便是于陛下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宫里传闻皇贵太君之所以在合欢殿昏倒是因为夜侍君对皇贵太君做了什么,所以今日永熙帝一怒之下方才会让夜侍君去泰陵为先帝守陵,不过他却不信这个传闻。 夜太君与先帝的关系如何他自然知晓,如今他去泰陵想必也是他自己希望的。 而皇贵太君昏倒当时,永熙帝也在,所以问题定然在永熙帝上。 司慕涵微微沉眸,“明父君有话可以直说,虽然明父君并非朕之养父也非生父,但是之于朕也是长辈,若是朕言行有什么不妥,还请明父君指点一二。” “陛下的言行并无不妥。”明贵太君微笑道,“只是若是陛下一直和皇贵太君争执下去,怕是外人会认为陛下记恨之前皇贵太君责难陛下一事,也显得陛下有些……” “显得朕有些刻薄寡恩?”司慕涵接着明贵太君的话说下去。 明贵太君抿唇一笑,“陛下言重了,不管如何本宫终究是与皇贵太君相处多年,也算是家人了,总是希望大家都能过的好的。” 司慕涵听到现在依然是明白了明贵太君的来意,皇贵太君是她的养父,若是她对他都这般的刻薄寡恩,那对安王便可能更加的过分,说到底,明贵太君来此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罢了,“明父君若是这般的不放心,朕便换一个人去西戎罢了。” 明贵太君神色微变,“既然陛下已然猜到了本宫的意思,本宫也不想绕弯子了,本宫并非担心陛下会对璇儿如何,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终究是多了一份小心眼的。” 永熙帝并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他也是知道,但是从她对付平王瑞王和安王的手段来看,她却是一个有仇必报而且绝不留情的人。 朝局总是变化莫测的,虽然璇儿不会威胁到永熙帝,但是难免那一日璇儿会犯到了她。 “本宫这般说并非想责难陛下什么,只是觉得,自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些话摆出来说清楚也好过在背后耍什么小手段的好。” 司慕涵笑了笑,“朕并没有责怪明父君之意,明父君能够来跟朕说这些话,那便代表明父君心中还是相信朕的。” “先帝走了,有些事情也不需要太过于计较,放下了反而能活的更加的自在。”明贵太君淡淡地道。 司慕涵笑道:“明父君放心,朕答应过先帝,便是十三皇姐将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朕也绝对不会伤其性命。” 明贵太君微微一愣,“先帝……” “先帝驾崩前曾经交给过朕要好生照顾明父君,让明父君安享晚年。”司慕涵缓缓道。 明贵太君眼底闪过了一抹颤动,半晌后微微一笑,“是吗?”随后,便起身来,“本宫今日逾越了,望陛下见谅。” 司慕涵也起身道:“不过是一家人说说话罢了,明父君莫要放在心上。” “陛下想必政事繁忙,本宫便不打扰了。”明贵太君微笑道,随后告辞离开。 “明父君。”司慕涵忽然间叫住了他。 明贵太君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陛下可还有事?” 司慕涵却只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宫侍蓝竹,没有说话。 明贵太君了然,便让蓝竹先出去等他。 司慕涵随即也使退了里边的宫侍,然后看着明贵太君,缓缓地道:“父君之所以昨日在合欢殿吐血昏迷是因为他知道了朕生父还活着的消息。” 明贵太君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朕的生父程氏,他还活着。”司慕涵说道,言语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贵太君愣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嘴角边隐隐地露着一抹黯然,“我说啊,她怎么会舍得……” “明父君……”司慕涵此时似乎有些明白,皇贵太君为何得知她生父还活着的事情这般的激动,或许,程氏在先帝君侍的心中,俨然是一个伤痛的存在。 明贵太君整了整神色,“皇贵太君如今只有陛下一个女儿,忽然间知晓不久之后,这唯一的女儿也可能要还给别人,心中自然是一时接受不了的,只要陛下让皇贵太君安心,相信过些日子,皇贵太君定然会放下心结的。” 司慕涵闻言便知道明贵太君也是认定了她会将生父迎回宫中。 “既然陛下信得过本宫,本宫便寻个时间去劝慰皇贵太君一番。”明贵太君淡然地道。 司慕涵点头致谢,“儿臣便谢过明父君了。” 明贵太君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离开,在回自己宫殿的路上,蓝竹见主子神色不对便问了永熙帝跟他单独说了些什么。 明贵太君没有将永熙帝生父还在世的事情说与他知,如今永熙帝尚未将程氏接回来,那定然还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毕竟当年的事情…… 虽然有了皇贵太君在祭天大典上的证明,但是若是程氏此时回来,定然会生出一番风波的。 便是皇贵太君那里也不会太平。 明贵太君忽然间觉得其实在先帝一众君侍中,他或许便是最幸运的一个,和裕凤后得了结发之夫的名分,但是却早逝,连唯一的女儿也不得善终,而昭皇贵君得宠半生最后却落得一个被禁泰陵的下场,还要与自己年幼的孩子分别,而良贵太君为女儿筹谋半辈子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还要为女儿的出路终日不得安心,皇贵太君本是可以安然地度过后半生的,岂料如今却又生出了这般多的事情。 而自己,安身之所有了,女儿也懂事,孙儿也有了,若是女儿能够放弃朝中之事安然当一个闲散富贵之人,那就更加的完美。 不过如今既然有了永熙帝的承诺,相信女儿也是可以得到一个善终。 明贵太君知道,永熙帝既然得了先帝的交代,便不会做的太过分,他看得出来,亲情在永熙帝的心中还是占了不少的位置的,这也是他用这种方式与永熙帝谈及女儿的原因。 不是用先帝明贵君的身份在背地里暗自防着她,而是一个长辈,一个家人的身份,直接地说出来。 永熙帝不是先帝,他与她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若是他再如之前那般自己使手段反而会引起永熙帝的猜忌。 而皇贵太君…… 若是他可以让皇贵太君解开心结,接纳程氏还活着这件事,永熙帝对他便也会多了一份感激,那璇儿在往后的朝堂上便也多了一份保障。 只是这谈何容易。 程氏,他是先帝后宫的一个扎人的刺! …… 明贵太君离开后不久,翊侍君蜀羽之便提着一盅消暑的炖汤前来交泰殿求见司慕涵。 司慕涵在御书房内的暖阁见了他,只是当她看见蜀羽之手中的炖汤之时,不禁有些惊讶,因为之前说要给她做这个的是雪暖汐,“怎么你也做了?” 蜀羽之微笑道:“这不是臣侍做的,方才午膳过后,皇贵君让人请臣侍去了交泰殿,交代了臣侍这个时候将着炖汤送来给陛下。” “哦?”司慕涵了然,“他呢?” “皇贵太君说要代替臣侍去朝和殿照顾官公子。”蜀羽之微笑道,只是眼底却有些黯然,随后便亲自将炖汤倒在碗中递给司慕涵。 司慕涵见状,微微蹙眉,“朕最近忙于各种事情倒是冷落你了。” “陛下言重了。”蜀羽之微笑道。 司慕涵搁下了那碗,“羽之,朕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先是禁足,之后便是皇贵太君的为难,而她却因为忙于各种事情而没时间安抚他。 相处了这般长时间她已然是了解了他的性子,虽然他表明上看起来极为的坚强,但是内心却是柔弱的,这种柔弱在经历了蜀家的事情之后便越发的明显,或许他的心是不安,没有了母族,没有了孩子,他在宫中就像是一艘茫茫大海上的孤舟,寻不到安全感。 而他唯一的依靠便是她。 只是她却无法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说到底,是她这个做妻主的不合格。 司慕涵并非不想做到事事完美,然而当她越想这般做的时候,却越发的地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或许此生她终究是要亏欠这个曾经许诺他会护卫他一生的男子。 “可怪朕?”她看着他,低声问道。 蜀羽之闻言,心仿佛露跳了一拍似的,“没有!臣侍怎么会怪陛下!”他吸了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臣侍知晓陛下为臣侍做了许多,臣侍知足。” “朕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孩子,相信朕,朕一定会做到的。”司慕涵正色道。 蜀羽之笑了笑,“臣侍相信。” 若说之前他对于她的所坐下的承诺还有些怀疑,那经过了沈茹的事情之后,他便没有在怀疑了,她说过会怀他一个清白,最后也是做到了。 他知道,她许下的承诺便是她一直不再提起但是也一直是记在心上。 司慕涵见状,便微微松了口气,随后端起那汤喝了起来。 半晌过后,蜀羽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及了皇贵太君一事,“陛下,皇贵太君可是因为臣侍……” “你怎么这般认为?”司慕涵搁下了空碗,问道,眉宇间溢出了一丝忧愁。 蜀羽之道:“宫中传闻夜太君去皇陵是因为惹怒了皇贵太君以致皇贵太君吐血昏迷……然而臣侍却知道,夜太君并非这样的人……” “哦?”司慕涵听了这样的传闻不禁蹙起了眉头,今早她方才下旨让夜太君去泰陵,如今宫中便传出这样的传闻了? 蜀羽之见状,疑惑道:“陛下?” 司慕涵回过神来,“父君不过是因为中暑加之身子尚未康复方才会病倒罢了,与你没什么关系,只是,羽之……”她凝视着他,“大皇兄一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父君终究还是无法一下子便放下了,御医说父君要保持心情愉悦方才能够快些康复,所以这些日子你还是莫要去见他的好,相信过些日子,父君定然会放下心结的,而且如今天气这般的热,你每次去都得跪上好些时候方才见着父君,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你身子一向也不怎么好,便先缓一下子吧,” 蜀羽之闻言,心中叹息一声,却还是同意了司慕涵的话,他也明白,让皇贵太君一时间重新接受自己却也不可能,“臣侍明白。” 两人随后又说起了一些闲话,蜀羽之便起身告退。 司慕涵这是问起了他一件事,“朕听闻最近良贵太君常常派人给你送东西?” 蜀羽之脸色微变,“臣侍并未收下。” “朕不过是问问罢了。”司慕涵见他这般紧张,不禁叹息道,“说起来良贵太君也是你的亲人,你若是想与他来往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康王到了入仕的年纪,你若是与良贵太君来往太过对你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蜀羽之自然明白,“臣侍往后会谨慎。” “良贵太君的打什么主意朕明白,相信你也猜到了。”司慕涵淡淡地道,“他也未必真的想与你共叙亲情,你若是想家人了,倒是可以去同心殿看看先帝昭皇贵君的二十一皇妹等人,她们也算是你的亲人,本来朕也有想过将十五皇弟送到你宫中让你养着的,只是若是这般,便要将他与两个皇姐分开,总归会让人说闲话,若是让他们都去你宫中,却也不合规矩,二十一皇妹虽然尚未成年,但是也不小了,不过你经常去看看他们却也是可以的。” 蜀羽之闻言,心中一暖,他明白她这般做是为了宽慰他,“陛下……臣侍谢陛下!” 司慕涵起身握着了他的手,“羽之,后宫的日子不好过,朕也无法时时刻刻陪着你,但是只要朕能够做到的,朕都会给你。” 蜀羽之点头,眼眸开始有些湿润,“臣侍知道。” 在蜀羽之离开之后,司慕涵便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想起了方才蜀羽之所说的那些传闻,能够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将这个传闻的这般的快,后宫之中能够做到的人却是不多,而司慕涵想到的人却只有一个。 凤后水墨笑。 因为上次祭天大典一事,司慕涵对于凤后水墨笑的行为也没有一开始的那般苛责,只是他似乎越发的放肆了! 他因为她当时所做的那个决定而对她不满,她可以不与他计较,但是并非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背着她行事! 可以说,司慕涵对于水墨笑并不如对于雪暖汐等人这般的宽容。 或许由始自终她根本便没有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也或许,司慕涵始终对上次水韵云暗中除掉宁王一事耿耿于怀。 水韵云为何要杀宁王她很清楚,只是她这般做却也打了她一个耳光! 用这般粗劣的手法下手,她水韵云是将她当成了傻子,还是认定了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如何? 司慕涵冷笑一声,随后唤来宫侍,下旨说今晚上会去朝和殿与凤后用晚膳。 …… 朝和殿 偏殿 官锦此时正半躺在靠窗的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失了神似的,虽然这些日子官锦的病情多有反复,甚至有两次几乎是危机性命,但是却不得不说,他的生命力非常的顽强,就连御医都说可能要准备后事了,他居然也能熬过去。 此时,雪暖汐正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虽然说是作陪,但是一双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官锦,似乎想穿透他的身子看清楚他心中究竟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官锦此时虽然出神地望着窗外,但是注意力却摆在了雪暖汐身上,以往都是豫君和翊侍君轮流过来陪伴他的,宸皇贵君虽然也来过几次,但是根本不久留,然而今日他居然在这里呆了一个时辰,而且还不说话! 若非他什么也没说,官锦还是为自己的计划被他得知了。 “奴侍已然没有什么大碍了,皇贵君不必这般辛劳一直陪着奴侍。”官锦转过视线,微笑道,虽然这一次他付出了很大爱的代接,但是所收获的却也不少。 几日前,皇贵太君过来看望他之时跟他说过,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尤其是他有性命之忧之时,永熙帝几乎是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若依皇贵太君所言,那他已经是成功得到了永熙帝的关爱! 虽然官锦得偿所愿,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起皇贵太君的这些话,心中总是会泛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揪动,极为的不舒服! 难道是因为他在昏迷之时所做的那些梦? 官锦昏迷之时总是感觉到了一只温暖轻柔的手在照顾着他,就像是当年父亲一般。 然而若是按皇贵太君所说的,那手的主人便是永熙帝…… 难道他如其他寻常男子一般对永熙帝生出了感激之情? 不可能! 定然是他发烧烧糊涂了而已! 官锦很快便将这种不舒服给压在了心中,然后用层层阴霾给掩盖住。 雪暖汐听了官锦的话,心中自然是气氛,然而此时他已然不想当初的那般随意地将心中的真实情绪给暴露出来了,尤其是在官锦的面前,虽然他极为不喜欢这种虚假的行为,但是却也要维持,幸好,他曾经为装了好几年的端庄大家公子,如今在装一个贤良的皇贵君却也不是件难事,“御医说如今的那被火灼伤的伤口已然结痂,得需要时时有人看着,免得一不小心又伤着了伤口将来留下疤痕那便不好了。” 他也不想整日对着这个官锦,只是他不久前得知如今宫中那关于夜太君与皇贵太君一事的传闻是从朝和殿的宫侍口中传出去的,他方才过来。 虽然暗卫查探是凤后水墨笑让人散播的,但是官锦也是在朝和殿,难保不是官锦怂恿水墨笑去做的。 此时,在雪暖汐的心中,最阴险狡诈之人已然从水墨笑换成了官锦。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他第一个怀疑之人自然便是官锦了。 不过这一次,雪暖汐却是冤枉了官锦了,虽然官锦也是想在朝和殿中生生是非,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因为他隐约感觉到,凤后水墨笑似乎有意无意地防着他,尤其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这种感觉便越发的深。 不久前他方才脱离了危险,为了能够彻底断了永熙帝将他嫁出去的念头,他便趁着宫侍给他喂药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让那宫侍失手将药洒到了他的胸前,伤及了胸前被火灼伤的伤口,从而让原本开始结痂的伤口伤上加伤。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自己胸前的那象征着男子贞洁的印记。 虽然这样做也会留下一个疤痕,但是一个疤痕换永远留在宫中的机会,值得! 那疤痕遮盖了那贞洁印记,这样便是他还是清白之身,别的女子也不会相信,永熙帝便是想将他嫁出去也找不到人肯娶! 最后,她便只能让他成为她的君侍! 雪暖汐此时也是想起了这一件事,御医说了,往后官锦的胸前便会留下一个疤痕,而那疤痕居然那般恰好地遮盖住了那印记,若非他曾经亲自问过了那为官锦进宫之时验身的宫侍,他还以为官锦是为了掩盖自己不洁之身而演了这般一出戏! 大周皇宫规矩,男子若是进宫为宫侍,便需要验明清白之身,因为这些宫侍极有可能将来有机会成为后宫君侍。 官锦虽然身份特殊,但是却也是验过身的。 不过这件事也让雪暖汐确定,司慕涵与官锦并没有做过任何事情。 也算是一个安慰。 只是官锦这般,便可能一辈子只能呆在皇宫了。 雪暖汐很想问司慕涵打算如何安置官锦,只是却一直没有问出口,他知道,此时司慕涵对于官锦也是极为的为难的,他又岂能再去给她压力! 官锦随后便又与雪暖汐说了些闲话,都是恭敬有礼,便是世上再精明的人都觉察不到他那恭敬表象之下的深沉。 又过会儿,官锦便借口说累了要歇息,雪暖汐方才起身说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亲自将官锦扶回了寝室扶上床休息。 官锦此时心中极想陷害雪暖汐故意伤害他,但是在想到了永熙帝对雪暖汐的重视之后便放弃了,他虽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是却也不会坐着等无用之功。 雪暖汐又在官锦的床前呆了好一会儿方才起步离开。 在他离开后不久,官锦便睁开了眼睛,嘴边溢出了一声冷笑,随后,他便做起了身,下了床,准备去寻水墨笑说说话,自然,主要的目的便是打听一下如今宫中的状况。 凤后派来照顾他的宫侍像是被封了口似的,关于后宫所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也不曾跟他透露过,这也是官锦觉得水墨笑在防着他的原因之一。 只是当官锦方才走到了正殿的门口却闻里头传来一阵摔打杯子的声音,此时,原本守在殿外的宫侍居然也不在,似乎是被遣开了一般。 官锦眸光微沉,猜想如今殿内的人是有事在密谈,只是在密谈些什么?! “官公子,我们还是先不要进去吧。”那陪同官锦前来的宫侍怯怯地道,随后里面又传来了几声巴掌声。 官锦眯了眯眼,随后便微笑地同意了那宫侍的要求,此时便是他得知了里头的秘密,凤后也会知晓,这样反而会引起他更多的猜疑。 正当他转身要返回偏殿之时,殿内传来一声厉喝,“给本宫滚出去!” 正是凤后水墨笑的声音。 官锦微挑眉梢,心里寻思着究竟什么事情让一向端庄尊华的凤后这般震怒。 一会儿,他便见凤后的贴身宫侍水华一脸红肿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连一旁站着的官锦也未曾看见。 官锦看着水华远去的背影,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随后便缓步跟了上去……猫扑中文  034 可是动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华方才离开正殿没多久便被官锦给叫住了。 官锦见了水华一脸红肿便满脸担忧地询问了是怎么回事。 自然,水华是不会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的,只是说了自己做错了事惹怒了凤后。 官锦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他那里有永熙帝赏下来的治伤良药,便让水家跟着他去偏殿那便上药,水华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在听官锦说了若是他这个模样被外人见了定然会说凤后苛待宫侍,于凤后的名声不好,便只好跟着官锦前去。 毕竟是自己伺候了许多年的主子,知晓他是一个极为重视名声之人。 水华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然惹了主子震怒,若是主子的名声再因为他而有所损伤,主子怕是真的会狠下心来要了他的命! 回到了偏殿之后,官锦便不顾自己身上有伤,执意要亲自为水华上药。 水华竭力婉拒,虽然这个官公子此时名分未定但是他宫里的人都知道他必定是陛下的人,“奴侍怎敢让公子为奴侍上药!” 官锦却道:“这段时间锦承蒙凤后照顾,如今只想做一些事情回报凤后而已,水华公子乃凤后身边最得力之人,锦为您上药也是应该的。” 水华闻言,心中忍不住难受起来,那本不该出现的委屈却被官锦这么一句话给勾起了,凤后性子虽然不算是和善,但是却从未这般对过他,而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是为了凤后好,可是凤后却这般的不留情面…… “水华公子也不必这般难过,锦相信凤后只是一时气过了头,待气消了便会没事的。”官锦婉言劝慰道,说罢,便取出了药给水华红肿的脸庞上药。 水华此时没有拒绝,“水华不过是一个奴侍罢了,官公子还是莫要成奴侍为公子的好。” “您乃凤后身边之人,当得起这个称呼。”官锦微笑道。 水华惶恐,“若是主子知晓了怕是又会……”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意识到他似乎在说自己主子的坏话,他岂能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便猛然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因为起身太过于焦急,原本收在身上的一个盒子便掉了下来。 因为掉下的撞击力,那精美的盒子打了开来,里面装的粉末便洒出来了一些。 水华见状脸色大变,连忙将那盒子捡起,收回了怀中,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说告退转身离开,因为太过于心慌意乱,他便没有清扫干净地上那些许粉末。 官锦看了那些许粉末眼底闪过了一抹精芒,但却做出了一副并未发现的表情,对水华的匆忙离去诧异了一番,随后便说累了,让那贴身伺候他的宫侍下去,自己要歇息。 那宫侍离开之后,官锦便上前用手帕将那粉末给收了起来,细细地查看一下,随后嘴边溢出了一丝阴沉的笑,他明白了水墨笑为何会这样震怒,同时,一个计划也在心中渐渐地形成…… 是夜,司慕涵便依言到了朝和殿用晚膳。 晚膳过后,司慕涵一边喝着茶一边淡淡地道:“朕听闻凤后下午时分发了一顿脾气。” “陛下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水墨笑此时一反常态,直接冷笑道。 司慕涵连眼眸也没抬,反唇相讥:“朕的消息再灵通也及不上凤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墨笑冷脸道。 司慕涵冷睨着他,“夜太君的传闻可是你传出去的?” “原来陛下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水墨笑冷眉道,“没错,的确是本宫让人传出去的。” 司慕涵见了他这番态度,铿的一声搁下了茶杯,愠怒道:“凤后似乎忘了朕曾经说过的话!” “陛下曾经说过的话多着呢,臣侍岂能都记得!”水墨笑讥诮道,“不过虽然臣侍不记得所有的话,却是记得,臣侍在陛下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既然臣侍在陛下的心中这般的微不足道,为何当初还说那些所谓一辈子都会保住臣侍凤后之位的话?陛下责问臣侍忘了你的话,可是陛下可曾记得,自己所说过的话!” 水墨笑像是豁出去一般! 今日他已然受够了屈辱,不想再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 司慕涵有些讶然,也有些气结,她没有想到一向都选则在她面前示弱的水墨笑居然忽然转了个态度,便是这段时间他嫉恨祭天大典之上的事情,却也不曾这般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发作自己的不满,“祭天大典上一事便是朕有愧,但是这段时间凤后也该是发作够了!” “发作?”水墨笑嗤笑,“臣侍发作了什么?!陛下做出那等绝情之事,可曾给臣侍一句安慰的话?没错是吧?臣侍自知在陛下心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臣侍也是这后宫之主,陛下难道连这般一个面子也不愿意给臣侍?!” 若说水墨笑上一次的失控是另有目的,这一次,他便是真的失控了! 而主要的原因,除了一直咽不下那口气之外,还有便是方才水华跟他说的事情。 不久前,水华无意中发现了他已然是清白之身后便暗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便匆匆忙忙地进宫没有一句安慰就这般发作一通,斥责他这个凤后多么的无能,连和永熙帝圆房都没有做到,难怪会没有孩子,他甚至以为他没有尚是清白之身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那宁王,所以方才会这般…… 水墨笑当时听了水家正夫这番话,硬是愣了好半晌,随后,便感觉一片寒意袭来,便是在炎热的剩下,他还是觉得遍体冰凉。 本来水墨笑便因为祭天大典上司慕涵的绝情而寒心,本想在父亲身上寻找一丝温情,不想结果却是这般。 水家正夫随后说,水韵云为了帮他瞒住曾经与宁王一事而下手杀了宁王,却被永熙帝识破了,虽然永熙帝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是却已然是极为的不满。 水韵云担心永熙帝会秋后算账,所以便催促水家正夫勒令凤后尽快怀孕。 水家正夫在得知凤后根本没有和永熙帝圆房之后,便顿觉雪上加霜。 当时水墨笑也震怒了,便以凤后的身份让人送水家正夫离开,这也是他们父子之间多年来的第一次不欢而散。 水家正夫惊愕于自己儿子的行为,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愤然拂袖而去,虽然他心中对儿子恼怒不已,但是却也不会坐视不管,不管是为了水家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一定要儿子成为名副其实的凤后,他不敢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水韵云,便只有自己想法子,而男子所想出来的法子无外乎使些见不得人小手段罢了。 自那日以后,水墨笑便没有见水家正夫进宫,以为他余怒未消,真的不打算理会他这个儿子了,岂料今日水华却带来了水家正夫的法子。 水家正夫让他如当日宸皇贵君一般在永熙帝的茶水中下药,然而让她跟他圆房,他还暗中将那药偷偷地送到了水华的手上。 水墨笑在听完了水华的话之后,便勃然大怒。 他没有想到水家正夫,他的父亲居然会让他去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当日他便是因为雪暖汐做出这样愚蠢下作的事情而对他轻蔑不已,然而此时他的父亲居然要他去做这件事? 水墨笑自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折辱,因而方才会有下去之时的那通发作。 司慕涵似乎已然习惯了这些日子以来水墨笑低头做小的姿态,此时见了他这般,心中也是恼怒了起来,“朕没有给你脸面?这些日子,凤后给尽了朕脸色瞧,朕也不跟你计较,这样还不算给足了凤后脸面,那凤后还想如何?是不是想让朕下一道诏书在天下人的面前想凤后谢罪?!” “若是你真的愿意给本宫脸面,那为何今日为何又要因为这等小事在这里质问本宫?”水墨笑争锋相对,“本宫不过是为了不想让外人再度猜测你与皇贵太君不和而已,本宫有什么错?!本宫是后宫之主,难道连这等权利也没有?!大周皇帝与养父再生嫌隙,陛下认为本宫该让这样的传闻出现而不管方才是陛下心中所希望看见的那个凤后?!若是出现了这样的传闻,恐怕到时候陛下又问质问本宫为何连一个后宫都管不好!” 他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在陛下的眼中,不管本宫做什么时候都是错的!因为你根本没将本宫当成这大周的凤后!既然如此,为何要跟本宫希望?为什么要说那种冠冕堂皇的话?为什么那一日你明明说愿意为了保住本宫的性命而放过宁王,后来却又说出了那句剐心的话!因为我水墨笑在你的心中,从来都是什么也不是!”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当日的事情!”司慕涵也恼了,“既然你已经认定了你在朕心中什么也不是,那日朕做出那样的决定不也是在你的预料之内?!既然如此,你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又是为何?”水墨笑脸色阴沉无比,“本宫的妻主要杀了本宫,你说本宫这般又是为何!司慕涵,便是你再不愿意接受我,我水墨笑也已经是你的正君了!” “你又何时将朕当成过你的妻主?!”司慕涵咬着牙,铁青着脸道。 水墨笑却听了她的话之后倏然间变了脸色,变得极为的扭曲难看,他何时将她当成了妻主? 司慕涵的这句话在水墨笑的脑海中不断地来回徘徊着,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将他引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更像是一块巨石,猛然落在了他的心湖之上,激起了千层巨浪。 他什么时候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主看待? 是什么时候?! 水墨笑开始惶恐不安。 她之于他不过是一个踏脚石罢了,可是他如今他却猛然间发现,他居然不知道在何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主看待! 她说的没错,这一次祭天大典上她绝情的话本就在情理当中,可是他却一直放不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过是不甘心,不过尊严受损,然而此时,他却惊觉,他一直放不下的原因不是因为不甘,而是因为真的伤了心寒了心,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将她当成了他的妻主! 一个男子被自己的妻主这般的狠心遗弃岂能不伤心愤怒?! 可是,司慕涵对他来说,不过是他达成自己目标的垫脚石罢了,为何他会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主! 水墨笑此时心中百味杂陈,除了惊恐之外还有浓浓的疑惑。 他怎么会生出这等可怕的想法?! 诚然,水墨笑的确是个有心计之人,但是他毕竟是一个男子,而且从他的成长轨迹来看,所接触到的女子无外乎三个,一个是水韵云,他的母亲,另一个便是他一开始选择了的宁王,最后一个便是永熙帝。 水韵云作为他的母亲,却没有给水墨笑无私的疼爱,而水墨笑在这样一个母亲身上学到最多的便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包括自己,去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水韵云可以利用他这个儿子,他为何不能利用自己,所以,他选中了宁王。 之后他利用自己去笼络讨好宁王,从而一步一步地想自己的目标前进。 水墨笑在利用她们去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也是被她们所控制利用,可以说,在他的内心深处,对水韵云和宁王都是存在了一种厌恶,便是他离不得她们,但是却也是极为的厌恶她们。 或许说,水墨笑当初这般想着讨好宁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脱离水韵云的控制和利用。 而之后,先帝下旨将他赐给永熙帝为正君,虽然他觉得这是一个羞辱,但是也很快接受了,因为他也是想脱离宁王对他的控制。 也许,水墨笑这般追求权力和地位也是为了不再让任何人利用和控制自己。 在嫁给了司慕涵之后,他的确已然没有逃开这种控制和利用,但是却有一点是不同的,司慕涵没有被他的讨好和笼络所蛊惑,便是表明上的做戏也不曾,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她的目的,也许也正因为这样,让水墨笑一开始不知如何应对,他早已经习惯了暗地里是手段,对于这种明道明抢的打发他根本从未接触过,然而在他的心底深处,也因司慕涵的这种坦白而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至少他可以确定,她不会表面上对他柔情蜜意,背后里却捅他一刀,这也是她至于宁王的不同。 司慕涵虽然屡屡对他做出一些极为过分的警告,但是只要他偃旗息鼓,她却没有赶尽杀绝,在成为凤后的这段时间内,他的确是得到了明面上的荣光,在后宫,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人给他这个凤后脸色瞧,便是最得她宠爱的宸皇贵君在他面前也是安安静静的。 水墨笑不能否认,成为凤后的这段日子中,虽然不是事事顺心,但是却是他这般多年来过的最平静的日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平静,他方才会将心中所想那圆房一事一拖再拖,便是时刻告诫着自己要尽快怀上孩子,却始终没有动作。 他似乎在怕,若是他因为这件事做出什么来,便会毁了这份平静。 也正是在这份平静中,他从最初的厌弃,到抗拒,到不甘,到如今这般渐渐地融入了这个身份,最后俨然将自己真的当成了她的正君,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主…… 因为这样,他方才会因为祭天大典上的事情而这般的伤心愤怒…… 水墨笑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褪去,他现在这种情况便就是当如她所说过的动了感情吗?他是对她动了感情,所以才会那般在意祭天大典上的事情?所以下午听了水华的话方才会这般的震怒?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感情的?他怎么可以对她动感情? 她根本便没有将他放在心中,他居然这般下作地对她动了感情?! 猛然间,脑海中倏然涌现了许多事情,他讨好她,瞒住他尚是清白之身的秘密……在时疫那件事上与她携手对付宁王……翊侍君禁足的日子中,他都没有想过要去为难他……豫君不识抬举不愿意为他所用,他都没有下手除掉他……心里便是老说要对付雪暖汐却始终没有下手……为了不让外人继续说她对养父不孝散播今日的流言……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是因为,他已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水墨笑摇着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似的。 司慕涵蹙起了眉,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像个疯子一般得理不饶人的水墨笑为何忽然间成了蔫了茄子,“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水墨笑给打断了。 水墨笑昂起了下巴正色道:“本宫如何没有将陛下当成妻主了?本宫谨守后宫规矩,管好后宫一切事宜,善待后宫君侍,侍奉皇贵太君,让陛下能够安于前朝政事,本宫当得起这贤良凤后之名,如何没有将陛下当成妻主了?!是陛下自己心中这般便认定了臣侍也是这般吧!?臣侍可是将正君和凤后尽的责任都尽了,除了没有为陛下诞下一个嫡皇女之外,臣侍不觉得臣侍有什么不对!” 他的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神态尊荣端雅,仿佛之前的失控不过是幻觉一般。 水墨笑正用自己的骄傲武装着自己,从而不让自己的心思被外人所知晓。 便是他那般无用地对一个女子动了感情,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便是输了,他也不会承认! 他直视着司慕涵,一脸的高贵,“还是陛下认为臣侍野心极大心机深沉便不是一个好正君好凤后?没错,臣侍承认,臣侍是私自,是有野心,也是心机深沉,臣侍是想成为真正的凤后,然后生下一个嫡皇女,然而让她继承皇位,将来成为太凤后,成为大周最尊贵之人!可是臣侍这样想有错吗?臣侍是一个男子,是大周的凤后,这些念头难道便这般的十恶不赦?陛下不妨去问问你最爱的皇贵君,他不是一直说要生一个皇女吗?还有豫君,难道他便不想将来让自己的女儿坐上继承皇位,从而光耀蒙氏的门楣?还有翊侍君,即便他现在不能生孩子,可是他便从未想过也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便不想将来也有一个依靠?!便是如今偏殿中住着的官公子,他又何尝没有这些想法!为何陛下不去苛责他们,却来这里为难臣侍?!” 他冷笑一声,最后道:“说到底,不过是陛下由始自终都对臣侍看不顺眼罢了!” 司慕涵脸色一僵去,却没有说话,若是在寻常,她听了这些话定然会立即反驳水墨笑方才对,可是此时,她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没有生出一丝怒气,便是方才的怒意也消失无踪,是因为他说的极为的义正言辞还是因为他从未有过的坦白? 自从他成为凤后之后,她虽然一直知道他想要些什么,但是却从未听过他坦白地说出来,反而在背后使着小手段。 如今见他这般直白,一时间却有些错愕了。 或许也是因为,水墨笑所说的话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和私心,而水墨笑想要的却也并非这般的十恶不赦。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动过要废黜他这个凤后的原因。 水墨笑见司慕涵不说话,反而这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中却没有得胜的感觉,反而有种慌张,他握紧了衣袖下的拳头,依然冷着脸道:“夜太君的谣言是臣侍散播的,陛下若是硬是要为这件事而斥责臣侍,臣侍便受了就是!” “凤后这般的确是保住了朕的颜面,可是却也让皇贵太君对朕更加的不满。”司慕涵缓缓地道,“凤后本该是个聪明之人如今做事却这般的莽撞,朕在乎的从来不是所谓的颜面而是朕父君的心。” 她看了看他,最后补了一句:“凤后好好想想吧。”随后转身而去。 水墨笑一愣,他唯一她听了他那番话之后便是不立即废了他这个凤后也会勃然大怒的,然而此时,她却只是这般? 在乎的从来不是颜面而是皇贵太君的心? 水墨笑愣了愣,随即想到,他这般做的确是维护了永熙帝的颜面,但是却也让皇贵太君因为永熙帝是急于澄清这件事,从未维护自己的面子…… 只是让水墨笑疑惑不已的并非自己当时为了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为什么永熙帝怒气冲冲而来,却平静离去。 她来不是打算打压他的吗? 为什么这样就走了…… 当晚,司慕涵宿在了流云殿,蒙斯醉在想司慕涵说了一边今日皇贵太君的情况之后,见她眉宇间似有心事,便她弹奏一首曲子,让她舒舒心。 虽然蒙斯醉的琴声依然那般的悦耳动听,但是此时司慕涵却似乎没有心情欣赏。 蒙斯醉像是看出了她有心事,便停下了弹奏,温言问了她。 司慕涵看着眼前淡笑如风的男子,“你觉得凤后是一个怎样的人?” 蒙斯醉本以为她是在为皇贵太君一事困扰,却不想居然是凤后,微微愣了会儿,他便微笑道:“凤后不是一个恶人。” 最近宫中似乎不怎么太平,本来皇贵太君的病情已然是好转了的,但是却一夕之间又家中,他听过了夜太君的传闻,但是却不好判断是真是假,毕竟他对夜太君并不了解,只是曾经听闻,夜太君很得先帝宠爱,或许真的与他有些关系。 他也没有就这件事问司慕涵,因为他不想让她烦心,只是依着她的话好好照顾皇贵太君。 庆幸的是,皇贵太君对他的态度好算是和善,至少愿意接受他的照顾。 还有便是凤后…… 即便宫中的人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心里怕是都明白,凤后如今正与陛下在冷战着,而原因怕是祭天大典上的事情了。 “不是一个恶人?”司慕涵挑眉道,对于蒙斯醉的回答似乎很是惊讶,“朕记得当初他也是为难过你的。” 蒙斯醉点头,“比之一些真正的恶毒男子,凤后并非恶人。”在蒙家中,他见多了那些真正恶毒之人,便是他的父亲,他也见识过他的手段。 在他看来,凤后不过是骄傲清高了些,虽然也会为难他人,但是却算不上是一个恶人,而且,虽然如今凤后心中并非真的想善待他们,但是便是一开始,却也只是做出了一些浅显的为难罢了。 蒙斯醉其实也挺庆幸,在这后宫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阴暗。 至少现在是。 不过他却想,后宫由水墨笑掌管,也该不会乱到什么地步去的,毕竟,那般骄傲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的管辖范围下作乱的,至于他…… 蒙斯醉却相信,司慕涵可以制得住他的。 不过是蒙斯醉倒是好奇,为何司慕涵会忽然间问起凤后,“陛下为何会忽然间问臣侍这个问题?” “朕只是想知道,是否对他太过了。”司慕涵淡淡地道。 蒙斯醉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只当她是在说祭天大典上的事情,他也是注意到了自从祭天大之后,凤后对她便多了一种冷漠,以前他对她虽然没有如宸皇贵君那般直白,但是却还是有意讨好的,“凤后只是伤心罢了,臣侍相信他终是会明白陛下当时的迫不得已的。” 司慕涵眯了眯眼,知晓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你是否也觉得朕当时那般做太过于绝情?” “若是让宁王逃脱,臣侍情愿陛下将臣侍连同宁王一同除掉。”蒙斯醉却微笑道。 司慕涵眸光微颤,“醉儿……” “伤害你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岂能再让其他人伤害你……”蒙斯醉靠在她的怀中,低喃道。 司慕涵心中微动,“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无需再记住。” 蒙斯醉笑道:“是啊,过去了,如今你还在我身边,我也还陪着你……”只是她这句话也表达出了另一层意思,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感情也过去了。 伤害可以逝去,伤痕可以复原,但是爱,却不再如往昔了…… 他总是在说知足,但是却始终忍不住追忆。 司慕涵没有看见蒙斯醉的神色,便也没有看见他眼中的伤,此时她沉着眸想,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关于苛待水墨笑了? …… 观星殿 寝殿 雪暖汐使退左右之后便唤来了暗卫,询问他离开之后官锦有些异常,那暗卫将官锦的基本动向说了一遍,他听完了之后,仔细想了想,却也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妥,但是水墨笑打了他的贴身宫侍这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凤后为何要打那水华?” 那暗卫言:“下午时分,凤后与那宫侍在殿内起了争执,凤后一怒之下便打了那宫侍,属下估计是那宫侍惹怒了凤后。” “他们都争执了些什么?”雪暖汐问道。 那暗卫道:“属下不方面太过于接近,因为未曾听清。” 雪暖汐有些失望,“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那暗卫听了之后,便消失。 雪暖汐看着那暗卫诡异的身影不禁叹息一声,虽说这暗卫的本事极大,但是却也有着许多规矩制约着,便是他,也是有许多规矩制约。 一开始他还以为可以让暗卫去做任何事情,可是后来方才得知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譬如是监视凤后一举一动,查探陛下行踪,跟踪凤后和陛下……甚至贴身偷听他们也是不可以的。 因为凤后是一国之后,若是随意监视他,便极有可能威胁到凤后的地位,从而引发后宫不稳,除非确定他甚至有问题,禀报陛下得到同意之后方才可以去监视他。 至于陛下,那就更不可以了。 夜太君离开之前曾经郑重地警告过他,一定要遵守这些规矩,尤其是想他这样原本就可能威胁到凤后位置,而且还可以角逐皇位的宫侍。 雪暖汐认真地承诺过,自然便一定要做到,他定然不会让司慕涵和先帝一样,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过朝和殿内的事情还真多,撇开官锦不谈,便是凤后也够多事了的。 先是几日前那水家正夫怒气冲冲地进了宫,虽然没有得到他们究竟见面说了什么,但是却可以肯定,他们是争吵了的,如今水墨笑又打了自己的贴身宫侍。 以往水墨笑不都是端庄高贵极了的吗? 怎么如今动不动就和人争吵? 这岂不是失尽了凤后的风范?! “主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寝殿外,绿儿忧心地扬声道,心里嘟囔着这主子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 他担心自家公子是不是因为陛下没有来而一个人躲起来偷偷伤心! 雪暖汐回过神来,便让绿儿进来,伺候他更衣休息。 绿儿进来后见主子神色如常,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心中的疑虑却更深,不过还是觉得主子这般反常是因为陛下没有来,“主子,陛下也许是政务繁忙方才会没有来的……” “她不是去了流云殿吗?”雪暖汐一边更衣一边道。 绿儿一窒,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明明知晓公子伤心居然还提起,不过,公子怎么知道陛下去了流云殿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如何知道的?” 是那个嘴碎的宫侍说给主子听的? 今晚上陛下先是去了朝和殿用晚膳,后来便去了流云殿。 雪暖汐躺上床,有些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昨日涵涵说的,她说今晚上要去见蒙斯醉,问一下皇贵太君的事情……” 提及皇贵太君的事情,雪暖汐的脸色便黯淡了下来,心也不禁疼了起来。 昨晚上,他和涵涵去了合欢殿,听了许多涵涵生父程氏的事情,后来,涵涵告诉他,当年,她的生父程氏居然狠下心来杀了她…… 雪暖汐每当想到这个,心里便忍不住害怕,若是当时那狠心的程氏真的杀了涵涵,或许和裕凤后没有及时救回涵涵的话,那他怎么办? 亏以前他还极为的同情那程氏,却不想他居然是那般狠心之人! 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活了这般久? 虽然夜太君说这些年程氏在承安寺内过的很苦,但是他却觉得他这是活该! 若是他,他也不会认这般绝情的父亲! 雪暖汐本想将这件事告诉皇贵太君的,但是司慕涵却阻止了他,便是要说,也该由她自己去说,而且,如今皇贵太君正在气头上,便是她说了,他也未必信,反而会让他病情恶化。 绿儿见主子这般神情,不禁讶然,“主子……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雪暖汐疑惑道。 绿儿又是一愣,“陛下去了豫君那里……” “你说我会吃那蒙斯醉的醋?”雪暖汐蹙眉道,“我便这般的小气?” 绿儿哑然,以前主子是这样的……不过想归想,却不敢说出来。 雪暖汐看着他,认真地道:“我又不是以前那般不懂事之人,那蒙斯醉又是涵涵的君侍,她去他那里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涵涵又不会因为他不再理我了!” 昨晚上她将这等秘密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那代表在她的心目中,他还是最重要的人!况且,那蒙斯醉总是她的君侍,她迟早是要去他那里的,便是他不愿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他为为何不大方些?若是他这般小七连这点都不准,让涵涵心烦从而厌弃他,转而将那蒙斯醉当成最重要的人,他岂不是更糟?! 而且,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太女争皇位的,涵涵也是要有一个女儿来继承皇位的,如今后宫的君侍中,蜀羽之不能生,水墨笑虽然看起来也不算是太坏,但是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生出来的女儿当了太女成为皇帝,那他的女儿孙女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过,那个官锦,他就更加休想了,所以蒙斯醉便是最好的一个! 绿儿听了主子的话,不禁愕然,同时放了些许心,其实最担心公子接受不了陛下其他君侍的人却是家主,若是家主听了公子这话,相信也能够安心了。 …… 清思殿 寝殿内 已然深夜,皇贵太君却没有入睡,而是呆呆地靠在床柱坐着,神色极为的不好。 “皇贵太君,夜已然深了,还是歇息吧,御医说了,您的身子再也经不得折腾了。”说话的正是当日被皇贵太君留在宫中的薛家公子薛齐。 薛齐自幼便生性胆小懦弱,方才进宫之时,连话也不敢多说,直到渐渐熟悉了宫中的情况,且和皇贵太君熟悉之后,方才有胆量多说些话多做些事情,平日为了报答皇贵太君的疼爱和为了讨他的欢心,便更加细心地照顾皇贵太君。 自从皇贵太君再度病倒之后,他便衣不解带地一刻不离地在身旁照顾,此时,他见皇贵太君始终不肯休息便不禁心焦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皇贵太君昨日究竟为何又吐血昏迷,但是却知道若是他再不好好静养,怕是…… 他没有勇气想下去,那是他最怕见到的。 在兰州之时,根本便没有一个这般疼爱他,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他真的不想失去。 皇贵太君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了一抹凄然的笑,“还是齐儿好……还是自己家的孩子好……” 薛齐自然听不出皇贵太君的言外之意,只是见皇贵太君说了话,便更加卖力地劝皇贵太君歇息,一直到皇贵太君终于点头,方才放心地笑了。 “齐儿,一辈子陪着本宫可好?”皇贵太君临睡之前忽然问道。 薛齐点头,“好,齐儿会一辈子照顾皇贵太君的!” 皇贵太君点头,“你愿意就好……” 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也明白,他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程氏的,便是当年先帝他都争不过他,如今岂能争得过他?他们之间有的可是相连的血脉! 既然斗不过,他便只要寻求另一个安身之所…… …… 次日早朝前,司慕涵先是去了一趟清思殿,询问了一遍昨晚上守夜的宫侍和御医皇贵太君的情况后,方才前往正宣殿上朝。 只是早朝之时却发生了一件她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三名御史上奏弹劾宸皇贵君雪氏不能有孕却独宠后宫以致永熙帝至今尚且没有后宫君侍怀有后嗣,实乃大周罪人,请求永熙帝罢黜其位分打入冷宫。 永熙帝闻言,面容随即阴沉至极……猫扑中文  035 一举多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6 恭候大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若是凤后有孕,那一切的风波都可以平息。 只要凤后有孕,朕既可以补偿凤后,也可以解决如今这般事端…… 一举多得,凤后也是不会反对的…… 水墨笑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似笑非笑的帝皇,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她方才的话。 一举多得,他也是不会反对?只要他有孕,一切都可以解决? 此时的水墨笑并没有一种如愿以偿的喜悦,反而从心底中升起了一股屈辱感! 她决定和他圆房,让他生育后嗣,只是为了解决如今雪暖汐的困局! 只是这样! 她将他当成了什么了!? 当成什么了! 水墨笑的脸色渐渐地转为青白,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带着屈辱的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陛下便认定了臣侍一定会答应!?” “这不是凤后一直想要的吗?”司慕涵神色冷淡地嗤笑道。 水墨笑双手死死地扣着,一字一字地道:“没错,这是臣侍想要的!既然如此,今晚臣侍便恭候陛下大驾!” 他说罢,随后愤然拂袖而去,连最起码的礼仪都给忘了。 虽然此时他的心中如同燃着熊熊烈火,但是却还未烧尽最后一丝理智,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这就是他想要的! 水墨笑一边走着一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他想要的!只要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便是不择手段他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不过是受一些屈辱罢了,他又不是没有受过这等屈辱!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怀上皇女的好处,不断地重复着,然而这样虽然可以让他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但是却压不下他心中的冰凉。 这种冰火交织的痛苦不断地蚕食着他的心! 然而,他却是能承受!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只因为,他对那个残忍无情的女子先动了感情! 水墨笑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丝感情收回,没有人交过他该如何做,他不惧任何人的算计,但是却无法应对自己这丝不该有的感情,他甚至不能去向任何人求助,他的尊严和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就是他想要的,一个皇女,未来的太女,最后登上太凤后的位置,这些都是他想要的,除了这些,其他的至于他根本不重要! 他能够在水家中受辱多年为何不能在宫中再忍她十多年! 只要他的皇女长大成人,一切的屈辱和苦难都会过去! 便是她再冷血无情又如何? 他已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蒙斯醉看着水墨笑脸色极为难看地上了软轿离开甚至忘了他的存在便知道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不愉快啊的事情,他想起了雪暖汐跟他说的事情,可是却还是猜不出司慕涵因何而伤心。 “回豫君,陛下有旨请您进去。”前去通报的宫侍上前恭敬地道。 蒙斯醉收回了追随着凤后轿辇的视线,转身对那宫侍点头致谢,随后缓步走进了交泰殿。 御书房内,司慕涵已然没有看折子的心思,方才她不是没有看见水墨笑眼中的屈辱,也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或许真的与他没有关系,可是只要一见到他,她便想起了早朝之时水韵云那番言行,那气便忍不住迁怒于水墨笑。 司慕涵可以容忍水韵云的任何挑衅,但是却无法容忍她今日早场上的行为,这让她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就像是害怕当年先帝和程氏之间的事情会再一次在她身上发生似的! 对于程氏,司慕涵的感情非常的复杂。 所谓的怨恨他当年的狠心,担忧皇贵君会多想或许不过是她不愿意前去看他的借口罢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在她生命中缺失十多年的父亲! 给水墨笑一个孩子,的确是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但是却也并非最好的方法,甚至有可能后患无穷,但是说到底水墨笑已经是她的凤后了,她这样一直将他摆着却也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司慕涵不想欠水墨笑,不想欠任何一个男子的! 蒙斯醉走进了御书房,看见的便是司慕涵低头敛眉沉思的模样,他微微一愣,随即行礼道:“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回过神来,看向来人,淡淡地笑道:“怎么来了?” “方才臣侍听闻早朝上的事情便担心皇贵君会难过,于是便前去观星殿看看。”蒙斯醉缓缓地道,“皇贵君心里甚是担心陛下,却又不方便过来,便让臣侍过来看看陛下。” 司慕涵眼底闪过了一抹担忧,“皇贵君情绪如何?” “陛下放心,皇贵君还算安好,只是担心陛下而已。”蒙斯醉回道,他看着司慕涵,犹豫了会儿,便道:“皇贵君担心陛下会难过,让臣侍好好陪着陛下。” “难过?”司慕涵微微讶然,随后便明白了过来,嘴边浮现了一抹暖融融的淡笑,“朕没事。” 蒙斯醉一愣,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苦涩,她从未在他面前这样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他笑了笑,道:“陛下这般想必是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了吧。” “的确是有一个。”司慕涵微微蹙眉道。 蒙斯醉见状,便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无事。”司慕涵敛去了情绪,没有多说。 蒙斯醉藏在了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心中的苦涩却也更多了一些,“陛下没事便好。”话顿了顿,随后又道:“既然陛下无事,臣侍便也不打扰陛下了。” “既然来了,便陪朕说说话吧。”司慕涵却留下了他,“许是最近天气热,朕心里也是烦着。” 蒙斯醉微笑道:“臣侍遵旨。” 司慕涵起身,走上前,握着他的手,却发现此时他的手竟是冰的,在这样的炎热夏日,他的手竟是冰的,她蹙了蹙眉,“怎么手这般的凉?可是身子不适?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这般?” “臣侍没事。”蒙斯醉还是微笑道。 司慕涵此时终于发觉了他的异样,“醉儿,怎么了?” “臣侍真的没事,许是方才太过于担心罢了。”蒙斯醉微笑着认真地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正欲说话,却闻外边宫侍进来禀报道说皇贵太君有请。 蒙斯醉闻言,便道:“臣侍真的没有大碍,陛下还是先去见皇贵太君吧。” “这几日你照顾皇贵太君也是累了,今天便不要过去了,好好休息,朕看过了皇贵太君再去看你,若是身子真的不适,记得要请御医看看。”司慕涵看着他嘱咐道。 蒙斯醉点头,“臣侍知道。”随后便行礼离开。 “醉儿。”司慕涵忽然叫住了他。 蒙斯醉回头,“陛下可还有事?”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最终还是道:“无事,回去好生歇着。” “是。”蒙斯醉点头,然后起步离开。 司慕涵低头沉吟了会儿,随后溢出了一声叹息,方才起步往清思殿而去。 当司慕涵走进清思殿的暖阁之时,便见皇贵太君一身寻常服饰半躺在罗汉床上,手中正捧着一本书,低头看着。 见了这个情形,她微微愣了会儿,记忆仿佛回到了去年,她受了情伤赶回宫中之时,见到的却也是这样的情形,这一瞬间,她仿佛有种错觉,她与父君之间,还是那般的和洽。 然而,当皇贵太君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便猛然惊觉,一切都依然不复往昔。 皇贵太君看着她的眸光中已然没有了一丝往日的慈爱,只是冷淡,近乎冰霜般的冷淡。 司慕涵垂了垂眼眸,随即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君。” “坐吧。”皇贵太君言语淡漠地道。 司慕涵点头,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宫侍随即过来上茶。 司慕涵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掩饰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父君让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皇贵太君看了她一眼,冷淡的眸子内看不出任何情绪,使退了宫侍之后,他便道:“本宫方才听闻了早朝上的事情。” 司慕涵看了皇贵太君一眼,“儿臣以为,父君是想问儿臣生父一事。” “他是你的生父,便是本宫如何也是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皇贵太君淡漠地道,“更何况,便是你将你生父接回宫中封为太凤后,本宫还是皇贵太君,你生父威胁不了本宫的位置。” 司慕涵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儿臣从未想过要将他接回来。” “你是本宫养大的孩子,你有多孝顺本宫也清楚。”皇贵太君言语还是那样冷淡,使得明明是赞扬的话都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司慕涵缓缓地道:“父君忘了吗?儿臣已然是过继在父君名下的。” “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经是大周之主了,只要你愿意,谁敢说个不字。”皇贵太君声音忽然转为冷凝,“除了陛下担心会被天下百姓质疑,不愿意将生父接回来。” “父君认为儿臣之所以不愿意接他回来便是因为担忧被人说三道四?”司慕涵正视着他,眼中闪过了一抹悲怆。 皇贵太君低下了头没有看她,“夜太君的事情不就是一个证明吗?” 司慕涵神色微变,“不管父君信与不信,夜太君的传闻与朕无光。” “有关或着无关已然不重要了。”皇贵太君继续道,语气有些急促,“本宫今日请陛下过来只是想问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宸皇贵君一事。” “父君有何建议?”司慕涵问道,言语也有些冷,她不相信此时皇贵太君问起这件事是因为关心她或者关心阿暖。 她倏然想起了不久前清思殿的宫侍来报薛家的人进宫看望过皇贵太君。 垂了垂眼眸,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皇贵太君抬起头看着她,“本宫相信此时陛下已然是很清楚后宫独宠会酿成怎么样的悲剧,虽然宸皇贵君的出身比起陛下生父要高的多,但是这出身能够保住他一时,却保不住他一辈子。” “皇贵太君这段时间病着可能不太清楚后宫的动向,朕并没有独宠皇贵君。”司慕涵神色沉静地道,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的这一句话也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不过皇贵太君的话朕也会谨记。” 皇贵太君脸色微变,却是有些尴尬,又像是有些扭曲,他看着眼前的帝皇,原本准备好了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司慕涵见他不说话,继续道:“父君的身子需要静养,这些烦心的事便不要多想了。” 皇贵太君听着她虽然平静但是却还是关心的话,心中百感交织,甚至生出了一丝无地自容的感觉。 或许在皇贵太君的内心深处,他终究是底气不足。 司慕涵除了隐瞒他程氏还活着的事情,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而便是司慕涵真的要将程氏给接回来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皇贵太君如今失去了妻主,又经历了大皇子的事情,心中有着太多的不安全感,如今除了程氏这件事,他便觉得,往后的日子寻不着安定。 所以,他想自己找一个出路。 然而,当他看着司慕涵一日往昔的关切之后,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住来。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也曾经付出了真心的父爱。 皇贵太君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之人,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之人,所以此时他方才生出那丝无法面对司慕涵的感觉。 “既然陛下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法子,那本宫便也不耽误陛下了。”皇贵太君神色有些慌乱,“本宫累了,陛下便先回去吧。” 司慕涵静默了一会儿,“父君,儿臣从未想过要让儿臣的生父代替父君,更没有想过有了自己生父便不会一如既往的孝顺父君,当日,儿臣不曾将儿臣生父一事告诉父君,除了不想让父君多虑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朕不想提起这件事,然而原因却也并非完全是方才父君所讲的担心朝臣质疑,而是儿臣不想让别人知晓,儿臣的生父当年为了报复先帝而狠心地对儿臣动了杀机……” 皇贵太君一愣,却是满目惊愕。 “当年陷害父君与人苟合之人乃先帝的和裕凤后。”司慕涵随即又说出了一个让皇贵太君震惊不已的消息,“其实,相信父君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当初下手之人是谁,只是父君却不知,在儿臣生父下手杀害儿臣之时,坚持救回儿臣的却也是和裕凤后。”她的话顿了顿,继续道,“他害了儿臣的生父也算间接害了儿臣,可是救回儿臣,将儿臣养在身边百般呵护之人也是他,儿臣也不知道是该是恨他还是原谅他,正如儿臣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儿臣的生父当日的狠心和十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儿臣不想接他回来,因为儿臣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与他相处,或许父君说的对,儿臣本就是一个极其自私之人。” 她直视着皇贵太君,“父君,夜太君,甚至先帝都认为儿臣一定会将他接回来好好孝敬,便是儿臣真的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亲自去迎他回宫,可是,是否儿臣亲自去接,他便会愿意回来?父君可曾想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认儿臣这个亲生女儿。” 皇贵太君一时间愣住了,只是看着司慕涵,没有说话。 “儿臣曾经说过,今生只认父君一个父亲,虽然有种赌气的意味,但是却并非敷衍父君,在儿臣的记忆中,唯有父君将儿臣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疼爱,儿臣也是在父君的身上第一个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父亲的关爱。”司慕涵神色认真地道,“父君曾说,养恩终是及不上生育之恩,然而,在儿臣的心中,养恩方才是第一位。” 她缓了口气,继续道:“儿臣知道薛家的人进过宫看望过父君,若是父君真的觉得信不过儿臣,儿臣便依了父君的心愿,待先帝丧期过后,儿臣便册立薛家的男子为君侍。” 若能够安他的心,她退不已又如何? 让薛家的人进京虽然是想让京中的权贵洗洗牌,但是却也是想让他多一个依仗,多一份安心。 皇贵太君神色一僵,却不想她居然早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只是父君,后宫的君侍不好当。”司慕涵正色道,“儿臣只能够保证,薛家的公子能在后宫中安然度过一生,薛家也可以借此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其余的,便是儿臣有心也无能为力,后宫当中,先帝遗下的君侍依然是以父君为尊,朕的凤后乃先帝钦赐,朕也不可能动摇其地位,至于朕的生父,便是朕往后将他接进宫中来,他也不会是太凤后,先帝的陵寝中,葬的只有一个和裕凤后。” 她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皇贵太君,“儿臣说这些话并非希望父君原谅儿臣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只是希望父君能够身体康健,延年益寿,安享天伦。” 她收回了视线,起身低头道:“父君好生安养身子,儿臣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去。 皇贵太君倏然伸出了手,然而却无法开口叫住她,那句曾经经常念在嘴边的涵儿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停在了喉咙…… 这一次,错的人难道又是他吗? …… 中午时分,艳阳将大地烤的几乎冒出了烟,惹得众人皆是心烦意乱安静不下来,但是若说如今宫中谁的心最是不安定,那并非方才被人弹劾了的宸皇贵君,而是先帝的君侍良贵太君,因为不久前她的长女康王已然成年了,该出宫立府,该入朝为官,该迎娶正君了,然而此时仿佛所有人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似的。 康王如今成了宫中最尴尬的存在。 “父君事情究竟怎么了?”此时在良贵太君的宫中,康王司慕冉一脸焦急地道,她本是良贵太君一手养出来的,而且常年在瑞王的压抑一下形成了一个有些小心思但是没勇气且没什么谋略之人,所以先帝方才会认定其翻不出身风浪,只是这样的人却也极为容易被人利用,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容易心里不平衡的人。 年前她还是众人瞩目大周立朝以来第一个尚未成年便封王的皇女,然而如今,她却成了一个无人问津,无权无势,空有康王之名,但是却连自己府邸都没有的闲散之人。 心中岂能安稳。 若是寻常人遭遇了这般不正常的对待早就找上永熙帝了,康王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永熙帝,但是想起了之前瑞王和蜀家一事,又加之良贵太君阻止,她便没勇气踏出一步了,便是去寻如今最得永熙帝看重的安王也不敢。 良贵太君许是因为自己心中不安,所以总是教导自己的孩子要小心永熙帝,离她远一些,否则便会性命不保,虽然永熙帝登基之后对待先帝的君侍还有年幼的皇女皇子还算是和善,但是他却始终认定永熙帝定然会斩草除根。 良贵太君方才回宫本就热的很,这还未喘口气便见女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中更加烦闷,“别提了,本宫根本便没有见着那翊侍君!” 提及这件事他心里就更加火了,前些日子为了让那翊侍君能够在永熙帝耳边提提女儿的事情,他将自己珍藏了许多年的珍宝送去听雨殿,然而没想到那翊侍君居然这般的不知抬举居然把东西给退回来了,如今更是过分居然将他拒之门外让他硬是在日头底下晒了许久。 “还怎么办?”康王愣愣地道,“儿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别说正君了,她连一个初侍都没有!“父君,不如你去求一求陛下吧。” 良贵太君瞪了女儿一眼,“你疯了,说不定如今她正等着本宫上门,好将你们父女都给赶尽杀绝了!” “那儿臣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康王焦急地道。 良贵太君想了想,“方才父君回来的路上听闻了一件事,今日早朝,有人弹劾了宸皇贵君独宠后宫以致陛下没有后嗣,后来凤后又跑去了交泰殿,想必也是去寻那宸皇贵君的晦气,本宫想,或许凤后会帮我们,毕竟,只要你入朝,依照规矩你必定可以总揽六部之一的,只要我们向凤后保证往后在朝中为水相是从,那凤后一定会帮本宫这个忙!” 良贵太君情愿选择投靠水相也不愿意相信永熙帝会真心待他们。 康王听后便眼前一亮,“儿臣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如今朝中百官都以水相为首,若是水相出面,便是陛下想动我们父女,也是有些忌惮的!” “本宫也是这般想。”良贵太君点头道,随即神色一转,又恼怒道,“本宫没想到那翊侍君居然这般的无情,自家人都不帮自家人!本宫倒是想看看他一个下贱的初侍能够嚣张多久!哼!” 良贵君本来一开始是料定了蜀羽之一定会愿意帮助他们父女的,毕竟他们都是出身蜀家,如今蜀家毁了,他若是想寻一个靠山便只有他女儿一个,岂料他居然这般的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他也便不再拉下脸面去求他了,他倒是想看看一个没有母族做靠山的君侍而且还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初侍能够活多长久! “父君安心,不过是一个初侍罢了,便是他成了侍君,也改变不了他下贱的出身!”康王同仇敌忾,对那不愿意帮助自己的人也是恨的牙痒痒的,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君也不过是蜀家的一个庶子罢了。 两父女达成了共识便开始商议如何想水相投诚。 …… 午膳过后,司慕涵依照惯例在御书房内处理政事,除了一些日常事宜,礼部尚书的一份折子却让她想起了一件遗忘了的事情,那便是康王出宫立府一事。 自然,此时她还不知道良贵太君与康王已然决定了要想水相投诚。 将礼部尚书的折子看了一遍之后,司慕涵便让人召来了礼部尚书,下旨让其拟一份康王出宫立府一事,并让内务府协同办理,此时礼部尚书还隐隐地提了康王初侍一事。 司慕涵闻言,却皱了皱眉,不得不说,她对于初侍这一规矩极为的厌恶,然而厌恶归厌恶,她却没有生出要废除的念头。 这样的规矩既然存在了三朝之久,若是她贸贸然说废除,那定然会引出一番大风波。 司慕涵随后又下了一道旨意,命凤后与良贵太君一同商议办理这件事。 本来这件事该是生父亲自办理的,但是由于良贵太君乃先帝君侍,在宫中选初侍也不太方便,便只能由凤后主导此事。 而对于礼部尚书提出康王入朝一事,司慕涵却没有定下来,只说稍后再议。 除了入朝一事,康王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正君人选。 若是先帝在,的确是可以随意给康王指一门婚事,但是换成了她,却是不能这般随意,如今先帝尚未大婚的皇女皆是蜀家男子所出,若是她给康王的指婚太过于随意,外边便会说她容不下她们,她的名声尚是小事,她担心的是此事会让那些方才归顺于她不久的大臣心生不安,尤其是经过了祭天大典一事,那些大臣曾经表示归顺宁王,若是她此时表现的过于刻薄寡恩,那些大臣怕是会心生芥蒂,尤其是在此时水韵云不甘安于现状之时,怕是会生出不少乱子。 因而,康王的正君人选门楣不能太低,要给足康王面子,但也不能太高,这样会生出不少麻烦。 司慕涵想了京中的几乎权贵之家,却似乎没有一个合适,只得暂且放下,想着待康王出宫立府之后先给他指几个侧君侍君什么的,正君一事便暂且搁置,这样便是良贵太君也是无话可说。 当司慕涵将今日的所有折子都批阅完之后,已到了傍晚时分,她本想去观星殿看看雪暖汐,虽然午膳之前她见过了他,他心情还算不错,但她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只是她方才搁下笔起身却见朝和殿的宫侍前来禀报说凤后已然备好了晚膳,请她过去。 她方才想起今早上水墨笑愤然离去前的那句话。 今晚恭候她大驾? 司慕涵此时心中有些膈应,然而这件事却也势在必行,她沉了沉眸,随后便往朝和殿而去…… ------题外话------ 身体还是不给力,万更延后,抱歉 明天写女主和小墨圆房猫扑中文  037 是否报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当司慕涵来到朝和殿时,却见本该在安静养伤的官锦居然也在,她忽然想起,似乎自从官锦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她便没有怎么注意他,如今见了他,却发现他似乎憔悴了不少,入座之后,她便问道:“御医说你需要好生静养的,怎么在这?” 虽然官锦也住在朝和殿,但是偏殿离凤后所住的正殿却还是有段距离。 “官公子也是许久未曾见陛下了,难得今晚陛下过来,而官公子也这般巧过来了,所以臣侍便自作主张留下官公子一同用完膳,还请陛下莫要见怪。”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 水墨笑自然知晓官锦这个时候过来怕是也是想见永熙帝,若是在往常他定然不会让他如愿,虽然之前一直有想将官锦收为己用的念头,然而在经过了这般多的事情之后,他却发觉,或许这个男子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好控制。 之前他向自己求情希望调离清思殿的时候他没有伸出援手,但是他却单凭自己的本事一路走到这个地步,成为了众人眼中永熙帝尚未册封的君侍。 虽然很多事情看是巧合,但是能够熬过这般多的困苦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之人! 这样的人便是有着不光彩的出身,但是也未必真的对他不构成威胁,尤其是将来若是诞下了皇女,那隐患便更大了! 虽然他出身低,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所生的皇女没有希望问鼎帝位,永熙帝的生父出身不也是低吗?最后先帝不也是讲过皇位传给了她! 也是因为这些考虑,所以水墨笑方才会对官锦生出了防备。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虽然他口中说今晚上会恭候永熙帝的大驾,但是心中始终是有股怯意,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发生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官锦恰好来了,他便留下了他,从而分散永熙帝的注意力,掩饰他心中的不安。 便是他如今心中满是屈辱,他也不愿意在永熙帝的面前表露出来。 官锦脸上带着淡淡柔弱之笑,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对帝后,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着,若非下午之时水华的那一番话,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他们之前的所有恩爱都不过是做戏而已。 下午之时,官锦约了水华在御花园内的水榭长廊尽头的凉亭中见面,所说的自然就是昨日水华掉下来的那盒子中所装粉末一事。 官锦曾经在弱水三千楼呆了两年,虽然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楼内的那些肮脏事情他岂会没有见过,那粉末不是别的,正是用于合欢用的药,而且药性极强,除非合欢,否则便是医术再强的人也无法解除。 一开始官锦以为水华身怀那药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永熙帝的君侍,不过他还未动手便被凤后给发现了,所以昨日凤后方才会那般震怒,而他去找水华也不过是想利用水华这一妄想将他拉拢过来,成为自己的眼线,但是却不想,当他表明了他知晓那药是什么,并且说他若是用那药可是死罪之后,他竟然慌之下脱口而出那药并非他用于魅惑陛下之用。 虽然之后水华及时住了口,但是官锦已然是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便软硬并施地从水华的口中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套出来了。 原来永熙帝与凤后之间根本就没有圆房,而那药竟是水家正夫派人用进宫,为的就是让凤后和永熙帝能够圆房,从而怀上后嗣。 不过是凤后得知这事之后竟然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对他的羞辱。 他看了一眼那总是高高在上的凤后,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冷笑,便是出身再高地位再尊崇又如何,连和自己妻主圆房这般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然而却不想他到了这个时候仍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平日最看不上的便是这种其命清高之人! “奴侍自知身份低微,没资格与陛下以及凤后一同用膳,奴侍先告退……”官锦缓缓起身,神情黯然地欲要离开。 水墨笑却开口嘲讽道:“陛下认为臣侍连留自己救命恩人用膳的权利都没有?”自然,他此时纯粹是在和永熙帝斗气,根本便没有觉察到官锦的险恶用心。 司慕涵蹙了蹙眉,便道:“既然是凤后的客人,朕岂会有二话。”说罢,便看向官锦,“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也省得只有他们两个相对生厌。 水墨笑见司慕涵这般温和对待官锦,心中的恼怒却更深一层,自觉她这是在打他的脸面,不得不说,自从水墨笑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他便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且失去了之前的敏锐与镇定,他沉了沉眸,扬声喝道:“来人,传膳!” 待宫侍将膳食备好了之后,三人便往旁边的饭厅走去。 而负责摆膳之人便是水墨笑的贴身宫侍水华,昨日水华用了官锦给的药膏之后,虽然脸上的红肿消退了不少,但是却还是未曾完全复原,此时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水墨笑,生怕再惹怒主子,然而也因为昨日官锦的那一番劝告而对官锦多了一份感激之情,因为在水墨笑留下官锦用膳之时,他便吩咐了厨房做了一些适合官锦用的饭菜。 司慕涵自然是发现了水华脸上的伤,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顿晚膳,三个人用的十分的安静和拘谨,晚膳过后,官锦小坐会儿便起身告辞,这时,水墨笑没有阻止,司慕涵也没有阻止。 官锦看了坐在暖阁中相对无语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暗沉,随后行礼之后转身退下。 水华便自告奋勇地说要送官锦回偏殿。 在走出了正殿后不久,水华便将官锦领到了一个亭子内,示意官锦屏退左右,说有事要与官锦相商。 官锦应言,屏退了左右。 水华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四周,在确定了没有人之后,方才靠近官锦,小声地在官锦耳边说道:“官公子,那药公子可是还留着?” 官锦眸光一沉,脸色却是诧异,“下午时分你不是已然见我将那盒子给扔进了湖中了吗?” “这样就好。”水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道,“幸好官公子挺行奴侍,否则奴侍可就犯了大错了!” 自从凤后拒绝这件事并且打了他一顿之后,他便将这事告知了主夫,而主夫的意思却是不管如何一定要让凤后与陛下圆房,他本想着将来寻一个机会再瞒着主子下在陛下的茶水中的。 然而下午之时,他得了官公子的邀请去了那凉亭,从而得知这件事已然他知晓,惊慌之下,他竟然还将这件事的始末给说了出来。 官公子得知之后,便下手抢了他随身携带的那盒子药,并且扔进了湖中。 自然,水华是不知道,官锦扔进湖中的不过是他腰间的一个饰物罢了。 因为当时他跪着求官锦莫要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这件事锦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这等事情乃是后宫的大忌,不管凤后的境遇有多么困难也不该做这等事情的!”官锦义正言辞地道。 水华点头,“公子放心,奴侍再也不会这般做了,而且,也不需要这样做了。” “你是何意?”官锦问道,声音有些低沉。 水华只是顾着开心便也没注意,“傍晚时分凤后说了,今晚上陛下会留宿朝和殿,而且,会和凤后圆房。” “真的?”官锦睁大了眼睛,若是他们圆房了,那凤后的位置岂不是坐稳了?如今他对他已然是有了戒心,若是他自个儿坐稳了凤后的位置,他岂会再容得下他? 官锦一直认为,水墨笑之所以这般对他,包括在他重伤期间将他接到了朝和殿照料,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来争夺永熙帝的注意力罢了,尤其是知晓水墨笑根本还不是名副其实的凤后之后,便更加这般认为。 然而若是水墨笑坐稳了凤后之位,而且有了皇女,他岂会容忍其他男子来给他分宠,便是他容得下他,也容不得他诞下皇女! 官锦曾经将水墨笑当成了靠近永熙帝的最大踏板,然而如今,他的名分已然算是定了下来的,那水墨笑便成了他再进一步的障碍! 水华岂会想到官锦的真实心思只当他是和他一般惊喜,“也许是早朝之时家主对陛下施了压力吧,不过不管如何,只要陛下与凤后圆了房,凤后的地位便是真正的稳固了,若是运气好一些说不定凤后还能怀上后嗣再生一个皇女,这样,凤后在后宫中便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主夫也能放心了! 水华是水家正夫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是他惧怕凤后,还不如说他真正惧怕的是水华正夫。 官锦此时面上虽然带着微笑,但是心中已然是焦急万分,他自知无法阻止他们圆房,但是却也不能让凤后这般轻易地得手! 猛然间,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永熙帝知晓凤后居然用这种手段逼迫她圆房的话,她定然勃然大怒,尤其是有了之前宸皇贵君的事情! 没有一个女子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这种算计,而且,凤后也并非那宸皇贵君…… 水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便说要继续送官锦回偏殿休息,待回到了偏殿之后,水华便告辞说要赶回去伺候主子。 官锦却叫住了水华,道:“锦今晚有幸与陛下和凤后同桌用膳,还请水华公子代为转告凤后,便说锦谢过凤后恩典。” “官公子放心,奴侍定然转告凤后。”水华说道。 官锦接着道:“方才锦见凤后胃口不怎么好,不如锦做一些家乡的糕点让水华公子带些回去给凤后尝尝,也当锦的谢礼,这糕点虽然及不上凤后宫中的糕点华贵,但是却胜在清甜可口不腻人,而且适合饭后品尝。”他说罢,似乎生怕水华拒绝一般,继续道:“锦在宫中无依无靠,难得凤后这般照顾锦,锦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好报答凤后的,还请水华公子莫要拒绝。” 水华因为下午一事对官锦生出了好感,如今见了官锦这般情深意切,便也同意了。 官锦见水华同意,便高兴地领着水华去殿后的小厨房中不顾自己伤势为好,亲自下手做糕点。 水华见状本是想阻止的,但是见官锦坚持,却也只好同意,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官锦身上虽然有被火灼伤的伤口,但是大多是在身上,脸上也手上几乎是完好无损,便是有些小伤口,过了这么些日子也好全了。 半个时辰之后,糕点做好了,官锦为了证明那糕点是无毒的,还用了厨房中备好的银针试过,因为他很清楚,那药无毒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方才,在和面之时,官锦便趁着水华以及身边的宫侍不注意将藏于袖中下午从他手中偷龙转凤得来那药轻轻地洒了进面粉之中。 之后,他还亲力亲为地将那些糕点用食盒装好,然后递到了水华手中。 水华提着那食盒便准备赶回正殿。 “水华公子……”官锦此时脸色有些不好,许是劳累之过,“还请水华公子莫要说这糕点是锦做的。” 水华一愣,“锦公子这是何意?” “今晚陛下也应该在的,若是陛下知晓锦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坐着等是事情,怕是会责怪锦……”官锦顿了顿,继续道:“今晚上乃陛下和凤后的好日子,岂能让锦坏了气氛……锦只想报答凤后,并非想……引起陛下的注意……” 水华随即明白,这官公子是不想抢了主子的风头,“官公子放心,奴侍明白。” “谢水华公子。”官锦笑道,“对了,这糕点最好是新鲜着吃,若是过了也便不美味了。”说罢,他有内疚地笑了笑,“锦身子尚未康复,只能做这般一碟,便当做是替陛下和凤后添些喜气,若是凤后吃了觉得好,锦伤好之后再给凤后做,锦方才见水华公子也是听喜欢这糕点的,将来锦便也亲自为水华公子做一份,这一份……” 水华听到这里也算是听明白了官锦的话,“官公子放心,这糕点可是官公子亲自做的,自然只有凤后和陛下有资格品尝,奴侍等可不敢偷吃。” 官锦脸色有些尴尬,“是锦太过于小人之心了。” “官公子也是真心的想孝敬凤后。”水华自然不会想到官锦说这些话只是为了确保这糕点真的到了凤后的手中,虽然他对于官锦这般小心眼有些小不满,但是想起他撑着病体,自然是想这些糕点真的送到凤后面前,从而讨好凤后,以求得将来在后宫中多一份庇护。 官锦笑道:“那便劳烦水华公子了。” 水华点头,便提着那食盒离开。 官锦亲自将水华送到了门口,然后看着他离开,此时,他脸上得到笑容早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与夜色一般的深沉,他很清楚这个方法甚为粗劣,但是此时他必须尽力一搏,他绝对不能让凤后顺顺利利地与永熙帝圆房! 只要凤后吃了这糕点,药效发作,永熙帝定然会认定凤后用这种下作的手法,逼迫她与他圆房! 官锦曾经见识过这种药的药效,只要凤后服下了,那今晚上,他的心愿便是达成了,也绝对不好过! 水华提着那食盒返回正殿,却是打算将那糕点送到主子面前,毕竟那糕点做的模样甚好,而他也不可能想到那份糕点会将他主子好不容易等来的好机会给摧毁的一干二净,甚至最后还将他的主子给推下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毕竟他下去之时可是亲眼看见了官锦将东西扔进了湖水中,而且也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官锦居然这般的恶毒,更没想到,官锦这样胆大包天。 因为事发之后,谁都可以猜到下药之人是他! 官锦自然也是想好了脱身的法子,虽然这件事他是脱不得干系,但是那药可是水华带进宫的,只要到时他在永熙帝面前说穿这一切,言是水华故意陷害他的,那时候,永熙帝定然偏向于他! 只要永熙帝偏向于他,那便是凤后怀疑他,也奈何他不得! 因为到那时,凤后也自身难保! 在后宫中用这种药,便是凤后也难逃责难! …… 朝和殿寝室内 司慕涵方才沐浴完此时正穿着一身寻常单衣正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低头喝着茶,便是已经想好了定要这样做但是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膈应,终究她还是无法真的如先帝一般,便是心中没有这些男子也可以与之欢好,诞下后嗣。 她想起了先帝驾崩前对她的警告。 若是你因为一个雪暖汐而断了我大周的后嗣,朕便是死了也不放过你…… 司慕涵嘴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 先帝这话可不仅仅是警告她不得独宠阿暖,她是要她为大周繁衍更多的后嗣。 不得不说,大周皇家后嗣并不繁茂,先帝能有这般要求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 司慕涵对于自己即将成为这生育后嗣的机器不由心生膈应,庆幸的是,这生孩子的人不是她! 她在心中默念这这个庆幸,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她与阿暖成亲多时,与醉儿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是他们都没有传出怀上孩子消息,若非阿暖曾经有过孩子,她还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司慕涵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中也生出了一丝难过。 可以说,司慕涵最终选择与水墨笑圆房来解决眼前的危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她真的需要一个孩子来助她稳固皇位! 如今她连同凤后在内也就四个君侍,雪暖汐和蒙斯醉总是没有消息,而蜀羽之却是不能生育之人,那除了凤后,她是想不出任何人。 至于官锦,司慕涵此时根本便没有将他放在考虑范围之内。 便是凤后有孕之后麻烦更多,但是却也让她坐稳了这个皇位! 司慕涵没想过放弃这个皇位,因为放弃便意味着死亡,她可不信那个得到皇位的人会放过她,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只能一直走下去…… 便是这条帝皇之路是条不归路,她也只能一直走下去! …… 水墨笑在浴房中呆了将近半个时辰终究愿意出来了,只是他沐浴过后却没有直接锦寝室,只要他一想到如今司慕涵也在里头,他便心慌意乱的。 他也并非没有试过与她共处一室也不是没有试过同床共寝,尤其是方才册封的那几日,他是夜夜与她共眠,甚至还做出了一些引诱她的事情,可是当时也未曾有现在这般感觉! 不过是圆房罢了,他有什么好心慌意乱的? 最后,水墨笑将其归结为屈辱感所至,他期待已久的圆房是在屈辱中的来的。 出了浴房之后,水墨笑便呆在了暖阁中,尽力稳定自己的心神,便是屈辱也不能在司慕涵面前表露出任何的心慌! 为了给自己寻一个不进寝殿的借口,他便唤来了宫侍说他饿了。 当那宫侍去厨房给凤后备宵夜之时,便刚好遇上了回来的水华,水华再听了凤后饿了的消息之后,便将那糕点装好端到了水墨笑的面前。 水墨笑本就心不在焉,根本便没有注意那是什么样的糕点,随口拿了块便小口吃起来,由于他借口饿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所以他吃的很慢,也吃了很多,一叠糕点竟然都送进了水墨笑的腹中。 不得不说,事情便是这般的巧合。 若是水墨笑此时并非心慌意乱不想进寝殿,他也不会着了官锦的道,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也留不下的境地。 又或许是上天眷顾官锦,以致他一次又一次,便是用了这般低劣的法子,也能够达成他所愿,甚至还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水华见主子胃口大开,便只当官锦所做的糕点真的那般的好。 待水墨笑漫不经心地将那糕点都给吃了的时候,却还是不愿意进寝殿。 水华见时候不早便小声地提醒了主子该就寝了。 水墨笑一听水华这话,便想起了昨日那药得到事情,便恼怒道:“本宫知道该如何做,不需要你来提醒本宫!” 水华闻言,即使惊恐又是委屈,“奴侍知错……” 水墨笑此时不但没有安下心来,反而越发的心慌意乱,甚至开始觉得身体也燥热起来,自然,他不过是觉得这是因为他情绪所致,而不知道是药力开始发作,他猛然灌了一口冷茶,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进去便进去,本宫还怕他不成?”说罢,他便准备豁出一切地准备往寝殿走去,然而当他走进寝殿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司慕涵的身影。 而里边候着的宫侍此时便战战兢兢地跪在了水墨笑面前,言方才观星殿派人来报,说宸皇贵君不小心弄伤了手,将永熙帝给请走了。 水墨笑闻言,整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 观星殿内 雪暖汐看着匆匆赶来的司慕涵,不禁愣了愣,连行礼都给忘了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司慕涵此时身上也不过是穿着一件便服,看得出来是出来的甚为急切,她没有回答雪暖汐的问题,而是直接看向他已然包扎好了的伤口,蹙眉问道:“怎么伤了手的?” 雪暖汐见她这般问,先是有些尴尬,随后便是怒气冲冲地质问司慕涵身后的绿儿,“我不是说了不许去的吗?你去做什么?!” 晚膳之时他已然是知道了她去了朝和殿,听说今晚上还要宿在哪里,而他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一怒之下摔了手边的花瓶,也不小心划伤了手。 不过这次他这般生气却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那水墨笑太过分了,今日他的母亲方才在涵涵的伤口上洒了盐,现在他居然这般的无耻请涵涵过去用膳,而且还让她留宿! 说不定他们母子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用这等下作的手段争宠! 水墨笑他要争宠便争吧,可是他却不该用这等伤害涵涵的方式! 而且,他都已经是凤后了,涵涵也并没有不理他,他便这般的不甘寂寞吗?! 在他伤了手之后,绿儿便说要去请司慕涵,也算是给自己主子争一口气,然而没想到雪暖汐却拒绝了。 雪暖汐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司慕涵为难,而且也不想做出这等下作得到事情。 他才不像那水墨笑这般,用尽了手段争宠!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绿儿终究是瞒着他去了。 雪暖汐瞪着绿儿,这下好了,水墨笑定然会耻笑他无耻了! 绿儿低着头不说话,他不过是见了主子这般难过,所以一时没忍住罢了,而且这次的事情明明就是那凤后太过分了! 司慕涵听了雪暖汐的话,眉间便皱的更紧,“伤了手怎么还不让人告诉朕?” “不过是小伤罢了。”雪暖汐嘟囔道,随后又认真地道:“我只是不小心弄到的,绝对不是为了将你从水墨笑那里抢过来方才故意弄得!” 司慕涵失笑道:“朕的皇贵君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雪暖汐却还是狐疑道:“真的?” “自然。”司慕涵坐在了他的身边,随后问道:“御医怎么说?” 雪暖汐松了口气,笑道:“御医说没什么大碍,只要不沾水,两三日便会好的。” “以后小心点。”司慕涵却还是认真地吩咐道。 雪暖汐点头,“我知道了。”说罢,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没事了,你还是回去吧……” 司慕涵却摇头,“你手伤了,朕怎么能走。” “可是水……凤后……”雪暖汐讶然道。 司慕涵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凤后那里没事,况且,他也未必想朕留下。”将她一个人晾在了寝殿中这般长时间,想必他也是不愿意吧,虽然这是他一直希望的,但是不得不说,水墨笑那性子是极为的骄傲,经过了早上她那番冷嘲热讽的话之后,他定然是恼怒不已,所以方才不愿意进寝殿。 雪暖汐又是讶然,明明是他将涵涵请去朝和殿用晚膳的,怎么又不想她留下?正当他欲询问为什么之时,却见一宫侍匆匆忙忙地进来,说凤后出事了。 司慕涵皱紧了眉头,“什么出事了?!” 那宫侍满头大汗,但是却没有说清楚,只说请司慕涵去朝和殿。 雪暖汐本以为这不过是水墨笑的计谋,但是之后又听那宫侍说,御医已然去了,便有些信,于是看向司慕涵,“不如去看看吧……”说不定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司慕涵点头,“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雪暖汐脱口而出道,不管那水墨笑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他都想去弄清楚,而且,他还要告诉他,他并非那等下作使手段之人! 司慕涵犹豫了会儿,便也答应了。 随后两人便匆忙地赶回朝和殿。 路上,司慕涵心想着水墨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倒是倾向于相信这不过是水墨笑的手段罢了。 今晚上她被观星殿的人请走了,明日他这个凤后便会面上无光,所以方才会使出这一手段。 然而,当她到了朝和殿之后见了那满脸着急的御医之后,便心下一沉,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臣……参见……陛下……皇贵君……”那御医诚惶诚恐地行礼道。 司慕涵见连御医也惊慌成这样,不禁皱起了眉头,“凤后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她一走他便出事了? 雪暖汐见了也脸色一变,该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了吧? 那御医闻言,身子也开始颤抖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司慕涵见状,厉喝一声:“到底怎么了?!” 那御医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请求永熙帝屏退左右,然后便将吱吱呜呜地将水墨笑的“病情”给说了一遍。 司慕涵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什么中了媚药?“凤后怎么可能中了这些肮脏的东西!” 雪暖汐闻言,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水墨笑居然中了……这怎么可能!“你莫要胡说,凤后岂会中……这里可是朝和殿,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此时雪暖汐的脸色非常不好,眼前的事情让他想起了过去那些他不愿意再想起了的痛苦,水墨笑怎么会中了媚药?这怎么可能?!这里可不是在雪家,而水墨笑也不认识那些江湖人士! 那御医背脊顿时生出了一阵冷汗,“臣仔细诊断过,没有错,凤后正是中了……”她没有勇气再说出那个词,也不知道凤后为了会中了这种肮脏的药,更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永熙帝灭口,“而且这……药效甚为……剧烈……臣……虽然下了针……但是却……不能……彻底清除……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司慕涵厉色怒道。 那御医闭着眼睛地低着头,“除非欢好,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司慕涵的脸色瞬间转为了铁青,除非欢好,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皇宫大内,怎么会有那等肮脏之药?便是有,也绝对下到凤后的身上!除非…… 此时,司慕涵的心中已然是有了定论。 除非欢好,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他便是认定了她不会让他死,所以方才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 她已然说了今晚如了他的愿,他为何还要用这等手段? 难道便是因为方才她被观星殿的人请走了,所以他便干脆使出这等手段! 雪暖汐听了御医的话更是惊讶,难道这方才是水墨笑争宠的手段?可是水墨笑虽然没有自己得宠,但是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吧?而且,之前他不是说这种手段极其的下贱的吗?还拿他曾经做过的这件事来折辱他! 可是不对啊,若是这是水墨笑自导自演的,那中了药的人该是涵涵方才对,难道水墨笑一不小心自己误食了?可是又不对啊,今晚上涵涵本就是要宿在朝和殿的,水墨笑犯不着这般做,而且,在宫中下药可是大罪,水墨笑便是再想将涵涵抢过来,也不该用这般手段?难道他便不担心惹怒涵涵? 雪暖汐此时心乱如麻,始终无法理出一个答案。 司慕涵看着御医,铁青着脸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警告道:“这件事不得泄露出去!” 那御医自然是连忙磕头应是,这等皇室暗沉之事,她岂敢泄露出去,同时也因为保住了一条性命也庆幸不已。 司慕涵随后便往寝室走去,先前御医在诊断出凤后的情况之后,便刻意地屏退了不少宫侍,只留下他的贴身宫侍水华。 雪暖汐急忙跟上了司慕涵的脚步。 一进寝殿,司慕涵便看见了水墨笑躺在了锦床上满脸潮红地蠕动着身子,嘴中还不断地溢出痛苦的低喃声,此时他已然是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本能被那药控制着。 水华跪在地上根本就想出要跟司慕涵说什么,此时他的脑海空白一片,甚至想不出来自家主子怎么忽然间便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水华手中有那药,但是却从未讲过药效起作用之时的情形,自然也想不出此时主子究竟是怎么了,他甚至没有想到这可能是因为主子吃了官锦那糕点的缘故。 雪暖汐看了一眼那水墨笑,便知道那御医说的没错,此时的水墨笑便像是那一日的司慕涵,想到此,他的脸猛然一白。 司慕涵双手紧握着,脸庞也紧绷着,牙关紧咬,若是其他的人,她便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可是他偏偏是他的凤后!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起来,“皇贵君,先回宫吧。” 雪暖汐一愣,呆呆地看着司慕涵,虽然他不过是看见了她的侧脸,但是却还是看出了,此时的她震怒不已。 “回去吧。”司慕涵又挤出了一句。 雪暖汐浑身微颤了一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水墨笑,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沉痛,与之前那妒忌却有些不同,他看了一眼司慕涵,快速应了一声,“哦。”然后便转身往外走去,步伐凌乱,像是再逃离什么似的。 他除了寝室后,便听见了寝室内传来了司慕涵的一声怒喝声,“滚出去!” 他顿住了脚步,随后便看见了水墨笑的贴身宫侍水华连爬带滚地走出了寝室,随后,寝室的门被猛然关了起来,再接着,寝室内的烛火如数熄灭。 若是在往常,雪暖汐第一个反应定然是去将那水华给抓起来,然而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此时,他却只是呆呆地站着,什么也没做。 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心中的痛也似乎更加的厉害了。 可是明明涵涵早就已经和水墨笑圆房了啊?她也不是第一次和水墨笑在一起,以前他虽然觉得心痛个,觉得妒忌,但是却没有这一次这般的难受。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一日的事情。 那一日,蜀羽之也是这般站在门外,那时候,他的心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痛? 雪暖汐此时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报应?猫扑中文  038 反咬一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9 谁陷害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0父之于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1 求你救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041求你救我-1猫扑中文  042 杀鸡儆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官锦是皇贵太君领进宫的,而且之前官锦在清思殿中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讨好皇贵太君,可以说皇贵太君对他的印象是不错的。 因而此时见他满脸惶恐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哀求自己救他,甚至惊愕。 毕竟官锦如今在宫中的身份已然不必寻常,他是永熙帝尚未册封的君侍,怎么会有人想加害于他? 若是真的有人想加害他,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后宫中有人容不得他的存在。 蒙斯醉今早听闻昨晚上朝和殿出了些事情,似乎是一处着火了,宸皇贵君赶了过去处理,只是具体的情况他却不怎么清楚,不过能够将宸皇贵君也引过去的,那必定是不小的事情,而且,陛下昨晚上也是在朝和殿。 只是他在听闻了这些事之后心想也许是凤后和宸皇贵君之间起了什么冲突,只是如今官锦这般模样出现在清思殿,难道昨晚上的事情是关于他的? 蒙斯醉没有让人去打听这件事,毕竟该知道的人都在朝和殿中,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你先起来。”皇贵太君回过神来,便对官锦道。 身边候着的宫侍随即上前将官锦扶起。 这是,安儿领着一个宫侍匆匆忙忙地进来。 那宫侍正是方才陪同官锦来清思殿之人,只是此时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一见皇贵太君之后,便双腿屈膝地跪在地上,只因为就在方才到了清思殿门口他扶着官锦下轿辇之时官锦在他的耳边极轻微地说了一句话。 官锦告诉他,今日他来清思殿就是为了告诉皇贵太君他想害他。 他在听了这一句话之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像是疯了冲进了清思殿。 他便是跟也跟不及。 而官锦见了那宫侍之后,便浑身哆嗦了一下。 皇贵太君眯起了眼睛,看向那宫侍,“到底怎么回事?!” 那宫侍脸色顿时转为苍白,“奴侍没有!皇贵太君奴侍没有害他!是他诬陷奴侍!”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一向平和的官公子居然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难怪凤后一直让他监视着他,枉他之前还觉得凤后太过于小心,原来他真的是一个恩将仇报之人! 皇贵太君听了他这话,神色沉了沉,“你没有害他?诬陷?” 便是蒙斯醉听了这话,也不禁蹙起了眉头,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宫侍是凤后派来伺候官锦的,只是怎么会说出这般的话? 安儿随即上前说道:“主子,方才奴侍在宫门前看见他扶着官公子下轿辇,随后官公子便像是疯了似地,往清思殿里头跑,奴侍便将他给带来见主子。” 他今日送齐儿公子出宫,却不想回宫之时居然见到了这样的事情。 官公子的性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一向稳重的很,若非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是不会这般的没规矩的,而且,他还是陛下尚未册封的君侍,更不会在宫侍面前失仪,而且还大闹清思殿。 皇贵太君沉着脸问道:“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官公子跟奴侍……说……他来……清思殿就是……为了告诉……皇贵太君奴侍想害他……”那宫侍诚惶诚恐地道。 皇贵太君闻言,“胡说!锦儿为何要这样做?” 蒙斯醉也觉得有些愕然,也寻不到官锦为何要陷害一个宫侍,他抬头看向官锦,只见他此时也看着那宫侍,就在那宫侍说他陷害他之时,他的眼中分明闪过了沉痛的神色,却也不像是作假,而方才官锦说让皇贵太君救他可就是指害他的人就是这宫侍? 那宫侍见皇贵太君居然不信,便连忙磕起头来,“奴侍没有说谎,奴侍真的没有说谎!” “如此你倒是说说,锦儿为何要害你?”皇贵太君冷冷地道,“他是陛下尚未册封的君侍,有何理由陷害你?” 那宫侍虽然惊慌,但是渐渐地也开始领会到了官锦的意图,“他还要害的不是奴侍,而是凤后,对!他要害凤后!” 他似乎寻到了一个保命的法宝似的,猛然站起身来指着官锦便尖叫道。 “放肆!”蒙斯醉却叱喝道,“皇贵太君面前岂容你一个宫侍这般无礼!” 安儿闻言,便对旁边的宫侍使了个眼色,随后便与两名宫侍将那宫侍给擒住压着他跪下。 皇贵太君却没有震怒,反而眼中掠过一抹深思,若是有人害官锦那便是有人容不下官锦,然而,若是官锦为了争宠而陷害凤后……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在深宫生存了几十年的皇贵太君却还是相信有这个可能的存在,他看了看那面如人色的宫侍,随后转过视线看向了官锦。 官锦却也没有回避皇贵太君的视线,直直地迎向了皇贵太君,他很清楚,如今皇贵太君的信任便是他继续走下去的唯一保障,如今永熙帝怕是已经不再那般相信他了,若是皇贵太君也不信他,那他便是如何不择手段也无法再在这大周的后宫中继续自己的计划,甚至极有可能折损在那凤后水墨笑手中! 皇贵太君仔细打量着官锦许久,却没有在他的脸上发现任何谎言被拆穿了的惊慌,反而有着浓浓的苦涩和悲伤,“锦儿,这是怎么回事?” 官锦推开了搀扶着他的宫侍,随后跪在了皇贵太君的面前,“奴侍没有害任何人,奴侍真的没有……皇贵太君,奴侍真的没有……”说道最后,已然是潸然泪下。 蒙斯醉此时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说了谎。 皇贵太君被官锦这般一哭,心不禁生出了一抹疼惜,“你的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先起来吧。” 官锦却拒绝了皇贵太君,一边落泪一边摇着头,“奴侍自知自己错了,皇贵太君便让奴侍跪着吧……奴侍乃待罪之身没有资格站起来……皇贵太君便让奴侍跪着吧……” 皇贵太君蹙起了眉,方才他说自己没有害人,怎么如今便说自己错了?他凌厉地看了一眼那宫侍,随后便亲自上前将官锦给扶起,“孩子,凡事有本宫在,若是真的有人害你,本宫定然会为你做主。” 此时潸然泪下的官锦让他想起了已逝的大皇子。 心便不禁软了下来。 官锦没有拒绝皇贵太君的搀扶,只是难过的神色中多了一抹受宠若惊。 “官公子若是有什么委屈便跟主子说,主子定然会为你做主的!”一旁安儿义愤填膺地道,许是因为官锦出身清思殿,所以在他的心中,便有种欺辱官锦便是欺辱清思殿,欺辱他家主子的感情在,况且,官锦在清思殿之时,与他的关系也不错。 不得不说,当日官锦在清思殿中花费的心思今日算是得到了回报。 官锦看着皇贵太君,神情很是挣扎,一会儿咬着唇,一会儿垂着眼帘,最后明明是下定了决定要说话的,可是嘴张开了,却没有继续,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贵太君见状,眸光扫视了在场的人一会儿,随后便下令让所有人退下。 蒙斯醉一开始是不想离开的,而皇贵太君似乎也没打算让他离开,然而官锦见还有人在,还是不愿意说话,蒙斯醉深深地看了一眼官锦之后只好行礼退下。 待众人退了出去之后,官锦便立即跪在了皇贵太君面前,请罪道:“奴侍知晓这般非常的无礼,然而奴侍实在不想让接下来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皇贵太君,这事关陛下的声誉……” “陛下的声誉?”皇贵太君闻言,脸色微变,虽然他与永熙帝还尚在争闹中,然而在他的心中却还是紧张这个女儿的,“这是怎么回事?” 官锦抬头看着皇贵太君,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方才道:“两日前奴侍本想去给凤后请安,不想却撞见了凤后正在发作他的贴身宫侍水华,奴侍本想水华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方才惹怒了凤后,又见他的脸被凤后给打肿了,生怕他这副样子被凤后见了,会再度惹怒凤后,便将他请到了奴侍的住处,取了陛下恩赐的药膏给他上药,期间水华无意中掉出了一个盒子,那盒子随即洒出了一些药粉……想必陛下也跟皇贵太君提过,奴侍曾经有一段时间沦落青楼,虽然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对于里面的一些肮脏事情却还是见过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垂的很低,像是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和耻辱,说完了这一句话,他又深深地缓了好几口气,方才得以继续,“奴侍认出了那些药粉……是用于……女子和男子……奴侍知道是这些药乃宫中的禁药,又想起之前凤后发落水华,便以为水华心生念想,希望借此来博得陛下……” 官锦的话说的很隐晦,像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要为那些害他的人留下最后一丝颜面似的,“奴侍思前想后,第二日还是忍不住寻上了水华希望能够劝阻他,奴侍知晓该将这件事禀报陛下的,但是水华毕竟是凤后的人,若是这件事被陛下知晓,凤后定然也难逃罪责,而且,事情还未发生,奴侍想只要水华收手,便隐瞒下这件事,就当保存了凤后的颜面……当时奴侍没想太多,只是不想让凤后受牵连,更不能让水华用那些肮脏的药伤害陛下是……然而,当奴侍找到了水华,跟他挑明了这件事之后,水华惊慌之下便说那药不是他要用而是凤后要用……” “你说什么!”皇贵太君听到了现在,便再也忍不住震怒起来,然而他的话方才一说完,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官锦连忙起身扶着皇贵太君坐下,随后又端起了桌上的茶递给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却沉声让他继续说清楚这件事。 官锦随后便将水华那日跟他说过的话如数地转述给了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听完之后,不知道该是震惊还是该是愤怒,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永熙帝居然尚未与凤后圆房!“这怎么可能?” 册封凤后之后的五日,她不是都宿在了朝和殿吗? 怎么会没有圆房? 官锦跪在了皇贵太君的脚边,“奴侍当时听了也是懵了,若非水华当时说的很真,奴侍还以为水华在说谎,虽然凤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但是奴侍却还是不能见他用这等方式伤害陛下,所以,奴侍便将水华手上的药给抢了过来,然后扔进了湖中。” 皇贵太君低头看着官锦,“凤后便是因为这件事要害你!” 官锦心中的大石算是放下了一半,皇贵太君这般说便是代表他的心已经偏向于自己,只是他却没有回应皇贵太君的话,而是接着说下去,“奴侍本以为将那药毁了便没有事情了,然而奴侍怎么也想不到昨晚上凤后居然中了那药……” “你说什么?”皇贵太君的脸色随即阴沉下来。 官锦却是一脸不解和茫然地道:“奴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上水华冲进了奴侍的住处将奴侍从床上惊醒,随后便质问奴侍,说是奴侍下药的……昨晚上奴侍与凤后一同用晚膳,奴侍见凤后用的不多,便做了一份家乡的点心让水华送去给凤后,然而水华却说,凤后便是用了奴侍的那份点心方才会……可是奴侍真的没有下药,皇贵太君,奴侍真的没有……奴侍也不知道为何凤后吃了奴侍的糕点便出事……可是奴侍可以发誓,奴侍真的没有下药!皇贵太君请您一定要相信奴侍……” “本宫相信你,你先起来。”皇贵太君起身扶起了官锦,“这件事本宫知道了,也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本宫绝对不允许在后宫中有人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便是凤后再如何委屈,他也不能用这种手段! 虽然方才官锦也强调过,凤后并没有赞同水华的建议,然而,此时官锦是越强调凤后不赞同,皇贵太君便越是不信。 皇贵太君联系水墨笑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但是他却并未因此原谅他使出这等手段来。 当日他得知了一向喜爱的雪暖汐做出那种事情之后尚且大怒,更何况是与他只有流于表面的和谐的水墨笑? 在永熙帝和她的君侍之间,皇贵太君的心自然是偏向于永熙帝的。 先不论下药这等事是宫中的大忌,便是他们生出了下药这种想法,便已经是触及了皇贵太君的底线,如今他们可以下那种肮脏的要,难免往后不会下要命的药! 皇贵太君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有人要对他的女儿下药这件事上,反而忽略了官锦所说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至于那原本要下在女儿身上的药为何下在了凤后身上,皇贵太君则是认为,这极有可能是凤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虽然皇贵太君在深宫生活了几十年,但是此时,他已然被官锦给扯进了局中,便也无法真正地做到明辨一切是非。 而官锦之所以能够这般轻易地将皇贵太君的心拉向自己便是利用了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 人一旦陷入了情感当中,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看待事情,都会蒙上了自己的主观色彩,甚至失去了平日的敏锐判断力。 官锦被皇贵太君扶起,却哽咽道:“凤后信了水华的话……方才他便来寻了奴侍……他说……不会……皇贵太君,奴侍求你救救奴侍……奴侍怕……奴侍不想再回去……奴侍害怕……方才那宫侍说……奴侍怕过不了今日……” “你放心,本宫自会处理。”皇贵太君握着官锦的手,正色道,他从未想过插手永熙帝后宫一事,尤其是在得知程氏还活着的事情之后,然而这一次却太过分了,他容不得宫中出现这样的事情! 官锦得了皇贵太君的保证,便深深地舒了口气,感激涕零地哽咽道:“奴侍谢皇贵太君恩典……” 随后,皇贵太君便将所有人给叫了进来,冷着脸下令将那伺候官锦的宫侍押下去杖毙。 众人闻言,不禁脸色一变。 官锦却一直低着头,没有人看得清他此时的神情,倒是在皇贵太君的话说了之后,他浑身又哆嗦了一阵子。 蒙斯醉见皇贵太君大开杀戒,不禁心中大骇,官锦究竟跟皇贵太君说了什么,让一向宽厚的皇贵太君做出这般决定? “安儿。”皇贵太君在那宫侍被押走之后便沉着脸道:“你去朝和殿一趟,便说锦儿以后就住在本宫这里,虽然他是陛下尚未册封的君侍,但是也不该一直住在朝和殿,既然以前他都是住在本宫的清思殿,那在册封之前,便继续住在本宫这里吧。” 安儿连忙点头,便转身往朝和殿去,他已然很长时间未曾见过主子下令处死宫侍了,所以更是不敢怠慢。 蒙斯醉看了看官锦,又看了看皇贵太君,“皇贵太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贵太君看了看蒙斯醉,“没什么事情,本宫也累了,豫君还未用午膳,便回宫吧,这里有锦儿陪着即可。” 蒙斯醉闻言便知道皇贵太君是不想多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官锦,随后行礼离开。 只是他却没有回流云殿,而是往交泰殿而去。 他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要去禀报永熙帝。 此时交泰殿中,司慕涵方才与蜀羽之用完了午膳。 午膳之前,她去寝殿中看过了雪暖汐,本想让他起身用午膳的,然而他虽然醒了,但是却不愿意起来,司慕涵见他实在是困的厉害,便随他继续睡下去,只吩咐宫侍将午膳热着。 恰好蜀羽之这时候过来,她便与他一同用了午膳。 午膳后,司慕涵便如寻常一般小息会儿。 蜀羽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直陪在一旁,“昨晚上宸皇贵君来臣侍宫中,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今日他听闻,昨晚上陛下本是去了朝和殿的,不过后来似乎又被观星殿的人叫走了,但是最后却还是宿在了朝和殿。 难道昨晚上宸皇贵君的失态便是因为这件事? “很奇怪的话?”司慕涵敛眉道。 蜀羽之点头,“皇贵君跟臣侍道歉,然而,皇贵君却从未做过什么对不住臣侍的事情,所以臣侍觉得甚为奇怪,陛下,昨晚上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臣侍也听闻,昨晚朝和殿走水了,可是……” “走水一事不过是宫侍不小心罢了,也只是烧了一间小厨房而已,没什么大碍。”司慕涵打断了蜀羽之的话,淡淡地道。 蜀羽之没有怀疑司慕涵的话,毕竟这个时节,不小心走水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朝和殿乃凤后住所,往后还是要小心些好,否则伤着了凤后便不好了。” “朕已然让内务府处理这件事了。”司慕涵淡笑道,“至于皇贵君的事情……他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许是他觉得以前待你不好,想起了便跟你说声对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蜀羽之闻言便想起了他初入府之时,雪暖汐的态度,便也觉得司慕涵说的有理,虽然他还是觉得司慕涵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但是却没有深究下去,她不说想必也是有不想说的道理,便按下不谈,他低着头,沉默了会儿,随后低声道:“陛下……臣侍有件事想求陛下……” 司慕涵闻言,“什么事?” 蜀羽之抬眼看着司慕涵,迟疑了会儿,方才道:“臣侍的母亲离京已然有一段时日,然而臣侍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心中甚为的记挂……臣侍知道母亲是罪臣,臣侍本不该这般……” “你想要朕派人去打听一下她的消息?”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 蜀羽之点头,“臣侍知道不该这般求陛下的。” “她是你母亲,你关心她也是应该的,这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司慕涵笑道,“朕待会儿便让人去查查看,别担心。” 蜀羽之笑道:“谢陛下。” 许是因为太过于欣喜,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司慕涵那在那含笑的眼中却是掠过了一抹异芒。 司慕涵伸手握着蜀羽之的手,笑容微微敛了起来,“羽之……”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宫侍进来禀报说,豫君求见。 司慕涵随即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让他进来。” “是。” 半晌后,蒙斯醉走了进来,行礼之后便将方才清思殿的事情跟司慕涵说了一遍。 司慕涵闻言,神色不禁一沉,唇边意味不明地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官锦……”虽然她无法确定官锦在这件事上究竟真的有罪,还是根本就是被水墨笑利用,但是此时他寻上了皇贵太君的行为却让她极为的不满,宫里面的人都知晓皇贵太君身子不好,他却还是将这件事闹到了皇贵太君面前! 他觉得自己真的这么无辜还是另有所图? 若是真的觉得无辜为何不来找她?反而闹到了皇贵太君那里! 蒙斯醉看了司慕涵的神情便知道昨晚上的事情并不简单,正当他欲要说话之时,却有宫侍来报说皇贵太君派人请永熙帝前往清思殿一趟。 他微微一愣,皇贵太君这般快便让人过来? 司慕涵沉吟片刻随即起身让蒙斯醉与蜀羽之现行回宫,随后便往清思殿而去。 当她到了清思殿却没有见到官锦,“儿臣见过父君。” “坐吧。”皇贵太君神色虽没有之前的冷漠,然而却似蹙着眉,“本宫让你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可是官锦之事?”司慕涵问道。 皇贵太君道:“看来豫君是去找过你了。” “他担心父君。”司慕涵淡淡地道。 皇贵太君不以为意地道:“本宫并没有怪他,他是你的君侍,心里向着你也是应该的。” “父君……” 皇贵太君低下了眼帘,“既然你知道了,本宫便不需要再解释了,本宫叫你来也并非完全为了锦儿一事,更是想问问,你为何之前一直未曾与凤后圆房。” 司慕涵闻言随即蹙起了眉头。 “你后宫的事情按理说来本宫是不该多管的,然而这次不同。”皇贵太君抬眼看着司慕涵,“本宫虽然不懂朝政,但是你可知道若是被人知晓你与凤后之间的这些事情,会生出多大的风波吗?先帝将皇位传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这般儿女情长!” “儿臣承认这件事儿臣是处理的不恰当。”司慕涵没有反驳,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当初不与水墨笑圆房本是为了打压他,而她也的确达成了想要的效果,水墨笑自进宫以来,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然而也正是因为当日她的这番做法,生出了如今这般多风波! 皇贵太君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方才问道:“昨晚上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司慕涵看向皇贵太君,“父君想要儿臣如何?” “在宫中用那等肮脏的药乃大罪。”皇贵太君沉声道,“只是若是真的要处置凤后和水家,那你之前所做的事情也一定会被掀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这也是你为了今日未曾着手处理这件事的原因吧。” 司慕涵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到底为止。”皇贵太君缓缓地道,“不管昨晚上下药的人是凤后的人还是锦儿,再追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初听闻这件事,他的确是有着想将作出这等下作之事之人都给狠狠惩处一遍,然而他却也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所以,他杖毙了那伺候官锦的宫侍,不仅仅是为了官锦,还想借此警告朝和殿所有人,包括凤后。 司慕涵没有反对皇贵太君的意思,然而她却很好奇,“父君很喜欢官锦?” “一个人没有任何亲人的男子身处在后宫有多艰难,本宫清楚。”皇贵太君神色黯淡也些许,低声道,锦儿如今孤苦无依的境遇让他想起了已逝的大皇子,当初他一个人在西北边疆,是否也是如官锦这般,便是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更没有人爱护…… 司慕涵微微垂眸,“父君还在为大皇兄一事伤心?” 皇贵太君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却没有回答司慕涵的问题,“锦儿虽然有嫌疑,但是却也不能断定便是他做的,既然陛下不打算追究凤后和水家,便也不要再苛责一个孤苦无依提的孩子了。” 司慕涵看了看他,随后道:“儿臣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嗯。”皇贵太君应了一声,“先帝的丧期还有大半年,便先往锦儿住在本宫这里吧,待陛下守丧期已过行了册封之礼后在移宫别居吧。” 司慕涵静默会儿,然后道:“就依父君的意思。” 皇贵太君搁下了茶杯,“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凤后,然而凤后就是凤后,你若真的厌弃到容不下他的地步,便寻个借口废了他吧,否则,便是如今你可以压制住他心中的不甘,也不可能压制一辈子,或许再过几年,你后宫便会乱成一团。” “水氏是先帝钦赐的凤后,儿臣没想过要废他。”司慕涵正色道。 皇贵太君凝视着她,“既然如此,便莫要这般苛待他。” “儿臣只是不想水家有机会借着朕的凤后继续在前朝兴风作浪!”司慕涵的声音转为了冷凝。 皇贵太君一愣,随即嘴边溢出了一丝苦笑,他方才只是认为她不语凤后圆房是因为儿女私情,然而却没有想到,这方才是她的初衷。 他猛然间发觉,眼前的女子已然不是当日那个为了一个初侍而苦恼不已的人,她的心狠和无情不亚于先帝。 司慕涵见皇贵太君这般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慌,虽然如今皇贵太君对她没有之前那般冷漠和愤怒,但是她却是知道,他对她尚未完全解去心结,她担心自己无意中又伤了他的心。 御医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她真的不想再刺激他! “父君……” “你能这样想本宫也放心了。”皇贵太君敛去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后宫与朝堂往往息息相关,你能够这样做本宫便放心了。” 他说罢,便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下去。 司慕涵双手握了握,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话,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父女之间已然没有了话题。 气氛忽然间有些压抑。 许久之后,司慕涵起身道:“若是父君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儿臣便先回交泰殿了。” “嗯。”皇贵太君低着头应道,“回去吧。” “父君好生保重身子。”司慕涵缓缓道。 皇贵太君点头,却始终没有正眼面对司慕涵,“本宫有御医照料,陛下不必担心。” 司慕涵看着皇贵太君会儿,忽然间道:“父君能够插手这件事,儿臣很高兴。” 皇贵太君倏然抬头,眼中有着讶然。 “儿臣真的很高兴。”司慕涵微笑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愿意来管,那便是代表,他心中还是愿意关心她这个女儿的。 皇贵太君眸光闪烁了一下,凝视着女儿会儿,随后垂下眼帘,“你若是真的想接你生父回宫,那便接吧……”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司慕涵却笑道:“儿臣说过,此生只认父君一个父亲。” 皇贵太君抬眼看着她,“涵儿……” “儿臣告退,父君好生歇息。”司慕涵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皇贵太君冷冷地看着司慕涵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禁一酸,若是他不知道程氏还活着的消息,如今他便是世上最有福气的父亲……然而,他却似乎永远与福气无缘…… 嘴边溢出了一抹苦笑,随后敛去,转过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屏风,“出来吧。” 他的话一说完,官锦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奴侍多谢皇贵太君。”官锦走到了皇贵太君面前,对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皇贵太君这一次没有阻止他,“陛下的话你也挺清楚了,本宫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往后便安心在本宫这里住吧,只是锦儿……”他看着他,缓缓道:“在后宫生存,心机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若是心机太重,到头来苦的只有自己,陛下是本宫养大的,她从来便不喜欢心机重的之人,宸皇贵君能够这般得宠很大程度便是因为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虽然他即便基本上是相信官锦是无辜的,但是却还是想给他一个忠告。 这个孩子是当初他领进宫的,所以他也希望他过的好。 “至于凤后,本宫相信他也会懂得本宫的意思,暂时也不会再来寻你的麻烦,你在本宫这里也不必担心凤后会对你如何。” 官锦看着皇贵太君,一脸真诚地道:“奴侍谨遵皇贵太君教导。” 皇贵太君见状,便笑道:“起来吧。” 官锦磕了一个头,“谢皇贵太君。”随后站起。 “安儿如今应该依然给你备好住处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皇贵太君微笑道,“养好身子,这样将来方才能够为陛下诞下后嗣,陛下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有自己的孩子了。” 官锦低着头,语带羞涩地道:“是。”随后转身离开,却也在转身的一瞬间,那双原本含羞的眼眸瞬间转为了冰冷,随后渐渐地蒙上了浓郁的阴霾,只因皇贵太君之前那番劝告的话。 他一直认为皇贵太君是相信他的,然而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怀疑他,官锦此时并没有因自己的演技不够而气恼,却怨上了皇贵太君的虚伪。 方才说会帮他,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帮他的女儿! 他只是不想永熙帝的后宫生变,不想让他的女儿为难! 他将他留下来,让他听他与永熙帝的对话,便是为了警告他吗?! 或许在官锦的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着别人的信任和爱护,所以,此时方才会这般的扭曲皇贵太君的意思。 …… 司慕涵方才离开清思殿,便遇上了水墨笑。 水墨笑此时已然换下了一身华服,只穿着一件素色衣裳,当他看见了司慕涵之后,浑身硬是僵了僵,连脸色也变了,昨晚上的不堪记忆随即涌现在脑海中。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 ------题外话------ 天气热的很,没动力的说,求月票,求动力……猫扑中文  043 两全其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043两全其美-1猫扑中文  044 什么东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华一直呆在原地直到良贵太君和康王终于达成共识笑着返回殿内。 此时,他的心一片冰寒。 良贵太君和康王在这般场合毫不忌讳地谈论如何在他进门之后除掉他,便是代表他们根本便不在乎别人知道,或许在他们心中,就算凤后知道了也未必会出手相救,又或许,这根本便是凤后和他们商量好的! 凤后当心直接处置了他会让人说闲话,所以接着他们的手让他消失! 水华一个劲的钻的牛角尖,最后原本一个意外的事情便成了水墨笑精心布置的杀局。 在良贵太君和康王离开之后,水华又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便是如今日头正盛,他也还是觉得浑身冰凉。 忽然间,他的面容猛然狰狞起来,随后便用力将手中捧着原本要送给良贵太君的礼物给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即一件翠绿的翡翠饰品从盒子中掉了出来,击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水华浑身颤抖,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或者是恨。 他猛然喘了好几口气,随后便像是疯了一般起步往前跑去,此时他的心中只是满腹的怨恨,根本便没有觉察到他的身后一直有着一个人跟着他。 就在他离开后半晌,一道人影从另一旁的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竟是官锦。 下药一事不了了之,但是官锦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 因为不管是永熙帝还是皇贵太君他们心中都没有真正的相信他,尤其是永熙帝,这几日他虽然都可以在交泰殿中见到永熙帝,而永熙帝也并没有明确地询问他那晚上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感觉的出来,永熙帝对他的态度不比之前的和善。 官锦很清楚,经过了那晚上的事情,他在永熙帝心中的印象已然是差了许多,虽然他成功在这件事上脱身,但是却并没有如愿地站稳脚跟。 官锦甚至感觉的到,此时自己正一只脚踏出了悬崖边上,若是他不做些什么让永熙帝对他改观,那他便再也无法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 可是正是因为永熙帝对他起了疑心,所以他已然无法如当初那般轻易地接近她,而如今宫中更是一片安宁,便是他想趁乱浑水摸鱼也无法寻着机会! 正当官锦心焦不已之时,他在清思殿宫侍的议论声中得知了凤后将他的贴身宫侍水华赐给康王为初侍一事,眼眸不禁一亮,或许这件事可以成为他翻身的契机! 便是不能接着这件事翻身,也可以给凤后添些堵,以泄他的心头之恨。 皇女初侍看起来却是风光,然而却比当宫侍还要卑贱,因为皇家的初侍不能生育! 他相信,此时那水华一定非常的不愿意! 而良贵太君若是知晓水华不愿意嫁给她的女儿,还有凤后的那一番算计,自然也是不乐意,虽然他和良贵太君只有几面之缘,然而却也在宫侍的口中听了不少他的事情,所以,他可以断定若是他知晓这里面的内幕,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便是畏于水家的势力而忍气吞声,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想靠拢水家。 而凤后将水华赐给康王为初侍,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便是为了那晚的事情惩罚水华,二便是为水家拉拢康王! 他便是不能挑拨得让良贵太君和水家反目,也可以让他们心生嫌隙,这样,也算是发泄了一口怨气! 这段时间官锦的心中已然是憋足了怨气,他不好过,那所有人也别想好过! 尤其是那将他让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几乎化为虚无的凤后! 他想安枕无忧做他高高在上的凤后? 休想!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所以,方才他几日以来第一次走出了清思殿,甩开了皇贵太君派来伺候他的宫侍,准备来寻良贵太君,然而却没有想到居然撞见了水华也来。 官锦本来是想借机刺激一些水华好让他对凤后心生怨怼,但由于这一趟他的目的是去寻良贵太君,便只好作罢,毕竟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今日单独来见良贵太君。 自然,此时他是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然被人完全给掌握住。 为了隐秘行踪也为了看看水华此趟前来的目的,他便暗中跟在了水华的身后,只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听见了方才良贵太君和康王的话。 等水华进府,康王便让他消失? 官锦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真是上天有眼,如今根本便不用他出言挑拨,水华此时定然已经是恨极了凤后! 只要他再添一把火,相信不久之后,后宫定然又会掀起一番风波! 官锦垂着眼帘,掩了掩眼底的阴沉之色,随后便起步跟上了水华。 水华虽然一路狂奔,但是由于此时理智正处于混乱中,并没有跑开多远便一不小心地摔倒在地了,由于他跑的急,这一跤也摔的忒狠,身上的疼痛加之心中的恐惧,这便让他再也爬不起来,便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虽然他心中是恨水墨笑,但是除了恨之外,却还是有伤心。 他自幼便在他身边伺候,从未做过忤逆他之事,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吩咐,他便一定做好,虽然他也受了主夫的命令,畏惧主夫,但是他的心却也是向着水墨笑的,可是如今,他却这般对他! 俨然将他当成了一枚弃子一般随手丢弃! 他曾经见过水墨笑抛弃那些对他没用的眼线,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般一日! 为什么他要这般对他为什么?! 水华是个孤儿,他没有亲人,因此,在内心深处,他已然是将他的主子当成了亲人,虽然并未敢逾越主仆的名分,但是毕竟是自幼一同长大,在他的心底便生出一丝共同感,让他相信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主子都不会遗弃自己。 以前他虽然因为自己没有办好主子交代的差事而不安,生怕主子惩罚,但是却还是没有想过主子真的会这般狠绝地对他! 然而如今…… 他不过是做过了一件事…… 不! 那件事根本便不能算是他的错,他不过是信错认罢了,为何主子就连最后一丝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还设了这般一个看似前程似锦的陷阱来置他于死地! 水华哭的声嘶力竭,若非此处较为偏僻,定然又会引来一番风波。 “水华公子这是做什么?”官锦追上了水华,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语露疑惑地问道,“怎么哭的这般的伤心?” 水华的哭声停顿了一下,但是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后继续放声痛哭,只当耳边的声音是幻觉罢了。 官锦脸上带着淡笑,“想来是因为凤后给了恩旨,所以水华公子喜极而泣吧。” 这一次,官锦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水华的哭声随即断了,猛然抬头,便是眼泪迷糊了眼睛,但是他还是看清了眼前之人并非幻觉,一时间竟然呆愣住了。 “水华公子也真是的,若是高兴笑便好,怎么就哭了起来了。”官锦淡笑如风,言语如春风般软绵柔长,“若是被人见了还以为水华公子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水华听到这里已然是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下一刻便狰狞地喝道:“是你!” 官锦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子,心情却是大好,他似乎很久未曾见过这般神情了,似乎自从顾若青死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这段时间中,他见到的基本上都是一脸幸福的人,要么便是一脸尊贵骄傲不将他放在眼中的人! 他恨极了这些人这般的面容,然而他却不能阻止。 所以此时见了水华这样的表情,竟然他心中的愤恨与不甘消减了不少。 “的确是锦。”官锦笑容更深,“锦方才听闻水华公子即将入康王府为初侍,所以锦便特意前来寻水华公子,亲自恭贺水华公子一番。” “我要杀了你!”水华猛然从地上挑起,随后便要扑向官锦厮打他,若不是因为他对凤后下药陷害他,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我要杀了你――” 然而这一次官锦已然是有了防备,而且若论起狠劲来,水华远远不及官锦。 官锦见他从地上挑起,还未等他的话说完,自己便先抡起了巴掌,狠狠地挥在了水华的脸上,随后一脚踢在了水华的膝盖上,将原本就还未站稳的水华给踢到在地上。 水华没有想到官锦居然会先动手,“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又迎来了一个巴掌。 官锦已然面带微笑,仿佛前一刻这狠戾甩人耳光子之人并非他似的,“想杀我?那还得水华公子有命方才可以,若是锦是水华公子,定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锦这般微不足道的人身上。” “你――”水华一连受了两个耳光子,脸已然是肿了起来,嘴边也渗出了血丝,他本想拼了性命也不让官锦好过,然而当他的眼睛接触到官锦的眸光之时,不禁心生寒意。 那双本是带着笑意的眼眸中仿佛蕴藏了这世间最狠戾的阴鸷。 便是水华这等不算是毫无心机的男子见了也不禁心生恐惧。 这双眼睛不该为一个人所拥有。 他就像是黑夜中的虎视眈眈的恶鬼一般! 水华此时呆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水每一个细胞都在充斥着冰冷的恐惧。 他之前不过是认为官锦心机恶毒,但是却从未想过他居然这般的可怕,他此时只不过是就这样看着他罢了,他便恐惧不已。 官锦笑了笑,却弯下了腰,与水华对视,若此时有人远远看去,定然会认为官锦此时正是在关心安慰水华,而官锦所说的话却也是这样,自然,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水华公子这般伤心难过想必是因为方才良贵太君和康王殿下的话吧?说起来良贵太君和康王殿下还真是良心狗肺,凤后都将自己最看重的贴身宫侍赐给康王,他们居然不知感激反而想着法子要除掉凤后所赐的人,不过,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良贵太君和康王这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却也算不得是罪大恶极。” “你……到底想……干什么……”水华断断续续地挤出了一句话。 官锦笑道:“水华公子这是做什么?怕锦吗?锦有什么可怕的?托水华公子的福,锦如今即不得皇贵太君怜爱,又不得陛下信任,更是成了凤后的眼中钉,水华公子认为锦可以做什么?或许水华公子认为锦该做什么?”他顿了顿,倏然伸手似乎想查看一下水华脸上的红肿,但是他还未碰到便被水华猛然躲开,他不以为意,收回了手,微笑道:“还是水华公子认为,锦该杀了你好泄恨?” “你敢!”水华鼓足了一口气喝道。 官锦继续笑道:“水华公子说的没错,锦的确不敢,这里可是后宫,锦当然不敢杀人,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而且水华公子还是未来的康王初侍,锦怎么敢杀一个即将嫁入皇家的人?更何况,便是锦真的这般恨水华公子,恨不得杀了你,如今也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只需稍等半月便可听见水华公子暴毙的好消息。” 水华握紧了拳头,厉喝道:“官锦,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官锦蹙起了眉头,“水华公子这话说的也太伤人心了,锦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如何会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如果当晚不是你陷害我,凤后也不会这般对我!”水华一边厉喝道,一边伸手想要厮打官锦。 官锦猛然起身后退了一步,随后躲开了他的袭击。 水华一击落空,却没有继续,只是狠狠地瞪着他,若是视线可以杀了,此时官锦定然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官锦似乎很是欣赏水华此时愤恨不已的神情,微笑道:“锦当晚便说过,锦从未做过任何事情,那药也不是锦所下,只是水华公子不信罢了。” 水华根本便不信。 “若是水华公子也没有下药,那或许真的如当日锦所猜测的那般,下药之人是凤后,只是凤后为了脱罪,便只得让水华公子与锦吃下这个哑巴亏。”官锦蹙着眉头饶有其事地道,“凤后本就是个极为聪慧之人,便是锦有心算计他,也未必能够算计的到,而且,凤后早已经是对锦有了放心,他怎么会让锦有机可趁?” 官锦是越说越是认真,俨然这便是独一无二的真相似的。 水华愣住了。 虽然官锦曾经说过下药之人是凤后,但是他从来便不信,而且一直认定了是官锦做的,可是如今,这个信念却渐渐地动摇。 官锦见状,不禁冷笑于心,面上却显得有些凝重,“如今陛下和凤后圆房了,凤后也算是如愿以偿,而且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的惩处,水华公子本是凤后的陪嫁宫侍,也是凤后的心腹,凤后便是再气当晚一事也不该将送水华公子去死……” “你闭嘴!”水华嘶喝道。 官锦神态转为了怜悯,“锦知晓这般猜测有些过分,但是当晚一事真的不是锦做的,若是水华公子还是不信,锦可以当天发誓。”说罢,举起了手,认真地道:“若是当日下药之人是锦,锦必定如水华公子所说的那般,不得好死!” 水华见状,不禁愣了愣。 他这般决然,难道真是与他无关? 自然水华是不会知道官锦根本便不信发誓这等事,当日官文舒不也是发过誓会一生对父亲好,否则便天诛地灭吗?若不是他百般谋划,如今怕是官文舒还好好当临淮城城守,继续享受她的荣华富贵,还有顾若青,若非他动手,此时她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西南大将军! 天谴? 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天谴,那父亲便不会惨死,而那些害了父亲的人也不会在他们父子生不如死的事情继续快活地过日子! 与其相信天谴,还不如相信自己! “凤后不会这样做的,他早便拒绝了……”水华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凤后怎么会这样做? 官锦见状,嘴边溢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或许凤后这般做并非完全为了要与陛下圆房,而是想……” “想什么!?”水华随即问道。 官锦叹息一声,“或许凤后这样做是一举两得……”话顿了顿,又迟疑了会儿,方才继续,声音却低了许多:“水华公子是自幼伺候凤后大的,相信知道凤后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水华公子还记得当日祭天大典上宁王想说又没说完的话吗?虽然当日锦听的不清楚,但是以水相大人的紧张来看,那定然是一件大事……” 水华睁大了眼睛,他听了官锦的话,脑中只是生出了一个念头,凤后要杀他灭口! 官锦没有说下去,但是见目的却已然是达到了,以凤后的心性,他定然也是做了不少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而水华是他的贴身小侍,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官锦这般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水华和水墨笑之间的关系再僵一些,最好是闹出一些事情来。 不过他却没有想过能够从水华的口中得到任何凤后那些不问人之的秘密。 “或许是锦多疑了。”官锦随后便换了语气,“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求凤后收回旨意,锦曾听皇贵太君说过,良贵太君那人手段极为的狠绝,他若是下了决定要做的事情,定然会做的,水华公子毕竟是伺候着凤后长大的,凤后若是知晓了这件事定然会收回成命的。” 他说罢,便伸手将水华搀扶起来。 “不过,若是如今圣旨也下了,若是凤后不想违背陛下的旨意,那水华公子怕是也只能嫁过去……” 水华此时脑子有些混乱,没有说话。 官锦又靠近了水华,“虽然锦没有做过伤害水华公子的事情,但是之前锦也多的水华公子的照顾,若是凤后不愿意收回成命,锦可以帮水华公子逃离皇宫。” 水华惊讶地看着他,“你……” 他真的想帮他? “如今锦虽然没有之前得陛下重视,但是在宫中还是有一定的脸面的,也许能够帮的了水华公子!”官锦真诚地道。 饶是之前水华又多恨官锦,此时经过了官锦这般软硬兼施,心理防线渐渐地松弛下来,他狐疑地看着官锦,却没有立即说是否相信官锦,毕竟那晚的事情可是将他给害惨了,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得不错,那就是他不管如何都得试着去求凤后,而且方才官锦所说的那个惊恐的猜测虽然他不怎么相信,但是却也给了他一线生机! 凤后自然是有许多秘密不想让外人知道,而他偏偏又知道这些秘密! 若是他…… 水华不敢想下去,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利用这些事情去要挟凤后,可是他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 交泰殿 御书房 雪暖汐此时在站在案台旁边低着头认真地磨着墨,而司慕涵则是低头批阅着奏折,虽然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话,但是却弥漫着一股祥和的气氛。 雪暖汐便是只是一直磨着墨,嘴边也是泛着笑意,若非方才得知了凤后要将水华赐给康王为初侍的事情,他的心情会更加的好。 虽然下药一事他相信不是水墨笑做的,但是这一次他将水华赐给康王做初侍,他却是觉得他不安好心。 而更让他惊讶不已的是,司慕涵居然把同意了。 连他这般一个不懂朝政的人都知道若是水华成了康王的初侍,那康王便会更加的靠拢水韵云,可是涵涵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同意了。 司慕涵停笔蘸墨,却无意中看见了雪暖汐一脸不解的神情,便搁下了笔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雪暖汐一愣,随即看向司慕涵。 “可是有心事?”司慕涵伸手握着他的手,微笑问道。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同意凤后将水华赐个康王做初侍,这样岂不是让水韵云和康王更加的关系密切?” 司慕涵闻言,笑容一敛,眉头也随即皱了起来。 雪暖汐见状,不禁脸色一变,方才想起大周一向最忌讳后宫君侍插手政事的,于是连忙道:“我不是要过问朝政,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我是担心,也不是,我……” 司慕涵见他这般慌张,便笑了笑:“朕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是故意的。”雪暖汐低着头,心想着自己怎么又这般的冲动任性。 司慕涵握着他的手,“朕不过在想一想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罢了,况且,这也算不得上是朝政之事。” “你不要回答!”雪暖汐却认真地阻止了她。 司慕涵疑惑,“你不是想知道吗?” “我知晓你这般决定一定有道理的,虽然康王初侍一事算不得是朝政,但是也一定和朝政有关的。”雪暖汐赶忙道,“你不要说,若是这一次你说了,往后我还会忍不住问其他事情的,你不能纵容我!” 司慕涵微微讶然,随即叹息一声,“阿暖……” “我知道自己还是任性,但是我以后会注意的。”雪暖汐笑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朕的皇贵君不是任性,而是太过于关心朕罢了。” “你是我的妻主,我自然是关心你!”雪暖汐依然笑道,随后便从司慕涵的掌心内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继续低头研磨,以前他最讨厌的便是做这些重复无趣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无趣和安静,因为这样他便可以一直陪着她。 司慕涵笑了笑,随后便低着头继续批阅奏折,只是此时她却发现无法集中精神,反而在思考着方才雪暖汐的话。 她自然也是知道若是水华成了康王的初侍,那只会让康王和水华更加的密切,这不管是之于朝政还是之于皇家都不是一件好事,然而她在水墨笑对她提及这件事的事情,她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是因为那是水墨笑自那一晚之后第一次前来求见她,还是她因为那晚上的事情心中有愧? 司慕涵蹙眉想了半晌,脑海中竟然浮现了水墨笑那已然端庄高贵但是却难掩落寞及悲伤的面容,她的心不禁微微一颤,随即凝神敛去了脑海中的画面,低头准备继续批阅奏折,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朱笔在面前那原本已经批阅好的折子上划出了一道朱砂磨痕她吸了口气,在那道朱砂磨痕的边上写下了一行小字――“此乃朕失手所污,非爱卿之过。” 她看着自己所写下的那一行小字,锋芒初显,却还是欠缺了些霸气和凌厉。 终究她的修为还是未够。 司慕涵抬头看了一眼身旁低头认真研磨的雪暖汐,嘴边溢出了一抹笑意,随即收起了那折子,取出另一份,继续低头批阅…… 此时的御书房中一片静谧和安详,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然而在朝和殿中,却是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水墨笑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人居然有胆子这般威胁自己,他睁着眼睛,一脸怒容,冷冷地喝道:“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水华!” 水华此时虽然浑身颤抖,但是说话来的话却是那样的决然,“奴侍一清二楚,若是凤后不收回将奴侍赐给康王为初侍的旨意,奴侍便将凤后与宁王的事情告知陛下!” “放肆!”水墨笑猛然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力道之大将桌子上防止的茶杯盖子都给震开了,“你竟敢威胁本宫!” 水华跪在地上,却是一脸的决然,“奴侍并不像这般,是公子逼奴侍的!”这话说到了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他也不想真的走到这一步,然而他方才都已经将良贵太君的事情跟他一一说了,但是他却只是认为他不想嫁所以方才编造出来这等谎言!“奴侍没有说谎,奴侍亲耳听见良贵太君和康王说待奴侍进门之后便让奴侍消失,因为他们生怕陛下会因为奴侍而认为康王和家主暗中勾结,他们害怕陛下会想对付宁王和瑞王一般对付他们,所以他们要奴侍死!” 他看着水墨笑,满脸的泪痕,此时心中的难过已然盖过了恨意,“奴侍是自幼伺候公子长大的,从小奴侍便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子,便是幼时公子被家中的其他小姐公子欺辱,奴侍也是第一个挡在前头,奴侍从来便不苛求什么,只想最后寻一个好人家嫁了,然后生几个孩子罢了,可是如今便是这些奴侍都得不到!方才便是奴侍知晓初侍不能生育孩子,但是奴侍还是听了公子的话准备认命,可是如今良贵太君和康王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公子您不但不救奴侍,反而说奴侍为了不嫁而编造这等谎言!奴侍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下贱,但是奴侍只想活着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这样也不可以也是天理不容吗?!为什么公子便是不肯放奴侍一条生路,难道这般多年来奴侍的尽心尽力在公子的眼前根本不值一钱?!之前公子不相信奴侍没有下药要惩处奴侍,奴侍自知自己也有错,便认了,然而如今,公子明知道康王府是奴侍的坟墓却还是要推奴侍下去……” 他说到这里,眼泪一收,眸光转为了阴暗,“既然公子不救奴侍,奴侍唯有自己救自己!奴侍还年轻,不想死!” 水墨笑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面前一向怯弱的水华居然对他这般的放肆,他随手拿起手边的茶杯便让水华砸去。 水华躲避不及被那茶杯迎面砸中,额头之上顿时划出了一道血痕,他猛然痛呼了一声,抬手捂住了额上的伤口,但是还是止不住往外流的鲜血,鲜红的血混合着脸上残余的茶水,乍眼看上去竟然有些狰狞,所幸那杯中的茶水已然凉了,否则此时他会伤的更重。 水墨笑随即大步走到了水华的面前,对着他的脸庞便是一个耳光,面容僵硬铁青,言语森冷震怒,“本宫这一生最恨的便是威胁本宫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这般威胁本宫!” 他母亲威胁他,他忍,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他父亲威胁他,他也只好忍,因为他是他的父亲! 永熙帝威胁他,他也只能忍,因为他斗不过她! 可是水华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贱奴罢了,他看的起他,他便是这朝和殿最尊贵的宫侍,他若是不待见他,他比路边的乞丐也不如! 这般下贱的一个东西居然也敢威胁他! 水墨笑因为上次下药一事心里本就憋着一把火无处发泄,如今水华居然还犯了他的忌讳,他自然是下手毫不留情的! “本宫告诉你,康王府你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水墨笑面容有些狠戾地道,“不过你放心,本宫不会让良贵太君和康王要了你的性命,本宫要让你好好活着,活的比谁都长久,尽情地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不是想活着吗?本宫便让你好好活着!” 水华闻言,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褪去。 “至于你所说宁王的事情,本宫可以告诉你,便是你真的将这件事说给了陛下知,对本宫而言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水墨笑勾起阴狠的笑容,“你知道陛下为何一直不愿意与本宫圆房吗?就是因为她早便知道这件事,所以她看不起本宫,折辱本宫!你若是敢在她面前再提及这件事,只会死的更快!” 水华此时彻底绝望了,陛下居然知道这件事?那他的筹码不就是没有了吗?那他该怎么办?他很清楚水墨笑的性子,既然他说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一定会做到的,他是不想死,可是也不想生不如死!思及此,他便顾不得头上的伤,连忙对着水墨笑磕头哀求道:“凤后,奴侍知错了……奴侍知错了……求凤后饶了奴侍……” 若是在这之前,水墨笑见了水华这般凄惨的模样也许会心软,然而如今,他恨不得自己动手让水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岂会再生出怜悯之心!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伺候着他长大,然而当年若非水家收留他,他早便死了,他不知道报恩反而生出这种背主的心思简直罪该万死! 上次他将那药的事情泄露给官锦知晓以致他受了那般大的折辱,他虽然愤怒不已,但是也是看在他伺候他多年的份上饶了他一命,还给他寻了一个好去处,可是他居然不知道感恩居然还威胁他! 这般背主之人他若是还宽宏大量地放过他,那他早便死了! 水墨笑冷冷地看着眼前不断磕头的水华,“若是方才你这般求本宫,本宫或许真的会念在你多年伺候的份上去求陛下收回旨意,便是不能求陛下收回旨意,本宫也有把握让康王不敢动你一根头发,然而你却选择了威胁本宫!水华,父亲在送你进宫之时想必早已经警告过你,若是背叛本宫会有什么下场!” 说罢,扬声喝道:“来人!” 殿外候着的宫侍听见了水墨笑的声音之后,便急急忙忙走进来,虽然他们没有听见里面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一进来看见这等情形便知道大事不好,便也更加的谨小慎微。 自从那晚上朝和殿中走水之后,凤后的心情一直不好,这段时间内朝和殿上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了事情惹来重罚。 水墨笑随即冷声道:“将着贱奴给本宫拖出去关入刑房!” 宫侍们一愣,在看了水华的凄惨模样之后不禁吓了一跳,水华要入康王府为初侍的事情他们都已经是知道了的,可是水华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他又做了什么事情惹的凤后这般震怒? 难道真的如之前在凉亭中一般,他不想进康王府为初侍? 然而初侍虽然不能生育孩子,但是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皇家人,进了门可是一生一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怎么这水华这般的不知好歹? 大周宫廷规矩,宫侍一旦进宫除非得到特赦否则是不能出宫嫁人的,虽然也有宫侍被陛下临幸从而一跃成为主子,但是这种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所以许许多多的宫侍一辈子呆在宫中,最后也只能在宫中老死。 这些宫侍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自进了宫便没有想过能够嫁人一事,自然不明白水华的心中所想,只是觉得水华不知好歹。 虽然他们被水华的惨状给惊住了但是却没有呆愣多久,便立即上前抓着水华便要将他往外拖去,然而这时,原本惊恐不已哀求不断的水华却忽然间安静了下来,虽然没有反抗,但是却说了一句避免被拖下去的命运。 “陛下知晓宁王一事,那陛下可是也知道当初瑞王正君一事!” 水华的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声音也喊的沙哑。 水墨笑脸色倏然一变。 那拖着水华的宫侍们愣了愣,不知是否要继续执行主子的意思。 水华此时已然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之前他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但是在他就要被拖出殿外的那一刻,这件本来已经被他给遗忘了事情便猛然窜上了他的脑海中。 也许这正是一个人的求生本能。 水华很清楚,若是他这般被拖出去关进刑房,他这一生怕是真的会如水墨笑所说的那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他不想死,所以便激发了一切的求生意志。 水华此时也明白,若是瑞王正君一事被永熙帝直销商,他这个参与者怕是也活不了,所以之前他方才只想到用宁王一事威胁水墨笑,然而此时却不同! 便是死了,他也要拉着这个狠心绝情的主子一起下地狱! 更何况,他可以肯定,凤后这一次一定会受他的威胁! 他很清楚这件事被永熙帝直到之后的下场,凤后这般的聪明也一定知道! 水墨笑此时看着水华的眸光简直是恨不得将他给凌迟处死。 水华猛然用力睁开了制住他的宫侍,然后挣扎地站起身来,之前他因为多年的主仆关系而本能地畏惧眼前这个男子,然而此时,他已然是豁出去了,心中根深蒂固的畏惧居然便消失无踪,他第一次和他伺候多年的主子正面对视,此时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惜毁灭一切的疯狂笑意“奴侍猜想陛下一定很想知道这个消息!”猫扑中文  045 各方算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6 惊人秘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7 水华之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8 自寻死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9 他哭了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0 凤后有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1 后位之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2 豫君有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3 为何不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4 如此狠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5 你爱我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6 何去冷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7 还是爱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8 别赶我走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9 朕意已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对于永熙帝的决定官锦虽然不算是惊讶,但是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宸皇贵君容不下他,所以永熙帝迟早受了宸皇贵君的唆摆而将他逐出宫,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这般的快! 他以为雪暖汐如今会心思放在身怀有孕而且极有可能和他争夺凤后之位的豫君身上,可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他还能分出心思来对付他! 官锦不得不承认,他的的确确是看低了雪暖汐!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雪暖汐此时的确是没有事件来管他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永熙帝自己的决定。 官锦心里恨的要死但是脸上却撑着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忿之意,他跪行到司慕涵的脚下,扬着头一脸惊恐和悲伤的地看着司慕涵,“锦求陛下,不要赶锦走!锦知道自己不配称为陛下的君侍,锦也从不敢奢望能够以君侍的身份陪伴在陛下的身边,锦只是希望能够一生以宫侍的身份呆在宫中,远远地看着陛下,求陛下莫要赶锦离开!” 说完,便满脸泪痕地磕起了头。 司慕涵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官锦,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沉静威严,“朕让你出宫并不代表朕自此以后便不再照顾你,你无须担心往后的生活!” 虽然她早已经决定寻个机会将官锦送出宫安置,但是也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来做这件事,但是方才听了皇贵太君的话之后,她便决定将这件事提前。 先前发生了那般多事情已经让司慕涵对官锦起了疑心,而如今居然连皇贵太君也为他说起了话,那便更加让司慕涵觉得官锦颇有手段。 这样的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对她动了情的人,若是再留在宫中,怕是会生出更多的风波。 如今她已经够烦心了,不想再分神应对这些事情。 虽然官锦如今口口声声说不奢求什么,但是若是他真的动了感情又怎么会不奢求什么?若是他没有动感情,那他这般死也要留在宫中,便更加的可疑。 司慕涵不相信官锦能够因为爱她而委屈自己一辈子,只求远远看着她,每个人都有私心和所求,便是雪暖汐也一样有自己的私心,更何况是他官锦! 他或许在一段时间内真的可以做到,但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心底的所求无法得到满足,最后这份所求便极有可能转为恨意。 官锦本就是一个不算是安分的人,若是再心怀恨意,那便会成为后宫的一大祸害。 与其将来他做出什么事情逼的她出手处置他,何不如今便让他离开,这样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都好!毕竟她始终是欠了官文舒一份人情。 先前她留下官锦,是因为他多次帮了她,也因为官文舒临终所托,但是要照顾他的方法很多,并不一定要将他留在后宫。 “锦知道这些日子锦做错了很多事情,陛下尽管惩罚锦,只要陛下不赶锦走,陛下要如何惩罚锦都可以,锦求陛下了!”官锦的哀求声更加的厉害,甚至有些撕心裂肺。 然而司慕涵却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或许正如蜀羽之所说的那般,她的心已然狠了许多,尤其此时她心里正因为蜀羽之和雪暖汐的事情而心烦着,便更加难以生出怜悯之心了。 官锦又连续磕了好久的头,便是头上已然磕破了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但司慕涵却还是没有松口。 “朕意已决,待朕安排好一切之后,朕便会让人送你出宫。”司慕涵在官锦的哭求声中沉声做出了决定。 官锦蓄满了泪水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恨意,他没有想到永熙帝会这般的狠绝,以往永熙帝虽然对他不甚亲近,但是也算是温和,此时为何会忽然间这般的绝情?! 须臾后,他停下了哭泣,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眼底的恨意已然转为了极深的悲伤和绝望,“陛下便真的要赶锦走吗?!” 司慕涵没有做任何的安慰,也没有表示出不满,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朕不喜欢有人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官锦整个人绝望地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似的,“陛下还是不相信锦吗?还是不愿意相信锦吗?因为上一次凤后中了药一事?所以陛下方才认定了锦心肠歹毒,执意要送锦离开吗?!为什么陛下便这般认定是锦做的?陛下相信凤后做出了谋害先帝的事情为何便认为他不会对自己下毒?为何就这样认定了是锦做的?锦这般做有什么好处?若是锦真的有心谋害凤后,当日便不会连性命都吧不要地去救凤后?!为什么陛下愿意相信一个犯下滔天大罪之人,便是不愿意相信锦……” 司慕涵皱起了眉头,“下药一事谁是谁非朕已经不想再追究,而且那件事也和朕如今的决定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官锦几乎是面如死灰,神色迷茫慌乱带着些疯狂,“不是那件事?那是什么事情?”他猛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司慕涵的衣角抬着头以一种极为卑微的姿势焦急问道:“那为什么?陛下你告诉锦为什么?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陛下说出来,锦往后一定会改!一定不会再犯,陛下你告诉锦……” 司慕涵看着眼前这种像是失了理智的男子,眉头皱的更紧。 官锦没有等待司慕涵的回答便开始胡乱地猜测起来,“是因为锦之前冒犯了皇贵君?!是不是?陛下最宠爱皇贵君了,所以陛下为了皇贵君便将锦送走对不对?陛下――”他的手握上了司慕涵的手腕,诚惶诚恐地道:“锦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冒犯皇贵君的,锦发誓!” “官公子!”司慕涵站起了身来,随后甩开了他的手,沉着脸道:“朕答应过你母亲会照顾你一辈子,朕也会履行这个诺言,但是,后宫不适合你。” 官锦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司慕涵最后的一句话给挡住了。 司慕涵低头看着他,“而且若是你真的这般的无欲无求,那呆在宫里和宫外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官锦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盯着司慕涵,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本来以如今官锦这个模样,是人见了都会觉得他可怜之极的,但是司慕涵却没有。 或许是她心狠,也或许,如今她有太多的事情烦心,又或许,如今官锦之于她只是急于处理掉的麻烦。 官锦没有再哀求下去,因为他很清楚,此时不管他再如何哀求都不可能让永熙帝改变主意,也正是在这一刻,他方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这样一直带着柔弱的面具已然对永熙帝没有任何效力了。 她是大周的皇帝,是天底下最不容易心软的女子! 他这般对付寻常女子的手段已经不再适合用在她身上了! 相反,若是他继续哭求下去,只会让她更加的心烦,从而更加的厌弃他! “陛下真的不要锦了?” 他睁大着眼睛,却没有哭,但是看起来却比起满脸泪水更加来的楚楚动人。 司慕涵恍若未见地沉眸道:“朕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官锦哽咽了会儿,但却还是没有留下泪眼,“陛下……既然……这般……想……让锦……离开……锦便……离开……锦……不会……让……陛下……忧心……不会……” 他断断续续地抽泣道,随后便踉跄地站起身来,像是失了神似的,转身便走。 连行礼都忘了。 司慕涵看着官锦那踉踉跄跄离去的背影,眉头拧的更紧,随后唤来了宫侍送他回清思殿。虽然这般做很是绝情,但是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了解,如今她只需要想法子向皇贵太君交代这件事便可以了。 官锦走了之后,司慕涵便让人唤来了章善,吩咐她在京城寻一处宅子,却不允许她用皇家的名义。 章善虽然惊讶但是却还是恭敬地领命。 司慕涵处理完这一件事之后却心中的郁结却丝毫没有散去。 官锦的事情从来便不是她忧心的。 这时,宫侍进来禀报说太学院院长雪千醒求见。 司慕涵敛了敛心神,便在御书房内见了她。 雪千醒此趟进宫虽然抱着打探一下永熙帝对有大臣提出废后一事的态度,但是主要的目的却还是太学院的事情。 司慕涵凝神听完了雪千醒的禀报,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太学院内的渐渐形成了以寒门、权贵为派别的争斗。 雪千醒对于这种情况极为的忧心,太学院可以说是她一手筹办起来的,虽然当时有种被永熙帝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是她却还是费足了心里,也尽量在学院中营造一种学术为上的氛围,但是正如朝中无法避免派系争斗一般,太学院内的争斗出现了,更让她忧心的是,若是这种对抗越加厉害之后,朝中的势力会介入太学院中。 如今太学院虽然是由朝廷开办,但是却并不算得上是朝廷的机构,也因为这样,朝中的势力方才没有借口介入。 虽然永熙帝说开办太学院是为了大周百姓着想,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她是想利用太学院培养出一批忠于自己的可用之人。 相对于雪千醒的担忧,司慕涵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不过是些孩子,雪家主也无需这般忧心,而且有雪家主在,朕相信,她们掀不出什么大风波的。” 雪千醒闻言却心中一凛,如今她已然不敢小觑永熙帝的一句话,也不会相信她真的这般的不在乎,太学院是她一手办起来的,最不想让太学院卷入朝中争斗的人应该是她方才对,可是如今……“陛下这话是何意?” “朕相信雪家主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司慕涵淡淡地道。 雪千醒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继续问,而是低头道:“草民定当尽力而为。” 司慕涵随后又问了雪千醒一些具体情况。 雪千醒一一回答。 最后司慕涵向雪千醒要了一份新招收的学子名单。 雪千醒将早已准备好的名单呈上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提及了当初永熙帝曾经承诺过让宸皇贵君自安国寺祈福回来后便归母家省亲一事。 司慕涵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名册,一边道:“雪家主应该知晓,皇贵君这个时候不方便出宫。” 雪千醒没有说什么,只道是。 司慕涵放下了名册,抬起头看着她,“雪家主是想问朕废后一事吧?” “草民并非朝中官员,而且这事情乃陛下的家事,草民不该过问。”雪千醒垂首道。 司慕涵笑了笑,“母亲爱护自己的儿子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如今雪家主与皇贵君有了君臣之别,但是朕相信雪家主爱护皇贵君之心是没有丝毫改变的。” 雪千醒抬头看着她。 司慕涵敛去了笑意,缓缓道:“朕不会废后。” 雪千醒闻言,不禁松了口气,“草民谢陛下隆恩。”她虽然不太清楚永熙帝不废后的原因,但是只要凤后一日还在,那皇贵君便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雪家主想让皇贵君归母家省亲怕是还要等一阵子了,不过难得今日雪家主进宫,便去看望一下皇贵君吧。”司慕涵垂下了头,淡淡地道,“皇贵君许久未见雪家主,定然会高兴的。” 雪千醒微微蹙眉,几日前她方才进宫拜见皇贵君,这事永熙帝定然也是知晓的,怎么如今说这番话?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却还是领旨谢恩,随后离开往后宫而去。 司慕涵在雪千醒离开之后,淡然的脸色渐渐地消失…… …… 雪千醒一路上思虑着永熙帝让她去看望皇贵君的原因,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在听完了儿子充满了茫然语气的讲述后,她的心情既是震惊也沉重更复杂。 蜀蓝风死了?! 而且她的死和陛下有关?! 雪千醒虽然不在朝中,但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足以让她在第一时间内得知朝中的所有动向,但是这一次她居然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而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那便应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封锁了消息。 而能够做到的怕是只有永熙帝! 雪千醒虽然震惊,但是却也很快明白了永熙帝为何这般做。 当初蜀蓝风之所以能够保住自身以及蜀家,便是依靠了她将多年的势力交给了永熙帝,至于先帝遗诏,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 而这一件事也告诉她,永熙帝已经渐渐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皇! 这对于大周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儿子来说,却算不上一件好事。 雪暖汐此时的神色还是有些呆滞,眼神也更是迷茫。 上午之时,在司慕涵离开听雨殿之后,他便也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蜀羽之,更害怕蜀羽之会再一次问起他那个问题。 雪千醒看着眼前神色茫然的儿子,心里叹息一声,将那些繁文缛节给抛开,伸手将儿子搂入怀中安慰道:“汐儿,别担心,母亲不会有事的。” 看着儿子如今这样的惊慌,雪千醒便以为他是担心永熙帝会如对待蜀家一样对待她,可是雪千醒却并未完全猜对了如今雪暖汐的心情。 没错,雪暖汐心中是有这样的担心,但是却不是完全的。 他也说不出如今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慌,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母亲……孩儿……孩儿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慌……” “汐儿,母亲不会有事。”雪千醒再一次认真地道。 雪暖汐摇着头,“不是……母亲我……”他总是觉得心里又许多的话要说出来,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母亲,孩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雪千醒松开了儿子,蹙着眉认真地看着儿子,“你是在害怕陛下吗?” 雪暖汐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他在害怕涵涵? 他在害怕涵涵吗?! 雪暖汐此时想起了当时自己听见了司慕涵承认蜀蓝风的死也她有关之时的感觉。 那一刻,他先是震惊,随后便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仿佛今年的冬天一瞬间提前来了似的。 然后,他的脑海便空白起来了。 接着他闪躲了她伸过来的手,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他会那样做。 是因为他害怕她吗?! 这怎么可能?! “不!我没有!母亲,我怎么会害怕涵涵!她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会害怕她?” 雪暖汐猛然喝道,语调焦急无比,心却更慌,连手脚都开始颤抖。 雪千醒心中沉了沉,儿子对陛下的爱远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深,“汐儿,你与陛下一同长大,也算是了解她的性子,所以如今见她转变这般的大,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雪暖汐盯着雪千醒,“真的吗?” “自然是。”雪千醒微笑道,声音慈爱柔和。 雪暖汐迷茫道:“可是……可是我明明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怕她的!而且,上一次她杀那禁卫军统领的时候我也没有害怕,为何这一次我会害怕?而且……我明明是相信她不会杀母亲的!可是我却害怕了,母亲,我这样和蜀羽之有什么不同?不,我比蜀羽之还要……还要……”他找不着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时的自己,“连蜀羽之都没有怕她,我怎么可以怕她!母亲,我怎么可以这样做!” 什么是正常的?! 这根本就不正常! 不正常! 他这般爱她,怎么可以害怕她?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 “母亲,你告诉我,我没有害怕,我没有!” 雪暖汐拉着雪千醒的手,焦急地说道。 雪千醒看着儿子有些失控的反应,心中的忧虑更深,但是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汐儿,你爱陛下吗?” “当然!”雪暖汐立即回答道,声音有种被质疑的愤怒。 雪千醒握着儿子的手,“那你知道她为何要蜀蓝风死吗?” 本来处理这件事的最理智的方法便是趁机彻底断了儿子对陛下的爱恋,让他认识到什么叫做帝皇无情,但是以如今儿子的情况,若是她这般做,只会让儿子彻底崩溃! 雪暖汐张大了嘴,但是却没有说话,呆愣半刻,随后猛然用力摇头。 雪千醒先是让儿子坐下,随后方才温和地说道:“蜀蓝风与瑞王谋逆本就该死。” “对!”雪暖汐连忙点头道,蜀蓝风本就该死,便是涵涵杀了她也是该做的!可是涵涵明明做了该做的事情,那他居然还对她生出了害怕之心?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雪暖汐,你怎么可以这般做!? 雪千醒的话并没有能够让雪暖汐慌张的心情缓解反而让他更加的惊慌失措。 “你可知道蜀家最后却只是被遣返原籍而不是流放或者满门抄斩?”雪千醒没有安慰儿子,而是继续问道。 她明白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也无法让儿子的心安定下来。 可以说,如今儿子正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若是他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关,那他往后和陛下的感情便可以更好,若是他解不开这个心结,便是陛下一如既往地待他,他以后也不可能如以前那般快乐。 她也清楚儿子如今之所以这般的心慌迷茫并非真的是害怕了司慕涵而是他之前一直只是将司慕涵当成了那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六皇女,而没有真正地接受她如今的身份!如今忽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将他原本的坚信给击的荡然无存,所以他方才会陷入重重的迷茫中。 雪千醒如今要做的便是让雪暖汐接受司慕涵的另一个身份――大周永熙帝!要告诉他如今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寻常而已。 如今的永熙帝还是他所爱的那个人! 雪千醒也知道这样做会让儿子对永熙帝的感觉更深,对儿子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她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以方才永熙帝让她过来看望儿子的举动来看,儿子在她的心中也是极为的重要的,她也是希望她这个做母亲的能够帮助儿子度过这一关。 雪千醒猜得没错,这的确是司慕涵让她过来看望雪暖汐的原因。 司慕涵也明白,此时雪暖汐是听不进她的解释,在心底也是极为的抗拒她的,便是雪暖汐没有怕她,愿意听她的解释,但也必定在心中埋下了心结,这个心结若是一日不除,他便不可能真正的幸福。 在这世上,雪暖汐最信任的便是除了她,便是他的亲人。 如今,他对她产生了信任危机,能够化解这危机的,便是他同样信任的亲人。 如今能够解开他心结的也怕是只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雪暖汐看着母亲良久,方才愣愣地道:“是……先帝的旨意?”不可否认,此时雪暖汐虽然心慌意乱,但是面对亲人,却还是能够保持脑海的清醒。 “也并非完全因为先帝的旨意。”雪千醒正色道,“而先帝的这道旨意却也并非完全为了救瑞王和蜀家,先帝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陛下。” 雪暖汐疑惑。 “让蜀家能够保存下来的主要原因是以为蜀蓝风手中积累多年的势力。”雪千醒缓缓道,“陛下登基之初有多艰难想必你也是了解几分的,那时候宁王虎视眈眈,而陛下手中虽然有先帝留下的势力,但是却不足以掌控全局,更不足以和宁王一派对抗,但是若是陛下能够将蜀蓝风手中的势力夺过来,那便有了更大的把握和宁王周旋。” 雪暖汐心神在雪千醒的讲述中不知不觉安稳下来。 “若是母亲没有猜错,蜀蓝风应该是将她手中的势力交给了陛下,从而换取了蜀家和自身的安然。”雪千醒看着儿子的情绪渐渐地安定下来,心中也松了口气。 与她预料的一样,儿子如今虽然对陛下产生了怀疑,但是心中最关心的还是陛下,在面对陛下的时候,儿子的心可以说是单纯无垢,只是一颗心地爱着她,只要提及任何关于危及到陛下的事情,他心中所有人的情绪都会转为担忧和关切。 “陛下在处理宁王的时候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但是若是没有蜀蓝风留下的这些人脉势力,陛下便是使再多的手段怕是也无法除掉宁王,那后果如何,你也是可以想到的。” 雪暖汐眼睛缓缓瞪大,握着雪千醒手却紧了不少,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后怕之心,若是当日赢的是宁王,那涵涵岂不是…… “其实,严格来说,蜀蓝风的死也不能说是陛下的责任。”雪千醒话锋一转,继续道。 雪暖汐一阵讶然,但是眼底却闪着欣喜之光。 这话是他心中最想听到的。 “依方才你所说的,陛下并没有亲自下手杀蜀蓝风,也没有暗示蜀蓝风必须死,这一切不过是蜀蓝风自行的决定罢了。”雪千醒叹息道,“说到底不过是蜀蓝风小人之心罢了。” “小人之心?”雪暖汐嗫嗫地道。 雪千醒点头,“她是担心陛下会认为她是那些势力的旧主从而不敢放心去用,最后还是会下手除掉她的这个旧主,所以她便先一步处置了自己,这样既可以避免将来的危机,也可以让陛下觉得蜀家是彻底地放弃了一切从此安分守己,还有便是,她担心那些曾经效忠自己的人会因为自己还在而对陛下生出二心,从而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那样蜀家还不容易逃过的灭口之祸便又会降临。” 她看着儿子,肃然道:“汐儿,害死蜀蓝风的人不是陛下,而是蜀家,是她自己,便是那日陛下开口阻止了,蜀蓝风一样会了结了自己,陛下也清楚无论她如何阻止蜀蓝风都会这样做,所以陛下便成全了她,让她走的安心。” 雪千醒这番话虽然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却也是刻意为永熙帝洗白。 至于永熙帝在这件事上的真实态度如何,她却不敢揣测。 只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儿子的心安下来好好过日子。 雪暖汐眼睛瞪的更大,但是却溢满了喜悦之情,“母亲,你说真的?!” “母亲会骗你吗?”雪千醒微笑道。 雪暖汐也终于展露了笑容,“我知道母亲不会骗我的!” 雪千醒并没有因此了停下了话,而是敛去了笑容,肃然道:“汐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而害怕陛下吗?” 雪暖汐笑容僵硬起来,随后又开始浑身不自在。 “先前你也说了,陛下也杀过人,但是你也没有害怕,但是如今却害怕了。”雪千醒说道。 雪暖汐脸色又难看起来,“母亲,我知道……我这般做……非常的……” “你害怕陛下不是因为你担心有一日她会如对待蜀蓝风一般对待我,也不知觉得她那般不顾翊侍君的感受而狠下心来处置蜀蓝风。”雪千醒打断了他的话,“而是你心里一直都没有完全地接受陛下如今的身份。” 雪暖汐一愣。 “先前你之所以没有因为陛下杀了那禁卫军统领而难过不仅是因为她该死,也因为你并不认识那禁卫军统领,没有亲眼见过她的家人因她的死而难过,没有见过陛下所做出来的事情伤害了别人的情形,在你的眼中你的心中陛下都是一个善良之人,所以当你看见翊侍君伤心欲绝之时,你方才发现陛下其实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而你却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方才会心慌方才会害怕。”雪千醒认真地道。 雪暖汐看着雪千醒,却没有说话,脑中却在不断地回想着雪千醒的这一番话。 是因为这样吗? “你会因为陛下其实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的好而不再爱陛下吗?”雪千醒问道。 雪暖汐随即回过神来,反驳道:“当然不会!” “你可知道母亲今日为何会来这里见你?”雪千醒微笑道。 雪暖汐看了看她,随后摇头,“是陛下让我过来的。” “陛下很担心你,但是却又怕过来让你更加的不安,所以便让母亲来跟你解释。”雪千醒叹息道,“你方才说翊侍君因为这件事而伤心欲绝,但陛下心里也未必好受,毕竟翊侍君也是她心中看重之人,被自己在乎之人所怨恨,这种苦要比去怨恨别人更加难受。” 雪暖汐闻言,立即慌忙起身,焦急地看着雪千醒,“母亲,我现在怎么办?今早在听雨殿的时候,我没有让她碰我,当时她好像很难过,蜀羽之恨她,而我又这样对她,那她现在是不是……” “你先别急。”雪千醒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更加的担心,“母亲方才见过陛下,并没有大碍。” “真的?”雪暖汐再度确认。 雪千醒点头,“陛下是大周皇帝,是你的妻主,便是心里再难受还是要撑下去的。” 心里再难受还是要撑下去?! 雪暖汐因为母亲的这一句话而变了脸色。 他怎么对她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他居然不信她,而且还害怕她,更可恶的是居然还避开她! 雪暖汐你还说你爱她,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来?蜀羽之那样做是因为他母亲死了心里很难受,而你明明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为何也这般?! 雪暖汐在心中自我谴责。 雪千醒见了儿子如今的神情,便知道他是缓过来了,此时他虽然还是焦急,但是却没有了先前那份茫然,“汐儿,陛下如今是大周的皇帝,有些时候她必须做出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来,但是这并不意味这她便成了另一个人而不再是你所爱的那个人。” “母亲,我知道……”雪暖汐心里负罪感更加严重,他明明说过会一辈子陪着她,而且永远不会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害怕她的! 可是如今他居然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母亲,你说她会不会也恨上了我?” 雪千醒摇头,“陛下让母亲来便也明白你此时的心情,自然不会怪你。” “可是母亲……”雪暖汐继续开口,可是方才说了几个字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雪千醒接话,“只要你好好跟陛下说,陛下定然不会怪你。”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除了内疚便是不安。 雪千醒本来还想跟儿子说说凤后之位一事,虽然陛下如今说不会废后,而儿子也未必有心后位,但是毕竟他曾经是一心想着要当陛下的正君,她担心儿子会一时糊涂又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见儿子这个模样便也说不出口,而以她对儿子的了解,短时间内他怕是都会因为如今的事情而烦心,于是便先按下这件事,又宽慰了儿子一阵子,见时候不早便起身离宫。 虽然她让儿子相信永熙帝不会对雪家动手,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要雪家或者她成了永熙帝的威胁,她定然会下手。 不管是为了雪家还是为了儿子,她都必须想法子杜绝这个可能! 雪暖汐送走了母亲之后,便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自然此时的不安与之前的是截然不同,之前他就像是失去了人生的方向,而如今他却只是担心永熙帝会怪他今早那般残忍地对她。 他本是想立即去交泰殿亲自给她道歉的,但是一时间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好,更觉得无颜面对她! 恰在此时,宫侍进来禀报道说官公子求见。 雪暖汐心里本就够烦得,如今听了最不愿意听见的人,心中更是烦躁,“本宫没空见他!” 那宫侍闻言便转身出去。 只是半晌之后,外边便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雪暖汐顿时一阵恼火,怒喝道:“外边吵什么?!” 他的话方才一落,便见官锦像是疯了一般冲了进来……猫扑中文  010 活不过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2 母子较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3 皇子以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4 你的妻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5 你欠我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6 谁下的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7 罪有应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8 闯入陵墓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9 还你人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0 所谓要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1 也是在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2 生许多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3 宫宴突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4 风波之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十一月二十六本是一个寻常的日子,但是因为今日是永熙帝的生辰,便成了大周百姓中一个特殊的节日,这一日,帝皇生辰,普天同庆,虽先帝丧期为过,但喜庆的气氛却依然很浓。 京城的临街的一间客栈旁,贵王一身寻常便装负手立在了二楼厢房的窗前低头看着大街上的热闹气氛,嘴边却噙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 新帝寿辰? 她抬起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当年离开皇宫之后,她便发过誓言,不会再以贵王的身份踏进那里一步,可是如今…… “惜之,你就断定了我不会回去,所以你才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你错了,当年我可以为了你离开那里,如今我一样可以为你而回去!说起来,我也算是她的姨母了,如今她生辰,我这个做姨母的怎么也该送上一份厚礼!你说,我该送上一份什么样的厚礼方才会让我这位侄女满意?” 她笑了笑,还是没有丝毫的温度,最后声音转为了决然,带着一丝恼怒,“惜之,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皇宫中,苏惜之正在悦音殿内查看着宫宴的准备情况,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却贵王低喃的同时,他猛然打了一个寒颤,随后抬头,透着窗户看向室外,却见原本不怎么明朗的天空越发的阴沉,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雪似的,寒风刮的人满脸生疼。 心倏然间开始不安。 那人的性子他很清楚,三十年的岁月并没有让她的性子显得沉稳,反而越发的恣意。 如今自己躲进了皇宫,她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苏惜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了这样的年纪,居然还需要为这样的事情而忧心烦恼。 朝和殿内,暖阁中 水墨笑自从苏惜之离开之后便一直发着呆,然而便这般发了一个下午的呆,却还是无法想明白司慕涵究竟存得是什么心! 直到夜幕降临,前来参加永熙帝寿宴的一众大臣及其后眷纷纷入宫,九儿方才诚惶诚恐地提醒自家主子,“主子,时候不早了,主子也该换装前去悦音殿了……” 水墨笑横过去一个眼光。 九儿连忙跪下,“奴侍该死!” 水墨笑却也似乎没有心思做过多的责怪,只是淡淡地道:“时间还早着呢,用得着这般着急吗?” “可是……”九儿本想多说几句但是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便闭了嘴,不再多言。 水墨笑虽然不清楚司慕涵的用意,但是却也清楚这场宫宴的重要性。 若是他不出现,怕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他这个凤后不过是一个虚名,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他却不想让所有人这般去想! 他恨极了司慕涵保留他凤后的位置是为了给雪暖汐当靶子,但他也的确需要这个名分,不仅仅是因为他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更因为被流放漠北的水氏一族!只要他一日还是凤后,父亲在漠北也会好过一些! 所以这场宫宴便是永熙帝没有让人来宣旨让他出席,他也打算寻个机会出现在宫宴上! 去是一定要去得,但是却不能丢了脸面! 所以,不能着急! 入夜后,皇宫各处挂上了贴着寿字的大红宫灯,虽然寒风凛冽,但是悦音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在宫宴尚未开始之时,几个早些进宫的大臣便聚在一起寒暄着,而她们的家眷便也聚在一旁闲聊,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当安王携着正君步入悦音殿之时,那些围在一起寒暄的大臣便迎了上去,若说如今谁人最的永熙帝的恩宠,那便是这位安王殿下。 安王面带笑容地一一对应,言语之中所聊到的皆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对于如今朝中众人所关注的问题,安王一个字也未曾透露。 因为妻主的缘故,安王正君也受到了一众大臣家眷的热切讨好,安王正君虽然出身寒门,但是毕竟当了好些年的安王正君,又加之视线做过了一番准备,所以面对众人的刻意讨好也是从容应对,言行举止丝毫不比那些出身名门的男子差。 虽然安王正君的行为举止没有任何的瑕疵,但是若是有人存了心要挑衅便是没有瑕疵也可以寻出一个来。 “安王正君嫁给了安王多年,怎么就没有为安王殿下生出一个嫡女来?” 这话一出,本来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便骤然沉寂下来。 京城之内谁人不知无法诞下嫡女是安王正君最大的心病,可是自从先帝下旨将安王庶长女过继给了安王正君之后,这件事便没有人再拿出来说事,况且如今安王深受永熙帝的看重,谁还会这般没脑子地提起这件事来得罪安王?! 一众身着华服的大臣家眷们纷纷将目光看向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此男子也是身着着华贵的衣裳,但是却无半点贵气,却是一脸盛气凌人的神态。 其中某位大臣的正夫认出了眼前这年轻的男子,便眼带鄙夷地道:“这不是薛家的清儿公子吗?怎么你也进宫了?前些日子薛家大小姐方才被责罚,如今还在顺天府的大牢中呆着了,怎么清儿公子却还有这等心情进宫来?” 众人一听这话,便都知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若说如今京城中的正夫们最不待见的是谁家男子,那便要数薛家了。 薛族长除了将眼睛盯着永熙帝的后宫和一些名门未曾迎娶正夫的女子身上,还将手伸到了那些已经娶了正夫的大臣身边,明目张胆地表示她薛家的男子不介意屈居侧位。 若薛家只是一个寻常的家族,这些深处后院的正夫们或许不会这般介意,只当一场笑话来看,便是自家妻主真的受了诱惑将人纳了进府,也不过是一个侧夫罢了,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薛家并不是寻常家族,它是当今皇贵太君的母族,而且以薛家的行事作风来看,薛家的男子也不会是个安分之人,有皇贵太君做靠山,在加之本身便不安分,若是自家后院进了这般的男子,往后定然没有好日子过,甚至自己的地位都会受到威胁。 有了这些因素,这些正夫们便更加的不待见薛氏的男子! 薛清虽然被薛族长当成了未来凤后来培养而没有让他入其他的薛家男子一般经常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当因其姓氏便也成了众人的眼中之钉。 安王正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毫无顾忌地戳中他心中痛处的男子,面容却还是端庄高贵。 薛家的事情他还是听过了一些,自陛下赐了薛家宅子之后,薛族长便将家中好几辈人接到了京城,而和皇贵太君同支的族人却一个也未曾带上。 安王府也和一众大臣一般被薛家盯上,先前安王在京城之时,她们便三五日的上门求见,之后安王出使西戎,薛家的目标便换上了安王正君,甚至派那未出嫁的薛家男子上门,名为拜访实为试探。 安王顾忌着宫里面的皇贵太君,便不想做的太绝,一开始也是客气相待,可是渐渐的他也腻了,开始闭门谢客,妻主回京之后,他便将这件事禀报了她. 安王得知这些事情之后便让安王正君从后院中挑了几个安分守己的人,填补上了因为封王而多了出来的侧君侍君等位置。如今安王府中能够上的了玉牒的位置都满了,薛家的男子便是进门也只能当下等的侍人。 当安王正君将这个消息传给了薛家的人之后,薛家的人便不再上门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这位薛清公子方才会这般的对他无礼! 虽然安王正君并不担心自家妻主会纳一个薛家男子进门,毕竟如今薛家便是再如何不上道都已经是外戚了,自家妻主不可能和外戚联姻从而引起陛下的猜忌!但是妻主此番维护的行为却也让他心头一暖。 却也是因为这番缘故,安王面对薛清的挑衅选择了平和以待,他不想闹出乱子让妻主丢了脸面,也不想因为薛家的男子而惹怒了皇贵太君。 只是皇贵太君的母族为何会出了这般一群人?“薛公子乃未婚男子,怎么自个儿在这边?”安王正君神色淡淡地道,虽然不愿意与他计较方才戳痛伤疤的事情,但是安王正君还是要在这群正夫面前维护住安王府的颜面。 那方才指出薛清身份的正夫道:“薛公子想必是迷路了吧,否则怎么会跑进了悦音殿?”他乃新上任的刑部尚书之正夫。 刑部尚书自上任之后,便刻意地和京中的权贵大臣打好交道,之前薛家大发看柬设宴邀看京城权贵大臣,刑部尚书便携着正夫前去。 而其正夫便是在这一次的宴会中见过了薛清,也见识过什么叫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的话一落,围在一起的众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眼地明嘲暗讽。 薛清气的脸色发白,“本公子是皇贵太君亲口准许进宫参加宫宴的,你们这等恶夫若是再敢这般说本公子,本公子定然会向皇贵太君禀报,治你们的罪!” 众人一听,神色稍稍收敛。 安王正君开口打圆场,“既然薛公子是皇贵太君恩准进宫的,此时应该在清思殿随侍皇贵太君。” “本公子进宫来是向陛下祝寿的,自然应该先到这里!”薛清沉着脸恼怒道。 安王正君却也不恼,“薛公子说的对,不过想必薛公子初到京城,不懂宫中的规矩,如薛公子这般未出嫁的公子是不能单独前来给陛下祝寿的,便是出席这等宫宴,却也是需要家人相陪。” 安王正君这话并没有带上任何嘲讽的语气,但是意思却是真真切切的嘲讽。 在旁的一众正夫们也不禁在心中暗笑,虽因其是皇贵太君亲自恩准进宫的,明面上客气了不少,但是心中的鄙夷却更深,皇贵太君那般雍容华贵怎么就摊上了这般一些不懂规矩的亲人! “你――”薛清脸色更是难看,若非身旁的小侍拉着,此时他怕是已经扑上去打了安王正君的脸。 薛清之所以这般不待见安王正君那是因为之前常常听见了薛族长提及安王不识好歹一事,心中本就对安王府的所有人存了怨气。 而自从薛族长说薛清有机会当上凤后之后,他便更是觉得高人一等,然而却没有得到参加永熙帝寿宴的资格,还得托人送消息进宫求那他一直不待见的薛齐向皇贵太君看求,方才得了这个机会! 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出席宫宴,可是皇贵太君却只召了他一个人进宫,而没有召其他的薛家人,他又不想放弃这个亲近永熙帝的机会便咬着牙自己进了宫。 进了宫后,按规矩他的确是先去清思殿随侍皇贵太君随后方才跟着皇贵太君一同到悦音殿来,可是他却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便让宫侍直接将他引到了悦音殿。 然而到了悦音殿之后,他便像是成了一个透明人似的,根本没有人上前招呼他,而他却也放不下身段主动亲近那些大臣的家眷,便一直一个人呆在了角落中,暗自生气,因而,在见到安王正君这般受那些大臣的家眷欢迎,怒火便这般涌上心头。 在他的心中安王正君不过是一个寒门出身上不了台面的男子罢了,而且还连个嫡女也生不出来,他凭什么能够这般的风光?!他越想越是恼怒,那句话也就这般脱口而出! 安王正君没有再也薛清多做纠缠,微笑得体地对着一众正夫们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往为安王后眷安排的位置走去。 众人见安王正君离开,便也纷纷散开,寻自己的妻主而去,于是半晌后,便只剩下薛家公子在原地气的脸色狰狞,他在薛家何曾受过这般待遇?他冷冷扫视了那些丝毫不给他面子的男子,心中暗自发誓若是他将来当了凤后,定然不会饶不了他们! 然而让薛公子动怒的事情还远远未完,由于这等宫宴的席位的安排都是有严格的规矩的,先皇家成员,在是六部高官,最后便依照各个官员的品级排座,而官员所携带的家眷便安排在了各自的身后,然而薛家并没有人在朝中任职,薛清也不在参加宫宴的名单之上,因而悦音殿的宫侍便没有给薛清安排席位。 薛清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厉声叱喝了告知他这个消息的宫侍,“你说什么?本公子可是皇贵太君恩准进宫给陛下贺寿的,你凭什么不跟本公子安排席位!本宫是皇贵太君的侄孙儿自然要坐在皇贵太君身边!” 那宫侍也不过是悦音殿的一个寻常宫侍不敢做这个主,但是看在薛清的身份却也好生解释着,但是薛清根本便不听,薛清气的当场给了那宫侍一个耳光,随后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扬言要去给皇贵太君告状,却因为一时不慎撞上了方才进悦音殿不久的庄家正夫。 庄家正夫从未参加过这般大型的宫宴,因而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方才自家妻主领了他进悦音殿之后便被一些大臣给围住,于是她便让宫侍带着他先到安排好的席位上等候,可是却不想居然被薛清给撞个正着。 薛清本就气的发疯,如今自己差一点被撞倒在地,心里更是震怒,也不想是他先撞上人家的,便大声嚷了起来,“你干什么!不长眼啊!”说完还一脚踢上了庄家正夫的腿。 庄家正夫本就身子弱,此时已经是被撞倒在地,又被薛清那般一踢,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而薛清这般一闹,也将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事情给惹的众人瞩目。 庄铭歆在看见了这一幕之后脸色一变立即上前,将自家正夫扶起抱在怀中,“可摔着了?” 庄家正夫此时身子极为的难受,但是却还是没有忘记如今所处的地方,摇了摇头,“我没事,妻主不必担心。” 薛清却还是不愿意善罢甘休,“这是什么人,居然这般不长眼,幸好没有撞着了本公子,否则本公子定然让皇贵太君和陛下治你的死罪!” 庄铭歆本是在查看着自家正夫,却听了这般嚣张跋扈的言语,便猛然抬起头,目光森寒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薛清虽然嚣张,但是却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识的男子,此时见了庄铭歆的眼神,顿时被吓了一跳,“你……你想做什么!” 庄铭歆正欲开口说话,却闻殿外传来了一道通报声,“陛下驾到,宸皇贵君驾到,豫君驾到。” 众人一听,纷纷收起了好奇的心态,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之上,领着自己的家眷站好。 庄铭歆却抱起了自家正夫,站在了原地。 庄家正夫也听见了通报声,见自家妻主抱着自己,便开口道:“妻主……” 庄铭歆低下了头看了自家正夫一眼,但是却没有说话。 庄家正夫虽然不怎么了解庄铭歆,但却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深沉之色,便不再说话,安静地靠在妻主的怀中。 司慕涵方才走进了悦音殿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庄铭歆抱着庄家正夫下跪,在一群跪着的人里头显得格外的突出。 薛清在身边的贴身小侍的提醒之下下跪。 司慕涵扫了她一眼,眼眸不禁微微一沉,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暖汐也是注意到了庄铭歆此时的行为,也不禁讶然,他没有见过庄家正夫,不过既然能够被庄铭歆抱在怀中,想必就是她的正夫了,虽然庄家正夫早产,但是如今不是已经满月了吗?怎么身子还未康复? 蒙斯醉见状,也是一阵错愕。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缓步走向最前方的正位。 雪暖汐和蒙斯醉先压下了心中的不解跟了上去,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当雪暖汐看见了司慕涵旁边为凤后准备的位置时,眼底闪过了一抹黯然,但是随即便恢复了寻常,在另一个靠着司慕涵的位置上坐下。 司慕涵入座之后,便道:“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谢恩后起身。 司慕涵目光看向了庄铭歆,淡笑道:“庄爱卿这是怎么了?” “回陛下。”庄铭歆抱着自家正夫再一次跪下,“臣夫身子不适,看陛下恩准臣先行离去。” “怎么就身子不适了?”司慕涵自然不会相信仅仅只是身子不适,若是真的身子不适,庄铭歆是不会做出这般失仪的行为来。 薛清一听,生怕庄铭歆“恶人先告状”,便连忙跑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启禀陛下,是他先撞了臣子的!” 他这一行为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静得可怕。 方才和薛清说过了话的一众正夫们顿时惊愕不已,这薛家公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安王正君也不禁摇了摇头,薛家虽然不是权贵大家,但听闻也是兰州当地的大家族,怎么将自家的嫡出子孙教成了这般模样?如今,怕是薛家也在京城也呆不久了。 安王也是将方才的事情都看在了眼睛,只是此时她却选择了不插手,不仅是因为这事牵涉到了薛家,更是因为庄铭歆的态度。 眼前这位薛公子的行为的确是让人不满,但是却还不足以让庄铭歆做出这般行为来。 虽然外界传闻庄铭歆爱夫甚重,但是却也不该爱重到了在陛下面前这般失礼。 司慕涵根本便认不住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见他这般无礼,便皱起了眉头道:“你是何人?” 薛清一愣,似乎没想司慕涵居然不认得他,那一日她设宴款待皇贵太君的母族,他也是有参加的,她怎么会不认得自己?不过薛清此时也不想提起那次宫宴,因为那一次宫宴,薛族长曾经说过要将他许配给沈茹,薛清可不想让这件事成为自己入主后宫的污点。 便在薛清因为司慕涵认不出他之时,庄铭歆却开始为薛清说明了什么,“回陛下,此人乃薛家公子,臣夫如今这般便是方才与薛公子相撞之故。” “薛家公子?”司慕涵眉头蹙的更紧,便是她没有刻意去查探,但是也知道,如今这薛家公子四个字几乎等同于弱水三千楼内的红牌妓子,只是她记得曾经交代过不允许薛家的人出席今晚的宫宴的,怎么如今薛家的公子居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庄铭歆的正夫起了冲突? 雪暖汐也是吃惊,随即便道:“本宫记得,薛家并不在宫宴的名单之上,怎么你却出现在这里?” 薛家虽是皇贵太君的母族,但是却和皇贵太君不亲,不过当初雪暖汐得知了司慕涵下旨不让薛家人参加寿宴之时,担心会让皇贵太君误会,便曾经去问过了皇贵太君,在确定皇贵太君并不在乎之时方才放心,可是如今薛家的人是怎么进宫的?! 薛清闻言,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看雪暖汐,而是直接看向司慕涵,“回陛下,臣子乃皇贵太君亲自恩准进宫为陛下贺寿的。” 雪暖汐却是一愣,是皇贵太君让他进宫的?可是皇贵太君明明知晓涵涵的旨意的,怎么会同意薛家的男子进宫?! 司慕涵眸光深沉地扫了一眼薛清,却不理会他,直接对庄铭歆道:“既然庄爱卿正夫身子不适,便先到偏殿休息吧,来人,宣太医为庄正夫诊治。” 薛家的女子如今是消停了些,但是却没有想到薛家的男子居然还这般的放肆!而且居然放肆到了她的面前! 至于庄铭歆…… “谢陛下!”庄铭歆谢恩道,随后便起身抱着正夫离开。 豫君却也同时起身,“陛下,臣侍担心兄长,想去看看。” 司慕涵看着他,温和道:“去吧。” “谢陛下。”蒙斯醉行了一礼,随后离开。 雪暖汐本也想跟着过去看看,虽然他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却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错在了眼前这个不懂规矩的薛家公子身上,然而却也不放心眼前的薛家公子,最后决定还是留下来。 这个薛家公子居然能够说服皇贵太君让他进宫,定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他可不想让他给毁了涵涵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寿宴! 待蒙斯醉离开之后,司慕涵便端起了酒杯道:“今晚的天气倒是冷了不少,众爱卿先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众人闻言,便纷纷举起酒杯,起身道了谢再说了声恭贺的话便举杯干了酒。 雪暖汐虽然不怎么明白司慕涵为何不理会那薛家公子,不过见那薛家的公子像个呆子一般站在那里,心中却升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端起了一杯酒看向司慕涵道:“臣侍敬陛下一杯,恭贺陛下安康长寿。” 司慕涵笑了笑,一饮而进。 依照以往皇帝寿宴的流程,皇帝入座开场白之后,便是各个大臣上前说祝贺之话,可是如今殿中还站着一个像是石化了般的薛清,众人便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薛清此时也是没有了主意,便是此时司慕涵对他大发雷霆也好过如今这般当他透明,一开始他是想开口打破此刻的无视,但是不知为何,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正压着他,让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悦音殿也因为薛清的存在而衍生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永熙帝看在皇贵太君的面子不责备眼前这位薛公子大家也是可以理解,可是这般当他透明却是因为什么? 安王倒是明白永熙帝的心意,若是出言斥责了眼前这位薛公子,怕是皇贵太君那便不好交代,但是若是看在皇贵太君的面子上维护了眼前的薛公子,却也有损永熙帝的威严,而且,薛家也真的是该好好打压一下了! 想至此,安王便如永熙帝一般,将薛清不存在,径自领着自家正君起身向司慕涵祝寿。 司慕涵微笑地一一应了。 正当其余大臣想着效仿安王之时,外边却传来了通报声,言皇贵太君驾到。 司慕涵握着酒杯的手像是不经意间轻颤了一下。 雪暖汐听了这通报之后,便看向了司慕涵,小声叫了一声,“陛下……”他担心司慕涵会因为这个薛家公子而和皇贵太君再起冲突! 司慕涵回了他一抹淡笑,却没有说什么,起身等候皇贵太君进来。 薛清却也在听见了这通报声之后,却不是因为松了口气还是因为什么,双腿一软便猛然跪坐在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但是却还是撞的膝盖生疼,可是如今他却已然意识不到这些了。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心不断地颤抖。 半晌后,皇贵太君便领着宫侍缓缓地走了进来。 司慕涵看向皇贵太君,却见他身上穿着的却还是皇贵太君的朝服而非她让人送去的太凤后的朝服,眼帘微微低垂,随后离席上前,行礼道:“儿臣恭迎父君。” 在场的众人随即跟着行礼。 皇贵太君点了点头。 司慕涵随即起身,在受了皇贵太君随行宫侍之礼后,便伸手想搀扶着皇贵太君入席,然而皇贵太君却先一步往前走去,错过了她的搀扶。 仿佛一切都是无意,却也仿佛是故意。 司慕涵随即收回了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雪暖汐却敏感地注意到了司慕涵眼底如流星般掠过的黯然,心忽然一痛,皇贵太君便真的这般的狠心,不肯原谅涵涵吗?大皇子一事涵涵纵然有错,但是却也为大皇子报了仇的,甚至为了替大皇子报仇,涵涵还不顾大周失去了一个大将之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还有涵涵生父的事情,这件事便更加不能责怪涵涵了!涵涵为了皇贵太君都已经不理会自己的生父了,为何皇贵太君却还是这般的苛待涵涵?! 薛齐此时也随侍在皇贵太君的身边,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跪坐在大殿中间的薛清,虽然他惊讶无比,但是却也没有丝毫失态的行为。 先前薛族长派人送信进宫要求薛齐在永熙帝寿宴这一日让薛清进宫,薛齐一开始本是不愿意的,可是在薛族长第二封信的警告之下,昨日他便硬着头皮去求皇贵太君,皇贵太君当时虽然不乐意,但是却还是同意了,也派人去宫门前接了薛清,可是没想到那前去接薛清的清思殿宫侍却没有将人接到,他一开始还唯一薛清没有进宫,却不想他居然自个儿跑到了悦音殿来。 薛齐在宫中呆了些日子也是知道宫中规矩甚多,如今他见了薛清这般模样,脸色也惨白了起来,以为薛清做错了什么事情。 皇贵太君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薛清,此时他的心中满是挣扎,因为司慕涵,也因为司慕涵今日给他送去的那套太凤后的服饰。 待众人入座了之后,薛清终于也从无尽的不安和恐慌之中寻回了一丝理智,“皇贵太君……皇贵太君……救我……皇贵太君救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爬向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一愣,随即看向了说话之人,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也并没有认出地上的男子便是薛家的人。 薛齐却也同时跪了下来,“皇贵太君恕罪!” “齐儿?”皇贵太君一阵疑惑。 薛清却还未爬到了皇贵太君跟前便被随侍在旁的宫侍给擒下了,半个身子压在了地上,显然皇贵太君身边的宫侍是将他当成了罪人了。 司慕涵恍若未见,淡淡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一众大臣见了这一幕,纷纷屏住了呼吸。 安王半眯着眼睛,心头生出了一股忧虑,陛下和皇贵太君的关系又恶化了吗? 永熙帝和皇贵太君不是亲生父女,关系这般糟糕不管是之于皇家还是大周,都不是一件好事。 “皇贵太君我是清儿啊!我是清儿啊!”薛清一边挣扎着一边不肯放弃地向皇贵太君求救。 皇贵太君看着浑身颤抖的薛清,又看向被宫侍押着的薛清,眼眸中尽是疑惑,最后他将目光移向了在场他唯一可以询问的人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司慕涵却微微一笑,“父君不认得此人吗?” “本宫如何认得之人?”皇贵太君声音透着不满。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此人乃薛家的公子,方才他说是父君亲口恩准他进宫为朕祝寿的。” 皇贵太君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又看向了身旁跪着的薛齐,“齐儿,他便是你说的那薛清?” 对于薛家的人皇贵太君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薛齐难得开口求他,他便也答应了,然而他派去接他的宫侍却说没有见着人,他便也没放在心上了,只是没想到他自己这般没规矩地跑到了悦音殿来! 薛齐诚惶诚恐地点头。 他也不知道薛清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是薛清是他亲口求了皇贵太君方才能够进宫的,若是薛清冒犯了皇贵太君,那他也难持其咎! 薛齐也不知是不是在皇贵太君身边呆久了,受了皇贵太君的影响,所以他对于永熙帝也是存在着一层极深的惧怕。 皇贵太君面容沉了下来,对那擒着薛清的宫侍恼怒道:“放开他!” 那些宫侍领命松手。 薛清一得自由便立即想上前继续向皇贵太君求救,然而他一动,坐在皇位上的司慕涵却猛然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随后怒色叱喝道:“放肆!” 谁也没有料到司慕涵会忽然间动怒,就算是自认为甚是了解她的雪暖汐也没有料到。 薛清只觉一股冷意袭来,顿时跌坐回了原地,面如死灰。 在场的大臣也是一惊,顿时领着自己的家眷起身下跪高呼陛下息怒。 殿内的其余宫侍也纷纷下跪。 皇贵太君倏然转过了视线,不敢置信地看向司慕涵…… ------题外话------ 说件事,舒兰的妹妹进了医院,下周要做手术,舒兰要前去照顾,这段时间的更新会比较晚,抱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家里老是出事!猫扑中文  025 该放下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6 图穷匕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7 不能有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8 表露身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9 我的惜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0 假传旨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1 从未爱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2 只要一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3 似乎疯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4 是真是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5 这般态度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6 父君病危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7 狠心绝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8 痛彻心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9 生父程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0 想做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1 绝不同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2 毫无遗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3 慈父之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4 父女相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5 我的女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6 诵经祈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7 精神不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8 比我幸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9 一家子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0 也安心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1 莫要难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2 散播出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3 记得等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4 帝之生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5 追封之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6 配不上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7 多少残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8 绝不可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59 选择放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0 不愿留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1 都过去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2 隆中乔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3 死了没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4 我是疯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5 你来赐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6 如何了结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7 出宫拜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8 有何资格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69 一年大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0 你的下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2 有何不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3 嫡皇长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6 你不信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7 居然是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8 豫贤贵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79 雪氏专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0 谁的孩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1 与你有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2 他的儿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3 长女生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5 欺君死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虽然凤后离宫一年多但是朝和殿的一切都仍是有宫侍打点着的,雪暖汐知道水墨笑迟早是要回来的,所以也吩咐了宫侍日日打理着,平日里也时常领着大皇子过来熟悉朝和殿的环境,因为水墨笑回宫之后,大皇子始终是要回到朝和殿生活的。/./ 偏殿的正堂内,弥漫着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氛。 司慕涵坐在了正位中一脸的沉郁。 水墨笑坐在旁边的位子上,眼睛盯着寝室的方向,双手紧紧地握着,浑身紧绷。 雪暖汐坐在了水墨笑的对面手中抱着三儿的孩子,那孩子方才受了惊吓,哭闹了好一会儿如今许是累了,睡着了,他低头看着沉睡着的孩子,心中的震惊还未消散,便是此时,他还是未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脸,却长得那般的像司慕涵。 他没有怀疑水墨笑的话,任是谁见了这个孩子,都不会相信她和涵涵没有关系! 可是他从未听说过涵涵曾经和三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暖汐不相信司慕涵会瞒着他和别的男子做出这种事情来,便是官锦的事情,她都跟他说了,而且,他已经跟她表示过,只要她想做,他不会阻止也不会生气的,为什么这个三儿…… 而且,涵涵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 还有这孩子的模样…… 她长得这般像涵涵,他可以遇见,等她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她便会如同当年他初见涵涵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和涵涵长得一模一样的不是他失去了的那个孩子吗? 是她吗? 是他的小涵涵吗? 是她回来了吗? 是吗? 可是为何她不会来他这里而是另寻了一个父君? 她恨他是不是? 雪暖汐知道如今自己不该想这些的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三儿中箭之后被急忙抬了回宫如今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往这边赶便是为了救他一命,从三儿被抬入了寝殿御医赶到之后,不过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罢了,可是便是这一炷香的时候,却已然让司慕涵等人如同过了一年这般长。 司慕涵没有立即询问水墨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在寝室之内的三儿,若是他活了下来,那一切都可以弄清楚,若是……若是他熬不过,她可以预料的到,后边又会是一场混乱。 水墨笑将视线移向了司慕涵,见她依旧一脸的沉静,心头如同被火烧着一般,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太医院的李院正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移向了她。 李院正不清楚里头的那个男子的身份,只是却也看得出来,陛下很重视他,所以如今她的脸色不好,极为的不好。 水墨笑死死地握着椅子的扶手盯着李院正,呼吸也停滞了下来。 “如何?!”司慕涵随即沉声道。 李院正上前跪下,“陛下,箭伤了心脉……加之流血过多……臣等已经尽力了……” 司慕涵闻言,心中一沉。 水墨笑脸色骤然一白,紧绷的身子便忽然间松弛了下来,便如同身体中的力气被猛然抽空了一般。 雪暖汐也是浑身一颤,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着的孩子,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沉重无比。 李院正随即说如今她正用参片吊着三儿的最后一口气,可以让司慕涵见他最后一面。 水墨笑闻言立即起身往寝室走去。 司慕涵也随即起身,跟了上去。 雪暖汐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也抱着孩子跟上。 寝室内,血腥味弥漫在每一缕的空气当中,里边的御医见司慕涵等人进来,都跪在了一旁。 水墨笑快步走到了床边,却见三儿此时已然是面如死灰,仿佛下一刻便会断了气,“三儿?三儿?”他握着三儿的手焦急地呼唤着。 水墨笑对三儿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因为九儿,所以他不希望他死。 若是他死了,他如何对得起为了他而枉死的九儿? 还有九儿梦中的嘱咐? 是他坚持要带着他回宫的! 若是他没有带他回宫,他便不会遇上刺杀,便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一个下场。 是他害了他! 他害了连累了九儿,如今又累的他唯一的亲人即将惨死! 还有念儿,若是三儿死了,念儿便没了父亲了! “三儿……” 三儿听到了水墨笑的呼唤,其实以他如今的情况已然是撑不住了的,可是他的心中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便是他的女儿,虽然这个女儿的存在曾经让他极为的惊恐,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若是死了,谁来照顾她?所以,他要撑住最后一口气,要为女儿谋取她应该得到的。 三儿也恨官锦,因为他,他放才会失去一切,而他的女儿如今身份不明,为自己和女儿夺回一切,让当初抢了他一切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这是三儿如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听到了水墨笑的叫唤,使劲了力气撑起了眼皮,只是他想见的不是水墨笑,而是能够帮他实现愿望的人,“陛下……陛下……” 三儿的声音很低,只要旁边的人说话声大一些,便能够将这叫唤给压下。 水墨笑听见了三儿的叫唤,先是愣了愣,随后猛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司慕涵,“三儿要见你!他要见你――” 司慕涵合了合眼,随即上前,最后坐在了床边。 三儿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陛下……” “朕在这里。”司慕涵握着他的手,声音低沉却清晰,面对眼前弥留之间的男子,她无法生出过多的难过心情,她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墨笑说他是她长女的生父,应该不会是说谎,而那个孩子也的确像她,可是她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碰过她,除了那个醉酒的晚上,她在意识不清的情况是碰了官锦之外,其他的日子当中,不管是谁,她都清楚知道,可是却没有这个三儿。 等等? 司慕涵眼眸微沉,那个晚上? 她曾经怀疑过那个晚上的人不是官锦,可是后来多番试探,却并未觉察出什么,难道…… “你叫三儿?” 她沉着声音缓缓问道。 三儿听见了司慕涵的声音感觉到了司慕涵手的温度,“陛下……奴侍……是三儿……奴侍……没有欺君……奴侍说的……都是真的……陛下……那晚上……陛下宠幸的人是……奴侍……不是……官公子……是奴侍……奴侍没有证据……可是奴侍没有说谎……陛下……奴侍……记得……那晚上陛下说过……的一些话……” 三儿断断续续地将那晚上司慕涵说的话一一复述了出来。 当时他过于的紧张,这些话虽然听了但是事后却也忘了,直到如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方才想起…… 他想,他能够说出那些话来,是不是便可以证明那个晚上的人是自己…… 可以吗…… “陛下……真的是奴侍……” 雪暖汐听了这些话惊的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那个晚上的人不是官锦而是三儿?!是这个三儿?那官锦便是欺瞒了涵涵? 他欺君?! 司慕涵心里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是听了三儿的话还是猛然颤抖了一下,她握紧了他的手,神态有些焦急,继续问道,“当日你穿的是什么样的服饰?” 三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喘息一声随即也呕出了一口血。 水墨笑煞白了脸。 而雪暖汐抱着怀中的孩子一动不动根本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司慕涵随即叫了御医。 三儿却拉紧了司慕涵的手,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不想浪费,“陛下……奴侍……当晚……去给……奴侍的弟弟……烧纸钱……奴侍穿着……一件……丧服……白色的丧服……” 司慕涵面容一僵。 “陛下……奴侍没有说谎……念儿……她真的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凤后看出来了……念儿很像陛下……陛下……奴侍求你……照顾念儿……照顾念儿……”三儿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 司慕涵压下了所有的震惊,握着他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抬起眼帘沉声道:“朕相信。” 三儿听见了,血迹斑斑的脸上扬起了惊喜,“陛下……相信……奴侍……” “朕相信你,你是朕长女的生父,朕长女的生父!”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声音中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 三儿安心了,“凤后……” 水墨笑立即开口:“我在这里……” “奴侍求你……照顾好念儿……念儿的名字是凤后起得……求凤后……照顾她……”三儿低喃道。 水墨笑用力点头,“你放心,念儿的名字是本宫起的,从她出生之后便是本宫一直照顾着的,本宫一定会照顾好她,一定会!三儿,你撑下去,本宫定然为你讨回公道,定然为你夺回你应得的,你是皇长女的生父,你该拥有许多许多的东西的,三儿,你撑住,本宫还要为你弟弟报仇,三儿,你撑下去……”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叫唤,三儿最终还是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来。 他的手,从司慕涵的掌心缓缓滑落。 而雪暖汐怀中的孩子便也像是知道了父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忽然间从睡梦中惊醒,嚎啕大哭起来。 司慕涵的心,猛然揪痛了一下,在这一刻,她的女儿失去了他的父亲! 雪暖汐抱着孩子,无声啜泣。 水墨笑始终不愿意接受三儿便这般死了,明明早上离开南苑的时候他还活生生的,可是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便这般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他不接受,无法接受,“三儿你醒醒,你醒醒,你听见了没有,念儿在哭,她在哭……” 可是不管他如何疯狂的叫唤,三儿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水墨笑随即转移了目标冲着御医叱喝,让她们救人,甚至扬言她们救不活三儿便让她们陪葬。 司慕涵从未见过水墨笑这般的失控,就算是当日他和她闹到了最僵的时候也未曾这般。 “凤后!”她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双肩制止了他继续疯了般的行为,只是却并不怎么成功,反而将水墨笑一直压在了心底对她的愤怒如数勾起,是他带三儿回来,三儿才会这般,可是当日若不是她错信他人受人蒙蔽冤枉他和九儿,若不是她连自己碰过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那如今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 水墨笑猛然挥开了司慕涵,面容扭曲狰狞,声音中夹杂着极大的怒气和怨气,还有像是永远也化不开的恨意,“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如今满意了是不是?你满意了是不是?三儿死了,念儿没有生父了!你杀了念儿的舅父,如今又害死了她的生父,你满意了是不是?三儿死了,你女儿的生父死了,可是你却依旧这般的平静,这般的无动于衷?司慕涵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 是的,无动于衷,这是他如今最无法接受的。 因为这代表了这个女人的无情与狠心。 水墨笑此时是不会想到,三儿之于司慕涵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便是他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的记忆当中生活当中并没有他的痕迹。 她会觉得难过,但是不可能如水墨笑这般。 在场的人见了这般的情形,除了雪暖汐之外,其他的御医宫侍等都将头压的低低的,尽可能让自己忘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凤后这般对待陛下。 这若是传出去,陛下定然颜面无存,而凤后……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大周的皇帝吗?你不是最擅长于玩弄阴谋诡计的吗?为何现在居然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水墨笑发狂地怒吼的,“是你害了三儿,是你害的念儿没有了生父的!是你!你给我滚,滚出去,你没有资格当念儿的母亲,你没有资格呆在这里,你没有资格!你滚,滚出去!” 司慕涵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动怒也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这趟回来之后,水墨笑心中定然藏着许多的怨愤的,可是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重,他对她的怨恨已然到了一个极深的地步。 水墨笑几乎已经歇斯底里,或者他这般反应不仅仅是因为三儿的死,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将他对她的怨愤如数勾起,司慕涵没有动作,这让他更是火冒三丈,不仅口不择言甚至对司慕涵动手了手来,“你滚,你滚,你滚――” 司慕涵没有反抗,只是任由着他发作。 雪暖汐却回过了神来,立即上前劝阻,“凤后,不要这样凤后……” 水墨笑自然是听不进去,只是雪暖汐怀中孩子的哭声却让他寻回了一丝理智,他立即转移了目标看向了雪暖汐,那目光让雪暖汐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他猛然伸手从雪暖汐的怀中将孩子夺了过来,随后便开口也让雪暖汐滚出去。 雪暖汐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难过。 水墨笑抱着哭着的孩子走到了三儿的床边,凄厉叱喝着让所有人滚出去。 雪暖汐走到了司慕涵的身旁,“涵涵……”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阿暖……这里交给你。” 雪暖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虽然司慕涵此时神情极为的沉静,但是雪暖汐却还是看出了,她的沉静之下正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司慕涵看了一眼床边抱着孩子低声呜咽的水墨笑,随后转身而去。 水墨笑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却也感觉出了司慕涵走了,让她走明明便是自己所想的,可是她真的走了,他的心却不觉得痛快,只是觉得悲凉,无尽的悲凉。 他好恨好恨,可是这恨,便是发作了出来,却还是没有丝毫的痛快。 九儿死了,这世上除了父亲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死了,被她给杀了! 如今三儿也死了! 他答应过九儿会好好照顾他的兄长的,可是如今,他还是没有做到。 水墨笑心里对司慕涵有着许多的恨,可是恨她的同时,也便在恨着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下作,便是到了这般的地步,他的心,始终摆脱不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雪暖汐看了看水墨笑,随后环视了一周在场的人,“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自然所有人都是应了声是。 水墨笑猛然转过身来,泪迹斑斑的面容满是尖锐的讥讽,“不许说出去?为何不许说?她既然做出了这般的事情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随后挥手让所有人下去。 水墨笑盯着他,目光几乎是想吃了他一般。 雪暖汐走上前,与水墨笑对视,“我知道你恨陛下,也知道你心里收着许多的委屈,你便是要发作,也不该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这不仅对陛下不好,对你更是不好……”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水墨笑咬着牙狠戾地道。 雪暖汐看了看他手上的孩子,“我不是威胁你,而是……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大皇女,都不会希望见到这些事情的……” 水墨笑冷冷地笑道:“没想到一年不见,雪暖汐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居然懂得拿孩子来要挟我!” “三儿的丧事需要好好办理,还有大皇女正名这事也刻不容缓。”雪暖汐没有和水墨笑争辩,眼露看求,“凤后,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的委屈,但是一切都等到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再说好不好?三儿是大皇女的生父,他该得到一个名分还有属于他的哀荣,还有大皇女,她如今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需要更多的照顾……” “够了!”水墨笑厉喝一声,他无法接受雪暖汐这种虽然语带看求但实际却是教训的话。 雪暖汐凝视着他,却不说话仿佛在等着他的让步似的。 水墨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自从她出生之后,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身边,而且他在她的身上也放下了许多的感情,她便如同他的晏儿一般,他盯着雪暖汐,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将怒火暂且压下,随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本宫说过,要为三儿和念儿讨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雪暖汐松了口气,虽然水墨笑的话语当中还是充满了怨愤,但是至少他愿意先处理好这些事情,他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三儿,心里沉重无比,沉默会儿,便唤来了宫侍进来为三儿净身更衣,心里也同时担心着聆凤殿的情况。 自然他如今对官锦的所作所为也是恼恨不已,可是如今官锦不是一个人了,他是大皇女……不……如今该是二皇女,他是二皇女的生父。 那个孩子也是涵涵的女儿啊! 两个都是她的女儿啊! 雪暖汐可以想象的到如今司慕涵心中会有多么艰难。 …… 聆凤殿中 官锦正抱着女儿哄着,满脸笑容,却不知道外边已然掀起了狂风暴雨,而且是冲着他而来的,虽然他知道今日便是凤后回宫的日子,但是不管他的计划当中谁输谁赢,对他都是有利无害。 砍断格丹这个贱人的后盾,那往后他便无需顾忌这般的多。 若是出事的是水氏一行人,那于他也是有好处。 所以,便是他知道今日外边会闹出一件大事情,他的心情却依旧很好。 半晌后,格丹走了进来。 官锦见了他这般匆忙,便知道有了消息了,便将女儿交给宫侍待下去,随后便道:“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格丹眯了眯眼,“外边传着凤后回宫途中遇袭,如今太医院有一半的御医都在朝和殿。” “这般说来,水氏是凶多吉少了?”官锦抿唇笑道。 格丹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总是会清楚的。”官锦不以为意,“这段时间你不要与宫外联系了,前日你出宫一事,最好也备好借口免得出什么岔子。” 格丹冷笑,“你放心。” 官锦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还有,本宫如今尚在养身子的日子,不能出去亲自问候凤后,你亲自去朝和殿看看情况如何,记住,你是本宫的贴身宫侍,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和行为最好收起来,宫侍便要有一个宫侍的样子!” 格丹咬了咬牙,却还是道:“是!”随后转身而去。 便在格丹出去后不久,外边便传来了宫侍的通报声说永熙帝驾到。 官锦一愣,随后敛了敛情绪,扬起了微笑,坐在了床上等着司慕涵的到来。 司慕涵走进了寝殿,却在隔着内室外的帘子前停了一下脚步,半垂的眼帘盖住了一眼的深沉,半刻之后,她扬手,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官锦微笑地道:“陛下来了。” 司慕涵没有回应而是走到了床边的椅子坐下,眸光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便是如今,她仍旧无法相信,他会做出这般事情来,而且做的这般的几乎没有一丝的破绽,便是她用足了时间和方法来试探也未曾觉察出什么,水墨笑方才的话虽然是在极度愤恨之下说出的但是却也说对了,这一次,她是被眼前之人给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曾经,她因为那晚醉酒之下毁了他清白一事而内疚,也因为只是将他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而愧疚,可是如今,究竟谁是谁的工具尚且不得而知。 司慕涵想起自己过去对眼前这男子曾经有过许多的怀疑许多的不解,可是最终却也因为他成了她的人,怀上了她的孩子而一一放下了。 她想,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秘密,只要这些秘密不会伤到了别人,她便也无需这般的苛责。 从她知道他怀上她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决定了要将他当成了她的责任,他的家人,如同羽之他们一般,可是如今…… 司慕涵不得不承认,她错看了眼前这个男子,也从未看透过他! “陛下……”官锦见司慕涵这般反应,心里有些奇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慕涵收敛了情绪,“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 “臣侍方才听宫侍说了凤后在回宫途中遇袭了。”官锦神色焦急,“凤后情况如何?可曾伤着?还有大皇子和皇贵君,他们……” “他们很好。”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官锦一愣,随即松了口气道:“那便好,凤后他们没事,臣侍也安心了,只是……臣侍方才听宫侍说……太医院的御医都被叫去了朝和殿了……” “是有人被刺客杀了。”司慕涵缓缓说道,声音与寻常的温和不同。 官锦心中生出了莫名的不安,从方才宫侍通报说她来了之时开始他便知道凤后他们没事,否则她是不会有时间过来的,可是……“陛下,谁被杀了?” “凤后身边的宫侍。”司慕涵正视了官锦,那目光像是想要将他看透了一般,“一个叫三儿的宫侍。” 官锦心有一颤,面上却也是讶然,“三儿?怎么会是三儿?”三儿死了,那那件事便不会有人知道,便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水氏,也该由水氏过来质问他方才对,为何如今陛下…… “你认识三儿?”司慕涵问道。 官锦压下了心头的颤抖,点头道:“三儿曾经是臣侍的宫侍,臣侍住在清思殿的时候,他便在臣侍身边伺候,后来内务府的章总管来将他带走了,说是皇贵君要调他去别处,之后臣侍便未曾见过他了,陛下,三儿怎么会被刺客杀了?那刺客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在京城重地行凶?陛下你一定要将这些人找出来彻底地铲除,否则京城定然会不得安宁的。” “这件事朕会处理,你无需担心也无需过问。”司慕涵说道,声音添了一丝低沉。 官锦心里的不安更浓,难道他哪里疏忽了? “你今日的身子如何?”便在官锦满心不安的时候,司慕涵忽然间换了种语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官锦却没有安心反而更是心慌,只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臣侍很好,陛下不必担心。” “那便好。”司慕涵缓缓地道,“你的身子之前经过了不少的折腾,若是如今调养不好,往后便会落下病根。” “陛下放心,臣侍会好好养着的。”官锦微笑道。 司慕涵点了点头,沉吟会儿,随后道:“朕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了你,前两日朕已经命礼部拟写进封你为侍君的旨意,等执儿满月便立即宣旨。” “多谢陛下。”官锦握紧了双手,微笑道。 司慕涵继续道:“朕本来是打算直接进封你为君,只是皇贵君那边有些……那晚朕醉酒将你当成了皇贵君,这件事皇贵君心里一直存着芥蒂,若是朕给你的位份过高,皇贵君怕是会使性子。” “臣侍并不在乎什么位份,只要陛下想起臣侍的时候过来看看臣侍便够了。”官锦微笑道。 司慕涵眸光沉了沉,“说起来,从一开始都是朕对不住你,朕知道男子的第一晚是极为重要的,可是朕却让你在那般的情况之下渡过,朕当时甚至还不知道是你,那晚上朕说了许多的话,怕也是伤了你的心了吧?” 官锦一愣,“陛下……” “锦儿。”司慕涵微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那晚上朕说过了什么吗?” 官锦心猛然一沉,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浓重,“陛下……” “朕记得,那晚朕说过,朕不想纳你为君侍,也不想留你在宫中。”司慕涵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当时听了这些话,心里定然很难受吧?” “陛下怎么忽然间说起这些?”官锦竭力维持着笑容。 司慕涵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两步,坐在了床沿边,“这两日朕想了许多,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和执儿,所以方才想跟你道个歉,锦儿,可怨朕?” 官锦看着她会儿,随后缓缓地道:“臣侍自然不会责怪陛下,那晚上的一切都是臣侍自愿的。” “听了那些话,可难过?”司慕涵伸手抚着他的脸庞,缓缓的道。 官锦顿时感觉到了那熟悉而可怕的揪动,“当时臣侍的确有些难过,所以臣侍方才决定要成为陛下的人……便是臣侍明明知道陛下将臣侍当成了别人,臣侍还是愿意……臣侍知道臣侍这般做给陛下添了麻烦,可是臣侍不后悔……臣侍也很感激陛下,愿意接受臣侍,还给了臣侍一个女儿……” 司慕涵收回了手,眸光渐冷,声音中的轻柔也随即转为了深沉,“官贵夫,你可知道,欺君是死罪!” 官锦脸色微变。 司慕涵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朕怀疑过你,但是最后却选择了相信,朕想,不会有一个男子拿自己的清白和名誉说笑,也因为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朕,你是真的对朕动了情,更因为不管朕如何的试探,你都未曾露出一丝的破绽。” “陛下……”官锦脸色大变。 司慕涵眸光深沉冰冷,“三儿死了,他死之前,将一切都告诉了朕,朕信了三儿的话,只是方才却还是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却让朕失望了!” 官锦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试探吗? “三个多月前,他为朕生下了一个皇女。”司慕涵冷着脸一字一字地道,“朕的皇长女,真正的皇长女!” 官锦浑身一颤,满脸的不敢相信。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却没有再说话,转身便走。 “陛下――”官锦趴在床边忽然间厉喝道,“不管臣侍做了什么,都是因为臣侍爱着陛下!” 司慕涵的脚步没有停下来掀起了帘子便出了内室。 那厚实的布帘子被挥的霍霍作响。 如同此时她心中的怒火一般。官锦一脸惨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快便发展到了这一步,他该怎么办?怎么办?不,不能慌,要冷静,这般多年,这么磨难他都一一挺过来了,没有可能现在会过不了这一关!没错,欺君是死罪,可是他不一样,他生了一个皇女,他为她生了一个皇女,他是她皇女的生父,所以她绝对不会杀他! 只要她不动杀机,只要他的女儿还在身边,他便有机会翻身! 所以,不能慌!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镇定,唯有镇定,他方才能够找到渡过这一关的法子! 官锦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起了一旁防着的茶杯,猛然灌了口茶,随后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平息过快的心跳,让自己从方才的惊慌当中回过神来。 许久之后,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便当他想唤宫侍将女儿抱来之时,却见照顾着女儿的宫侍神色匆忙地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官锦立即问道。 那宫侍语气奇怪地并报道:“主子,方才皇贵君宫中的人过来将大皇女抱走了,还将大皇女平日所用的东西都带走了,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官锦闻言,本来已经缓和过来的脸色瞬间又转为了苍白,而心头一直绷紧的心弦也被这般一个消息给压断了! 她带走了他的女儿! 她带走了他的女儿! 她这是在断了他的后路吗? 官锦很想冷静,可是在这一刻,面对女儿被夺走的事实,他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便做的这般的绝情吗?! …… 司慕涵从聆凤殿出来便直接回了交泰殿,除了下了旨意让雪暖汐遣人去聆凤殿将二皇女带走之外,便也召见了礼部尚书,说起了三儿的事情。 她没有多说,只是告诉礼部尚书,凤后身边的一个宫侍为三个多月前在南苑为她诞下了一个皇女,出生的时间比如今的大皇女还要早三个月。 她要给这个真正的长女正名以及追封其生父,安排其生父丧仪。 礼部尚书得知这个消息硬是震惊了好半晌,大皇女不是真正的大皇女而是二皇女,而真正的大皇女却不是在宫中出生,而她的生父还是一个宫侍? 这个消息足以让大周的朝堂震惊好一阵子。 司慕涵的意思很明确,她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还有如何保住皇家颜面便是礼部尚书的事情。 礼部尚书自然知道这件事难办,可是难办也得办,凭着在礼部多年的经验,她很快便给出了一个方案,便假说永熙帝一年前曾经微服前去南苑看望凤后,期间宠幸了凤后身边的一个宫侍,之后那宫侍得幸有孕,本来依着规矩是要接回宫中的,但是因为那宫侍胎像不稳,不得长途跋涉,便留在了南苑当中待产,因为当时永熙帝后嗣稀少,为了确保那宫侍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诞下,便暂且未曾对外宣布这个好消息,等到皇嗣出生之后再行册封和公诸天下,然大皇女出生之后,因其身子较弱,礼部算出册封和公诸天下需等到大皇女身子好转方才行之,而凤后在南苑呆着这般长得时间除了养病之外,便是照顾永熙帝的皇嗣,近日大皇女身子终于康健了,永熙帝方才迎凤后以及大皇女回宫,从而公诸天下,永熙帝得了大皇女。 只是可惜的是,凤后回宫途中遭遇刺客袭击,大皇女的生父为了保护大皇女,死在了刺客的箭下。 这般的一个谎言虽然经不得推敲,但也算是保住了皇家的颜面。 司慕涵同意了礼部尚书奏报,让她尽快安排。 礼部尚书领了旨意便下去处理。 而后,顺天府尹谢净芸以及白薇前来想司慕涵禀报刺客的事情。 白薇领着侍卫前去追缉,在京城郊外十里的地方追上了那些刺客,虽然白薇等侍卫以及赶来的顺天府衙役将其团团围住,但是最后那些刺客在不敌众人的围堵之后竟然纷纷自尽身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谢净芸和白薇下跪看求永熙帝降罪。 司慕涵虽然震怒但是却没有降罪,那些人胆敢在京城中做出这等事情便不会轻易地留活口,“继续查,顺天府以及城防军一道一起查这件事,朕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伤朕的人!” 谢净芸领旨退下,出了交泰殿之后,谢净芸方才重重地喘了口气,她是顺天府尹,京城中出了这般一件大事情,若是陛下降罪下来,她便是头一个该死的。 幸好凤后皇贵君以及大皇子没事,否则,不仅她,便是谢家怕是也活不成了! 谢净芸立即出了宫着手彻查这件事,她决定了便是将整个京城给翻过了,这一次她也要彻彻底底地清查一下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否则她早晚会栽在这些忽如其来的大事情上面! 谢净芸离开之后,司慕涵命白薇协同内宫侍卫长以及外廷侍卫长全面加强宫中的防卫,那些人胆敢在京城当中闹事,难保不会混进皇宫里来。 此外便是,司慕涵心中对于这件事有了一个怀疑的目标,便如同三日之前蜀羽之宫中的那个宫侍那般,这些事情最终的目的是冲着她而来的。 今日回宫的人当中,有她的凤后,她的儿子,还有她最为重视的人! 失去了每一个,都可以对她造成重大的打击! 而这般恨她的人,却还是那般一个。 贵王…… 她的姨母…… 当日贵王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对她如何,可是,失去苏惜之的痛足以让她人生彻底地崩溃,她如何可能不恨?如何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司慕涵不想怀疑她,可是有这个能力做出这些事情的,便只有她了! 便在司慕涵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打算去一趟观星殿看看二皇女的情况,便她恼恨官锦的欺骗,但是二皇女始终是她的女儿,然而却在此时一宫侍急急忙忙地进来禀报她说,豫贤贵君和翊侍君在凤后宫中出事了,一个昏倒,一个受伤…… 看牢记本站域名猫扑中文  086 怨愤难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7 可是气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8 恨极了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89 大赦天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90 合家欢欣(本卷完结,上篇完结)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没有反驳水墨笑的话,没错,如今看来她的这个承诺是过于的虚无飘渺,但是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大让步了,他可以不再去追究水墨笑当日对先帝所做的事情,但是若是让她彻底地放下了,却也不太可能。// 她之所以做出这般承诺,却也是看在了儿子的份上,还有这一次她的确是冤枉了他。 更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看见水墨笑将来因为此时的怨恨而做出一些她无法原谅的事情,她不想和他闹到了非得鱼死网破的地步。 便是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情分,但是始终是有了一个儿子。 只要他不做出那些僭越她底线的事情,她便可以确保他稳坐凤后的位子一辈子。 这一次,不是为了阿暖,而是为了晏儿。 “这便是朕要说的话,你可考虑,但是不管你答应与否,豫贤贵君如今怀着皇嗣,朕是绝对不容忍任何人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凤后也最好不要做出任何伤及皇嗣的事情来。” 水墨笑眸底窜出了两道火焰,“你威胁我?!” “朕只是在陈述事实。”司慕涵淡淡地道,“因为晏儿,朕做出了这个承诺,这也是朕对水氏一族做出的最后一个让步,凤后应该知道,朕这般做已经算是对先帝的不孝了。” 水墨笑瞪着她没有说话。 “若是发生凤后伤及皇嗣的事情,最后累及的必定是晏儿,朕不希望晏儿将来懂事之后,会在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生父曾经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司慕涵正色道,“或许朕所说的承诺真的过于的遥远,但是始终是一个机会,至于凤后要不要,那便由你来决定,你且好好想想。”她的话顿了顿,随后又补了一句,“朕本不需要这般做,便是朕错了,便是朕愧对于你,其实朕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所以凤后,朕自认为已经做到了宽容了。” 司慕涵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水墨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司慕涵就要走出内室,他方才倏然开口,“司慕涵,算你狠!” 司慕涵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 水墨笑脸色极为的难看因为愤怒也因为心痛,“这笔交易我答应了!蒙氏和蜀氏他们欠我的,我便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可是若是将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我便是毁了所有与你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朕知道。”司慕涵并未因为水墨笑的狠话而做出过多的反应。 水墨笑终究是忍不住怒气,“现在你满意了便给我滚出去!” 司慕涵没有动怒,“好好照顾晏儿,朕去看看念儿。”说罢,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猛然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安睡着的孩子,终是落了泪。 …… 司慕涵看过了大皇女之后便回了交泰殿。 恰见谢净芸前来求见。 司慕涵在御书房召见了她。 谢净芸带来了调查结果,她从那日行刺凤后的死了的刺客身上发现了西戎国人的标志,而且那些刺客所用的兵器,也是印有西戎国的标志。 司慕涵听了这般汇报,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之前她一直认为这件事是贵王所为,可是贵王恨她,要让她的生活不得安生她可以理解,可是她会为了恨她而故意挑起大周和西戎的对抗吗? 她并不相信这件事是西戎国探子所为。 没有人会笨到在自己派去刺客的身上印有自己的印记。 而且,西戎如今应该不会想和大周兴起战事。 司慕涵不得不重新深思一番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蜀青死当晚,正是她设宴款待阿塔斯族使团的之日……而蜀青是在悦音殿附近被杀的? 这件事与阿塔斯有没有关系? 若是大周和西戎起战事,那对阿塔斯来说,绝对算的上是一件好事。 大周专注于西北,便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西南…… 可是却也不能否定贵王的可能。 毕竟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而她也是说过,若是苏惜之死了,她便要用大周给他陪葬…… 司慕涵沉思了许久,最终让谢净芸继续往下查。 谢净芸领了旨意离开。 司慕涵随后又召见了安王,虽然这一次的刺杀事件和西戎国基本无关,但是,却这件事却也可以利用利用。 大周立朝以来,虽然一直有商队来往于大周和西戎,但是也只是少数,而大周和西戎的边关贸易,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 大周和西戎打了这般多年,大周西北的几个州城可以说都是极为的贫乏的,而让边城兴旺的最好法子便是商人贸易。 当日,司慕涵和安王就这件事商议了许久,后司慕涵又与内阁商议过,最终由内阁负责拟出方案,借由这一次的刺杀事件,打开大周和西戎的边关贸易。 若是大周和西戎之间的商路通了,这不仅更加方便商队来往,也利于大周和西戎周边的部落沟通。 西戎国如今幼帝在位,内部权力争斗厉害,不太可能想在这个时候与大周动真格,而且,开放边关贸易,对西戎来说,也是有益。 此时有安王全权负责,礼部发出国书,将那日行刺之事以及其中一些武器送往了西戎。 西戎很快便给出了回应,自然,结果定是孜口否认,同时紧急派来了使臣前来与大周斡旋。 司慕涵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西戎同意开放边关的贸易,至于具体的事情,她便交给了安王负责,一切资源所需她给。 她不论过程,只要结果。 谢净芸一直在查刺杀的事情,可是直到了大周的使节赶来了京城,她还是未曾再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倒是京城的犄角疙瘩都被她给翻了个遍,几乎将所有的鸡鸣狗盗之徒彻底清除干净,而她这番干净利落彻底的行为,虽然未曾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却也让京城在接下来的一年当中,未曾发生过一件治安事件。 大周京城有史以来这般安宁。 在谢净芸彻查刺客的同时,章善也在查那死在听雨殿的宫侍,但是也和谢净芸一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在这件事一直查了整整一年之后,已然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司慕涵不得不暂且放下。 …… 庄铭歆交代完手中的事务之后,便领着正夫和嫡女赶往秦州赴任,蒙斯醉没有去见她,也没有让人传什么话,不仅是因为如今他要全心养身子,更是因为,如今他们多接触一次,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在庄铭歆离开京城的前一日,司慕涵召见了庄铭歆。 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单纯女人的身份面对庄铭歆,不可否认,撇开了如今她的身份,她的确是及不上庄铭歆对蒙斯醉的心。 可是如今,蒙斯醉已经是她的君侍了,而她,容不得任何人窥伺她的人! “朕本来可以杀了你。”司慕涵眸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声音却是无波无澜。 庄铭歆垂着头,“臣知道。” “豫贤贵君有孕,加之你是个有能之人,因而朕给了你一个机会。”司慕涵继续道,“秦州虽然荒凉了些,不过你曾经是工部尚书,朕最近让工部做的事情想必你也听到了风声,朕这一趟让你去秦州当州府,一自然是你欺君的惩处,二便是朕要你看紧了开矿一事,你在工部多年,去负责这件事再好不过。” “臣谢陛下隆恩!”庄铭歆磕头道。 司慕涵沉吟会儿,“朕知道你对当年先帝毁了你的婚事一事而心有不满,但是庄爱卿,皇家不欠你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更何况,你失去了这一件婚事,得来的未必便比失去的少,若不是如今你做出了这般一件蠢事,再过几年,你必定可以位极人臣。” 庄铭歆苦笑,“臣知罪!” “这一次,朕便饶了你,只是朕不希望往后庄铭歆的名字再和朕的豫贤贵君扯上任何的关系!”司慕涵的声音转为了阴沉,一字一字地道,“再有下次,朕不会手下留情!” 庄铭歆合上了眼,“臣明白。” 在庄铭歆离开京城后两日,蒙君怡也完成了西南大营的军务交接,也即将启程前往西北,在离开京城前一夜,她与蒙家主关在书房之中深谈了一夜,在她离开京城的次日,蒙家主和蒙家主夫便领着蒙家少主夫以及新出生的孙子,还有那个为蒙君怡诞下了庶女的侍夫及其所出的女儿返回蒙家祖籍。 而便在永熙帝这两道圣旨下达的两个月之内,蒙家和庄家所有有官职的族人都不约而同地陆陆续续地寻了理由辞官归乡。 蒙家和庄家用这等方法回应着永熙帝的宽宏,却也动摇了蒙家和庄家的根基。 这些事情,蒙斯醉并不清楚,而司慕涵也未打算告诉他,以免他过多思虑从而影响到孩子。 蒙斯醉的胎像到了四个月后,便方才真正地稳住了,而不久之后,蒙斯醉便每日亲自前往朝和殿看安,雪暖汐很担心水墨笑会为难蒙斯醉,幸好,水墨笑虽然对蒙斯醉冷嘲热讽的,但是也没有做过多会伤及他的事情来,他很清楚,司慕涵的底线是什么。 自然这是后话了。 …… 且说官锦自从那日女儿被司慕涵让人抱走了之后,他便一直被软禁在了聆凤殿中,因为他是二皇女的生父,而且他所做的事情不宜公诸于众,所以只能这般处理着。 而他也一直很安静,像是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司慕涵的这些惩罚。 直到二皇女满月之后,官锦方才有所动作,而他所作的却不是想司慕涵哀求更不是闹着要回儿子,而是每一次在午时日头最为猛烈的时候跪在了聆凤殿的大殿前,面对太庙的方向。 大周皇家规矩,后宫君侍若是为皇家诞下了后嗣,离世之后灵位便可进太庙,得享供奉,荣君下葬之后,他的灵位也是进了太庙供奉。 他让人传话给司慕涵,说他这是要向荣君赎罪。 司慕涵得知此情况,蹙了蹙眉,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问。 倒是雪暖汐去看过了官锦一次,可是却也没有说什么,更是没有劝他,因为他这般做,却也是罪有应得。 水墨笑得知之后,便让人依照他的描述给荣君画了一幅画像,随后送去聆凤殿,让官锦日日在画像面前磕头认错。 官锦在第一次见到雪暖汐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只是言辞恳切地哀求雪暖汐好好照顾二皇女,一直到了雪暖汐第三次去见他,他方才提出想见见女儿。 雪暖汐一开始没答应,但是之后见二皇女哭闹了好几次,便也心软了,虽然二皇女现在年纪小,但是雪暖汐总是觉得孩子便是小,却还是有感觉的,离开了父亲身边,二皇女应该也是难过的。 他抱着二皇女去看官锦。 官锦见了女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女儿无声落泪。 雪暖汐恼恨官锦的行为,如今见了他这般,却也是心酸,可是与水墨笑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开口为他向司慕涵求情,毕竟,他那般行为,不仅是伤害了荣君更是伤害了司慕涵。 自从那一日水墨笑答应了司慕涵的交易之后每几日,司慕涵便下旨将让凤后重新掌管后宫。 水墨笑得了这道旨意,再加之大皇子终于完完整整地叫出了一声父后了,身上的怨恨之气也消减了不少,而后宫的掌管大权回到他的手上,倒也未曾生出什么乱子。 只是他在重得后宫管理大权之后,便下旨往后后宫的君侍无重大变故都需日日前往朝和殿看安。 司慕涵得知了这件事,脸色沉了一下,但是想了会儿,还是没有插手,只是下旨豫贤贵君胎像不稳需卧床静养不宜出宫,不必前往看安。 水墨笑得知之后,倒也没有做出过大的反应。 而蒙斯醉接了旨意之后,虽然听了司慕涵的话呆在宫中卧床静养,但是每一日却也让自己的贴身宫侍代替他前往朝和殿看安。 水墨笑没有见忆古,只是每日让他跪上了一个时辰方才撵走。 而雪暖汐等人前去给他看安,他却没有做出过分的为难。 这般几日过后,司慕涵也是安了心。 后宫基本上是安定了下来,而前朝关于和西戎商定开放边关贸易的事情,也在有序进行当中。 日子便是这般一日一日如水般平静流过。 进入八月,司慕涵安宁的日子一去不返。 京城周边的州城却传来了疫症的消息,而在京城当中,也是有人染上了疫症,便是皇宫之内,也有宫侍染上了疫症,这一次与上回宁王故意为之不同,却是真的疫症。 司慕涵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日夜与朝臣御医商议解决之道,各种措施一一推出,太医院几乎倾巢而出,朝廷也拨下了一大笔防治疫症蔓延的银子。 而在后宫当中,水墨笑更是严阵以待,将所有染病的宫侍一一隔绝,在各个宫殿当中进行熏艾消毒,尤其是几个年幼的皇女皇子,他更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便是官锦的二皇女也是如此。 这场疫症虽然爆发的突然,但是朝廷也算是应对及时,而且太医院很快便研制出了救治的方子,倒也未曾造成很大的损失。 入了秋,各地的疫症基本已经平息。 十月中旬,一年一度的秋猎再次到来,为了消除这一次疫症给朝堂带来的阴霾,司慕涵决定今年的秋猎大办,然而正当司慕涵去了围场之后的次日,皇宫当中传来紧急消息说二皇女染上了疫症。 司慕涵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即起驾回京,一路上,脸色沉郁的可怕。 之前的疫症明明已经平息了的,二皇女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了疫症?! 而且二皇女如今在观星殿中养着,先前疫症闹得那般的凶的时候她都没事,怎么如今反而染上了?! 当她焦急地赶回了皇宫之后,便见雪暖汐焦急万分地在二皇女所居住的配殿之外徘徊着,他本是想进去照顾二皇女的,可是在御医诊断出二皇女是染了疫症之后,水墨笑便让人将他拉了出来。 “凤后,你让我进去……” 雪暖汐几乎是哀求着水墨笑。 但是水墨笑却不为所动,开玩笑,二皇女可以没命但是雪暖汐不能死,若是雪暖汐也染了疫症出了事情,他敢担保司慕涵定然第一个拿他开刀! “你便是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到时你给染了病,谁来救你!” 不是他心狠,过去将近两个月中他已经是彻底地见识到了这疫症的厉害。 可是这二皇女先前没有染上,怎么如今便忽然间染上了的? 他的晏儿身子那般的弱都没事,二皇女不是一直身子很好吗? 呸,他在胡说什么! 他的晏儿自有上天庇佑自然不会有事! 雪暖汐还是不愿意放弃,他养了二皇女几个月也是放了感情的,而且二皇女是在他照顾的期间出事的,他如何能够坐视不理,正当他想不惜一切闯进去的时候,便见司慕涵回来了。 “涵涵……”雪暖汐此时已经是顾不得什么礼仪的了来,冲到了司慕涵面前便是求她让他进去照顾二皇女。 司慕涵自然是不同意,“阿暖,你先冷静些,执儿不会有事的,有御医在,别着急,便是执儿真的染了疫症,先前太医院已经寻到了治疗的方子,执儿不会有事的!” “可是……”雪暖汐却无法如司慕涵所说的冷静下来,他如何能够冷静,“执儿那般小,她还那般小,她甚至还未满周岁,涵涵……我怎么会让执儿染上了疫症的?涵涵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劝他。 水墨笑却开口道:“皇贵君,你若是真的想二皇女没事,便不要这般纠缠着陛下了。” 司慕涵抬头看向水墨笑,眯了眯眼。 水墨笑便当没看见,“你与其让陛下在这里浪费时间安抚你不如让陛下去跟御医商议一下如何救治二皇女。” 他的话虽然说得有些难听,但是却比司慕涵的劝慰好多了。 雪暖汐松开了司慕涵,“你快去!”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 “陛下放心,臣侍乃后宫之主,这里自然是交给臣侍。”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 司慕涵对他点了点头,随后便召了御医去大殿,仔细询问了御医二皇女的情况,而御医已经可以肯定,二皇女的确是染了疫症,而且这疫症和之前的是一样的。 御医的回答让司慕涵的心稳了稳,“既然与之前的一样,那是不是便可以依照方子治疗?!” “道理上应当可以如此,只是……”御医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道:“方子虽然是对阵下药了,但是却也并非立即起效用的,二皇女如今年幼,未必可以……熬的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沉着脸问道。 御医立即跪下,“陛下恕罪,臣等会尽一切可能救治二皇女。” “朕要二皇女平安无事!”司慕涵冷冷地道,“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也记清楚了!” 御医除了应是也已经没有法子了。 因为宫中再一次爆发疫症,水墨笑不得不再一次彻底对皇宫清洗一番,也为了避免疫症蔓延,水墨笑下令观星殿一切宫侍不得离开。 他几乎是封了整个观星殿。 司慕涵对此并没有阻难,只是让雪暖汐迁出了观星殿,暂且住在了交泰殿。 官锦是最后一个得知女儿染了疫症的人,这些日子他被自己的忏悔行动以及水墨笑的故意为难给折腾的半死,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留意外边的事情,而他得知这件事自然是通过格丹的口。 当官锦从格丹的口中得知了女儿染了疫症的消息之后大为震惊,下一刻他便想冲去观星殿,可是便当他方才踏出了一步便看见了格丹似笑非笑的神情而猛然收了回来,他眸光如刀般剐向了格丹,“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的对不对?!” 前日雪暖汐待执儿来看他,执儿都没有任何的不妥! 观星殿是雪暖汐的寝宫,以永熙帝对他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会有染上疫症的可能,便是在之前疫症蔓延的日子当中,观星殿中从未传出一例病例,这也是他为何安心将执儿留在观星殿的原因! 因为那里是后宫当中最为安全的地方! “前日本宫给执儿做了一件新衣,而你碰过了那件新衣!”官锦面容狰狞地揪起了格丹的衣裳,“你说,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害了本宫的执儿!” 格丹猛然推开了官锦,冷笑道:“是我又如何?谁让你没有本事,别说是让永熙帝原谅你,便是见她一面都不成,我只能为你另想办法,如今二皇女染了疫症,永熙帝定然舍不得让她的皇贵君照顾的,所以你这个生父便可以得到照顾女儿的好机会,只要你好好表现,永熙帝定然会知道你是如何的爱护二皇女,说不定会看见二皇女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官锦几乎将双手给握断了,“本宫说过,你不能动本宫的执儿!” 格丹冷笑,“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能不能抓住边看你的本事,反正如今二皇女已经病了,你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不如去永熙帝面前好好表现!” 他整了整方才被官锦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裳,随后转身而去。 碰过了那些秽气的东西,他以为他愿意冒这个险? 不知好歹! 官锦看着格丹张狂离去的背影,一口腥甜涌上了喉咙,但是最后被他死死地咽下了,他浑身痉挛了一下,面容狰狞如鬼,随后,踉跄起站起了身,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虽然他被禁了足,但是聆凤殿外却没有侍卫守着,因而,他可以走出聆凤殿。 官锦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观星殿,不算是很长的一段路他却记不清楚自己摔倒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咬破了嘴唇重新站起继续走。 当他到了观星殿见到了司慕涵的时候,已然是浑身狼狈不堪。 司慕涵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便是她二皇女的生父,“你……怎么了?” 官锦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整个人几乎是虚脱了,“陛下……臣侍……求你……求你……让臣侍……照顾……执儿……臣侍求你……陛下……” 他跪爬到了司慕涵的脚边,以及其卑微的姿态抱着她的腿,泪流满面,“陛下……臣侍求你了求你了……” 司慕涵震惊无比,“你先起来!” “臣侍求你,臣侍知道错了,陛下便是要杀了臣侍臣侍也无话可以,可是臣侍求你,让臣侍照顾执儿,让先照顾执儿,只要执儿平安无事,臣侍便是死了也甘愿,陛下,臣侍求你……”说罢,便磕下了头不断地哀求。 司慕涵弯腰将官锦拉起,“你这般一个样子如何照顾执儿?!” 官锦满脸泪痕地看着她,“陛下……” “先下去梳洗一番,随后再去看执儿!”司慕涵虽然恼极了官锦当日所为,但是他毕竟是她女儿的生父,而且如今执儿已经这般情况了,她岂能还拦着他。 官锦连忙叩谢,随后在宫侍的搀扶之下匆忙下去梳洗更衣,之后便立即去了二皇女的住处,亲自照顾女儿。 二皇女的情况最终还是如御医所说的那般,治疗未曾起到了多大的效果,便在二皇女染上了疫症的第三日,病重急转直下,御医随即想司慕涵告了罪,直言二皇女怕是不行了。 官锦得知这个消息,原本便不好的脸色更是不好了。 他没有凄厉大哭没有伤心欲绝,反而是放下了一直抱在手中不愿意放下的女儿,然后走出了观星殿。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司慕涵得到了消息,官锦出了观星殿之后便去了宫中的佛堂,随后,便跪在了佛堂之外,不断地哭求着。 而他这般一哭求便是整整三日三夜。 在这三日当中,后宫的每一处几乎都可以听见官锦祈求佛祖上天庇护二皇女的哭求声。 三日三夜,其中两个晚上都下了雨。 秋雨凉意渗人,可是却未曾击垮他。 他便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可放。 司慕涵没有去看过官锦,自从御医说二皇女可能熬不过去的时候,她便不顾御医的阻难,一直呆在了女儿身边,她想,若是她这个做母皇的救不了她的性命,至少她离开的时候,她在她的身边。 这样,她或许不会这般的孤单和害怕。 也不知道是官锦的行为感动了上天,还是二皇女命硬,便在御医下达了病危通知的第三日,二皇女的情况好转了,又过一日,御医诊断,二皇女已然渡过了危险期。 而司慕涵,也终于重重地舒了口气。 随后,她想起了官锦。 便在方才,宫侍来报,官锦依旧跪在了佛堂前。 司慕涵起步往佛堂走去,到了的时候官锦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他的声音已经无法清晰响亮了,已然是喊哑了嗓子,可是便是如此,他还是未曾停下来。 她走到了官锦的面前。 官锦此时是凭着意志支撑着自己,他感觉到了有人到来,他想抬头看去但是却没有力气。 司慕涵蹲下了身子,“执儿已经脱离了危险了。” 官锦浑身一颤,也终于有了力气抬起头看向司慕涵,“真……真……的……” “是。”司慕涵回道,眼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官锦松了口气,下一刻,便猛然倒下。 司慕涵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官锦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在那张憔悴不已的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 永熙帝寿辰前夕,二皇女终于病愈了。 而二皇女究竟为何染上了疫症,御医给出了一个说法,便是之前的疫症二皇女可能已经沾染上了,但是因为年纪小或者什么其他的缘故,所以一直未曾发作,直到现在,方才猛然爆发。 司慕涵蹙了蹙眉,虽然觉得御医这个说法有些离谱,但是让人查下去了,却并未找到什么其他的原因。 而观星殿也因为这件事被司慕涵下旨彻底地清晰了一遍,太医院又用药熏了整整三日三夜,司慕涵方才让雪暖汐搬了回去。 而雪暖汐因为二皇女染了疫症差一点便没了的事情格外的内疚,也向官锦道了歉,官锦没有表现出任何责怪的意思,只说不过是意外而已。 除夕前夕,司慕涵解除了官锦的禁足令,也将二皇女送回了聆凤殿,或许官锦真的心机深沉也的确做了一件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情,但是这些日子,他对二皇女所做的事情,她却是看在了眼睛,也知道,他这个父亲却是尽了自己的职责。 对于司慕涵的这个决定,雪暖汐没有异议,官锦再不是也是二皇女的生父,孩子总是要在自己的生父身边生活的好。 水墨笑也是没有阻止,因为他很清楚便是他阻止了,司慕涵也不会听,因为官锦与三儿相比,虽然都是她女儿的生父,但是三儿如何也及不上与她相处了一年多的官锦。 然而往后他对司慕涵的态度却也如同寒冬的冷风似的,降到了冰点。 聆凤殿中 官锦抱着显然消瘦了许多的女儿,满眼的柔和。 格丹站在一旁得意地笑道,“我早说了,这方法定然可行!” 官锦没有说话,垂着头继续看着女儿。 格丹又说了几句得意洋洋的话,便离开了。 就在格丹离开之后,官锦猛然用帕子捂住了嘴,接住了那口再也咽不回去的血,他擦干净了嘴角,眼中满是怨毒,“执儿……对不起……父君如今不能未必报仇……若是父君如今杀了他……定然会惹来怀疑……父君不能让你母皇再怀疑父君了……否则父君又会再一次失去你的……这样,父君便不能保护你了……不过你放心……父君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父君要让他死的凄惨无比——” 二皇女不懂她的父亲在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看着他,笑着。 …… 永熙二年的除夕宫宴是永熙帝登基以来最为隆重热闹的一次,在这一年,永熙帝得了两个皇女,一扫没有皇位继承人的阴霾,而且二皇女在经历了那般的危险之后却已然平安无事,定然是个有福之人,大皇女的生父虽然是宫侍出身且早逝,但是如今她被养在了凤后膝下,也是格外的引人注意。 晚宴当夜,永熙帝依照规矩夜宿朝和殿。 水墨笑对司慕涵的态度本就不算是和善,又因官锦的事情,他更是冷待她,本来他是不想让司慕涵留下的,可是当夜大皇子闹着要母皇,水墨笑也只好压下将司慕涵赶出去的冲动。 大皇子能够清晰地叫出了母皇还有父后,也能说一些其他的词语,还能够在大人的搀扶之下走出好一段路。 虽然还是那般爱闹爱哭,但是身子却比周岁之前好上了许多。 水墨笑对大皇子更是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当晚,水墨笑回宫以来第一次和司慕涵同床共枕,但是却也仅仅是同床共枕,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 司慕涵自然知道水墨笑不待见自己,只是却也没有在意,这些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只要他不会因为心中的怨愤而做出那些她无法容忍的事情,其他的,她都随了他。 大皇子喜欢上了这种母皇和父后陪着自己睡的事情,往后只要有机会,他便嚷着要母皇和父后一同睡,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开始觉得司慕涵是不是在暗地里教了儿子什么。 除夕当夜,雪暖汐单独一人在观星楼当中,看着没有星辰的夜空,黯然伤神。 今晚司慕涵夜宿朝和殿这是规矩,而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呆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晚他的心里却是极为的难受。 在后宫生活了三年,尤其是近一年多,他是已经习惯了后宫的生活的了。 可是今晚,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伤神。 绿儿见主子这般,心里也是难过,以前陛下不在的时候,主子身边还有大皇子陪着,后来大皇子回了凤后身边,还有二皇女,可是现在,二皇女也走了,如今便剩下公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宫里的人都说陛下极为看重主子,所以方才会接连将大皇子和二皇女交给主子照顾,可是他却觉得,陛下这般做也是极为残忍的事情。 她该知道,主子心中最大的痛便是一直没有孩子。 如今这般情况,不正是在主子的伤口上撒盐吗?! 绿儿不好开口埋怨司慕涵因为这样只会更加的忍雪暖汐难过,只是开口劝慰了几句,但是效果却是不大,便只好岔开了话题,说起了雪倾的婚事,年前雪千醒为次女定下了一门婚事,对方也是出身书香世家,和雪家却也是门当户对了,雪倾也没有反对,便应了下来,婚期定在了年后的四月初。 雪暖汐的注意力倒也是被这件事给移开了,二姐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娶亲了的。 两人就着雪倾的婚事说了好一会儿话,雪暖汐便感觉到了疲倦,下了阁楼,回寝殿睡下了。 永熙三年二月初,永熙帝登基以后的第二场春闱拉开序幕。 二月末,经过了几个月的博弈,大周和西戎终签订了开放边关贸易的相关条款,而大周和西戎也因为这一次开放边关贸易的事情在往后将近十年的时间之内并未爆发大的战事。三月初,春闱一甲出炉,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不是状元,而是探花,此人姓柳,名业,乃三大世家柳家之家主的嫡出妹妹,也是如今康王正君的嫡次姐。 自蒙君怡被调往西北,庄铭歆去了秦州,蒙庄两家在朝堂的根基几乎被彻底动摇,如今一向被蒙庄两家打压的柳家以黑马之势介入京城权利圈子,不少人纷纷猜测,这三大世家不久的将来将会上演一场权利争夺的好戏。 三月初九,豫贤贵君平安诞下永熙帝三皇女,这让先前三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更加的引人注目。 三月十八,大皇女满周岁,在其周岁宴上,永熙帝为大皇女司予念更名为司予赫,水墨笑对此没有异议,毕竟当初念儿这个名字只是他随口而起,若是她一直用着这个名字,将来怕是会被人低看几分,尤其是她的生父还是宫侍出身。 也因为更名的这件事,加之大皇子极为的粘他的母皇,水墨笑对司慕涵的态度好转了不少。 三月二十九,苏惜之离世两年祭日,如同去年一样,苏惜之的坟前出现了有人祭拜的痕迹,但是却也未曾见到了贵王的踪迹,而她派在苏惜之坟前监视的人被袭击晕厥了过去,可以肯定,贵王回来过,为此,司慕涵紧张了好一阵子,宫里宫外都做了一番布置,便等着贵王找上门来。 四月初二,前帝师雪千醒嫡次女雪倾大婚,永熙帝携宸皇贵君雪氏前往主婚,婚礼过后,永熙帝和宸皇贵君的起驾回宫。 而永熙帝和宸皇贵君的轿辇回了宫,但是司慕涵和雪暖汐两人却依旧留在了雪府当中。 雪府中 雪暖汐出嫁之前所住的院子中。 雪暖汐躺在了司慕涵的怀中心里有些不安,“涵涵,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呆一晚上吗?”自从进了皇宫之后,他便没有回过雪家,今日能够回来参加二姐的婚礼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嗯。”司慕涵应道,“只要明天早朝之前回去便行了,朕已经安排好了,别担心。” 雪暖汐转过身看向她,“你为何要带我回雪府住一晚?” “前些日子你太累了。”司慕涵抬手抚着他的脸,“还有执儿的事情,你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雪暖汐闻言,神情有些黯然,“执儿的事情你真的没有怪我?” “都说是意外了,谁也不想的。”司慕涵正色道,“再说执儿如今也已经没事了。”她伸手揽着他,“阿暖,我不希望你一直这般不开心。” 雪暖汐靠在了她的身上,“我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总是觉得对不住执儿似的……还有官锦……虽然他很坏,也做了一件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可是那几日我看着他那般模样,却也是不得不佩服……或许上天便是看在了他这般行为而感动了,放过了执儿……” “若说真的要算清楚谁对不住谁,那罪魁祸首却是我。”司慕涵揽着他,幽幽地道。 雪暖汐一愣,“你胡说什么啊?” “不是吗?”司慕涵低声道,“先是我认错了人,后来又是我将执儿交给你照顾的,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执儿,那我不是更加对不住执儿?” 雪暖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所以啊,事情算的太清了,倒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司慕涵微笑道,“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执儿,那往后便多多照顾着她便是了。” 雪暖汐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你放心,往后我会好好对执儿的。”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往后,不要在这般闷闷不乐了,好吗?” 雪暖汐笑了笑,“好。” 司慕涵看着他的笑容,眸色渐渐加深,“阿暖,夜深了,歇息吧。” 雪暖汐听了她的声音便知道她想如何,脸有些发烫,但是却点了点头。 这一夜,是他在二皇女出事以来睡的最为安心的一夜。 然而天还未亮,他便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同时也惊醒了一旁的司慕涵。 “怎么了?!”司慕涵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地问道。 雪暖汐呆愣地看着司慕涵,“涵涵……” “怎么了?”司慕涵一脸的担忧。 雪暖汐吸了好几口气,方才说出了口,“涵涵,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司慕涵一愣,随即有些苦笑不得,她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做了噩梦了?” “不是!”雪暖汐脸色凝重,“涵涵,梦见了我们的那个孩子,我们失去了的那个孩子,只是这一次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我认得她的声音,涵涵,真的是她!” 司慕涵凝视着他,“阿暖……” “涵涵,自从那晚之后,我便从未梦见过她,可是如今她又回来了。”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惊喜地道。 司慕涵不忍打破他的欣喜,便顺着他的话,微笑道:“或许她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不敢面对你,你方才看不清她的脸。” 原本这只是安抚雪暖汐的话,但是不料雪暖汐却认真点头,“嗯,她是这样告诉我的,她说,她要回来了,而且,还说,要送给我一样礼物。” 司慕涵有些讶然。 雪暖汐瞪着她,“你不信?!” “信。”司慕涵随即道,“若是她回来,我定然好生教训她,看她让他的父君伤心了这般久!” “你敢!”雪暖汐却气冲冲地道。 司慕涵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投降道:“对,我不敢。” 雪暖汐笑了,“你别想打她,她受了这般多的苦,我疼都疼不及了!” 司慕涵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应着他的话,心里却也担心若是他还是无法怀上孩子,便又再一次承受一次失望的痛苦。 明明御医都说他的身子没问题,但是孩子却始终怀不上。 他总是说这是上天的惩罚,可是若说惩罚,上天要惩罚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方才对。 只是这些,她便是说了,他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司慕涵也曾经希望,若是御医诊断说他不能生育,他伤心难过一次,总好过这般一次有一次地心怀希望,随后又失望。 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但是这希望从来便无法实现。 这是最折磨人的煎熬! 雪暖汐不知道司慕涵心中此时所担心的,因为方才的梦境,他已经没有了睡意了,在听见了外边传来的打更声之后,他便道:“涵涵,我们回宫吧,你还得上早朝了。” 出宫这般一趟别的不说,便是做了这般一个美梦,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时间还早着呢。”司慕涵说道。 “我们回去吧。”雪暖汐却坚持,“要是回去晚了耽误了你早朝的时间那就不好了,我可以不要做那种魅惑君王不早朝的妖君。” 司慕涵失笑一声,“好。” …… 四月初九,三皇女满月,永熙帝赐名昀,司予昀。 在满月宴后,蒙斯醉第一次亲自前往听雨殿见蜀羽之,因为蜀羽之今晚借故没有出席三皇女的满月宴,他明白,蜀羽之这般是因为当日父亲和庄铭歆所做之事,导致他更为肯定杀了蜀青的凶手是凤后,以致发生之后的一切事情。 蜀羽之愧对凤后,便也对他存了心结,虽然他并没有对他表示过恨意,但是,却是一直避之不见。 蒙斯醉很早便想跟蜀羽之好好谈谈,但是都没有机会,之前因为怀着孩子,而且胎像不稳的缘故,他甚少踏出流云殿,便是后来每日去凤后宫中看安,却也没有机会和蜀羽之交谈。 因为,他避着他。 如今三皇女满月了,他想,他是该好好跟他谈谈。 蜀羽之这一次没有避见,然而一切却是依足了规矩,将他当成了一个位份比自己高的君侍对待,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近。 蒙斯醉见了这一幕,心头有些酸,“对不起。” 蜀羽之看着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这句话我很早便该跟你说的了。”蒙斯醉继续道,“当日我父亲所作的事情虽然并非针对于你但是却也是间接伤害了你,陛下念在昀儿的份上没有追究,可是这并不能抹灭我父亲所作的事情给你还有凤后带来的伤害。” 蜀羽之垂着头喝着茶。 蒙斯醉沉吟会儿,“我不奢望你能够原谅,只是……陛下心里很难受……” “你放心。”蜀羽之开口说了话,“臣侍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陛下以及陛下孩子的事情,便是臣侍的心里有再多的怨愤,臣侍也不会伤害陛下和陛下的孩子。” 蒙斯醉一愣,“我并非这个意思。” “豫贤贵君。”蜀羽之抬头看着他,“其实你并不需要来跟臣侍道歉,正如你所说的,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并非是你而是你的父亲,而你父亲所做的这些事情,亦不是冲着臣侍而来,你并没有对不起臣侍。” 蒙斯醉听了蜀羽之的话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知道便是如今他说不责怪,但是心里却始终未曾放下,他沉默了会儿,随后方才继续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有另一件事想看你帮忙。” “豫贤贵君看吩咐。”蜀羽之回答的毫无失礼,却是客气的近乎疏离。 蒙斯醉一窒,深深地吸了口气,方才重新说出了话,“昀儿方才满月,佑儿又还小,我担心一个人照顾不来,之前佑儿挺喜欢你的,因而我想看你……” “豫贤贵君不必担心,陛下给二皇子和三皇女选的宫侍都是最好的。”蜀羽之打断了蒙斯醉的话,“臣侍相信,豫贤贵君能够照顾好二皇子和三皇女,而且,臣侍也相信,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女,他们都是希望由自己的亲生父亲照料的。” 蒙斯醉沉默了起来,他提出这个建议本是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他知道不管蜀羽之心中如何看待自己,但是对待二皇子却还是真心疼爱的,可是如今他这般说,蒙斯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下话。 蜀羽之自然也是知道蒙斯醉这般做的目的,也是出于善意,而他拒绝,除了是因为心里尚未解开的心结,便是因为,他不想再承受失去。 孩子不是自己的,终究是会失去的。 蒙斯醉他觉得愧对于他,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骨肉让给他。 而他便是再疼惜二皇子,他始终是要回到他的生父身边的。 他不是不想无私地付出,只是,这样的无私却是一点一点地耗尽了他的生命,也让他在这个过程当中痛不欲生。 从来没有得到过,便永远不需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如今,他只想安安静静无波无澜地生活。 蒙斯醉此行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 贵王并没有如同司慕涵所想的那般出现,或者在暗处搞些什么小动作,一直到了五月,她不仅始终没有踪影,便是宫里宫外都未曾发生什么事情。 便在司慕涵的心稍稍放松下来,观星殿中却传来了雪暖汐昏迷了的消息。 司慕涵听见了宫侍的禀报之后,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随即,扔下了正在与她商议着政事的内阁阁臣直奔观星殿而去。 她以为雪暖汐的昏迷是贵王下得手。 因为雪暖汐的身子从来都是好的,尤其是近一年来,便是他再忙再劳碌,都未曾病倒过,如今忽然间昏迷,其中定然另有乾坤。 然而当她到了观星殿之后,便见里边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她愣住了。 随后御医便告诉了一个比贵王出现了更为让她震惊的事情。 雪暖汐昏迷的原因不是因为中毒也不是因为被人下了什么黑手,更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有喜。 他有了孩子了! 司慕涵良久良久未曾反应过来,她像是吓傻了一般,知道了许久之后,她方才回过了神来,却是揪着那向她禀报说雪暖汐有孕了的御医一个劲地询问确认自己是否听错,完全失了帝王该都的镇定威严。 在场的宫侍就头给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此时女皇陛下的近乎失态的言行。 唯有绿儿见了这一幕,心里满是欣喜。 公子终于盼来了孩子了,而陛下也是极为的高兴! 御医忍住哭笑不得的冲动一再认真地向司慕涵保证说皇贵君是真的有了孩子,而且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情况很好,往后只要好生调养着便不会有问题。 司慕涵再得了御医的再三保证之后方才安下了心来,转而立即进寝殿去看望雪暖汐。 雪暖汐此时安睡着,并未知道自己期望已久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司慕涵一直陪在了雪暖汐的身边,直到他幽幽转醒,依然在旁陪着。 雪暖汐醒来之后,便从绿儿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怀上了孩子的好消息。 绿儿是太心急了,根本便不等司慕涵开口便自己先说了。 雪暖汐的反应却是如同司慕涵一般,先是愣了好会儿,随后便紧紧地握着了司慕涵的手紧张不已地询问,“涵涵,我真的有了孩子了吗?!” 他真的有了孩子了吗? 他的孩子真的回来了吗?! 虽然他一直抱着希望,但是这几年他都未曾怀上孩子,他不止一次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 而如今,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吗?! 雪暖汐眼神极为的急迫,却也带着害怕,害怕司慕涵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十指交缠,“阿暖,你有了我的孩子了。”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颤抖,可是却是给了雪暖汐无尽的力量。 他浑身颤抖起来,泪眼婆娑,“涵涵……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哭,可是哭了会儿,他却猛然抬头抹去脸上的泪水,“不能哭,怀着孩子不能哭,这样不好……不好……不能动……我不能动……我躺着……涵涵,我要躺着……这样孩子才不会有事……” 司慕涵看着雪暖汐这般模样,满是喜悦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心酸,她伸手将不知所措的雪暖汐抱入了怀中,“阿暖别怕,孩子很好,孩子不会有事的,御医说了,你的身子好,孩子也怀着好。” 雪暖汐却还是不安心,死劲地抱着司慕涵,便像是这般抱紧了她,孩子便不会出事一般,“涵涵,我不会再让孩子出事的,不会的!” 他语气坚定地保证道。 “我知道,我也不会让孩子有事。”司慕涵认真地保证。 雪暖汐便这般抱着她,良久之后,他方才松开了手,“涵涵,孩子真的不会有事吗?” 司慕涵点头,“相信我,孩子绝对不会有事!” 雪暖汐听了司慕涵的话虽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说他相信司慕涵,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确确地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会如同上一次那般保不住这个孩子! 明明有了孩子是件极大的喜事,可是他却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你还记得那日在雪府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梦境吗?”司慕涵微笑地问道。 雪暖汐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间问起这件事,“我记得。” “御医说孩子快两个月了,那这孩子怕也是那天晚上怀上了的。”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你不是说过了,那个孩子托梦来说,要回来了吗?她还说,还要送你一个礼物的,既然她说她要回来了,那这次,你一定可以平安生下她的。” 雪暖汐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涵涵,我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的,一定会平安生下来的!” 司慕涵见了他这般,便知他的心是安了下来,往后只要再细心引导,他的心情定然会平复的,“所以你不必胡思乱想什么,只好好的养着身子便行,若是闲了,那便想想,孩子将来叫什么。” 雪暖汐用力地点头,“我知道!” “累吗?”司慕涵微笑问道,“若是累了,便躺下来休息会儿。” 雪暖汐点头。 司慕涵起身亲自扶他躺下。 雪暖汐抓住了她的手,“涵涵,你别走!” “放心,朕一直在这里。”司慕涵握着他的手,笑道。 雪暖汐笑了,随后合上了眼睛,一只手放在了腹部上面,一只手握着司慕涵的手,原本他也并非疲倦,可是这般躺下了,且心里刻意说要好好休息的,渐渐的,便也真的睡了下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的孩子长大了,笑呵呵地叫着他父君。 雪暖汐怀了孩子的事情很快的便传开了。 水墨笑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愣了好半晌,随后心头便生出了一股深切的担忧,原本雪暖汐有了孩子他该高兴方才对,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来跟他抢孩子,可是若是他将来生了孩子,司慕涵还会记得自己的晏儿和赫儿吗?她还会记得他们也是她的孩子吗?她还会如同现在这里,不管他如何冷待她,她始终坚持每日过来看晏儿和赫儿吗?!她还会吗? 想必不会吧! 蒙斯醉心里是高兴,他知道司慕涵已经渴望了这个孩子许久了,可是心里也有些酸,虽然没有如同水墨笑那般的忧虑,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里依旧是酸涩的。 蜀羽之心头更是苦涩不已,如今后宫的男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单单的,虽然他心里想着便是这般无波无澜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如今听了这个消息,他的心,依旧如刀绞般疼。 官锦如今虽然是过着几乎算得上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有格丹此人在,便是他不刻意去打探外边的消息,雪暖汐有孕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他的耳中。 在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却也只是愣了会儿,随后便吩咐了宫侍去库房取一些礼物送去观星殿,随后便继续哄着女儿学说话。 这些日子,官锦过的极为的安分,安分的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除了照顾二皇女之外,甚少在公众场合出现,司慕涵倒是常去看二皇女,只是却从不留宿。 而官锦似乎也并不在乎,虽然眉宇之间有着哀伤,但是却从不说出一个怨字。 格丹对于这种情况极为的心焦,可是却也没有办法,虽然经常警告官锦,但是官锦却一直不为所动,直说没法子。 他也曾经怂恿官锦利用二皇女来帮官锦破解如今和永熙帝的僵局。 官锦心里虽然恨不得将格丹给碎尸万段,但是面上却是平静无波,只说不行,上次二皇女差一点没命,他不能再冒险,为了断了格丹的念头,他便明确地告诉他,如今他和永熙帝之间便只剩下二皇女这一纽带,若是二皇女没了,那他在永熙帝心中更加算不得上是什么了。 格丹虽然恼恨不已,但是却不得不放弃再利用二皇女的念头,官锦说的没错,若是二皇女死了,那官锦便真的成了废棋了!他也曾经想与宫外联系,但是自从上回刺杀凤后事败之后,阿塔斯族的在大周的密探损失惨重,也因为这件事,残余的探子不得不先行退出京城,避避风头。 上次假装是西戎国的刺客一事不但没有挑起大周和西戎的战事,反而促成了大周和西戎重新开放边关贸易,这让格丹恨的几乎吐血,他可以相信若是王知道了这件事,他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如今格丹听见了雪暖汐怀了孩子的消息,便又开始怂恿官锦利用这个机会趁机而入,重新取回永熙帝的欢心。 官锦应了下来,但是却一直并没有什么举动。 几乎没把格丹给气死。 若是之前,格丹定然会好好地给官锦一个教训,可是如今,他可以说是和上头断绝了联系了的,在皇宫当中若是他再和官锦闹翻了,那他怕是真的死路一条了。 所以他只能忍。 而且,他也相信,官锦不会一直屈于现在的境况,毕竟,他还有一个女儿,他要为他的女儿谋出路! 格丹如今要做的可以做的便只剩下一个等字。 只是格丹此时却并不知道,他在等着官锦重获永熙帝的宠爱的同时,官锦也在等待着机会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之下取他的性命为女儿报仇。 比之重新获得永熙帝的宠爱,官锦更关注的是如何为女儿报仇雪恨。 至于永熙帝…… 官锦却是不着急,只要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那总有一日,她会真真正正地原谅他的!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 雪家是在雪暖汐被诊出了怀上了孩子的次日方才从内务府的人口中得知这个好消息,雪千醒亲自进了宫中看过了儿子,见儿子因为过去失过孩子的事情而担心不已,便开口劝了好一阵子。 雪暖汐在听了母亲的劝说之后,心中的忧虑又消了一些。 后来,经过了好几日的修养,又有御医的再三保证,他的心方才真真正正地安了下来,随后方才有勇气下床走动。 因为御医说,他多走走对孩子好。 他缓过了心神之后,方才发觉自己这几日似乎做得太过了,将司慕涵给狠狠折腾了一番,心里有些内疚更是心疼,这一日晚膳过后,他便认真地跟司慕涵说,“涵涵,我没事了,你不用这般陪着我了。” 司慕涵微笑道,“朕没事。” “今晚上我一个人就行。”雪暖汐却依旧坚持,他知道,若是她在他身边,怕会是和前几日一般连一个安稳的觉都得不到。 司慕涵眯了眯眼,“阿暖,你不会是在赶朕走吧?” “我哪有。”雪暖汐忙道,“我只是……只是……御医说了,怀了孩子便不能侍寝的,你……你还是去别人那里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她陪着,可是却不想看着她连一个觉都睡不好。 “再说了,你在我这里,我也休息不好。” 司慕涵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好了。”雪暖汐咬了咬牙,坚定地道:“总之今晚上我要一个人休息,不!我和孩子一起休息就成。” 司慕涵见了他这般,只好同意,“好,你睡下了,朕便走。” 雪暖汐笑了,“好。”随后便立即往寝室走去。 在更衣躺下了之后,他忽然说道:“涵涵,你也要好好休息,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休息。” 司慕涵瞬间明白了雪暖汐的用意,“傻瓜,朕知道了,好生睡。” “嗯。”雪暖汐合上了眼睛。 司慕涵也真的是等他入了睡之后方才离开,这几日他陪着惊慌不定的雪暖汐,倒也少了时间去看其他的孩子,本来她是想去流云殿的,可是走了一半,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让宫侍转了方向,往朝和殿而去。 朝和殿的寝殿当中 水墨笑已然是更了衣就寝了的,而他的身边,还躺着大皇子和大皇女。 自从大皇女满了周岁之后,他便也和大皇子一半,让她和他一同睡。 他不放心宫侍来照料,同时,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个偌大的寝殿。 看着两个孩子的睡容,他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自从雪暖汐有孕之后,司慕涵便已经两日未曾来看两个孩子了,事情便想他所预料的一般,雪暖汐有了孩子,她便忘了其他的孩子了。 “晏儿,赫儿,你们别怕,有父后在,父后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委屈你们的!” 至于那人…… 他便当没有这个妻主,孩子没有这个母皇! 便在他心里恼怨不已的时候,外边却传来了宫侍的通报声,说陛下驾到。 水墨笑一愣,连忙坐起了身来。 半晌后,司慕涵走进了寝殿。 水墨笑站起了身,却没有行礼,只是冷着脸看着她往自己走来。 自从水墨笑回宫之后,司慕涵可以说是已经习惯了水墨笑这般冷脸,倒也没有介意,她的视线越过了他,看向床上,低声道:“晏儿和赫儿睡了?” 水墨笑冷冷地讥讽,“陛下还记得他们吗?”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而是上前走到了床边,看了看已经入睡了的孩子,“皇贵君失过孩子,这回又是难得有孕,心里不安,朕方才多陪了他几日。” 水墨笑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闷得慌,“陛下这般说便是臣侍小气了的?” “朕并无这个意思。”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与他争辩的念头。 水墨笑看着她这般,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随后却看着司慕涵站起了身来,开始宽衣,眼睛一瞠,“你这是做什么?” “朕今晚歇在这里。”司慕涵看了看他,说完之后,脱下了外裳还有鞋子,便直接躺在了床上,两个孩子睡在了最里头,在司慕涵和孩子的中间,还有一个位置,便是水墨笑方才躺着的位置。 水墨笑瞪大了眼睛,“你——” “怎么了?”司慕涵看着他,像是奇怪地问道。 水墨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很想将人给轰出去,可是偏偏,他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能这般做,更是不想这般做,好不容易,她想起了孩子了,他若是将人赶走了,那她真的忘了孩子,那他岂不是害了两个孩子?! 如今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在雪暖汐未曾生下孩子之前,让她更加地用心记住晏儿和赫儿也是她的孩子! 水墨笑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恼火,随后也爬上了床,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却是背对着她,他的身子一直僵硬着,像是生怕司慕涵会做出什么似的,可是等了许久,背后的却丝毫没有动静,他转过了身,却忽然发现,司慕涵竟然已经入了睡。 水墨笑咬着牙,那眼神几乎是想将司慕涵给剐了一般。 司慕涵却并不知道水墨笑此时的心情,她是真的累了,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 五月三十,大皇子两岁生辰,此时大皇子已经能够完完整整地说出一句话,而且走路也稳稳当当了,虽然还是那般爱闹,但是水墨笑却还是疼入了心坎中。 六月十一,二皇女满周岁,虽然司慕涵对官锦一直冷冷淡淡的,但是对女儿却也未曾薄待,周岁宴是依足了规矩。 七月初二,二皇子两岁生辰,为了弥补去年取消了周岁宴这事,永熙帝下旨大办。 八月,雪暖汐的孩子六个月大,但是那肚子看起了却比水墨笑等人怀孩子的时候更加的大,甚至大了一倍,雪暖汐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司慕涵却忧心不已,她问过了御医这是怎么回事,而御医只是雪暖汐有怀上了双生子的迹象,但是如今却还不能完完全全确认。 其实御医已经是可以诊出来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方才没有肯定地回复。 司慕涵听完,眉头拧的紧紧的,未免雪暖汐担心,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雪暖汐虽然知道自己的肚子比水墨笑等人怀孩子的时候大,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便也没有过多的担心,只当这个孩子比所有的孩子都要健壮。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二十岁寿辰。 便在这一日,司慕涵从御医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雪暖汐怀的是双生子。 众人纷纷恭贺,却无法让司慕涵高兴起来。 大周自立朝以来从未有后宫君侍诞下过双生子,而之前,不管是水墨笑还是蒙斯醉,他们单单是生一个孩子便已经如同在鬼门关中走了一圈一般,如今雪暖汐却是要一次生两个。 这让司慕涵日夜焦心不已。 然而雪暖汐却是高兴坏了。 他一直期待着孩子,别说是两个了,便是一个他已经是满足不已,可是如今,他居然一下子便有了两个孩子了! 他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所做的梦,更加认定了腹中其中一个孩子便是当日他失去了的另一个孩子,而至于另一个,便是梦中,小涵涵说要送给他的礼物。 司慕涵看着雪暖汐这般兴奋的模样,便将所有的忧虑收在了心底。 雪暖汐沉浸在了忽如其来的喜悦当中,加之司慕涵有意隐瞒,因而他并没有发现司慕涵的不妥。 在往后的日子当中,司慕涵的忧虑随着雪暖汐的生产的日子临近而日益加重,便是连朝中的大臣们也觉察出来了她的忧心重重,只是却未曾想到是因为宸皇贵君一事,只当朝中将会有大动作,也开始忧心起来。 朝堂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紧张。 雪暖汐未曾察觉,但是其他的人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水墨笑将一切看在了眼中,但是却没有说话,可是心中的那个隐忧却也更加的厉害,如今他尚未生下孩子她便已经这般的紧张,若是他生了,她的心中还容得下其他的孩子吗? 蒙斯醉却是担心司慕涵的情况,她这般日夜忧虑的,他怕雪暖汐的孩子尚未出生,她便已经是撑不下去了,他也开口劝慰过,可是效果却是不大。 蜀羽之也开口安抚过司慕涵,但是也是没什么效果。 官锦便当什么时候也没发生,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聆凤殿中照顾女儿。 便在司慕涵的重重忧虑当中,十二月二十二日入夜,那两个尚未出生便已经将他们的母亲给折腾的半死的孩子如期开始挣扎的要出生。 雪暖汐生产的时候司慕涵并没有如同水墨笑等人生产的时候在寝殿外边等着,而是去了太庙。 她无法什么也不做地呆在寝殿之外等着。 那种煎熬会让她崩溃。 她跪在了太庙的正殿当中,祈求着大周的历代先祖庇佑,让雪暖汐平安诞下孩子。 便是在这一刻,她方才彻底的明白,她不能失去他! 也许从当年他一怒之下咬了她一口之后,他便已经入了她的心,这般多年来,又一点一点地侵入了她的骨髓。 他早便已经与她融为了一体。 他们再也无法分开! 失去了雪暖汐,司慕涵的一切便也会随之崩塌。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只是觉得时间如今便如同一把把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地在凌迟着她的心。 一天一夜之后,太庙正殿的大门终于被人从外边打了开来。 水墨笑缓步走了进去,便见偌大的殿内,司慕涵素衣跪在了中央,惊恐,卑微,见了这般一幕,水墨笑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刺痛。 司慕涵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想转过身来,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便动不了,她的几乎停滞,便是心跳也缓慢了起来。 她不知道,来人究竟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水墨笑紧握了一下拳头,随即,一步一步地踏步上前,每一次,都像是踏在了自己的心头之上一般,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垂下了头,却说不出话来。 司慕涵终于能动了,她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嘴唇干燥而苍白。 水墨笑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随后,嘴唇颤抖,“孩子生了,一个皇女一个皇子,雪暖汐,平安无事。” 便是短短的一句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司慕涵的眼眸猛然睁大了许多,下一刻,原本跪在了地上的身子猛然站起,然而却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便双腿一软猛然倒在了地上,样子狼狈不堪。 可是便是如此的狼狈,她却是笑了,笑得极为的开心,那真切的高兴便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水墨笑从未见过这样的司慕涵,从未见过,便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她爱雪暖汐,很爱很爱,爱进了骨子里。 雪暖汐之于司慕涵是不同的,这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的,可是便是知道了这件事,他心中还是在想,在江山和男人之间,司慕涵定然也会是偏向于江山的。 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这个自信。 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日雪暖汐熬不过来,若是他就这般死了,这个女人会如何? 如今,她放声大笑,喜极大笑,若是雪暖汐熬不过来,她又会如何? 水墨笑无法猜测,但是绝对不会仅仅只是放声大哭而已。 他合上了眼睛,掩盖住了满眼的刺痛,随后转过身,他已经做完了他该做的事情了,其他的,便与他无关,他更不想在这里看着这个女人因为她心爱的男人给她生了孩子而欣喜若狂的样子。 然而便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耳边传来了司慕涵的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 “凤后……” 水墨笑背脊一颤,半晌之后,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已然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没有说话,他担心,只要自己再开口,便会将此时心中拼命压制的情绪给泄露出来。 “朕……”司慕涵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朕……起不来……” 水墨笑神情一愣。 “朕的腿麻的很,起不来。”司慕涵看着水墨笑,神态虽然是正色的,但是却还是可以看出了她的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但是,她此刻,真的起不来。 便是她用尽了力气,双腿却还是麻的厉害。 水墨笑看着她,心像撕裂般的疼。 “能扶朕起来吗?”司慕涵的声音带上了看求。 水墨笑很想立即躲开,很想很想,因为他真的怕自己在这里待下去,再面对着这个女人,他会完全崩溃,可是当他看见了她伸出了的手时,他却挪不开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真心地向他伸出手,没有虚情与假意,虽然,她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他能够伸出援手好让她快些站起来去看她心爱之人和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却无法否认,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伸出了没有任何算计的手。 水墨笑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随后,握上了她的,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她掌心的温暖,她明明已经在这个冰冷的大殿当中跪了一天一夜,但是她的手心却还是温暖的,他不知道,他能够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是因为她的手真的温暖,还是因为,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冰冷。 司慕涵此时也是注意到了水墨笑的异样。 水墨笑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呆愣着。 “凤后?”司慕涵唤了一声。 水墨笑猛然回过神来,随后动手,搀扶着她。 司慕涵依着水墨笑的搀扶缓缓站起,随后走了几步,虽然腿依旧有些麻,但是却比方才的好。 水墨笑安静地扶着司慕涵走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辇轿早已经备好了。 水墨笑本来可以松开了手让宫侍前去搀扶司慕涵的但是他没有放手,亲自将司慕涵扶到了辇轿旁边,又亲自搀扶她上了辇轿,随后低着头,站在了一旁。 司慕涵看着他会儿,随后开口道:“四皇女和三皇子是朕的孩子,晏儿和赫儿也是。” 水墨笑猛然抬起了头,眼中有着明显的震惊。 “他们都是朕的孩子。”司慕涵神色认真地道。 水墨笑没有想到他居然看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朕先去观星殿,凤后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司慕涵缓缓道,声音在北风的肆虐当中显得格外的温和。 随着轿辇缓缓离开,水墨笑却一直站在了原处,雪花飘落在了他的睫毛之上,缓缓化作了水雾,迷糊了他的眼睛。 他抬手,缓缓地拭去了已经眼角的湿润,同时也真正地明白,不管他心中有多少的不满很怨恨,他这一辈子都注定了和这个女人牵扯不清。 因为他是她的凤后,她的正君! 司慕涵到了观星殿之后没有去看孩子,而是直接去看雪暖汐。 直到看见了他安静疲惫的睡容,直到握上了他温暖的手,她方才真正地安心。 “阿暖……”她坐在了他的身边,一遍一遍地低唤着他的名字。 蒙斯醉和蜀羽之当时见了这一幕,同时垂下了眼帘,随后默默地转身退下。 永熙三年十二月二十三,宸皇贵君雪氏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挣扎煎熬之后,平安诞下四皇女和三皇子。 …… 雪暖汐醒来之后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唯一的反应便是哭,司慕涵第一次没有阻止他哭,而是任由着他哭个痛快。 他想将两个孩子都抱在怀中,但是他只有一双手根本便无法全都抱着,最后只是抱起了女儿,不是他偏心想要女儿,而是他心里认定了这个女儿便是他失去的那个女儿,虽然她如今方才出生看不出有多像司慕涵,不过便是她长大了不怎么像司慕涵,他还是认定了她便是他的那个孩子。 若不是,在雪家的那个晚上他便不会做了那样的一个梦。 他的女儿回来了,她回来了! 她不再气他这个当父君的,不再气了,她回来了! 雪暖汐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地对女儿保证说一定会好好对她好好疼她。 而一旁被司慕涵抱着的三皇子却像是知道了自己被冷落了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雪暖汐看向儿子哭得厉害的儿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司慕涵笑着对他说没关系,随后便自己哄着孩子,也庆幸她并非第一次当母亲,所以此时并没有手忙脚乱的。 雪暖汐见了破涕而笑,他对司慕涵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当一个好父君,一定会的! 司慕涵见雪暖汐这般,有些无可奈何,却也满心的欢愉,她说,他一定可以当一个好父君。 雪暖汐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虽然她可能没有大皇女长的像司慕涵,但是却真真实实的是他的孩子,有了孩子,他往后便没有什么好奢求的了! 他抬头看向司慕涵,又一次喜极而泣,“涵涵,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司慕涵笑着回道,只是,她不希望再一次经历这般的痛苦煎熬。 …… 雪暖汐生下孩子后五日,司慕涵对后宫下了一道旨意,给蜀羽之换了一个住处,而新的住处便在观星殿旁边的承月殿。 蜀羽之接到了旨意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虽然他曾经听过司慕涵提过要给他换个住处之事,但是当时他已经是婉拒了的,如今她怎么忽然间提起这件事,而且还是直接下了旨意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无法确定她的目的。 最后决定,亲自去问清楚。 他不想离开听雨殿,因为这里有着许多奶爹的回忆。 御书房内,司慕涵见蜀羽之来,便猜到了他的目的,“你是想问朕为何要给你换个住处?” 蜀羽之点头,“臣侍知道陛下这是好意,可是……臣侍不想离开听雨殿……” “四皇女和三皇子都小,皇贵君一个人照顾不来,虽然有宫侍在旁帮着,但是毕竟是宫侍,皇贵君也无法完全放心,朕也不放心。”司慕涵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戾气,但是却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哀声无法寻回真实笑颜男子,“之前你帮忙照顾晏儿和佑儿也算是有些照顾孩子的经验,朕希望往后你能帮皇贵君一同照看两个孩子,承月殿便在观星殿旁边,两者相隔也就一炷香的路程,你去也是方便,将来孩子去你那,也无需走这般远。” 蜀羽之看着她,瞳孔随着她的话渐渐地收缩,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 “羽之……”司慕涵看着他,柔声低唤,“当日朕承诺过会给你一个孩子,但是直到如今,朕却始终不能兑现,朕知道是朕让你失望了。” “陛下……”蜀羽之似乎有些明白她给他挪宫的用意,只是他没有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 司慕涵继续道:“虽然朕无法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兑现当日的承诺,但是……朕可以保证,将来后宫的孩子,不管是谁,都会尊称你一声父君,皇贵君也希望,你能帮着他一同照顾四皇女以及三皇子,有了这份照料之情,将来,这两个孩子也必定会将你当做父亲一般敬重的。” “陛下……”蜀羽之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司慕涵握着他的手,“朕知道你不想离开流云殿是因为蜀青,可是羽之,便是蜀青在天之灵得知,也是希望你能够开心的。” 蜀羽之没有说话,只是却落下了泪。 次日,蜀羽之便从听雨殿搬进了承月殿,此后,更是观星殿的常客。 虽然这件事是司慕涵提出来的,但是雪暖汐也是真的想让蜀羽之帮忙与他一同照顾女儿和儿子,虽然他是照顾过了大皇子以及二皇女一阵子,但是那时候都只是照顾一个孩子,如今一下子来了两字,他自然无法顾及周全,更何况如今他的身子尚未养好。 雪暖汐明白司慕涵的心意,而他也是希望蜀羽之能够放下过去开心地过日子,因为蜀羽之开心了,司慕涵便会更加的开心,虽然他无法做到将自己的孩子送给蜀羽之抚养,但是平日里却真的是放心让蜀羽之照顾孩子。 …… 蒙斯醉在蜀羽之搬入承月殿之后便是猜到了司慕涵的心意,不过虽然猜到了她的用意,但是却还是忍不住说起了这件事。 原本他只是想问问雪暖汐对这件事有何态度,只是却从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另一个他如何也猜不到的用意。 司慕涵这般做,除了快慰蜀羽之的心,还有便是为了让他也放下心中的愧疚。 “羽之的性子便是这般,虽然他看起来温和柔弱的,但是有时候倔强起来,却是一条路走到底,情愿自己在角落处钻着牛角尖也不愿意走出来。”司慕涵看着蒙斯醉,缓缓的道,“朕知道你也是曾经也是想羽之提过让他与你一同照顾佑儿和昀儿的。” “陛下……”蒙斯醉有些讶然有些呆愣。 司慕涵笑了笑,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三女儿,“羽之或许并不是恨你,只是,他放不下而已,不过朕相信,待时日久了,他定然也可以释怀的,毕竟,当日的事情,其实也与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想通了,心里的结便也会打开的。” 蒙斯醉像是感觉有什么哽住了喉咙似的,话说的有些艰难,“陛下……皇贵君……那边……” “他没有意见,再说了,如今他要照顾两个孩子的,却也是有些手忙脚乱。”司慕涵微笑道,“若是完全交给宫侍照看,他又不放心,这般折腾下来,对孩子不好,对他的身子也不好。” 虽然如今后宫的事情都交到了水墨笑的手中,但是阿暖还有另一件更为艰难的事情处理,便是后宫新暗卫的事情。 自贵王失踪之后,她将原本的暗卫调出了皇宫,打算将其用作渗入别国的密探,而新的暗卫便从哪些新招进来的孩子当中培养。 虽然新的暗卫长成需要相当长得一段时间,但是却也更加的安全。 蒙斯醉沉默了好会儿没有说话。 司慕涵看着他,“朕不希望羽之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伤当中,更不希望你也一直这般内疚难受,醉儿,朕也希望你能开心,便如同昀儿一般。” 她低下了头,看着怀中呵呵笑着的女儿,“你说对不对昀儿?” 蒙斯醉看向女儿,笑颜渐渐地展露,“我知道。” …… 永熙三年的除夕夜,永熙帝依照惯例宿在了朝和殿。 夜已深沉,寝殿内只燃着一盏八角琉璃灯,柔和微光缓缓洒落,映照着一室的安静,紫金香炉中缓缓缕缕檀香缓缓飘起,为安静的寝殿添了几丝旖旎。 外边正下着雪,呼啸的北风肆虐着。 罗帐之内,水墨笑却未曾入眠,便是身子已经疲惫之极,脑子却依然精神无比,他安静地躺在,侧着身,凝视着睡在了他的枕边的女子安静安详的睡容,眸光如同琉璃灯所散发出来的烛火一般,柔和无比,却也同时夹杂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震惊。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她生怕他这个枕边人会算计于她,甚至会谋害于她,可是如今,她却可以躺在他身边谁的这般的安详。 她便不担心他趁着她沉睡之时动手害了她? 她该是知道,便是他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承诺,他心中依旧是存在怨恨的。 这并不是他回宫之后第一次与她同床共枕,然而他却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睡容,以前的每一次,他们的身边总是有这孩子的存在。 是因为…… 今晚只有他们吗? 是因为方才…… 水墨笑想起了方才的事情,原本便有僵硬的身子更是不自在,心跳也渐渐地加快,便是连同面容也开始觉得热了起来,如今正是寒冬,他甚至可以听见寝殿之外呼啸的北风,还有大雪落下的声音,可是便是这般冷的天气,他居然感觉到了热,便像方才…… 他合上了眼睛,咬着牙,握紧了拳头,一点一点将自己从那种弄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中抽离出来。 随后,他猛然想起。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一起。 想至此,他嘴边不禁溢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带着自嘲以及悲凉。 说起来可笑,即便嫁给了这个女人三年多,和她生了一个孩子,可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却是只有这般少得可怜的两次。 而其中一次还是因为…… 他中了药,而她无可奈何之下方才发生的。 那一晚,她对他极尽嘲弄和折辱。 那是他人生当中遭受到最大的折辱。 可是便是因为这一次的折辱,让他拥有了此生最大的幸福,拥有了一个这一辈子最为重要之人。 他的晏儿。 他的儿子。 想起了儿子,水墨笑嘴边的嘲弄和悲凉化为了祥和。 他又想起了方才,与那晚不同,没有嘲弄,没有折辱,他甚至感觉到了她的温柔,他不知道她和雪暖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是这一晚,他仿佛真切地感觉到了,她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她的正君,她的凤后,不是一个虚名,不是一个用来为她心爱之人挡住危险的靶子。 “怎么了?” 便在水墨笑沉溺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之时,原本沉睡着的司慕涵忽然间说出了一句话。 虽然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却依然让水墨笑浑身一颤了,他猛然转过了身,背对着她,“没事……” 身后并没有立即传来声音,便当水墨笑以为她只是梦呓之时,那低喃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了他的耳中,“没事便睡吧,明日还有的忙。” 水墨笑浑身紧绷着,只是给出了一个字,“嗯。”随后便合上了眼睛,却没有入睡,而是细心地聆听着枕边之人的呼吸声,直到许久许久之后,他感觉到了她似乎已经再度入睡了之后,他方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转过了身,看向枕边之人的睡容。 还是那般的安静祥和。 司慕涵…… 他在心中叫着她的名字,却第一次没有感觉到心疼。 …… 永熙四年一月二十三,四皇女司予述和三皇子司以琝满月。 同日,永熙帝下旨为宸皇贵君雪氏加一封号,曰全,称全宸皇贵君,以庆其儿女双全,愿其福寿双全。 满月宴上,司慕涵看着坐在身边的男子,以及他们怀中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恍惚间她仿佛觉得过去那般战战兢兢无依无靠没有丝毫的温情的日子不过是梦境一场,如今,方才是她真实的生活。 她想,便是为了眼前这些人,她的家人,往后就算有再大的风波再大的苦楚她也一定会挺过去,甚至,倾尽一切努力不让曾经发生过在圣祖皇帝以及先帝身上的悲剧在她的身上重演。 她不再是一个人。 却在此时,一大臣举杯向永熙帝敬贺,“愿大周昌盛,陛下合家欢欣。” 永熙帝举杯一饮而进,笑道:“朕心所愿也。” ------题外话------ 本卷完结,上篇完结。 明天起开始更新下篇,舒兰会继续努力,各位亲若是对下篇的内容感兴趣,欢迎继续。 PS:留言后回,今天一下子码了两万多字,手指抽筋。 看牢记本站域名猫扑中文  001 永熙九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2 一众儿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周皇家规矩,皇女三岁便需要至上书房启蒙,五岁入校场习武,十六岁成年后,便可离开上书房,出宫立府,入朝为官 当年司慕涵亦是这般过来的。 只是在十三岁那年,她求了和安皇贵君让她出宫游历,方才提前离开上书房。 三岁的孩子根本便不懂什么,可是规矩便是规矩,便是司慕涵心疼年幼的女儿,但是还是不得不遵循,有些事情,就是手掌大权也未必能够改变。 况且,这样的规矩对她们将来有好处。 在这个时空,女子十六岁便要立业成家,在皇家更是如此。 若是晚了一年,很可能便被耽误许多。 皇家对皇女的要求极为的严格,但对皇子却较为宽松,皇子六岁进上书房中特意为皇子设的学堂启蒙,两日一次,且每次不过是上半天的课程,所学的,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诗书规矩,皇子不必入朝为官,也不必建功立业,只需不失皇家威严便可,所以,皇子也不必进武场。 自然,正常来说,皇子也是不会想进武场骑射防身武艺等的,而大周立朝以来,还真的没有过一个皇子入武场的。 可是偏偏,到了司慕涵这一代,便出了这般一个皇子。 三皇子司以琝,全宸皇贵君所出,身份也仅仅低了嫡出的大皇子一级,虽然如此,但是鉴于这般多年其父君的得宠程度,在外人的眼中,三皇子可以说是与大皇子受关注程度并驾齐驱。 有了这般尊贵的身份,他本该是一个人人喜爱的皇子方才对,可是偏偏,却不知为何的生出一霸道执拗的性子。 大皇子虽然在母皇父后以及一众父君面前爱撒加使些小性子,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是规规矩矩的,可是三皇子却偏偏生了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便是再大的公众场合,却还是那般胡闹。 别的不说,便说他三岁那年硬是吵着要跟自己同胞所出得四皇女司予述去上书房这事,当时便闹的皇宫鸡飞狗跳的。 雪暖汐自然不愿意儿子坏了皇宫的规矩,可是最后被闹的却不得不屈服,也正式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绝对是个惹祸的主。 这几年来,他不止一次抱怨,自己怎么便生出了这般一个孩子,甚至说若不是儿子和女儿长得一个样,他真的怀疑当初是不是谁将他的儿子给偷换了的。 他说,他真的不知道这孩子的性子随了谁。 自然,经过了这般多年的岁月洗礼,全宸皇贵君似乎忘了,许久以前的一些记忆。 司慕涵听了这些话心底失笑,她能告诉他,如今琝儿这样子便是当年他的翻版吗? 自然,她是绝对不能说。 司以琝今年年底方才满六岁,却已经在上书房中混迹了三年了,可是他随着四皇女去上书房,却不是为了学习,而是捣乱。 从永熙帝特准司以琝可以随着四皇女去上书房之后,上书房的太傅们每日最怕的不是永熙帝前来巡视众皇女的学习情况而是三皇子的到来。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上书房的太傅们开始松了口气。 因为三皇子殿下的注意力似乎渐渐地从上书房移开了,移向了武场。 这件事还得从去年的秋猎开始说起。 依照规矩,皇女五岁便可随行前往围场。 而去年,四皇女虽然还差两个月左右方才满五岁,但是永熙帝却还是领着她一同去了围场,而三皇子殿下因为是皇子,便被留了下来。 四皇女并不是第一个随永熙帝前去围场的皇女,之前大皇女二皇女和三皇女都去了的,可是当时,三皇子殿下却没有吵着要去,虽然他真的很想去,但是他未满五岁,而且,四皇女也是一样没去。 所以,前几次,他都没有吵闹。 可是去年,却不一样。 四皇女得了允许随永熙帝前往,而与她同样年纪的三皇子殿下却被留下了。 当时,三皇子殿下便闹得永熙帝几乎无法成行。 最后是水墨笑出了面,方才让他安静了下来,凄凄惨惨地看着四皇女高高兴兴地随着永熙帝离开。 而三皇子殿下之所以屈服了,便是因为水墨笑的一句话。 他说,他连最基本的骑射都不懂去了围场只会丢人。 当时四皇女虽然未曾真正的满五岁,但是早在年前,她便已经进了武场去学习基本的骑射,而那时候,三皇子殿下的注意力却依然放在了上书房,所以,他虽然爬树爬阁楼等功夫厉害,但是却真的不会一丁点的骑射。 他在听了水墨笑的这番话之后,自尊心彻底受到了打击,甚至难过了好一阵子,不吵不闹的,硬是吓了他家父君一次。 便是连司慕涵从围场回来之后,也是忧心了一阵子。 只是,过不了多久,三皇子殿下的一个行为再一次让皇宫众人侧目。 他不再去上书房闹,而是转向了武场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表明说自己要去武场和一众皇姐一同学习骑射,而是转为了地下行动。 因为他知道,他家父君一定不会允许的。 而他家父君不允许,母皇便是再疼他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他只能偷偷地去学。 只要学会了骑射,那便不会有人阻拦他去围场了。 三皇子殿下第一次去武场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直接跑去了马厩当中选马来骑,而结果差一点没被受惊了的马匹给一脚踢翻了,虽然那些马都是小马匹,但是却足以要了三皇子殿下的小命。 幸好当时武场的师傅及时发现了,方才救了三皇子殿下的一条命。 可是因为这般,整个武场的人都倒霉了。 而三皇子殿下更是被他家父君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雪暖汐多年以来第一次发飙了,第一次动手打了儿子,平日里便是儿子闯了再多的祸,他却只是口头训训而已,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动手了。 一向不爱哭的三皇子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了。 可是三皇子虽然挨了打,但是却没有得到教训,反而更加热衷于前往武场。 雪暖汐便是想尽了法子阻止,但是他这儿子总是会寻到方才溜出去的。 因而,武场内,三天两头的便会出现这样一幕画面。 全宸皇贵君怒气冲冲地赶来,然后提着正玩的兴起的三皇子殿下离开。 随后两日之内,三皇子殿下便会闭门不出。 听说是被全宸皇贵君给禁足了的。 雪暖汐气极了,但是却也舍不得打儿子,因为第一次打了儿子之后,他的儿子便硬是三日不跟他说话,不能打,口头教训没用,他便只能禁足。 可是便是禁足,却也只能让儿子安静两日。 武场内 雪暖汐压着满腔的怒火努力维持着形象对着骑在小马上边的儿子喝道:“司以琝,你给本宫下来!” 随着而来的蜀羽之见了这一幕,心里无奈叹息。 司以琝正玩真兴起听了这句喊声,脸上的笑容垮了,自从上回他出事了之后,父君便对他看的死死的,便是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机会跑来武场但是来的次数却不多,而且每一次他一到,父君后脚便跟上来,他根本便没有多少的时间学骑射,所以今年的秋猎,他还是被丢下了。 他打定了注意了,明年他一定要跟着母皇去! 所以,在接下了的一段日子当中,他一定要学好骑射! 而且,如今他六岁了,年纪也大了,学的更是快! 他相信,只要他多来几次,一定可以学会的! 可是为何这一次父君又这般快便到了啊? 他明明听到了大皇兄去找父君的,父君应该陪着大皇兄玩方才对。 难道他身边有叛徒?! 便在司以琝苦思着谁背叛了他的同时,旁边替他牵着马蹄的师傅看了满脸怒容的全宸皇贵君,心里暗暗叫苦。 一年前三皇子差一点命丧武场,整个武场的人都被陛下给狠狠责罚了一遍,原本她以为三皇子被吓过了之后便不会再来的可是偏偏过不了几日,他居然出现了,幸运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偷偷的,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让人叫他骑射等,便如同叫他的一众皇姐一样。 当时整个武场的师傅彻底愣住了。 她们谁也没有听过有皇子进武场的。 当时,她们谁也不敢应下,只能一边哄着这位小祖宗,另一边去禀报陛下。 原本她们以为陛下会下旨严令禁止三皇子进武场的,但是陛下却只是给出了一个指示,让她们好生照顾着三皇子,之前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也因为这道旨意,她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供奉着这位小祖宗。 可是为何陛下明明同意了,全宸皇贵君的态度却不一样? “还不下来!”雪暖汐再一次怒喝道。 司以琝转过了视线,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正在下了马正往雪暖汐走去的四皇女,心里认定了便是她向父君告密,然后不轻不愿地在师傅的搀扶之下下了马。 大皇女和二皇女以及三皇女都比四皇女早进入武场,所以她们和四皇女的进度不太一样,此时她们正在另一边的武术厅中学其他的武术,而武场外的骑射场便只剩下四皇女和三皇子。 司予述没有看见司以琝愤怒的目光,她走到了雪暖汐的跟前,“儿臣参见父君,蜀父君。” 雪暖汐见了女儿,怒意收敛,“快起来,累了吧,你看,满头大汗的,父君给你擦擦。”说完,便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女儿头上的汗。 司予述仰着头让父君更好地帮她擦汗,微笑道:“父君,儿臣不累。” “父君偏心!”一道闷声闷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认命走出来的司以琝。 雪暖汐帮女儿擦好了汗,随后板着脸看着儿子,“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了你若是胆敢再来武场,我便饶不了你!” 司以琝哼了一声,随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司予述,转而便投向了蜀羽之的怀中,“蜀父君,我也要擦汗。” 蜀羽之抬头看了一眼雪暖汐。 雪暖汐气结,在见了儿子满头大汗,却也压下了怒火,“你要擦汗便过来!” “我不要!”司以琝横声道,“父君只疼爱四皇妹,根本便不疼我!” “什么四皇妹?!”雪暖汐觉得这个儿子定然是来跟他讨债的,“述儿比你大,你该称四皇姐方才对!” 什么四皇妹的,到底是谁教他的! 他怎么就生了这般一个专门跟自己作对的儿子?! “你骗我,母皇说了,我是和四皇妹一起出生的,凭什么她就比我大,我偏要比她大!”司以琝霸道地道,说完了又狠狠地瞪了司予述一下。 司予述有些委屈,又不是她说她比他大的,他看向雪暖汐,“父君,没关系,儿臣不当皇姐就是了……父君不要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虽然她也是想当皇姐,可是每一次和琝儿吵架,输得人一定是她,而且,父君还会被狠狠地气一顿,她不要父君生气。 母皇说了,生气会伤身子的。 雪暖汐看了一眼懂事的女儿,随后看向腻在蜀羽之怀中宛如找到了靠山一般的儿子,明明是长了一张的脸,但是为何性子却是天差地别?!述儿的性子像涵涵,懂事关心他,可是琝儿,也不知道像谁!他看着儿子,认真严肃地道:“谁是皇姐谁是皇弟可不是你说的,你们出生的时辰早便记在了玉牒之上,述儿比你大一刻钟,便是你的皇姐!” “父君偏心!”司以琝还是这句话,然后便趴在了蜀羽之的身上,哭喊道:“蜀父君,父君他偏心,他就会偏心述儿,他不疼我,总是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他就是偏心。” “琝儿你别哭啊,我都说了让你当皇兄了的。”司予述被司以琝这般反应给吓了,他可是从来便不会轻易哭的。 雪暖汐板着脸道,“司以琝,若是我再听见你哭,便将你关起来,便是你母皇的寿辰也不放你出来!” 这点小把戏他若是还看不出来,早便被他给气死了! 司以琝闻言连忙收了哭声转过身等着自家父君,小脸上哪点有哭过的痕迹,“我都说了嘛,父君你就是偏心!” 蜀羽之见状再一次在心头叹息,这孩子的性子究竟怎么就成了这样了?若是是被宠坏了的,可是宫中还有一个更为受宠的大皇子,晏儿虽然也是爱闹一些,但是却不会这般难缠。 小小年纪便这般,那长大了还得了。 蜀羽之随即又想起了一个人。 他看向眼前的雪暖汐,虽然他身上此时已经看不到了初相之时的蛮横,但是,他却没有忘记当日雪暖汐的性子。 他想着,琝儿的性子难不成便是随了他的父君的?! “我偏心,我哪里偏心了?你四皇姐有的我哪样缺你的了?”雪暖汐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偏心这个词,他哪里偏心了?对女儿对儿子,他不都是一样的疼爱吗?若说偏心,他偏的人一定是他,述儿懂事贴心根本便不需要他费心,可是他倒好,三天两头地闯祸,自从他学会了走路以来,他也不知道废了多少的心思! 雪暖汐既是委屈又是生气可是偏偏无法发作,因为儿子是他的! “哼!以前你不让我吃好的睡好的,现在又不让我入武场学骑射,不让我跟母皇去围场,这还不是偏心吗?!”司以琝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这话说得好似自己被虐待了一般。 雪暖汐气的有些内伤:“我哪里不让你吃好的睡好的?!不让你入武场那是为你好,你是皇子,这般闹的,将来谁娶你?!不让你去围场那是因为这是规矩,规矩你懂不懂!你大皇兄二皇兄不是都没去吗?!” 司以琝瞪着父亲,正想开口,远处去传来了一道焦急担心的声音。 “三皇弟我来救你了——” 司以琝转过头看向远处,第一眼看见的正是和他差不多高度的大皇子,至于永熙帝却直接忽略了,他见来人是大皇子,便立即离开了蜀羽之的怀抱,转而冲向大皇子。 司以晏也松开了司慕涵的手往司以琝跑去。 雪暖汐见司以晏来了,也跟了上前。 “三皇弟你没事吧?”司以晏发挥着皇兄的友爱关切地询问着弟弟。 司以琝却是兴致勃勃的拉着司以晏的手,“大皇兄你终于来了,来来来,我教你骑马,很好玩的!” 他以前去给他说了要多次让他跟着自己来的,可是他都不愿意,如今终于来了! 司以琝兴奋不已,像是终于找到了同盟一般。 雪暖汐的脸瞬间黑了。 一旁的司予述也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开什么玩笑,他的自己都尚且需要师傅在旁牵着马方才能够安全,如今居然说要教大皇兄骑马? 若是大皇兄伤了……不,便是吓着了,父后…… 司予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司以晏听了弟弟的话也抬头看向前边武场师傅拉着的小马,但是却没有说话,眼中有些害怕。 司以琝像是知道他害怕似的,“大皇兄你别怕,琝儿会保护你的,等我们学会了骑射,便可以跟着母皇去围场狩猎了,大皇兄不是一直想去吗?” 司以晏眼睛亮了亮。 “司以琝,你再骗你大皇兄,看我怎么收拾你!”雪暖汐怒气冲冲地道,再一次在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生的! 便当司以琝想反驳他家父君之时,另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琝儿!”司慕涵走了上来,看着满脸兴奋的儿子,不禁有些头疼。 司以琝兴致勃勃的笑容僵住了转过了身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母皇,却问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不禁气结的话,“母皇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予述从方才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上前给母皇行礼,“儿臣见过母皇。”行过了礼之后,她便退到了一旁。 司慕涵看着懂事的女儿还有一脸僵硬表情的儿子,不得不叹息一声,以前听过这双胞胎性子虽然会有差别,但是却不想差别这般的大。 “三皇弟,是我去叫母皇过来救你的。”司以晏代替母皇开口回答。 司以琝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似的,“哦,是这样啊。” “嗯。”司以晏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往雪暖汐走去,近乎撒娇地求情,“雪父君你不要生三皇弟的气嘛,晏儿求你了,三皇弟好可怜的,你就不要生气了……” 雪暖汐面对自己曾经照顾了一年的大皇子,心自然是软了下来,“如今快入冬了,晏儿身子不好,怎么还跑来这里,若是冻着了身子那就不好了。”说完,便又仔细地摸了摸大皇子的手看他是否冷。 司以琝见了这一幕,嘴便嘟了起来,从鼻子中溢出了一声冷哼。 “琝儿!”司慕涵再一次沉声叫了一声。 司以琝抬头看了一眼板着脸的母皇,他不怕父君,也不怕其他的几个父君,便是连总是凶巴巴的父后他也不怕,可是就是怕板起脸的母皇,虽然他知道母皇也是极为的疼爱他的,但是板起脸的母皇比凶巴巴的父后可怕多了!“母皇……” 他低声叫了一声,然后垂着头不说话。 “跟你父君道歉。”司慕涵继续沉声道,这孩子她不是不心疼,可是有时候若是不教教,将来怕是他会更加的不像话。 司以琝乖乖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已然满脸怒容的父君,“对不起……” 雪暖汐虽然是气儿子但是见了儿子这般模样,却又心疼了起来,他看向司慕涵,“陛下……” “朕已经允了你来武场,便不要再气你父君了!”司慕涵继续教导着儿子。 雪暖汐方才还心疼儿子被教训如今听了司慕涵的话,便瞪大了眼睛,“陛下……”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打断了。 因为大皇女二皇女和三皇女听闻母皇来了,便出来见礼。 雪暖汐不好在这般多的孩子面前跟司慕涵争论,便先按下了心里的恼怒,想着以后再跟她好好说说,琝儿的性子已经够糟糕的了,若是还这般纵容着他,将来还得了! 司以琝一听了母皇的话,笑容又回答了脸上,是啊,母皇已经答应了他来武场了,他干嘛还要偷偷摸摸的!虽然心里是这般想,但是看着父君难看的脸色,却没有说出口,虽然父君总是偏心,但是他也是疼父君的! 不过他疼父君是一回事,现在父君气着,他自然要躲一躲,所以,他又夺回了蜀羽之的怀中。 蜀羽之见了这幕既是无奈却也心暖。 大皇女等人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一一行礼。 “儿臣见过母皇,雪父君,蜀父君。”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女儿,不禁有些岁月不饶人的感觉,她笑了笑,“都起来吧。” “谢母皇。”三人起身。 大皇女司予赫抬头看着母皇,眼睛明亮带笑,只是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低下了头。 二皇女司予执垂着眼帘,默默地站着。 三皇女司予昀抬着头,笑容满面,神采飞扬。 看牢记本站域名猫扑中文  003 骑射比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母皇怎么有空来武场?”三皇女司予昀走上前,笑得很灿烂。 司慕涵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秋猎之后母皇忙着,所以没时间过来看看你们。” 只是她的话一落,另一个道声音便响起。 “母皇说谎。” 司以琝一说完,不等司慕涵看向他,便躲在了蜀羽之的身后。 虽然他很怕母皇板着脸,不过母皇来这里可是为了他的,便是为了别人! 司以琝似乎不愿意有人来跟他抢这份关注。 雪暖汐几乎是两眼冒火了。 司慕涵没有生气,但是还是瞪了儿子一眼。 “三皇妹,母皇是来救三皇弟的。”司以晏似乎还未弄清楚状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司予昀看了看躲在蜀羽之身后的司以琝,笑道:“母皇,三皇弟的骑术其实进步了不少的。” 虽然她也不赞成三皇弟来武场,可是他都来了好几次了,母皇应该是准许的,既然母皇都准许了,她便也不说什么了。 司以琝难得听见别人的称赞,笑嘻嘻地将头从蜀羽之的身后露出来,“还是三皇姐疼琝儿,三皇姐,师傅都不愿意教我,不如你教我吧。” 司予昀笑容一顿。 雪暖汐重重地咳了一声。 司以琝再一次将头缩回了蜀羽之的身后,不是因为父君的警告而是因为母皇的脸色似乎越发的沉了,他就知道,母皇疼他,但是还是最疼父君! 司以琝怕了母亲但是司以晏却不怕,他听了司以琝的话之后,眼睛又亮了起来了,随即走到了司予昀面前,语气恳切地道:“三皇妹,我也想学骑射,不如你也教我吧。” 司予昀脸色一僵,看着眼前雀雀欲试的大皇兄,开始后悔自己方才为何开口说话,大皇兄虽然最为年长,但是胆子却是最小的,他如何能够学这些?再说了,一个三皇弟便让武场如临大敌,再多了一个尊贵无比的大皇兄,她担心武场的师傅们会扛不住,还有,父后怎么可能同意大皇兄进武场?若是她答应了,父后定然不会饶过她的,甚至还会迁怒父君!她的年纪虽然小,但是却知道,父后虽然对父君还算是客气,但是却不怎么喜欢父君的! 可是若是她不答应,以大皇兄的性子,必定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大皇兄和三皇弟不同,三皇弟的性子虽然霸道,但是却不轻易被人打击,可是大皇兄,只要一句重话,他便会立即伤心欲绝,到那时候,不管是父后、母皇,甚至是父君,怕是都会怪她的…… 司予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纪小,尚且未曾学会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圆滑。 她抬头看向母皇,却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只是她却猜不透她的母皇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司以晏一直等不到回答,神情有些沮丧也有些难过,“三皇妹,你不愿意教我吗?你是不是讨厌我?” 司予昀自然是立即否认。 “可是你为什么不教我?”司以晏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司予昀心里的焦急浮上了脸庞,“我……我……对了,大皇姐的骑射成绩是最好的,大皇兄可以让大皇姐来教!” 她说罢,便连忙转过身,看向旁边的司予赫。 司予赫此时正低头想着什么似的,见司予昀忽然间叫了她,便猛然抬起头来,神情却是有些茫然。 司以晏立即转移了目标走到司予赫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兴奋地道:“大皇妹,你教我骑射吧。”司以晏和司予赫自幼在一个宫中长大,感情自然是最好的,所以他坚信司予赫一定会答应他的,可是结果他却是失望了的。 司予赫一听了司以晏的话立即后退了一步,神情近乎惊恐地看着司以晏,“大皇兄你要学骑射?!”而且还要她教?! 他疯了不成? 不,是她疯了才会教! 不是她不喜欢大皇兄,也不是她不想教,而是父后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大发雷霆的! “不行!大皇兄,父后知道了会生气的,我不能教!你……你也不能学!” 司予赫说完,目光看向了蜀羽之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的司以琝,那眼神便像是在说都怪他似的。 司以琝不甘落后直接瞪了回去。 司予赫生气了,抬脚跺了地面一下。 司以琝瞪着她哼了一声。 “司以琝!”雪暖汐又一次怒喝了出声,也化解了两个孩子之间的暗战,“谁让你这般看着你大皇姐的,没规矩!” 司以琝扭过了头,撅起了嘴巴。 雪暖汐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上前将儿子抓过来好好教训可是偏偏孩子们都在,他如何能够失态?! 司以晏被一一拒绝了之后心里很是难过,在司予赫和司予昀脸上瞧了一圈。// 司予述移了移脚步,躲在了雪暖汐的身后,连大皇姐都不敢教大皇兄,她还是躲躲吧,反正琝儿都躲了,她躲一躲也应该不会丢人。 司以晏将最后的希望定在了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司以执身上,“二皇妹……” 此时他的叫唤已经染上了哭腔。 司予执抬起眼帘看向司以晏,“大皇兄。” “你教我好不好?”司以晏眼睛水汪汪的询问道。 司予执看了他会儿,随后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地道:“大皇兄,母皇在这里,大皇兄应该先问母皇方才对。” 司以晏知道自己又被拒绝了,转过了身便往司慕涵走去,最后趴在了司慕涵的身上,“母皇母皇,你说晏儿不让人讨厌的,可是……皇妹们……她们都不愿意教晏儿……” 司以琝见司以晏哭了,随即鼓起了勇气从蜀羽之的身后跑了出来,走到了司以晏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义愤填膺地道:“大皇兄你不要难过,她们不教你,琝儿教你!” 说完,还转过视线愤怒地瞪了面前几个明明有本事但是却小气不已的皇姐。 “司以琝!”雪暖汐再一次喝了出声。 司予昀随即开口附和司予执的话,“二皇姐说的没错,大皇兄,母皇的骑射是最好的,便是连军营中的那些武将都没有母皇厉害,大皇兄,你还是求母皇教你吧!” “大皇兄……”司予赫担心地道,“你若是和三皇弟一般来武场,父后会生气的……” 司以晏此时听不进解释了,“母皇……” 司慕涵扫了眼前一众儿女一眼。 司以琝立即躲回了蜀羽之的身后。 蜀羽之看着委屈不已的司以晏,再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司以琝,又是一声叹息,这孩子怎么随时随地都能闯出祸来?他可以想象,若是凤后知道大皇子进武场,后果会是如何。 司慕涵无奈地蹲下了身子,“皇妹她们不是讨厌晏儿,只是她们也小,怎么能够当晏儿的师傅呢。” 她一直在旁看着没有插手便是想让孩子们自行解决自己的问题,孩子还小,孩子的问题便该用孩子们自己的方式解决,而且这样,也可以增进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虽然结果有些不太满意但是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委屈了她的小晏儿了。 “真的?”司以晏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 司慕涵笑道,“母皇什么时候骗过了你?” “可是……”司以晏撇着小嘴巴,“晏儿真的想……和母皇一同去围场嘛……”三皇弟说了明年他一定会去的,而且三皇弟说了的事情,总是会成功做到的,便如之前他说要和四皇妹一同入上书房,后来说要入武场,虽然都有许多人拦着,但是最后都成功了的! 他不想一个人被留下来! 虽然还有二皇弟在,但是二皇弟总是呆在宫中学规矩什么的,都不喜欢和他出来玩的。 司慕涵替儿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若是晏儿真的想学骑射,那母皇往后有空便教晏儿好不?”围场他是不能去得,不过学学骑射,也是能强身健体,这孩子的身子虽然没有方才出生的时候那般糟糕,但是却比同龄的孩子弱了许多,便是佑儿、琝儿的身子都比他要好得多。 司以琝听了这话,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 “自然。”司慕涵爱怜地应道。 司以琝立马跳出来,“母皇,我也要!” “司以琝——”雪暖汐又喝了出声。 司以琝暂且顾不上自家父君了,更是顾不上害怕她家母皇,跑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母皇,母皇,儿臣也要,母皇,你不能如父君那般偏心!” 雪暖汐瞪着儿子,他没有偏心没有偏心。 司予述握着父君的手,小声说道,“父君别生气……” 雪暖汐看了看女儿,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明明都是他生的为何便差了这般的多?! 司慕涵看向小儿子,语气有些无奈,“好,母皇不偏心。” 雪暖汐听了,转而瞪向司慕涵。 司慕涵自然注意到了雪暖汐的不满,不过倒没有立即跟他解释,当日她默许琝儿进武场一是担心他再暗地里偷偷的胡来,一年前的那意外可谓惊险无比,这孩子的性子便如同他父君当年一般,你若是拦着,他偏是要那样做,二是因为她觉得学学骑射强身健体的也不算是件坏事。 不过她也知道此时的雪暖汐怕是没这般容易妥协,从儿子出生之后,他便希望教出一个端庄娴雅的皇子来,岂料最后儿子却成了宫中的小霸王。 “四位殿下的骑射都有不少的进步,陛下难得来,不如便考考四位殿下的骑射如何?”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骑射场的师傅开口说道。 她这话一出,大皇女二皇女四皇女眼中都闪着亮光,而二皇女因为一直垂着头,尚且看不出她的神情,倒是在骑射场师傅的话说完之后,她垂落在身边的手忽然间握成了拳头,但是很快,便松开了。 武场上的考试往往都是会分出个高低的,也就是一场小比赛,而在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的便是有输有赢的比赛,因为每个人都想赢。 赢了便可以得到母亲的表扬。 更是孩子最喜欢的奖励。 司慕涵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儿,随后便点头,“也好。” 司以琝很兴奋,因为他在武场最喜欢看见的便是几个皇姐一同比试的场合,因为够热闹和好玩,虽然他更想做的是和她们一同比试,而他也是向司慕涵开口了,可是不得司慕涵答应,一旁的骑射场师傅便说三皇子殿下的骑术还未学全,不能参与。 司慕涵自然知道儿子的水平在哪里,便只让他在一旁看着就是。 司以琝很是失落。 司以晏也很高兴,因为他也喜欢热闹,见司以琝这般失落,他便也安慰了几句,说等他也学会了骑射,再和他一同让母皇来考。 司以琝点头说好。 雪暖汐看着两人这般,既是生气又是心焦更是无奈。 蜀羽之小声劝了他几句说司慕涵这般做定然有万全的安排而且学学骑射对身子也是好的。 雪暖汐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是看着儿子这般没规没距丝毫不像皇子的行为他便心焦不已,儿子这个样子将来如何嫁人?还有晏儿,他的胆子从小便不大,身子更是不好,若是吓着了或者伤着了累着了如何是好? 骑射场便的看台上,司慕涵雪暖汐蜀羽之依着位置坐着,而司以晏则是窝在了母皇的怀中,而至于司以琝,自然是粘着如今唯一一个不会教训他的蜀羽之。 雪暖汐坐在了司慕涵的身边,但是身边的气场却是有些沉郁。 司慕涵对他笑笑。 雪暖汐却不领情别过了头。 司慕涵无奈叹息一声,只好稍后再跟他说说。 骑射场内,四个皇女依着自己的年纪和身高宣了最合适的马匹以及弓箭等一一站立着。 骑射场的师傅先是向司慕涵看旨,得到了准许之后,随即便宣布骑射比试开始。 整个骑射比赛不过是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而结果便是大皇女箭箭正中红心得了头名,而三皇女因为一环之差输给了大皇女,接着便是四皇女,四皇女最为年幼,学骑射的时间也最短,因而赢不过大皇女和三皇女也是正常的,只是不过比大皇女三个月的二皇女却是四人之中最差得一个,而且还是差了很多。 四皇女虽然年幼,但是每支箭都是射中了箭靶,而二皇女却有三支箭射空。 司慕涵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从不要求所有女儿都要做的最好,只是二皇女这般水平却仍是让她有些失望。 大皇女在上书房的成绩不算太好,只是在习武方面,她却是格外的出色。 三皇女最为聪慧,无论文武皆是出色。 四皇女年纪虽小,及不上几个皇姐,但是却也是极为的努力,假以时日,相信也是有进步的。 可是只有二皇女,不但一直未曾有进步,甚至比她方才进上书房以及武场之时还要退步了许多,若是她没有记错,便是在两年前,她的各项成绩还是不多的,怎么这两年便成了这般了? 司慕涵并不是苛责女儿,也知道孩子之间各方面的资质难免有多不同,可是,二皇女这般情况却有些不同寻常。 她想着或许她该找些时间好好注意一下这个孩子。 司慕涵一直冷待着官锦,但是二皇女始终是她的女儿,她不求女儿各个出色,但是却希望她们能够正常地成长。 大皇女得了头名很是高兴,虽然她在上书房的成绩不怎么好,但是武场上她一直都是强者。 二皇女成了最后一名,一直垂着头,看似失落,然而感觉却有些怪异。 三皇女未曾能够夺得第一名有些失望,但是却认真地向司慕涵保证她明年一定会胜过大皇女。 四皇女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因为早便知道自己年纪最小不可能赢过几个皇姐的,如今不是最有一名,她已经是满足了的。 司以琝见大皇女得了头名,便立即从司慕涵的腿上跳下,跑到了司予赫面前,方才不愉快的事情早已经被抛诸脑后了,衷心而热切地赞扬道:“大皇妹你真厉害!” 司予赫得了称赞更是高兴了。 司以琝也跑了过来,却是走到了二皇女面前,扯住了她的手,问道:“二皇姐,你怎么连述儿都赢不了啊!” 他本来是想着等述儿输了之后好好嘲笑她一番的,谁让她去跟父君告状! 可是如今居然输得最惨的人是二皇姐! “二皇姐你可是比四皇妹大两岁的,怎么便射成了这般情况了的?便是我下场,也比你射的好!” 司以琝心里正憋着一把火,根本便不知道他此时的话有多么伤人。 “司以琝!”雪暖汐站起了身来,脸色铁青,这孩子怎么这般的坏心眼! 司以晏也转移了目标看向司予执,见她低着头,便以为她正在难过,跑到了她的面前,挤开了司以琝,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二皇妹你不要难过……” 那声音说出来便像是难过的人是他似的。 其实他很喜欢二皇妹的,因为每一次他只要叫她跟他玩,二皇姐不管做着什么都会放下陪他的。 “母皇不会生气的。” 他说完转过身看向司慕涵,扁了嘴道:“母皇,你不要生二皇妹的气,不要罚她……” 司慕涵走上前,摸摸儿子的头,随后对二皇女道:“没事,不过是一场小比赛罢了,输了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以晏重展笑容,看向司予执,“二皇妹,母皇都说了不罚你了,你不要难过了……” 司予执微微抬起头,极快地看了一眼司慕涵,随后又看向司以晏,神情平静,却也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又低头继续沉默了,“大皇兄,皇妹没有难过。” 司慕涵微微眯了眯眼,随后便对四个女儿一一做了鼓励,也为了奖励几个孩子,她还下旨准许她们提前结束今日的课程。 大皇女二皇女和四皇女对于这个奖励很是高兴,虽然她们是皇女,但是毕竟还是孩子,总是喜欢自由自在地玩而不是被拘在武场当中的。 唯有一直沉默着的二皇女开口说她方才习武厅所学的武艺尚未学会,希望再练一会儿方才回宫。 司慕涵凝视着二女儿会儿,便点了点头,将她唤道了跟前,“便练一阵子就好,你年纪还小,慢慢来总是会有进步的,不必着急。” “儿臣知道。”司予执低着头,“谢母皇。” 司慕涵见了女儿这般,眼眸又是沉了沉,记忆中,这孩子也并非这般的惧怕她的,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了?“去吧。” 司予执行了一礼,又对雪暖汐和蜀羽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执儿!”雪暖汐快步上前。 司予执转过身,看着往自己走来的雪暖汐,“雪父君有何吩咐?” “不过是姐妹之间随意玩玩而已,你别太在意了。”雪暖汐见司以执这般以为她是因为方才的输了的事情而难过,随后又狠狠地瞪了一样旁边的还不知道自己又闯了获得司以琝,“你三皇子的话莫要放在心上,待会儿雪父君定然好好教训他!” 司以琝十分不满地瞪着自家父君,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错处。 司予执抬头看了会儿雪暖汐,眼睛中的神情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未曾说出来,垂下了头,“儿臣真的没事,雪父君不必担心,三皇弟也没有说什么,雪父君也不要罚他了,时间不早了,儿臣要去习武厅了。” 随后又行了一礼,便转身继续往习武厅而去。 雪暖汐看着司予执离去的小身影,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担忧,他记得,以前的执儿不是这般性子的,便是在两年之前,她也不是这般的。 他看向了司慕涵,却发现她也正在看着司予执,面容威严沉静,但是他还是可以发现,她的眼中有着和他一样的担忧。 执儿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题外话------ 第四卷开头的情节估计都是温馨的,没有多大的虐点和剧情冲突,许是舒兰之前当后妈久了,如今写起这些温馨情节貌似有些力不从心的,需要慢慢找感觉,所以更新的字数会少一些。 开头的这些情节也可以说是在为最后一卷的夺嫡做铺垫的,也算是不可缺少的吧。 再说一句,其实小执儿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看牢记本站域名猫扑中文  004 凤后有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5 教育问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6 出了问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7 也挺好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8 就是偏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09 资质不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0 没有区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1 说了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官锦心中的目标这般多年来一直从未放弃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他却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过去告诉女儿,就算将来他真的成功将女儿送上大周皇帝的位置,他也从未想过,要将过去那些恩恩怨怨告诉女儿。 或许,官锦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不去承认罢了。 他不希望女儿如同他一般,带着仇恨成长。 他很清楚,仇恨的力量大的足以让一个人一生都无法解脱。 这一刻,看着女儿面无表情的脸,官锦的脑海空白一片,便是他平日如何的能演戏,可是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他甚至连想问女儿究竟听到了多少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这般呆呆地看着她。 司予执双手收在了衣袖当中,死死地握着,便是指甲戳破了掌心,都无法感觉到疼痛,中午见过了母亲之后所生出来的对未来的信心再一次被击的支离破碎,她真的很想大吼出声,很想将心中所有的不安害怕以及不解如数对着眼前疼她入心的父亲吼出来。 可是,她没有。 而是垂下了头,将所有的情绪往肚里吞下去。 这对她来说,算不上是极为的艰难。 因为早在两年前,她便已经试过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猛然发觉,很多事情,便是自己觉得再难,只要咬着牙关,狠狠地咬着,便可以熬过去,而熬过去了,一切都不算是什么了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念,让她在将来的艰难岁月当中闯过了一个有一个难关。 直到最后,她终于得到了她最想要的。 她的母亲,在最后还是承认她是她的好女儿。 “执儿……”官锦终于溢出了一声颤抖的低唤,他想伸出手如同往日一般抚摸女儿的头,可是,双手似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一般。 司予执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垂着头,“父君。”她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却平静,似乎从未听到过任何一句不该听见的话。 官锦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过于的担心和紧张,他看着女儿,颤抖着双唇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儿臣方才从武场回来,未在宫门前看见父君,因而便过来看看。”司予执的话还是平缓地说着,“父君可是身子不舒服?” 官锦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手终于摆脱了僵硬,随后颤抖着伸向了女儿,如同往日一般,抚摸着女儿的头,“父君……没事……父君正想去……接执儿……” “父君没事便好。”司予执还是垂着头道,“儿臣先回去梳洗,随后便来陪父君。”她说完,对着父亲行了一个礼,随后便要转身离开。 官锦猛然叫住了她,“执儿!” 司予执紧咬了一下牙关,然后,缓缓地抬头,神情并不算是很好,但是却还是带着一丝笑,“父君可还有吩咐?” “方才……”官锦狠狠地吸了口气,面容苍白地问,“方才……你可听见了父君说了什么?” “父君说了什么?”司予执神情茫然,“儿臣方才过来便见父君出来了,父君可是有什么话想跟儿臣说?” 官锦猛然松了口气,双腿也因为过大的情绪波动而有些发颤,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司予执立即上前,搀扶住父亲,“父君,你没事吧?可是身子不舒服?儿臣去看御医!” 官锦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女儿,蹲下了身子,将女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父君没事,父君只是太担心而已……父君没事,不用看御医。” “担心……”司予执愣愣地溢出了一个词。 官锦猛然回过神来,松开了女儿,尽可能地挤出一丝微笑,“对,父君听说午后你母皇召见了你,所以担心。” 只是如今,他却不知道,他的神情有多么的扭曲。 “父君不用担心,母皇召儿臣前去不过是询问儿臣的学业而已。”司予执垂下了眼帘,不忍看父亲此时的面容。 官锦神色面面缓和,“是吗?你母皇也是关心你,便是责骂了你,也是出于关心的。” “儿臣知道。”司予执垂着眼帘道,“母皇也没有责骂儿臣。” “那就好。”官锦面容已经恢复了寻常,“那就好,你看父君也真是的,这般小的事情便担心成这样,平白吓了你一跳。” 司予执抬起眼帘,那双晶莹透彻的眼睛深处却是藏着谁也没有发现的阴影,“儿臣没事。” 官锦凝视着女儿,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执儿,方才你真的没有听见父君说了什么吗?” 司予执看着父亲,摇头。 “父君见你方才的脸色不太好。”官锦继续道。 司予执垂下了眼帘,“儿臣早上上书房的小考考得不好,让母皇和父君失望了。” 官锦闻言,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心消失了,“不过是一次小考而已,下次努力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父君不会失望,你母皇……你方才不是说了,你母皇召你去的时候也并没有责骂你吗?别想太多,父君只想你高高兴兴的。” 司予执心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原本便不算是好受的心更加的难过,可是,她却只能忍着。 “好了。”官锦站起了身来,“你上了一整日的课程也累了,先回去梳洗一番,父君今晚亲自给你做了许多你喜欢的吃食。” “谢父君。”司予执垂着头道。 官锦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不断地庆幸女儿并没有听见方才他和格丹的话,他不希望女儿知道他过去的事情,更不希望女儿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被仇恨纠缠折磨的阴险之人,他可以不介意外人别人看待他,可是,却无法面对女儿惧怕的目光,“去吧,父君还要去厨房看看,晚膳做的如何。” 司予执应了一声,随后抬起了头,“父君,儿臣去见母皇的时候向母皇看了旨,下次沐休之日便出宫去祭拜一下外祖父母。” 官锦一愣,“怎么忽然间想起要出宫祭拜你的外祖父母?” “儿臣大了,也该尽尽孝心,而且,父君近来身子不太舒坦,女儿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护国寺给父君做个福。”司予执开口道。 官锦笑了,因为女儿的孝心,“父君的执儿真的是长大了,离月末沐休还有几日,父君去跟凤后看旨,那日陪着你出宫。” “儿臣想一个人出宫。”司予执却拒绝了父亲的陪伴。 官锦有些讶然,“执儿……这可是你母皇的意思?” “不是。”司予执摇头,“父君进来的身子不好,儿臣不想父君奔波,母皇说了,她会派人护送儿臣的,而且,儿臣也长大了,无需父君时时陪着,父君,儿臣是母皇的皇女!” 她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的用力。 只是,官锦却没有体会到女儿这话的意思,他只是想,女儿是真的懂事了长大了。 女子与男子不同,女子长大,最想做的便是摆脱对父亲的依赖。 官锦的心如同倒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可是不管如何,女儿懂事长大,终究是一件好事。 “好。”他摸着女儿的头,“那父君便不陪着你了。” 司予执抬头看了会儿父亲,然后垂下了头,“儿臣先回去梳洗了。” “嗯。”官锦这回没有阻止,而是唤来了宫侍,送女儿回她的住处。 送走了女儿之后,官锦便转过身,进了暖阁,冷着脸看着站在了里头的一脸愤恨的格丹,“记住本宫的话,若是再有下次,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本宫不想见到本宫的执儿知晓你我之间的一切事情,若是谁说漏了嘴,那本宫便让他一辈子也说不出话!如今不再是八年前了,这时候的聆凤殿便是死一个宫侍,也不会引发多大的麻烦!本宫想,你应该不想就这样死在了大周的皇宫当中!” 他说罢,随后便拂袖而去,留下了浑身充满了愤恨戾气的格丹。 虽然官锦从司予执的言行当中确定她并没有听见什么,但是接下来的两日,他还是格外地注意女儿,然后经过了整整两日的观察和试探,他可以百分百地确认,女儿并没有听见什么,而他,也开始在心中暗中寻思着如何应对接下来格丹以及外边那些已经重回大周京城的阿塔斯探子。 八年前他能够设局让她们损失惨重退出京城,如今,他也一样可以! 还有另一件事是他再也无法忽视的了。 他需要重新获得永熙帝的宠爱! 便在永熙帝召见了二皇女司予执当日的下午,御书房中一连传出了两道圣旨,皆是给宫外先帝二十一皇女府的。 自从八年前的事情之后,二十一皇女便领着她的皇妹以及皇弟出宫居住,二十一皇女如今已然迎娶了正君,依着规矩早便应该封王了,可是永熙帝不得不顾及凤后的反应,心里也是气二十一皇女当年的所为,所以便是安王提过了几次,她却还是未曾下旨给二十一皇女封王。 如今先帝十五皇子即将下嫁,永熙帝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二十一皇女封王这件事给办了,省得朝中的御史再给她碎碎念。 先帝二十一皇女被封为端王。 而另一道圣旨便是十五皇子的赐婚圣旨,而让众人惊讶的是,十五皇子的妻家居然是前宁王正君的母族王氏,而十五皇子的未来妻主更是如今王氏家主的嫡亲孙女,也正是宁王正君王氏嫡出姐姐之嫡女。 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礼部与内务府开始着手操办婚事,而婚期则定在了明年开春的三月十八。 王氏在京城并没有宅邸。 永熙帝也未曾下旨赐宅邸,因而依着往常的惯例,十五皇子将会在京城成婚之后,随同妻主回王家,而不会再京城居住。 而便在赐婚的圣旨到了二十一皇女府之后,王家也在同日接到了快马送来的圣旨。 这道圣旨对于王家来说,可以算的上是荣宠,更是定心丸。 毕竟因为宁王以及平王的事情之后,王氏一族总是担心永熙帝秋后算账,如今先帝十五皇子下嫁,虽然这个皇子不得永熙帝重视,但是毕竟是皇家的皇子,暂不提永熙帝为何下旨赐婚,但是王氏的家主还是明白了永熙帝无意追究当年之事的信号,因而,这桩婚事对于王氏一族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喜事。 而十五皇子自从经过了之前南诏国的求娶之后一直格外的担心自己会被送去和亲,如今得了这件婚事,虽然算不得上是很好,而出嫁之后也不能继续在京城居住,但是毕竟也是在大周之内,只要在大周内,以他皇子的身份,妻家定然不敢薄待他的,所以,他也是高高兴兴地准备着出嫁之事。 年后,王氏家主便领着嫡孙女以及家中的一切重要人物赶往京城成婚,之后便带着十五皇女回原籍,整个婚礼王氏一族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办的风风光光,比之当年和宁王结亲之时还要隆重,十五皇子见了这般隆重的婚仪,心里更是喜欢,再见了温文尔雅的妻主之后,更是满意,往后便也安心在王家生活。 自然,这是后话。 且说十五皇子赐婚的旨意下了之后,后宫便也传来了凤后的懿旨,因十五皇子生父不再身边,凤后便令翊侍君蜀氏前往端王府小住几日,教导十五皇子婚嫁之仪。 一般来说,后宫的君侍是不该出宫小住的,因而,凤后的这道旨意,可以说是对十五皇子的格外重视,同时,也为永熙帝补足了颜面。 毕竟,说到底,十五皇子这桩婚事,也算不得上是很好。 蜀羽之心中虽然不怎么愿意面对端王一家子,但是当年他也是照顾了十五皇子许久,如今见了他出嫁了,也忽然间有种自己的儿子出嫁一般的感觉。 蜀羽之出宫一事对十五皇子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外人得知了便也知道永熙帝对于这个皇弟还是看重的,将来十五皇子的齐家也会更加的敬重十五皇子。 可是对于正在被自家父君几乎地狱式教导的三皇子殿下却是个噩耗。 自从雪暖汐下了决定要好好教育儿子之后,却还真的是下了狠心,没有丝毫的心软,平日除了每两日上书房的课程之外,他一步也不许儿子走出他所住的地方,甚至为了避免儿子偷溜,他一连派了好几个宫侍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儿子。 一切皇子该学的该懂得,雪暖汐都应是要儿子学。 他发了狠劲,要将儿子养成如同二皇子那般懂事的性子。 司以琝叫苦连天,也大闹了好几场,但是最后却还是在他家父君的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之下以失败告终,便是向母皇求救,也无法重获自由。 司慕涵也心疼儿子,可是也拗不过雪暖汐的坚持,而且,她也知道这个儿子的性子是该好好收收了。 父君忽然间疯了,而母皇也狠下了心,司以琝几乎陷入了求救无缘的地步,本来他还想向皇姐皇兄等人求救的,可是,他根本便见不着他们,就是与他同住观星殿的四皇女也见不着,便是求救也没有机会。 大皇子好几日未曾见到三皇弟,心里本来也是想念的,可是这两日他家母皇下午的时候都会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亲自教导他骑马,兴奋过度的大皇子便忘了被雪父君关着不能出宫的三皇弟了。 原本司以琝还有一个人可以求救的,这人便是蜀羽之。 司以琝心里可是早便看出清楚,父君可以不理母皇的话,但是却一定会听蜀父君的话的,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的蜀父君出宫了。 没有人可以救他。 司以琝彻底地伤心绝望了。 便在司以琝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同时,后宫还传出了一件不算是好的事情。 明贵太君病了。 安王正君领着一众世女嫡王子进宫侍疾,而永熙帝也减轻了安王的公务,让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明贵太君。 十一月初一,是一众皇女沐休的日子。 皇女进了上书房之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沐休日,不必去上书房,也无需去武场。 这一日,司予执用过了早膳之后,冷雾便前来迎接他,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可以出宫祭拜了。 司予执告别了父君,随后又去了交泰殿向母亲谢了恩,便由宫侍的带领往宫门走去,出宫的马车以及护送她出宫的侍卫早便在宫门前等待着了。 可是当司予执上了马车之后,却见到的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猫扑中文  013 如何摆脱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4 事与愿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从明贵太君病了之后,安王每日除了上早朝之后,其余的时间都呆在明贵太君身边侍疾,虽然御医说明贵太君的情况并不算是严重,但是安王始终无法放心。 因为御医说,明贵太君的病情很大程度是因为心有郁结而引起的。 安王很清楚明贵太君心中的郁结是什么。 “父君今日感觉如何?”这一日,安王如同往日一般下了早朝便往明贵太君宫中赶来,而此时,安王正君正在伺候着明贵太君服药。 明贵太君笑了笑,“好多了。” “我来吧。”安王对着自家正君说道。 安王正君点头,起身将手中还剩一半药汁的药碗递给了安王,随后安静地立在了一旁,而他看着安王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担忧,虽然御医说父君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只要好好调养,便可康复的,可是父君的年纪毕竟是大了,而且,自从先帝驾崩之后,父君的心情似乎一直未曾真正地恢复过来,虽然父君并没有表现的过于的忧伤,但是,他还是感觉的出来,父君似乎依旧未曾放下先帝驾崩这件事。 所以,这一次明贵太君毫无征兆地病倒,让安王正君极为的忧心。 “你昨晚上也在这里守了一夜了,先下去歇歇吧。”明贵太君微笑地对着安王正君道,这几日也是为难了这个孩子了。 安王正君回道:“父君,儿臣不累。” “去休息会儿吧。”安王插话道,“这里有我陪着便行,几个孩子方才也嚷着要见你。” 安王正君心动了,按理说来他再累也不该离开的,可是这两日御医说最好不要让孩子过来吵着父君,因而他便未曾带着孩子来,只是将一众孩子放在了偏殿当中,而他也因为寸步不离地守在寝殿中,也许久未曾见到孩子了,“儿臣先下去,过会儿再来伺候父君。” “嗯。”明贵太君点头。 安王正君行了一个礼,随后退下。 “药要凉了,父君先把药喝了吧。”安王说道。 明贵太君点了点头,安静地将药喝完。 安王将药碗放下,随后又亲自伺候了父亲漱了口。 明贵太君靠着床头坐着,对着旁边候着的宫侍道:“你们都先去吧。” 以蓝竹为首的一众宫侍行礼退下。 而蓝竹也清楚,自家主子是有话想跟殿下说。 安王自然也看得出来,从明贵太君方才让安王正君下去休息之时,她便明白了父君是想单独与她说话,“父君有什么话便说罢,儿臣听着。” 明贵太君看着女儿越来越成熟的面容,笑道:“仿佛一晃眼间,父君的璇儿便这般大了。” 安王闻言蹙起了眉,父亲这般说话的语气让她的心有些不安,“父君……” 明贵太君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方才出生的时候个头很小,重量也比不上寻常的孩子,当时父君见了你那般模样,那是狠狠地吓了一跳,父君以为会养不大你,幸好,御医说,虽然你出生是小了点,但是身子却是康健。” “父君……”安王眉头皱的更紧。 明贵太君笑了笑,“父君老了,所以总是喜欢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难得精神不错,你便让父君好好说说如何?” 安王心头像是被什么压着似的,“嗯。” 明贵太君笑道:“别担心,父君没事。” 安王挤出了一抹笑容,宽慰父亲。 “我方才嫁来大周没多久,便怀上了孩子,当时我真的很怕,很怕先帝不会允许我生下这个孩子,也因为这般,怀孕期间身子的情况也糟糕,后来又见你生成了那般弱小的样子,我便知道,是我这个做父君的没有尽到了职责,同时我还担心,你这般模样,会与先帝有些关系……”明贵太君的话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凝视着女儿沉默会儿之后,他方才继续微笑道:“不过还好,后来你真的如御医所讲的那般健健康康地成长,而你母皇对于虽然算不上很亲近,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可便是如今啊,我还是到了你长成十岁的时候,方才真真正正地安下心来,璇儿……可怪父君在你年幼的时候便在你身上加诸了那般的你原本不该承受的担子?” 安王明白父亲的意思,从她懂事开始,父君便一直在灌输着她除了是大周的十三皇女之外,身上还留着南诏国的血,虽然他并没有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他希望她对南诏如何,但是,那时候她便知道,父亲的心里,其实还是希望她能够尽可能地帮助南诏的。 这些年,她也曾经想过,若是当年,父君并没有跟她灌输了那般多关于南诏的事情,或许如今,她无法为了大周和南诏而两面为难。 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她的意识中,只认定自己是大周的皇女,而和南诏没有任何的关系,那该有多好。 可是,曾经听过的事情她无法抹去,付出了的感情,她也无法收回。 安王知道,自己的这一生,都要为了让大周和南诏和平共处而不断努力。 “父君,儿臣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安王笑道,笑容内敛。 明贵太君心里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很清楚,女儿对南诏的一切情感都是源自于他身上,而这些年,女儿为大周和南诏两面为难的困局,也是他一手造成的,虽然他曾经跟她说过,让她不必再为了南诏而为难,但是,自己教出来的女儿,他如何不了解? 动了感情,如何能够轻易说不管便不管。 更何况,还有他的存在。 明贵太君想着,若是没有他,女儿是不是便可以活的更加的轻松? “父君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低头拍着女儿的手,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 安王握着父亲的有些颤抖的手,“父君,儿臣没有你想的这般不好,这些年,陛下对儿臣也是真正的信任和看重,父君也是多虑了。” “你的这个皇妹是什么样的心性,这些年,父君也是看清了一些。”明贵太君淡淡地道。 安王凝了凝神色,“父君,陛下……” “放心吧。”明贵太君知道女儿担心什么,“这里没有她的眼线,再说了,虽然她如今是大周的皇帝,但是,父君说一句她是你的皇妹,却也不算是逾越。” 安王担心的不是这些礼仪上面的事情,而是父亲的态度,这些年,父君对陛下态度都是尊重的,礼仪上边也未曾出过一丝的差错,虽然没有对母皇那般的敬畏,但是却没有想如今这般说话这样随意,“父君,陛下并不是那等绝情之人。” 明贵太君笑了笑,却没有回应女儿的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不怎么相干的事情,“当日良贵太君的十四皇子下嫁给你正君嫡妹之时,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是打心底不赞同。” 安王心微微一沉。 四年前,良贵太君所出的十四皇子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而指婚的旨意却一直迟迟不下来,康王再一次找上了她,求她给十五皇弟找一门好亲事。 她念在了手足之宜便向陛下提了提,之后不久,指婚的旨意便下来了。 十四皇弟下嫁她正君最小的嫡妹于灵。 而当时于灵方才经过了春闱以进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不久,连个正式的官职都没有。 这门婚事自然算不得上是好婚事。 但是圣旨已下,良贵太君便是再不同意也只能让儿子出嫁,也因为这件事,她成了良贵太君最不待见之人,便是康王也认为这件婚事是她在背后推动的,为的便是扶植正君的母族。 然而,当时,她也因为陛下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而震惊不已。 陛下不待见良贵太君这些人她知道,可是将十四皇弟嫁给一个方才进入翰林院连个正式官职都没有且出身不算是高的女子,这却也显得过于的凉薄。 因为皇子下嫁,因而于灵得了一座御赐的宅邸,而且,之后不久,她便从翰林院调了出来,到了吏部任职,成了她的部下。 随后几年,于灵一步一步地被提升为如今的吏部侍郎。 她看的出来,陛下是有意重用于灵。 “虽然这件婚事委屈了十四皇弟,但是如今于灵已经是吏部侍郎,可以看得出来,陛下很重用她,而且,这些年,十四皇弟的日子也是过的不错的。” 十四皇弟的性子也良贵太君几乎如出一辙,撇开身份不说,其实这桩婚事委屈的却是于灵。 “璇儿,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不去想,它便不存在的。”明贵太君缓缓地道,“这桩婚事看起来是陛下对于家的恩典,可是,说到底,却是冲着你而去的,她这般做既是解决了十四皇子的婚事,也得了一个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大臣,更是将你绑的更加的紧。” 安王沉默了下来。 “她提携你正君的母族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明贵太君笑着道,笑容有些沉郁,“可是你,却不得不更加的效忠于她,不得有一丝的闪失。” 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永熙帝已经懂得如何的利用每个人身上的特质。 璇儿责任心重,喜欢把一切的都往自己身上扛,所以,她便利用这一点,将璇儿绑的更加的死。 而她这般做说到底便是帝皇的疑心。 璇儿身上终究流着南诏国的血。 “父君,陛下这般的看重儿臣,对儿臣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安王敛了敛心绪,微笑道,很多事情她都明白,只是,却无法告知他人,尤其是父君,因为,说出了这些,不但无法得到任何的帮助,反而,会让这些关心她的人日日担忧。 安王可以理解永熙帝的这些行为。 很早很早之前,她便已经将她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皇看待。 她想,便是换做了她,她也会这样做。 “十四皇子的事情虽然可以说是她对你的重视,可是十五皇子的婚事……”明贵太君的话没有说完,便猛然咳嗽了起来。 安王连忙帮着父亲顺着气,“父君,你方才服了药,不如歇会吧。” 明贵太君顺过了气来,摇头道:“父君没事。” “父君……”安王为今日父亲的固执而蹙起了眉。 明贵太君深深喘了几口气后继续道:“之前南诏国提出和亲,当时,陛下没有同意,如今,却下旨将十五皇子远嫁至漳州……” “父君。”安王打断了他的话,“君别多心,陛下不同意十五皇子外嫁也是不想开皇子外嫁别国的先例而已,至于王家……儿臣猜想,陛下这般做,应该是不想让王家和平王的遗孤牵连过深。” 十五皇子远嫁漳州,总的来说,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安王也赞同这件婚事。 只是同时也因为永熙帝再一次将一个皇弟当成了棋子一般而生出了一些寒意。 不过,她却也无法说,她这般做便是错。 而不管是十四皇弟还是十五皇弟,虽然身不由己地被当做棋子,但是也未必不能得到一世安稳。 比起之前先帝对大皇兄,他们已经算是幸运。 身为皇家中人,没有人能逃得过被当做棋子的命运。 皇子如此,皇女,也是一样。 便是如今高坐皇位上的陛下,她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这样? 明贵太君没有和女儿争辩什么,而是叹息道,“当今的大周皇帝,她行事没有先帝那般的雷厉风行,外人眼中永熙帝也不是一个极其能干的皇帝,可是啊,这些年,朝中的大臣却没有因此而惹事,朝堂也没有因为她的温和的手段而生出动乱,便是两年前东南天宅,边境不稳之时,朝堂也未曾出现过太大的动荡,百姓或许觉得永熙帝是个平庸的皇帝,可是,百姓如何懂得,往往大愚者方才是大智,而朝堂中的大臣许是知道,你的这个皇妹性子看似温和,可是内里的却是霸道与专横,所以方才没有惹事。” 他的话顿了顿,眸光有些幽深暗沉,“她最可怕之处便在能忍,凡事不急不躁,有时候,别人甚至猜不透她的一些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甚至会觉得她做的荒谬,可是当中最终的结果出来了,众人方才发现,最愚蠢的那个人是自己,她啊,是定了目标,便一定要做成的那种人,璇儿,这种专横和霸道,恐怕比先帝更胜。” 安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的心,也因为明贵太君所说的这些话而变得沉重起来。 父君说的没错。 陛下便是这样的人。 从一开始的废除相制到后来的海运等,当初谁也没有想到她能够成功,甚至有些人在暗中等待着看着好戏,可是后来,她却真的成功了。 如今不管是西北的边关贸易还是海运或者越州的海港开放,甚至是秦州内如今还是朝廷绝密的兵器铸造坊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且,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别的不说,便是这些年朝中最为人非议的广纳后宫这件事。”明贵太君继续道,“这些年为了这件事朝中闹了许多次,可是每一次,她都压下了,我想啊,如今大臣们定然还为想到她这般做的真实用意,或许,还在想着,我们的这位陛下是在偏宠全宸皇贵君,沉溺于儿女情长当中,可是她们如何会想到,她这样做,真正的用意便是为了能够专注于前朝,无需将心思放在混乱的后宫当中,朝臣以如今她皇女少唯由提议广纳后宫,可是却未曾想到,虽然如今的她的皇女少,可是,她的后宫却是大周立朝以来最为安稳的,还有她的皇女,没有一个是早夭的,都能平平安安地长了这般大,当年先帝的皇女很多,甚至一年之中便可以添上好几个,可是,最后长大的,却有几个?我想,她的心里是抱着皇女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这般念头吧?”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一个帝皇,她身边的男子却比寻常百姓的还要少,这让她的面子过不了,甚至有损她的威严,然而,可是她却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能够这样的坚持……璇儿,你的这个皇妹,是一个真正的不择手段之人。” 他的话停了下来,看向安王,又沉默了会儿,随后方才道:“若是她想对付南诏,便一定会看下手也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成功,之前她婉拒了南诏求亲这事,虽然有不想开皇子和亲的先例,但是,却也可以看出了她的态度,璇儿……她不会一直这样和南诏保持着关系的……”他的话没有说下去,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之后,方才道:“父君唯一庆幸的,如今她心中还念着亲情,可是她毕竟是帝皇,毕竟还年轻,父君害怕,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岁月和帝皇的权利,会将她锤炼成与你母皇一般的铁石心肠,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你……”明贵太君的话说完便猛然咳嗽起来。 “父君,你别说了。”安王连忙阻止。 明贵太君拿出了手帕捂住了嘴,又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缓了过来,他看着女儿,脸色已经比方才的要差了许多,“璇儿,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南诏,你便忘了吧,父君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将来,若是……她真的变成了……那你便找个机会,退出朝堂吧……急流通退,对你,对她都好,到那个时候,大周也应该不需要安王的匡扶了……” 安王的心里非常的不好受,可是却还是点头,“儿臣明白。” “父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让蓝竹进来伺候吧。”明贵太君微笑道。 安王点头,随后转身出去。 “璇儿——”明贵太君忽然叫住了她,声音显得有些激切。 安王停下脚步回过头,“父君可还有吩咐?” 明贵太君笑道:“待会儿去陪陪你的正君,这些日子也是为难了他了。” “儿臣知道。”安王应道,随后又道:“父君……” “好了。”明贵太君打断了女儿的话,“去吧,父君没事。” 安王沉默了会儿,然后方才转身离开。 半晌过后,蓝竹走了进来,却看见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呆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他走了过去,正想询问主子如何,却猛然发现,主子手中的帕子上居然染了血。 艳红的血…… “主子!?” 蓝竹惊的脸色发白。 明贵太君回过神来,“不得让璇儿知道!” 蓝竹满目着急,“主子……” “她知道了只会更加的担心而已。”明贵太君合起了手帕,然后递给了蓝竹,“找个没人的时候烧了,不要让璇儿发现!” 蓝竹心酸不已,跪在了地上接过了那帕子,“皇子……” “蓝竹。”明贵太君疲倦地靠在了柔软的靠枕上,“本宫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蓝竹立即道,“御医说了,主子的病根本便不严重,怎么可能……” “御医看的是脉象。”明贵太君笑了笑道,“而本宫看得是命数。” 蓝竹不解,“主子……” “蓝竹。”明贵太君看着他,“你说,本宫在璇儿年幼的时候给她说的那些关于南诏的事情,是不是错了?” 蓝竹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便如同一片乱麻一般。 明贵太君相似自言自语地道:“我是错了,这十年来,我看着璇儿一日比一日辛苦,我便一日比一日后悔……当日,若是我没有跟璇儿灌输那些事情,没有让璇儿对南诏生出了感情,那如今,璇儿会是最意气风发的一人,她会过的比现在更加的舒心,蓝竹,我真的错了……可是如今,我还有机会挽回吗?” “不是的!”蓝竹跪爬着向前,“主子是为了殿下好!” “我也曾经这般告诉自己,这般说服自己,璇儿有着外族的血统,远离朝堂,断了争夺皇位的野心,这样方才可以平安过日子,可是啊……这些不过是我自私的借口罢了,说到底,我还是希望,我的女儿与我一般,对着故国有着相同的感情……南诏……那是我的家……”明贵太君合上了双眼,落下了两行清泪,“可是我却未曾想到,这样做,会害了我的女儿……甚至可能会毁了我的女儿……蓝竹……我好悔好悔……” 可是,上天因为他的悔意而给他的璇儿一个安然的未来吗? “蓝竹,若是璇儿将来因为南诏而自损自身,那我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他只希望,如今,璇儿还听的进他的话。 他还可以挽回…… …… 安王除了寝殿之后,便去了偏殿陪了自家正君以及一众孩子说了会儿话,又嘱咐了正君好生照顾父君之后,便离开了。 她知道父君如今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可是,她却无法安他的心。 她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安王很想留下来陪父亲,但是却知道,若是她留下来,父亲只会更加的担心,更加的无法休息,因而,她选择了离开,让父亲,也让自己,有一个喘息的空间。 只是当她出了明贵太君的住处之后,却发现宫里面忽然间添了许多的侍卫,正在匆忙巡查着,便是宫侍也多了起来,个个神色紧张,仿佛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她截住了一队侍卫询问缘由。 那些侍卫告知她,三皇子殿下失踪了。 安王一愣,三皇子失踪了?! 侍卫们说清楚了事情之后便告退继续巡查。 安王看着四处焦急紧张的侍卫和宫侍,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想起了三皇子的性子,却也没有真的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闹失踪仿佛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很快便会找到了的。 安王没有插手这件事,不仅是因为三皇子殿下有前科,更是因为,她的身份,不该干涉后宫的事情,自然,安王是怎么也想不到,年幼的三皇子居然能够躲过侍卫上了出宫的马车。 她心里想着方才明贵太君跟她说的话。 虽然她知道永熙帝对南诏有想法,但是她思虑了许久,却觉得,暂且大周和南诏不会出事,或许,她有生之年,不必面对父君所担心的那些事情。 只是,安王却忘了人生很多时候往往是事与愿违,甚至是因果循环。 安王此时心里希望有生之年不必面对大周和南诏翻脸,甚至用尽了方法避免这情况,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最终导致大周和南诏撕破这种表面的和平之人,竟然是她自己…… …… 正当宫中发了疯似的寻找着司以琝的踪迹之时,司以琝本人也在努力地想着法子摆脱司予执的看护,一开始他本是想利用去茅房的机会逃开的,随行的侍卫和司予执都是女的,自然不可能跟着他去茅房,可是,当他开始实行这个计划之时,却猛然发现,茅房中居然没有后门,而唯一的出口却是被侍卫和司予执紧紧看着。 甚至为了保护他的安危,侍卫将整个茅房都给清空了。 所以,司以琝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随后他也想了好几个法子,比如说出去透透气,出去玩玩,甚至想自己一个人为母皇求一个平安符,可是,司予执却不同意,不管是他去哪里,她都一步不离地紧跟着。 而就在司以琝彻底绝望安安分分地替母皇求平安符之时,护国寺中却发生了一件事,一个香客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烧着了一旁的布帘,引起了骚乱。 也不知道是司予执倒霉还是司以琝运气好。 火势蔓延的很快,骚乱也越来越激烈,而今日前来护国寺祈福祭拜的人更是很多。 司以琝很敏锐地抓到了机会,趁着司予执还未来得及拉住他的手之时,快速钻进了混乱的人群当中,临行之前还不忘给了司予执一个得意洋洋的笑脸。 司予执看着被人群淹没的司以琝,吓得面如人色,“琝儿——”猫扑中文  015 他要死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6 危在旦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7 好好教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8 知道多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19 风雨前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忽视了那般重要的一点,更没有想到,居然是父君帮她圆了这个慌,她看着父亲发白的面容,虽然很清晰地听见父亲的话,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执儿……”官锦心如刀绞,“你恨父君对不对?” 他怎么会这般的忽视,怎么会? 那日他与格丹争吵之时执儿的反应已经有些不寻常了,可是他居然忽视了。 执儿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些日子,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他这个父君的? 如今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她的母皇面前说了这样的谎言,她心里究竟承受了多少? 官锦从来便不想让女儿如同自己一般承担这般多,可是,最后,却还是累及了女儿。 司予执听了父亲这话,立即摇头,“儿臣没有!” 官锦伸手将女儿揽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对不起……执儿……对不起……父君对不起你……” 司予执心里也是难受之极,除了难受之外,她还有愧疚,她没有说话一直任由着父亲抱着。 好一会儿,官锦方才从过于失控的情绪当中回过神来,“执儿,告诉父君,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予执吸了口气,然后声音也是艰难地道:“两年前……一个晚上……下了雷雨……儿臣知道父君怕夜里打雷,便想着过来陪着父君……然后,儿臣听见了……父君和格丹在吵架……” 官锦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两年前?” “是……”司予执垂下了眼帘,便是已经过了两年,她也始终无法忘记当时听见这些事情心中的震惊和恐惧。 官锦的脑海顿时间一片空白,随后,便涌现了许多的画面,女儿的性子转变从两年前开始,女儿的学业退步从两年前开始,女儿的沉默寡言也是从两年前开始。 而两年前,便在西南战事爆发之后,他与格丹吵了一场。 格丹怒斥他早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讥讽他不过是永熙帝的一个弃夫,威胁他要揭发他的身份。 官锦想不起那一夜自己到底说了多少的话,他只是知道那一晚,他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而格丹说的更是多。 那一晚,他拿着刀抵着格丹的咽喉差一点便要了他的命。 “两年前……居然是两年前……”官锦脸上落下了两行泪,“你居然两年前便知道了?执儿……”他跪坐在地上,看着坐在了榻上的女儿,“为什么不告诉父君?为什么……” 司予执也是红了眼睛,“儿臣……儿臣……不敢……” 是的,她不敢问出口。 同时也是不想承认。 她在自欺欺人,想着或许自己不问,那这件事便永远也不会被别人知道。 司予执说完了这话之后,随后立即跪倒在地上,连忙磕着头说道:“父君,儿臣求你,不要再报仇好不好,儿臣求你了!母皇是儿臣的母皇,大周是儿臣的家啊!父君,儿臣求你了……” “执儿!”官锦连忙阻止女儿,“不要这样,执儿,不要这样……” 她这般模样是在剐他的心! “父君,儿臣好怕,那一晚,儿臣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儿臣梦见了母皇知道了这件事便不认儿臣了,她甚至要杀了儿臣和你……母皇说,儿臣玷污了皇家的血统,不该存在……父君儿臣真的好怕——” 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司予执第一次将内心所有的恐惧摆了出来。 “不会的,你母皇不会杀你的,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杀了父君,不会杀你的,你始终是她的女儿是她的皇女,她便是再恨父君也不会杀你的,执儿别怕,别怕……”官锦抱着女儿低喃道。 司予执哭了,却是那种无声啜泣,比之放声大哭更加的让人心酸心痛,“父君……你不要报仇好不好?只要不报仇,母皇便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母皇不知道这些事情,便不会不要我们的,父君……儿臣求你……求你了……” 官锦看着女儿,“执儿放心,父君绝对不会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绝对不会!” 此时官锦的心里想,便是为了女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司慕涵知道这些秘密! 官锦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随后便握着女儿的肩膀,“执儿你听着,方才你跟你母皇说了那些话,你母皇定然会派人去查这件事的,父君相信,你母皇定然能够查出那些隐藏在大周京城的探子,父君是知道的,阿塔斯族的探子若是被抓获,是宁死也不会泄露秘密的,所以,她们不会供出父君来,等这些探子死了,父君再在宫中寻个机会杀了格丹这个贱人,那我们的秘密便暂且可以保住了,然后,我们在想个法子,让你母皇出兵灭了阿塔斯族,这样,这个秘密便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所以执儿,如今我们最要紧的便是自己不能够露出破绽,方才你母皇虽然是信了父君的话,但是,你母皇……” 他的话顿了顿,随后继续道:“往后,你母皇可能还会就这件事询问于你,若是你母皇问起了你,你只要记住父君方才的说辞便行,其他的便说不清楚,你母皇也是疼爱你的,她不会怀疑什么……” 官锦认真仔细地嘱咐着女儿,然而便是他的话说的极为的肯定,心里却还是慌。 他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若是要永远保住这个秘密,那唯一的一个办法便是将所有知情的人灭口,可是他可以杀了格丹,可是借着司慕涵的手杀了潜藏在大周京城的阿塔斯族探子,可是,却不能杀了远在阿塔斯族的那些知情人,而恰恰,最恨他的人,便是那些人! 官锦心里很慌很慌,可是,他不能让女儿看出来。 他的女儿这两年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不该在继续和他这般日日惶恐不安。 他也没有答应女儿不要报仇,不是他无法答允女儿,而是这般多年的仇恨如何能够说放下便放下,更何况,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报仇的事情了,而是保命! 官锦相信司慕涵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最多只会杀了他但是绝对不会杀了执儿,可是,若是将来即位的人不是执儿,那届时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如何能够容得下执儿?! 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已经没有了退路! “父君……”司予执满眼的悲伤,“你还是要报仇吗?!” 司予执并没有告诉官锦,她最担心并不是司慕涵知道了这些事情要杀了他们父女,而是,将来,父亲会为了报仇而和自己的母亲斗得你死我活,她不想看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为了那些什么仇恨而自相残杀。 这是她最不愿意也是最怕见到的结果。 “父君,儿臣求你了,也不行吗?”司予执盯着父亲,近乎绝望的哀求。 官锦也是满眼的哀伤,“执儿,不是父君不愿意,而不是父君也身不由己!执儿……” “你和母皇生了儿臣了,你和母皇已经是最亲的人了,父君,难道你对母皇便没有任何的感情吗?难道你跟母皇生了儿臣也不过是为了报仇吗?难道你真的如格丹所说的那般只是将儿臣当成了报仇的棋子吗?父君,儿臣在你心中真的是什么也不是吗——”司予执彻底失控了,连心底最不想说出来的话也说了出来了。 官锦愣住了。 司予执说完了自己也怔住了。 “执儿……”官锦低唤着女儿的名字,他从来没有想过将女儿当成报仇的棋子,从来没有……生下她,他从未后悔过,生下她,是他这半生以来做的做开心的一件事! 他知道女儿说出这般的话不过是因为听见了那些她不该听的话所以方才会胡思乱想,可是便是知道她是无心,心里还是像是被刀剐一样。 “执儿……父君没有……” 司予执也是回过神来了,她猛然跪在了地上,猛然地磕头,几乎忘了,她头上的伤口未还未完全地痊愈,“儿臣错了,父君,儿臣错了……” 她怎么可以怀疑父君怎么可以! 从她懂事以来,父君对她从来都是最好的。 还有她受伤之后的这些日子,父君更是日夜不停的照料她。 她都是看得见的! 她怎么可以这般的不孝,怎么可以对父君说出这般剐心的话来,怎么可以! 既是之前她怀疑过父君,可是经过了这一次受伤之后,她根本便不该再怀疑父君的! 不该再怀疑的! “对不起,父君,儿臣错了,儿臣不孝……” “执儿!”官锦连忙制止女儿,“父君没有怪你,没有……” “父君……”司予执扑到了父亲的怀中,放声痛哭。 官锦搂着女儿也是默默地落着泪。 他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的一步。 父女两人便这般抱头痛哭,过了许久之后,官锦方才冷静下来,“执儿别哭了,先起来,你的伤还未完全好,地上冷……” 他站起了身来,然后扶起了女儿,让她做回了暖榻上边,“父君不怪你,父君知道执儿不是故意的,不过执儿也要相信父君,在父君的心中,最重要的便是执儿,执儿是父君心中最重要的人,父君从未将你当过报仇的棋子,更从未后悔过生下你,父君这一生中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生了你这个好女儿,执儿,相信父君!” 司予执点头,声音沙哑地道:“儿臣相信父君!” “执儿……”官锦吸了口冷气,“父君心里的仇恨已经积蓄了好多年好多年了,可是,若是执儿真的想让父君放弃,父君便放弃,执儿,父君可以不向你大周报仇,可是,阿塔斯族……父君不可能放过他们,执儿,父君的父亲,被她们害的好惨……父君答应你,不跟你母皇作对,可是,阿塔斯族,父君不能放过……不过你放心,父君的这个仇和你母皇的宏图大业是一致的,父君不会和你母皇作对!” 司予执握着父亲的手,“父君,儿臣答应你,儿臣长大了之后必定为你踏平阿塔斯族,为外祖父报仇雪恨,可是父君……儿臣不能如同父君所希望的那般去争斗大周的皇位,父君……安王姨母便是因为流着外祖的血统而没有资格继承先帝的皇位的,父君,这是大周皇家的规矩……儿臣不能做出那种让大周先祖地下不宁的事情,儿臣不能玷污了大周皇室最纯真的直系血脉……对不起父君,儿臣真的不能够这样做……不过父君放心,儿臣可以当一个贤臣,可以当一个大将,这般,儿臣还是可以为外祖父报仇的!” 她将心里头早便定下的目标告诉父亲。 官锦心里便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他看着女儿,看见了她的眼中有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倔强以及决然,他没有因为女儿年纪小而不将她的这番话当做笑话,他知道,女儿便如同他一般,定下了目标,便会一路走到底,便是不择手段也是会一样走下去。 他生出来的女儿,在这一点上边,与他极为的相似。 “父君知道。”官锦抚摸着女儿的心,将那一份辛酸苦涩给压在了心底最深之处,“不管你想做什么,父君都会支持你的,都会支持你!” 司予执笑了,露出了近两年以来第一个没有任何的杂质的笑容,“谢谢父君……” “傻孩子,谢什么,你是父君的女儿啊。”官锦微笑道,心里却是在颤抖。 司予执点了点头,随后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儿臣知道这一次因为儿臣受伤的事情父君心里头十分的责怪琝儿,父君,儿臣受伤这事真的是意外,而且儿臣身为皇姐的,保护皇弟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儿臣这一次救下了琝儿……而母皇又那般的宠爱雪父君……儿臣想……将来若是母皇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儿臣也可以求雪父君为我们说说话……父君……其实,琝儿也是很可怜……他这般的自责,可是儿臣却想着利用这件事……” 当时她就琝儿的确是不想琝儿有事,可是后来,她却也是真的想到了这一点。 雪父君很得母皇宠爱,若是将来真的出事了,雪父君也会念在这件事而为他们说情的,父君说母皇不会杀她,可是,她也不希望父君出事…… 还有琝儿…… 母皇也是极为的疼爱琝儿的,将来母皇也会念着这件事的…… 司予执的心中涌现了一股极深的羞愧感。 什么时候,她居然变得这般的卑鄙。 居然想着利用真心关心爱护自己的家人! 司予执垂下了头,陷入了极度的自我谴责当中。 官锦神色在一段时间之内变幻莫测,最后,归于平静,“父君知道了,你放心,父君不会狠心到对以个孩子下手的,再说了,三皇子便是再可恨,他也是你的皇弟。” “真的?”司予执想再一次确认。 官锦笑道,“当然是真的,父君之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不过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放心吧,便是父君真的还恼着三皇子,也不可能傻到对他动手的,若是被你母皇知道了,父君岂不是死路一条?父君还想看着执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执儿不是说过要为父君踏平阿塔斯族吗?父君不会做那等傻事的。” “父君你放心,儿臣一定会做到的!”司予执笑着却认真地保证道。 “好了。”官锦站起了身来,“你也是累了的,回寝室休息一下吧。” “嗯。”司予执点头,随后却又担忧地问道:“父君,方才儿臣对母皇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错了?” “你没有错。”官锦摇头,“父君方才也给你说过了,只要往后你照着父君所说的那些话说便行了,若是你母皇问起了其他你无法回答的事情,那你便推到父君身上,父君会想法子应付。” “可是……”司予执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让母皇怀疑父君。 官锦知道女儿担心,“别担心,父君知道如何应对,虽然你母皇并不宠爱父君,但是,父君毕竟是在你母皇身边这般多年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你母皇的,这些事情父君还是可以应付的,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伤,其他的便不要这般的忧心。” 司予执沉吟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虽然司予执没有再与父亲说起了这件事,但是她的担心却一直没有放下,直到十二月中旬一个消息传来,她悬了许久的心方才最终安了下来。 消息是司慕涵亲自告诉了她的。 而也是在这时候,司予执方才知道母亲虽然一直没有再提及这件事但是都在暗中让人查着,而就在几日前,母亲终于找到了线索一举将那些探子擒获。 虽然母亲没有给她说具体的过程,但是她还是可以猜到其中的复杂以及惊险。 司予执心里很高兴那些探子终于被揪出来了,但是也担心那些探子会泄露出父亲的秘密,便开口问了母亲,可曾从那些探子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司慕涵没有多想,只是当女儿好奇,便将实情告诉了她。 土著探子虽然是被一网打尽了,但是,却并没有能够从她们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得不说,土著派来的这些探子都是铮铮铁女子,便是她下了命令落活口,但是最后,却还是未能够得到一个活口。 更是无从得知行刺西戎国主的那些人是否真的是土著的探子。 司予执闻言,心里头松了口气,只是面上却是平静的,而面对母亲的赞扬,她心中的更是难受,她根本便没有立什么功,甚至有大罪,她没有接受母亲的封赏,因为,她不配。 司慕涵见女儿这般坚决地拒绝自己应得的奖赏,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却也不希望女儿过早介入这些事情当中,便同意了,只是私底下送了她一些东西。 司予执想了想最后没有拒绝。 便在司慕涵告知了司予执这个消息之后次日,临淮城内发生了一件颇为轰动的事情。 临淮城城守府外张贴了一个告示,说是今日临淮城中擒获了一帮土著探子,且以将她们就地正法,随后,这些土著探子的尸首被悬挂在了临淮河的大周防御工事上面,以震大周国威。 因为两年前土著联军再一次挑起战事,因而临淮城的众人对土著族人有着极深的怨恨,如今见了这般情形,自然是欢欣不已,虽未曾到除夕,但是家家户户都已经挂上了喜庆布置。 而正当临淮城一片欢欣鼓舞之时,临淮河对岸的土著各族却是陷入了从未有多的混乱和动荡之中,尤其是最为各支土著的头领的阿塔斯族。 土著各族除阿塔斯族之外,其族长官邸书房重地的案桌上近几日内无一例外地被人放上了一封书信,书信来自大周京城皇宫。 大周皇帝亲自口述,大周重臣亲自拟写,盖有大周皇帝玉玺。 书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大周皇帝愿与其交好。 同时在言语当中透露出甚至可以辅助其族成为土著联盟新一任的首脑。 而在其他土著族长接到这封书信的同时,唯一没有收到这封书信的阿塔斯族中却死了好几个重要人物的家眷。 虽然死的并不是能够影响阿塔斯命运的重要人物,但是,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也还是极其的严重。 今日死的是她们的家眷,明日,便死的便可能是她们。 而这件事最大的隐患便是,居然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阿塔斯族的重地杀了族中举重轻重人物之家眷。 这件事表明,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渗入到阿塔斯族的重地! 也因为这件事阿塔斯族内人心惶惶。 就在阿塔斯族中人心浮动之时,阿塔斯族长放在其他土著族群当中的眼线将大周皇帝书信的事情禀报了她知晓。 阿塔斯族长闻言,大怒不已,斥骂大周皇帝用心险恶,同时也痛惜派入大周的探子全军覆没。 然而,怒骂归怒骂,对于大周皇帝这般的做法,她却也无可奈何,若是再先族长还在的时候,她定然会举兵攻向对岸的大周,可是如今,土著联盟本就薄弱,再被大周皇帝这般搀和一下,联盟当中的一些本就怀有其他心思的小族更是会闹事了。 阿塔斯族长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来压制内部的有异心的同盟。 而同时,阿塔斯族长更是不得不再一起向大周示好,甚至不惜以身涉嫌,表示希望亲自出使大周。 …… 十二月二十五 大雪 交泰殿御书房内的暖阁中 司慕涵半躺在暖榻上边,低头看着方才接到的阿塔斯族国书,嘴边溢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随后将国书搁下,便端起了一旁的热茶抿了一口,随后看向坐在了旁边低着头看着书的雪暖汐,“看什么这般入神?” 雪暖汐抬起头,“没什么,执儿的伤还未完全好,我想给她做一顶御风的兜帽披风,只是却不知道该往上面绣什么花样,便让人去内务府的书库当中找了一些花样的书籍来看看。”说完后想了想,随后又道,“不如你帮我看看?” “这些东西说的是心意,执儿也不是计较之人,不管你弄什么花样,她都会喜欢的。”司慕涵握起了他有些冷的手,“朕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不住执儿,只是也无需这般,朕说过了,执儿受伤的事情,谁也不想的。” 雪暖汐垂了垂眼帘,“总是我没有教好儿子。” “若是硬要这般说,那朕这个母皇岂不是更加的该死?”司慕涵道。 雪暖汐连忙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可是陛下,怎么能够这般随意说这个字!” “好,朕不说就是了。”司慕涵无奈地道,“这些日子朕忙,也是担心着执儿,倒是许久未曾与你这般说话了,阿暖,执儿受伤的事情虽然与琝儿有关,但是朕也不希望你一直这般闷着不开心,执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见了,也会有负担的。” 雪暖汐倒是没有想过这些,“那该怎么办?” “便如同平常一般对待执儿便好,再说了,你平日不也是疼着她的吗?”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想了想,“可是,这一次琝儿实在是……” “琝儿这些日子不也是安分了许多了吗?平日里除了去上书房上课之外,不是呆在自家的住处便是去看执儿。”司慕涵想起了儿子这些日子的生活,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心。 雪暖汐想了想,“琝儿也的确是懂事了些,可是……总是他累得受了这般的苦,幸好她没事,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什么的,若是……我……”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是真的害怕那个后果。 司慕涵不欲再让他纠缠着这件事,便说起了阿塔斯族送来的国书这事情。 雪暖汐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可是却也有些奇怪,这些年,涵涵已经很少跟他提及政事了,“这些朝政上边的事情,我不该听的……” 司慕涵将她先前在土著各族所做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还有便是司予执发现了土著探子这事。 雪暖汐听了很是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和土著探子有关系,只是雪暖汐有一件事却是不解,既然司慕涵都已经派了探子进去土著各族,为什么便不直接杀了对方的首领,这样不就是可以让她们内部大乱吗? 雪暖汐想不通便也问了。 司慕涵何尝不希望这样,可是,大周的探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而对方也不是手无寸铁的柔弱之人,为了完成这次分化土著联盟的目的,大周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那些潜入土著各族的探子,可以说是有去无回。 这些探子都是先前皇家的暗卫。 当年因为贵王的关系,司慕涵不敢再用这些暗卫作为皇宫的内部守卫,便用做了刺探别国的探子,可以说,大周这一次的损失,未必比阿塔斯族的少。 只是,若是她不做些什么,对方还真是将她的京城当中了酒楼客栈一般随来随走! 前些日子抓获的探子身上也的确是有着特殊的印记,而经过核查,那些印记是属于阿塔斯族的,也就是说,探子是阿塔斯族派来的,虽然这并不能否定其他的土著各族没有参与,不过,谁也无法否认,阿塔斯族是如今的土著联盟的首脑。 雪暖汐听了司慕涵的话,心里有些沉重,虽然都是轻描淡写,但是当了皇贵君这般多年,他也是可以想象的到其中的惊险,沉默会儿之后,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涵涵,你可以派探子潜入阿塔斯族内部杀了那些重要人物的家眷,那她们会不会也会这般做?!” 阿塔斯族的探子可以潜入京城,那也一样可以潜入皇宫的! “年前新一批的暗卫会有最后一次的考验。”司慕涵知晓他的担心,“最迟年后,新的皇家暗卫便可以进宫负责内宫暗中防卫了。” 雪暖汐愣了会儿,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了,说起来我也有两个多月未曾去看过了,年前我会找个机会出去看看后宫暗卫的训练情况。” “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朕让章善去便行了。”司慕涵说道。 雪暖汐想了想,“也好,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了,也差不了多少时间,前些日子方才清剿了那些土著的探子,而这两年后宫也没有进新的宫侍,如今后宫应该还算是安全的,前两日凤后也说了希望我帮他处理一些过年的琐事,还有执儿的伤,琝儿那孩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惹事情,还有十五皇子的婚事,还有安王正君……明贵太君去世之后,我都没有好好见见安王正君和孩子……还有……” “还有朕呢?”司慕涵打断了雪暖汐的话,神情有些无奈,又像是有些恼了,“皇贵君,你便不觉得把朕给忘了吗?” 雪暖汐听着司慕涵不急不缓的声音,心跳居然猛然快了一些,都已经成亲这般多年了,他怎么还是这般,“我哪有忘了你!”随后便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大姐今年要来京与母亲二姐一同过年,我还要给孩子准备礼物!” 司慕涵似笑非笑,“皇贵君还说没忘了朕?” “司慕涵你还说!”雪暖汐咬着牙愠怒道。 司慕涵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这般了,诚然,当了父母之后,是该成熟稳重,然而总是这般,日子却过得过于的平淡,她现在想想,偶尔这般逗逗也是一种趣味,不过这些事情适可而止便好,“好,朕不说了。” 雪暖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孩子们都已经这般的大了,她居然还这样,也不怕孩子见了笑话!可是心里不自在归不自在,想想这些日子自己还真的是总是忘了她似的,“等过了年,执儿好起来了,大不了我便只陪着你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司慕涵挑眉道。 雪暖汐恼羞成怒,“我说的就是我说的,不过到时候陛下可不要嫌臣侍烦了!”说罢,便转身离开,方才走出了暖阁,便听见了司慕涵爽朗的笑声。 他脸竟然热了起来。 司慕涵你这个混蛋! 虽然心里骂着,但是却是暖的,也是甜的。 …… 雪暖汐走了之后不久,兵部尚书柳静便送来了一份由西北而来的密折。 密折是出自萧玥之手,禀报的便是西戎国主的事情。 萧玥接到了司慕涵的旨意之后便是加强了边防巡查,但是很可惜的是,由于大周和西戎开放了边关贸易,因而每日来走两国边关的人实在太多了,萧玥做了不少的准备,但是却始终未曾抓获西戎国主。 司慕涵对此并不怎么意外,西戎国主敢来大周便是已经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倒是西戎国主这般行为,让她发觉了自己当年的举动养虎为患,而同时,也发觉了她放在西戎的探子似乎并不怎么称职。 司慕涵在折子上写了几句抚慰的话,随后便让兵部发回西北。 而因为柳静即将告老,司慕涵也是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做了一番抚慰,待柳静走了之后,司慕涵便起身离开了交泰殿,往聆凤殿而去。 这个时候,御医该是给司予执换药。 聆凤殿中,司予执早便等着母亲的到来,从她醒来开始,每一次换药,母亲都在她的身边,也因为这般,换药的时候成了她最为期待的时刻。 司予执一直坐在了暖阁当中一直盯着门口,终于御医在旁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她全然听不见。 官锦见了女儿这般,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能代替女儿回应着御医。 随着司慕涵到来的通报声传来,司予执原本平静的脸庞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司慕涵走进来,便是进了女儿笑容满面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是觉得女儿这一次受伤之后,性子似乎开朗了许多。 “儿臣参见母皇。”司予执规矩地行礼道。 司慕涵笑着扶起了她,“母皇不是说过了伤还未好,这些虚礼便免了吗?”随后又示意一旁的官锦等人免礼,便与女儿坐在了暖榻上,微笑地询问着女儿的身子。 司予执笑着一一回答了。 司慕涵笑着听了。 随后便是御医换药。 司予执的伤势虽然好了不少,但是毕竟伤口还是未完全好,所以换药的时候还是会疼的,可是司予执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减少。 司慕涵见了,更是心疼这个孩子,未必没有感觉不到痛,只是这个孩子不想让大人担心罢了。 换过了药之后,司慕涵又询问了御医情况。 御医言,康复的情况很好,估计再过半个月的时候,便可完全康复了。 司慕涵点了点头,便让御医退下,随后便和女儿说起了闲话。 司予执倒是很喜欢这般闲聊,只是她更是希望和母亲做另一件事,那便是让母亲辅导她的课业,自从受伤以来,她便没有去过上书房了,武场的课如今她自然还不能去上,不过上书房的学业,她却不想荒废,但是若是去上书房,怕会影响其他的皇姐皇妹,因而她便自己在宫中自学温习。 她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向母亲提了这件事。 司慕涵自然是同意的。 也不知道是太过了高兴还是怎么的,司予执没有故意藏拙,对于母亲所讲述的课程,她都很快便领悟到了,司慕涵也发现了,女儿的领悟能力并不弱,那上书房的学业应该不至于差到那个地步方才对,只是她也没有立即询问女儿原因,只是想着等女儿好了之后,再看看情况。 官锦一直呆在了一旁,时不时给两人换杯热茶,或送点点心。 看着母女两人这样的相处情形,官锦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温暖。 有时候他想,若是日子能够这般过下去,其实,也是未尝不是好事。 他答应女儿不再报复大周,原本不过是暂且安抚女儿而已,可是,如今,他的心却是动摇了,他真的要一意孤行地毁了如今的平静生活吗? 一定要毁了女儿如今的快乐幸福吗? 官锦再一次陷入了天人的挣扎当中。 快乐的时光从来都是过的最快的,随着夜幕的降临,司予执不得不结束与母皇这般幸福的相处。 “母皇,天色不早了,不如留下了用晚膳如何?”司予执鼓起了勇气提出了这个要求,她似乎很少和母皇一起同桌用膳。 司慕涵笑了笑,点头:“好。” 司予执满脸惊喜,随后抬头看向官锦,“父君!” 其实,她更希望的便是父君和母皇能够多些相处,关系能够融洽多一些,这样,父君便更加不会想着去向母皇报仇了。 而且,虽然父君没有说,但是她还是觉得,父君心里其实是有母皇的。 否则过去的那些日子,父君便不会常常露出郁郁寡欢的神情。 “父君去让人传膳。”官锦看着女儿笑道。 晚膳的气氛很好。 司予执甚至因为高兴而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饭后,三人便回到了暖阁当中歇着饭气,可以说,司予执的笑容从司慕涵答应留下来用膳开始便一直没有听过,可惜的是,在喝过了药之后,她便要去休息了。 官锦亲自送女儿回去。 待女儿上了床歇下了之后,他方才返回自己的寝殿。 只是方才走到了寝殿的门口,却见守在寝殿外边的宫侍一脸喜气地告之他方才司慕涵说了今晚夜宿聆凤殿。 官锦闻言之后,脸色瞬间僵硬了,便是身子,也开始僵硬了。 那宫侍见了主子这般,“主子……” 官锦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神,“陛下呢?” “陛下在浴房沐浴。”那宫侍回道。 官锦双手紧紧地握了一下,随后方才走进了寝殿,今晚,这个他住了近十年的寝殿,似乎显得外人的压抑。 官锦使退了宫侍之后,便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反应。 可是不管他如何来回踱步,如何深呼吸,但是都无法让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最后,他看见了放在了墙边桌上的古琴,随即立即取了下来,试图用琴声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他并不喜欢弹琴,不管是在官家还是在若水三千楼中,弹琴的记忆都不是些好记忆。 可是琴声,却往往能够让他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随着琴声飘扬而出,官锦的心,却也是真的平静了下来,渐渐的,他开始沉浸在了琴声之中,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朕倒是忘了你也会弹琴。” 官锦手下的琴弦差一点便因为主人双手的惊慌而断了,他猛然抬头看向来人,却见她一身沐浴过后的慵懒,却不是威严,他没有说话,不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是,他的心乱的根本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司慕涵倒是没有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走到了一旁的软榻坐下,随后便继续道:“这些年宫里面也就只有豫贤贵君弹琴,渐渐的朕也忘了,你也会。” 她隐隐记得,当年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他便弹得一手好琴,只是后来,却似乎再也未曾听他它弹过了。 “陛下喜欢琴……”官锦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司慕涵舒适地靠着靠枕坐着,“也谈不上是喜欢,只是听了琴声,心里便会舒坦,而且,豫贤贵君的琴也是一绝。” 官锦极力维持平静的脸庞闪过了一抹一场的情绪,“陛下可有兴致听臣侍弹一曲?” “好。”司慕涵淡淡地回道。 官锦垂下了头,认真甚至全神贯注地弹着,似乎连他都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用心,像是,要争一口气似的。 司慕涵安静地听着,心里倒也没想什么,只是纯粹地休息。 一曲作罢,官锦方才惊觉自己的不甘心。 因为她说了,豫贤贵君的琴倒是一绝。 随后,他的脑海当中浮现了之前女儿跟他说过的话,父君心里也是喜欢母皇的不是吗? 喜欢?! 喜欢! 官锦被这个惊悚的词给镇住了。 许久以前,他便知道自己对司慕涵过于的在乎,可是那时候,他只是想,自己不过是入戏太深的缘故,可是过了这般多年,他还能这般告诉自己吗? 还能吗? 官锦的心更是乱了。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见她一脸的平静,也是在看着他。 就在这一刻,他似乎,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仿佛一切都停息了。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司慕涵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 官锦许久之后,方才挤出了一个字,“好……”颤抖的,且似乎带着一丝似有若无说不清到不明的情愫。 …… 朝和殿 当中宫侍禀报永熙帝今晚夜宿聆凤殿的消息之时,水墨笑正好从司以晏的住处出来回到了寝殿当中,当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之时,脸色又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之后,便挥手使退了那宫侍,坐在了寝殿内的暖榻上沉默了会儿,随后,便又起身出了寝殿,往大皇女的住处走去。 从司予执受伤的那一日起,他便知道这一次迟早会来。 嫁给了那个女人这般多年,她的性子他若是还摸不透,那早便死了八百年了! 她可以不在乎她的君侍的死活,但是却绝对吧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便是她再厌弃她孩子的父亲,但是为了孩子,她也会尽可能地善待。 司慕涵这一点可以说是让水墨笑又爱又恨! 官锦复宠是早晚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只是心疼赫儿! 大皇女生父和官锦之间的恩怨,当年司慕涵下了封口令,因而,大皇女根本便不知道这件事,水墨笑虽然不忿司慕涵这般行为,但是却也知道,让大皇女知道这件事,未必是一件好事。 孩子过早地接触怨恨,只会扭曲了她的成长。 当水墨笑到了大皇女的住处之时,却见大皇女居然还未睡,已然埋头苦读。 “怎么这般晚了还不睡?”水墨笑皱起了眉头开口道。 司予赫闻言连忙从书本上抬起了头来看向水墨笑,随后便放下书本,快步走到水墨笑的面前行礼,“儿臣参见父后。” “起来吧。”水墨笑伸手扶起了她,“这般晚了,怎么还不睡?” 司予赫神情有些沮丧,“明日上书房要大考,儿臣……”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水墨笑也明白了过来,他将女儿拉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书是要念,但是身子也是要注意的,你还小,若是弄坏了身子,往后可还得了?父君知道你一直很介怀上书房的成绩,可是你武场的成绩不是一直最好的吗?” “可是……”司予赫脸上有着焦急之色,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心中的想法。 水墨笑摸着女儿的头,“父后知道你想两方面都好,可是这世上往往便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再说了,你母皇不是也未曾因为你上书房的成绩而责怪你什么吗?” “儿臣知道……”司予赫低喃道,随后沉默了会儿,方才抬起了视线直视着水墨笑,“儿臣不想辜负父后的期望……” 水墨笑一愣,随后沉默了良久,“赫儿……没错,父后是对你期望很高,但是赫儿,父后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平平安安快乐长大,就如同你大皇兄一般。” 没错,一开始他抚养这个孩子的确是因为当初司慕涵所作的那个承诺,可是这些年,他却也是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般对待的。 他是想她将来能够帮他救水氏一族出生天可是却并没有想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毁了她。 司予赫看着水墨笑愣住了,似乎从未想到过他会说出这些话似的,“父后……” “父后没有对你失望,而且,赫儿一向都是父后的好女儿。”水墨笑摸着女儿的头道,“父后也很庆幸能够有你这般一个女儿。” 司予赫只是愣愣地看着水墨笑,没有说话。 “试这些事情不必过于放在心上,便是你考不好,还是父后的好女儿。”水墨笑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司予赫没有拒绝,点头道:“嗯,父君放心,儿臣虽然一定会努力达成父君的心愿的!”她说完,便对着水墨笑微微一笑,然后方才往寝殿走去。 水墨笑却在司予赫转身的一瞬间沉下了脸,同时也发觉了今晚的司予赫似乎过于的沉静。 赫儿没有晏儿那般爱撒娇,也没有三皇女那般自信洒脱,但是却也不至于这般的沉静。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这般是因为担心明日的上书房大考,可是如今却似乎并不是这般。 达成他的心愿?! 赫儿这话可是和他所想的一样? 当年他和陛下之间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可是如今赫儿这般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墨笑沉思了好半晌,随后方才板着脸离开。 如今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这些日子他因为二皇女伤势、三皇子的教导以及明贵太君的丧事而忙的脱不了身也忽略了赫儿,不管赫儿心中所想他的心愿是什么,都一定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他挡不了官锦的复宠,难不成还护不了赫儿!?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赫儿的面前嚼舌根! …… 观星殿 司以琝手里拿着一样画卷之内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雪暖汐的寝殿外边,对着守在外边的宫侍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地进了寝殿。 此时,雪暖汐正在更衣准备着就寝。 “三……”里边的宫侍见了司以琝进来,便立即行礼。 “嘘!”司以琝连忙制止了他,但是已经晚了。 雪暖汐看了过来,见儿子鬼鬼祟祟的,以为他又要作怪,便沉下了脸,“司以琝!” 难得懂事了一个多月如今又要闹事?! 司以琝见自己被发现了,有些垂头丧气的地走到了父亲的面前,“父君……” 雪暖汐见儿子这模样,道:“你又闯了什么祸!” “我哪有!”司以琝连忙抬头反驳,“我说过了以后都不闯祸的!” “那你这般鬼鬼祟祟做什么?”雪暖汐有些不信儿子,“我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了,你是皇子,父君不求你像你的二皇兄那般端庄懂事,但也不能这般像是见不得人似的!说,究竟又闯了什么祸了!” 司以琝也有些怒了,更是难过,“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父君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那你偷偷地进来父君寝殿做什么?”雪暖汐瞪着儿子,“父君又不会吃了你,你这般鬼鬼祟祟做什么?” 司以琝撇了撇嘴,“我哪有鬼鬼祟祟的……” “还不承认?”雪暖汐沉声道。 “好啦。”司以琝不情愿地承认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睡了没有而已……” 雪暖汐看着儿子这般委屈的模样,脸色也稍稍好转,“来看父君睡了好出去闯祸?” “我都说了不闯祸了!”司以琝没好气地道,然后便一时冲动的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我来给父君一个惊喜。” 雪暖汐一愣,“什么惊喜?”随后方才发现儿子的手一直藏在了身后,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似的。 司以琝有些懊恼了,别别扭扭了好半晌,方才将手中的画卷递到了雪暖汐的面前,“这个。” 雪暖汐狐疑地看了看儿子,随后伸手接过,缓缓打了开来,却是一副万寿图,他看向儿子,“这是……” “给母皇的寿辰礼物……”司以琝开口道,“我今天方才做好的……虽然晚了些,不过……也可以当做是送给母皇的过年礼物的。”他抬头笑着道,随后走到了父亲的面前拉着父亲的衣角,“父君,你帮我送给母皇好不好?” 本来他是想趁着父君睡着了放在父君的床边,然后等父君醒来发现之后,才告诉父君是他做的,这样父君定然会更加的惊喜的。 “你送给你母皇的礼物,怎么不自己送去?”雪暖汐蹙着眉看着儿子问道。 司以琝笑容顿住了,随后垂下了眼帘,“琝儿不敢……” 雪暖汐一愣,“什么不敢?” “……二皇姐的事情……琝儿怕……”司以琝支支吾吾地道,母皇虽然没有骂他,但是他可是知道母皇是很生气的,父后父君都气成那样了,母皇怎么可能不气…… “琝儿……”雪暖汐低头看着儿子,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担心。 司以琝抬头看着父亲,“父君,你帮我送给母皇好不好?母皇见了便知道琝儿真的懂事了的,她就不会再气琝儿的了。” “琝儿。”雪暖汐低下了身子与儿子平视,“你母皇早便不气你了。” “真的?”司以琝将信将疑。 雪暖汐点头,“父君可是亲口听你母皇说的。” “可是……”司以琝低着头,“琝儿差一点害死了二皇姐……” 雪暖汐摸着儿子的头,“所以往后便不要再闯祸了。” “我真的不会再闯祸的!”司以琝闻言连忙抬头认真地道,“我也不会再出宫的!” “傻孩子。”雪暖汐心疼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这万寿图明日父君和你一同送给你母皇,然后你便亲自再向你母皇保证不会再闯祸,这样,你母皇便是还气也会消的。” “真的?”司以琝问道。 雪暖汐道:“自然是真的,父君何曾骗过你?” “父君父君——”司以琝伸手抱着父亲的腿,“琝儿以后真的不会再闯祸了……琝儿以后会听话的……” 话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雪暖汐将那万寿图交给了旁边的宫侍,随后便抱起了儿子,“父君的琝儿从来都不喜欢哭鼻子的,莫要哭了。” “我没有哭!”司以琝虽然眼睛红红的,但是却倔强地道。 雪暖汐笑道:“好,琝儿没有,很晚了,父君送你回去休息吧。” “父君……”司以琝拉着父亲的手,“琝儿在这里和父君一起睡好不好?”这些日子他总是做噩梦,梦见二皇姐被他给害死了…… 雪暖汐自然说好,便亲自为儿子更了衣,随后父子两人便躺了下来,说起来,自从儿子三岁之后,他便甚少和儿子一同就寝,“睡吧。” 司以琝抱着父亲的手,满脸的安心,却并不想合上眼睛睡觉,“父君,其实你……不偏心的……” 雪暖汐一愣,随后失笑,“那以前是谁说父君偏心的?” “琝儿以后不说就是了。”司以琝很认真地说道,“还有,父君不老,很年轻……以前琝儿说那些话都是气父君的,是假的,父君一辈子都会这般的好看!” “你啊!”雪暖汐无奈地点了点儿子的头,“好了,睡吧。” “嗯。”司以琝点了点头,随后便合上了眼睛睡觉。 雪暖汐看着儿子睡容,心里忽然间有种欣慰感,“琝儿也是父君的好孩子,和你皇姐一样的好。”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随后便拥着儿子入睡。 一切,似乎雨过天晴。 只是,雪暖汐却并不知道,他人生当中的最大磨难却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彻底摧毁了了他如今的幸福与安宁…… …… 永熙帝十年恢复早朝之后,永熙帝下了不少人事变动的旨意,其中变动最多的便是武将。 其中有调萧玥大将军回京任武学院的院长其西北主将的职位由副将蒙君怡暂代。 调秦州州府庄铭歆回朝任兵部侍郎。 兵部尚书柳静告老还乡,其兵部尚书的位置由如今的京中西南大营的主将白瑞担任。 调临淮河军营的主将谢净纹回京,任京城西南大营主将,其原先的职位由其麾下的副将韩芷暂代。 免去安王吏部尚书一职,改由原户部尚书担任。 顺天府尹谢净芸调往户部,任户部尚书,由安王总揽户部事务。 而顺天府尹的位置则是由原先的兵部侍郎柳桦担任。 此外便是内阁阁臣刘沁告老还乡,其空出来的阁臣一位暂缺。 二月,贵夫官氏被诊出喜脉,朝堂也因为皇家即将再添新人口而松了口气,只是上书希望永熙帝广纳后宫的折子却始终未曾停息。 三月十八,十五皇子大婚,皇家迎来了自明贵太君病逝之后的第一件喜事。 便在十五皇子大婚后两日,新任兵部侍郎庄铭歆领着后眷回到了阔别十年的京城,同日,永熙帝在拖延了整整三个月之后,终于正式回复了年前阿塔斯族长提出要亲自出使大周的看求,永熙帝同意其看求,时间再议…… ------题外话------ 终于写完这一段了 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O(∩_∩)O~猫扑中文  020 人事全非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回到了阔别近十年的京城,庄铭歆可谓是感慨万分。 这些年在秦州虽然也是在为陛下办事,而陛下能够将这般机密的事情交给她来办理便是证明了她还是想重用她的,可是,被贬离京城,始终是她心头一痛。 还有庄家…… 这些年,庄氏一族始终没有再有族人入仕为官。 庄铭歆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当日一己之私而造成的。 当日为她答允了蒙家主夫的要求构陷凤后虽然明面上是为了庄家的未来,可是,说到底,她之所以这样冒险,还是出于私心。 这些年她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恐惧,那便是陛下秋后算账,追究当日他所说过愿意用庄家满门性命作担保的话。 在秦州这般多年,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矿山的开采以及兵器铸造坊的上面,为的就是祈求陛下莫要迁怒庄家满门。 而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允许回到了京城。 不管在京城中将会面对什么样的风浪,但陛下让她回京,至少可以说明陛下是真的放下了当年的事情。 庄铭歆在回到京城的次日便立即到了兵部报道,新任兵部尚书白瑞亲自接待了她,当年庄铭歆被调往秦州任州府,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永熙帝方才被贬斥,便是连白瑞一开始也是如此认为,可是年后她接任了兵部尚书一职之后,方才知道,并非如此。 自然,她是不可能知道庄铭歆被调离京城的真正原因。 白瑞很清楚,能够被永熙帝派去做这样重要的事情的人必定是永熙帝的心腹,因而对庄铭歆前来兵部报道显得格外的重视。 而庄铭歆也因为多年未曾回京城,也显得谨慎无比。 两人的会面基本上是在客套当中度过。 虽然也曾经同朝为官,但是毕竟相识不深,再加上如今的上下级身份,两人也只是客套一阵子便散了。 白瑞知晓庄铭歆方才回京,因而便做主给了她两天的假期,等两日之后方才正是前来兵部上任,庄铭歆没有推辞便接受了,临行之前提出希望能够拜见永熙帝。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能直接去求见永熙帝了。 白瑞承诺会替她转达这个看求。 庄铭歆拜别了白瑞便回了空置多年的庄家大宅之后,看守大宅多年的管家便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家主的家书,庄铭歆在书房看了母亲的书信,信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小心注意京城形势,不可过分冒进等等,都是些关切的话。 看了母亲的书信,庄铭歆心里更是愧疚。 这般多年来,母亲为了她,为了庄家也是愁白了头。 在书房呆了许久之后,她便起身往正夫的院落走去,一进院落,便见庄家正夫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将行李解开放置,看着自家正夫消瘦的身形,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她的这个正夫也变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无法再如同新婚之时那般有那么多的时间护佑他,因而,他也学会了成长。 “妻主回来了。”庄家正夫缓步走来,微笑说道。 庄铭歆点了点头,“赶了好些日子的路,你也累了,这些事情先放放也可以的。” “总是要做的。”庄家正夫淡淡地道,随后便迎了妻主进正堂坐下,又唤了下来上茶。 “你也坐吧。”庄铭歆看着忙里忙外的正夫说道。 庄家正夫点头,随后坐下,“妻主放心,府上的事情基本上也收拾好了,其他的人也安置好了。” “嗯。”庄铭歆应了一声,“斯儿呢?” 庄家正夫闻言,眉宇间闪过了一丝惆怅,“斯儿身子弱,我便她先回房歇息了,若是妻主想见斯儿,我这便让人去唤。” “不用了,既然歇下了便不要去叫了。”庄铭歆道,“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等晚膳的时候我再见她。” “嗯。”庄家正夫点头应道。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庄铭歆看着眼前低头饮着茶的正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极为的沉默,虽然,便是以前他的话也是不多,“你也歇会儿吧,我晚膳时候再过来。” “嗯。”庄家正夫起身相送。 待庄铭歆走后不久,庄家正夫的贴身小侍便从悄然跟上了庄铭歆,不久之后返回来,在庄家正夫的耳边轻声道,“主子,少主去了黄侧夫的院子了。” 庄家正夫闻言,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垂着眼帘的瞳孔之内闪过了一抹凄厉的哀伤。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斯儿是她的嫡女,所以,她会用尽一切心思来培养她,可是如今……是不是她已经打算了要放弃斯儿?没错,斯儿的身子是弱,她对斯儿失望进而放弃,他也无法说她一个错字,可是,斯儿是她的亲生女儿,便是斯儿再不好,他也不能放弃她!更何况,斯儿除了身体不好,其他有什么比不上那些男人生得女儿?! 庄家正夫曾经因为心里的怯弱而将一切的希望放在了妻主的身上,也相信她会一直护持着他和女儿,可是经过了这般多年,经过了这般多事情,他无法不学会自己坚强! 因为他是一个父亲! “我让你出去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如何?” 庄家正夫收敛了情绪,看着旁边的小侍说道。 那小侍道:“奴侍方才让奴侍的姐姐出去打听了一下,如今豫贤贵君虽然及不上凤后身份尊贵,及不上全宸皇贵君受宠,但是,也是及得陛下宠爱的,而坊间传闻,豫贤贵君所出得三皇女天资聪慧,也是深的陛下的心。” 庄家正夫闻言,沉默了会儿,然后轻轻地从唇瓣中溢出:“好……” 豫贤贵君,是他如今唯一的依靠! 也是斯儿唯一的希望! …… 便在庄铭歆返前往兵部报道的同日,新任西南大营主将谢净纹也赶来了京城上任,与庄铭歆不同的是,谢净纹一回到了京城便得到了永熙帝的召见。 君臣两人亦是客套了一番。 永熙帝最后下了恩旨,准许谢净纹休整五日之后方才前往西南大营上任。 不管永熙帝召见谢净纹的目的是为了安抚还是为了敲打,看在外人的眼中便是永熙帝重视谢净纹。 而谢净纹即使心里有多么的不愿意也只能咬着牙承了永熙帝这份荣宠。 京城 谢家大宅 谢净纹方才从皇宫当中回来便立即被管家看到了书房当中,而在书房当中谢家主以及谢净芸早便已经等待了许久。 “母亲。”谢净纹上前行了一礼道。 谢净芸也起身给了长姐一个礼,“大姐,陛下说了什么了?” “芸儿!”谢家主蹙着眉沉声道,次女虽然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做了这般多年,但是性子中的毛躁却还是没有洗去,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她这样的一个性格弱点,陛下方才让她在顺天府尹这般重要的位置上边一坐便是多年,至于纹儿…… 纹儿从文,自幼便心思细密,若是当年前来京城任顺天府尹的人是纹儿,此时,她必定位极人臣,可惜的是,她一介文人却在西北边陲一呆便是这般多年。 谢家主如今方才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永熙帝的险恶用心。 让文人的纹儿去当临淮河军营的主将,为的便是今日,彻彻底底地清空谢家在西南的势力! 如今,她将纹儿调来京城,也便是说,如今,永熙帝已经是完全掌控了西南边陲! 谢净芸见了母亲斥责,便立即收了话。 谢净纹看着母亲道:“陛下没有说什么,只是见我一路赶路辛苦,便下了恩旨让我休整五日方才去西南大营上任。” “嗯。”谢家主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净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母亲,你对如今西南大营的情况了解多少?” “西南大营是京城的重要守军,里边的情况一般都不会对外宣扬,而想打探里头的情况却也不易,不过,为母也只能打听到如今西南大营中的步兵营以及骑兵营的统领的一些情况,如今,步兵营的统领名王醇,之前乃城防军统领,两年前调任步兵营副统领,年前升任步兵营统领,而骑兵营统领命苏瞳,三年前乃陛下的御前侍卫,之后调去了西北两年,一年前方才被调回来,任骑兵营统领,这两人出身都不高,只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她们都是陛下府中的侍卫。”谢家主道。 不必她说白,不管是骑兵营统领还是步兵营统领,都是陛下的心腹。 谢净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及时被调往了京城,其处境还是如同在西南边陲一样。 谢净芸闻言,心里也是格外的沉重,陛下这是再防着谢家。 “帝王多疑这是千古定律,而且如今,我们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走了。”谢家主心里虽然不甘,但是,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除非谢家敢起谋逆之心。 只是,别说是如今的谢家,便是十年前的谢家,也不敢起这个心思。 而且,这些年,谢家虽然渐渐地失去了在西南的势力,但是却也是真正地扎根在了京城,尤其是十一皇子诞下了有着皇族以及谢家血脉的孩子之后。 谢家是真正意义上的皇亲国戚。 “为人臣子,只能忠于君心。”谢家主看着长女正色道,她知道长女比次女心思重,这些年在西南边陲,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谢净纹苦笑一声,“女儿明白。” 她有着文人的傲骨,然而,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不管如何,如今我们一家子也算是团聚了。”谢家主开口说道,“好了,你一路奔波,又方才见过了陛下,也是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女儿想先去看望一下父亲。”谢净纹开口道。 谢家主道:“难得你有孝心,去吧。” “女儿告退。”谢净纹点头,随后又对妹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谢净芸也起身告辞。 谢家主道:“你如今虽然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但是上头始终还有一个安王,安王性子虽然好相处,但是,却也是个个性耿直之人,而且,户部从来都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往后切莫过于的张狂。” 虽说谢家的女儿不至于贪那么一些银子,但她还是要提醒提醒。 永熙帝让安王总揽户部的用意谁都清楚。 “女儿知道。”谢净芸心中一凛说道。 谢家主点头,“往后让你的正夫多多进宫,与陛下的君侍走动走动,年前明贵太君病逝,祥贵太君虽然比明贵太君也年轻不了多少,还是让十一皇子和陛下的君侍熟悉一些。” 原本她是打算趁着陛下广纳后宫的机会送几个谢家的男子进宫的,可惜的是,陛下如今一直不松口广纳后宫,她只能另寻他路。 “女儿明白。”谢净芸点头。 谢家主想了想,又道:“还有,你后院最好清理清理,虽然身为谢家正夫的男子需要大度,而十一皇子性子也温和,但是皇子总归是皇子,你也莫要过于的放任,你该知道,相比于十四皇子的妻主,你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凡事都要有个度,免得打了皇家的脸面。” 谢净芸脸上有些难看,但还是垂头应道:“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十一皇子是个大度的正君,性子也温和,有时候甚至让她忘了自己娶得正夫是个皇子。 她想起了京中关于十四皇子的那些传闻,心里便更是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不过十四皇子之所以这般的嚣张,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于灵出身低微的缘故。 这厢谢净芸心里说着于灵,而那边于灵却刚刚接到了安王的邀看赶去了安王府。 自从明贵太君病逝之后,安王便一直在府中守丧,直到了年后永熙帝下了旨意免去了其吏部尚书的职位,命其总揽户部一切事务之后,安王方才真正回朝,也是开始忙碌了起来。 安王清楚永熙帝让她总揽户部事务是为了压着谢净芸一头,不让谢氏一族的势力扩大,而隐隐中,安王也察觉到了,永熙帝让她到户部,似乎还有另一层原因。 这一次永熙帝的武将调动是这般最大的范围和人数。 她无法确定永熙帝是否有动手对边境动手的可能,但是,若是真的要起战事,那银子便是最为关键所在。 而户部,掌管着大周的一切财政。 不过安王看于灵前来倒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因为永熙帝让原户部尚书调任吏部尚书,而没有依着以往的惯例让原来的吏部侍郎也就是于灵升任,她不想让于灵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不必要的想法,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十四皇子最近的行为。 于灵到了安王府之后便被安王看到了书房。 入座后,安王也没有说客套话,便直接进了正题,“本殿离开了吏部,吏部尚书的位置本应由你来继任的,只是,你毕竟资历还轻,因而陛下方才做了另外的安排。” 这虽然是个安抚的说辞,但是,却也是实话。 于灵也是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和资历是不可能这般快便坐上尚书的位置的,一般而来,能够在年轻的时候便坐上六部尚书位置的人,一便是出身大家,二便是凭着资历上任,而自己,两方面都没有,“殿下放心,下官很清楚自己如今尚且无法胜任尚书的位置,往后下官也会尽心做好本职的。” 她明白安王的好意。 安王笑了笑:“你放心,陛下很欣赏你,等你再历练几年,定然会有升迁的机会。” “下官明白。”于灵回道。 安王随后便说了几句闲话,随后,便转到了十四皇子的身上。 几日前,于府中传出了一个传闻,于灵的一个侍夫有了身孕,然而十四皇子得知之后,一怒之下便用一剂药打掉了那个侍夫的孩子,如今那个侍夫还半死不活的。 虽然只是一个侍夫,但是,孩子终究是于灵的,而且,那个侍夫也是于灵父亲亲自送给女儿的,为的便是有个人能够近身照顾女儿。 于灵迎娶了皇子为正夫,而她的父亲却亲自送来了男子,虽然这样并没有违背律法规矩,但是毕竟也是打了皇家的脸面,然而,于灵的父亲却还是这般做了,而原因,便是因为心疼女儿。 安王没有过多地去查十四皇子在于府的生活,但是,单凭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十四皇子行为是过于的让人心寒与震怒。 于灵随即起身就这件事向安王道了歉,担心祸及父亲。 安王心头叹息一声,“本殿说起这事也只是想替十四皇弟给你道个歉,本殿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于家,你放心,本殿会找个机会和康王说说这件事的,本殿的正君也会找个时间去看看十四皇弟。” 于灵闻言,心里方才安了下来,一开始能够迎娶皇子做正夫,她也是倍感荣幸,可是后来,她却情愿自己一步一步地凭着资历往上熬,虽然她对那个侍夫没有多少感情,但是那孩子终归是她的血脉,而那侍夫自从到了她的身边,却也是尽心照顾她,说到底,是她对不住他了。 “十四皇弟的性子自幼便被良贵太君给惯坏了。”安王叹息道,“不过,他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你的人,管教正夫也是妻主的责任,阿灵,你能够做到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以及得到陛下的赏识,凭借的并不是你迎娶了皇子,而是你的真才实学,陛下曾经说过,她用人只在乎真才实学,出身如何并不重要,本殿不希望你妄自菲薄,至于十四皇弟,只要你不做的太过分,本殿都可以为你担着,而陛下更是明理之人。” 她顿了顿,随后又补了一句,“阿灵,家宅若是不宁,如何能够安心建功立业?” 于灵忽然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些年,她一直拿十四皇子没法子,一是因为十四皇子毕竟是皇家的皇子,二便是因为,她自己的出身……她沉默了会儿,随后看向安王,“是下官愚昧了,多谢殿下提醒!” “也没有什么提醒不提醒的,你我总该也算是亲戚了,不过是亲戚间说说驾驭后宅之道罢了。”安王淡淡一笑道。 于灵自然明白,“殿下说的是。” 两人随后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于灵方才离开。 于灵走了之后,安王正君过来了,身边小侍手中端着方才炖好的补品。 自从明贵太君去世之后,安王正君便一直担心着自家妻主,“我方才炖好了一盅补品,殿下不如用些吧,这几日,殿下甚是忙碌,如今难得在家,便该好好补补身子。” 安王握起了自家正君的手,微笑道:“你有心了。” 安王正君轻轻一笑,随后让小侍将补品装入碗中,安王正君亲自送到了安王的手上,安王没有拒绝,一下子便将一碗补品都给喝光了,她也知道这些日子自家正君心里极为的担心她,搁下了碗之后,安王便与自家正君说起了一些闲话,无外乎关于孩子,关于府中的一切杂事。 安王正君难得见妻主这般有兴致,便也笑着与她说了好一会儿,最后,安王正君犹豫一下,终究是提起了明贵太君病逝的事情,“殿下,父君虽然已经走了,但是我相信,如今他也是在天上看着我们的,父君临终之时最希望的便是殿下能够开心生活,我知道殿下心里难过,但是,还看殿下保重身子。” “我知道。”安王握着自家正君的手,人都说年少夫妻老来伴,如今他们还不算是老,但是,她很庆幸能够有他这般伴,“放心,往后我们便安心过日子就是了。” 对于这个正君,她也是亏欠了许多。 当年父君对他所做的事情,还有如今,因为她,而让于家得了一个嚣张跋扈却不得休弃的正夫,以致家宅不宁,后嗣不旺。 而他,这些年,为她打理府中,善待后院个人,真心教养她的所有孩子。 人人皆说他的福气好,嫁的一个好妻主。 可是谁又知道,真正福气好的人该是她司慕璇方才对。 安王正君笑道,“殿下既然说了,便不可反悔。” “为妻何曾对你说了话却反悔的?”安王失笑道。 安王正君也是笑了出声,或许,他悬了好久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两人有说了好一会儿话,安王正君说是要去看孩子便离开了。 而安王却在静坐了会儿之后,起身走到了书架的暗格当中取出了一个盒子,然后神色悲伤地将盒子郑重地放在了书案上边。 她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低着头凝视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动手开启。 盒子里头没有装着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缕有红绸绑着的青丝。 这是明贵太君临终之前交给安王的。 明贵太君希望往后安王有机会去南诏,便将这缕青丝放在他父亲的墓前。 这也是明贵太君临终前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虽然他不想再让女儿挂念南诏,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无法抑止心中的思念。 安王看着盒子中的那缕青丝,神色悲凉,“父君……当年他狠心将你送来大周……一别数十年,而如今……你却还是想着他吗?父君……南诏在你的心中,永远也无法放下吧?” …… 两日之后,庄铭歆去禀报上任,同日早朝之后,永熙帝召见了庄铭歆,却不是在御书房,而是去了京郊西南大营,与兵部尚书白瑞一道。 在西南大营东北角有一处便是连营中将士不得允许也不能擅入的机密之地,这里直属兵部管械,既是是西南大营的主将以及其他将领也没有权利插手。 此处便是永熙帝的兵器铸造坊。 为了便于保护,所以方才设在了西南大营中,而也为了保密,所以,才会设下了这般多的规矩,严禁闲杂人等进入。 庄铭歆在秦州是知道京中也有一个兵器铸造坊的,因为每一年,秦州境内的三个矿产开采出来矿石有一半秘密运往京城。 秦州也是有一个兵器铸造坊,每一年铸造的各式兵器先回运回京城,见过检验之后,便依照各地军营所需,分批运往。 一般来说,官家的兵器铸造坊都该设在重要的军营附近,以便应急所需,而之所以在秦州设立铸造坊,便是因为离原材料近,而且,漠北是大周犯人流放之地,有大量的人力可供使用,自然相对于军营附近的兵器铸造坊,便显得有些不够机密。 庄铭歆可以猜到永熙帝私下还有一个秘密的兵器铸造坊,但是却并没有想到,当她亲眼见过了西南大营中的兵器铸造坊之后,却是愣住了。 西南大营中的兵器铸造坊之所以要如此的机密,便是因为里边研制的都是一些新型的兵器。 永熙帝花费了近十年的十年从大周各处网罗各种能工巧匠,为的就是提升大周军队的兵器水平。 而经过了这些年的研制,传统的兵器也得到了许多的改进,甚至还研制出了一些新式兵器。 永熙帝脑海当中有着许多冷兵器的影子,只是这些都不过是一个概念一个形象罢了,她需要精通此道的人帮忙做出且同时具体的实战演练这些兵器。 如今,通过一大批的能工巧匠,大周是出现了不少新式且杀伤力极强的兵器,然而,却未曾经过实战的演练。 而永熙帝,目前还没有做好挑起战事的准备。 战争并不是有武器以及将士便够了的,还需要许许多多的支撑。 这个兵器铸造坊中除了铸造兵器之外,近两年还就不少农业灌溉耕种等用具进行改良。 永熙帝这些年大力地发展大周的商业,许多时候,也似乎忽略了农业这个根本,两年前的东南蝗灾以及所引发的饥荒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庆幸的是,如今还不迟,而大周的农业也有很深的根基,暂且经的起她的疏忽。 永熙帝亲自巡视了一些新式武器的铸造以及试用,而结果还算是满意,只是,看着这些武器,她的心,却也不禁闪过了一丝慌意,便是她清楚自己这样做没有错,但是,对于发动战争,偶尔之间,她的心还是会生出了一丝罪恶感。 或许,她终究还是未曾完完全全地融进了如今这个身份。 她曾经以为,前世的事情她早便已经遗忘干净,然而,有些事情,往往根深蒂固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讶然。 从兵器铸造坊中出来,庄铭歆的心一时间无法说出究竟是和感觉。 而白瑞,却是满心的兴奋,像是恨不得明日便带着那些武器上战场。 这便是文人以及武将的区别。 回程之中,庄铭歆被看上了永熙帝的马车。 司慕涵凝视了会儿眼前同样成熟了不少的女子,神色淡淡,“这些年辛苦庄爱卿了。” 庄铭歆没有因为司慕涵平淡的态度而有所松懈,“为陛下尽忠是身为臣的本分。”她的话沉吟了会儿,随后微微抬头,方才继续道:“当年臣犯下逆天大错,蒙陛下不罪,臣更应鞠躬尽瘁为陛下孝命尽忠。” 她知道这一趟回来,总是避免不了提及当年的事情。 与其等待陛下将来开口,不如自己先行提及。 司慕涵笑了笑,“当年的事情,庄爱卿可是有怪朕?” “臣蒙陛下隆恩,如何可能责怪陛下?”庄铭歆垂着头惶恐道,“更何况,当年臣的确犯下逆天大错。” 司慕涵看了她会儿,随后方才道:“既然回来了,那么当年的事情便不要再提及了,庄爱卿是位能臣,朕一直知晓,也希望庄爱卿能够一如既往地辅助朕,兵部虽不是个好地方,不过却是一个做能磨练人的地方。” “臣定然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忠。”庄铭歆垂着头正声应道。 司慕涵笑道:“很好。” 庄铭歆有没有当年的事情而心生怨愤她并不清楚,不过,她却很清楚,庄铭歆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她对庄家最好。 如今的庄家今非昔比,所以,庄铭歆更会一门心思地扑在正兴家业上头。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方才将庄铭歆从秦州调回来。 她需要一个能够办实事,而且办的最合她心意的兵部! 回了京城之后,庄铭歆并没有随着司慕涵回宫,而是得了司慕涵的允许提前归家,她没有婉拒司慕涵的恩旨,因为她也是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然后,以最让司慕涵满意的一面出现在朝堂之上。 然而,她方才踏进了庄府的大门,便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自家正夫一大早便送了帖子到内务府,看旨进宫向豫贤贵君看安。 庄铭歆得知这个消息,顿时间愣住了,随后便是愤怒,一种剐心的愤怒! 她立即找上了庄家正夫,劈头就这件事质问,便是见了自己的嫡女在旁也未曾有所顾忌。 庄家正夫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她会是这般反应,然而真的见了,却还是呆滞了下来。 当年妻主被调往秦州的真实原因一开始自己并不清楚,只当这不过是寻常的调动,又或许是妻主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陛下,当时,她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只是抱着妻生他生,妻走他走,妻死他死的念头义无反顾地跟她去了秦州。 秦州虽然是漠北最大的州府,然而,毕竟是地处漠北,环境差得他远远超出他最差得预计。 他的身子从来便不好,可是为了妻主,为了斯儿,他还是熬了过来了。 可是便当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适应了秦州的恶劣环境,开始享受着安宁的生活之时,却从被主夫由庄家住宅送来的侍夫口中得知了妻主被贬来秦州的真实原因。 因为豫贤贵君! 又是因为他! 庄家正夫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心里第一次对那个自己敬畏有加的嫡出兄长生出了怨愤之意,他怨的不是蒙斯醉累的他受苦,而是,他明明已经和他的妻主不可能,却始终还是牵动着他的妻主的心。 庄家正夫事后曾经被自己这份怨愤惊了一惊。 在他自幼的教导当中,对自己的嫡出兄长生出这等怨气,是一件极为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毕竟是豫贤贵君母族兄弟,如今回京,自然该递帖子求见看安。”庄家正夫死死地握着双手,用这种方式压住自己心头的悲怆,“妻主不必担心,我这般做不过是不想失了规矩罢了,豫贤贵君未必会召见的。” 说罢,便低下头来对着也是吓着了的女儿微笑。 庄铭歆愣了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后整了整神色,语带愧疚,“云儿……” “斯儿也该去喝药了,妻主若是还有话还与我说,不如晚些时候再说如何?”庄家正夫牵着女儿的手站起身来垂着眼帘道。 他并没有因为妻主的质问而动怒,但是,冷漠比起动怒,更让庄铭歆愧疚。 “我没有别的意思。”庄铭歆忙道,面对着自家正夫的冷淡,她有些不自在,“只是我们方才回京,若是这般急着便求见豫贤贵君,恐会惹来闲话……云儿,如今的京城,与我们离开几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妻主放心,我往后定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庄家正夫还是那般语气说道。 庄铭歆心里有股难受,“云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这个正夫的面前,变得这般的……苛待? 她很清楚自己方才所说的不过是借口罢了,这一趟回京,她是真的不想再和豫贤贵君扯上任何的联系。 庄家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 “我明白。”庄家正夫还是那般说道,“斯儿的药快凉了。” 庄铭歆喉咙像是哽住了什么似的,她不知道该和庄家正夫再说些什么,似乎不管是说什么都是错的,因而,她转向了安静地呆在在自家正夫旁边的女儿,这个女儿,曾经是她寄以厚望的,后来,却一步一步地失望,因为如今的庄家,需要一个更加健康且聪慧的继承人。 直到了如今,她方才能够明白为何当年母亲明明是立了大姐为少主,但是却依旧用少主的教导方式教导她。 仿佛,她早便预想到了将来大姐会早逝。 而她,却没有母亲的运气,这般多年来,她的正夫始终未曾能够为她再诞育一个嫡女。 斯儿很孝顺,然而身子却不好,她甚至不知道她能否活到成年,她在学业上边很努力,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天资有限,总是无法达到她所希望的。 可是便是如此,对于这个女儿,她也是真心的疼惜。 可惜的是,这些年,她一直忙着州府上的政务,希望做出让陛下满意的政绩,而总是忽略了她。 以致到了如今,这个孩子便是在她的面前,也是这般的惶恐。 “京城和秦州的气候有很大的不同,斯儿的身子可有不适?”庄铭歆看着女儿明显比同龄人弱小的身子尽可能慈爱地问道。 庄家正夫低头看了看女儿,用着眼神示意她回答母亲的话,不管如何,眼前这人总是女儿的母亲,不管她对女儿有多么失望,将来,女儿还是要依靠她的,“斯儿告诉母亲,可有不舒服?” 庄之斯看了看父亲,然后抬头,看向方才对着父亲严词厉色的母亲,“女儿很好,没有不舒服,那些药是一直吃开的,都是调养身子的药。” 她的声音很低,不是因为畏惧母亲,而是身子虚弱所致。 庄铭歆点了点头,“那便好。”随后对着女儿伸出了手,“来,母亲陪你去喝药。” “不用了母亲,女儿有父亲陪着便行。”庄之斯没有同意,“母亲公务繁忙,女儿不打扰母亲了。”说罢,便抬头看向父亲,“父亲,我们走吧。” 庄家正夫心头一酸,却也同时一暖,他知道女儿这是在捍卫着他,“好。” 庄铭歆愣住了,看着父女两人离开的背影,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一般,极为的难受。 庄家正夫递到内务府的帖子很快便得到了回复,然而却并不是庄家正夫所说的那般没有得到理会,而是在帖子递进了内务府的次日午后,内务府便传来了豫贤贵君的话,说召庄家正夫以及其女入宫看安。 庄铭歆并没有觉得意外,她知道此时豫贤贵君的心里也是对她有着内疚的,因而,昨日她方才会对自家正夫的行为那般的震怒,因为她知道,豫贤贵君一定会召见自家正夫的,她看着准备好进宫的自家正夫以及女儿,本是想交代几句的,但是想起了昨日的情形,却还是咽下去了,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早去早回,便也去兵部衙门了。 庄家正夫却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庄铭歆会说一大番话让他警惕的。 “父亲你别担心,女儿会陪着父亲的。”庄之斯看着父亲呆愣着,便以为他又在难过。 庄家正夫低头看着女儿,笑了笑,“父亲没事,走吧。” 父女两人上了庄府的马车往皇宫驶去,到了皇宫的门口,下了马车,便换上了内务府备好的轿辇,往后宫流云殿而去。 蒙斯醉亲自去了流云殿宫门前接了庄家正夫父女,同时还看司慕涵允许女儿告假一日留在流云殿中,他想着,有孩子在,庄家正夫的女儿会更加的自在些。 蒙斯醉从未见过庄之斯,可是却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她了,不是因为她站在了庄家正夫身边,而是因为,她的模样长得很像是年幼时候的庄铭歆,反倒是庄家正夫却变得让他有些认不出来,比起在他去秦州之前,他憔悴多了,也消瘦多了,然而气韵,却比那时候好,如今的庄家正夫身上,他所熟悉的大家正夫的气韵。 便是因为这一点,蒙斯醉更加的肯定,庄家正夫这些年一定是吃了许多的苦。 蒙斯醉心中的负罪感更加的浓烈。 庄家正夫领着女儿行了礼之后便入了座。 蒙斯醉不知道庄家正夫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是便是知道了,他也不能再提,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面对自己曾经间接犯下的错,而是因为他知道再提一次这件事,只会让庄家正夫更为的难堪,这是对他的折辱,因而,他只是与他闲话家常,询问他在秦州的生活如何,庄之斯的身子等等。 等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便又让司予昀以及以及司以佑领着庄之斯出去走走。 庄之斯有些不愿意离开父亲,但是想起父亲来的路上的嘱咐,便也同意了。 司予昀很高兴,因为她除了宫中的姐妹之外便没有见过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倒是司以佑有些别扭,不过他却还是听了父君的话,乖乖地跟着司予昀两人身后出去。 便在司予昀领着庄之斯游御花园赏花之时。 武场之内,司以琝如同往常的每一日一般围着司予执转。“二皇姐,你头疼不疼?” …… “二皇姐,你头晕不晕啊?” …… “二皇姐,你快休息一下……” …… “二皇姐,不如我去看御医过来给你把脉吧?” …… “二皇姐你不要和大皇姐对打——” …… “二皇姐,你真的可以骑马吗?” …… “二皇姐,你射箭会不会头疼?头晕?” …… 从下午的武场课程开始,这些话便不断地在武场各处重复着,惹得那些教导武术的师傅们面面相觑,便是司予执这个当事人也在心中暗暗叫苦。 她的伤早便已经好了,可是琝儿却根本听不进去御医的话,总是担心她的脑袋会再一次裂开似的,可是偏偏,她却不能够对他凶。 因为琝儿是真的关心她。 可是她真的已经好了,她骑马头不疼,脑不晕,可以骑马,可以与大皇姐对打。 然而不管她如何肯定地保证,琝儿却仍旧不相信。 骑射场中 司以晏已经可以单独一个人骑着自己的小马绕着骑射场走上好几圈了,虽然射箭他还未曾学会,但是,骑马却已经是很好了。 倒是司以琝因为这几个月都围着司予执转,骑术比司以晏这个后学者还要差。 “三皇弟!”司以晏下了马将心爱的小马匹交给旁边的骑射场人员,便上前拉着司以琝的手,“三皇弟,我想去找二皇兄,你陪我去找好不好?” 司以琝摇头,“不要,我要照顾二皇姐。” “你陪我找到了二皇弟再回来照顾二皇姐也可以啊。”司以晏说道,同时暗暗地对着司予执使眼色,他知道二皇妹。 司予执便知道大皇兄是来给她解围的,便开口符合着司以晏的话,同时还保证,他不会来之前她便一直带着不动。 司以琝本还是不愿意的但是见了司以晏想哭的表情便勉为其难地点头了,随后便拉着司以晏的手快步往后宫跑去。 司以晏也不是单纯地想帮司予执,他最近骑术好了便多了另一个目标,那便是将司以佑也给拉到武场来。 要玩便要大家一起玩才好。 一众宫侍见了赶忙跟上。 司予执松了口气,便肃着脸想一旁的师傅说让她开始上课。 这些日子被琝儿缠着她已经许久未曾认真上课了,如今若是再进行比试,便是她故意隐藏实力,她也一定是最后一名了。 …… 却说流云殿中,待孩子们出去了之后,庄家正夫便猛然起身普通一声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 蒙斯醉大惊:“你这是做什么!?”说罢,连忙上前搀扶他。 “豫贤贵君,臣夫求求你,救救臣夫!救救臣夫的女儿!”庄家正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愿意起身。 蒙斯醉愣了会儿,然后凝着神色让殿内的宫侍退下,只留下忆古一人,“你先起来说话,不管什么事情,本宫都会帮你的。” 忆古也随即上前搀扶庄家正夫。 庄家正夫终是起来,然后便是起来了,却也是落了泪,悲伤不已。 蒙斯醉蹙着眉,“云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叫起了他未嫁之前的闺名。 庄家正夫连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哭,是伤心,可是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随后开始诉说着如今自己的艰难处境。 当年,去了秦州后一年,正在他开始适应了秦州的生活之时,庄家主夫便遣人送来了一个侍夫给庄铭歆,一开始庄家正夫因为这件事而惊慌不已,便如同当初在京城面对庄家主夫给妻主送侍夫的时候一样,而庄铭歆的反应却也和当时的一样,只是养着那个侍夫,却没有碰他,就像是他不存在似的。 庄家正夫的心安了下来。 可是一年之后,庄家主夫却又再送了一个男子过来,而这个男子,却不仅仅是身份卑微的侍夫,而是一个庄家主夫母族黄氏的男子,庄家因为这层关系,给了这个男子侧夫的名分。 而庄铭歆这一次也不再如同一年前处理那个侍夫那般,而是真正地接受了这个侧夫。 一年之后,庄铭歆的第一个庶女出世。 而便在黄侧夫怀上孩子的时候,庄家主夫又送来了一个侍夫,而这个侍夫,很快便也怀上了孩子。 而往后每隔一年,庄家主夫便会给庄铭歆送一个男子。 而庄铭歆庶出的孩子便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增加。 直到了回京之前,庄铭歆已经有了三个庶女两个庶子。 而其中的两个庶出二女以及四女都是黄侧夫所出,而这两个孩子,不管是身子还是天资上边都比庄铭歆的嫡女要好,也因为这样,庄铭歆的注意力便渐渐地从嫡出的女儿身上转移。 而那黄侧夫便也因为这般而在后院当中越发的张扬。 甚至风头盖过了庄家正夫。 而庄家正夫,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渐渐地褪去了身上的怯弱,用最坚强的一面来保护柔弱却懂事的女儿。 “哥哥,我知道我不该那这件事来麻烦你,也知道你没有任何的理由插手庄家后院的事情,可是哥哥,我真的已经没有了法子了,斯儿身子这般的弱,若是失去了庄家继承人的身份,那她将来便是毁了的,黄氏心机歹毒,便是我愿意退让,他也不会容得下我们父女的,便是妻主有意护持,但是她总不能护着斯儿一辈子的,哥哥,如今在庄家之中,主夫一向不惜我,更是护着黄氏,家主从来便不插手后院之事,而也因为斯儿身子弱无法担起庄家的重担,她也是默许了妻主这般立庶废嫡的行为,而在蒙家中,母亲早便不管我了,父亲又是一直憎恨于我,哥哥,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庄家正夫涕泪横流,伤心欲绝。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却无法让放下女儿! 蒙斯醉听了庄家正夫的这话,心头满是酸涩,他知道这些年庄家正夫定是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却未曾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在大家当中,嫡出的孩子若是失去了继承权,将来便是不死,也会生不如死,他走上前,握着庄家正夫的手,“你放心,你是我的弟弟,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如落得如今这般处境,很大程度是他一手造成的! 当年因为他,不仅累了他,同时也是累了姐姐。 姐姐如今这些年虽然也是添了孩子,却也是两年前方才得了一个嫡女,而嫡女出生之后,她的正夫便难产而死。 蒙斯醉不敢去想,蒙家少主是否真的难产而死。 如今孩子由父亲亲自养着,嫡出的地位也应该不会受到动摇。 比起姐姐的嫡女,斯儿的处境却是是更加的不堪。 庄家正夫却是震惊,他没有想到蒙斯醉居然这般轻易便答允了,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可是他却这般轻易就答允了,“哥哥……” 他长大了嘴,却已经是哽咽的说不出去了。 这些年,他曾经无数次的怨过了他,可是如今,唯一一个这般帮他的人,却是他。 哥哥…… 对不起…… “好了,别哭了,你这些消瘦了不少,想必是吃了许多的苦。”蒙斯醉握着他的手道,“忆古,你去太医院看一位太医过来。” 庄家正夫不明白蒙斯醉这般吩咐的原因。 “既然来了,便让太医好好把把脉,开几剂调养身子的药,那些烦心的事情先放一放。”蒙斯醉认真地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你以及斯儿!” 庄铭歆再一次落了泪,点了点头。 …… 司予昀的兴奋劲很快便消失了,因为庄之斯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不过是方才步行走到了御花园,她便说累了想休息。 司予昀便只好陪着她到亭子中休息会儿。 司以佑一直没有说话,便像是生着闷气一般,只是却没有表现在面容上。 司予昀有些无趣,便想开口给自家皇兄说先回武场,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司以晏的叫唤声,“二皇弟——二皇弟——” 司以佑听了这声音猛然站起了身,神情那是一个别扭,像是想拔腿就跑但是却极力压制似的。 司以晏很快便跑了跑进了亭子一把便抓住了司以佑的手,兴奋地道:“二皇弟,你终于愿意出宫了,来,给我去武场学骑马,我告诉你真的很有趣的,我已经学会了,可以教你,你不要害怕……” 司以晏只顾着自己兴奋说着,根本便没有注意到一向端庄的司以佑早便扁了嘴巴了。 “大皇兄,我真的不想……”司以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啊——”声音的主人却是司以琝。 只见司以琝指着一旁在司以晏走进亭子便站了起身的庄之斯,“她……她怎么了……是不是……就要死了……” 众人方才发现,此时庄之斯的脸庞青白青白的。 司以晏司予执也是吓住了,幸好司以佑还算是冷静,立即指挥着宫侍将庄之斯扶着坐了下来,本来他还想让宫侍去看御医的,但是庄之斯却拒绝了,她只要了一杯温水。 宫侍立即去取温水。 在这段时间之内,亭子内的几个孩子都是紧盯着庄之斯,除了司以佑之外皆是满脸的惊恐。 司以佑也不是不害怕,只是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然而,双手却是颤抖着的。 庄之斯没有去看他们的神情,但是却也可以猜到了,心里暗暗苦笑,此时,她定然像极了一个鬼! 宫侍取了温水来,随后,庄之斯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子,然后便倒出一颗药丸和着水吞下。 司予昀以及司以佑都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半晌庄之斯的脸色方才渐渐好转。 “这是什么药这般厉害?”司以晏极为的好奇上前,看着庄之斯,“能不能给我看看?” 庄之斯从方才司以晏的话中便得知了他的身份,自然没有拒绝,将瓶子递给了司以晏,“这是家父为臣女看大夫配制的药丸,臣女身子自幼便不好,因而一直随身携带。” “你身子也是自幼不好?”司以晏睁着眼睛盯着庄之斯问道。 庄之斯点头,“回大皇子,是。” 司以晏神情怪异地看了庄之斯好一会儿,然后便又看了看手中的瓶子,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他倒出了一颗药丸,便要往嘴里送。 “大皇兄——” “大皇子!” 司以佑等人以及旁边的宫侍还有庄之斯惊呼。 庄之斯更是顾不得身份立即伸手打落了他手中的药丸,“大皇子这可不能乱吃!”这大皇子究竟是怎么了?这般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药丸是不能随便吃的吗? 司以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似乎被庄之斯的行为给惹恼了,一把将手中的瓶子仍回到了庄之斯的身上,恼声道:“不过是几颗药丸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说完,便瞪了一眼庄之斯,随后转身便走,连要拉着司以佑去武场的事情都给忘了。 司以佑等人一愣,大皇兄这是怎么了?他可是从来不这样的。 司以琝也是疑惑,不过见大皇兄恼了,他也是迁怒了庄之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都是你!”便急急忙忙跟上了司以琝。 庄之斯的方才恢复了的脸色又差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方才是失礼了,但是,她却也没有做错事啊!猫扑中文  021 我要嫁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42 可是因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永熙帝登基以来,这是首次前往南苑避暑,而且随行之人也可以说是庞大,除了永熙帝的凤后以及后宫君侍,一众皇女皇子之外,此外还有一些朝中重臣以及其家眷。 为了确保南苑的防卫万无一失,除了相应的侍卫之外,负责这一次出行防卫的御前侍卫长白薇还得意看了永熙帝的旨意,从京郊的西南大营中调了一队士兵过来负责外围的防卫,同时还抽调了好些城防军负责南苑附近地域的巡查。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南苑给护的连蚊子也飞不进去。 永熙帝入住早便已经收拾好了的勤政园。 勤政园是南苑最大的园子,里面种满了各色竹子,建筑错落有致地建在了竹群当中,更显清凉雅致,却也不是皇家风范。 皇帝前来南苑虽然是为了避暑但是却也不能荒废了政事,因而当年太祖皇帝便将南苑帝皇所住的园子更了名为勤政园,为的就是提醒自己以及后代帝皇,莫要因为出了皇宫便荒废了政事。 勤政园内的文渊阁是南苑的御书房。 司慕涵正与内阁阁臣商议着阿塔斯族长来朝一事。 三日前,临淮城守送来奏报,阿塔斯族长已经渡过了临淮河,进入了临淮城,正往京城而来,以这一次阿塔斯族使团的行走速度来预计,最迟六月中旬左右便可达到京城。 谁都知道这一次阿塔斯族长来大周毕竟不怀好意,大周自然不能有一丝的放松,而在警惕着阿塔斯族长可能暗中在大周闹事之外,还得确保她不会在大周出事,此外就是不能让她接着这个机会和别国,尤其是西戎的探子搭上关系。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土著已经和西戎暗中勾结,但是因为上一次西戎国主遇刺的事情而不得不防。 最近西戎也是很不太平。 西戎国主如今已然是公开了要和五王结盟,不断地打压着其他的三王,而其他的三王也不得不结成同盟抵御西戎国主以及五王的打压。 原本几股势力均衡掌控着西戎国的局面被打破。 虽然如今双方还是僵持着,但是,司慕涵可以预计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若是西戎内部的矛盾解决了,那下一步就是对外了。 司慕涵从来便没有想过西戎国在稳定了内部之后,会愿意继续和大周和平共处。 和阁臣们商议完阿塔斯族长到来这件事之后,司慕涵便紧接着召见了兵部尚书白瑞以及兵部侍郎庄铭歆,而召见她们自然是为了武器铸造坊的事情。 四月份,司慕涵借着兵部往各个军营送夏季的补给用品的时机,暗中将武器铸造坊试练过的将新式武器送往西北,加强了西北边疆的防御,也希望借此实际检验一番这些武器。 白瑞以及庄铭歆一一将最近的情况做了汇报。 待这件事完了之后,天色已经是渐渐黑了。 “庄爱卿的精神似乎不怎么好,可是身子不适?”司慕涵抿了口茶淡淡地道。 庄铭歆垂首道:“回陛下,臣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因而方才入觉得有些倦怠,还看陛下恕罪。” “人吃五谷杂粮的哪会不生病的。”司慕涵淡笑道,“庄爱卿乃朝中重臣,还需好好保重身子,这次太医院也有太医随行,便看太医看看吧。” “谢陛下。”庄铭歆谢恩道。 司慕涵又说了几句便让她们都退了。 出了文渊阁,白瑞也就庄铭歆的身子而寒暄了几句,庄铭歆也是道了谢,在和白瑞分别了之后,庄铭歆疲倦的面容方才溢出了一抹苦笑。 偶然风寒虽然不算是说谎,然而,她如今这般的疲倦,却不是因为风寒之缘故,而是因为自家后宅之事。 庄铭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后宅之事而倦怠不已。 那日庄家正夫以及庄之斯回了庄家之后都没有提及宫中的事情,然而次日,豫贤贵君却是遣了御医出宫为庄之斯诊脉,而那御医还是专门负责凤后贵体的院判。 庄铭歆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见了这般情形也是知道出事情了。 便是豫贤贵君心疼斯儿,也绝对不会让专门负责凤后贵体的院判前来为斯儿诊脉的,因为这有违宫中的尊卑。 庄之斯的身子以及药丸的事情自然是通过了那院判的口告知了庄铭歆。 庄铭歆得知之后,大惊不已,随后,她便发现了,自家正夫以及嫡女看向自己的眼中有着沉重的怀疑,他们怀疑是她这个做妻主的做母亲的下的手。 那院判没有干涉庄家后院的事情,只是依着豫贤贵君的吩咐将庄之斯的身子情况以及那药丸的问题告知了庄铭歆之后,便离开了,临走之时说他已经得了豫贤贵君的命令,往后会专门负责庄之斯的身子。 而庄之斯虽然服了好些年的药,但是,若是认真医治也不是没可能好过来的,自然,那院判也是不敢将话给说死了。 庄铭歆忍住了心中的惊涛骇浪送走了那院判之后方才着手处理这件事。 她虽然向庄家正夫以及庄之斯表示会彻查这件事,但是她却没有得到两人的信任。 紧跟着御医走了之后,内务府便又来人了,送来了豫贤贵君的赏赐。 蒙斯醉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宣告将庄家正夫父女纳入了羽翼之下。 庄铭歆的心在次一沉。 药丸的事件在半个月之后查到了眉目,然而,结果却让她震惊以及心寒。 下手的是为她生了两个庶女的黄侧夫,而远在庄家老宅中的父亲,却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甚至,据黄侧夫说,这件事是父亲注意。 庄铭歆知道父亲不惜自家正夫,尤其是在他被贬秦州之后,可是,他却居然连自己的嫡亲孙女也能下手,这完全是她没有想到的。 便是父亲再如何不满云儿不满蒙家,斯儿总是她唯一的嫡女,庄家的血脉。 父亲如何能够这般做?! 她送了信回去询问,而得到了的答复却是让她更是错愕。 父亲没有否认黄侧夫的指认,反倒将一切的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的原因却是完全为了庄家好。 寻常的人家只要有嫡女在,家业便会一定会传给嫡女,而像庄家这样的世家更是如此,所以,在她有嫡女存在的情况之下,族中的长老不会同意改立庶女为家业继承人,蒙家更是不会同意,除非,嫡女早亡,正夫再无所出。 庄铭歆从未明确地表示过要弃嫡女选庶女,可是庄家主夫岂会看不出来,既然女儿狠不下心来,他便自己动手。 庄家主夫并没有告诉庄铭歆,这个计划从他将黄氏送去秦州便开始。 他让黄氏委屈给女儿做侧夫的时候便已经承诺了母家,说将来定然将黄氏扶正,让他所出得女儿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女,从而继承庄家的家主之位。 庄家主夫之所以暂且没有对庄家正夫下手,那是因为不想做的太过于显眼,让蒙家起疑。 虽然如今庄家对蒙家有些不满,但是多年的关系却也不能这样说断便断,而且,和蒙家断了关系,对庄家也没有好处。 庄家主夫精通后宅之事,自然会做的更加的隐秘些。 待庄之斯病逝,庄家主夫便有的是方法让庄家正夫因为伤心过度追随女儿而去。 庄铭歆当日选择栽培庶女也是逼不得已,可是却未曾想过会闹出这些事情,当日她也想过废嫡立庶会很困难,但是她有把握可以想到让所有人满意的法子,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做,竟然将唯一的嫡女送往黄泉。 虽然事情查清楚了,但是,庄铭歆却不能还自家正君以及嫡女一个公道。 黄侧夫被送回了庄家老宅,然而,她所生的两个女儿却被留下来了,交给了庄家正夫教养。 一个月之后,庄家主夫便说想念女儿,只身前来京城,将黄侧夫的两个女儿养在了身边,而且,时时针对庄家正夫。 好在庄家正夫不如以前那般的懦弱,又有豫贤贵君经常派人出宫照拂,日子虽然过得紧张,但也没有吃亏。 而庄家主夫也因为女儿以及顾及豫贤贵君而没有再对庄之斯下手,然而却是一直冷眼相对,仿若庄之斯不是他的嫡亲孙女。 整件事上边庄家主没有插手其中,然而,却也是她的这种行为,说明了她也赞同庄家主夫的做法。 这让庄铭歆陷入了更深的苦恼当中。 而同时,她也发觉了,庄之斯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地带上了怨愤。 回到了内务府安排的住处,庄铭歆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走了进去。 因为豫贤贵君的关系,内务府给庄铭歆及其家眷安排了一个**的园子,虽然不大,但是却也是雅致。 庄铭歆方才进了园子,便见庄家正夫正领着女儿从屋子内走出来,看那衣着像是精心装扮过,她愣了愣,随后上前,“这是去哪?” 庄家正夫在庄铭歆以一种极为不公道的手法处理黄侧夫之后,便一直对她冷淡无比,虽然不至于恶言相向,但是,却是彻底的寒了心,尤其是在庄家主夫来了京城之后,“方才豫贤贵君派人过来召我与斯儿前去陪他一同用完膳。” 庄铭歆敛了敛眉,“虽然如今不是在宫中,但礼节规矩方才还是不能疏忽。” “妻主放心,我乃庄家少主夫,定然不会失了庄家的脸面。”庄家正夫正色道。 庄铭歆没有漏掉他眼中的冷意,“云儿……” “父亲,时候不早了,若是让豫贤贵君久等了更是不合规矩。”庄之斯低着头握着父亲的手道。 庄铭歆看着女儿,心中猛然一痛,这个孩子…… 庄家正夫低头低着女儿笑了笑,“好,我们走。”说完,抬头看向庄铭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妻主放心,晚膳过后,我与斯儿便会立即回来,绝对不失了规矩。” 庄铭歆喉咙像是哽住了东西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如今她的仕途再一次顺畅了,可是,她的家,却……成了这般样子。 庄铭歆对庄家正夫没有多深的爱情,但是毕竟是相濡以沫了这般多年,还有女儿,虽然她未能成为她心中所期望的那样,但是,始终是她的血脉,是她的女儿,她也是放下了许多的感情。 可是如今却成了这般形同陌路…… 夏季的夜晚依旧炎热,然而,庄铭歆的心,却冰凉冰凉的。 她可以很轻易地想到如何解决永熙帝提出得难题,然而,却想不出解决这件事的法子…… …… 在离勤政园不远处有一个名为瑶光台的园子,这是凤后水墨笑的住处。 瑶光台虽然及不上勤政园大,然而却是南苑当中最好的一个园子,三月份的时候,司慕涵还下旨重新整修过。 如今虽然不是在后宫,然而身为凤后的水墨笑却还是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待处理完事情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晚膳过后,大皇子累了一日很快便上床就寝了,等儿子睡下了之后,水墨笑又与大皇女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让她回去休息。 每日和女儿说说话,这是自从上一次宫侍嘴碎事件之后,水墨笑一直坚持着的。 女儿走了之后,水墨笑正想吩咐宫侍被浴水洗去一天的疲惫就寝之时,却见宫侍过来禀报说永熙帝待会儿会过来。 水墨笑听了这话,脸有些冷了。宫侍传话没多久,司慕涵便过来了,见到的自然是水墨笑冷着的脸。 她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直接便坐了下来,喝过了宫侍送上来的茶之后,方才开口:“其他人都安置好了吗?” 水墨笑心头冷笑,就知道她过来是要问这些事情,他断了起了茶,灌了一口,随后便不冷不热地道:“方才各宫都派人过来说了都安置好了,地方是内务府事先便安排好了的,皇贵君便住在了离这不远的梧桐院,翊侍君也依着他的愿望住在了梧桐院内的飞雨轩,而豫贤贵君则住在汀兰小筑,官贵夫住在了墨韵堂,虽然离勤政园有些远,但是却离太医院一众随行御医当值的地方很近,临行前负责官贵夫皇嗣的御医说他这两日的脉象有些不稳,臣侍便做了这般安排。” “官氏脉象不稳?”司慕涵问道。 水墨笑点头,“御医说可能是因为今日天气热,心里烦躁所致,只要安心静养,便不会有大碍。” 司慕涵沉吟了会儿,随后搁下了茶杯,“朕去看看。” “我都说了他没事了!”水墨笑猛然站起,压制的情绪便忽然爆发。 司慕涵看向他,“凤后?” “陛下这是不相信臣侍这个凤后吗?”水墨笑冷笑道。 司慕涵知道前些日子因为晏儿说要嫁给庄之斯的事情而心情不好,可是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而且晏儿今日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想来也是忘了的,他也曾经说了这件事他不会插手,直接交给醉儿处理,可是如今又怎么这般不依不饶做什么?还拿这件事来跟她置气?“庄之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晏儿如今怕是早便忘了谁是庄之斯了,凤后还要将这件事翻出来吗?” 水墨笑脸色更是难看,她不提这件事他便真的就这样罢了,“既然陛下说起了,那臣侍倒是想问问陛下,您真的是疼惜晏儿吗?” “朕哪里不疼晏儿了?”司慕涵也是恼了。 水墨笑怒道:“若是你真的疼惜晏儿,便不会就这样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了!”他便像是吃了火药一般,“晏儿的性子臣侍最清楚,若是没有人蛊惑,他哪能想出那般荒唐的事情?可是你这个做母皇的不但不为晏儿讨回公道,狠狠地治了那庄之斯的罪,反而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的儿子傻,活该被别人这般愚弄!” 司慕涵也猛然站起了身来,怒意涌上了眼眸,他这是越说越过分了,厉色喝道,“那你想让朕如何?杀了庄之斯,还是灭了庄家?!” 水墨笑猛然一怔,随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庄之斯的事情他早便放下了,也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对儿子没有好处,可是今日…… 他颓然坐了下来,神情却是呆愣。 司慕涵见状,眯了眯眼,他这是怎么了?她吸了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也坐了下来,“御医说你这些日子的身子不好,想必是操心之过,如今入了夏了,更是难以调养,南苑比宫中清凉,这两月你便好好养着,这里的景色也是不错,瑶光台内的景色更是一绝,尤其是晚上,白日你若是闲热,便晚膳之后走走,如今不在宫里,不必这般的拘谨,那些不重要的杂事便交给内务府就是了。” “臣侍曾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年,还没看够吗?”水墨笑猛然抬头脱口而出,也便是此时,他方才找到了自己失控的缘由。 是因为再一次来到这里,让他想起了那一年中的痛苦折磨。 司慕涵一愣,也忽然间明白了他的反常。 水墨笑看着她,眼中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声音放缓了不少,“凤后,都这般多年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不提?”水墨笑凄然一笑,“我也想不提,我甚至想,那一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司慕涵哑然。 水墨笑猛然合了合眼睛,然后沉默了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不该再提,过去了便过去了,我也答应过了你不会再追究,可是司慕涵,这里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失去了我的晏儿整整一年!一年!那一年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司慕涵换了自称,“所以,这些年,我方才尽力弥补。” 水墨笑盯着她,“我什么都可以,但是却无法容忍别人打我儿子的注意!” “庄之斯的事情不过是意外,朕查过了,没有任何的阴谋。”司慕涵正色道,“再说了晏儿如今不也是没事情吗?我们若是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反而让晏儿一直记着。” “那为何这一次,那个庄之斯也来了南苑。”水墨笑冷下了声音道,“因为你的豫贤贵君?!” 司慕涵沉吟会儿,“你放心,她是外臣家眷,又是女子,未见传召,是进不了内苑的,更不可能见到晏儿,至于为何让庄之斯来南苑,你便当是真的为了豫贤贵君吧。” 她说完,不欲再就这件事说下去,于是便岔开话题,“这次朕召了这般多大臣以及其家眷随行,首先便是为了之前伴读的事情,还有就是想看看这些大臣的女儿当中,有没有好的,你便是不舍得孩子,晏儿总有一日是要出嫁的,既然你担心,那就好好看看有没有品行好的,朕说过,晏儿的婚事你若不同意,朕不会强行下旨,凤后,朕也是个母亲。” 水墨笑闻言倒是放下了怒火,对这件事认真起来,但还是补了一句,“我不求晏儿的妻主如何的出色,但是,绝对不能是个随侍都会没命的病秧子!” “朕也一样。”司慕涵正色道。 水墨笑看了她会儿,“嗯。” 司慕涵见他消了火,便也安心,“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朕去看看官贵夫。”说罢,便起身离开,只是方才走出了几步,便听水墨笑叫道等等。 她转过了什么却见水墨笑用着一种极其奇怪的神情看着她。 她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方才……”水墨笑站起了身,“你说……你来南苑避暑可是因为我身子不好?”猫扑中文  023 亲自会面(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4 请求4出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本文内容女皇的后宫三千024章节,如果你喜欢女皇的后宫三千024章节看收藏女皇的后宫三千024章节!在南苑的碧波清水参天树立中,夏季的炎热缓解了不少,其他书友正在看:/txt24972.html 永远的记忆全方阅读。 众人虽然因为要恪守规矩而有些拘束但是却也因为沁人心扉的清凉微风而心情大好。 永熙帝驾临南苑后的第二天晚上,便在南苑当中最大的湖心岛上的蓬莱殿上设宴一众大臣及其家眷,这一晚上的宫宴,除了凤后身子不适以及大皇子留在身边照顾之外,永熙帝的其他君侍,四个皇女以及两个皇子都盛装出席了。 而宫宴当中,最让人好奇的便是如今身怀四个月身孕的贵夫官氏。 这个后宫位份最低君侍在诞下二皇女后失宠了近十年,年初却忽然间重获圣宠,而且还成为自三皇子出生之后,后宫再一次怀上孩子的君侍。 不管是官氏忽然间复宠还是他如今身怀皇嗣,都是让人好奇不已的。 官锦一身紫色华服端坐在了永熙帝身旁,原本以他的位份是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的,而他如今能够坐在这个位置,想必便是因为他怀着孩子的缘故。 永熙帝的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如既往宠冠后宫的全宸皇贵君。 此时雪暖汐的目光便如同探照灯一般在列坐在大殿两旁的大臣家眷与自己儿子年纪相当的女子身上,似乎想趁机看看有没有和自家儿子相称的孩子。 而他旁边坐着的蒙斯醉便虽然也是抱着相同的目的,但是却没有雪暖汐做的这般的明显,好看的小说:/txt24971.html 青龙传承全方阅读。 这一趟最少也要在南苑当中呆上近三个月的时间,他可以慢慢观察,不必这般着急。 大人们各怀心思。 而几个皇女皇子则没有想得这般的复杂。 依着规矩,这等宫宴,年幼的皇子该是坐在了父亲身边的,而二皇子也是这样坐了,他端坐在了蒙斯醉身旁,小小年纪的,一举一动的都是极具皇子的端庄雍容。 二皇子殿下娴静断雅之名早传遍了京城。 只是三皇子殿下却没有这般守规矩了,他没有坐在父亲身边专门为他设下的位置中,而是紧挨着二皇女。 皇女虽然年幼,但是却还是单独设了席位。 便在主席位的下方,大臣客席的前端。 四个皇女,依着年纪分坐在了大殿两旁的四个席位当中。 因而,二皇子殿下便显得格外的突兀。 只是,二皇子殿下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似的,专心地照顾着二皇女,一会儿低声跟她说话,一会儿给她布菜,一会儿又问她累不累。 司予执心中苦笑不已。 明明在宫里琝儿这些日子已经没有前些时候那般缠着她的,未想来了南苑,却又故态复原了。 司予执虽然很喜欢这般被人关心着,可是想起自己当初的那些想法,心里也是愧疚不已,她救琝儿,也不是单纯地因为想救他,也是有目的的,可是琝儿却像是觉得他欠了她似的,其他书友正在看:/txt24970.html 逆天行路。 不过今晚有件事却是让司予执打心底高兴的,那便是母皇让父君坐在了她的身边。 以父君的位份,本是不该坐在母皇身边的,可是母皇这般做了,便是表示母皇也是关心父君的! 司予执相信,往后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好的。 司以琝没有发觉司予执心中的苦恼,一直不亦说乎地为司予执做这做那的,比旁边伺候的宫侍还要勤快。 司予述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皇弟这个样子,忽然间有些可怜二皇姐,琝儿又开始缠着二皇姐了。 其实不管是二皇女还是三皇女都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极为不喜欢这种宫宴,老是坐着,说话也不能大声说,吃东西也不能随便,更重要的是,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偷窥他似的,本来以前他总都是和大皇兄坐在一起的,两人也有很多话要说,这样不显得闷,可是如今父后病了,大皇兄也没来,他只好来照顾二皇姐了。 司予昀的视线却也在大臣的家眷身上小心徘徊着。 父君想给二皇兄相妻主,她身为皇妹的,自然也是要帮忙的,而且,母皇之前说了,要在这些人的当中选几个进宫给她们伴读的,既然是给自己伴读的,她自然是想要选和自己心意的,虽然母皇没有说给她亲自挑选的权利,但是,届时若是她看中了谁,跟母皇说说,母皇想必也不会反对的。 而坐在司予执身旁的大皇女司予赫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担心着父后的身子。 这些日子父后的精神是不太好,可是昨夜之时,父后明明是没有事情的,怎么一夜之后便不舒服了?而且,今日她去给他看安之时,父后也只是隔着帘子见了她,说是不想过了病气给她。 父后病的这般严重? 原本她是也想留在父后身边和大皇兄一同照顾父后的,可是父后却说,她是大皇女,若是不出席,便是不尊重前来参加宫宴的一众大臣,她便只要来了,好看的小说:/txt24969.html 千金小妖全方阅读。 司慕涵将四个女儿反应都看在了眼中,但是却没有表露什么。 宴席的气氛还算是不错,待宴席过半之后,便有一大臣提议着不如添一下余兴节目。 而所谓的余兴节目,便是让众大臣随行的家眷表演节目。 自然,这表演之人,一共分为两批人。 第一自然便是那些风华正茂的公子表演。 第二就是一众与皇女们年纪相仿的小姐们展示才学。 三皇子殿下很是兴奋,看得几乎眼花缭乱的甚至恨不得亲自上场表演一番,可是当他方才站起了身想要跟母皇提得时候,便接到了自家父君恶狠狠地一己眼光,只好作罢。 不过也因为多了这两个余兴节目,让宴席整整往后延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散去。 宴席散了之后,司予赫是第一时间赶回瑶光台看望父后去了,而雪暖汐便拧着儿子带着女儿也回梧桐院了,蒙斯醉见司慕涵和官锦说这话,便想着她今晚估计是要去墨韵堂,便和带着女儿儿子回汀兰小筑去了。 路上,蒙斯醉问儿子可有觉得那家的小姐才艺最好。 司以佑想了想,然后摇头,坦白地说,那些家小姐他一个也未曾记住。 蒙斯醉一愣,随后无奈不已。 倒是司予昀说出了几个人才学不错的小姐,其中便包括了单独一人坐在了一众大臣及其家眷当中的雪凝,/txt24968.html 一个穿越成女人的倒霉男人全方阅读。 蒙斯醉看女儿这般兴奋的模样,摸摸她的头,勉励了几句,便也没有说什么。 司予昀在心里筹划着选谁当她的伴读好呢? 原本她最喜欢的还是父君弟弟庄家正夫的女儿庄之斯的,可是今晚上,她却并没有展示才学,因为她方才坐了一会儿,便身子便支撑不住,庄大人便想母皇看了旨意说让她先退席。 究竟谁最好呢? 司予昀有些伤脑筋。 除了这件事之外,司予昀还因为另一件事而有些不高兴,那便是官父君居然做了父君的位置,父后没有出席宫宴,而雪父君已经坐在了母皇另一边的位置便是父君来坐方才对,可是却被官父君给占了! 司予昀知道这样是因为官贵夫怀了孩子。 她心里担心以往官父君生了孩子之后母皇会不会不再关心她们了。 司慕涵陪着官锦回了他的墨韵堂,见他似乎累了,便让宫侍伺候他休息。 “陛下不留下吗?”官锦开口道,眼中有着淡淡的失落和祈求。 司慕涵笑了笑,“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怀着身子朕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御医说你最近的脉象不太好需要好好养着,朕明日再来看你。” 官锦笑了起来,却显得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嗯。” “别想太多。”司慕涵看着他道,“待孩子出世之后,朕便进你的位份,其他书友正在看:/txt24967.html 笑尘。” 官锦笑容未变,“多谢陛下。” “好好歇着。”司慕涵起身,“执儿最近的学业进步了不少,相信往后会更好的。” 官锦点了点头,“嗯。” 司慕涵见他要起身送她,便制止了他,又嘱咐了几句,便起驾离开。 在她走了之后不久,司予执便过来。 “父君,母皇是真的有事方才会走的。”司予执有些担心地看着父亲说道,“今晚上母皇让父君坐在身边,便是看重父君的……” 官锦伸手将女儿拉到了自己身边,“傻孩子,父君没有难过,你母皇今晚已经给足了父君脸面了,便是豫贤贵君的席位也低了父君一级,父君如何会再生你母皇的气?” 司予执笑了起来,“父君不难过便好。” 官锦看着眼前懂事的女儿,心里更是坚定绝对不能让阿塔斯族的人毁了他如今的人生!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对不住父亲,可是,他却知道,如今的日子,他过的很安心,尤其是怀上了这个孩子之后,他便很少去想报仇的事情了。 他想守住如今的平静日子。 一如既往地过下去! 再说了,便是他这般做,将来,执儿也未必便得不到大周的皇位! 司予执又与父君说了几句闲话,随后便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宫侍。 官锦明白女儿的心思,便让宫侍都退下去,“有话跟父君说吗?” “父君……”司予执看着父亲,神色认真小声说道,“格丹最近有没有对你如何?”自从上回她受伤之后,父君便将格丹调离了近身服侍,可是这一趟来南苑,父君却又将格丹调了回来,她真的很担心,尤其是如今父君还怀着孩子,其他书友正在看:/txt24966.html 网游之恶魔德鲁伊。 官锦笑了笑,“放心,他不敢对父君如何的!” “那……”司予执继续小声道,“那个阿塔斯族长要来的事情……” 官锦没有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女儿,摸着女儿的头安抚道,“别担心,便是她来了,也是见你母皇而已,是接触不了父君的,如今我们虽然不在皇宫,但是父君可是你母皇的君侍。” “那若是她……”司予执最担心的便是那个阿塔斯族长一怒之下将父君的身份告诉母皇。 官锦笑道:“她这一趟来大周可是冒了极大的危险,不可能会做出这些惹怒你母皇的事情的,去年的事情便可证明你母皇并不忌惮她们,她若是说了,不就是打了你母皇的脸面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母皇说她在你母皇身边放了一个探子吗?执儿你说你母皇知道了会不会放过她?” 司予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父君说过这件事交给父君便成,你只需要安心在学业上边就可以了。”官锦不欲再与女儿说这件事,“便是你母皇真的知道了也不会对父君如何的,父君如今腹中可是怀着你母皇的孩子。” 司予执不知道该不该真的放心,可是却也不想继续说下去惹父亲担心,便点了点头,“那父君可好好好保重身子,好好保护皇弟。” “当然。”官锦微笑道,随后在心里补了一句。 父君也会好好保护你,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 司慕涵离开了墨韵堂便往梧桐院去了,只是却不是去雪暖汐那边,而是去了蜀羽之所住的飞雨轩,好看的小说:/。猫扑中文  024 请求出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5 背叛惩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6 打起来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7 有人唆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8 能者居之(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29 没得选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猫扑中文  030 夜半惊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周永熙帝将于六月二十四日在南苑接见阿塔斯使团的旨意很快便通过礼部尚书的口传给了阿塔斯使团,然而阿塔斯使团却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让礼部尚书想大周皇帝转达了她们族长的话,说这两日忙着没空见大周皇帝,因而要将会面的时间延后两日。 礼部尚书愣了愣,随后立即禀报了永熙帝。 永熙帝准了。 因而,定于六月二十四日的接见又往后延了两日。 水墨笑是从司慕涵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原本他正为如何在这般短的时间之内安排好宫宴而又不至于失了大周的颜面,如今忽然间多出了两日的准备时间,他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当他看向司慕涵淡淡的神态之时,心里便涌现出了一个想法,“陛下早便知道了阿塔斯的人不会同意明日会面?” 司慕涵抿了抿茶,“她们与朕耗了这般长得时间为的就是掌控主导权,自然不会这般干脆地听朕的旨意行事。” “那昨日你为何还让我准备明日的宫宴?”水墨笑有些恼火,昨日晚间她让人过来说要他准备二十四日的宫宴,仅仅一日的时间,便是他再能干也难保不会出差错,这一次可不同寻常的宫宴,出了差错丢得是大周的脸面! 既然猜到了对方不会这般轻易便听了,为何不早些时候告诉他? 存心耍他的吗? 司慕涵似笑非笑,“凤后之前不是说过了能够猜测到朕心里想什么吗?既然如此,朕有必要多说吗?” “你——”水墨笑脸色微变,盯着她会儿,随后咬着牙说道:“陛下这是在警告臣侍莫要随便揣测圣意吗?” “凤后误会了。”司慕涵淡淡地道,“朕不过是想着凤后与朕心灵相通罢了。” 水墨笑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陛下放心,臣侍往后定然安守本分!” 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 “凤后。”司慕涵似乎有些无奈,“朕不过也是以凡人罢了,无法料事如神。” 水墨笑自然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可是心里却还是不怎么舒服,为了那日他一怒之下说的那句诅咒雪暖汐的话,她冷了他这般多日,如今又为了当日他揣测出她的心思这事而这般闹腾他,便是她没有承认,可是,没有承认便不是这般想吗! 可是便是不舒服,他又能奈她如何? 从许久以前开始,他便已经完完全全地栽在了她手里了! 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便说起了另一件让他无法安心的事情:“宫宴的事情臣侍可以处理的来,但是防卫的事情请恕臣侍也是一介凡人,无法兼顾!南苑虽然也分内外,但是毕竟不是在皇宫,后宫的君侍所住之处和外面的隔得不算是严密,难保当日不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趁机往内闯来,还有便是孩子们,他们可都在这里!” “朕会在湖心岛中接见阿塔斯使团。”司慕涵正色道,“湖心岛四周便只有四座长桥与岸边连接,只要守住这四座桥便可。” 水墨笑想了想,“那水中呢?”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视着他会儿。 “阿塔斯族时常越过临淮河入侵大周,自然熟水性。”水墨笑直接忽视了司慕涵的注视,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朕会安排人在水中防卫,湖心岛四周也会有侍卫巡查。” “最好做到万无一失。”水墨笑肃着脸说道,“想必陛下也不想见到当年蜀青的事情再发生吧?陛下别告诉臣侍你当年没有怀疑过阿塔斯使团的人?!” 说起了这件事,水墨笑的话语当中也染上了怒意。 当年这件事让他差一点便永远和儿子分离! 当日的事情终究还未查出一个所以然是他这般多年的一个心结,虽然他洗清了嫌疑,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当初究竟是谁杀了蜀青陷害了他。 水墨笑一开始怀疑过是否是蒙家和庄家做的,可是一直没有证据,然而同时也是怀疑阿塔斯使团做的,但是也是没有证据。 总而言之每当想起当日的事情,他的心便想猫抓得一般始终不得安宁。 “防卫的事情朕会安排,你便安心准本宫宴的一切便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和内务府以及礼部说。”司慕涵回道。 水墨笑知道她并不想提当年的事情,虽然心里不忿,然而却也没有自讨无趣地继续说下去,随意应了一声嗯,便没有说话。 司慕涵也没有再说话,端起了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是那种温馨般无声胜有声的沉默,而是有些沉郁的沉默。 至少,水墨笑是这样觉得。 而这些年,他最怕的便是这种沉默。 于是,他开口打破了,却挑起了一个他根本便不想说的话题,“近日皇贵君似乎心神不宁。” 一开了口,他便懊悔了,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便说起了这个人。 明明最不愿意提的,却总是这般不经意地说起。 司慕涵微微蹙眉,随后说道:“朕知道了,这两日他心里有些事情方才会这般,凤后莫介意。” 水墨笑心头窜起了一把火,她觉得他说起这件事是想向她告状不成?“臣侍倒是没有介意,只是有些担心皇贵君的身子而已。” 司慕涵看向他,似乎有些意外。 “臣侍可不想当日当日的诅咒起作用!”水墨笑有些口不择言。 司慕涵的脸果然沉了下来。水墨笑恼了,“你放心若是我有这般的能力诅咒一下便可以实现,你早便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司慕涵却没有动怒,便是沉着的脸色也有些缓解,她低着头用杯盖捋着杯中的茶叶,“你便这般想着让我死?” 水墨笑心里早便后悔自己说出那句话了,可是却死鸭子嘴硬,“陛下错了,臣侍可不想陛下出事情,如今几个皇女都还小,便是聪明如三皇女也未必应付的了陛下不在了的局面,臣侍可不想辛苦了半辈子却落得一个孤儿寡夫被人欺辱的下场!” 司慕涵抬头凝视着他会儿,却始终未曾说话便低下头来喝茶。 水墨笑的气是发作出来了,却并不感觉到自己赢了,更没有感觉到痛快,他看着眼前沉静淡然不怒却威的女子,双手握了握,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出了一个已经想了许久的问题:“那晚……你那般对我,可是为了次日让我不能出席在宫宴之上?” 司慕涵的神色在一瞬间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看向他,却不说话,眸光很淡然,淡然的根本看不出她方才的不自在。 “你看着我做什么?”水墨笑的心跳的有些快。 司慕涵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水墨笑近乎气急败坏地说道,“笑什么!?” 笑他那晚上的放浪?! 明明是她…… 正当他恼羞成怒站起来想继续掩饰的时候,外边传来了儿子的叫喊声。 “母皇母皇……” 两人看向门口。 司以晏气喘吁吁地跑来,看他满头大汗的,应该是跑的很急。 水墨笑见儿子这般,便将方才的事情给扔开了,连忙走到儿子身边,“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跑成这个样子?” 司慕涵也是想着是不是孩子们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仰着头让父亲为他擦拭着头上的汗,然后道:“没有,儿臣方才在二皇弟那里得知了母皇来了便急忙赶回来了。” 原本他是想拉着三皇弟一同来的,可是三皇弟怕父后,便只好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让父亲擦拭完脸上的汗之后,他便往母亲走去,眨着眼睛问母亲,“母皇你怎么这般长得时间不来啊?是不是真的和父后吵架了?母皇,你不要和父后吵架好不好?” 说完便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哀求道。 他不喜欢父后和母皇吵架。 司慕涵自然是否认,“母皇没有和父后吵架,谁告诉你母皇和父后吵架了?” “琝儿说的。”司以晏很认真地道。 水墨笑听了这话瞪了一眼司慕涵,又是那个三皇子,上一回罚的还不够?! 司慕涵心里叹息一声,她就想到是琝儿那孩子,“他怎么便知道的?别听琝儿胡说。” 司以晏回道,“三皇弟说他很聪明一看便知道了,他还说以前雪父君和母皇吵架的时候便是这般不理不睬的。” 原本他也是不相信母皇和父后吵架了的,因为他问过了父后,父后都说没有,只是说母皇忙,所以方才没来。 可是他琝儿却也说的好像是真的。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心里生出了一个好奇,雪暖汐会跟她吵架。 司慕涵当做没看见水墨笑的惊奇的神情,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琝儿这回儿是猜错了,母皇没有和父后吵架,晏儿不信母皇?” “晏儿信!”司以晏没有犹豫地回答,虽然三皇弟是很聪明,不过母皇更聪明,所以他信母皇。 司慕涵笑了笑,便又拉着儿子问起了一些日常的事情。 司以晏很高兴,一一答了,最后却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母亲。 司慕涵见状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跟母皇说?” “嗯……”司以晏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也有好奇怪,“晏儿有什么话要跟母皇说?” 司以晏飞快地看了一眼父亲,然后便低下头,扭扭捏捏好一会儿,直到水墨笑开始猜测他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难题之时,他方才开口,“母皇,你是不是想让儿臣嫁人?” 他说完,头是完全低下了。 司慕涵一愣,随即看向水墨笑,却见他也是呆愣住了。 水墨笑虽然心里打算着要为儿子留意好人家,但是却从未跟儿子说过的,怎么晏儿忽然间便说起了这件事?难道又是那个三皇子? 司慕涵有些失笑,随后看向儿子,问道,“晏儿怎么这般问?” “你三皇弟跟你说的?”水墨笑也同时问道。 司以晏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不过却是回答了父亲的问题,“不是三皇弟,是二皇弟,昨日儿臣和三皇弟去二皇弟那里玩儿,二皇弟在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的,二皇弟说蒙父君在给他留意着妻家,而二皇弟还从蒙父君那里得知了父后……父后也在为儿臣留意着……原本我还想多问一些的,可是二皇弟却害羞不肯再说了……啊,糟了,我答应了二皇弟不说出去的。” 真糟糕,他怎么又忘了答应过别人不说的了?! 二皇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神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二皇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应该不会是胡闹,也许真的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而已,只要不是三皇子说的便行,若是他说的,指不定往后还会闹出一些什么祸来,“来,过来父后这里。” 司以晏很听话地放开母亲的手走到父亲面前,“父后,你真的要儿臣嫁人吗?” “晏儿今年方才十岁,便是要嫁人也还得等上四五年的。”水墨笑原本是不打算这般快让儿子知道的,不过既然儿子知道了,他便也不好再瞒着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晏儿不必担心,父后定然会为你选一个疼爱你的妻主的。” “父后!”司以晏跺了跺脚,“你不要说了,晏儿害羞的!” 虽然如此说,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清澈无比,根本便是一个不懂情事的单纯孩子。 水墨笑有些担心了,晏儿十岁了,可是还是这般单纯的性子,要不就给他找一个上门的妻主?“好好,父后不说了。” 他是不说了,倒是儿子却还要说下去。 司以晏揪着手指看着父亲,“父后,儿臣可不可以自己选啊?” “嗯?”水墨笑有些意外。 司以晏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三皇弟说了,自己的妻主要自己选这样方才好的,今日三皇弟跟儿臣说了,昨天晚上他问雪父君,雪父君说了让他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女子做妻主,父后,儿臣要自己选,好不好?三皇弟说,雪父君也是自己选了母皇的,父后你看,母皇如今多疼雪父君啊!” 水墨笑闻言瞬间瞪向了司慕涵。 司慕涵也是有些讶然,不过很快便掩了过去,端起了茶杯安静地喝茶。 水墨笑气结。 “父后……”司以晏见父亲这般情形以为他生气了,“父后你不要生气,儿臣不自己选就是了……”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红了。 水墨笑自然是赶忙地安慰儿子也同意了让儿子自己选喜欢的妻主不过也加了一个但书那便是必须经过他的同意而且不能和他的三皇弟胡闹。 司以晏破涕为笑连忙点头同意。 司慕涵只能在一边低头饮茶。 司以晏解决了一件心事便又开始兴高采烈地拉着许久未曾见着的母皇说话,还顺带拉上父后,看那架势似乎要让母皇和父后更加的相处好似的。 这般一聊便一直聊到了夕阳西下。 大皇女从校场下课回来。 “儿臣见过母皇!”司予赫见了母皇也是很高兴。 司慕涵见女儿回来,也问了她进入的学业情况,司予赫一一说了。 到了晚膳时分,司慕涵便留下来。晚膳过后,司以晏又拉着母皇父后说话,司予赫也一直呆在一旁,不过许是见着大皇兄说的正高兴也没有插话打扰,只是偶尔回答几个母皇父后的问题,虽然如此,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直到司以晏困了,闲话方才停了下来。 司予赫发挥着长女的风范自告奋勇地送司以晏回去休息,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想让父后和母皇多谢时间相处,母皇已经好些日子未曾来父后这里了,她自然是懂得让父后多多陪陪母皇的。 司以晏没有想这般多,不过也没有拒绝大皇妹的好意。 待孩子离开之后,司慕涵便向冷雾说了今晚宿在这里。 水墨笑没有多大的反应。 两人沐浴了过后便进了寝室,司慕涵拿起了一本书籍看了起来,水墨笑便也坐在了一旁给女儿缝制衣裳。 许是最近武学课加重了吧,赫儿这孩子总是弄坏衣裳。 静默在寝室当中蔓延。 只是此时却少了之前的沉郁。 司慕涵看了好一会儿书,觉得累了,便放下了书本,对着旁边坐着的水墨笑说道:“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水墨笑没有多大的反应,收好了手中的东西便宽衣就寝。 只是两人方才躺下没多久,水墨笑便忍不住了,猛然坐起了身来,盯着旁边老神淡定的女子。 “怎么了?”司慕涵闭着眼睛缓缓问道。 水墨笑瞪着她,“上回你说过的事情可是真的?” “什么事情?”司慕涵睁开眼睛,问道。 “就是给晏儿召上门妻主这事情。”水墨笑有些恼了。 司慕涵看了看他,“自然是真的。” 水墨笑舒了口气。 “睡吧。”司慕涵看着他说罢。 “嗯。”水墨笑盯着她会儿,然后躺下,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盯着床帐的顶端,好一会儿忽然间叫道,“司慕涵。” 他叫起了她的名字。 “嗯?”司慕涵还是简单的一句回应。 我并不是真的想诅咒雪暖汐。 水墨笑原本是想说这句话的,可是这话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是换成了,“我不想你死,真的。” 司慕涵转过身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睡吧。” …… 雪暖汐睡不着,却不是因为司慕涵不在身边,而是因为,阿塔斯使团的事情。 虽然阿塔斯来南苑的时间又往后延了两日,但是他还是心神不宁,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 幸好今晚涵涵没来,否则他定然会让她担心不已的。 既然睡不下,他便也不勉强自己睡了,换了衣裳便出了屋子,在梧桐院内的石子小道上面缓步走着,原本是想借着夜晚的凉风平复一些心情的,但是却不知怎么的,今晚的空气闷的很,别说凉风了,便是一丝风也没有。 不过他也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了。 因为司予述出现了。 “怎么这般晚还不睡?”雪暖汐看着面前的女儿,奇怪地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天气太热了?” “儿臣晚膳的时候吃多了所以腻着睡不着。”司予述仰起头看着父亲眼中溢着担心,“父君睡不着吗?” 雪暖汐想起晚膳的时候琝儿使劲地往述儿的碗里夹菜而述儿埋头苦吃的情形,琝儿好吃,但是今天的天气也实在热,他也吃不了多少,可是却见一桌子的好东西又舍不得,也不知道想什么的便往述儿的碗中夹菜,一个劲地让她吃完,述儿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让着弟弟,他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往后不要这般让着琝儿了,父君觉得有些闷便出来走走。” “嗯。”司予述看着父亲,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父君,儿臣也听说了这几日母皇很忙,再加上蒙父君前些日子病了,所以母皇方才会少来父君这里的,今天……母皇也好久未曾去父后哪里了,所以方才会去得……父君你不要难过!” 这些日子父君总是心不在焉的,她想来想去,便觉得是因为母皇少了来。 雪暖汐有些惊讶女儿的敏感,摸着女儿的头说道:“傻孩子,父君没有难过。” “可是父君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似的。”司予述说道。 雪暖汐愣了愣,随即微笑道:“父君只是这两日帮着你母皇做一件事情所以方才这般的不安心罢了,不是因为难过什么的,再说了,你母皇心里疼父君,父君是知道的。” “真的?”司予述将信将疑。 “父君骗你做什么?”雪暖汐认真道。 司予述认真地看了看父君,见他似乎并不是在说话,安稍稍安了,“那父君早些休息,儿臣也要去睡了。” “嗯。”雪暖汐点头,“去吧。” 涵涵加重了几个孩子的课业,若是述儿休息不好,明日便会不够精神的,这些日子述儿也似乎更加的忙了,虽然他心疼着,但是也无可奈何。 皇子的教导上边涵涵基本都是依着他们的意愿,但是皇女却是不同,而且自从涵涵换了太傅之后,更是一副不想他们插手皇女的教导似的。 女儿走了之后,雪暖汐便又陷入在了自己的忧心当中。 又走了会儿,他便停了下来,往儿子的住处走去。 琝儿晚膳的时候吃的不多,也不知道现在饿不饿,会不会又再偷东西吃了。 只是他方才到了儿子所住的小阁,便见蜀羽之的贴身宫侍站在了门外。 “见过皇贵君。” 雪暖汐点了点头,“可是你家主子在里头?” 那宫侍点头,“是。” 雪暖汐起步走进了小阁,往寝室走去,便见蜀羽之正在为儿子盖着被子,他走上前,低声道:“琝儿又蹬被子了?” 蜀羽之站起身行了一礼,“这孩子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如今虽然热着,但是夜里不小心还是会着凉的,虽然有宫侍守夜,但是臣侍还是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雪暖汐笑了笑,又看了看儿子不雅的睡相之后,便与蜀羽之出了小阁,在院中的凉亭中坐下。 “皇贵君可是有心事。”方才坐下,蜀羽之便开口说道,“这几日皇贵君似乎有些焦虑。” 雪暖汐又是一愣,“你也觉得本宫焦虑了?”他这般容易便被人看清了? 蜀羽之点头,微笑道:“皇贵君不善于掩藏情绪,可是因为琝儿的婚事?其实琝儿还小,用不着这般急的。” 这些日子,不管是凤后还是豫贤贵君,都在为皇子留意着妻主。 说起来,琝儿也八岁了。 雪暖汐没有将真实的原因告知,便顺着他的想法说下去,“其实我也看中了几个孩子,只是想起了琝儿的性子,总是不放心。”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他担心的。 “琝儿的性子真。”蜀羽之微笑道,不太愿意说自幼看大的孩子不好,即使琝儿有时候性子是挺让人头疼。 雪暖汐叹气,“这些年你照顾琝儿的时间也是许多,怎么这孩子便学不到你的性子。” “是臣侍没有教好。”蜀羽之微笑回道。 “怎么能够怪你了!”雪暖汐忙认真道:“说到底啊还是我自个儿不好,琝儿便是随了我的性子方才会这样的。”顿了顿,又道,“这些年,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定然无法照顾全两个孩子的。” 蜀羽之轻轻一笑,“该是臣侍感谢皇贵君给臣侍这个机会。” 雪暖汐沉吟会儿,正想继续说话之时,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击下一击闪电,随后传来了闷雷声,雪暖汐被这忽然起来的雷声吓了一跳,猛然站起了身子。 蜀羽之也跟着起身,看了看外边的天,“许是要下雨了,这两日也是闷的厉害,皇贵君快些回去吧。” 雪暖汐点了点头,“你也快些回去吧。” 两人随后便各自回自己的住处。 便在回去得路上,一阵狂风忽然间升起,垂着小道旁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瘆人,雪暖汐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却停下了脚步。 “主子?”冷雨疑惑唤道。 雪暖汐抬头看向夜空,又见了一击闪电击下,他的心也随着一惊。 “主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冷雨小声提醒。 雪暖汐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随后,快步往前。 不过是一场雷雨罢了,他便这般的不安。 想来他还真的不中用。 而在落下这一击闷雷之时,墨韵堂内的官锦从沉睡中被惊醒,然后蜷缩在了床角内,却因为动作过快,或者受惊过度,所以他惊了胎气,腹部痛了起来,“啊——” 外间守夜的宫侍听见了主子的叫喊声便进来,见主子一脸惨白地捂着腹部,连忙叫人。 司予执也是被雷声惊醒的,愣了一下之后便想起父亲害怕夜半的惊雷,便匆匆忙忙往父君的屋子赶出。 去了之后便见里边乱成一团。 “父君,你怎么了?”她顾不了什么直接跑进了父君的寝室,见了父亲躺在床上蜷缩着捂着腹部,顿时大惊失色,“父君——” 官锦捂着腹部,额上冒出了冷汗,但是还是分出了一丝心神看向女儿,“父君没事……执儿你……先出去吧……” “父君!”司予执自然不愿。 “你先出去,不要在这里……”官锦要紧牙关说道,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从试过这般的痛。 孩子,你不能有事。 他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祷告道。 随后,喝道:“让二皇女出去!” 旁边的宫侍闻言立即拉着司予执出去。 司予执不愿但是在听了宫侍说她不方便呆在这里之后,还是出去了。 而她出了寝室之后,便转过身拔腿便跑。 “二殿下!”那宫侍惊叫道。 司予执没有回头地道:“我去找母皇!” 找母皇! 找母皇一定有办法的! 宫侍也立即回过神来,大声嚷着传御医。 …… 便在墨韵堂乱成了一团的时候,京城内驿馆之中,阿塔斯族长米勒娅也从雷声当中醒来,而她醒来的愿意却不是因为害怕这夜里的惊雷,而是因为一个让她恨之入骨却始终放不下的人害怕。 米勒娅知道官锦害怕这夜里的惊雷,她甚至知道为何官锦会害怕。 只是,官锦却并不知晓。 米勒娅下了床批了件外衣便出了房间,站在了屋前的长廊内负手盯着外边肆虐的雷雨,面容有些狰狞。 “王,夜深了,不如进去休息吧。”今晚是普拉古亲自守夜。 米勒娅挥手让她退下。 普拉古应言退下。 米勒娅盯着外边的电闪雷鸣,脑海中浮现了一幅幅关于官锦的画面。 有他跪在雷雨当中指天为誓一定会替王舅报仇雪恨的画面。 有他明明吓的缩成了一团但是却不肯接受她的帮助回到屋里躲雨的画面。 有王舅拿着鞭子在雷雨当中狠绝地抽打着他的画面。 有他跪在雷雨当中默默流泪但是却不肯承认自己哭得画面。 米勒娅猛然挥出一拳击在了长廊柱子上,试图驱散着脑海当中的画面,然而,却并没有成功,反而,那个人的面容越发的清晰。 他笑着的样子。 他信心满满得样子。 他假意哭着的样子。 他冷漠如冰的样子。 最后,他站在临淮河对岸大周防御工事上面一袭红衣的样子…… 他背叛了她! 他背叛了她! 从前,他怕的时候她在他身边陪着他,那如今呢?谁在身边陪着他? 大周皇帝吗?! 如今他正躺在大周皇帝的怀中吗?! 是啊! 他正躺在大周皇帝的身边! 他甚至还为大周皇帝生了一个女儿,而如今,还怀了另一个! 他的女儿原本该是为她而生,他的身子原本该是她一个人独占。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不属于她的! 他背叛了她,狠狠地背叛了她! 米勒娅之所以这样恨着官锦,与其说是因为他害死了她的母王,不过如,是因为官锦背叛了她,折辱了她,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给了别的女子! “王!”普拉古一惊立即上前叫道。 米勒娅猛然挥手再一次让她退下,然后一手撑着柱子,一手紧握成全,垂着头,许久之后,方才平息了心绪,然后转身回房。 “王!”普拉古再一次叫道。 米勒娅猛然转过身,喝道:“普拉古,你今晚的话为何这样多!” “王,你的东西掉了。”普拉古垂着头递上了方才在地上捡到的一封信说道。 米勒娅盯着普拉古手中的那封信,却没有接过,一个念头从她混乱的脑海当中飞快闪过,那双带着琥珀色的眸子闪烁了野兽般阴狠的眸光,“普拉古,替我做一件事!” 锦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绝对不会! 既然你的孩子不是因我生,那便没有必要存在在这个世上! 既然你的身子让别的女子脏了,那也没有必要再存在! 既然你这样恋着那个大周皇帝,那我便要用她的手杀了你! 米勒娅如今已经不去想官锦这般做是不是真的为了报仇,若是他真的是想报仇,定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大周皇帝生孩子! 她已经认定了,官锦是真的爱上了大周皇帝,甚至为了大周皇帝情愿放下自己的仇恨! 所以,她要毁了他,一定要毁了他!以最狠绝的方法毁了他! 米勒娅如今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定要毁了官锦! …… 司慕涵和水墨笑被宫侍唤醒了之后便急急忙忙更了衣往外走去,到了正堂便见司予执浑身湿透地跪在地上。 司慕涵脸色一变,上前问道:“怎么了?” 司予执见了母亲,便立即起身道:“母皇,父君不好了,父君不知道怎么的肚子痛得厉害,父君……” “你先冷静些。”水墨笑上前说道,“可宣御医了?” 司予执一愣,随后便慌张不已地叫道:“对,宣御医,宣御医……” 司慕涵见女儿慌成了这样,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上前对女儿说道,“你先下去换件衣裳,母皇这便过去看你父君。” 司予执摇头,“儿臣要随着母皇一同去。” “好。”司慕涵点头,随后便吩咐人备轿辇。 水墨笑见了这般情形也是有些紧张,虽然他不待见官锦,但是他腹中的还是大周的皇嗣,再说了,若是他的皇嗣出事了,他这个凤后也是头一份的责任,“我也去……” “外边正下着雨呢。”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般过去了也没用。” 水墨笑自然不能就这般听话了,“只是……”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雷声打断了。 “好了,你便留下来吧,晏儿怕雷声,到时候身边没人便也不好。”司慕涵做了最后决断,便领着司予执出了门。 水墨笑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心里寻思着官锦怎么好端端的便出事了?今日御医来向他禀报他的情况之时,都还是一切正常的,便是之前的焦虑之症也消失了,他站在了门口,眉头紧蹙起来,随后便唤来了守夜的宫侍,命他过去看看情况。 当司慕涵以及司予执冒着雷雨到了墨韵堂的时候,正见御医正给官锦诊脉,而此时,官锦已经晕厥了过去了,满脸的苍白。 司慕涵制止了御医起身行礼,让她安心诊脉。 司予执看着父亲的脸色,惊的浑身颤抖。 好半晌之后,御医方才结束了诊脉。 “如何了?”司慕涵随即问道。 司予执双眼紧盯着御医就差没将御医身上给盯出一个洞来。 御医抬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然后躬身道:“回陛下,官贵夫受了惊吓所以动了胎气……” “那怎么办?”司予执大嚷出声,打断了御医的话。 御医看了一眼司予执,然后继续道:“二殿下不必担心,官贵夫的情况不算是严重,只需要服几剂安胎药静养即可。” “真的没有大碍?”司慕涵看着官锦的脸色蹙眉问道。 御医给了肯定的回答。 司予执还是不放心,“可是为何父君如今这样?脸色这般难看……还昏迷着……” “官贵夫受了惊吓,所以方才会这般。”御医回道。 司予执继续道:“真的没事?” “回二殿下,是的。”御医继续道。 司慕涵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御医的话当中,“受了惊吓?好端端的怎么的就受了惊吓了?”她的目光凌厉地扫过了一旁的宫侍,“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一众宫侍立即跪下请罪求饶。 “今晚谁负责守夜?”司慕涵厉色道。 那守夜的宫侍立即上前,“是奴侍……” “你家主子到底受了什么惊吓?”司慕涵怒道。 那守夜的宫侍惊恐地道:“奴侍……奴侍也不知道……奴侍方才在外室守夜……忽然间听见主子惊叫便进来……一进来便见主子不好了……” “什么叫做不知道?”司慕涵不接受这个解释,官氏下成了这般,岂会没有事情发生,“来人……” “母皇。”司予执打断了母亲兴师问罪的话,“儿臣……知道父君受了……什么惊吓……” 司慕涵看向女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说。” “父君……怕雷声……尤其是夜半惊雷……”司予执颤抖着声音说道,“父君一直都怕……每当夏季……父君总是会被雷声惊着的……” “什么?”司慕涵拧紧了眉头,夜半惊雷?她凝视着女儿,“你父君怕雷声?” 司予执点头,“嗯。”随后又见母亲像是不信似的,便又继续道:“母皇,儿臣没有说谎,父君真的是怕夏季的夜半惊雷。” “母皇没有不信你。”司慕涵说道,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晏儿怕雷声她可以理解,毕竟是孩子,可是便是晏儿也不至于惊成这般。 “母皇……”司予执还想说什么。 司慕涵见女儿身上还湿着,便说道:“你先下去换衣服吧,这里母皇守着便行。” “儿臣……”司予执不愿意。 司慕涵打算了女儿的话,“你父君醒了若是见了你这般岂不是担心?若是着了风寒,便更不好了。” 司予执闻言,又看了看昏睡着的父君,然后点头:“儿臣遵命,儿臣告退。”然后转身快步退下,打算去梳洗之后再回来。 司慕涵又问了御医几句,便让她下去开药,随后又让跪了一地的宫侍退下。 寝室内恢复了安静。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官锦,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居然怕夜半惊雷? 而且惊成了这般? 如今这样的情况,两日之后是否还能出席接待阿塔斯使团的宫宴? 司予执很快便又回来了,身上已经干爽了,只是因为头发湿着,所以没有竖起,披在了身后,衣裳也有些乱,看得出来来的很着急,“儿臣参见母皇。” 她小声走到床边低声行礼。 司慕涵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 司予执起身便走上前一步,看着父亲苍白的面容,脸色很不好。 “御医说了你父君没事,不要这般担心。”司慕涵伸手摸了摸女儿还湿着的头。 司予执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听着外边已经小了许多的雷声,忧心地道:“儿臣方才听到雷声便想着父君是受了惊吓,可是没想到居然这般的严重……今年的夏季虽然下了几场雨,但是夜里的却是第一次……”她看向母亲,“儿臣也不知道父君为何会这般的怕……” 司慕涵替女儿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裳,“是母皇疏忽了,方才没注意到你父君会怕夜半惊雷。” “儿臣不是责怪母皇……”司予执担心母亲误会连忙道。 司慕涵笑道,“母皇知道,你父君这里有母皇陪着,时间也不早了,明日你还要上课了,回去休息吧。” “儿臣……”司予执正想直接拒绝,但是想了想,便又道:“儿臣待父君喝了药之后方才走。” 司慕涵见女儿一脸的坚持只得同意,“好。” 一炷香之后,宫侍端着药进来,司慕涵为了安女儿的心便亲自喂了官锦喝,虽然官锦昏睡着,但是却还是喝的进药,待药喝完了之后,司慕涵又召了御医过来诊了一次脉,确定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之后,司予执方才满腹担心地离开。 待女儿走了之后,司慕涵问了御医,“两日后,官贵夫可否康复?” “这……”御医揣测着圣意。 司慕涵沉了沉眸,“两日后,朕要携官贵夫出席接待阿塔斯使团的宫宴。” “回陛下,臣定当尽力而为。”御医明白圣意回道。 司慕涵看向官锦,轻轻地突出一个字,“好。” …… 水墨笑在司慕涵走了之后并没有休息,去看过了儿子并未被雷声惊醒之后,便一直在正堂当中等待着墨韵堂的消息。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派去的守夜宫侍方才回来,“回凤后,官贵夫受了惊吓惊了胎气,不过救治救治,皇嗣并无大碍,只需服几剂安胎药静养些日子便会安好。” “受了惊吓?”水墨笑和司慕涵一样因为这个原因而蹙起了眉头,“好端端的会受什么惊吓?” 那宫侍道:“据二殿下说,官贵夫是被方才的雷声惊着的。” “什么?”水墨笑一阵错愕,随后便是不信。 “二殿下说,官贵夫一直都是怕雷声的。”那宫侍继续道。 水墨笑眯了眯眼,“你可见二殿下是真还是说假?” “陛下似乎信了。”那宫侍不敢自己判定。 水墨笑沉吟会儿,“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她信了,那二皇女应该是没有说谎,在者墨韵堂内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大事情,只是怕夜半惊雷?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的心里还是惊讶于这个原因,“连一个雷声都可以吓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多了亏心事!” 他说完了这话,搁下了茶杯,便起身去再去看看儿子,见儿子还是没有被雷声惊醒,方才安心,不过也因为官锦这事,他不太放心儿子一个人睡着,反正今晚上她也应该不会回来了,便和衣躺下和儿子一同睡了。 皇嗣没事就成,其他的,明日再说。 …… 官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睁开了眼睛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抚摸着腹部,在感觉到孩子还在之后,他方才敢大口地呼吸,而在安下心来之后,便看见了坐在了床边打着盹儿的司慕涵。 看着守在旁边的人,官锦愣住了。 她居然在这里? 他这般情形,她会来看他,他可以预想的到,他知道,她便是对他无心,也是在乎他腹中的孩子的,可是如今,她不但来了,而且没有见他没事便离开,而是一直守在这里? 官锦忽然间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萦绕在了心头。 她这般做,是不是,不但关心他腹中的皇嗣,还关心他? 官锦从一开始便告诉自己,司慕涵对他的种种关护不过是因为孩子,一开始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皇女,后来是因为执儿,而现在便是他腹中的孩子,可是在这一刻,在看见了她明明疲惫却还是守在他身边的这一刻,他内心早已经认定了的事情开始动摇。 而这一次,他没有发觉这种动摇多么的危险。 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便是这样贪恋了每一份的关怀以及温暖。 会将一切的关怀美好化。 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想碰她。 而当他的手,方才一碰她的手臂,她便被猛然惊醒了。 司慕涵本就睡的不沉,因为很轻易便醒了过来,随后看见官锦已经醒了,正盯着她看,“你醒了?”她没有注意到官锦此时的目光有多么的柔和,“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朕让御医给来给你看看?” 官锦收回了手,紧紧地握着身上的薄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慕涵随即叫人宣了御医。 外间守着的御医立即进来,为官锦诊了脉,“回陛下,官贵夫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不再受惊吓,便不会有事。” “嗯。”司慕涵点了点头,便让御医退下。 官锦的心也方才平安放下。 “御医说你需要静养,如今雷雨已经停了,你便安心睡吧。”司慕涵轻声道。 官锦一愣,“你……” “执儿说你怕雷声。”司慕涵淡淡地道,“倒是朕疏忽了这一点方才让你受惊了。” 官锦忽然间觉得似乎一阵冷风袭向了自己,身子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司慕涵见状,问道。 官锦忙道:“没事……” “歇着吧。”司慕涵也没有多问,便道。 官锦点了点头,“陛下……如今已经很晚了……不如便留下来吧……” 司慕涵原本是打算走的,可见了他近乎哀求的神情,又想起了之前女儿的担忧,便点了点头。 官锦让宫侍过来扶着自己躺进了床内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慕涵除下了外衣,让宫侍退下,随后便躺了下来。 官锦侧着身躺着,面对着她。 司慕涵方才躺下没多久困意便袭来了,“睡吧。” 官锦点了点头,“好。”而在这个好字方才说完,屋外便又忽然间传来了一声雷声,虽然没有一开始的那般响亮,却已经将官锦给狠狠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一阵青白,然后,便猛然往司慕涵怀中钻去。 他的手,如同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司慕涵。 浑身颤抖。 司慕涵总算是见识到了女儿口中所说的情况,他居然这般的怕雷声?心里有些惊讶也有些无奈,伸手放在了他的身上,轻轻地安抚着,“没事,朕在这里,别怕。” 便是晏儿也未曾这般的怕。 官锦整个人蜷缩在了司慕涵的怀中,直到感觉到了她的体温,方才停下了颤抖。 司慕涵便如同安抚着司以晏一般安抚着官锦。 官锦好久之后方才真正地平复下了心绪,然后抬起了实现,看着身边的女子,“陛下……”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 “一直这样陪着锦好吗?”官锦低声缓缓地说道。 司慕涵微微一愣,然后道:“嗯。” 官锦垂下了视线,安心地合上了眼帘,只是抱着司慕涵的手,却始终未曾有半分松开,这般的紧抱着她,他的方才感觉到了安心,温暖,这一刻他想,若是这样的安心温暖一直都在,那该有多好…… …… 这一晚因为这一场雷雨而没有睡好的并不只是前边的这些人,在父亲的哀求之下被迫返回庄家的庄之斯也是一样未曾睡好。 因为从二皇子的口中她听过,大皇子怕打雷。 所以,从被雷声吵醒了之后,她便睡不下去了。 她的身子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不过也没有如同过去那般动不动便呼吸困难需要服用那要命的药丸补气。 醒了之后她便下了床,到了外间的书案当中坐下。 烛火之下,一张憔悴消瘦青白的面容溢满了担心。 他的胆子这般的小,外边的雷声这般的大。 他是不是被吓着缩在被子当中哭? 二皇子说了,他总是爱哭…… 庄之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轻易地便对他动了感情,虽然不知道,但是,她却是可以肯定,她这一份感情不是假的,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因为父亲说过的话。 她没想过利用他。 所以,当父亲说穿了她的心思之后,她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答应了父亲,不会让人知道。 父亲让她收起了这个心思。 他说,凤后对庄家有怨,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而父亲也不想她娶一个不能帮她,反而需要她日日呵护的正夫。 可是父亲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日日让她呵护的人,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她应允了父亲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然而却没有答应父亲断了这份心思,她不让别人知道,那是因为如今的她没有能力将他纳入怀中,更没有能力护佑他! 她知道他是凤后所出得嫡长皇子,便是没有她的护佑,也不会有人胆敢伤害他,可是,她还是想用自己的能力保护他,让他再往后的每一个日子当中都如同现在这般日日无忧开怀,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可是如今她没有这个能力! 父亲跟她说了许多的理由让她放弃他,可是,父亲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些话,点醒了她,如今她没有能力保护他,没有资格拥有他! 她要不断地便强,不管是身子还是能力! 她要拥有可以护佑他的资本! 而这一切的第一步便是要从保住庄家少主的位置开始! 她同意父亲返回庄家,除了不想父亲为难,知道自己如今还没有资格拥有他之外,便是为了争取她应得的也必须要得到的! 庄家是她的,她谁也不让! 谁挡在她的面前,便是她的敌人! 庄之斯从下了这个决定开始便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极为艰难的路,可是,她不会畏惧更不会忘记,因为,她想永远地拥有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叫着她庄小姐的男子! 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来。 庄之斯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门口,便见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 庄铭歆是见了女儿的房间还亮着烛火方才进来的,原本以为是那个下人忘了熄灭烛火,却不想居然看见女儿坐在书案旁,她走了进去,看着女儿不太好的脸色,“这般晚了怎么还不睡,可是身子不舒服?” 庄之斯淡定自若从书案上取了一本书,“女儿前几年都病着课业上边落下了许多,如今蒙豫贤贵君恩典让御医医治,身子好了些,便想着补回落下的课业。” 庄铭歆一愣,说实在,她对于这个嫡女并不了解,似乎从她决定生庶女的时候开始,她便不再如同她方才出生那般的关注,可是,记忆当中,斯儿总是柔柔弱弱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是怯弱,可是如今眼前的女儿……她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斯儿……” “母亲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便让女儿安心读书吧。”庄之斯下了逐客令。 庄铭歆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改日母亲给你找个先生。” “多谢母亲。”庄之斯淡淡地回了一声。 庄铭歆嗓子忽然间有些干,轻咳了一声,方才道:“你身子还未好全,莫要太劳累了。” “多谢母亲关心。”庄之斯垂着眼帘,掩去了眼底的一丝嘲讽。 庄铭歆是何等人,虽然庄之斯掩饰的很好,但是她还是觉察出来了,她的女儿不屑于她的关心,“斯儿……最近母亲忙着公务,待忙完了,母亲便向陛下告假一阵子,随后便带你出去寻寻名医,你放心,母亲定然会召人治好你的!” 庄之斯握着书本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向眼前脸上带着愧疚的女子,认真地问道:“母亲很让我离开京城吗?” 庄铭歆一愣,“母亲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母亲没有这个意思,那女儿便也不离开了。”庄之斯继续道,“再者,哪里的名医会及得上宫里的御医?便是真的有,母亲也可以让人请来京城的。” 她的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母亲,女儿的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自然,若是母亲希望女儿离开京城,女儿便是丢了性命,也会走的。” 庄之斯的话便像是一把刀似的,狠狠地刺进了庄铭歆的心头。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庄铭歆想解释,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方才好,或许,从她当初放弃了这个嫡女的时候开始,她便没有资格这般在她的面前说这些为自己辩驳的话。 这些日子当中,女儿对她的冷漠以及隐隐散发出来的怨愤,她都看在了眼中,可是,却苦无办法。 她没有办法还她公道,因为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更加的努力保护她,甚至许诺,不会动摇她少主的位置。 可是既是她明确表示她依旧是她的继承人,可是,女儿却不信她。 庄铭歆很悲哀地发现,她唯一的嫡女,却将她当成了一个会害她性命的刽子手。 庄之斯也没有多么的在乎,“母亲,女儿真的要念书了。” 庄铭歆看着女儿的认真的面容,忽然间有种无颜以对的感觉,“别念这般晚了,早些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开,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甚至连房门也忘了关了。 庄之斯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然后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出,双手握着两扇门的门延,远远看向正匆忙走在回廊当中的母亲,握着门延的手指紧了几分,青白的面容染上了阴沉。 她很清楚母亲方才调回京城,如何可能在这个时候向陛下请假带她出去寻访名医?!便是连父亲都知道她又多么重视这一趟回京!带她出去寻访名医?!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撵她出京吧! 如今豫贤贵君保她,她无法违背豫贤贵君的心意,便想着将她逐出京城吧! 既是她信誓旦旦地说会补偿她会对她好会保住她少主的位置继承人的名分,她也不信了,再也不信了,因为她只有一条性命! 庄之斯冷笑一声,猛然用力,合上了门! …… 雪暖汐是在次日方才知道官锦动了受惊动了胎气的事情,一开始他未曾弄清楚情况还以为是墨韵堂内出了什么事情让官锦受惊,着实紧张了一番,最后得知居然是那般一回事之后,他忽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太紧张了吗? 雪暖汐知道自己这般的紧张对于事情是没有帮助的,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这是新的暗卫入宫以来第一次面对重要的事情。 若是出了事情,那这近十年的努力便白费。 而且这一回,也不知道是谁出事! 如今和当年不同了。 南苑当中有了孩子们! 雪暖汐最担心的还是几个孩子。 然而,不管雪暖汐如何的紧张,六月二十六日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六月二十五日的傍晚,礼部尚书送来了阿塔斯使团的最新要求,明日前来南苑会见永熙帝的只有阿塔斯族长米勒娅,而她随行的心腹手下阿塔斯第二勇士普拉古则继续留在京城寻欢作乐。 这个变化打乱了司慕涵的布置。 原本阿塔斯族长以及那普拉古来了南苑之后,驿馆内的暗卫便可抽调大部分回来南苑布防,可是如今普拉古留下了,司慕涵不得不多留意些暗卫在驿馆。 毕竟普拉古并不是普通人物。 而且,她居然放心阿塔斯族长单独前来南苑,想必是另有要事去做。 司慕涵不得不加以注意。 事到如今,司慕涵只得重新做了一番安排。除了她贴身的暗卫之外,那日南苑的暗中防卫转由内宫暗卫负责。 雪暖汐知道了更是紧张不安了,可是为了不让司慕涵担心,极力地隐藏,然后严阵以待。 次日,在礼部尚书的引领之下,阿塔斯族长米勒娅携着随行的心爱侍宠以及一众护卫使团浩浩荡荡地进了南苑……猫扑中文  031 弄巧成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礼部尚书领着阿塔斯族长一行人进来南苑之后,并没有立即领着去与永熙帝会面,而是直接领进了湖心岛中早已经准备好的用意安置阿塔斯使团一行人的院子。非常文学 湖心岛位于南苑最大的湖泊太液湖的中央,岛上亭台楼阁各色建筑一应俱全,而整个湖心岛内,便只有四座长桥与太液湖岸边相连。 也就是说,若是封锁住了湖心岛的四座长桥,湖心岛内的人,除非有极好的水性从水中离开,或者长了翅膀从天上飞走,便会被困在岛上。 而湖心岛的四座长桥虽然都是连接太液湖岸边,但是却也是有所区别。 以南苑苑门为参照点,湖心岛前方的两座长桥连通南苑外苑,另外两座则是则是直接通往内苑方向。 而如今各君侍皇女皇子的住处便是分布在了内苑之中。 虽然南苑中也是有内外之分,但是却不像皇宫中只要将外宫廷以及内宫廷中的几座大门一锁便可完全将外宫廷和后宫隔绝开来,南苑内外苑之间没有这种一锁便可隔绝成两个天地的门,甚至除了几条明道之外,还有不少的曲径可以由通往内苑,这也就是为了水墨笑忧心防卫而雪暖汐焦虑不已的原因。 皇宫的守卫,便是将暗卫完全用上了,也无法将所有的通道给一一完全封锁住。 水墨笑真的想恨上了司慕涵为何要这个时候前来南苑避暑,可是又想起了之前她所说过他身子不好需要避暑静养的话,却也恨不上来,虽然他不至于这般的没有自知之明地认为她来南苑完全是为了他,但是,他也的的确确是原因之一。 水墨笑揣测,永熙帝在南苑接近阿塔斯族长,可能便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南苑的环境虽然不必皇宫的差,但是毕竟还是少了一庄重庄严。 阿塔斯不过是一个蛮夷的部族,虽然对外自称为王,但是与西戎南诏的相比,始终还是算不上是真正的王,甚至算不得一个国。 这些年,水墨笑虽然不涉足朝堂的事情,但是,因为当年他受到构陷,而阿塔斯使团是其中一个嫌疑人,他便有意地对阿塔斯做了不少的了解,再者便是身为大周的凤后,若是他连自己周边的外族都不知道,岂不是失了身份贻笑大方? 瑶光台内 一众君侍一如往日一般前来请安。 水墨笑今日倒也是没有如同前些日子一般见了见便打发了人走,反而是说了好些话,内容自然就是关于阿塔斯使团进南苑的事情。 “昨夜陛下跟本宫提过了,那阿塔斯使团估计可能会在南苑待上几日的,这几日,我们后宫的男子没事便不要往外苑以及湖心岛上跑了,没事的便安静地呆在各自的住处,皇女们每日的课程依然继续,也是一些懂事的,本宫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三个皇子,如今南苑多了这般多的外人,你们也要让宫侍们看紧一些,莫要失了大周皇子的风范,如今天气也是热着,便呆在院子当中修身养性吧。” 众人一一应了。 水墨笑看向了雪暖汐,却见他低着头,失着神,蹙了蹙眉,“皇贵君?” 雪暖汐没有应声。 “皇贵君?”水墨笑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旁边站着的冷雨随即低声唤了一声自己的主子。 雪暖汐方才猛然回过神来,看向水墨笑,却是一脸的茫然。 水墨笑眯了眯眼,却并没有就他失神这件事兴师问罪,“三皇子的性子是个什么样的你这个父君是最清楚的,这两日看紧了些他,莫要让他闯出什么事情来丢了陛下以及大周的脸面。” 雪暖汐点头,“臣侍知道了,请凤后放心。” 水墨笑又看了看他,随后方才移开视线转向了蜀羽之身上,“翊侍君没事便也看紧一些。” 蜀羽之点头应了。 水墨笑随后便看向了官锦,眼眸深处掠过了一抹复杂,“官贵夫今日的身子如何?” 官锦谦卑地道:“回凤后,臣侍很好。” “那就好。”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陛下说了今晚让你随她出席接待阿塔斯使团的宫宴。” “请凤后放心,臣侍不会丢了大周的颜面的。”官锦低头认真地说道。 水墨笑暗哼了一声,“你知道便好,一般来说,这等宫宴身为君侍是不该出席的,不过既然陛下让你出席,本宫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自个儿注意些就是了,还有,前两日你方才动了胎气,御医说了,你若是再动了胎气,便会伤及腹中的皇嗣,本宫可警告你了,你的性命倒是不打紧,可是你若是损了腹中的皇嗣,本宫头一个不放过你!” “臣侍知道。”官锦依旧谦卑地说道。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视线转到了蒙斯醉的身上,却并没有说什么,他不待见蒙氏,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后宫当中唯一一个让他寻不着错处或者不需要他警告提点的人,便是只有他一人,“本宫该说的已经说了,这几日,你们都给本宫绷紧了神经了,有什么事情的便等外人走了之后再解决,若是闹出什么事情让别人看了大周看了陛下的笑话,本宫决不轻饶,好了,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便准备退下。 “皇贵君留下。”水墨笑忽然间补了一句。 雪暖汐有些讶然地看向水墨笑。 其他三人愣了愣,不过却也没有多大的意外,便各自退下了,倒是蒙斯醉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水墨笑。 等众人退下之后,水墨笑便沉下了面容看向雪暖汐,没有绕弯子便直接开门见山,“这几日你到底是怎么了?!” 雪暖汐一愣? “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水墨笑盯着他说道,“这几日你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是在告诉别人本宫欺辱了你了还是告诉陛下本宫怠慢了你这个皇贵君了?” 连先前三皇女发生了那般的事情蒙氏都没有这样过,他倒是莫名其妙的便成了这幅鬼样子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什么迫害似的。 司慕涵那人说她知道他为何这般,可是她知道了原因,怎么一直未曾让她的宝贝皇贵君宽心重展笑颜? 难不成真的被那阿塔斯使团的事情脱不开身了? 水墨笑不信。 雪暖汐缓了缓脸色,“凤后,臣侍没事……” “没事便不要这般鬼样子!”水墨笑气不打一处来。 雪暖汐僵硬地笑了笑,“臣侍知道了。” 水墨笑又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猜测着他这样子的原因,“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臣侍没事。”雪暖汐没有将原因告知,不过还是寻了一个借口,“可能是因为……阿塔斯使团进南苑的事情吧……再者如今的天气也实在是热……” 水墨笑有些意外,“不过是一个蛮夷的部族罢了,又不是没来过,你这般紧张做什么?再说了,你不过是一个皇贵君,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你的身上!” 他都没这般紧张,他这样算个什么样子? 再说了,他雪暖汐什么时候这般的胆小过?! 雪暖汐心里暗自苦笑,他自然不能将原因告诉他,“是臣侍多虑了。” “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陛下都会替你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水墨笑看着他,“这些日子你只要看好了三皇子,便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发生的。” 雪暖汐应了一声是。 水墨笑道:“没事了便回去吧,若是这般怕了,那这两日便不要出来了。” 雪暖汐点了点头,随后行礼离开。 待雪暖汐离开了之后,水墨笑的脸便变了,他这是做什么?居然关心雪暖汐?他发什么疯?! 本宫不过是不想他在这个时候惹事让他收拾罢了! 对,就是这般。 水墨笑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可是便是找到了借口,他还是知道,他如今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的女子。 便在水墨笑心里因为自己这般明显的拿着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行为而恼火不已的事情,一宫侍进来禀报说豫贤贵君求见。 水墨笑随即收敛心神,“让他进来。” 他来做什么? 因为那日他教训三皇女的事情而兴师问罪? 可是,他也不嫌迟吗? 蒙斯醉因为这一样的返回其实已经在心里踌躇了许久了的,这些年,他和凤后之间的关心总是冷冷淡淡疏离的,虽没有剑拔弩张,但是却也没有毫无芥蒂地相处。 当年的事情未曾查出真相,始终是两人之间无法解开的一个结。 虽然凤后没有坦白说出,但是他还是知道了,这些年,他的心里一直怀疑当年的事情是他在背后策划的。 水墨笑见蒙斯醉进来,便直接开口,“有事便说了,行礼什么的也就免了,这礼也是贵在有心。” 蒙斯醉听了这话,便也没有坚持,坐回了方才他的位置,“臣侍返回求见凤后,是想多谢凤后当日对昀儿的提点。” 从昀儿的口中他得知了凤后所说的那些话。 没错,他的话是说的极为的狠,然而,于昀儿来说,却也是善意。 前两日他是忧心着昀儿的未来还有便是无法对陛下这样的行为释怀,这两日心情平静下来了,便一直想着过来致谢,只是心里一直犹豫着,好几次想说,但是都没有说出口。 说起来,他也是没有想到凤后会对昀儿说那些话。 水墨笑端起了茶杯抿了口茶,随后淡淡地道:“本宫身为三皇女嫡父,她做出了事情,本宫自然会教训。” 他将提点换成了教训。 因为那一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居然会对蒙氏的女儿说出那些话。 她倒霉了对他不是有好处吗? 他一定是被鬼蒙了心! 蒙斯醉微微一笑,“凤后说的对,凤后乃昀儿的嫡父,自然也是真心关怀她的。” 那些话若是换做了他,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 他心疼女儿,所以说不出那些狠话。 可是,这个时候,却也是需要有个人出来点醒女儿。 不过他一直想着是陛下,却不像居然是他。 水墨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回来便是要跟本宫说这件事?” 真心关怀? 可笑。 水墨笑并没有将蒙斯醉感激的话放心眼中,甚至并不觉得他这话是真的在谢他。 他们都是出自大家族的,岂会不知道身为嫡父不可能真心关怀庶出的女儿的,作为嫡父,一生都在做着一件事,那便是养残庶子打压庶女,为自己嫡出的孩子保驾护航! 所以,水墨笑更是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鬼蒙了心。 不过若是蒙氏这话出自雪暖汐的口,他倒是相信是真的。 这世上也就只有雪暖汐那傻子认为后院的男子可以掏心掏肺和平相处可以对不是自己所生且生父还在的孩子真心爱护。 水墨笑想,若是大皇女的生父还在,或许如今,他也不会这般全心全意地付出。 “臣侍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凤后道谢,只是前些日子臣侍病着,这两日又见凤后忙着,所以便直到了今日方才有机会向凤后道谢。”蒙斯醉道。 水墨笑淡淡一哂:“那日的事情,本宫也是撞见了便管上了,豫贤贵君也无需这般记着,更何况,本宫身为凤后,管教皇女不也是本宫的本职?” “凤后说的是。”蒙斯醉回道。 两人随后便忽然间没有话说似的。 水墨笑回想过去,似乎在这般多年当中,这样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谢也道了,本宫也累了,豫贤贵君便回去吧。 蒙斯醉起身行礼,“是。”只是说了话之后,却没有立即转身离开,倒是站在了原处,似乎欲言又止。 “你还有事情?”水墨笑眯眼问道。 蒙斯醉缓缓吸了口气,“臣侍知道凤后一直介怀着当年的事情,更是怀疑当年的事情是臣侍一手策划的,可是臣侍可以对天起誓,当日的事情,臣侍的确不知道,而蜀青之死,也并非臣侍所为。” 水墨笑闻言脸色一变,嘭的一声搁下了茶杯,怒视着他,这些年,他已经极力地压制着自己不提起这件事,可是如今倒好,他不提了,他却先提起。 蒙斯醉并不意外水墨笑此时的反应,苦笑道:“臣侍知道凤后不信,可是臣侍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真话,若是臣侍有一句假话,愿遭……” “你以为你发毒誓本宫便信你吗!”水墨笑猛然起身厉声打断了蒙斯醉的话,“不,本宫不会信!因为当年,本宫差一点便失去了本宫的儿子!蒙氏,本宫不能信!除非本宫亲自查到了真相,找到了证据,否则,便是你发一百个毒誓本宫也不信!” 蒙斯醉一愣。 “怎么?觉得本宫不可理喻?”水墨笑嗤笑,“蒙氏,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也有自己的孩子,本宫当年所遭遇的,她不能体会,难道你也不能?!就算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在本宫找到证据之前,本宫绝对不会信任何人的话!本宫答应了她,不会再因为当年的事情而掀起风波暗害于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本宫便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情,本宫告诉你,往后你最好不要再在本宫面前提及当年的事情,本宫可以控制得了自己一时,但是你若是再提,本宫未必能够控制的了一辈子!你也不必担心本宫会对你的孩子做什么,她的底线是什么,当年本宫便一清二楚,你更无需因为本宫提点了你的女儿而对本宫心怀感激,本宫这般做,不过是因为当年本宫与她的约定罢了,本宫便是再对你的孩子好,也不是因为原谅了你!”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已经预想到了,“是臣侍多言了,臣侍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开。 “等等!”水墨笑握紧了拳头,脸庞紧绷着,“当年的事情若是往后查清了,证实了是本宫冤枉了你,本宫定当向你赔罪,但是……若是本宫查出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你做的,便是她拦着,本宫也不会放过你!” 如今阿塔斯使团方才进了南苑,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点燃后宫的战火,所以,他放了软话,然而却也不愿意低头,所以,多了后面的那句。 蒙斯醉看了看他,只是道了一声是,便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 雪暖汐满腹心事地回到了梧桐院当中,便又仔细地在脑海当中将已经定下的布防一一回想了一遍,看看哪里还有遗漏。 冷雨见了主子这般情形,踌躇了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说话,“主子,你不必这般的紧张,这一趟阿塔斯使团连同那族长在内也不过是三十来人罢了,而我们明面上有侍卫守着,暗地里各个要处都有暗卫看着,便是每一个皇女皇子身边都有暗卫暗中保护,各位主子的院子外也有暗卫看护,陛下身边更是有贴身的暗卫护着,再说了,阿塔斯族长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大周的地方闹事?便不怕走不出大周吗?而且,如今她们都在湖心岛,在这般严密的监控之下,除非她们能够飞天遁地的,否则根本便生不了事端。” 雪暖汐看向冷雨,苦笑道:“本宫是不是很没用?” 身为皇贵君,后宫的暗卫的掌管着,他却在面对算不上是大威胁的事情便这般的惊慌。 他是真的很没用! “本宫也不知道怎么的,你说的话本宫也是告诉过自己,可是,却始终无法安心,冷雨,本宫如就像是感觉有什么巨大的灾难要在本宫身边发生似的,有件事本宫一直没敢告诉陛下,本宫这几日总是做噩梦的,便是陛下在本宫身边,本宫还是会这样,冷雨,明明没什么事情的,可是本宫却像是疯了一般,总是莫名的不安,甚至恐慌……” 雪暖汐低喃着,脸色有些苍白。 冷雨一愣,“主子……” “冷雨你知道吗?”雪暖汐继续道,“本宫从来便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不安过,便是当年……先帝驾崩陛下新登基……后来的宁王谋逆……再后来的贵王一事……本宫虽然会担心害怕,但是却也未曾如现在这般的……”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便截然而止了,因为一个人走进了他的视线之内。 冷雨随即转身向走进了的人行礼,“见过陛下。” 司慕涵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阿暖……” 雪暖汐捧着茶杯,愣愣地看着她。 司慕涵心中叹息一声,这些日子她知道他心里担心,可是却未曾想居然这般的严重,正如他所说的,之前他们也一起面对了许多的风雨,可是他都未曾如现在这般,她伸出了手取下了他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然后蹲下了身子与他平时,“阿暖,看着我。” 雪暖汐盯着她,却不说话。 “没事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司慕涵微笑道,“你做的很好,暗卫的布防也是很紧密,便是阿塔斯的人能够飞天遁地也绝对闹不出事情来,别担心好吗?” 雪暖汐眼中有些干涩,“涵涵,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般……” “你是太紧张了。”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看着她,“可是我不该这般紧张啊?我这样子……便是述儿也看出了我的不妥……可是涵涵……我已经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该这样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们不过是几十人罢了……便是我们一对一的她们也占不了上风的……可是……涵涵……我总是觉得有一张网在渐渐地向我扑面而来……像是要将我给紧紧地捆住……让我……冷的……黑的……” 司慕涵的心越发的惊,她担心雪暖汐是不是因为心理负担过大而导致了内心出现了问题,如今他这样的情形便像是得了抑郁症一般……她开始后悔,不该让他承担这般的多……他该全心全意地安享着快乐方才对,“阿暖……”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涵涵……”雪暖汐缓过了神来,看着司慕涵满眼的惊慌,心里更是愧疚,“你不要担心……我想……或许我是因为这些年过的太过于安乐……如今忽然间面对这些……所以方才会这般而已……” 这个借口本是他在匆忙当中找出来的,不过他说出了口之后,却也愣住了。 这是不是就是他如今这个样子的原因? 这些年,虽然他一路都有负责新一批暗卫的培养,但是做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浅显的事情,根本不用接触太多,只是等着验收成果罢了,而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便无需理会其他的事情了。 后宫的事情早便交回到了凤后手中,便是有时候协助凤后处理一些事情,也不过是一些小事情罢了。 自从述儿和琝儿出世之后,他大部分时间不是陪着涵涵便是照看孩儿,也因为有蜀羽之的帮助,便是在照看孩子方面,他也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这些年,他最不顺心的地方便是琝儿老是与他作对罢了。 “涵涵,是因为这些年我过的太好了……所以如今方才会这般没用?” 以前他总是听说养尊处优会让人变得更加的没用。 如今他便是这般吗? 司慕涵想了想,却也是有些认同,“也许是这样,毕竟这些年宫里面也没什么大事情发生,所以你也不必这般的担心责怪自己,不过是你还未习惯罢了,等你习惯了,便也会好的,别再这样折腾自己了好吗?” 雪暖汐点了点头,“涵涵,我并不是这般没用的对吗?” “当然。”司慕涵站起了身握着他的手说道。 雪暖汐伸手揽着她,脸贴着她的腰,“涵涵,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习惯新的生活的,也一定可以适应的!我一定可以与你一同面对所有的风雨!涵涵,我一定可以的!” 司慕涵搂着他,“朕相信你!” 她的阿暖从来便是决定了要做一件事便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即使最后的结果未必完全尽如人意,但是,却也是竭尽全力了。 而她相信,一个人一旦竭尽全力,便是无法完全尽如人意,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 礼部官员领着阿塔斯族的族长安置之后,便有阿塔斯随行的人员提出大周皇帝怠慢了她们的王,尤其是这一次使团的主使节。 虽然这一趟阿塔斯族长亲自前来大周,但却不能自降身份担任使团的使节。 而这一趟阿塔斯使团的主使节却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此人名乌斯曼,出身阿塔斯族内的贵族,却与身为武将的普拉古不同,她是文臣智囊,战时便是军师。 大周也曾经派遣密探调查此人情况,只是由于条件限制,所得到的情报却是不多,只是其最大的特点也可以说是缺点便是暴躁,还有就是,她算不得是米勒娅的心腹,反倒是更加效忠于米勒娅的兄长米恩王子,近些年阿塔斯族内有传乌斯曼和米恩王子有些暧昧关系,只是事实如何,大周的探子无法探清。 这一趟,米恩王子派遣她随行,一方面自然也是担心米勒娅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有其考虑,亦是阿塔斯族内部的权利斗争,不过更为重要的就是米恩王子担心这一趟米勒娅来大周会和官锦闹出一些什么,同时也是想查查当年前任族长的死是否与米勒娅有关。 自然,这些原因,大周如今尚未知晓。 与普拉古在京城的张扬不同,乌斯曼却是显得极为的低调,甚至与她暴躁的性子不相符。 只是这一切都源于离开阿塔斯之时米恩王子的交代。 可是如今见了大周皇帝这样怠慢自己的王,就算性子再好的人也惹不住了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好惹的性子,虽然她不是王的心腹,但是毕竟王是阿塔斯的王! 原本永熙帝不再皇宫之内与自家王会面就已经是极其怠慢甚至折辱的行为,然而大周皇帝不但没有表示出歉意,甚至还变本加厉,引了王来了这个所谓的南苑之后,却始终未曾出来见王,只是派了这些低下的官员在这里摆脸! 乌斯曼立即代表所有阿塔斯人对着负责接待事宜的礼部尚书喷火。 而礼部尚书倒也未曾失了大周的风范早有准备。 礼部尚书笑容可掬地面对着乌斯曼以及一众阿塔斯人说道:“原本陛下已经是准备了今日以正式场合接见贵族族长,不过之后听闻贵族族长的手下大将普拉古忙于在大周京城寻欢作乐而没有随着贵族族长前来拜见陛下,便改了预订的计划,直接晚上设宴款待贵族族长以及各位使臣,陛下圣谕,既然贵族使团更喜欢寻欢作乐,而大周从来就是礼仪之邦,也就随了各位贵客的意愿了。” 乌斯曼气的脸色发青正欲继续喷火,却见一手下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些话,她便咬着牙忍了。 礼部尚书也是见好就收的人,毕竟陛下的意思就是不能闹到翻面,“想来各位使臣也是累了的,本官便不打扰各位使臣休息了,晚上本官在了此恭迎贵族族长以及各位使臣前往蓬莱殿觐见陛下。”说罢,便领着一众大周官员离开。 乌斯曼双眼冒火死盯着礼部尚书,似乎恨不得冲上前一口咬死她似的。 “大人……”那方才传话的阿塔斯人开口,然而她还未说完,便被乌斯曼一脚给踢飞了。 别看乌斯曼虽然是文臣,但是手脚功夫却也不弱。 乌斯曼踢飞了手下之后立即怒气冲冲地屋子内,冲着米勒娅就是一阵怒吼,“王,方才您那是什么意思!?” 居然让她不得和大周官员争执? 阿塔斯的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软弱无能? 她还是阿塔斯的王吗?! 米勒娅没有说话只是扬手将手中茶杯连同没有喝过一滴的茶水一同砸向了乌斯曼。 乌斯曼躲避不及。 米勒娅目光狠戾地盯着乌斯曼,“乌斯曼,你忘了你在跟谁说话了吗?” 乌斯曼被砸得浑身是茶水,但是却未曾能够浇灭她内心的怒火,不过却也让她在暴怒当中寻回了一丝理智,立即跪下道:“乌斯曼方才失礼,请王恕罪!” 米勒娅没有宽恕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愚蠢,然后让内室走去。 乌斯曼脸色更是难看。 这时候,方才一直站在了米勒娅身边的一身阿塔斯服饰的年轻男子捂嘴轻笑,“乌斯曼大人,你连自己错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让王宽恕你的罪?” 乌斯曼目光瘆人地盯着那年轻的男子。 这男子名阿达,乃方才米勒娅侍宠身份带进南苑的。 他的确是米勒娅的侍宠,但是同时还有另一个身边,那便是探子。 只是乌斯曼却并不知道,因而无法容忍一个卑贱的侍宠这般嘲讽于自己。 阿达笑着道:“乌斯曼大人方才的言行虽然是为了王和阿塔斯着想,可惜啊,却忘了,如今我们在什么地方,也忘了,王当日为何决定要冒险来大周,乌斯曼大人自个儿想找死王阻拦不了,可是大人也不要这样送着王去死吧!” 乌斯曼的脸色一僵。 阿达继续道:“这一次王来本来就已经处于下风了,而大周皇帝心里想些什么,我们尚且还不清楚,说不定如今大周皇帝就想着我们挑事,然而好借机对我们下手,进而挑起战事,自然,阿塔斯人是不会畏惧战争的,可惜的是,如今我们各支土著之间都在相互猜忌,根本就不可能联合起来抵抗大周皇帝,乌斯曼大人,虽然你心里效忠的人是米恩王子,但是若是王出事了,大人认为米恩王子一个男子可以掌控整个阿塔斯族吗?” 乌斯曼心头一惊。 “所以,阿达劝乌斯曼大人最好莫要再这样冲动了,大周皇帝既然敢做出这样的行为,定然有恃无恐,而我们,既然已经处于下风了,也只能忍着,以待将日百倍奉还!阿塔斯人不惧死亡,难道还惧这般一个小小的怠慢折辱吗?” 他说完,便不再管乌斯曼,转身往内室走去。 一进了内室,便见米勒娅站在了窗边,而她的手中握着的窗沿已经被她手中的狠劲给捏碎了,阿达收起笑容,走到了主子的身后,然后跪下,“阿达请王息怒。” 米勒娅好一会儿方才松开手转过身说话,虽然脸色难看之极,但是声音却是温和,“方才你说的很好,阿达。” “乌斯曼大人也是一时糊涂而已。”阿达垂首道。 米勒娅冷冷哼出了一声,然后转过身,不再为了一个不听命令的手下浪费口舌,“方才一路走来,你可有把握?” “请王恕罪,阿达只有五成把握。”阿达说道,“一路上虽然都很平静,但是明哨暗哨却是数不尽数,王,看来大周皇帝很是忌惮于你。” 他之所以前来大周除了为王侍寝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和泽缘王子的儿子接上头。 可是大周皇帝这样严正以待,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之下和那人见上面,更别谈让王亲自见他。 “若不是王让普拉古大人在大周京城引开大周皇帝的一些眼线,恐怕我们连一丝的可能都没有。” 米勒娅眯起了眼睛,“既然大周皇帝说我们更喜欢寻欢作乐,那稍会儿你便带着几个侍从好好地在这个大周皇帝的避暑圣景当中游玩一番!” 锦儿,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样的法子能够来和我见面! 你不是有了身孕了吗? 大周皇帝会放你出来? 阿达抬头,会意笑道:“阿达谨遵我王之命。” …… 这厢阿塔斯使团的人方才安置下来,那边格丹已经坐不住了,他看着已经从瑶光台中请安归来的官锦,怒意冲冲地低喝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与王见面!” 官锦慢悠悠地喝着宫侍方才送上来解暑却也补胎的药茶,并没有一丝的着急,整一个没事的人似的,“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她便不会跑了,本宫何须着急。” “你——”格丹气结,他如今还不知道现在王是否收到了他的密信,若是王没有接到,那整个计划便可以说是失败了的。 官锦搁下了茶杯,挑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便是傻子见了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想死,本宫可不想!” 格丹咬紧牙关将怒火压下,然后尽可能地收敛情绪。 他也不是不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可是他却实在是太过于着急了。 这般多年了,他潜伏大周皇宫这般多年,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了,他如何能够不着急? 虽然他来大周之前已经是立了必死的决心,可是这般多年若是他说没有想过阿塔斯,便是他自己也不信。 如今王来了! 如同神邸一般的王来了! 他不求能够回去阿塔斯,只求能够和王联系上,让王知道在大周的皇帝还有他格丹的存在! 他依旧在为阿塔斯效忠! 官锦看着格丹眼中的狂热,心中更是冷笑不已。 他可以理解格丹此时心中的激动,许多年前,父亲也在震怒之下用着诅咒一般的话语说出当他潜伏于大周之时对阿塔斯的眷恋之情。 可是后来,背叛他的是阿塔斯,伤害她最深的还是阿塔斯! 格丹如今的眷恋在他的眼中却是可笑之极! 一个棋子,居然还奢望着被人记住? 可笑! 太可笑了! 官锦因为心里的激动而引发了身体的反应,他的腹部有过一瞬间的不适,因而,他鼻息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吸气呼气,尽可能地让心情平复。 半晌过后,身子的不适消失了。 他双手护着腹部,感受着里面孩子的胎动,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心绪是平复了,然而,他内心的不安却没有。 官锦并没有格丹所见的这般冷静自若,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不安和紧张的。 而这种不安和紧张,便在两天之前的那个雷雨夜之后,越发泛滥。 他不想失去如今的一切,不想! 他想往后每当雷雨也都在她的怀中! 他不能让如今在湖心岛上的那个女人毁了如今他的一切! 护着腹部的手掌缓缓握成了拳头然后松开,接着看向了格丹,神色平静地道:“你若是这样着急,便去湖心岛附近走走,就说我让你去采集一些新鲜的莲子。” 太液湖中种了不少的莲花,如今开的正好。 格丹心中一喜,然而基于多年和官锦的明争暗斗,他还是起了防心,“你让我去?” “你若是被人发觉了什么,那本宫不会救你,本宫也相信,你的王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官锦端起了茶淡淡地说道。 格丹冷哼一声,“你放心,若是我出事了,也定然拉着你一同死!”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 官锦抬起了眼帘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然后垂下了眼帘,却没有喝茶,而是发起了愣。 时隔多年,他似乎已经记不清了米勒娅的模样。 只是记得,她总是带着一副极其关心他的虚伪面孔对他做了一大堆可笑的承诺! 不过虽然他记不清她的模样,但是却没有忘记对她的了解。 因为曾经她也是他的敌人。 了解自己的敌人是报仇的第一步。 以米勒娅的性子在进了湖心岛之后定然会让人出来在四周查看环境,用以出事之后快速逃离,所以格丹应该可以与阿塔斯的人接触到的。 湖心岛…… 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阿塔斯使团进了湖心岛,便像是成了笼中鸟一般。 只是他若是想和米勒娅见面,却也更加的难了。 方才他让格丹去,也是想探探情况。 官锦又一次放下了茶杯,然后低着头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孩子,你一定要庇佑父君,让父君安然度过这一劫!” 是的。 劫! 这一次于他来说是一次劫难。 而且,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难度过。 以前,他从来不惧怕任何的劫难,因为他没有什么搁不下的,可是如今他却是不同,他有执儿,还有腹中的孩子,还有…… 他一直渴望的想要的却从来也得不到的安心。 他不想再在雷雨夜中一个人呆着! 官锦的面容随着这个想法一点一点地在脑海当中铭刻而变得越发的狠戾。 他想要的,从来便没有得不到过! 之前是这般,如今,也是这样! 谁若是挡他,他定与她不死不休! …… 阿塔斯使团进了南苑的事情不仅影响了南苑当中的大人,便是连同一直被有意与这件事隔绝的几个皇女也被这件事波及了。 南苑内苑之内静心书院内,几个皇女正在上了策论课程。 而负责为几个皇女上策论课程的便是当年负责教导先帝废太女策论的陈太傅。 这位陈太傅也可以说是新更换的上书房太傅当中资格最老也是最有学识,年纪也是最大的,永熙帝体恤其年老,便在偏厅内让人备了一个地方让她休息。 陈太傅讲解完了之后,便布下了一篇策论的题目,让几个皇女撰写,之后便到了旁边的偏厅歇着。 几个皇女年纪虽然不一,到上书房的启蒙时间也是不一,但是在一年前开始,上书房的太傅已经接到了永熙帝的旨意,渐渐地将几个皇女的课程融合,因而到了如今,几个皇女方才能够同时听课。 待陈太傅离开了之后,司予执方才努力聚集的精神便开始分散了,看向窗外开始失神。 今日阿塔斯使团就要进南苑了,如今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到了。 之前她向母皇打探过了,阿塔斯使团应该会在南苑呆上一两日的…… 司予执很希望如今是在皇宫当中,若是在皇宫当中,阿塔斯使团出席过宫宴之后便要回驿站,可是如今,却要呆在南苑中不走…… 虽然父君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让她不必担心,可是她如何可以不担心? 父君前两日夜里已经动了胎气了,如今又要面对阿塔斯族长,难保不会再出事! 而那阿塔斯族长若是没有如父君那般对父君的身份守口如瓶,那父君岂不是…… 司予执不敢往下想。 “二皇妹?”司予赫正在为这片策论应该如何写而苦恼不已,心烦之下便开始四处张望试图缓解心中的烦恼从而写出一些东西来,可是却无意中看见了一向在课堂上最专心的二皇妹却望着窗外走神,“你怎么了?难道你也不会写?” 可是最近二皇妹的成绩不是进步了许多吗? 以前二皇妹的成绩总是垫底的,可是如今,垫底的人却是她。 幸好,武学课上,她还是唯一的赢家。 不过最近三皇妹也是追得紧。 她不得不努力些。 武学课上她只要努力一些便可以更进一步,可是上书房却是不同……尤其是母皇换了太傅之后,她更是苦恼不已了。 而在众多的课程当中,她最怕的便是策论。 若是母皇在便好了,先前的几篇策论她也是绞尽脑汁也写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经过了母皇的指点之后,她却能够顺利写出,虽然写的还是及不上三皇妹的好,但是始终是写出了东西的。 可是母皇忙于政事,根本便没有多余的时间亲自指导她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的,每一次她求了母皇指导之后,三皇妹看着她的眼神便变了,像是她做了一件极为错的事情一样。 司予执听了司予赫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来,“嗯?” “你也不会写吗?”司予赫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司予执回过神来,正想否认,但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嗯,有些困难,不过太傅也没说下课便要交,我可以慢慢写。” 司予赫也是抱着这个心思,不过二皇妹也说有困难,却让她有些意外,她转过视线,看了看司予昀以及司予述,见她们两个都低着头认真地写着,心里有些低落。 “大皇姐不必着急,可以慢慢写的。”司予述写完了一段之后便也放下了笔,转过头对司予赫说道。 司予赫笑了笑,“我没关系,四皇妹你好好写吧。” 司予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下面的我还要想想。” 也不知道怎么的,新的太傅和以前的太傅教导的东西都完全的不一样的。 她看向了司予昀,“三皇姐你写的很顺利吗?” 司予昀停笔抬头看了她一眼,“还好。”然后低着头继续挥笔。 司予述见了,有些难过,吸了口气,便又提起了笔,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这边两个孩子在认真地做着功课,那便的两个年长的却似乎心不在焉。 司予赫的心其实早也是不再上书房了,“二皇妹,你知道今日那阿塔斯使团要来南苑吗?” 司予执一愣,然后点头,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大皇姐这般问是因为什么。 司予赫叹息一声,“我还听闻今晚母皇会在湖心岛上的蓬莱殿中宴请阿塔斯使团,之前我问过了父后我能不能出席,可是父后不允,其实……”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些土著人是不是真的像传闻所说的那般难以对付的,尤其是那阿塔斯族长,二皇妹你可记得,三年前,就是这个阿塔斯族长领着土著联军攻打我们大周的西南边陲的,那个时候,东南正闹着蝗灾,母皇忙着赈灾之时,可是这群土著人便趁机前来捣乱,幸好母皇应对及时,否则西南边陲的百姓便惨了!” 其实她最想的还是能够有机会亲自会一会这些土著人,看看她们到底有多厉害! 大皇女雄心壮志的几乎忘了如今她还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司予执露出了一抹极其僵硬的笑容,她从来也没有这一刻这般的痛恨自己身上流着的阿塔斯族的血,若是可以将这些阿塔斯的血分出来,便是丢了她的半条性命,她也在所不惜!可是却无法做到! 司予赫自个儿说的正兴奋倒是没有注意到司予执神情的不对劲,最后司予赫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二皇妹,父后曾经说过今晚母皇会带着官父君一同出席今晚的宫宴的,不如你跟官父君说说,让他跟母皇求求情,让我也去看看怎么样?” 司予执还未说话,一旁的司予述便停下了笔很惊讶地说道:“官父君和母皇出席?” 她说完,便看向了依旧安静地做着功课的司予昀身上。 四皇女殿下还未忘记之前校场上的事情。 当时官父君坐了蒙父君的位子三皇姐便气成那般,如今,母皇只带着官父君出席,那三皇姐…… 司予昀放下了笔,也加入了讨论,只是神情却显得有些严肃,“大皇姐,既然母皇不让我们出席便自然有母皇的道理,我们只要安心地做好我们的事情就是了,再者,官父君也未必能够劝服母皇。” “可是母皇既然带着官父君出席了,那自然就是重视官父君了,官父君为何不能劝服母皇?”司予赫不同意。 司予述低喝了一声,“大皇姐!”然后又紧张地看向了司予昀。 司予执也是看向了司予昀,担心校场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只是司予昀却似乎专注着也司予赫说话,忽视了她们的注视,“大皇姐可是求过了父后了?” 司予赫点头,“父后不肯让我出席,也不肯帮我去求母皇。” “父后疼你吗?”司予昀问道。 司予赫大声道:“自然疼!就像疼大皇兄一样!” 可以说,大皇女的反应有些激烈了。 她最听不得就是别人说父后不疼她,说她不是父后亲生的。 没错她是不是父后亲生的,可是父后却是真的疼她,就像疼大皇兄一样! “那便是了。”司予昀一本正经地道,“父后这般疼你但是都不肯帮你去求母皇,那便是连父后也不愿意你出席了。” 司予赫还是不放弃,“可是官父君他……” “大皇姐是觉得母皇疼官父君比父后还要多是不是?”司予昀继续道。 司予赫长了嘴,但是没有回答,没有人愿意承认母亲疼别的父亲比疼自己的父亲多一些的,可是母皇却领着官父君出席而没有领着父后出席…… “一般来说,大型的宫宴母皇应该携父后出席的,这样方才合规矩!”司予昀认真地道,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司予执,“可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大周和阿塔斯一向不合,而阿塔斯也不过是一个蛮夷部族,根本便不配让母皇用高规格的宫宴招待她们!是以,母皇自然不会携着身为凤后的父后出席,可是听闻这一次那个阿塔斯族长带着后眷来,若是宫宴上没有一个后眷在场,便也是不方便,所以母皇便携官父君出席。” 司予执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司予赫以及司予述的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三皇妹(三皇姐)这话便是说母皇的君侍当中官父君最不得宠,所以母皇方才会领着他出席宫宴? 两人同时想着,也同时看向了司予执。 司予执看向司予昀正色的面容,眼中闪过了怒火,然而,却没有发作,只是开口道:“三皇妹错了,这一次母皇之所以领着父君出席是因为父君主动求了母皇的。” 司予赫、司予昀和司予述均是一愣。 司予赫很惊讶,母皇居然会同意官父君的请求,但是却不同意她去。 司予昀不信,连她都知道出席这个宫宴不是荣耀官父君会不知道? 司予述不解,官父君好端端地怎么就要去了? 司予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将父亲之前编造好用于欺瞒母亲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司予赫更是惊讶,她没想到官父君居然有这样的身世,这些年也没听说官父君有什么母族的亲人,而父后也似乎不喜欢官父君,她也就没问过了,官父君居然是前西南大将军顾若青的义子? 大皇女殿下对于大周出名的武将都做过了了解。 大周最出名的三大将领,沈玉清、顾若青以及萧玥,沈玉清因为先帝大皇子的事情还有她女儿谋逆的事情,自然被大皇女排斥在了崇拜的对象之外,因而顾若青以及萧玥便成了她敬佩的对象。 尤其是顾若青。 因为她居然被土著探子给暗算了。 这激起了大皇女殿下内心的激昂斗志! 司予昀也很惊讶,紧紧地盯着司予执。 司予述长大了嘴巴,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了。 “所以父君方才会向母皇请求出席的。”司予执一字一字地做了最后的结语。 她不想和皇姐皇妹尤其是三皇妹争什么,可是却不想看着父君这般被人误会! 没错,母皇疼父君没有疼父后那般的多,可是母皇也不会这般的折辱父君的! 那晚,父君出事,母皇也是不顾雷雨赶去看的,而且还配了父君一整晚! 母皇是关心父君的! 司予赫很激动正想继续拉着司予执说多一些顾若青的事情,却被走进来的陈太傅给打断了。 “各位殿下的策论可是写好了!” 陈太傅虽然年纪大,但是声量却是不小,再配上了一张极为严肃的面容,还有她手中的那把唯一可以打尊贵的皇女的劫持,更显威慑力。 虽然太傅打掌心并不算是疼,可是,伤的却是脸面。 四位皇女立即正襟危坐,伏案继续挥笔。 这场小争吵也随即偃旗息鼓。 …… 正当几个皇女埋头苦写的时候,在梧桐院内经过了司慕涵一番安抚后情绪好了许多的雪暖汐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再度惊慌不已的消息。 官贵夫身边的贴身宫侍丹儿在太液湖便采摘莲子的时候遇见了阿塔斯族长的侍宠不但不回避而且故意上前与其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 雪暖汐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让身子不继续颤抖,眸光如利刃一般盯着地上跪着的暗卫,“消息准确!” 那暗卫回道:“是。” “当时旁边没人吗?”雪暖汐继续问。 那暗卫道:“阿塔斯族长的侍宠不让随行的宫侍侍卫跟着,只领着几个阿塔斯的侍宠在岸边游玩。” “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雪暖汐神情极为的凝重。 那暗卫道:“那处地势太过于平阔,属下等只能远远跟着。” 雪暖汐沉默下来。 “主子,可需要禀报陛下?”冷雨开口道,神情一番平日的温和,显得有些冷凝。 雪暖汐看了看他,又沉思了许久,然后对着那暗卫道:“暂且不要禀报陛下,继续监视。” “是。”那暗卫说完便悄然离开。 “主子……” 雪暖汐深吸了口气,“陛下跟本宫说过官氏出席宫宴的原因,如今他的贴身宫侍和阿塔斯的人接触,本宫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当年他义母顾若青的死而想对阿塔斯族长做些什么?” 雪暖汐至此也未曾将官锦和阿塔斯族的人联系在一起。 冷雨道:“那主子打算如何?” “官氏如今怀着孩子……”雪暖汐沉思会儿,“冷雨,从这一刻起,你亲自负责官贵夫的安全防卫,本宫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若是他真的想做些什么,你可以出手阻止,阿塔斯的族长不能死在大周内,至少在陛下下旨之前,她不能死,还有,官氏腹中的皇嗣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是。” 雪暖汐握起了拳头,面容紧绷,此时他忧心着官锦是否会做傻事,但是却并不知道,即将暴露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惊人秘密。 而官锦此时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试探行为居然弄巧成拙,以致让他的秘密终究被他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所知晓…… ------题外话------ 网速超慢留言后回 这悲催的网速,真不想交网费了……猫扑中文  032 火烧梧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格丹在和阿塔族长的侍宠阿达私下会面之后,随即便又急急忙忙地提着方才采摘下来的莲蓬回了墨韵堂,一路之上,他都未曾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着许多的错漏。. 或许是这些年他的身份始终未被发现让他已经丢失了身为探子的谨慎,也或许因为他的心过于的焦躁,所以方才忽视了这些致命的错误,又或许当年他和官锦联手杀了蜀青陷害凤后将整个大周后宫搅的一团乱但是都能全身而退而打心里轻视大周的内宫防卫。 总而言之,也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正一步一步地将自己以及他一直不甘心服侍的主子推向了绝境。 格丹回了墨韵堂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去见官锦。 而此时,官锦正在寝室当中闭目养神。 许是因为不安,所以,他的脸色不太好。 在听见了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之后,他便立即睁开了眼睛,眸底有着一闪而过的茫然,随后便渐渐的清明森冷,他盯着冒失走进来的格丹,“谁让你这般进来的!” 格丹见他这个时候还在耍主子的威风,顿时冷笑一声,将手中装着莲蓬的篮子扔到了一旁,他早便见不得他这幅嚣张样子,他也不过是永熙帝身边的一个玩物罢了,嚣张什么!“我已经和王的侍宠见面了,他也转达了王的命令,王已经接到了你所写的那封信,而且也同意了和你见面,今晚宫宴之上,王会寻一个机会摆脱大周皇帝的眼线和你见面!” 官锦眯起了眼,却不说话,虽然如今事情都在的预计范围之内,但是……今晚上湖心岛上的防卫定然十分森严……他怀着孩子,找个机会离开宴席也不是件难事……可是……他不想看见有任何的差错出现,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引开陛下……可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引开陛下而且同时让陛下不注意到他? 格丹见官锦沉默,便以为他怕了,“怎么?官贵夫这是怕了?!你放心,王是不会在大周的地方杀了你的!”便是要杀,也是王离开大周之后的事情! 他盯着官锦,眼中有着森冷的杀气。 当年初入大周皇宫之时杀身成仁的豪情再一次在他的心头涌现。 如今只要王一声令下,他定然亲手杀了这个奴役折辱了他近十年的贱人! 官锦不是没有发现格丹的杀意,只是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思理会他,而且,此时在他的心中也是准备好了待解决了米勒娅这件事之后便杀了这个贱人,省得再有人在他的身边虎视眈眈的,他敛了敛情绪,然后眯着眼看着格丹,“你确定你的行踪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不是他多心,而是不得不小心谨慎。 格丹冷笑,“若是被发现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吗?!” 从当年他们杀那个蜀青灭口之时开始,他便压根儿瞧不起大周皇宫的侍卫! 官锦心里嗤笑,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道:“没有被发现便好。” 格丹见官锦这般反应便想着继续嘲弄几声,然而却在这时,外边传来宫侍的通报声说皇贵君驾到。. 官锦面容一肃,目光凛然地盯着格丹,怀疑是不是他泄露了行踪方才引来皇贵君。 格丹用目光反击,丝毫不觉得皇贵君的到来与他去见阿塔斯的人有何关系。 官锦握起了拳头收敛情绪站起身来出去迎接。 出了寝室到了正堂之后便见雪暖汐已经坐在了上座了,官锦缓步上前,行礼道:“臣侍见过皇贵君,不知皇贵君驾临,请恕未能怨迎。” 雪暖汐眸光复杂地看着官锦,好一会儿方才道:“你怀着孩子,这些虚礼便不必了,坐吧。” 官锦心里生出了许多的揣测,然而面上却是平静无波,坐了下来之后,便微笑问道:“皇贵君来臣侍这里,可是有什么交代臣侍?” 雪暖汐看着官锦,心里头涌现了许多不同的情绪,从他见官锦的第一面起到现在,可以说,他对他的感觉看法经过了许许多多的变化,尤其是上一回琝儿连累执儿一事之后,他对官锦,便也没有过去那般的苛责,便是这一回他怀了孩子,他也是真心的关怀他,可是……“本宫今日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跟官贵夫你说。” 官锦衣袖下的手握了握,然后微笑道:“不知是何事?” “也没什么,便是今晚上宫宴的事情。”雪暖汐缓了缓情绪,淡淡地开口说道,“虽然阿塔斯族长不是什么多大的人物,然而,总就是外客,而且,如今西南的边陲方才安稳了两年多,阿塔斯族长这一趟前来,也是带着和平之意的。” 他并不清楚阿塔斯族长来大周究竟有何用意,但是,他只能这般告诉官锦,从而摁住他心里的仇恨。 涵涵说了,顾若青之死虽然至今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在临淮城的人心里,在顾家的人心里,在官锦的心里,她便是死在了土著探子的手中。 涵涵还说了,官锦甚至认为官家的满门也是死在了土著探子的手中。 还有上一回执儿伤在了阿塔斯探子的手上。 这些事情,都会让官锦恨极了土著人,恨极了阿塔斯族长。 “陛下这些日子除了防范阿塔斯使团的人在京中闹事,更是防范着有人对阿塔斯族长不利,从而引起大周和土著的战火,官贵夫也算是临淮城人,应该清楚,若是西南边陲爆发战事,那首先受苦的便是临淮城内的百姓,本宫相信,官贵夫你也是不希望看着自己的乡亲受战火之苦的。”雪暖汐缓缓却认真地劝慰到。 官锦有些不太明白雪暖汐为何过来,从他的话来看,他是担心他会对米勒娅做什么,可是,他凭什么这般认为?“臣侍不明白皇贵君这番话的意思。” 不过不管他为何这般说,只要不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便行。 雪暖汐看着他,沉吟了会儿,方才说道:“陛下跟本宫说过你请求陛下让你出席宫宴的原因,因而本宫方才担心你到时见了阿塔斯族长会……” “皇贵君是担心臣侍会因为义母以及母族家人的事情而对阿塔斯族长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官锦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微笑却认真,“皇贵君请放心,臣侍虽然是恨极了土著人,可是臣侍也很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做出连累陛下和执儿,以及腹中孩子的事情来,再说了,如今臣侍怀着孩子,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雪暖汐凝视着他,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将格丹的事情说出来,如今一切都还只是怀疑罢了,没有十足证据之前,他始终不想将这件事闹大,尤其是在如今这样的时候,“你能这般想便好。” “皇贵君放心。”官锦继续道:“臣侍便是不顾及自身,也不会将执儿置于险境的。” 雪暖汐点了点头,虽然他如今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官锦此番言行,将心比心,若是他遭遇了与官锦一样的事情,而且也有了怀疑的仇人,他定然不会轻易罢休的,若是寻常,他或许可以随了他,可是如今不能,“你放心,顾若青将军以及官家的仇,陛下总有一日会向土著讨回的!” “臣侍知道。”官锦谦逊地道。 雪暖汐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随后便将这个话题给按下了,便关心起官锦腹中孩子的事情。 官锦一一应着雪暖汐的话,神态举止一如往常。 半晌过后,雪暖汐便说了依旧让官锦愣住了的话,“今晚本宫也会上湖心岛的,官贵夫若是有什么不适,便记得及时通知本宫。” “皇贵君也要出席宫宴?”官锦讶然道,一半真一般假,如今虽然他没有发现他真正的目的,可是既然他已经有了这般一个忧虑,难免倒是不会紧跟着他,让他脱不了身! 雪暖汐摇头,“本宫不出席宫宴,只是当晚的宫宴有些事情也是需要一个人看着的,凤后基于身份自然不能亲自去,若是只依靠着内务府的人本宫也不放心,便想着亲自去看着,再说了,官贵夫你身上怀的可是皇嗣,加之前两日你放心动过了胎气,本宫更是要慎重。” 官锦握紧了拳头,面上却是微笑,“皇贵君说的对。” 雪暖汐笑了笑,便起身告辞,“好了,本宫也要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也抓紧时间准备吧,虽然不是什么大型的宫宴,但是毕竟是关乎大周颜面,你是陛下的君侍,自然不能失了风范。” 官锦谦逊地应着是。 雪暖汐转身离开。 便在雪暖汐走了之后,官锦便沉下了脸,有些阴沉。 雪暖汐出了墨韵堂之后,便见冷雨等候在那里,他让随行的宫侍远远推开,然后看向冷雨,“附近都布置好了吗?” “回主子,一切布置妥当。”冷雨回道。 雪暖汐点头,“你也换上暗卫装束隐匿起来吧。” “可需要派暗卫进去贴身保护官贵夫?”冷雨问道。 雪暖汐转头看了一眼墨韵堂的园子大门,沉思了好半晌,“先不要进去,毕竟……官氏是陛下的君侍……” 他不想让自己养成这种为所欲为的习惯。 否则,暗卫在他的手上,便不仅仅是保护后宫安宁的工具,反倒是成了监视别人的工具了。 再者,他也不想让自己养成那种见了风便是雨的过分紧张的习惯。 冷静,淡定自若,进退得宜,这是如今他该努力培养的性子。 “官氏只要不出墨韵堂,暗卫也不必紧跟着,只是,若是他出了园子,便一定要跟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手阻止他做傻事!” 冷雨点了点头,“是。” 雪暖汐又交代了几声,随后方才让冷雨退下去执行他的任务,而他便也领着随行的宫侍,往瑶光台而去,他上湖心岛的事情还得跟凤后说一声。 午膳时分,司予执在静心书院当中匆匆用了午膳之后便趁着午休的时候赶回了墨韵堂,因为心里的始终挥之不去的不安。 而她一回到了墨韵堂,便见父亲坐在了饭桌前,虽然面对着满桌子的午膳,却并没有动筷子,反而是在失神。 司予执的心沉了沉,上前叫道:“父君……” 官锦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执儿?你怎么回来了?”说罢,便拿出了汗巾为女儿擦拭着头上的汗,“这般多汗,可是跑着回来的?” 司予执点头,“父君你还未用午膳吗?” 官锦收起了汗巾,“刚刚父君方才喝了一盅你母皇让人送来的补汤,如今还不饿,所以方才没有吃。” “父君……”司予执想说话,然而再见了旁边站着的随侍宫侍之后,便没有继续开口。 官锦挥手让旁边的宫侍退下,“坐下来说吧,可用了午膳了?” “儿臣用过了。”司予执说道,然后抬头看着父亲,“父亲,格丹呢?” “父君见着他便烦,打发了他下去了。”官锦说道。 司予执继续道:“父君可是担心今晚上的事情?” 官锦正想否认,可是看着女儿担忧的眼神,他的脑海当中忽然间浮现了一个念头,“执儿……”他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继续道:“执儿,今晚帮父君一个忙好吗?” 司予执一愣,然后连忙点头,“父君你说!” 官锦摸着女儿的头,眼中有着颇深的挣扎,凝视着女儿好半晌之后,方才开口:“今晚,你帮父君烧了皇贵君的梧桐院。” “什么?!”司予执大惊失色。 ------题外话------ 说个事,今明后三天舒兰有事忙,更新会少些,等忙过了这三日,再继续 接下来的情节是本卷的第一个**情节也可以说是整篇文最大的**,有些压力……猫扑中文  033 一个寒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惊呆了,他怎么一想不到父亲会让她去做这样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官锦对于女儿的反应并不意外,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他也不想让女儿亲自来做这件事,可是如今,他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便是女儿了! 格丹那个贱人虽然也是可以做这件事,但是,他定然不会全心全意地帮他,甚至还可能在背后算计他,而且,虽然他是他的贴身宫侍,但是若是没来由地出现在梧桐院也是会引起别人的猜忌的。非常文学 而执儿便是不同。 三皇子和她关系很好,她去梧桐院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可疑,而且,便是梧桐院真的出了事情,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执儿身上,便是陛下也不会! 谁会想到二皇女会下手纵火? “执儿,父君知道这般恨为难你,可是父君也没法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司予执便像是疯了一般转身就跑了出去。 官锦讶然连忙站起身来叫道:“执儿……” 司予执并没有如同官锦所想的那般一走了之,她是出了屋子,然后在屋子的四周跑了一圈,仔细的注视着外边有没有靠近,有没有人监视。 或许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所以她方才会这般的小心翼翼。 父君的身份本来已经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了的,可是父君如今居然还要让她去火烧梧桐院?若是被人知道了,被母皇知道了,便是父君如今怀着皇嗣,母皇也不会放过父君的! 梧桐院里住着的可是雪父君,还有四皇妹三皇弟,还有蜀父君! 后宫就那般几个主子,梧桐院中便已经住了四个了! 若是他们出事了,母皇会如何? 司予执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会让她去做这样一件事情,便是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明白,上一次琝儿的事情父君明明已经说了不计较的,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吗?可是便是因为这件事,父君也不该这般做! 她仔细观察了屋子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监视之后,便又返回了屋内,然后,噗通的一声跪在了脸上有着讶然的父亲面前,就这般跪着,仰着头,神情极为的激动,“父君,你为什么要让儿臣去做这样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 她声声质问着。 “是因为父君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恨?还是因为当日琝儿累儿臣受伤的事情?父君明明答应过儿臣不会再恨再去报复,明明答应过儿臣不会再追着当日琝儿的事情不放的!父君,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儿臣的!” 官锦还是惊讶了,女儿的反应到了现在已经是超出了他的意料,“执儿,你先起来听父君说……” 司予执摇头,“父君,儿臣知道父君心里苦,可是为了儿臣为了父君腹中的孩子,父君也不愿意放下一切吗?” “父君便是希望放下一切,保住如今我们安宁的生活方才会让你娶做这件事!”官锦的声音也有些提高了。// 司予执没有说话盯着父亲看。 官锦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喘了口气平复内心的激动,他知道女儿也是为了他好,可是,看着女儿这般声声质问他的样子,他的心还是难过,执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却不懂他这个父君,他扶着椅子的扶手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女儿,“父君既然答应过了你便一定会做到,你口口声声说父君欺瞒你,那你的心中额可是有过完完全全信任父君的?!” 司予执脸色一震,“父君——” “父君知道让你去做这件事是为难了你,若是可以,父君也不希望让你去做这般冒险的事情,执儿,父君是你的亲生父亲,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父君如何会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官锦看着女儿眼里有着深切的哀伤。 司予执往前跪了一些,“儿臣……” 她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了? 是不是误会了父君的意思了? “父君,儿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父亲悲伤的眼,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心里同时涌现了愧疚。 她说过要保护父君不会再让父君难过可是如今却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父君,儿臣不孝!父君,你不要难过不要……” “你若是不想父君继续难过便起来!”官锦低喝道。 司予执停下了磕头,抬头看了父亲好一会儿,然后站了起身。 “父君知道你心里怪父君。”官锦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但是,你先听父君把话说完再来责怪父君可好?” 司予执心里很是难受,点头:“好……” “父君只是让你去梧桐院放把火,将你母皇引去而已,父君不是让你去杀人。”官锦轻柔地说着,“梧桐院中有的是宫侍,便是着了火也可以很快便扑灭的。” “可是……”司予执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方才说道:“如今还是夏季,这般热得天气若是着了火蔓延开来,那是会出大事情的!父君,雪父君蜀父君四皇妹三皇弟都住在梧桐院中啊!便是梧桐院中有大把的宫侍在,但是若是未曾及时将火扑灭而雪父君他们又逃离不及时,那后果……” 她不敢将后果说来来,话停了一阵子之后便又继续:“父君,你若是要引开母皇也不应定要烧了梧桐院啊?若是放火可以引开母皇,儿臣可以去别处放,去……一些不容易伤到人的地方放……” “执儿,能够将你父君从接待阿塔斯使团的宫宴之上叫走,除了梧桐院出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官锦缓缓地说道,神色有过一瞬间的失神,“更何况,父君要引走的不仅是你母皇,还有皇贵君,执儿,你知道吗?方才皇贵君来过,他说今晚上他也会上湖心岛……执儿,他已经发觉了父君的不妥了……” 官锦没有将雪暖汐真正的担心说出来,因为只有这样,女儿方才会听他的。 他不想利用女儿,可是,他已经没有法子了! 为了保住如今的一切,保住执儿,保住腹中的孩子,他一定要这样做! 司予执果然满脸震惊,“父君……雪父君他……知道了……” “父君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是父君可以肯定,今晚上,他一定会盯紧父君的……”官锦忧心地说道,“父君定然不能私下见阿塔斯族长。” “那……”司予执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父亲打算了。 “你是说父君其实可以不去见阿特斯族长对吗?”官锦微笑道,“你很奇怪父君为何一定要坚持去见她对吗?执儿,父君了解她,若是父君不亲自出面,她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这一回她来,便是不打算放过父君!父君若是想制住她,若是想掩埋这个秘密,便只有亲自去见她,当年面对她!执儿,唯有如此,父君方才能够将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司予执闻言没有说话,便是长了嘴,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曾经想过为何父君一定要亲自去见那个阿塔斯族长,更是不解为何父君亲自见了她,便可以让她不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她满腹的疑惑,但是为了不让父君担心,便只能一直压着。 “父君……” “在梧桐院放一把火,不仅可以引起骚乱,还可以将你母皇和皇贵君引离湖心岛。”官锦继续说道,“火不需要放很大,只要将事情闹大了便行,执儿,相信父君,只要小心一些,绝对不会出事情的!父君也知道,你是不会伤到别人的!执儿,父君也没法子!” 司予执握紧了拳头,心里乱成了一团。 官锦咬了咬,下了狠心,“不管你帮不帮父君,今晚上父君是一定要冒这个险的,父君绝对不能坐视着阿塔斯族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父君的身世!父君绝对不可以坐以待毙!” 他的话顿了顿,又咬着牙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便是父君出事了,你始终还是大周的皇女,最多也只会是如同安王那般永远和皇位绝缘,父君也不会连累到你……若是事情暴露了,父君便会自行……” “父君!”司予执厉喝地打算了父亲的话,“你不要做傻事!儿臣……儿臣……儿臣答应父君就是了……” 官锦心里愧疚心疼交织成一片,他伸手抱着女儿,“对不起执儿……” 司予执双拳紧紧地握着但是却始终止不住颤抖。 她不能让父君出事! 若是真的出事了…… 那…… 那她便用性命来陪! 这厢司予执屈服在了父亲的软硬兼施之下,而那边,水墨笑经不住雪暖汐的请求,应允了今晚上让他上湖心岛坐镇之事,可是便是应允了,语气却还是明显的不悦。 “你若是真的这般不放心本宫的安排,本宫便也随了你的怨,不过别说本宫没有警告你,今晚上湖心岛上会有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而陛下却要照顾身怀皇嗣的官贵夫,未必有精力照看你,平日陛下或许会弃官氏于不顾而一心照看你,但是今晚绝对不会这般,她抬举官氏的原因,本宫相信你也是知道了的!” 雪暖汐自然是知道,“臣侍明白,凤后放过,臣侍不会有事的。” “你最好是这般!”水墨笑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想了想,便又道:“既然你今晚上不再梧桐院,那便将三皇子给本宫送过来,省得没人看着他出去闯祸!” 雪暖汐有些悻悻,“臣侍知道,谢凤后。” 水墨笑又不冷不热地交代几句,方才让雪暖汐离开。 雪暖汐出了瑶光台之后便直接回了梧桐院,跟蜀羽之说了自己的安排,随后便叫了儿子,先是训示了一番之后,便让宫侍领着他去瑶光台。 司以琝有些不情愿,虽然父后不会对他如何,但是他还是有些畏惧,可是却也没法子,父君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去。 送走了司以琝之后,雪暖汐又与蜀羽之说了会儿话,便想着去湖心岛中看看。 蜀羽之倒也没有什么想法,毕竟皇贵君紧张阿塔斯使团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日了,而且,他今日也因为阿塔斯使团进南苑的事情而有些心神不宁的,所以便更是没有注意到雪暖汐的不妥了。 雪暖汐到了湖心岛之后,先是找来了章善仔细询问了今晚宫宴的布置,又亲自查看了一遍,方才离开蓬莱殿,却没有立即离开湖心岛,而是在湖心岛四周走动着,看看上面的防卫是否还有疏忽之处。 湖心岛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是不小。 雪暖汐一圈走下来,却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了。 站在了蓬莱殿旁边的莲花台上看着远处葱郁树木之上那轮缓缓滑落的夕阳,雪暖汐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便在这时,远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盯着他。 正是出来走动的阿塔斯族长。 “那人是谁?” 她眯着眼缓缓问道。 她身边的护卫随即拧了一个后边跟着的大周宫侍重新问了一遍,然后回答主子,“回主子,此人乃大周皇帝的全宸皇贵君。” 米勒娅嘴角微微勾起,“便是那个受大周皇帝万千宠爱且诞育了双生子的皇贵君雪氏?” “是。” 米勒娅盯着雪暖汐好一会儿,最后溢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 雪暖汐转过身来,正巧迎上了米勒娅冰冷的面容,不知为何,他忽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米勒娅没有久留也没有上前便像是从未见到雪暖汐一般领着一众手下往旁边的假山区走去。 雪暖汐吸了口气,压下了有些乱的心绪,便也离开莲花台往蓬莱殿而去。 而同时,校场武学课下课,司予执没有回墨韵堂而是随着司予述回了梧桐院……猫扑中文  034 宫宴前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是打心底不想去做父君所说的那件事,既是正午的时候答应了父亲但一整个下午,她还是在犹豫当中,直到现在,她以找司以琝的借口随着司予述回到了梧桐院之中,她的心里还是挣扎着。 她真的担心会出事情。 可是,若是她不这般做,那父君便会更加的危险! 雪父君已经怀疑父君了,母皇又是那样敏锐之人,只要父君露出一丝的痕迹,他们都会发现,然后,一点一点的将父君的秘密给揪出来。 若是阿塔斯族长没来,父君或许真的只会落得一个欺瞒身世的下场,可是,如今阿塔斯族长来了,母皇便极有可能如父君所说的那般怀疑父君勾结外族。 隐瞒身世,父君最多会被责罚,毕竟他为母皇生了一个皇女,此时更是怀着另一个孩子,可是若是勾结外族,那父君便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个结果,司予执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二皇姐,你怎么了?”司予述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身旁的神色复杂的二皇姐,从下午武学课开始,二皇姐便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便是连师傅所教得一套剑法都学的七零八落的,虽然二皇姐以前的成绩是很差,但是这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了,可是今日却又差了,而且比之前的还要差。 司予述想,二皇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皇姐,你可是担心官父君?” 前两日她从琝儿的口中得知了官父君大半夜里动了胎气的事情,不过后来似乎已经是没事情了。 只是,二皇姐午休的时候似乎回了一趟墨韵堂去看官父君的。 “可是因为官父君又出事情了?” 司予执握了握拳头看向一脸担心的司予述,心里的负罪感更是强烈,“没……没事……父君很好……” “那二皇姐一个下午都是这般的魂不守舍的?”司予述疑惑了。 司予执脸庞有些僵硬,“我……我没事……四皇妹不必担心,我真的没事……父君也是没事……” 司予述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盯着司予执看着。 司予执垂下了视线,不敢与她的目光交汇,面对眼前这个和司以琝有着同样面容,且也是同样关心她的皇妹,司予执几乎被罪恶感淹没。 上一回,她利用了琝儿。 如今,她却来骗四皇妹! 而她却还这般的关心她! 司予执,你到底是一个多可恶卑鄙无耻的人?! 难道便是这就是血统不纯的证明吗? 她的心,比所有人都要卑鄙无耻! 司予执心头的最后一根心弦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 司予述却不会知道此时司予执心里的想法,她在心里寻思着司予执这般魂不守舍的原因,最后,她将事情往前推到了上午时分上书房内的交谈,犹豫了会儿,她拉着司予执,靠近了些小声道:“二皇姐,可是因为三皇姐?” 司予执此时正处于继续的心理波动当中根本便无法立即回答司予述的问题。 自然,司予述便当她是默认了,“大皇姐你不要生气,三皇姐那般说也是无心的,再说了,如今事情已经清楚了,母皇领着官父君出席今晚上的宫宴并不是因为不看重官贵夫。” 虽然方才三皇姐所说的那些话有人伤人,不过她还是相信三皇姐是无心的。 许是因为三皇姐还忘不了之前校场上的事情吧。 毕竟后来蒙父君还因为这件事给气病了好几天。 三皇姐心里冲着二皇姐也是一时未曾释怀罢了。 司予述将自己心里想法告诉了司予执,为的就是不想她心里怨上了司予昀。 父君说了,姐妹之间要和和气气的,不要这般闹着伤感情。 司予执也从内心的挣扎当中缓过身来,看着司予述认真地劝着她的模样,她的心沉痛不已,“四皇妹你多想了,我并没有怪三皇妹,我心神不定是因为方才武学课上学的不好,没有其他的原因……” 她的话说的很虚,心虚无比。 只是,司予述却未曾听得出来,微笑道,“二皇姐不怪三皇姐便好。” 看着司予述的笑容,司予执心里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她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热浪正向她袭击而来,她的眼中,甚至看见了大火蔓延的情形,猛烈的火焰将眼前这张灿烂的笑容吞噬而去,她的脸色瞬间一白,然后出于本能似的猛然握着司予述的手,正欲大喝快跑。 却在她的话到了嘴边之时,一道温和慈爱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觉。 “述儿回来了。”蜀羽之从旁边的的小道走了过来。 司予执闻言,立即松开了手。 司予述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深想,而是转过身,上前给蜀羽之行礼,“儿臣见过蜀父君。” “起来吧。”蜀羽之微笑道,“今天怎么这般晚?” 司予述微笑回道:“儿臣今日和二皇姐一同回来,所以晚了一些。” 蜀羽之看向前方的司予执,“二殿下也来了。” 司予执狠狠地吸了口气,然后上前,“儿臣见过蜀父君。” “二殿下不必多礼。”蜀羽之微笑道,“二殿下可是来找琝儿的?” 司予执咬了咬牙关,垂着头,“是……” 司予述也想起了弟弟,便仰着头看着蜀羽之,“蜀父君,琝儿呢?”这几日每天她从校场下课回来,琝儿总是会第一个出来迎接她的。 虽然他这般做更多的是因为无聊,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不过今日看不见琝儿,该不会是又闯了什么祸了吧? 司予述想到着心里有些着急,“蜀父君,琝儿是不是又闯祸了?” 母皇不让琝儿和大皇兄去校场了,这些日子琝儿已经跟她抱怨过好多次了,心里也是积下了许多的怨愤,该不会他真的因为气不过所以闯出了什么祸吧? 今日还是那阿塔斯使团来南苑的日子! “琝儿没事。”蜀羽之微笑道,“皇贵君今天今晚上有些事情要忙,凤后担心琝儿没有照顾,便让皇贵君送去了瑶光台了,如今他正在凤后那里,不会有事的。” 司予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不过琝儿被父后给抓去了,那定然不好受的。 “蜀父君,儿臣能否去看看琝儿?” 上一回琝儿被父后罚了之后,琝儿便更加的怕父后了,虽然父后也不会真的对琝儿做什么,可是,她还是担心琝儿心里难受。 蜀羽之摸了摸她的头,“好……” “如今已经是晚膳时间了,若是现在过去,怕是会打扰父后用晚膳。”司予执忽然间插话道。 蜀羽之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司予执。 司予执握紧了拳头,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如用了晚膳后,蜀父君再领着四皇妹去父后那里吧……” 晚膳过后,母皇和父君也应该会去湖心岛了,而这个时候,若是蜀父君领着四皇妹去父后那里,估计也是要呆上一段时间的,这样,他们都不在梧桐院中了! 以琝儿的性子还有他怕父后的情况,琝儿一定是缠着蜀父君以及四皇妹好一阵子的! 这样她便可以在不伤到他们的情况之下帮父君引开母皇和雪父君!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蜀羽之沉吟会儿,却也没有多想,微笑道:“还是二殿下想的周全。” 司予述想了想也是赞成,大皇兄幼时身子不好,所以父后宫中一日三餐总是极为准时,为的便是让大皇兄养身子,而父后更是不喜欢别人用膳的时候去打扰的,“蜀父君,那我们便先用过了晚膳之后再去吧。” “嗯。”蜀羽之点头,“晚膳我已经备好了,等你梳洗过后就可以用了。”说罢,便又看向司予执,“二殿下可要一同留下?” 司予执许是解决了心里的担心,便也微笑道:“蜀父君,儿臣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父君今晚上要随着母皇出席宫宴,儿臣不想让父君担心,便说过来雪父君这里。” “既然如此,那进去吧。”蜀羽之微笑道,“二殿下上了一整日的课也是累了的,梳洗一下后,我便让人传膳,今晚上的晚膳很丰富,琝儿没口福了。” 司予述笑了笑,随后便想起了自己父君,“蜀父君,父君到底忙什么啊?现在还在忙吗?” “嗯。”蜀羽之并没有将心底的担忧泄露出来,“皇贵君奉了凤后的旨意去了湖心岛上看着宫宴的事情,待宫宴结束之后,皇贵君便会回来的。” 司予述还是担心了,“蜀父君,父君好端端的怎么便要去湖心岛上了?那里如今可是住着那些阿塔斯族的使团的,父君今晚上也要出席宫宴吗?” “不是。”蜀羽之安抚道,“皇贵君只是去看看情况罢了,不会出面,也不会和阿塔斯使团的人有接触的,别担心,皇贵君身边的宫侍侍卫都在了,再说了,今晚上陛下也在湖心岛,皇贵君不会有事情的。” “四皇妹你别担心,雪父君一定不会有事的。”司予执也开口劝慰道,等梧桐院着火之后,雪父君必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根本便不会接触到阿塔斯是团队的人。 司予述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是见蜀羽之以及司予执都这般说,便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蜀羽之又宽慰了几句,随后便领着司予述以及司予执回了正堂。 …… 墨韵堂 官锦在宫侍的服侍之下换上了与他品级相同的盛装,正等待着司慕涵派人过来接他。 不过在司慕涵的人到来之前,他便从去接女儿的宫侍口中得知了女儿去了梧桐院的消息,他知道,女儿是真的听了他的话去帮他了。 对于这件事,官锦说不上是高兴。 终究,他还是将女儿扯进了这些事情上来,让女儿的手沾上了罪恶的肮脏! 官锦端着一张脸,便是心里乱的很,但是脸上却还是平静。 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他平静的面容又添了几许柔和。 一旁的格丹见着这般的官锦,心里那是恨的一个牙痒痒的。 又过会儿,司慕涵派来的人到了,正是司慕涵的贴身宫侍冷雾。 “陛下命奴侍来接官贵夫前往交泰殿,随后便与陛下同往湖心岛。”冷雾恭敬有礼地说道。 官锦站起身来,轻轻的几乎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随着冷雾离开。 …… 蓬莱殿内的偏殿厢房内 冷雨看着眼前正换着着装的主子,心里有些着急,“主子,真的要这样吗?” 冷总管接了官贵夫去见陛下,如今,官贵夫正和陛下在一起,因而他方才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过来跟主子禀报一下下午官贵夫的情况。 以下午官贵夫的情况来看,官贵夫并不像是要做什么大事情的样子,便是那个贴身宫侍丹儿也未曾再出过墨韵堂。 可是他见到了主子禀明了情况之后,主子却给了他一个极其震惊的命令。 主子居然要亲自保护官贵夫! 而且还是在暗中如同暗卫一般。 冷雨看着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服饰的主子,“主子,不如……” “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雪暖汐打断了冷雨的劝说,“本宫想了一下午,最好的法子便是本宫亲自看着他,你放心,本宫的伸手虽然没有你们的好,但是,看着一个从未学过武的人,本宫还是可以做到的,本宫也是学过了武的人。” 官氏毕竟是涵涵的君侍,他实在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接下了可能会做的事情,便是暗卫未经允许一定会守口如瓶,可是,暗卫也是人。 人总是会有说漏了嘴的时候。 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涵涵的君侍做出一些伤及大周伤及涵涵颜面的事情来。 冷雨心焦不已,主子是学过了武,可是,这些年主子养尊处优的,便像是根本忘了自己曾经学过武一般,行为举止生活方式根本和官贵夫等人没两样,若是出事了,他便是死也恕不了罪,“主子……” “好了!”雪暖汐的态度转为了强硬,“这是本宫的命令,你执行就是了,再说了,你也是在本宫身边的,若是本宫出了事情,你不也可以及时出手吗?” 冷雨的身手他是清楚的。 他们两个看着一个从未学过武的官锦,足够了! 冷雨闻言,只要领命,“是!” 雪暖汐吸了口气,希望今晚上一切顺利!猫扑中文  035 他的温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官锦被冷雾恭敬地请到了勤政园内的小阁当中但是却并没有见到永熙帝。 “陛下如今正在文渊阁内处理政事,请官贵夫在这里稍等。”冷雾开口说的。 官锦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双手握了握,压下了心头的着急,“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陛下还在处理政事吗?” “回官贵夫,正是。”冷雾开口说道,“陛下说了,不急。” 官锦微笑点头,“如此,本宫便在这里等待陛下。”说罢,便坐了下来。 冷雾吩咐了宫侍送来了专门为官锦备下得药茶和点心随后便退了下去。 官锦也使退了一旁的宫侍只留下格丹一人。 待人都退了出去之后,格丹便恼怒开口斥责永熙帝对阿塔斯族的怠慢。 官锦只当没听见,安静地喝着茶,心里也是忧心重重,只是他忧心的却不是大周对阿塔斯的怠慢,而是时间是否会出差错。 他实现问过了内务府宫宴的安排,然后方才算出执儿放火的时辰。 若是这个时间改了,陛下未曾去了湖心岛便梧桐院便着了火,那他一切的部署也就完了。 官锦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的不自信。 便在官锦忧心不已的时候,司慕涵正在文渊阁内与分别了近十年的韩芷见面。 “原本朕该在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召见的,但是你在西南呆了这些年,也是京城之内对阿塔斯使团最为了解的,为了防止她们在京城闹事,便只能让你亲自担当驿馆的护卫了。”司慕涵淡淡地说道,同时打量着这个近十年未曾见面的韩芷。 这些年来,她未曾召过其回京述职,为的就是让她在边关多多磨砺,而如今观其言行气韵,倒也是与当年的截然不同。 “十年边关历练,韩将军辛苦了。” 韩芷垂着正色道:“臣蒙陛下厚爱得以一展所长,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不敢言辛苦。” 司慕涵笑了笑,随后对韩芷这十年的生活关心了一番,便进入了正题,“朕年前让你注意的事情你可有查到什么?” 年前京城土著探子事件之后,她便传了密旨于韩芷,命她暗中查探土著各族尤其是阿塔斯是否与西戎国有所联系。 当日阿塔斯族探子刺杀西戎国主的事情始终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一日查不清,她便一日无法全心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她手中的探子查了近半年,然而却并没有发现它们之间有暗中联系,若不是执儿亲口见到那些探子的身上有阿塔斯族的印记,她甚至怀疑她如今所担心的不过是她多疑罢了。 司慕涵是怎么也想不到司予执会骗她。 韩芷肃然道:“回陛下,自从臣接到陛下的密旨之后便一直留意着临淮城周边的情况,也让临淮城守留意着前来临淮城的外乡人,可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的踪迹,陛下,土著各族与西戎国之间隔着祁连山脉,西戎人若是想直接与土著取得联系必须翻越祁连山脉随后渡过临淮河方才可以直接接触到,可是祁连山脉地势险要,常人根本不可能轻易翻越,便是越过了,一来一往的至少也要半年时间,这样的时间耗费太大了,不管是西戎还是土著,都不可能耗的起,因而若是西戎真的与土著有联系,必定是通过大周,然而,自从上回探子之事后,臣已经加强了临淮河沿岸的防御,未曾捕获到土著探子,之前的事情臣无法确定,然而这近半年来,臣可以确定,西戎未曾与土著有过任何的联系。” 司慕涵眯了眯眼,沉吟会儿问道,“若是西戎与土著一同侵袭我大周,韩将军认为,我大周能够应对?” “能。”韩芷正色道,“臣曾经在西北边境呆过,臣相信便是萧玥将军不再,西北如今的军事布防还是可以抵御西戎国的入侵,至于西南边陲,自从三年前的战事之后,臣等便日夜练兵,临淮河军营内的三十万将士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且又防御工事作为辅助,便是土著联军再度倾巢而出,臣等也有信心将其抵御在临淮河上。” 司慕涵看向韩芷,目光幽深,“若是朕有意在西南或西北调遣军队前往别处?” 韩芷心中一凛,垂着眼帘的眸子之中闪烁了震惊,从西南或西北调遣军队?陛下想做什么?难道……她沉吟了会儿,然后恭声道:“臣定不辱命!” 她没有说这样调动边关会有什么不妥,只是说了,定不辱命。 司慕涵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一阵子,想来十年边关历练不仅练就了一身本事,便是连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她也是精通了起来。 大周如今三面环敌,若是想彻底平定边境,那便只有一一击破。 然而骨头,自然是选好的来啃。 要对付土著,先是要占据整条临淮河。 大周至今未曾能够登上对岸彻底平地西南之患,便是因为大周从未彻底掌控住临淮河,虽然如今大周的战船已经能够开进临淮河,然而,却未曾能够全力发投入战争。 大周的水军,被东面之敌所束缚。 经过了近十年的蚕食,东海之上的海盗基本上已然不会对大周造成多大的威胁,因而,如今大周唯一东面唯一的威胁便是来自南诏。 南诏与大周多年交好,只是,国与国之间从来便没有真正的友好,有的只是利益。 更何况,南诏被大周压制多年,不可能没有怨恨。 若是大周对西北或者西南动手,南诏必定会趁机发难。 因而,大周在对西北或西南动手之时,必须先平了南诏这个隐患,消除了这个隐患,大周便可两面夹攻,平息西南,随后,便是西北。 这是司慕涵经营十年的对外政策。 “这一趟你回去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截断了土著与大周的一切联系,朕知道临淮河沿岸的地势复杂要做到彻底封锁极为的困难,但是韩爱卿,朕不想看见西戎和土著真的暗中勾结在一起!” 司慕涵眯着眼沉声道。 韩芷自然是清楚,“臣领旨!” “还有,阿塔斯使团估计还会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明日开始你便无需在负责驿馆的防卫了,和兵部尚书白薇去一趟西南大营。”司慕涵说道。 韩芷沉了沉眸,“是。”脑海同时闪过了许多的猜测。 司慕涵看了看她,“时候也不早了,韩爱卿也下去准备一下出席今晚上的宫宴吧。” “是。”韩芷领旨起身。 司慕涵又道:“这一趟回临淮城,也将家人带去吧,你一个人在边陲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七年前,韩芷成亲,一年之后,她将怀着身孕的正夫送回了京城。 司慕涵明白她的用意,便如同先帝之时谢家一般。 作为人质。 韩芷有些惊讶,当年谢家迁来京城,为的便是制衡谢净纹,她心里清楚,若是要让陛下彻底安心,只能将家人留在京城,作为人质,可是如今……她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帝王,却见她微微笑着。 “韩芷,朕相信你。”司慕涵微笑道,声音虽然不重,却是肯定。 韩芷不同谢净纹。 谢净纹背后有着一个强大的谢家,而韩芷的家族却是寻常的家族罢了,便是韩芷再功高,也不可能威胁到大周。 韩芷一愣。 “这些年朕随了你心意让你的家人留在京城,也是为了让你更安心地在军中历练,且临淮城艰苦,你的家人留在那里也是受苦,不如如今你已经是主将了,便领着你的家人入住将军府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韩芷说不清如今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跪了下来,“臣谢陛下隆恩。” 司慕涵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韩芷退下,随后下令,起驾前往湖心岛。 官锦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松了口气。 而在此时,蜀羽之也领着司予述以及司予执前往瑶光台。 司予执在半道上边便停了下来,说不去瑶光台了。 蜀羽之有些讶然。 司予执犹犹豫豫地表示她不想惹父后不快她知道父后其实并不喜欢她尤其是在父君怀孕了之后。 蜀羽之对司予执的话有些惊讶,然而最后却还是允了她,让宫侍送她回墨韵堂。 司予执和蜀羽之等人分开了之后,和送她的宫侍走了一会儿之后便说落下了东西在梧桐院,随后便与宫侍回去梧桐院,回了梧桐院后,司予执借口说肚子不适要去净房,使退了宫侍,从净房当中出来之后,她便趁着没人注意,躲在了暗处,然后,等着预订的时辰到来…… 她的手里,紧紧地握着藏了一整晚的火折子,浑身冷汗。 …… 瑶光台内偏厅内 司以琝正拿着画笔满脸苦恼。 晚膳之后,大皇女回住处看书去了,而大皇子说要画画,司以琝便是不情愿但是在水墨笑的冷眼之下也不得不屈服陪着大皇子一同画画。 可是,打架骑马他会,画画…… 便是他已经看了二皇兄画了好几日,可是却丝毫没有感觉。 画什么画,大热天的出去散步不是很好吗? 不过心里想归想,他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 水墨笑看了看认真地作着画的儿子,再看看一脸苦恼像是受折磨的司以琝,不禁又一次庆幸自己的儿子虽然总是和这个爱闹事的三皇子一起,但却没有学到什么坏习惯。 这是,一宫侍进来禀报说翊侍君和四皇女前来请安。 司以琝一听,顿时笑开了颜,“四皇姐……”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水墨笑的一记眼光给打断了。 三皇子殿下很没骨气地垂下了头继续画画。 司以晏也很高兴,因为多了一些人陪着他。 水墨笑收回了目光,然后下令让宫侍领着蜀羽之和司予述进来。 司予述在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弟弟之后方才完全送了口气,“儿臣参见父后,大皇兄。” “四皇妹你也来了。”司以晏放下了画笔上前拉着司予述,“皇妹你快过来看看我的画。” 司予述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点了点头。 司予述方才随着司以晏过去。 司以琝趁着这个机会也扔下了画笔走了过去一起看画,“大皇兄画的真好。” 这话完全是为了告诉别人,他不是在偷懒,而是真的在欣赏。 司以晏很高兴,“三皇弟你以后也可以画的这般好的。” 司予述看不出有多好,大皇兄应该是方才开始学的,不过她也没有将实话说出来伤害人,便附和了司以琝的话。 三个孩子在一旁说这话。 这边,蜀羽之行礼之后也坐了下来。 水墨笑注视了好一会儿三个孩子,见他们说的兴起,便也不去干涉,和蜀羽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不过由于两人之间的心结,也算不得上是多么融洽,客客套套的做着表面功夫罢了。 蜀羽之也似乎是喜欢了这种相处方才,倒也没有在意。 水墨笑清楚蜀羽之为了领着司予述过来,无非是担心他会虐待司以琝罢了。 蜀羽之脸上的微笑随着三个孩子的笑声传来也显得格外的柔和。 这一夜的月色,也是柔和无比。 蓬莱殿内 永熙帝坐在了宴席的首位上与出席的大臣们寒暄着,像是没有注意到客座首位空空如也似的。 官锦端坐在她的身边,笑容端庄,眼神温柔。 宴席并没有因为阿塔斯使团的人姗姗来迟而有所延误,时辰到了,佳肴乐曲皆起,便像是大周的一个寻常宫宴一般。 众大臣见永熙帝似乎并不着急客人未到,紧着的心,也是松了些,与旁边的同僚说这话。 直到宴席开始了好一会儿之后,外边方才传来了宫侍的叫喊声。 “阿塔斯使团觐见陛下。” 米勒娅一袭阿塔斯服饰走在一众阿塔斯使臣的前方,在进了蓬莱殿之后,她视线第一时间便是定在了官锦身上。 此时,他一身尊贵华服坐在大周的永熙帝身边,笑靥如花,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的心,在这一刻,怒火四溢…… ------题外话------ 忙了三天,脑子转不过来,思路堵塞了,周末休息一下,松松脑子,周一恢复多更,抱歉猫扑中文  036 沉默对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帝十年六月二十六日,永熙帝于南苑湖心岛上的蓬莱殿宴请出使大周的阿塔斯族长米勒娅。 对于这场一延再延双方从一开始便已经在暗中较量的宴席,不管是大周的一众大臣还是阿塔斯的一众使臣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以及戒备,而同时,双方也是有意识地在克制着各自的情绪,以免事态失控。 从宫侍通报说阿塔斯使团来了之后,殿内的丝竹声便停了下来,一众大周大臣瞬间收起了方才的轻松嬉戏,双目看向了大殿的入口。 与上次阿塔斯使团出使的平和相比,这一次,从阿塔斯使团进京之后,便与大周在暗暗较着劲。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晚上的宫宴,绝对不会是欢愉的。 而米勒娅在看见了官锦之后,脚步便停了下来了,她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前方。 她的这举动让原本便不和谐的气氛显得更加的紧张。 甚至生出了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 只是所有人都已经她正在与永熙帝较劲,却没有发觉,她的眼眸当中,只有官锦一人。 阿达站在了米勒娅的身后,看着自家的王停下了脚步,心里暗暗紧张,担心王会因为见到那个背叛了阿塔斯让王备受责难颜面无存的贱人而失控以致破坏了这一趟来大周的目的。 虽然阿塔斯不愿意接受,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一趟来大周便是为了缓和与大周的关系。 如今的阿塔斯在各个土著之间的地位已经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阿塔斯必须先平息内乱,方才能够与大周相抗衡。 阿达看了一眼坐在了永熙帝身边的官锦,双手紧紧地扣住,压抑着心中猛然窜起的杀意。 这是阿达第一次看见官锦。 官锦的存在在阿塔斯知道的人其实不多,而知道他存在以及他的身份和当年的事情的,也就是那般几个人。 而且,皆是米勒娅的心腹。 之前,司予执对若是那些阿塔斯探子被擒获会泄露官锦的身份的担心可以说也是多余。 阿塔斯的探子当中,除了混进宫的格丹以及当日死在了蜀羽之面前的宫侍之外,也就探子的首领知道,然而,便是那探子的首领,如今却已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这些,不管是司予执还是官锦都是不知道。 而官锦之所以不担心,却是因为对阿塔斯的了解。 阿塔斯的人没有上边的命令,嘴巴是怎么也撬不开的。 也便是因为这般,官锦方才这样急于压制住米勒娅,因为只要制住了她,那他的秘密便会石沉大海。 官锦也并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是这般多年来,他的每一个决定,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这般。 而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已经没得选择! 面对米勒娅的注视,官锦像是浑然不觉似的,他的眼中,只有身边坐着的永熙帝。 他的妻主。 只是他这般做,并非因为情深意重,而是因为,这是如今他的身份该做的也只能做的,若是他还想保住如今拥有的一切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他便必须这样做! 官贵夫的心里眼中永远只有永熙帝一个人! 而米勒娅…… 官锦从来便未曾将这个人放在心里既是她曾经给过了他关怀安慰。 阿达看着官锦这般的无视,心中的愤怒更是强烈。 当年,前任族王因这个贱人的背叛而命丧在大周,而王也因为这个贱人的背叛累及前任族王战死而备受质疑,甚至差一点便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 若非当时王已经拥有掌控整个阿塔斯的能力,还有不少心腹手下,再加之米恩王子的全力支持,此时,王早便死在了十年前的族中王位争夺当中。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血统不纯的贱人造成的! 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动他。 便是王,也是如此。 乌斯曼也是暗暗地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对于米勒娅以及官锦的事情,其实乌斯曼知道的并不错,而且所知道的,也是通过米恩王子的口转述的。 自然,知晓了前任族王是因为官锦的背叛而战死的事情,乌斯曼也是恨不得将官锦千刀万剐了,可是临行前,王子吩咐了,让她不得介入王与官锦这个贱种之间的事情,只需要冷眼旁观,从而判定,王与当年前任族王之死有没有关系。 米勒娅无视着眼前大周众臣的注视,更无视自己身边随行之人的紧张,只是一味地盯着官锦看。 他脸上的笑容眼中的温柔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 也成功地激起了她的怒火。 若非她没有完全失去了理智,若非她并没有忘记如今自己的身份身处的地方,她怕是已经出手毁了眼前那张可恨的笑脸。 虽然米勒娅心里早便已经断定了官锦背叛她便是因为看上了大周皇帝,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的这个猜测是错的,希望,他真的只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为了报仇,为了得到大周的江山而这般假意承欢,可是,如今她见了他的笑容,这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的粉碎了。 她是女子,她很清楚,一个男子用这般眼神看着另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 官锦,他真的如她所断定的那般,为了大周的皇帝而出卖了她,出卖了阿塔斯! 很好! 很好! 米勒娅心中最后的希望毁灭了。 她可以不带任何一丝的犹豫去进行她的计划! 一个让官锦连同他所出得孩子都彻底地毁灭的计划! 米勒娅双手一握,五指因此而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便在米勒娅注视着官锦的时候,司慕涵也在打量着米勒娅,只是与在场的紧张气氛不一样的是,她始终保持了闲适的面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纹。 她将米勒娅身上的每一个特征都映入了眼帘,虽然之前,已经从探子的手中得到了她的画像,只是这一刻,她却还是认真地将这个敌人的模样给印在了脑海当中。 司慕涵对米勒娅的了解完全是通过探子以及西南边陲送来的折子。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米勒娅。 而感觉,便如同之前一样,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 十年前的西南大战,前任阿塔斯族长命丧在顾若青的手中,而土著联盟也因为这一次的事件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在这般的危急情况之下,米勒娅却能够顺利地登上阿塔斯族长的位置,且平定了土著联盟的内讧,并且,在十年之内不止一次发动了对大周的侵袭之战。 这样的人,是从权利争斗浴血奋战中走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好对付之人。 而所幸的是,她要对付的并非米勒娅个人,而是,整个阿塔斯。 诚然,阿塔斯给予了她最为坚实的后盾,可是,阿塔斯之于她来说,却也是一个包袱,甚至整个土著联盟,之于她来说,也是一个包袱。 她之所以能够这般轻易便挑起了土著联盟之间的内讧,并非因为她的权谋用的多么的老道,而是因为,它原本便已经存在了许多了的问题。 便是如今阿塔斯,内部也是如此。 据探子回报,阿塔斯内部近年来也开始出现了权利斗争,只是,目前尚未扩大罢了。 米勒娅冒险前来大周,许也是因为如此。 司慕涵这十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平缓大周内部的矛盾,一步一步地下棋,让大周的朝堂处于权利平衡状态,为的便是不想在对外动手之时分神应对内乱。 如今的大周朝堂摆脱了新帝登基之时的暗潮汹涌,可以说是处于相对的平衡之中,而且这种平衡,大约可以持续十来年。 至少,在一众皇女长成之前,这种平衡还不会被打破。 司慕涵心里也是清楚,她可以尽可能地将将来的夺嫡之争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却是无法彻底的避免。 大周下一番激烈的权利争斗,便是因她的皇女而展开。 对于这种预计,她沉重不已,却也苦无法子。 大周的皇帝,若是不经历一番风雨,无法支撑住整个大周江山。 司慕涵知道,如今她所设下的目标以及计划,也许很多她都无法在有生之年完成,而若是让大周的这一副蓝图继续展开,便需要一个有能力以及有魄力更胜于她的皇帝。 一个皇朝的延续的根本,便是有一个又一个青出于蓝的帝皇出现。 而这般的帝皇,必须是从风雨之中磨砺而来的。 司慕涵并不想着她的皇女们因为她的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可是,若非没有这般一番的争斗,大周的江山,无法继续兴旺下去。 一个,在温室当中养出来的皇帝,无法支撑如今的一个江山的繁荣昌盛。 作为一个母亲,这般行为是狠心无比,可是作为一个帝王,她不得不这般做也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官锦在柔情四溢地看着司慕涵的同时,也在暗中注意着她神情的变化,然而,却无法从眼前这张闲适无比的面容当中看出一丝可以让他揣测此时她心里的想法的情绪,而她的那双眼睛,沉静幽深的更是让他无法探究其中的深意。 他的紧绷的心弦忽然间颤抖了一下。 似乎,有些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米勒娅族长,请上前觐见我朝陛下。”礼部尚书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打破了这场沉默的对峙。 米勒娅收回了视线,松开了紧扣着的手,却是冷睨了礼部尚书一眼,随后,便大步上前,直奔空着的客席首座,未曾将坐在了主位上的永熙帝放在了眼中……猫扑中文  037 推下了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米勒娅直接入了座,完全无视了坐在了主位上的永熙帝,更别提如同礼部尚书所说的,上前觐见永熙帝。 大周的官员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怒意。 阿塔斯族使团的其他人尤其是乌斯曼见了这般情形,自然也不打算在压着自己的脾气了,同样是未曾向永熙帝致礼便入了座,言行嚣张比之米勒娅更胜。 大周的一众文臣将领顿时满眼怒意。 文成当中就属礼部尚书最为紧张,阿塔斯时辰这般行为不仅是在落陛下的脸面,也是将她推到了悬崖边上,因为礼节上边的事情是她负责的,而此刻陛下颜面损了,却不能发作于阿塔斯人,自然是发在了她这个礼部尚书的身上。 她做了礼部尚书这般多年,除了当年因为陛下生父的事情而遭受过陛下的无形重责之后,便从未遭遇过如同现在这般的难题。 身为礼部尚书,她自然是该亲口提出阿塔斯使团的不妥,然而,她却无法判定,这个度如何把握,因为她无法揣测到在陛下的心中阿塔斯这一趟的出使究竟有多重要。 而武将当中最为气氛的当属前任临淮河军营主将谢净纹,原本她便有着文人的傲气,再加之在西南边陲呆了多年,与阿塔斯人也可以说是苦大仇深了。 礼部尚书最终还是谨守着自己的职责第一个开口指责了阿塔斯族等人的失礼。 而她这一说,便得到了不少的响应,尤其是也赶来了南苑的几个御史。 一时间,宴席的场面乱了起来。 文臣们开口捍卫大周以及皇帝的尊严,而武将们,则是紧握着双拳,像是随时预备着作战似的。 司慕涵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米勒娅,却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米勒娅搂着阿达,也是似笑非笑地任由着场面的失控。 而她身边的护卫也是做好了随时杀出重围的准备。 作为第二阿塔斯族现场第二大人物的乌斯曼此时却有些紧张了,虽然她鲁莽但是却不是傻子,如今和大周闹翻了对她们绝对没有好处。 不过,紧张归紧张,她却也没有一丝惧怕。 她便不信大周皇帝真的敢对她们动手。 不过让乌斯曼纠结的却不止如今的即将失控的场面,而是她猜不透米勒娅究竟想什么。 先前面对大周皇帝那般的怠慢却无动于衷,如今却是这般。 她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个贱人! 乌斯曼将视线盯向了官锦。 官锦虽然此时已经敛去了微笑,但是却还是一脸的平静,便是他感觉到了乌斯曼森冷的目光,然而却依然不为所动。 他并不担心场面会失控。 不管是陛下还是米勒娅,她们都不可能让场面失控。 如今这不过是她们各自的见面礼罢了! 也正如他所料,会儿之后,便有一个人出面缓解场面了。 此人便是安王。 安王也在场当中最清楚永熙帝心意的人,她站了起身。 而在安王站起身的第一时间,那些纷纷指责的文臣们便渐渐停下了声音。 安王先是向永熙帝行了行礼,然后,便看向了米勒娅,微笑地开了口:“本殿曾听闻土著族群生性豁达不拘小节,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这话明是赞颂实则是讽刺。 自然,阿塔斯的人也不是傻子,便是无法完全领会安王的意思,但是也是感觉到讽刺的味道。 阿塔斯使臣几乎都露出了气愤的神情。 安王继续道:“这般罔顾君臣之礼的行为,本殿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乌斯曼闻言,一扫方才的紧张,拍案而起,“我王乃阿塔斯帝国之王,更是整个土著联盟之主,何须向大周皇帝行君臣之礼。” “这位使臣许是误会了本殿的话。”安王微笑道,“本殿此话并非针对于方才米勒娅族长的失礼,不过使臣如今这般言行,却也正巧印证了本殿的话,使臣乃臣,却未经贵族族长之允许便在这般场合拍案而起,岂不正是罔顾君臣之礼吗?不过阿塔斯到底只是一小小族群,自然无法领会到君臣之礼的重要。” 乌斯曼脸色一僵,正欲继续说话,却被安王先一步抢了话头。 “不过使臣方才那话却也是提醒了本殿。”安王继续温和地说着,“本殿曾于大周史书中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便在大周立朝初期,西南的各个族群曾经接受过了大周的施恩册封,如今米勒娅族长既然到来,向我朝陛下行一个君臣之礼却也是应该的。” 安王此话一出倒是勾起了不少人的记忆。 大周史书上面的确有过这样一段记载,大周的确是对西南各个土著做出过册封,只是这册封却在短时间之内被战火烧毁。 也是自那时候开始,大周与西南各土著开始了漫长将近百年的对峙。 安王的话虽然与现实有些出入但却也是给了阿塔斯一个耳光子。 阿塔斯帝国? 不管是大周还是土著内部,从未承认过这般一个名称。 乌斯曼火冒三丈,“你——” “乌斯曼。”米勒娅终于开了尊口。 乌斯曼不想听但是却也不得不听,方才大周安王的那话不仅是羞辱了阿塔斯,更是挑拨离间,说什么她罔顾君臣之礼?这不是在说她又不臣之心吗?她原本便与王不和,尤其是在王子和王闹僵了之后更是如此,若是王寻了这样一个借口,那便是她不死在大周回去也会没命! 当年前任族王战死之时,王登上族王之位所用的手段如今阿塔斯内的重要人物没有一个人忘记。 “乌斯曼在!”乌斯曼出了席位,跪在了米勒娅的面前。 米勒娅搂着阿达,似乎并没有听见方才的争论似的,淡淡地对着乌斯曼说道:“不得无礼。” 乌斯曼牙关一咬,“是!”然后回了席位。 “安王。”司慕涵也开了口,淡然从容地道:“来者是客,我们做主人的,便是客人如何的不是,也该拿出主人该有的风度来。” 主人。 一语双关。 安王听得懂。 米勒娅自然也是明白。 靠在了米勒娅怀中的阿达,明显地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戾气。 只是,一会儿便消失了。 安王低头道:“臣领旨。”随后也入了席。 双方的首要人物开始了正面的接触。 米勒娅一手搂着阿达,一手端起了面前的已经斟满了酒的酒杯,对着司慕涵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然而,话却说的并没有敬意,“传闻大周皇帝后宫美人众多,如今一见,倒是也是真的。” 司慕涵的眼眸微微一沉,也举起了酒杯,“朕却闻阿塔斯族长英勇善战乃铮铮铁女子一名,如今一见,却不想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身为女子者哪有不爱美人。”米勒娅笑道,“大周皇帝身边不也坐着一个美人?不过本王的确不得不承认,大周皇帝身边的这个美人远远胜于本王身边的这个,既然大周皇帝后宫这般多美人,不如,便将眼前这位送与本王如何?也算是大周愿意与我阿塔斯交好的礼物吧。” 官锦听了这话便明白米勒娅是在折辱他。 “想必阿塔斯族长还不知道朕有个习惯,只要是属于朕的东西,便是朕便是毁了也绝对不会让他人染指,若是有人胆敢染指朕之物,自然,也包括朕后宫的美人,朕定然倾尽一切诛之!”司慕涵微笑说道。 米勒娅正想继续开口,却被官锦抢先一步。 官锦柔情万分的看着司慕涵,一手握住了她的,决然而坚定地道:“臣侍愿永远追随陛下,生不离死不弃。” 米勒娅这一瞬间几乎将手中的酒杯给捏碎了。 司慕涵看着官锦会儿,随后微笑道:“你乃朕之君侍,自然生不离死不弃。” 官锦面上又是柔情一笑,随后转过视线,看向了米勒娅,无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怒,温和说道:“没想到阿塔斯换了新族长却还是这般喜欢窥视别人之物,当年,阿塔斯前族长便是因为这般而命丧于本宫义母之手下,本宫实在是不想族长大人也如同令母一般,毕竟,如今大周与阿塔斯也算是交好多年了,你说是吗?族长大人。” 官锦这话一出却引出了几句附和的话。 而这些附和的人便都是随着韩芷一同前来京城的临淮河军营中的将领,亦是当年顾若青的部下。 她们厉色沉声表示若是阿塔斯再窥视大周必定如同当年顾若青一般取敌寇之首级。 司慕涵开口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将领们谢了恩,回了坐席。 而此时,在米勒娅怀中的阿达担心主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控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便开了口,同样是对着官锦而说,“这位官贵夫可是怀了孩子了?” 他将贵夫二字说的格外的重。 便是他第一次来大周,却已经是知道了,在大周后宫,贵夫是最低的品级,和他身为王的侍宠并没有什么区别。 官锦自然不会受他所刺激,“这位公子好眼力,本宫的确是怀着皇嗣。” “这边奇怪了,既然官贵夫怀着孩子,为何大周皇帝还让你出席宫宴?”阿达掩嘴笑道,“在阿塔斯,怀着孩子的男子是最尊贵的,一旦怀上了孩子,便无需出席任何招待他人的场合,倒是没想到这般注重礼仪的大周居然不是这般。” 官锦微微笑道:“说起来本宫的确是不该出席今晚的宫宴的,之前,陛下以及凤后也跟本宫说了,本宫不该自降身份出席这般的场合,只是本宫却一意孤行,陛下与凤后怜本宫有孕,便恩准了。”他的话说完了之后,便看向了司慕涵,笑了笑,然后方才将视线转到了米勒娅身上,继续道:“本宫的义母死在了土著探子的手上,本宫身为男子无法替义母报仇,但是,总该要亲眼见见仇人的样子,这样,方才不枉义母疼爱多年,同时,也是希望,将来有一日能够为义母报仇雪恨!” 阿达一愣,眯起了眼睛,“官贵夫这话便是说要杀我王了!” “公子误会了。”官锦微笑道,“贵族族长可是大周的贵客,是陛下的贵客,本宫如何会做出这等伤害大周陛下贵客的事情来?再说了,本宫一向相信老天有眼,定然会严惩那些犯下了累累血债之人,更相信这世上有着报应,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罢了。” 米勒娅搁下了手中的酒杯,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大周皇帝倒是养了一位伶牙俐齿的美人,不过在阿塔斯,伶牙俐齿的从来都是吃人的野兽,本王还真的担心有朝一日,大周皇帝会成为这只伶牙俐齿野兽的腹中之食物。” “临淮河北岸丛林密布,想来米勒娅族长是见过了不少的野兽。”司慕涵淡淡地道,“不过野兽终究是野兽,便是她如何的凶狠,却也无法与人相敌对,诚然,野兽狠起来可怕甚至会吃人,然而,终究也不过是人手下的猎物罢了。” “说起狩猎,本王倒是想向大周皇帝讨教一番。”米勒娅垂了垂眼帘,放入未曾听出司慕涵的言下之意似的,“不过可惜的是大周地方虽然多,但是能够打猎的地方却是不多。” “大周每年入秋十月便会进行秋猎,若是米勒娅族长感兴趣,不妨多留一阵子。”司慕涵回道,似乎挺热情,“也可以顺带见见我大周女儿的马上英姿。” “既然要狩猎,为何现在不可?”乌斯曼终究还是忍不住气开了口。 司慕涵未曾回答甚至未曾看向乌斯曼,而是低下了头,缓缓地喝着自己的酒。 安王坐在原处向司慕涵行了一个礼,随后便开口回答,“此乃我大周先祖定下的规矩,一般的猎物都是春季发情随之受孕诞下幼崽,如今方才六月,不少的动物尚在孕育期,自然不能猎杀,虽然猎物不是人,然而,先祖仁慈,无法做出这种残忍之行为,便将每年的秋猎定于秋季,且围场秋猎之时,不得猎杀未曾长成的幼崽。” 乌斯曼冷哼一声,正欲反驳安王的话,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既然如今不能在马上见真章,那不如便在刀剑上比比如何?” 司慕涵把玩着酒杯的手停了停。 安王看向了司慕涵,没有回答乌斯曼的话题。 “怎么?”乌斯曼不屑地道:“大周便没有人敢与我阿塔斯的勇士动手?” 米勒娅也开口,“这提议倒是不错,毕竟总是这样饮酒作乐的,倒也有些闷了。” 司慕涵抬起了眼帘,“既然米勒娅族长这般有兴致,朕自然奉陪。” 乌斯曼得了准许,便第一个自告奋勇,而她也指明了对手,却是安王。 司慕涵看向安王,询问着她的意思。 安王自然不能退缩,便同意了。 乌斯曼虽然是文臣,但是手脚上面的功夫却是不差,此时她可以说是憋足了一口气,不能向司慕涵发作,更是不能向米勒娅发作,自然便选了方才驳斥她的安王。 司慕涵也是知道安王武学的,虽然比不上侍卫中的高手,但是,却也不差。 只是,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双方还是给出了承诺,点到即止。 而在比试开始之前,官锦却提出了要先行退下,理由便是他累了,还有就是,怀着孩子见不得打斗。 司慕涵抚慰了几句,便准了,让人护送他去偏殿休息。 毕竟,让官锦出席这场宫宴的作用已经达到了。 …… 官锦离开了宴席之后,便到了偏殿当中休息,却屏退了护送他的宫侍侍卫,身边只带着格丹一人。 雪暖汐与冷雨一件官锦从正殿中出来便立即跟了上去,躲在了偏殿外边暗中监视着。 正殿内有司慕涵的贴身暗卫护卫着,雪暖汐并不担心,因而便一直藏匿在了正殿外边,等待着情况出现,原本他希望官锦不会出来的,至少这样,他便一直呆在司慕涵的身边,不可能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可是他还是出来了。 原本雪暖汐是想更一步接近官锦的,但是想着若是被发现了,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有这般做,如今的情况之下可容不得出现任何的麻烦。 而官锦进了偏殿之后,便一直未曾出来,像是真的是去休息似的。 雪暖汐见了这般情形,心里也是稍稍的安了下来,想着官锦也许是听进了他的话了吧,而且,如今他毕竟是怀着孩子的人,便是心里再恨,也不能罔顾腹中的孩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偏殿当中走出了一个人,却是官锦的贴身宫侍。 雪暖汐让冷雨前去跟着,自己便呆在了远处继续监视着。 半晌过后,格丹回来了,手中端着一些吃食。 冷雨也告诉雪暖汐,格丹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去取了一些吃食给官贵夫。 雪暖汐点了点头,便继续监视着。 又过了一会儿,冷雨开口请求雪暖汐回去,言此处他一个人便已经足以应付。 雪暖汐自然是不愿意。 冷雨无奈,只好继续听从。 这时候前方的正殿内的丝竹声骤然停了下来,雪暖汐有些疑惑,正想让冷雨前去查看,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一个身着着宫侍服饰的男子端着空着的托盘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缓步走着。 雪暖汐看了那衣裳应该是格丹,正想让冷雨继续跟上去看看之时,却猛然间发现了那出来的宫侍身上有一处不对的地方。 那宫侍的腹部似乎有些臃肿,虽然他故意地用衣裳遮掩,然而雪暖汐还是眼尖地发现了。 而一旁的冷雨,也是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宫侍行走的步伐方法与方才的截然不同。 “主子……”冷雨低声叫了一声。 雪暖汐握紧了拳头,“他真的想闹事情!” 方才在偏殿内只有官锦的贴身宫侍,而此时,眼前这人穿着的便是方才那贴身宫侍所穿的服饰,而那臃肿的腹部…… 分明就是因为有孕! 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丹儿,而是官锦! 雪暖汐的心有些沉。 难道官锦便是这般的恨,恨到了连涵涵的孩子也不放在心上吗?! 他可知道他这般出去找那阿塔斯族长闹事会伤到孩子! 难道他忘了前两日他方才动过了胎气吗?! 雪暖汐此时是认定了官锦是想做些什么,否则便不会穿成这样偷偷摸摸地出去! “主子?”冷雨低声叫唤,若是此时不跟上去,便可能会跟丢人的,若是他没有猜错,此时这人是要离开蓬莱殿的。 雪暖汐握紧了拳头,压下了心头的失望恼怒还有担心,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跟上去!”说罢,自己便先一步动身。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阻止他! 等阿塔斯的人走了,等他平安生下了孩子,他再与他算今日这笔账! 他倒是想问问他,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对待涵涵的! 冷雨连忙跟上。 便在雪暖汐心里极为的恼怒之时,正殿内的气氛也骤然降到了冰点。 原本说好了的只是点到即止的打斗却最终还是发展成了近乎生死相搏的激斗,乌斯曼的身手是不错,但是安王的也不差,而且在乌斯曼下了狠手之后,安王也不再留情。 最后的结果是乌斯曼伤了手臂,而安王毫发未伤。 亦就是说,安王还是获胜了。 乌斯曼原本不甘心想要继续的,只是,却被韩芷出手阻止了。 乌斯曼却不理,大有与韩芷也动手的仗势。 却在此时,一宫侍匆忙跑了进剑拔弩张的大殿,禀报永熙帝说梧桐院走水了。 司慕涵闻言立即站起了身,脸色沉郁地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那宫侍也说不清楚,只是说是走水了。 米勒娅此时很大方地开口说大周皇帝若是有事不必招呼她了。 司慕涵眯了眼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留下,梧桐院里住在太多重要的人了!她让安王住持宴席便急忙离开了蓬莱殿。…… 司慕涵匆忙赶到了梧桐院的时候,负责看守梧桐院的一个侍卫便上前禀报了情况。 走水的原因不明,但是因为发现的及时,所以火势很快得到控制,如今正在全力地扑火当中,而目前为止,未曾有发现伤亡。 “皇贵君他们了!”司慕涵打断了那侍卫的长篇大论直接问出了重点。 那侍卫言各个主子都不在梧桐院中,去了凤后那里。 司慕涵闻言,方才松了口气,随后便又细细地询问了那侍卫一遍走水的情况,待那侍卫终于将目前掌控的情况说完之后,便见水墨笑,水墨笑与蜀羽之等人,看见了蜀羽之,司慕涵便立即问道,“述儿他们如今可好?” “陛下放心,述儿和琝儿都没事,在凤后那里。”蜀羽之迎上前,神色也是惊慌,好端端的居然走水? 若是之前他没有领着述儿去凤后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无端端的便走水?”水墨笑的脸色也是不太好,若是今晚雪暖汐没有去湖心岛,那如今不管是雪暖汐还是蜀羽之,还有两个孩子都在梧桐院中,那后果如何,他真的不敢去想。 他的本就不算是平静的心在此刻更是乱的很。 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如今,是旧事重演? 还是不过是意外? 可是,梧桐院好端端的怎么便走睡了?! 司慕涵看了看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森寒地看向院中依然冒着的火光,宫侍与侍卫正匆忙地提水救活,浓烟被夜色掩盖,然而烟味却是极浓。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出在了梧桐院中! 是意外? 还是有人故意而为? 若是意外,为何偏偏发生在梧桐院内? 南苑当中谁都知道这里面住着什么人! 忽然间,司慕涵脸色大变,倏然转过脸来看向蜀羽之,“阿暖呢?!” 发生这般大的事情,阿暖怎么会不过来? 先前她以为他是在瑶光台陪着孩子,可是想想却是不对劲。 “陛下不必担心,皇贵君上了湖心岛,不在这里。”蜀羽之连忙说道以为司慕涵担心雪暖汐在院子当中。 水墨笑也看向了司慕涵,像是想说什么似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上了湖心岛?他去湖心岛做什么?”司慕涵的神色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的难看,声音也严厉起来,“为何没有人禀报于朕?!” 她已经跟他说过了今晚便安心地呆在梧桐院中,不必过于的忧心,可是如今他却跑上了湖心岛去? 此时,司慕涵并没有因为雪暖汐未曾听着她的话留在了梧桐院而松了一口气,梧桐院莫名其妙的走水虽然让她担心,但是她是知道雪暖汐身边有人保护。 可是他跑上了湖心岛。 那里的情况可是比起梧桐院中的走水更为的复杂! 水墨笑一愣,随后蹙起了眉头,“皇贵君没有告诉你吗?” 雪暖汐他究竟在做什么?! 司慕涵没有回答而是厉色反问,“无端端的他上湖心岛做什么?!” 虽然她这般问了,但是她心里已经是猜出了答案了。 他就这般的担心非得亲自去看着? 水墨笑原本便觉得无辜,如今被她这般一喝,心里也是恼火起来了,正想开口说话,便见章善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赶来。 他只能想将话给压下了。 司慕涵看向章善,心里忽然间有些不好的预感。 章善快步走到司慕涵的面前,跪下行礼之后便焦急禀报道:“陛下皇贵君和官贵夫出事了!” 司慕涵脸色一变,“出了什么事情!?” 水墨笑蹙眉。 雪暖汐出事了? 还有官氏? 怎么忽然间都出事情了? “出了什么事了?” 水墨笑同时问了出口。 蜀羽之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发白,当年蜀青被杀的恐惧再一次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今不管是司慕涵还是水墨笑蜀羽之都怀疑雪暖汐和官锦遭到了别人的黑手,然而章善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却让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章善言,雪暖汐将官锦推下了太液湖…… ------题外话------ 我晕,休息了两日思路有些接不上了,留言后回,先去顺一顺思路。猫扑中文  038 浓烈怒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且说雪暖汐发现了官锦乔装离开蓬莱殿之后,便满腹怒意地暗中跟了上去,原本他以为官锦是要去做什么的,可是没想到官锦却是去了蓬莱殿附近的莲花台。 莲花台位于太液湖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蜿蜒长桥与湖心岛相连,莲花台并不大,也不过是一个亭子般大小。 只是它与寻常的亭子以及水榭不同的是,莲花台内除了一个遮阳挡雨的锥形顶棚以及支撑此顶棚的四根柱子之外,便再无其他,即使是四周的栏杆也未曾设立。 而在莲花台旁前方有一石阶梯,阶梯之下的一个小平台上停泊着一艘小船。 立于莲花台上,可观赏到前方大片莲花美景,乘船而行,便也穿梭游览于莲花之间。 可以说,莲花台的确一个散心的好去处。 因而,当雪暖汐发现官锦居然是前往莲花台的时候,便忍不住讶然了起来。 难道他不过是想出来走走散散心? 还是想夜游太液湖? 可是,若是真的是想散心的,为何非得换上了宫侍的服饰? 他大可大大方方地前来。 而且,如今他怀着身子,根本便不适合游船。 难道他想通过莲花台下的小船回到岸上? 雪暖汐想到这,猛然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极大的疏忽,他居然未曾让人将莲花台下的小船撑走!若是阿塔斯的人通过这个方式离开湖心岛,那岂不是会出大事请吗? 他顿时心惊不已。 不过幸好,如今,他发现了。 而官锦……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般的反常,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雪暖汐很想跟上前去看看官锦究竟想做什么,可是,莲花台四周太过于空旷了,根本便没有隐藏的地方,除非他能够直接跃上了莲花台的棚顶,否则,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隐藏踪迹。 他只呆在岸边的隐秘之处,远远地观着官锦的行为,心里打算了若是官锦撑船离开,他便立即上前阻止,便是被发现了也再所不惜。 而官锦却并没有去动那条小船,进了莲花台后,他便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的其他动静。 雪暖汐又是一阵讶然。 只是此时他却并没有猜测官锦是真的来这里赏莲,因为他所站立的方便并非莲群的方向,他的面前,只有一汪湖水。 难道他是特意乔装了跑来这里吹风和看水吗? 雪暖汐很想为官锦开脱,可是,这些理由,便是他想骗自己也骗不了。 官锦,你究竟想做什么! 雪暖汐死死地盯着站在了莲花台上的官锦,在心里狠狠地问道。 冷雨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主子,可要属下下水去看看?” “下水?”雪暖汐一愣。 冷雨点头,“如今若是要接近官贵夫,唯有从水下而去。” 雪暖汐看了看前方的湖水,又看看莲花台上的官锦,没错,若是要接近官锦,唯有通过下水顺着曲桥游过去,“陛下之前不是派了一些人在水中防卫吗?” “是的。”冷雨回道,“只是这些人都是在靠近岸边的地方监视,这附近并没有布人。” 雪暖汐皱紧了眉头沉吟会儿,“他现在也没什么不对劲,先不要过去。” 冷雨点头,“是。” 雪暖汐继续盯着前方双手紧握着,脸色虽然没有一开始那般的差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又过了好一会儿,官锦始终是没有动静。 雪暖汐看着还是站着一动不动的官锦,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官锦该不会是想跳湖轻生吧? 自然,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否定了。 官锦便是疯了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究竟想做什么? 雪暖汐绞尽脑汁地想着。 “主子……”冷雨再一次开口,“官贵夫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雪暖汐顿时间恍然大悟,他一直在担心着官锦会做什么,但是却从未想过,他是在等人,他的目光从冷雨的身上再度移向了官锦身上,是啊,他这般安静地呆着,不就是像再等什么人吗? 他在等谁? 正当雪暖汐寻思着这个问题之时,冷雨却猛然发现了太液湖对岸上一处似的冒出了火光,“主子,前方似乎是走水了。” 雪暖汐心里一惊立即顺着冷雨所指的方向看去,却真的是冒出了火光。 虽然不大,但是在黑夜当中却是显得格外的明显。 怎么会走水了? 不对! 雪暖汐的脸色骤然间白了下来,“冷雨,哪可是梧桐院的方向?” 冷雨心头也是一惊,“主子……是梧桐院的方向……” 雪暖汐脚步猛然踉跄了一下,下一刻猛然转身便要离开赶去,可是他方才走出了一步,便发现前方一人正快步走向曲桥,而那人…… 因为夜色的缘故,雪暖汐并没有完全看清那人的长相,然而,却是认得她身上的衣裳。 那人是阿塔斯的族长! 官锦在等待的人居然是阿塔斯的族长? 是她吗?! 雪暖汐怔住了。 “主子!”冷雨焦急地喝道。 雪暖汐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窜进黑夜当中的火光,还有那已经上了曲桥正往莲花台而去的阿塔斯族长,心里万分地挣扎,半晌之后,他猛然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冷雨,你立即回去看看情况!” 今晚琝儿在凤后那里,而述儿也有蜀羽之照顾着。 梧桐院内也有布着暗卫。 便是这火真的是才从梧桐院中冒出来的,他们也应该能够安然脱险。 若是此时踏上曲桥的人不是阿塔斯族长,他或许可以会立即毫不犹豫地赶回梧桐院,可是如今不行! 梧桐院不太可能出大事情,可是如今这里却可能会出大事情! 官锦和土著的恩怨可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小矛盾,而是生死之仇! 还有,若是官锦真的是在这里等待阿塔斯族长的话,那这件事便更加的复杂了! 这个时候,他如何能够离开?! 雪暖汐压下了心中巨大的不安,留了下来。 冷雨本是不愿,他不放心主子在这里,可是最终还是在主子的强硬态度之下领了命令赶去梧桐院。 便在冷雨离开的那一刻,阿塔斯族长也踏上了莲花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让雪暖汐心神欲裂。 阿塔斯族长上了莲花台之后,便走到了官锦的身后,伸手,从官锦的身后,将他搂入了怀中。 雪暖汐几乎将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他的脑海顿时轰隆巨响,随后,便是一片空白。 官锦…… 居然和那个阿塔斯族长…… 雪暖汐的脑海在空白过后,涌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阿塔斯族长抱着官锦,第一个想法,便是,官锦背叛了司慕涵偷人。 而他所偷之人,还是大周的死敌阿塔斯族长。 雪暖汐此时的心乱的连一个形容词也找不着了。 他浑身颤抖,因为震惊,因为愤怒。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莲花台上的两人,在黑夜当中闪现了浓烈的怒火! 官锦背叛了涵涵,他居然背叛涵涵,他居然偷人,居然给涵涵这样巨大的耻辱! 官锦! 官锦! 下贱! 雪暖汐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让那个背叛了司慕涵给司慕涵带来了巨大羞辱的人从世上消失,可是他的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无法迈出一步。 而莲花台上的两人,却还是抱成了一团。 不,应该说是,米勒娅始终未曾松开抱着官锦腰间的手,反而越加的紧,像是恨不得压平了他凸起的腹部一般。 官锦浑身僵直着身子,在米勒娅的手碰上了他身子的第一时间,他便想立即推开她,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他忍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对她还有什么情分,也不是他想利用自己的身子诱惑她。 而是,他不想在谈判还未开始之前便失了主导权。 而要保住这主导权,首先便是要做到淡定从容。 所以,他不能失去冷静。 “米勒娅族长,你还没抱够啊?”官锦一手护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声音极为平淡地说道,像是她此时的的行为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米勒娅这般做原本是想折辱他,却不想他居然这般的不在乎,心里自然是恼火不已,然而却压抑着,不让这怒火发出,因为这样,只会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米勒娅松开了手,然后负手而立,满脸嗤笑,“多年未见,你的脾性却似乎没有一丝的变化,锦儿。” 官锦护着肚子转过了身,微笑道:“多年未见,你也一样没变什么,米勒娅。” 米勒娅的视线再一次定在了官锦的脸上,面容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官锦便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继续微笑着。 便在他们在沉默中对视着的时候,雪暖汐也渐渐从震惊当中寻回了一丝理智,他的身子也渐渐地恢复了行动能力,然而,便是他已经能够走,却没有如方才心里所想着的那般立即冲上前去杀了那对给司慕涵带来耻辱的狗男女! 没错,凭着方才的事情,他可以杀了官锦,可是,却不杀不了阿塔斯族长。 如今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丝理智告诉他,若是他杀了阿塔斯族长,便会闹出大事情来,而若是他此时只是杀了官锦,那这件事便会闹大,便会有许多人知道这件事,知道涵涵的君侍背叛了她给她带来了这样的耻辱! 这样,涵涵便会颜面尽失,甚至遗臭万年! 便是将来她的功绩再显赫,这个耻辱也会一直跟随着她,让她永生永世也摆脱不得! 他不能上前! 不能去揭发这件事! 若是在十年前,或许他会不顾一切地上前杀了这对狗男女,此时如今,他却无法做到,也庆幸,他还能想到这样做了的后果。 官——锦! 雪暖汐在心中怒极地厉吼着。 为什么他要背叛涵涵,为什么!? 涵涵对他不好吗?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下贱的事情?!猫扑中文  039 心惊不已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在看见官锦乔装偷偷地出了蓬莱殿之后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应对官锦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官锦此刻筹谋着杀了阿塔斯族长报仇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看到这般的一幕! 他居然偷人! 居然偷人! 幸好今日跟着他的人是他,幸好方才他执意让冷雨离开,幸好如今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否则,涵涵的颜面将会彻底地失去! 官锦,他为什么要偷人,为什么要偷人,为什么!? 而且偷的还是大周的死敌! 不对! 雪暖汐在满腔的怒火当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官锦不是和阿塔斯有着血海深仇的吗?他便是要偷人也不该偷自己的仇人!而且,他一直在皇宫当中,阿塔斯族长却是前几日方才来到京城的,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自从官锦进了皇宫之后,十年以来,他也没出过几次宫,而且每一次出宫,都有侍卫宫侍陪同,都不过是去拜祭他的父母或者去护国寺上香。 那阿塔斯族长更是第一次来京城! 他们是如何接触到的?! 越来越多的疑惑涌上了雪暖汐本就混乱的思绪当中。 他盯着前方的莲花台,却见原本抱在了一起的两人此刻已经分开了,像是在说着什么话似的。 虽然已经不抱在一起了,但是看着他们这样近地说着话,心里还是火冒三丈。 雪暖汐死死地扣着双手虽然使劲了想听他们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一个字也听不到,最后,他想起了冷雨先前所说的话,目光瞬间移向了被月色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咬了咬牙,下一刻,他便毫不犹豫地窜进了湖水当中。 他定然要亲耳听听这对狗男女究竟在说什么! 如今正值盛夏,湖水并没有寒意。 雪暖汐小心而快速地在水中让莲花台游去。 在两个孩子出世之后,他便已经很少再去想当初失去了孩子的事情,便是偶尔想起,他也没有之前那般的心痛难当,而也因为这般,他也想到了一些自己曾经因为过分的伤心而忽略了的事情。 当年他掉入了雪府的池水当中失去了孩子,大姐的那侧夫的狠心自然是很大的因素,但是还有一点便是,他不会水。 若是当初他会水,便可以能够摆脱那人的禁锢从水中逃出来。 若是他擅水,及时逃离,当初他便不会失去那个孩子。 因而,在两个孩子满周岁之后,他便想涵涵提出了要学游泳,而且要精通。 当时涵涵不同意,不过在他的坚持之下还是同意了。 他是皇贵君,自然不能在宫中公然地下水。 幸好,新暗卫的训练当中也有这般一项,他便在次年的夏季借着这个机会出宫学游泳。 这般多年,他在水下的功夫绝对不亚于冷雨他们。 雪暖汐可以说在这水上边花了不少的功夫,也吃了不少的苦,而其中最艰难的便是客服对水的恐惧,毕竟当年他是在水中失去了孩子。 而这些困难,他都一一熬过了。 只要刻意地去想当年在水中那段感觉,他在水中便如同鱼儿一般灵巧。 不过,雪暖汐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将这般功夫用在了这样的一件事情上! 便是下了水,便是浑身浸泡在清凉的湖水当中,他心中的怒火始终还是没有一丝的减少。 正在雪暖汐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莲花台之时,莲花台上的两人却没有一丝的察觉。 官锦没有,因为他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当年他曾经很敏锐地感觉出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可是经过了这般多年的安静,这般多年的沉寂,他却已经失去了当年那般如同野兽一般的警觉之心,更何况,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对付眼前的女子身上。 米勒娅也未曾发觉,一是她根本便不在乎被人发觉,从她方才动手抱他的同时,她便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这第二,却也如同官锦一般,她的大部分心神都已经聚集在了官锦的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本王回来这里?”米勒娅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肆无忌惮,没有丝毫的尊重。 官锦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沉,脚步又不禁往旁边移了移,拉远了与她的距离,当年他对米勒娅便已经是打心底里厌恶,如今更是如此,“蓬莱殿附近,也就只有这样一个地方能说得上话。” 米勒娅哈哈笑道:“没想到这般多年了,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锦儿——” 她的笑声当中带着冷凝,还有嘲讽。 在他从宴席当中离开之后,她便已经猜到了他是在等着她前去想见,而地方便是这里。 正如他所说的,蓬莱殿附近也就这个地方方便说话! 在司慕涵离开蓬莱殿之后,阿达便依着计划寻了个借口离席,然后久久未归。 而米勒娅便借口心爱侍宠未归唯由,让安王派人寻找。 而她自己也是焦急万分决定亲自出来寻找。 在手下的掩护之下,她摆脱了众人赶来了这里。 “不是本宫了解你,而是本宫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官锦似乎没有与她话说当年的兴趣。 米勒娅因为他的自称而停下了笑声,“本宫?锦儿,你还真的当你是大周皇帝的君侍吗?!” “本宫本来便是大周永熙帝的君侍。”官锦还是那般淡定从容的态度。 米勒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在夜色之下显得有些阴鸷,却不说话,而是沉默地盯着他。 官锦却是不以为意,她不说,便他说,“本宫今晚请阿塔斯族长前来一见,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米勒娅嗤笑,也撕破了方才那故友一般的假象,“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跟本王做交易吗?!” “有没有资格,米勒娅族长心里清楚。”官锦微笑道,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似的。 米勒娅冷笑一声,“当年你背叛阿塔斯害死本王母王之事,本王尚且未曾与你清算,你认为你还配与本王做交易吗?!” “背叛阿塔斯害死你母王?”官锦笑了出声,像是听见了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似的,“米勒娅族长,你可是忘了,本宫乃大周子民,和谈背叛阿塔斯?至于害死你母王一事,没错,这件事本宫承认,本宫处心积虑,与顾若青虚以为蛇,便是为了借着顾若青的手杀了你的那位尊贵的母王!” 米勒娅的面容瞬间狰狞,双手猛然握住了他的双肩,“你为什么要这般做!我对你那般的好,母王对你更是信任有加,为何你要背叛我们!母王是你的姑母,亲姑母,是你父亲的亲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就是因为你看上了大周的皇帝吗?就和当年你父亲潜入大周最终却忘了自己的使命爱上了大周的官员一样!” 官锦神色也转为了狠戾,猛然挥手打落了她的双手,“事到如今,本宫也不怕告诉你,本宫从一开始便是处心积虑地要取你那位禽兽不如的母王的性命!没错,本宫是害死了她,可是米勒娅,本宫从来便不觉得本宫这样做是背叛,本宫不过是替父亲报仇雪恨罢了!” 米勒娅脸色一变。 “你真的以为本宫父亲什么也不知道吗?米勒娅,你真的以为你们可以瞒住一辈子吗?!”官锦狠戾地叱喝道,“你说她是父亲的亲姐姐,可是她这个亲姐姐对我父亲这个亲弟弟做了什么事情!关心?爱护?信任?她的关心爱护信任便是找一群人来凌辱我的父亲吗?!” 官锦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经成了嘶吼。 野兽般的疯狂嘶吼。 若不是他还记着此时他身怀着孩子,若不是他此时还未曾完全失去理智,他定然和她同归于尽,用她的血来洗清父亲当年所受的耻辱! “不要告诉本宫你不知道你母亲对我父亲做过了什么!米勒娅,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关心爱护所谓的亲情!没错,本宫父亲爱上了官文舒是他的错,可是,便是他错了,便是你们真的要惩罚于他,为何不给他一个了断,为何要用这样狠绝的法子!你们还记得父亲他是你们的亲人吗?亲弟弟,亲王舅?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官锦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边,用着柱子来支撑着自己的颤抖不已的身子,他的双手,护在了腹部上面,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让激动和愤怒影响到孩子。 米勒娅在不断的一段时间之内没有说出话来,可是最后,她还是冷冷地说道:“当年王舅既然做出了背叛阿塔斯的事情来,那便该承担一切后果!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不管母王对他做了什么,都是他该受的!” 当初听闻了这件事的事情,米勒娅的确是震惊过,因为那毕竟是她的王舅,而且还是阿塔斯族的王子,可是她却并不认为母王这样错了,母王当时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阿塔斯着想!若不是这样,王舅的心里还是向着那个官文舒,向着大周,而且这样做,还能让临淮城中的两大人物反目成仇!更让王舅恨透了大周,让他真正地为阿塔斯尽心尽力。 母王并没有错!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一切惩罚于背叛者来说都不为过! 当年王舅是这般,如今…… 他也是这般! “背叛阿塔斯?哈哈!”官锦哈哈大笑,“父亲背叛了阿塔斯便该遭受这般罪过,那阿塔斯背叛了他,是不是也该全族死绝了来偿还本宫的父亲!” 米勒娅眼眸森冷,“所以你便勾引了大周皇帝!不是如同你在临淮城中所说的是要为你父亲报仇,要谋夺大周的江山,要让大周的江山落到流着阿塔斯血脉的人手里!你勾引大周皇帝,便是为了要想阿塔斯报仇!” 相比于米勒娅的激动,官锦却反而平静了下来,“米勒娅,你方才说本宫很了解你,可是,你却从来便不了解本宫。” “你说究竟是不是这般!”米勒娅靠近了官锦,身上散发了戾气。 官锦却轻笑了起来,像是在嘲弄米勒娅,“你错了,害了本宫父亲的人不过是你母亲,既然她死了,父亲的这份仇也报了,当年本宫临淮城城守府的时候我所说的话从来便是真的,父亲临终之前说过他有四大仇人,要本宫便是拼上了性命也要取她们的性命!第一自然就是你的那位尊贵的母王本宫的好姑母父亲的好姐姐,第二自然就是顾若青,第三便是本宫的好母亲,如今她们都死了,都死在了本宫的设计当中! 你母亲命丧她在战场之上,死在了大周将军的手中,成了阿塔斯族历史上面的耻辱,顾若青也死了,死在了本宫亲手调配的毒酒上面,而在她死了之后,她一生拼命打下的威名却是被我利用来接近大周皇家的工具,她便是死也死的不安宁!官文舒也死了,本宫亲口告诉了她,因为她当年将我父亲逐出了官家导致我父亲遭受那般多的耻辱,她知道了之后,便自己自尽了,本宫没有亲手杀她,不过,她却死的很合本宫的心意,因为她的死,本宫被当时的十六皇女给留了下来了,离本宫最后的一个目标又近了! 本宫没有骗你,父亲的最后一个敌人便是大周的皇帝!只是可惜,本宫还未找到方法动手,当时的大周瑄宇帝便已经死了!可是没关系,本宫还找到了另一个报仇的机会,那便是夺了她们大周的江山!所以,我千方百计地勾引永熙帝……” 官锦背靠了圆柱子双手护着腹部眼睛盯着眼前的米勒娅,将这般多年来他的所有经历巨细无遗地说出来。 他并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也不担心米勒娅会那这些事情来要挟他摧毁她。 因为只要她一将他的身份说出来,那不管他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他便算是完了,所以,他没有隐瞒米勒娅那些事情。 相反,他说出来,会更加能够让米勒娅相信,他如今留在大周,留在永熙帝身边,为她生儿育女,全都是为了将来夺取大周的江山。 只要她相信了他这一点,她便不会揭发他的身世。 因为,他们的目的相同。 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 比起大周的江山,她母亲的死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官锦相信,米勒娅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即便这个人是她的母亲而放弃了她的宏图大业! 米勒娅听着官锦的叙述,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面对真实的官锦,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个男子可以有这般的忍耐以及心机。 她的心开始有些不安了。 他的仇人,几乎都死在了他的算计之下。 他想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成功了。 这样的男子太过于可怕! 虽然他说,他无意于对付阿塔斯,可是,若是他将阿塔斯当成了仇敌,那将来,阿塔斯未必能够逃脱的掉他的算计! 米勒娅从未这般忌惮过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男子。 而这个男子,却是他曾经爱慕过的男子,曾经想要相陪一生得男子! 米勒娅震惊,而此时,在莲花台水下的雪暖汐,也是惊的心神欲裂。 他浸泡在了水中的身子寒冷无比。 便像是周围的湖水忽然间到了寒冬腊月一般。 官锦的话便像是一片一片惊涛骇浪向他席卷而来。 他当日找上涵涵是故意接近涵涵的…… …… 他在安王府自尽是为了让涵涵接他进宫…… …… 当初和安皇贵君之所以知道先帝大皇子死因是因为他说的…… …… 当初凤后中了的药是他下得…… …… 他早已经恢复了记忆…… …… 他当日救凤后,为和安皇贵君试药,全部都是为了自己能够在皇宫当中站稳脚跟…… …… 顾若青不是被土著探子杀害的,而是被他毒杀的…… …… 官文舒是被他逼死的…… …… 还有…… 蜀青! 蜀青也是被他杀害的! 当年陷害凤后的也有他一份! 是他杀害了蜀青的! 还有…… 赫儿的生父…… 也是因为他的算计方才枉死的?! 是他…… 都是他!? 官锦…… 他的父亲还是阿塔斯族的王子!? 他勾引涵涵,嫁给涵涵,对涵涵所谓的深情,都是因为要谋夺大周的江山! 他甚至还想过了要杀先帝! 官锦…… 官锦…… 他居然做下了这般的罪恶之事,居然怀着这样大的阴谋,居然…… 这样的狠绝这样的毒辣这样的可怕! 他不是人! 官锦,他不是人! 米勒娅从官锦给予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你跟我说这些,究竟想如何?” 官锦淡淡笑着,仿若自己方才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事情,“本宫只是想告诉米勒娅族长,你我都有着相同的目的,所以,本宫希望,米勒娅族长能够在本宫未曾达成所愿之前,对本宫的身份保持沉默,自然,作为回报,本宫会尽可能地给予阿塔斯一些帮助。” 米勒娅冷笑,“本王拼什么要信你?!” “便凭米勒娅族长知晓了本宫一切的秘密!”官锦看着她冷静说道,“本宫的所有把柄都在你的手中,本宫并不觉得米勒娅族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本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米勒娅嗤笑,“锦儿,本王的母亲可就是死在了对你的信任当中!” “她之所以死,并不是因为她对本宫的信任,而是因为,她自己轻信于别人,本宫与她根本便没有任何的感情,便有着姑侄之名,没有任何的感情,又如何谈得上亲近?是她自己愚笨去相信一个并不亲近的人,可以说,她之所以死,也是因为她的愚蠢!”官锦讥讽道,“至于米勒娅族长你却不一样,你手中掌控着可以随时摧毁本宫的把柄,本宫如何敢算计于你?” 他给她自己的把柄越多,她便会越加的相信自己。 官锦没想过将来如何,如今,他除了不顾一切地按住米勒娅之外,便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 先按住她,化解了眼前的危机,然后,再徐徐图之。 他唯有这一条生路! “你无需做什么,只需要保持沉默便可。” 米勒娅眯起了眼睛,却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着他的话。 官锦淡淡哂笑,“怎么?米勒娅族长是没有这个胆量与本宫做这个交易了?” “若是本王不同意呢?”米勒娅眯着眼开口道。 官锦笑了笑,“若是这般,本宫唯一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米勒娅挑眉。 官锦微笑地看着她会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衣袖当中抽出了一把亮堂堂的匕首,然后架在了米勒娅的脖子之上,另一只手还是始终护着自己的腹部。 米勒娅双眸圆瞠,她怎么也想不到官锦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官锦你——” “本宫自从答应了父亲一定会为他报仇之后,便发过誓言,任何挡在本宫面前阻止本宫报仇的人,都是本宫的死敌,而对付死敌,本宫一向都是秉承着宁愿错杀也绝不放过的原则!”官锦声音冰冷地道,“米勒娅,别以为你是阿塔斯的人,是来出使大周的,本宫便不敢杀你!本宫如今怀着皇嗣,便是本宫杀了你,大周皇帝在本宫生下孩子之前也绝对不会动本宫一根手指头,便是本宫真的要为你偿命,本宫还有一个皇女,只要本宫的皇女还在,本宫的计划还是继续着,而本宫的女儿将来也会踏平阿塔斯族为本宫报仇!还有……其实大周皇帝如今也不是真的怕了你们土著,只要你死了,土著各族便会争相抢夺各族首领的位置,到时候,谁还会为了你而和大周开战?!即使真的开战了,你认为,土著联军有可能击败大周的军队吗?如今大周之所以不乘胜追击不是因为大周怕了你们,而是大周皇帝还不想倾尽一切的力量来对付你们!不过若是被逼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一定会这样做!米勒娅,其实你的命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尊贵!” 米勒娅眼睛几乎冒出了火来,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官锦的话并非是空口白话,而她也相信,此时官锦是真的动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可是做了阿塔斯的王,作为一个女子,她却无法忍受这样被人挟制的屈辱。 她没有回答官锦的话,只是拥着极为愤怒狠戾的目光剐着官锦。 官锦却是一副淡然模样。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却有一道愤怒的厉喝从远处传了进来。 “放开我父君!” 随着这声音传来,官锦也有了一刻的分神。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分神,让米勒娅抓住了机会,摆脱了官锦的挟制,反为挟制住了他。 她夺走了他手中的匕首,架在了官锦的脖子之上。 官锦脸色一变,却没有对米勒娅说什么,而是对着已经跑进了莲花台的司予执喝道:“执儿不要过来!” 司予执见了这一幕,根本不可能离开,而是对着米勒娅大声厉喝,“放开我的父君!” 她在梧桐院的火势开始蔓延之时急忙大喊走水引来宫侍救火,在人来了确定有人救火之后,她便又趁乱急忙赶来湖心岛,为的便是保护父亲。 虽然父亲说和阿塔斯族长见面不会有危险,可是 米勒娅眯着眼看着司予执,眼中浮现了一层阴鸷,同时,也涌过了一瞬间的欣赏,若是当年,他嫁给的人是她,那如今这样一个无所畏惧的孩子便是阿塔斯的人,便是她米勒娅的女儿,可惜…… 因为心中的不忿和嫉恨,米勒娅架在了官锦脖子上的刀更加的贴近了他的皮肤。 “父君!”司予执惊叫起来。 官锦目光狠戾地扫向米勒娅,“放开本宫!” 他不相米勒娅有胆子杀他! 大周可以不忌惮阿塔斯,但是,米勒娅不会为了他而将性命丢在了大周的! “放开我父君!”司予执吼道,若不是担心误伤了父亲,她绝对不会还站在远处不动手。 米勒娅看了看官锦,又看了看司予执,勾起笑了起来,然后,移开了官锦脖子上的匕首。 司予执见状,立即上前,猛然推开了米勒娅,然后护在了父亲的面前,“不得伤我父君!” 米勒娅站在了一旁,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司予执笑道,“不错,果然是有我们阿塔斯的血统,够胆识!” “你闭嘴!”司予执厉喝道,她这辈子最不想听见的便是有人提及这件事。 官锦伸手握住了女儿的肩膀,安抚道:“执儿别激动。” 司予执没有说话,却是狠狠地盯着米勒娅。 “米勒娅,若是不同意,便滚!”官锦收起了方才的虚情假意,用着极为厌恶的语气说道。 他不能让她来折辱他的女儿! 米勒娅不怒反笑,“锦儿,你可真的是为我——我们阿塔斯生了一个好女儿!” “你闭嘴!”官锦怒斥道,“本宫的女儿是大周的皇女,与阿塔斯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可以不承认,但是锦儿,便是你不承认,你也无法抹杀你的身上流着阿塔斯族尊贵的血统这个事实!”米勒娅勾嘴笑道,“念在你为我——们阿塔斯生了一个这般英勇的女儿份上,本王便同意了你的交易,不过锦儿你最好给本王记住了,若是你胆敢背叛本王,背叛阿塔斯,本王定然用这把匕首亲手刺进你以及你的女儿心口!哦,对了,还有你如今腹中的那个!” 官锦咬紧牙关,却没有说话。 米勒娅笑着,似乎心情大好似的,“所以,不要让本王失望,锦儿——” 她的最后的两个拉的长长的,带着缠绵悱恻之意。 官锦恨不得真的杀了她。 米勒娅说完了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官锦,然后又对司予执似有深意地说道:“本王的好执儿,你也莫要本王失望。” 然后方才转身离开。 司予执心里也是愤恨不已,正想反驳,却被父君用手捂住了嘴,司予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折辱了他和父君的人就这样走了。 待米勒娅走远了之后,官锦方才放开了女儿的嘴。 司予执立即转过了身看向父亲,“父君,你没事吧?!” 她没有追究方才父亲阻止她反驳米勒娅的事情。 官锦眼中涌起了极深的内疚,若不是因为她,她的女儿也不用承受这般多。 司予执见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更是紧张,“父君,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官锦连忙道:“父君没事,执儿不用担心。” “父君……”司予执还是不放心。 官锦打算了女儿的话,“父君真的没事,你呢?有没有被火烧着?父君方才看见了梧桐院着火了,你可有被烧着?” 司予执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心里的负罪感再一次涌上心头,“父君放心,儿臣没事,儿臣放火的事情很小心,没有伤着自己,也没有让其他人受伤……梧桐院的火势虽然不小,但是起火的地方没有人,儿臣也是叫了人救火之后方才赶来这里的,父君,你真的没事吗?” 官锦也放了心,“父君真的没事,方才父君也不过是吓一吓那人罢了,如今没事了,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他弯下了腰抱着女儿,“执儿,父君已经和阿塔斯族长谈妥了,她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父君会没事,执儿也会没事,我们都会没……”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水声给打断了。 雪暖汐再也忍不住了从水中窜了出来,脸色难看之极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湿透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森之气的他此时宛如从水中冒出来的水鬼前来索命似的,“官——锦!” 他的声音,也是极度的阴沉冰冷。 官锦猛然抬起了头。 司予执也立即转过了脸。 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父女两人顿时像是掉下了千年冰窖一般……猫扑中文  040 救命救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不管是官锦还是司予执都没有想到雪暖汐居然会忽然间出现。 尤其是司予执,她几乎是吓的面无人色。 官锦也是心惊不已。 他不知道雪暖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雪暖汐究竟听到了多少,可是,看着雪暖汐此时的神情,他可以肯定,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始终还是发生了! 雪暖汐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极大的愤怒,之前官锦所说的那些事情他是心惊多于愤怒,可是在听了司予执的话之后,愤怒终于越过了心惊。 方才着火的真的是梧桐院,而着火的原因竟然是执儿放火! 居然是执儿! 雪暖汐是做梦也想不到司予执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的目光从官锦的身上移到了司予执的身上。 眼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深深的痛心! 她知道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他父亲的身份! 她不说不提他不怪她,因为那始终是她的父亲,可是他无法接受她居然做出放火烧梧桐院的事情来! 她难道不知道里面住着的人是谁吗? 就算她听了她父亲的蛊惑对他这个雪父君恨之入骨但是也述儿琝儿终究是她的亲手足,尤其是琝儿,这些日子,琝儿怎么对她的,难道她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什么?! 雪暖汐很想问出口,可是心里的愤怒震惊以及痛心让他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司予执被雪暖汐看得浑身颤抖。 官锦终于从心惊当中寻回了一丝理智,他将呆滞中的女儿护在了身后,咬着牙面对雪暖汐,“你……你……” 他的话也说的丝毫不见利索。 因为恐惧。 官锦很清楚,以雪暖汐的个性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若是他将方才他所说的话都听见去了,那他这一生是真的走到了头了,怕是连他腹中的孩子也救不了他! 还有执儿…… 若是这些事情曝光了,那执儿该如何在大周皇宫生存? 该如何面对世人? 他不怕死,可是却怕女儿方才开始的人生随着他一同毁掉! 为什么他会出现?! 为什么! 官锦溢满了恐惧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恨意! 他盯着雪暖汐,惨白的面容一寸一寸地冰冷下来。 从他进十六皇女府开始雪暖汐便一直在和他作对!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 而到了如今,发现他秘密将他推入了绝境的人还是他! 雪暖汐! 司予执此时只是觉得脑子轰轰作响,她心里一直有一把声音在告诉她要做什么做什么,可是她的脑海根本无法分辨出究竟要做什么,她只能呆滞了站着,被父君护在了身后。 雪暖汐看不见司予执,他的视线被官锦的身子完全挡住了,然后,他的视线落到了官锦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的心猛然颤抖。 双眼中莫名其妙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泪水混着尚未干掉的湖水缓缓滑落脸庞。 雪暖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再哭,即使泪水模糊了眼睛,他也觉得不过是发上的湖水滴进了眼睛罢了。 他的心,被几种剧烈的情绪给撕扯着,震撼着。 这件事明明错的人不是他,可是如今,他心里的痛与苦不会比官锦以及司予执少。 官锦见了雪暖汐这般模样,也是疑云满腹,然而便是满腹的疑云,他也没有心思去弄清答案,因为如今他已经走到了生死边缘。 在震惊以及恐惧之后,他清醒下来的脑海第一时间便是想着要如何解决如今的困局! 他不能让他将这些事情说出去! 不能让他将这些事情告诉陛下! 官锦盯着雪暖汐,那双还残存着震惊恐惧的眸子当中蒙上了一层阴暗。 杀了他! 他的脑海当中浮现了这三个字! 只要杀了他,将他灭了口,那这件事便不会泄露出去,他不会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他腹中的孩子不会还未出生便失去母亲的疼惜,他的执儿不会就此前程尽毁不会一生被人嘲弄排挤! 杀了他! 杀了他! 官锦的心不断地在叫嚣着这三个字! 雪暖汐并不知道官锦心里已经生出了要他性命的念头,而他此时始终还未走出心中各种情绪交织出来的那张巨网。 在一开始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是生出了要了官锦性命的念头。 可是这个念头并没有生根便散去了。 他只想将官锦的一切丧尽天良的事情都记在了脑海当中,然后告诉司慕涵,让官锦为他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让他为他害过的人赎罪! 官锦握紧了拳头,浑身的神经紧绷着。 雪暖汐却是盯着官锦的腹部看着,始终未曾寻回冷静。 官锦欲杀人灭口的心思更加的浓,可是却没有武器,他开始后悔之前为何要那般快取出那把匕首,若是没有与米勒娅动手,此时,他要杀了眼前之人轻而易举! 杀了他,还可以推到米勒娅身上。 说不定最后可以一箭双雕,借着陛下的手,将知道他秘密的人都给灭口! 可是如今,他却失了先机。 雪暖汐的视线终于又回到了官锦的面容上,愤怒再一次占据了上风,他上前一步,扬手,狠狠地给了官锦一个耳光,“你该死!” 他吼出了三个字。 他是该死! 他所做的事情足以让他死上许多次! 官锦的脸上顿时生出了一个五指印。 雪暖汐浑身因为愤怒而再一次颤抖起来,嘶吼道:“你自己丧尽天良便算了,为何要拉上执儿!她是涵涵的女儿,是涵涵的女儿!为什么要让她和你一般丧尽天良!你不是人,你连一个畜生都不如!” 官锦的秘密是让他暴怒不已,可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执儿的行为! 雪暖汐并不觉得司予执一出生便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人,他认为司予执之所以做出这等放火的事情是因为官锦的教唆。 官锦已经做了那般多恶毒的事情可是最可恨的便是教坏了执儿! 他毁了涵涵的女儿! 毁了大周的女儿! “你心怀鬼胎接触涵涵勾引涵涵,竟然是为了谋取大周的江山,官锦,我真的瞎了眼了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涵涵,可是你不但从未对涵涵动过心,甚至连为涵涵生孩子也只是为了你的目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好人,可是这般多年,我慢慢地怀疑是自己小心眼,认为自己善妒所以方才会这般误解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这般恶毒的人!你不但杀了顾若青逼死了你的母亲让和安皇贵君和涵涵冒了好一阵子的不愉快杀了蜀青嫁祸凤后……甚至还想杀害先帝?如今你还想与阿塔斯族勾谋夺大周的江山,你犯下的这些罪行已经罄竹难书!可是你还要毁了涵涵的女儿,将她教成如同你这般丧尽天良,官锦,你究竟是不是人!”雪暖汐继续怒吼着。 若是官锦没有孩子,若是他此时不是怀着孩子,他定然不会只是打他一个耳光!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一日在,我便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他说完了这一句话,便转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官锦立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厉喝道,神色极为的难看。 雪暖汐没有丝毫的犹豫甩开他的手,转过身目光凶狠地盯着他,“本宫要去找陛下,将你所做的事情一一告诉陛下,本宫要让你为你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要你为你害过的人赎罪!本宫不会让你还有任何的机会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陛下,更不会让你祸害大周的江山!” 他要将他的罪行公诸于天下! 官锦呼吸忽然间变得急促,他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厉色的男子,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退下,方才杀人灭口的想法再一次坚定了起来。 他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绝对不能! 即便与他同归于尽,他也不能让他将这些事情说出去! 正当官锦准备不顾一切上前之时,被他护在身后的司予执忽然间冒了出来,跑到了雪暖汐的面前噗通跪在了雪暖汐的脚下,面如白纸地哀求,“雪父君不要!雪父君,你不要去!不要告诉母皇!不要——儿臣求你,不要去!雪父君不要……” 雪暖汐看向司予执的眼中满是愤怒以及痛心,这个孩子自己曾经也是养了好几个月,也因为她幼年大病差一点没了的事情,这般多年,便是他再不待见她的生父,还是对她关爱有加,明明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是一个良善的孩子,可是为何忽然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她会被他父君蛊惑而做出那样的事情?如今她还要求他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涵涵! “你心疼你父君,担心你父君,要保护你父君,本宫明白,本宫也理解,可是执儿,你可知道你父君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吗?!你只想着保护你父君,难道你忘了你还有母皇吗?!你忘了你是大周的皇女吗?!你为何保护你父君不惜做出放火的事情来,执儿,你可知道梧桐院里都住了什么人!你不在乎雪父君,雪父君不怪你,可是琝儿呢?他这些日子这般对你,你连他的死活也不在乎吗?还有述儿,她是你的亲皇妹!还有你的母皇,她那般疼你,看重你,可是你却为了你这个做尽了坏事丧尽天良的父君连她的死活也不在乎了吗?!你可知道你现在求我放过你的父君,便是将你的母皇,你的手足,还有大周的江山都置于险地!” 司予执的内心可以说已经出于崩溃的边缘,她根本便无法承受雪暖汐这般斥责,可是,她还是哀求着,她不知道雪暖汐口中所说的丧尽天良的事情,父亲的事情她是知道了一些,但是知道的却是不多,可是不管父亲做了什么,父亲便是父亲,司予执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母亲处置,她抱着雪暖汐的腿,生怕他真的不听她的哀求就这样走了,她死死地抱着,仰着头,泪流满面地苦求着,“儿臣知道错……儿臣知道自己犯了大罪……儿臣甘愿领受一切的责罚……可是儿臣求您,不要将父君的身份告诉母皇……母皇会杀了父君的!雪父君,儿臣求你……儿臣知道放火烧梧桐院是错了,雪父君如何惩罚儿臣都可以,儿臣只求你,不要告诉母皇!……儿臣是知道琝儿四皇妹蜀父君不再梧桐院方才放火的……儿臣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儿臣只是想让母皇离开湖心岛……儿臣只是相帮父君……雪父君,儿臣求你!父君如今怀着孩子,是母皇的孩子……父君已经答应了儿臣,不会再报仇的!父君也不会和阿塔斯族勾结……父君答应过儿臣,今夜去见那阿塔斯族长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将父君的秘密告诉母皇……雪父君,父君和阿塔斯族有着血海深仇,父君不会背叛母皇和阿塔斯族勾结的……雪父君,你相信儿臣,儿臣没有骗你!雪父君,儿臣求你……求你……” 她转过了头看向官锦,“父君,你告诉雪父君,你已经放下了仇恨,你不会向母皇报仇,你心里是敬爱着母皇的,你告诉雪父君……” 官锦看着女儿这般卑微地苦求着别人,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疼着。 司予执继续焦急地喝道:“父君,你快说,你跟雪父君说清楚,雪父君会答应的……父君,儿臣求你……” 雪暖汐不想再继续听他们的话,他想离开,想去找司慕涵说出一切的事情,可是司予执死死地抱着他的腿,而他,也狠不下心来踢开她,“你放手!” 他只能这般喝着。 司予执如何能放手?一放了手,她便是推了父君去死!“雪父君,儿臣求你,不要给母皇说!儿臣发誓,绝对不会染指大周的江山,儿臣知道自己身上有着外族的血统,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儿臣可以发毒誓,儿臣绝对不会去和皇姐皇妹们抢夺,雪父君,儿臣发誓,绝对不会抢……儿臣求你……便看在儿臣之前救了琝儿的份上,放过父君……给父君一个机会!雪父君,父君真的不会在做任何伤害母皇伤害大周的事情的!雪父君你可以想想这般多年,父君从未做过伤害母皇和大周的事情的……雪父君,父君心里和雪父君和其他的父君一样都是敬爱着母皇的!雪父君,父君为母皇生了一个女儿,如今还怀着另一个,雪父君……儿臣求你了……就给儿臣……给父君这般一个机会!” 她说完,便低下了头,一个劲地磕头,重重地磕头,便是把头给磕破了她还是未曾停息。 “执儿……”官锦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女儿,可是却没有成功,他看向了雪暖汐,面容凄惨无比,“一切的罪孽都是我犯下了的,和执儿没有关系,和她没有关系!是我让她去梧桐院放火的,是我用父君的身份威胁她去做的,她没有犯下任何的罪孽,雪暖汐,我的女儿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凭什么这般作践他的执儿! 雪暖汐没有理会官锦,他弯下了腰,使了狠劲将司予执的手从他的腿上拉开,“你不要再求我了,不要再求我了!” 司予执停下了磕头抬头看着雪暖汐,额头已经破了,渗出来的鲜血在脸颊上划出了两道血痕,浑身狼狈,面如死灰,神情绝望,宛如一盏就要熄灭的灯一般,“雪父君,你真的要告诉母皇吗?” 雪暖汐看着司予执这般样子,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一个是自梗在了喉咙。 司予执没有再如先前那般激动地求着,而是一脸死寂地安静地看着雪暖汐,仿若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一般,“雪父君……太傅说……父母若是犯了过错,身为女儿的……便该为他承担……这是为人女儿之道……儿臣知道父君犯了大错……儿臣不敢奢求雪父君……不该奢求母皇原谅父君……儿臣只是希望……父君能够平平安安……生下孩子……能够平平安安过完一般一辈子……雪父君……儿臣知道您不信儿臣……可是……儿臣真的没有想过要害琝儿他们……儿臣更没有想过害母皇……害大周……儿臣知道自己血统不纯……玷污了大周皇室……玷污了母皇的威名……儿臣愿意替父君领受一切的责罚……儿臣不会让自己继续玷污大周……不会再让自己玷污母皇的威名——” 她的话一落,下一刻,便猛然站起,然后用自己的头撞向了旁边的圆柱。 雪暖汐顿时瞪大了眼睛,立即出手阻止。 官锦也是惊呆了,“执儿——” 司予执是真的想死,她想用死来让雪暖汐保守秘密,用死来保护父亲。 她不知道她死了雪暖汐是不是就不会将事情告诉母亲,父亲会不会就没事,可是,除了这样做,她真的想不到还能如何做,还能如何保护父亲还有父亲腹中的孩子! 司予执是用了狠劲,可是她毕竟方才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力气终究是弱了一些,便是她一心想寻死,最终还是被雪暖汐及时拉住了。 雪暖汐整个人抱住了她,狠狠地抱着她,而自己,也因为过于的急切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官锦受惊过度,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执儿……执儿……” 他想上前将女儿夺走过来,然而却使不上劲。 雪暖汐也是吓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司予执这般一个孩子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他踉跄地从地上站起,双手始终抱着司予执。 司予执是彻底地绝望了。 她连死都做不到,还能如何保护父君? 雪暖汐握着司予执的肩膀,厉声叱喝,“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你以为你这般一头撞死了便真的可以替你父君赎罪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做了,这件事便可以了了吗?你是涵涵的女儿!你是大周的皇女!司予执,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雪暖汐是无法接受司予执这般行为。 在他的眼中,司予执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便是她做出了放火的事情,他还是觉得她不过是受了她父君的蛊惑而已。 可是如今…… 她居然想撞死在他的面前! 雪暖汐倏然转过头看向官锦,怒火也随即转向了他,然而便是这般,他的一只手始终死死地握着司予执的手臂,生怕她再一次做出傻事来,“你满意了是不是?你将你的女儿教成了这般样子,你满意了是不是!官锦,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执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是不是连她都想害,连她都不放过!你为了达成你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是不是?!” 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厉喝着。 “雪父君……”司予执溢出了一声带着颤抖的低喃。 雪暖汐回过头对他叱喝一声,“你闭嘴!”随后便继续盯着官锦,咬牙切齿,“你是一个父亲!是执儿的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牺牲!官锦,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到底是不是人!” 官锦没有任何的反驳,他用着紧紧握成了拳头的头支撑着地面然后缓缓地站了起身,虽然站起了身来,然而却还是摇摇欲坠,他看向司予执,没有理会雪暖汐的歇斯底里,“执儿,不要做傻事……” 司予执再一次落了泪,“父君……” “父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你……执儿……便是要死,也不该是你死……事情是父君做的,那罪便该由父君来承担,执儿……父君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情……”官锦含着泪缓缓说着。 司予执跪在了地上,“父君……儿臣……儿臣……” 官锦没有上前,露出了一抹微笑,“父君知道,父君都知道……” 雪暖汐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拉着司予执的手安静地站着。 可是便是到了现在,他心中始终未曾改变初衷。 他如何能够将这件事瞒下去? 如何能够? 官锦将视线移向了雪暖汐,“皇贵君……” 他的话停了一下,偏过了头,不愿意让雪暖汐看见他眼中的脆弱,便是他决定了就此放弃,他也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然而,便在他偏过了头掩饰脆弱之时,模糊的泪眼发现了岸边上有两个宫侍的影子。 一个念头随即升起。 便在这之前,官锦是打算了,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雪暖汐保守秘密。 因为司予执方才行为狠狠地震憾了他的心。 雪暖汐坚持要将他的秘密公诸于众在不过是担心他会再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罢了。 若是他死了,他便安心了。 而执儿,也可以平安了。 可是在这一刻,官锦却不想就这样死。 若是雪暖汐最后还是将秘密告诉了陛下,那执儿不是一样是毁了吗? 他如今杀不了雪暖汐,可是,却可以让雪暖汐水洗也不清! 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封住他的口同时还要给女儿一道护身符! 官锦转过了头,将视线放回了雪暖汐的身上,“皇贵君,臣侍有些话想与你说。” 雪暖汐蹙起了眉头。 “臣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不敢奢求皇贵君保守秘密,臣侍只是希望,皇贵君能给臣侍一些时间,让臣侍说一些话。”官锦凄然的恳求。 雪暖汐盯着他会儿,“你还想说什么!?” 官锦看了看司予执,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站在了莲花台的边缘,方才对雪暖汐开口:“请皇贵君上前几步。” 雪暖汐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上前,而是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司予执。 “执儿不会再做傻事的。”官锦缓缓地说道。 司予执看着父亲,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只是她的心却十分的不安,心脏跳动的更是快的厉害,“父君……” 雪暖汐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我和你父君说会儿话,你别动!” 司予执没有说话,然而却是点了头。 雪暖汐方才放开了她的手走上前,他倒是想听听他这个父亲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他方才走到了官锦的面前,便听官锦整个人往后仰,随后,便整个人往后掉去。 雪暖汐脸色大变,还未弄清楚官锦的意图,但是见官锦就要掉下去便本能地伸出了手。 他是想拉住官锦的。 可是在他伸出了手的那一瞬间,高声厉喝,“皇贵君不要——” 他的双手,也瞬间拉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死死地拉住。 雪暖汐只能随着官锦坠入了湖水当中。 随着落水的响声传来,还跪在了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司予执猛然往莲花台边缘爬去,同时嘴里不断地叫喊着,“父君——父君——救命!来人啊!救命——救命——” 司予执趴在了边上却看不见父亲以及雪暖汐的身影。 她想跳下去救人,可是却动不了。 只能不断厉喝着。 “救命——救命——来人救命!父君——雪父君——救命!父君——父君——” 可是不管司予执如何的对着水面叫着,始终看不见有人浮上来。 只有不断往上涌的气泡。 雪暖汐会水,官锦也会。 只是,没有人知道官锦会水,便是司慕涵也不知道。 而这个也是官锦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人知道他会水,当年,司慕涵也是从水中救过了他的,所以,他溺水,累及了皇贵君,不过是一个意外。 再者,经过了方才他的那声高呼,已经有人证明他是被雪暖汐推下水的。 执儿可以安全。 雪暖汐会水,而且水下的功夫不差。 可是,若是他却从未试过在水下与人纠缠搏斗。 而此时,官锦便是死死地纠缠着他,像是要拉着他一同赴死一般,甚至,他的手已经从拉着雪暖汐的手该为掐着雪暖汐的脖子。 从被官锦拉入了水中之后雪暖汐便是愤怒不已,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官锦,因为顾及着官锦腹中的孩子,而也就是因为他的这番顾及耽误了他逃离的机会也让官锦有了可乘之机,同时,官锦这样一心拉着他一同死的决然勾起了他心中的恐惧…… 当年,他便是被人在水中这般狠狠地拉扯着…… 便是这般渐渐地窒息…… 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当中…… 官锦也如同雪暖汐一般,渐渐地窒息,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在他完全失去了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女儿的惊恐焦急不已的面容。 他笑了。 执儿安全…… 不管雪暖汐死没死…… 执儿都会安全的…… 雪暖汐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做过那些事情…… 而他,却有人证…… 证明自己的死,与全宸皇贵君有关…… 便是陛下护着他,将来也会因为愧疚而对执儿好…… 执儿,父君对不起你…… 所以,父君会尽一切的能力保护你…… 还有他腹中的孩子…… 别怕…… 父君会一直陪着你…… 黄泉路上,父君会如同保护你皇姐一般保护你…… 执儿…… 别怪父君…… 官锦的意思在道完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彻底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雪暖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挣脱了官锦也不知道是如何被人拉上岸的,在吐出了胸口呛着的那口水之后,他意识从黑暗中逃离了一会儿,然而,便又重回坠入了黑暗…… 涵涵…… 他的心里叫唤着司慕涵的名字。 …… 当司慕涵赶到了之时,雪暖汐和官锦已经被侍卫给救上了岸,却都在昏迷当中,被紧急召来的御医正焦急地救治着。 雪暖汐的情况还好,被救上来的时候苏醒过了一阵子,随后便又昏了过去,御医诊断过后只说体力不支方才又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司慕涵闻言,高高悬起的心方才缓缓放下,可是却也没能放下多久,便又悬了起来了。 因为官锦的情况却是严重许多。 因为他怀着孩子。 如今还没有一个御医有把握说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司慕涵只能严令御医一定要将人救醒。 御医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领下了命令。 对于这件说不清道不明的落水事件,司慕涵自然是大怒,叱问了在场参与救援的侍卫,然而,却未曾得到什么想要的答案,倒是当时在莲花台附近走过的两个宫侍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的见闻。 他们说,当时他们听见了官锦的叫唤声,便立即看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将另一个人给推进了湖中。 只是当时,因为雪暖汐和官锦都穿着便装,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 若不是因为二皇女大叫救命的话,或许救援也不会这般迅速。 章善之前告知永熙帝的话,便是从这两个宫侍的见闻当中推敲出来的。 因为侍卫救上来的人一个是穿着黑衣的皇贵君,另一个则是穿着宫侍服的官贵夫。 章善心里也是觉得这件事并非那两个宫侍所讲的那般简单,皇贵君好端端的穿上了夜行人,而官贵夫也换上了宫侍的服饰,这里面一定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可是,里面的内幕不是她一个臣子该去深究的,因而,她也只是将表明的事实告知了司慕涵。 司慕涵自然也是不信雪暖汐会将官锦给退下湖的,可是如今,两个人都昏迷着,根本便无法说出真相,而至于那两个目击证人所见的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罢了,前因后果根本不清楚,因而,司慕涵唯有将希望寄于当时在场且未曾出事的司予执身上,可是不管司慕涵如何地询问司予执,司予执始终未曾开口说一个字,也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司予执此时一直守在了官锦的床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被御医救治着的父亲,额头上的伤还未曾来得及包扎,同时,浑身哆嗦着,不是因为受了寒,而是因为,她处于极度的不安以及恐惧当中。 她被吓坏了。 吓得根本便无法回答司慕涵的问题甚至根本听不见司慕涵的询问。 司慕涵也是看出来了女儿的不对劲,立即让御医诊了一下,却得到了一个受惊过度的回禀,她内心焦急无比,然而却也苦无办法,只能先让人将女儿带下去休息。 然而当宫侍的手方才碰到了司予执,她便像是疯了似的大叫起来。 “雪父君不要——雪父君不要!不要——” 边叫着还边疯狂挣扎。 若不是身旁的两个宫侍及时拉着她,可是她怕是会做出更加失控的事情来。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般的话,心里都是暗暗心惊。 司慕涵的脸色也是铁青的厉害。 一直对这件事保持沉默的水墨笑也皱紧了眉头,难道官氏真的是被雪暖汐给退下湖的?可是雪暖汐为何这般做?疑惑归疑惑,水墨笑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行动,他给御医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道:“二皇女受惊过度,御医便为她诊治一下吧。” 不管事情如何,这件事不能闹大也不能传出去让别人看皇家的笑话! 那御医领命立即上前,取了银针在司予执身上扎了几针,疯狂挣扎的司予执便缓缓地安静了下来,随后便昏睡了过去。 司慕涵扫了水墨笑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水墨笑当做没看见,镇定自若地吩咐宫侍以及那御医先送司予执回墨韵堂,并且又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宫侍随行前往照顾。 让二皇女安静下来,是如今唯一可以做的。 这时,为官锦诊治的御医上前向司慕涵禀报官贵夫的性命算是暂且保住了,只是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建议立即移回墨韵堂再行救治,看看能够保住皇嗣。 司慕涵闻言,脸色有过一瞬间的狰狞。 水墨笑也是心惊,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但是官氏腹中怀着的始终是皇嗣,而这件事雪暖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若是皇嗣没事倒也可以遮掩了过去,但是若是皇嗣出了事情,那这件事怕就不能这样轻易地掩盖了过去。 官氏腹中的孩子可是这八年当中陛下唯一的一个孩子。 若是没了,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岂会这般轻易便膳罢干休了? 水墨笑看了一眼司慕涵,见她不说话,便只好代替她准了御医的请求,随后亲自操办了将官锦送回墨韵堂的事情,待官锦被送出湖心岛之后,水墨笑便也想着将雪暖汐送出湖心岛,既然官锦要回墨韵堂,那雪暖汐也该离开,毕竟,阿塔斯使团还在这里。 可是如今梧桐院走水,定然是不能住的了。 正当他想说让人将雪暖汐送到他的瑶光台之时,司慕涵却开了口,“将皇贵君送往朕的勤政园。” 水墨笑一愣,随后心里生出了一丝苦涩,看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是护定了雪暖汐的,他的那些所谓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罢了。 “凤后?”司慕涵见他不说话,沉着声音说道。 水墨笑敛了敛情绪,“臣侍知道了,陛下放心陪着官贵夫吧。” 他担心她会在这个时候还只是惦记着已经没有性命危险的雪暖汐而罔顾如今生死未卜的皇嗣。 若是她真的这般,那只会将这件事推到更加难以解决的地步。 官氏腹中怀着的可是大周的皇嗣! 司慕涵看了看他,“辛苦凤后了。”然后起步前去墨韵堂。 水墨笑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是难过,不过如今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应该如何做方才能够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这也是他这个凤后该尽的指责。 他唤来了内务府的两大总管章善以及冷雾下令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定要将这件事给压下。 不能传出去,更是不能传到了阿塔斯使团的耳中。 不管是章善还是冷雾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因而在他们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便已经着手封闭消息了。 水墨笑还对方才在场耳闻了司予执那些话的所有人不管是宫侍还是御医都放了狠话,若是谁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他定不轻饶。 然而便是便是这件事被封锁了,但是莲花台这般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定然会引起不少关注,幸运的是,在阿塔斯族长终于找到了自家侍宠返回蓬莱殿之后,便说累了要回去休息。 安王自然是同意。 因而,当莲花台闹出事情之时,蓬莱殿的宴席已经是散了,各个大臣也依着规矩离开湖心岛。 虽然从侍卫以及宫侍还有那被紧急召来的御医身上看出了有事情发生,但是却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事情。 梧桐院走水,御医应该去梧桐院方才对,怎么会往湖心岛而来? 不过众人奇怪归奇怪,却也没有一个人明目张胆地询问。 只能事后打探。 不过便是事后私下打探,却也只是知晓当晚上皇贵君以及官贵夫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消息。 面对这个消息,众人心中又是掀起了一番揣测。 只是,揣测归揣测。 却也没有一个人将其不安搬到了平面上来。 而且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也被另一件事给转移了开来。 便在宫宴的次日,永熙帝下了旨意邀请阿塔斯族长前往西南大营参观将士日常训练,命安王携兵部一众官员、暂代临淮河主将职位的韩芷、现任西南大营主将谢净纹等人陪同。 阿塔斯族长应了邀请,领着一众手下随着安王去了西南大营。 自然,这是后话。 且说阿塔斯使团一行人在宫宴散了之后,便被安王以及礼部尚书一行人亲自护送回到了她们的住处。 湖心岛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然而,此时的平静底下,似乎隐藏了另一番的汹涌暗潮……猫扑中文  041 那些猜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莲花台那边的动静引起了出席宴席的大周众大臣的注意自然也引起了阿塔斯族使团的注意,她们也不是聋子瞎子。 只是在米勒娅的示意之下,以及安王的强硬护送之下,她们当做没发现而已。 回了住处之后,乌斯曼见大周的宫侍侍卫有不寻常的动静,便向米勒娅言道大周皇帝可以要对她们动手,让米勒娅尽快离开。 米勒娅冷冷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回去休息。 乌斯曼本来在宴席上边已经受了好一阵窝囊气,如今又遭米勒娅一阵冷眼更是火冒三丈,当即拂袖而去。 她对她恭敬有加极力维护费心筹谋是因为她是阿塔斯的王。 既然她这般不领情,她乌斯曼何故要这般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米勒娅对于乌斯曼的无礼并不怎么生气,相反,乌斯曼越是这样,她越是放心,因为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她的敌人的,这也是为何她明知她和米恩关系密切却还是同意她随行给予她要职的重要原因。 米恩想利用乌斯曼来监视她,而她,也可以利用乌斯曼来对付米恩。 自然,只要米恩的行为不过分,她也不会撕破这层皮。 毕竟,阿塔斯内斗对谁都没好处。 “王。”阿达奉上了亲手泡的茶,神色有些担心,“乌斯曼大人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大周皇帝中途离席,而后,大周的侍卫又神色惊慌的往莲花台那个地方而去。 恰恰王今晚上也是在那里见的官锦。 “那些侍卫赶去的方向应该是王和官锦私下见面的地方,王,奴担心大周皇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米勒娅眯了眯眼,“大周皇帝发现了什么,都与我们阿塔斯族无关。” 阿达一愣。 “即使她真的发现了我与他见面,也不能说明什么。”米勒娅似笑非笑,“她就算要惩处,也该惩处她的官贵夫。” 她既然去见了他,就已经是预想过会被人发现。 不过就算发现了,大周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动手。 只是若是大周皇帝真的发现了,那接下来她便无法看到预计中的好戏了。 阿达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看着主子都淡定自若便也不再多说了,沉吟了会儿,便问起了她与官锦见面的事情。 米勒娅一听阿达询问这事,脸色沉了下来。 “阿达该死!”阿达连忙跪下请罪。 以他的身份是不该过问这些事情的,可是…… 阿达低着头,身子紧绷着,只是,他并没有等待到该有的惩罚。 米勒娅不满阿达的逾越,然而却也因为心情不错,倒也没有多加斥责,只是淡淡地让他起身。 阿达诚惶诚恐地站起。 “他让本王为他保守秘密。”米勒娅开口说道,言语当中有着一种极深的嘲弄,若是往常,她未必会跟一个侍宠说话,可是如今,她却有些兴趣说说,“作为交易,他将会为阿塔斯窃取大周的机密。” 阿达深深吸了一口气,“王可曾应下?” “本王为何不应下?”米勒娅笑道。 阿达有些讶然,“可是官锦他背叛了阿塔斯,害死了前任族王……王,你还相信他?” 王虽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然而却也不是那种轻信于别人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背叛过阿塔斯背叛过王的人! “你认为本王会信一个害死了母王背叛过本王的人?”米勒也嗤笑。 阿达一愣,“那王为何要同意?” 米勒娅眯起了眼睛,“固然,揭穿了他的身份借着大周皇帝的手杀了他可以为母王报仇一泄心头之恨,可是,若是这样做除了能够得到一时的痛快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没错,在与他见面之前,她的确是想除掉他,可是见了面之后…… 她方才发现,她曾经爱慕过的男子居然是那样一个不择手段决绝的男子。 这样的男子,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会不会为阿塔斯族效忠本王不知道,但是本王却可以确定,大周的后宫一日有官锦的存在便一日不得安宁!而大周皇帝后宫不安宁,她自然也是不安宁,大周皇帝不安宁,我们便好过,官锦之于大周皇帝便是一个祸害,既然如此,本王为何要帮大周皇帝清楚这个祸害?” 官锦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必须不断地往上爬,最终将自己的女儿推上大周皇帝的位置。 而他要做成这件事便是要与大周后宫所有人为敌! 她可以预想到,大周未来数十年来,都不得安宁! 阿达明白,“王英明。” 米勒娅垂下了眼帘,笑了。 锦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墨韵堂内官锦的寝室内,淡淡的药味弥漫了在有些闷热的空气当中。 官锦安静地躺在了床上,脸上依旧苍白,便是连双唇也没有一丝的血色。 司慕涵坐在官锦的床边,脸色极为的难看。 她至今也想不通他和阿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怎么会跑去了莲花台? 官氏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 怎么会换了衣服去了莲花台? 而阿暖,为何又穿成了那个模样? 还有那两个宫侍所说的是阿暖将官氏推下湖…… 执儿又被吓成了那个样子…… 司慕涵始终不信雪暖汐会将官锦推下湖,可是却也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梧桐院走水,阿暖和官氏出事情。 这两件事可有关系?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面容越发的深沉。 水墨笑缓步走进了寝室,走到了司慕涵的身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官锦,随后对司慕涵说道:“很晚了,不如陛下去休息一下吧。” 方才询问过御医,官锦腹中的孩子暂且是保住了,只是能不能一直熬到生产,却还是未知之数。 她在这里一直守着也不是回事。 再说了,这几日她也是累的很。 司慕涵看向了他,“你怎么过来了?” “臣侍不放心便过来看看。”水墨笑淡淡地回道,“陛下放心,皇贵君那边有豫贤贵君照看着。” 司慕涵眯了眯眼。 “是臣侍让人去请的。”水墨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发生了这般多事情,臣侍一个人兼顾不过来,翊侍君在瑶光台看着孩子,宫里面便只剩下一个豫贤贵君,况且,蒙氏心细,有他照看着皇贵君,陛下也会更加的放心。”顿了顿,又道:“不是吗?” 他的话说到这里,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挑衅的语气。 司慕涵看了看他,换了一个话题,“执儿清醒了吗?” “没有,御医喂了安神药,估计明天方才能够醒来。”水墨笑也没有继续斗着气,轻声回道,如今的情况不是该怄气的事情,这些分寸他还是知道的。 司慕涵沉吟了会儿,转股视线看向官锦,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墨笑沉默会儿,“你不相信那两个宫侍的话?” 司慕涵看向了他,眼神有些厉。 “陛下别这般看着我。”水墨笑早便预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我知道你不信,别说你不会信了,我也不太相信,若是雪暖汐若是有这份心机,便不会一直只是一个皇贵君了,不过臣侍倒是对为何皇贵君以及官贵夫都是乔装去得莲花台有些兴趣?” 司慕涵蹙着了眉头沉思了会儿,随后提高了声音叫道:“来人。” 外边候着的冷雾听了叫唤随即进来。 “传冷雨前往文渊阁。”司慕涵沉着声音说道。 冷雾领命,“是。”随即退了出去。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了然:“陛下放心,臣侍在这里守着。” 司慕涵站起了身来,凝视了他会儿,“那便辛苦凤后了。”随后便离开。 水墨笑目送司慕涵离开之后便一直守在了官锦的床边,目光也一直盯着官锦,犀利地扫视着他苍白的面容,“官氏,你究竟在做什么?” 雪暖汐的性子他也是清楚,若是他真的推了他下水,那必定是因为官氏做了什么引的他如此,可是这些年来,雪暖汐的性子可以说已经是沉了许多,寻常的事情也不再那般轻易地让他失控动手 更何况官氏还怀着孩子。 而后宫这般男子当中,也就他对官氏腹中的孩子最为重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雪暖汐这般失控? 还有二皇女…… 为何吓成了那般样子? 官氏究竟做了什么? …… 冷雨离开了雪暖汐之后便直奔梧桐院,他是比永熙帝早一些时候赶到的,在得知了主子们都不在梧桐院之后,他方才放下了心,随后换下了身上的夜行衣之后便赶去了瑶光台保护四皇女以及三皇子。 而雪暖汐落水的消息也是在章善寻来的时候方才得知的。 冷雨知晓这件事之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他怎么这般疏忽? 他该在确定梧桐院的走水未曾伤到主子们之后便立即赶回湖心岛的! 他怎么便这般的疏忽! 文渊阁内 冷雨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满心的死寂,他之所以能够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是因为陛下要他近身保护皇贵君,可是他却擅离职守以致皇贵君出事。 他该死! 冷雨伏在了地上向司慕涵请罪,“奴侍失职,请陛下降罪!” “朕没耐性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司慕涵厉色道,“朕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贵君为何会上湖心岛?为何会乔装?为何会和官氏到莲花台?你是皇贵君的贴身宫侍是他随身护卫,皇贵君出事的事情你跑哪去了?!失职?一个失职便算了!?” 冷雨是男子暗卫当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所以,她方才让他随侍在阿暖的身边,可是如今倒好,阿暖出事了,他却不在身边! “朕要你们何用!?” “奴侍该死!”冷雨伏身说道。 “跟朕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慕涵没有继续与他纠缠该死不该死的问题。 冷雨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湖,随后便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上午阿塔斯使团进南苑之后,湖心岛附近的暗哨回报说官贵夫的贴身宫侍丹儿和阿塔斯族的侍宠见面单独说话……” 司慕涵吃惊,“什么?” 冷雨的话停了一会儿,随后继续:“奴侍回禀了皇贵君,皇贵君得知之后大为震惊,随后担心官贵夫会对阿塔斯族长做什么事情……因而皇贵君便绝对亲自上湖心岛亲自照看官贵夫……宴席开始后不久,官贵夫便去了偏殿休息,皇贵君与奴侍便在偏殿外面继续监视的,过了不久,便见官贵夫换上了其贴身宫侍的衣裳一个人偷偷离开了蓬莱殿去了莲花台,皇贵君和奴侍便跟了上去……官贵夫在莲花台上单独站了许久……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后来……” 司慕涵的神色随着冷雨的讲述而越发的冷凝。 官氏和阿塔斯族长私下见面? 他的贴身宫侍与阿塔斯族长的侍宠暗中接触? 官氏,你究竟在做什么?! “后来如何?” 司慕涵厉声问道。 冷雨道:“后来奴侍发现了梧桐院方向冒出了火光,皇贵君忧心不已,正欲赶过去看看,然而却在此时,一个人急匆匆地上了通往莲花台的曲桥……那人正是阿塔斯族长……” 司慕涵双眸一瞠,却没有说话,只是面容却更是冷凝。 “皇贵君见了来人居然是阿塔斯族长便绝对留下来继续看着,而让奴侍赶回梧桐院看看,奴侍原本是不想离开,可是皇贵君坚持……奴侍只得执行命令……之后的事情,奴侍便不清楚……”冷雨说完,随后磕了一个头,“陛下,奴侍未曾保护好皇贵君,请陛下降罪!” 司慕涵的眸子一点一点地阴沉了起来,“除了你之外,皇贵君身边便没有带上其他人吗?还有,既然皇贵君怀疑官氏有问题,必定会在他身边布下其他的暗卫以作监视,为何皇贵君出事的时候,救人的却是宫里的侍卫!” “皇贵君不想过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因而遣开了其他的暗卫。”冷雨回道,“皇贵君说,官贵夫不管做了什么他始终是陛下的君侍,皇贵君不想这件事传出去伤及陛下的颜面和皇家的声誉,更不想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时候便大张旗鼓弄得人人皆知。” 司慕涵闻言,心里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高兴,他这般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难道便未曾想过自己?如今弄成了这般样子,他……便不想想她会如何? 她合了合眼,然后冷着脸对冷雨言道:“你自己去领罚!” “是。”冷雨回道,然后退下。 司慕涵又沉思了会儿,随后沉着脸喝道:“来人,传章善!” 官氏既然让他的贴身宫侍去接近阿塔斯族长的侍宠,那那个宫侍定然知道一些事情! 司慕涵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一步。 她是不相信雪暖汐会有心将官锦退下湖,便是雪暖汐真的做了,也应该是官锦做了什么惹怒了他的事情,可是她想过了许多官锦可能做的事情,却未曾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事情! 官氏私下与阿塔斯族长见面? 他究竟想做什么? 报仇? 还是…… 司慕涵忽然间想起了一些事情。 当年她对官锦的那些猜疑被她从心底深处挖了出来…… …… 勤政园烟雨阁内 雪暖汐正躺在床上安睡着,虽然未曾醒来,然而他的脸色却比官锦的好许多,除了脸上还有些苍白之外,其他的并无什么大问题。 蒙斯醉一直在受在旁边,满腹的担忧。 凤后让人召他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因为梧桐院走水的事情,可是却没想到,今晚上除了梧桐院走水之外,皇贵君和官贵夫都出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和当年阿塔斯使团来京之时一样出了这般多的事情? 忆古端着茶走了进来,“主子,先喝口茶吧。” 蒙斯醉摇头,示意他将茶搁下,“你可打探到什么情况?” 凤后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皇贵君和官贵夫不小心落了水,而梧桐院着火,蜀羽之在瑶光台照看着孩子们,所以让他来照顾。 忆古摇头,“奴侍只是听说是在湖心岛内出事的,至于具体的情况,没有人清楚。” 蒙斯醉并不意外,想来是陛下和凤后封了消息,“官氏如今的情况如何?” “听说不太好。”忆古回道,“御医都在墨韵堂,因为陛下也在,奴侍不要进去打探,只是墨韵堂的宫侍说,官贵夫的孩子可能保不住。” 蒙斯醉脸色微变,“这般严重?” “的确是这般说的。”忆古回道。 蒙斯醉皱紧了眉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便见司慕涵走了进来,他立即站起了身,正想行礼,却被司慕涵给阻止了。 “皇贵君如何?”司慕涵上前看了看雪暖汐,随后问道。 她吩咐了章善去将官氏的那个贴身宫侍找出来仔细审问之后便赶过来看看。 虽然御医说他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她却还是不放心。 方才因为官氏的情况,她不得不先看着他。 蒙斯醉回道,“方才喝了药,还未醒来,不过御医说脉象平稳,不会又大碍,只是估计得明天方才醒来。”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握着雪暖汐的手,仔细地查看着他的脸色,脸色是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只是,睡容却不太安稳。 蒙斯醉沉默了会儿,“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慕涵看了看他,“朕如今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斯醉一愣。 “先等他们醒来吧,或许,醒来了,便知道了。”司慕涵眼眸有些阴暗。 蒙斯醉见了她这般,忽然间有些不安,然后却还是开口安抚道:“陛下别担心,皇贵君和官贵夫都会平安无事的。” 司慕涵点头,看了他会儿,“夜深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孩子们没人在身边也是不行的。” “陛下放心,臣侍出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佑儿和昀儿也都睡下了。”蒙斯醉微笑道。 司慕涵温和地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臣侍不累。”蒙斯醉回道,“倒是陛下神色有些疲倦,皇贵君这里臣侍可以守着,陛下不如先休息会儿吧?明日陛下还得早朝。” 司慕涵正想开口,却见冷雾急匆匆地进来。 “陛下,官贵夫发起了热,凤后请陛下过去。”冷雾禀报道。 司慕涵神色一沉。 蒙斯醉随后道:“陛下去吧,臣侍在这里照顾皇贵君。” 司慕涵看了看雪暖汐,沉吟会儿,随后起身,“朕过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管官氏做了什么,他腹中的始终是她的孩子! 蒙斯醉点头,随后便送了司慕涵出去。 门口处,司慕涵停下了脚步,“阿暖醒来便通知朕。” “臣侍知道。”蒙斯醉应道。 司慕涵随后快步离开。 …… 墨韵堂因为官锦发起了高烧而忙成了一团。 而这个时候,章善也领着司慕涵的旨意前去暗中抓捕格丹,然而章善却扑了一个空,格丹失踪了……猫扑中文  042 格丹行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格丹失踪没多久便被找到了。 应该说是他被人给押送回来了。 被阿塔斯使团的人,为首的正是憋了一肚子气的乌斯曼。 乌斯曼一见章善便嚷着要见永熙帝。 章善自然不能应下,“不知贵使有何要事求见陛下?” “要事?”乌斯曼嗤嗤笑道,随手便将被五花大绑的格丹给扯到了面前,“这就是要事!这个贱人方才意图行刺我王,怎么,宴席上边你们大周皇帝借着什么院失火遁走,不敢与我王光明正大地比试,如今却暗地里派这个贱人来行刺我王?” 章善闻言心里一惊,只是面前却还是维持着平静,她扫了一眼浑身狼狈低着头的格丹,不亢不卑地道:“还请贵使稍等,本官这便着人去通报陛下。” 她虽然是内务府总管,然而毕竟不是朝中的大臣,这些事情,她没有权利处理。 而且,她也觉得,这所谓的行刺事件背后定然有什么猫腻。 章善随即派人去通报司慕涵,自己便一直守着乌斯曼,也守着格丹,防止阿塔斯族人利用这件事闹事。 而司慕涵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面容又是深沉了几分,随后便让人传了安王以及礼部尚书前去处理这件事。 水墨笑在旁边听闻这件事也是极为的忧虑,如今官氏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那边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 司慕涵扬手示意他收声,“这件事朕会处理,凤后无需担心。” 水墨笑知晓她是心里烦着,便也不再说下去了,只是,官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他的贴身宫侍却去行刺阿塔斯族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后宫的事情,可是如今,却闹成了两国之间的事情。 司慕涵没有在说话,半垂着眼帘沉思着。 她没有震怒,却比震怒更加的让人害怕。 便是水墨笑见了她这般,心里也是颤了颤,平日他不管如何激怒她,她也未曾像如今这般,不言不语地瘆人无比。 他凝视着她,也沉默着,惊慌与担忧的情绪缠绕着他的心。 …… 司慕涵的旨意很快便传到了安王与礼部尚书那里。 礼部尚书是被随从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在她听了行刺的消息之后,顿时吓的浑身冷汗,手忙脚乱地更衣赶往湖心岛。 而安王则是淡定了许多,她没有就寝,凭着她在宴席期间的观察,如今宫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陛下会有旨意传来,如今倒是真的被她猜中了。 礼部尚书在半道上边遇上了安王,她见安王也奉了旨意前去处理这件事,心里稍稍安了下来。 两人一边商讨着对策一边赶了过去。 永熙帝只是传了她们前去处理这件事,但是却没有具体的指示,礼部尚书心里没底,安王倒是有几分领会到圣意。 陛下既然什么也未曾交代,那便是并不是很重视这件事。 至于处理的方式,只要不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可。 礼部尚书听了安王的想法,心里却无法如安王这般淡定,陛下虽然没有指示,但是若是她们处理不好,或者猜错了圣意,那陛下定然会拿她们两人开刀,不,应该说是她这个礼部尚书,安王是先帝的女儿,又是陛下身边的宠臣,陛下的亲皇妹,陛下是不会对她如何的,而她便是不同了,礼部尚书这个职位虽然是一品大员,然而说重要时很重要,不重要时根本无足轻重,随便一个人便可取代。 礼部尚书背上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衣裳。 安王自然知晓礼部尚书心里的小算盘,只是这些事情她不该插手也不该过问,而且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处理好眼前的乱子。 不过为了安抚礼部尚书,她还是请求她权利配合她行事,至于后果,也由她自己一力承担。 听了这话,礼部尚书的冷汗方才止住了。 安王便将心思放回了行刺事件上边。 居然有人行刺阿塔斯族长? 安王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有人行刺阿塔斯族长? 安王想着这件事是不是永熙帝的一个局。 到了湖心岛见了章善以及乌斯曼之后,乌斯曼自然是对着安王以及礼部尚书一阵斥责,安王自然是不软不硬地反驳了回去,而礼部尚书有了安王撑着,底气也硬了,在嘴皮子上边下了好一阵工夫,乌斯曼再一次被气的几乎暴走,只是奇怪的是,乌斯曼似乎也并没有将事情闹大的心思。 安王注意到了这一点,最后做了一个结论,让乌斯曼将刺客交给大周,待查明之后,大周必定给阿塔斯一个交代。 乌斯曼好一阵冷嘲热讽之后同意了。 安王更加确定,这件事背后定然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送走了乌斯曼,安王便和章善打探消息。 章善未得永熙帝的指示也不敢多说,只是说此人乃官贵夫的贴身宫侍,安王闻言,心里有事一惊,官贵夫的出身的确是与阿塔斯仇深似海,做出这等行刺的事情也未必不可能。 “章总管,此人既然是后宫的人,便交由章总管代为看管。”安王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垂着头的男子说道。 章善正有此意,“下官会将人暂且看押,待陛下查清此事之后再做定夺。” 安王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章善,“章总管请借一步说话。” “安王客气。”章善回道,随后与安王到了一旁。 安王低声问道:“章总管,今晚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虽然这个行刺事件陛下不必亲自出面,可是陛下只是让她们来处理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倒是有些奇怪,陛下便是不重视阿塔斯,但是有些样子也是该做做的。 章善迟疑了会儿,方才道:“安王猜得没错,今晚的确是出了一些事情,方才在莲花台附近,皇贵君和官贵夫不小心失足坠下了湖中,当时在场的二皇女也因为惊吓过度而在晕厥当中。” “什么?!”安王大惊失色,“那如今情况如何?” 章善回道:“皇贵君和二皇女并无大碍,倒是官贵夫怀着身子情况有些不好,如今陛下和凤后都在墨韵堂中守着。” 安王理了理心绪,没有再往下问,“有陛下在,官贵夫和皇嗣必定能够平安无恙的。”有些事情,她不能问,也不该知道,只是这些年陛下的后宫一直很平静,怎么忽然间便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是皇贵君和官贵夫?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章善便压着格丹回敬院,如今内务府在南苑的落脚之处。 礼部尚书在一旁看着安王以及章善的动静,心里是有着好奇,只是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在宫中生存,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打听那般多的好,如今这行刺事件暂且告一段落了,她也可以松口气,只是说来也奇怪,阿塔斯的人这一次怎么这般轻易便罢手? 礼部尚书就这个疑问询问了安王的意见。 安王也表示了自己的奇怪,然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便道一切等待圣裁。 礼部尚书闻言,便也按下了这个话题。 两人各自回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早朝面圣。 且说乌斯曼怒意冲冲地返回了阿塔斯使团所住的园子之后,便立即去见了米勒娅,因为此时她的心里有着许多的疑惑,既然抓到了大周的把柄为何不趁机闹上一场?这般轻易地便将那刺客交给大周的人,岂不是太过于窝囊失了阿塔斯的颜面? 乌斯曼真的越来越看惯米勒娅步步后退一副怕了大周的样子。 乌斯曼见了米勒娅之后,便是一阵怒斥,那阵势几乎忘了米勒娅是她的王她的主子。 米勒娅在乌斯曼义愤填膺地发作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之时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直看着,视线越来越冷。 乌斯曼虽然冲动莽撞但是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很快,她便也发觉了米勒娅结了冰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迎上了这样的目光,乌斯曼顿时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了下来似的,满心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剩下的便只是心惊,她在这目光当中感受到了杀意,她连忙跪了下来,为自己的行为告了罪,同时也为自己失控无礼的行为心惊不已。 米勒娅并没有立即开始说话,继续这般盯着乌斯曼好一阵子,最后,方才淡淡地让她下去休息。 乌斯曼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能怀着满腹的不安以及疑惑返回自己的住处。 米勒娅在乌斯曼走了之后便猛然挥手扫落了手边的茶杯。 一旁的阿达见状立即上前宽慰,“王请息怒,乌斯曼大人也并非有意。” “哼!”米勒娅冷哼一声,“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阿达点头,“王放心,格丹是从小培养的死士,他知道该如何做。” “很好。”米勒娅说道。 阿达犹豫了会儿,“只是王,真的要牺牲了他吗?格丹可是我们唯一一个安放在大周皇宫的眼线,而且,官锦的身边若是没有人看着,恐怕……” “从他擅自跑来找你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资格再活下去!”米勒娅冷冷地道,“你以为大周皇帝是傻子吗?” 阿达默然。 格丹是阿塔斯的勇士,可是,却并不怎么聪明。 他不该在得知官锦出了事情之后来找他。 “王,官锦和大周皇帝的皇贵君落水……这件事……是不是大周皇帝的皇贵君发现了王与官锦私下见面?” 米勒娅沉默会儿,“赔出一个死士这是本王最后为他做的,至于他能不能让大周皇帝对他释疑,继续让大周皇帝信任他,那便要靠他自己的本事!” …… 格丹被章善领回了敬院之后便立即被章善提审了。 而格丹也没有否认阿塔斯使团的指控,他承认了他是想去行刺阿塔斯族长,而这般做的原因便是要为主子报仇雪恨。 他说他在听着主子说了跟土著的恩怨之后便一直抱着定要为主子报仇的心思,从阿塔斯使团来南苑,他便已经在暗中准备着。 他说当年若不是主子救下了他让他跟在主子身边,他早便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他说最近主子因为义母和家人的死而日夜悲愤以致伤及腹中胎儿,他更是坚定了要报仇的决心。 章善一一记下了格丹的招供,并将其呈给了司慕涵。 司慕涵只是扫了一眼便扔下了。 章善明白,她是不相信格丹的这些招供。 不过司慕涵虽然不信,但是却也没有心思来处理这件事,只是让章善先将人看着。 到了下半夜,官锦还在烧着,因为怀着孩子,有些药不能用,只能用一些温和的药材,因而烧却退的很慢。 御医再一次暗示,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司慕涵心里阴郁的很,然而却也没有发作,只是让御医尽量救治。 水墨笑一直在一旁看着,见司慕涵神色疲惫,便劝她下去休息一下。 司慕涵哪里还休息的下。 “陛下便是不睡也合一合眼吧。”水墨笑还是劝道。 司慕涵却是恼了,“凤后什么时候这般多话了。” 水墨笑被她忽然间斥责,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如今官氏生死不明,皇嗣极有可能保不住,雪暖汐深陷其中,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却也不该冲着他来,“陛下不休息便不休息,臣侍哪敢多话!” 司慕涵看向他。 水墨笑毫不躲避地直视回去。 两人便这般对视了会儿,司慕涵方才开口,“好了,朕没有别的意思。” 见她说了软化,水墨笑也没有得寸进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如今担心也起不来什么作用。”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这般简单。”司慕涵缓缓说道。 水墨笑愣了愣,“什么意思?” 司慕涵没有回答。 水墨笑见状,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但是也没有多问。 两人便有这般安静地坐着,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冷雾进来禀报:“陛下,上朝的时辰快到了,陛下可要上朝?” 司慕涵看向窗外,便见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她看向了旁边的水墨笑,见他正用手撑着头打着盹,愣了愣,随后吩咐了旁边的一宫侍,“去取一张毯子来。” 那宫侍应下,随后便去取了一张薄毯。 司慕涵接过亲自盖在了水墨笑身上,随后又吩咐了宫侍不要吵醒他,之后出了小厅,去寝房看过了官锦,又询问了一番御医他的情况,之后方才离开前往勤政园。 便在司慕涵走后不久,水墨笑便醒了过来,或许该说,在冷雾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嘴边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纹。 …… 南苑的早朝规格自然比不上在宫中的大,但是该处理的事情却还是要处理的。 只是今日的早朝司慕涵只是下了一道旨意便散朝了。 而这道旨意便是邀请阿塔斯使团去西南大营参观的,由兵部尚书为首等好几个大周重臣随行。 而当礼部尚书将这道旨意知会阿塔斯使团之时,阿塔斯族长欣然同意,一个时辰之后,由一众大周官员引领之下,阿塔斯使团出了南苑。 且说司慕涵下了早朝之后,便得到了消息。 二皇女醒了…… ------题外话------ 说好这个星期多更,但是状态都不怎么好,老是写不多,周末两日休息少更,下周一开始万更,这一次是真的,不食言,偶答应了编辑的。猫扑中文  043 怎么回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揪着旁边候着的宫侍焦急地询问着父亲的情况,而在得知了父亲还未醒来之后,她便惊恐万分地跑到了父亲的寝室,不顾宫侍以及御医的阻拦冲到了父亲的床边,浑身颤抖地叫着父君父君。 天亮了之后,官锦的高烧退了不少,然而却还是有些低烧,而且仍旧没有清醒。 御医们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墨韵堂。 “你吵什么!”水墨笑得到了消息之后便从旁边的偏厅当中赶了过来,见着司予执又是那副疯了一般的样子,便厉声喝道。 司予执像是被水墨笑的话给镇住了一般,不再失控地大叫着,而是面色苍白地看着水墨笑。 水墨笑板着脸,走上前,“你父君如今病着,你这般大吵大闹的是不是不想他好?” “不是……儿臣不是……”司予执连忙否认。 水墨笑继续厉声道:“不是便给本宫安静一些!” 司予执愣了愣,随即跪在了地上对着水墨笑磕头,“父后,儿臣求你救救父君,儿臣求你……” 父君不能有事,父君不能有事! 水墨笑见她又这般大吵大嚷的心里有些恼火,然而又见她这般哭求着自己,便也压下了这些恼火,沉着声音道:“你放心,太医院的御医都在这里给你父君诊治,你母皇说了,定然要治好你父君!你若是真心的想你父君好,便在一旁安静地呆着!” 司予执停下了哭求,不过是因为方才一阵磕头,却将额头上方才结了痂的伤口又给磕破了,白色的纱布上面染上了斑斑血迹。 水墨笑见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吩咐宫侍将司予执带下去让御医看看伤口,可是司予执却死也不肯离开官锦身边,水墨笑无奈之下只好让御医在旁为她重新包扎伤口。 司予执像是听进了水墨笑的话,一直安安静静的,也未曾因为额头上的而有所反应,像是一颗心都放在了昏迷中的父君身上。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心里既是恼火也是无奈更是生出了一些怜悯,待御医重新为她上好了药包扎好伤口之后,他便沉着脸看着她,“动不动便磕头,你的头便这般的不值钱?堂堂的二皇女殿下,也不嫌丢人!” 司予执一愣,却没有说话。 “过来给本宫看看。”水墨笑伸出了手依旧沉着脸说道。 司予执又是一愣,似乎想不通水墨笑此时的举动的用意,然而便是疑惑,她还是依着水墨笑的话上前,她不能再这个时候惹父后生气。 水墨笑近距离地看了看她的伤口,随后便沉声教训道:“上回你方才伤了头,如今又伤了头,你便真的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了?” 司予执闻言,心头猛然一酸。 “你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打紧,可不要最后丢不了性命却把自个儿给弄成了傻子。”水墨笑继续说着,“大周可从未出过这等丢脸面的事情!” 司予执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并没有觉得水墨笑此时的话是在折辱她。 “哭什么哭!”水墨笑沉着脸沉声道,“堂堂一个皇女动不动便哭,丢人!” 司予执连忙抬手去摸脸上的泪水。 水墨笑只是蹙着眉盯着她,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的御医宫侍等都将头低到了胸口上,尽量不露出一丝不该有的神色。 凤后水氏一向在外人的面前都是端庄有礼可是如今说话却是这般的刻薄难免让人惊愕。 水墨笑见司予执抹干了泪水垂着头站着,便打算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边,昨晚上的事情实在又太多太多的疑点了,先是梧桐院走水,后又是雪暖汐和官氏坠湖,借着便是官氏的贴身宫侍行刺阿塔斯族长? 一个晚上也就这点时间,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说是巧合,谁也不会相信! 梧桐院走水一事可以说是意外,但是雪暖汐和官氏坠湖的事情却不能仅仅是一个意外便可打发了的,而这件事的当事人都未曾想来,那剩下唯一一个可以说清楚事情的便是司予执。 水墨笑想着此时司予执应该可以冷静说话。 “昨晚上……” 他的话方才开口,外边便传来了宫侍的通报声说陛下驾到。 而司予执在水墨笑一说出“昨晚上”这三个字之时脸上顿时升起了一阵惊恐的神色,她原本冷静下来的心湖再一次掀起了巨浪,之前她一心担心着父君的情况,却将那般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 雪父君如今是不是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母皇了? 是不是? 母皇如今过来,便是因为要杀父君吗? 母皇都知道了,她要杀了父君吗? 司予执想到这个可能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 她并没有想到若是母亲真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的父亲便不可能安然躺在这里有凤后和众多的御医照看。 此时她的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母皇要杀父君。 水墨笑被司予执这般反应给怔了怔,他狐疑地盯着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司予执,眉头皱的更紧,难道昨晚上的事情真的这般的不可告人,否则她怎么一听见陛下来了便吓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盯着司予执。 而司慕涵进来的时候,便是见了这般一幕。 御医和宫侍向司慕涵行礼。 水墨笑从司予执身上收回了视线,看向司慕涵,却见她正沉着脸看着自己,“二皇女为何会吓成这般,陛下还是自个儿问她吧。” 不过是一眼,水墨笑便已经看出来了,她是在以为他这个嫡父折腾她的女儿。 司慕涵蹙了蹙眉。 “臣侍可什么也没对二皇女做过!”水墨笑的眼中泛着怒火。 司慕涵看了看司予执,又看了看水墨笑,随后脸色缓和下来,“执儿?” 司予执一听司慕涵的声音,整个人重重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猛然抬头盯着司慕涵,却是脸色惨白,满眼惊恐。 司慕涵看了女儿这般,眼眸沉了沉,上前了一步,缓声说道,“怎么了?” 司予执盯着司慕涵,褪去了血色的双唇抖了抖,然而喉咙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身子还是不舒服?”司慕涵又问道,见了女儿这般,便是又再多的问题也只能先压一压,在见女儿始终不给她回应,便转过视线看向旁边的御医,“御医,快给二皇女看看!” 水墨笑也开口让宫侍将司予执扶到了外室好让御医诊治。 司予执很想反抗很想求母亲可是她便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一般,动弹不得。 司慕涵看了看床上已然沉睡着的官锦,随后也转身出了内室。 外室中,御医给司予执把着脉。 司慕涵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水墨笑也跟着出来,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司慕涵知晓他在动气,看了看他,倒也没说什么。 御医诊过了脉之后直说司予执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司慕涵却并不怎么满意这个答复,又是惊吓过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吓成这般?她看向了女儿,却见女儿也是一样看着自己,只是她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恐惧,她沉吟了会儿,随后开口,“执儿,母皇在这里,别怕。” “她怕的人是你。”水墨笑随即缓缓说道。 司慕涵看向了他。 水墨笑没有回避,“你来之前,她还好好的。”虽然激动了一些但是却不至于这般。 司慕涵看向司予执,又是沉默会儿,“执儿,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她方才这般怕自己吗? “不管发生什么,母皇都不会怪你。” 司予执还是没有说话。 司慕涵凝视着她,“不信母皇的话吗?” 司予执继续沉默。 司慕涵站起了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执儿,母皇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责怪于你,母皇问你,也不是想怪罪于谁,母皇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执身子终于动了,她抬头看着神色温和的母亲,嘴唇再一次颤抖着,只是这一次,却能够发出声音,虽然声音极为的沙哑,“雪……雪父君……” 她想问,雪父君是不是没有将事情告诉母皇,所以母皇如今方才不生气不责怪? 雪父君没说吗? 雪父君是不是答应了她不告诉母皇? 司慕涵眉头皱了皱,“你雪父君昨晚上溺水,如今尚未醒来,执儿,你父君和雪父君是如何掉下了太液湖的。” 司予执瞬间瞪大了眼睛,猛然伸出了手拉着司慕涵,声音也急促了起来,“雪父君――” “别急,你雪父君没有性命危险,只是昨晚上服了药还未醒来罢了。”司慕涵安抚道。 司予执眼中的惊恐少了一些,却蒙上了另一层更加浓重的担忧,她拉着母亲的手,呼吸因为紧张而加快了速度。 雪父君现在没醒来? 那雪父君便是还没有将昨晚上的事情告诉母皇? 雪父君没想来…… 他还没有告诉母皇? 还没有…… 那雪父君是不是醒了之后便会立即告诉母皇?! 雪父君昨晚上说了是一定要告诉母皇的! 她不能让母皇知道! 不可以! 母皇知道了一定会杀了父君的! 雪父君还未醒来…… 他还没有醒来…… 那就是说她还有机会求雪父君不要将昨晚上的事情告诉母皇! “雪父君……雪父君……”司予执站起了身来,松开了司慕涵的手,转身便要往外边走。 司慕涵见状,却猛然拉住了她。 司予执正想挣脱却迎上了母亲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惊住了,整个人再一次动弹不得。 “所有人退下!”司慕涵沉声喝了一声,然后握着女儿的肩膀让她正对着她,“告诉朕,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执发愣地看着司慕涵,却没有回答。 司慕涵的神色越发的肃然,声音也是不复方才的温和,“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墨笑并没有随着宫侍御医退下,不是他好奇,而是放心不下。 面对司慕涵的一再询问,司予执却还是不发一言,甚至,像是为何防住自己说出话来,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司慕涵恼了。 水墨笑见状,立即插话道:“陛下,御医都说二皇女吓坏了,还是先缓缓吧。”他说罢,便上前,伸手将司予执从司慕涵的手中拉了过来。 司予执像是寻到了庇护似的,抱着水墨笑的身子,不敢再面对司慕涵。 司慕涵也不想对女儿这般,可是,她是一千万个焦急想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却也并不觉得女儿是因为吓坏了说不出来,而是她不愿意说,一直在隐瞒着,而能够让女儿这般的,便只有一个原因,她要维护她的父亲! 她从未对任何一个孩子这般厉色过,可是,如今,她却是真的怒了。 “你要维护你父君真明白,可是二皇女……”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停了下来。 因为冷雾进来禀报说雪暖汐醒了。 司予执闻言,双眸睁的大大的。 司慕涵看了看抱着水墨笑不放手的司予执,眼中闪过了一道极为复杂的神色,然而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视线移向了水墨笑。 “陛下放心去吧,这里臣侍自会处理好。” 司慕涵点了点头,随后便起步离开。 且说雪暖汐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时间慌了起来,当时蒙斯醉刚巧去看药是否煎好,身边是有冷雨一人照看着。 冷雨见雪暖汐醒来,很是高兴,立即让人去通知司慕涵,随后便询问着雪暖汐身子如何。 雪暖汐见了冷雨方才稳下了心神,只是却还是有些弄不清情况,在冷雨焦急担心的询问当中,过了好半晌,她方才回过了神来,昨晚上的事情一一回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记忆当中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又一次袭向了自己。 雪暖汐的脸色开始转为苍白。 冷雨见状更是焦急,扬声就要叫御医,却被雪暖汐给制止了。 “陛下呢?!”雪暖汐拉着冷雨的手问道。 冷雨回道:“奴侍已经让人去通报陛下了。” 雪暖汐闻言,脸色有些好转,却始终不肯松开冷雨的手,像是在水中抓住了浮木一般。 冷雨见状担心道:“主子,你怎么了?” 雪暖汐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门口的位置,像是在等着司慕涵的到来。 冷雨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将主子昏迷之后的情况一一做了禀报。 雪暖汐听了之后,脸再一次苍白起来,“官氏……他……可能保不住孩子……” 冷雨点头。 雪暖汐忽然间又感觉到了一阵窒息,好半晌,他方才再开口,“你……将事情都……告诉了陛下了……” “是。”冷雨回道。 雪暖汐又道:“陛下……有什么反应……” “官贵夫如今这般情况,陛下也没能做什么。”冷雨回道。 雪暖汐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自己被冤枉推官锦下水,更不是因为被过去溺水的恐怖记忆吓着,而是因为,官锦的孩子…… 他是恨官锦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他却没想到会伤到涵涵的孩子。 那是涵涵的孩子! 雪暖汐呆坐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挣扎的要下床,虽然他的情况并不严重,然而,此时身子却还是有些使不上劲来,“冷雨……扶本宫下床……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墨韵堂……” 冷雨见了主子这般自然劝着,可是不管冷雨如何劝,雪暖汐还是坚持。 最后是蒙斯醉得到了消息赶过来方才制止雪暖汐,“皇贵君心里着急臣侍明白,可是皇贵君如今的身子也需要静养,御医说了你还不能下床,陛下昨夜因为皇贵君落水一事已经忧心万分了,若是皇贵君再有什么,陛下岂不是更加的担心?臣侍知道你担心官贵夫,可是你这般赶去了,官贵夫也是一样的情况,而且,臣侍方才派人去打听了,如今官贵夫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若是皇贵君这般过去,惊扰了官贵夫,岂不是更加的不好?” 蒙斯醉心里没想什么,只是一心让他安下心来休息。 昨晚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清不楚的,但是隐隐间感觉,不像是简单的失足落水。 雪暖汐听了蒙斯醉的劝,因为他知道此时最难受的是司慕涵,而他,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他坐回了床上,却执意不肯躺下了休息,而是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司慕涵的到来。 司慕涵赶来了之后见雪暖汐真的是醒了,心方才安了下来,她走到了雪暖汐床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遍他的情况,又让御医过来诊了脉,确定了没有大碍之后,便又亲自喂了他喝下了方才煎好的汤药。 她并没有再第一时间问昨晚上的事情。 待喝完了汤药之后,雪暖汐也是决定了不再沉默,他拉着司慕涵的手,“涵涵……” 然而他的话方才开始,便被打断了。 因为寝室外边,传来了大皇子惊慌不已的哭叫声。 “母皇母皇,二皇妹要死了――”司以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到了司慕涵的腿上,满脸泪痕,满眼惊慌地哭诉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猫扑中文  044 艰难决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母皇母皇,二皇妹要死了,你快去救二皇妹,快去救二皇妹!”司以晏小脸惨白惨白的,吓的够厉害的,也正是因为吓着了,他除了嚷着让母亲去救人之外便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更别说是告诉惊着的众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众人当中最为震惊的可以说是司慕涵,因为她刚刚才见了司予执,虽然她的情绪是有些不好,但是也不至于一阵子便说要死了。 “晏儿,到底怎么回事?” 司慕涵问着儿子。 可是司以晏除了哭便是叫着让母亲去救人之外,还是说不出其他的话。 司慕涵自然不会觉得儿子在说谎,见问不到什么,便想将儿子交给蒙斯醉代为照顾随即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恰在这时,冷雾焦急地进来禀报说二皇女在勤政园外边倒下了。 翊侍君和三皇子一同将二皇女送了进勤政园,如今正在烟雨阁旁边的小楼当中。 司慕涵闻言,神色沉了下来,随即让方才为雪暖汐整治的御医去为司予执整治,接着便站起身来,安抚了司以晏几句便将他交给旁边的蒙斯醉照看着,随后便往旁边的小楼走去。 雪暖汐想下床去看,然而却被冷雨阻止了,这一次雪暖汐没有坚持,如今涵涵已经够烦心的,他不能再给她添麻烦,“冷雨,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冷雨点头,然后转身退下。 蒙斯醉也是忧心不已,大皇子性子虽然软,然而却从不说谎的,他低头替司以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又安抚柔声安抚了好一阵子,见他情绪似乎稳定下来,方才开口轻声询问道:“告诉蒙父君,你二皇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吗?”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看着蒙斯醉,却似乎仍然惊魂未定。 “晏儿,过来雪父君这里。”雪暖汐见状,伸出了手说道。 司以晏看向了雪暖汐,再一次泪眼汪汪的。 “你雪父君身子不舒服,过去和他说说话。”蒙斯醉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岔开了话题。 司以晏又看了看蒙斯醉,然后方才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随后扑在了他身上,哭了起来,“雪父君……雪父君……晏儿好怕……晏儿好怕……” “别怕,雪父君在这里。”雪暖汐安抚着,“雪父君会保护晏儿,晏儿不要怕……” 蒙斯醉眼中的忧虑更深。 雪暖汐看了看蒙斯醉,然后继续安抚司以晏,“晏儿乖,别怕,雪父君和蒙父君都在这里……来……”他扶着司以晏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晏儿,告诉雪父君和蒙父君,执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不是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她又做了傻事了? 司以晏吸吸鼻子。 蒙斯醉走上前,为他擦了擦脸上,又安抚了几句。 司以晏方才真正地缓过心神来,然而说起方才的事情,他的声音还是颤抖着,神情更是惊慌。 昨晚上梧桐院大火之后,司予述和司以琝便只能留在瑶光台了,司予述暂且和司予赫住一晚,而司以琝便和司以晏睡在一起,而蜀羽之也只能在司以晏旁边的厢房中住一晚。 着火的事情他们倒是都知道,后来落水的事情,水墨笑只是遣人告诉了蜀羽之,而当时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便不知道这件事。 蜀羽之虽然担心不已想过来看看,然而却也放心不下瑶光台内的四个孩子,便只好留下来,天亮了之后,蜀羽之送了司予赫以及司予述去上课之后,便打算过来勤政园这边看看雪暖汐,自然,要过来便瞒不住司以晏和司以琝的。 司以晏知晓了雪父君以及官父君落水之后吓了一跳。 司以琝更是吓个半死,拉着蜀羽之问父君的情况,再确定了父君没有性命威胁之后,方才安了安心,随后便又拉着蜀羽之过来看父君。 司以晏自然也是跟了上来。 然而正当三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勤政园外边之时,却碰上了同样火急火燎跑来的司予执。 司以琝因为粘了了司予执好一阵子,而此刻也是心里慌的很,一见到司予执便觉得寻到了支柱似的,拉着她讲述着自己的担心,倒是忘了司予执的父亲也落了水。 不是他不关心二皇姐的父君,而是他真的吓坏了。 从他懂事以来,父君从未出过任何事情的,别说落水了,便是淋了雨都未曾试过,而且他也听说了,父君曾经因为落水失去了母皇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差一点丢了性命。 司予执却是从水墨笑那里强行跑出来的,司慕涵离开了墨韵堂之后,司予执便又呆滞了好一会儿,正当水墨笑想让人送她回她的住处休息之时,她却猛然间跑了出来。 她要去求雪父君,敢在雪父君跟母皇说出事情的真相之前求的雪父君同意保守秘密。 她一路跑来,几乎是拼了性命。 可是如今被司以琝拦住了,她焦急万分,可是司以琝却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根本脱身不得,她不能推开他,甚至不能开口让他放手,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焦急。 司以琝并没有发觉司予执的着急,一个劲地哭诉着父君的事情,同时也狠狠地放下狠话说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害他父君的人,还说母皇最疼死父君了,若是被母皇知道谁害了父君落水,母皇一定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蜀羽之在旁听着司以琝这样的话,蹙了蹙眉,正想说两句之时,却见司予执忽然间倒了下来,然后浑身抽搐。 司以琝因为未来得及放手,也跟着摔了下来。 蜀羽之连忙拉起司以琝随后查看着司予执的情况同时让人随行的宫侍去请御医。 司以晏在一旁看着司予执浑身抽搐脸色渐渐发青口吐白沫的样子,惊呆了。 司以琝也是吓坏了,大喊着二皇姐二皇姐。 司予执根本没有回应。 蜀羽之也是不知所措只能叱喝着宫侍叫人。 司以琝看着司予执越发难看的脸色,吓得更厉害,含着二皇姐不要死之类的话。 司以晏一听这话,顿时白了小脸,下一刻便拔腿往勤政园内跑,一边跑着一边大喊着让母皇来就二皇妹。 “雪父君,你说二皇妹真的会和琝儿所说的快死了吗?”司以晏结束了讲述,紧紧地拉着雪暖汐的手问道。 雪暖汐是愣住了,还未从司以晏的叙述中回过神来。 执儿这是怎么了? 蒙斯醉曾经听闻过这样的症状,也猜想着司予执如今这般的原因,然而他却不敢说出口,见司以晏得不到回应而有些发白的小脸,便稳了稳心神,安抚着司以晏。 雪暖汐也回过神来,连忙道:“晏儿你别听你三皇弟胡说,你二皇妹不会有事的!” “真的?”司以晏再一次确认。 雪暖汐很肯定地道:“当然是真的!” 司以晏又看向蒙斯醉,在同样得到了蒙斯醉的肯定之后,小脸方才恢复了血色,也重新展露了笑容,“没事就好。”说完,又转了话题,拉着雪暖汐道:“雪父君,晏儿要去看二皇妹……不,雪父君病了,不能下床……”他又转向了旁边的蒙斯醉,“蒙父君,你陪晏儿去好不好?” 其实他是可以一个人去得,可是想起方才二皇妹的情况,他还是害怕。 蒙斯醉也不是不想去看看,可是如今领着孩子去总不是好事,“如今御医再给你二皇妹诊治,我们待会儿再去好不?” 司以晏有些不乐意。 “若是我们这般过去,恐怕会影响御医为你二皇妹诊治的。”蒙斯醉继续道。 司以晏方才同意,“嗯,那我现在不过去,不过待会儿,蒙父君记得要陪晏儿去。” 蒙斯醉点头,“好。” 便在司以晏同意暂且呆在这里的同时,旁边的小楼当中,御医给出了初步的诊断结果,可是这个结果却让司慕涵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司慕涵厉色地盯着面前的御医,眸光锋利如刀。 那御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陛下……依着二殿下……的症状……可能是癫痫之症……不过如今还尚未能够完全确诊……” “未曾完全确诊你说什么癫痫之症做什么?”司慕涵怒斥道,“朕的皇女怎么可能得这些病!” 虽然震怒,但是司慕涵还是在脑海当中回想着许久许久之前关于对癫痫之症的了解。 然后,她想起了之前司予执头部受伤的事情…… 那御医也忙道,“陛下……二皇女这般症状的确是与癫痫之症有些相似,不过也可能是刺激过度的寻常抽搐……需要再详细地检查……还有长时间得观察……方才能够确诊……医书上曾有记载……祖上曾患有癫痫之症后辈……也可能患有……不过皇家从未出现过这种病症,二殿下极可能只是寻常的抽搐……只是……二殿下之前头部受过重伤……医书上也有过头部受伤的患者好了之后也患上了癫痫之症的案例……臣……希望陛下恩准太医院着手准备……” 司慕涵目光狠戾地射向了那御医。 那御医立即垂下了头。 司慕涵自然是知道御医口中的准备是什么,若真的是癫痫之症,那将来,便有可能再发作,而若是发作之时来不及救治,便会要了性命,司慕涵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居然患上了这样的病症,癫痫之症在如今这般的医术水平根本不可能治愈,若是真的确诊了,那执儿这一辈子可以说便这般毁了,然而,她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说做好两手准备,“该做什么准备便做什么准备,还有,此事不得泄露出去!” 尚未确诊之前,她不想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是。”御医在心底猛然抽了口气,庆幸自己保住了性命,也庆幸方才她让陛下屏退了左右,虽然癫痫之症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然而,对于皇家来说,皇女得了这般的病,却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一个有机会争夺皇位的人。 不过若是二殿下真的被证实了患上了癫痫之症,那便彻底与皇位无缘。 如今只希望是不过是她多疑罢了,否则太医院将来便不得安宁了。 御医退下了之后,司慕涵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解。 外边等的急切不已的司以琝一见御医出来,便立即拉着御医询问司予执的情况。 御医只是说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司以琝松了口气,便冲进去看望司予执。 蜀羽之却没有司以琝这般放心,虽然他也不知道司予执那般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可以从御医的神色当中看出来司予执的情况并没有这般的简单,他随着司以琝进了寝室见了司慕涵的神色,更是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他本是想问问情况,可是他还未开口,司慕涵便已经示意他不要询问。 蜀羽之的心更是不安了。 …… 这厢南苑乱可以说是乱上加乱,而那边,由兵部尚书白瑞一行人领着阿塔斯使团参观西南大营的事情却是进行的很顺利。 对于这一次的行程,作为西南大营新任主将的谢净纹可以说是下足了功夫,以求达到永熙帝想要的目的。 震慑。 谢净纹新官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收买人心以及得到永熙帝的认可。 因而在这件事上面,她更是丝毫不敢怠慢。 而白瑞与庄铭歆更是为阿塔斯使团一行人安排了一场好戏。 便是试练兵器坊中方才打造出来的几张新式武器,尤其是对岸作战武器。 面对大周近乎挑衅的行为,阿塔斯使团的众人可以说都是憋足了气,只是无奈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之上,只得忍气吐声。 便是一向淡定的米勒娅一个行程走下来,脸色也是不好看。 待该走的形成都走完了,礼部尚书便笑容可掬地上前恭请阿塔斯使团回南苑,只是米勒娅却以天色不早直接回京城更为方便唯有拒绝,且说要回驿馆。 礼部尚书请示了安王。 安王同意。 礼部尚书便将人送回了京城的驿馆。 韩芷依然留在驿馆当中近身保护阿塔斯使团。 谢净纹留在了西南大营,与庄铭歆一同处理善后事情。 安王与白瑞前往南苑向永熙帝禀报此行的情况。 便在阿塔斯使团离开了西南大营之后,谢净纹寻了个机会打听起西南大营当中兵器铸造坊的事情,虽然兵器铸造坊是在西南大营之内,但是西南大营只负责防卫,却不能擅入,便是她身为西南大营的主将也没有陛下的手谕也不得进,而今日又见了那些新型武器装备,她便更是想知晓里面的情况。 庄铭歆不愿意得罪谢家的人但是更不想违背永熙帝的旨意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便打住了。 谢净纹也不是一般只会上战场杀敌的武将,见庄铭歆这般态度,也没有继续多问,只是心里却更是不踏实,外人眼中,谢家饱受皇恩,可是,不管是她还是母亲心里都清楚,陛下从来便没有将谢家当成了心腹,可是无奈的是,如今的谢家,除了依附陛下生存,便再无他法。 从谢家离开西南迁往京城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如今这般境地。 当初谢家自毁其根的做法错了。 可是当时的谢家同样是没得选择! 谢净纹想,如果当时谢家知道先帝命不久矣,或许便不会这般轻易就范。 然而,若是谢家当时真的做出什么违抗圣意的事情来,难保先帝动用雷霆手段,彻底为新帝铲除谢家。 谢净纹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如今的谢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了,若是谢家想要继续生存,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法。 庄铭歆不知道谢净纹心里的思量,也没空去管别人家的事情,她自个儿家的事情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后宅不宁,朝中尚未站稳脚跟,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庄铭歆离开西南大营之后便直接回了京城的庄府。 而一回到了庄府,便见管家一脸焦急地等候在大门前。 庄铭歆一见管家的神色,便知道这一日府中再一次不平静,她叹了叹气,然后起步踏进了府门,同时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今天后宅的纷争。 自然庄家主夫心疼黄氏两个庶出的孙女赶来了京城之后,庄铭歆的后院便鸡飞狗跳。 庄家正夫是完全转了性子似的,不再如同当年一般面对父亲总是一副怯弱的表现,而是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庄家主夫心疼黄侧夫和他所出得两个庶女,对庄家正夫那是恨上加恨,每一日总是挑着庄家正夫的错处,便是没有错处他也会制造出一些错处,然后大张旗鼓地兴师问罪,势要将庄家正夫给逼的主动下堂一般。 庄家正夫也是斗志昂扬,怨气滔天,不仅与庄家主夫斗着,更是连黄氏的两个孩子也不放过,总是以嫡父的身份下手教训,若不是不想落得一个毒夫的名声连累女儿和宫中的豫贤贵君,他甚至恨不得将黄氏所出的庶女给弄死,不过黄氏的孩子有人护着,另外一个侧夫和孩子庄家主夫却没有护的这般的紧,因而便撞在了枪口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庄家主夫见庄家正夫苛待庶出子女,自然揪着这个错处不放,庄家正夫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放话说有本事便让你女儿休了我。 庄家主夫气的牙痒痒的,可是却也不敢真的让女儿休了他。 两人便这般一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的,有几次差一点便动起手来了。 尤其是在庄家正夫从南苑中回来之后,这种情况更是严重。 而这一日,两人便差一点因为一碗冰镇酸梅汤打起了。 因为最近天气热的很,所以庄家主夫每日午后都要饮上一碗冰镇酸梅汤解暑,而今日,厨房却没有送来。 庄家主夫便认定了是庄家正夫使绊子,便领着贴身小侍前去兴师问罪,而庄家主夫之所以因为一碗酸梅汤便这般暴怒除了两人积怨已深之外,还有便是因为掌府大权的争夺。 庄家主夫来了京城之后,先是将黄氏所出的庶女从庄家正夫手中抢了过去,而便是提出要争斗掌府之权,十年前庄家主夫到了京城,也是第一时间掌控府中的大权,可是这一次,庄家主夫的如意算盘却是没有打响。 庄家正夫没有与庄家主夫争斗黄氏所出的庶女,但是掌府的大权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更不肯交给庄家主夫,既是他在掌府的经验上边不足,但是他也不会让自己和女儿再捏在庄家主夫的手中,庄家主夫下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保不会让下人在他们的饮食当中再下毒。 庄家主夫因此大怒,吵到了庄铭歆的面前。 庄铭歆尚未作出决定,庄家正夫便冷着脸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心,当着庄家主夫的面说。 庄家主夫气的脸色发青。 庄铭歆见父亲如此虽然担心,但是最后还是站在了庄家正夫这一面,让庄家正夫继续掌府,而庄家主夫安详天年。 庄家主夫气愤不已,然而在女儿的坚持之下,也别无他法,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以待时机。 而这些日子他这般诸多挑剔,除了恼极了庄家正夫之外,便是想夺回掌府大权。 庄家正夫怀疑他会在他们的饮食当中下毒,他更是怀疑他们会不会对他下毒。 且说回庄家主夫找庄家正夫一事。 当时,庄家主夫怒气匆匆地到了庄家正夫的院子之时,恰好庄家正夫正好和女儿在一起,而那时候,庄之斯也正好喝着父亲让人准备的没放冰的酸梅汤。 庄家主夫一见那个不得自己眼得孙女有自己却没有,更是火冒三丈,不问来由便直接冲上前一手打在了庄之斯的手上,将她手上的碗给拍掉了,泼了庄之斯一身。 庄家正夫气红了眼,女儿身子本来便弱,如今虽然是夏季,但是湿了衣裳未必不会着凉,而一个小小的风寒对于如今的女儿来说也可以说是致命,气极了的庄家正夫随手拿起桌边的茶杯便猛然砸向了庄家主夫,那个狠劲真真的是将他当成了仇人一般。 若不是因为庄家主夫,他的女儿岂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若不是因为他,他的女儿,如今也不至于被人嫌弃,落得一个连喜欢别人的资格也没有! 庄家正夫是不愿意让女儿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可是却也想,若是女儿没有败了身子,如今她如何配不上大皇子?如何会被别人嫌弃? 虽然豫贤贵君没有明说,但是,他还是听出来到了,他的女儿不能对大皇子生出其他的心思不仅仅是因为凤后和庄家的恩怨,更是因为女儿的身子。 别说是凤后了,想必连豫贤贵君也不愿意将他的二皇子嫁给他的女儿! 庄家正夫怨不得别人,因为他也是一个父亲。 一个当父亲的如何会愿意将自个儿的儿子嫁给一个败了身子的女子?! 还有斯儿…… 虽然他没有就大皇子的事情跟她说什么,但是他却可以看得出来,女儿此时心里也是清楚这些的,心里想必也是极为的难受。 而女儿的这些痛苦都是庄家主夫和黄氏给的。 可以说,庄家正夫从南苑回来之后对庄家主夫的恨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庄家主夫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如今被自己女儿的正夫这般对待,岂能这般罢休,怒极之下便上前扬手给了庄家正夫一个耳光。 庄家正夫也不曾示弱,当即回了庄家主夫一个更加响亮的耳光。 庄家主夫愣住了,他万万想不到庄家正夫居然胆敢打自己,虽然这些时候他对自己是十分的不敬,但是他居然敢动手打他! 还未等庄家主夫有多反应,庄家正夫便叫来了自己院子中的下人,让下人将呆愣中的庄家主夫给拖出他的院子,然后便快速领着女儿去换衣服。 庄之斯见父亲被打,恨的脸色发白。 庄家正夫见了,连忙让人去请大夫,更是叫喊着让人将庄家主夫给扔出去。 庄家主夫回过神来自然是气疯了,嚷着要教训庄家正夫,然而却被庄家正夫院子中的下人给拉住了。 庄家正夫院子中的下人是庄家正夫在得知了女儿重病之后重新换过了的,除了他自个儿从蒙家带来自幼服侍的贴身小侍之外,其他人他一个不留,而这些新换上的吓人,是他亲自挑选的。 他对这些新挑选的下人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忠心于他,只听令于他,只要做到这点要求,他便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而事实上,庄家正夫也做到了,他院中下人的银饷可比其他的下人高出了一倍有多。 如今庄家正夫可从来不会在银子上边吝啬,更何况,这些银子也是庄家的,他若是不用,岂不是别那些个贱人所出得孩子用。 庄家主夫挣脱不得,而他却只带了一个贴身小侍,因而,很快,他便被庄家正夫院子中的下人给拖出了院子。 随后,下人们更是直接将院子的大门给关了起来生怕庄家主夫闯进来似的。 庄家主夫气的差一点晕厥了过去。 幸好管家及时赶到,连忙将庄家主夫送回了他的住处,着人请了大夫,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庄家主夫方才醒来,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庄家正夫算账,还是管家好说歹说方才将人劝住。 而庄家正夫那边也是乱成一团,庄之斯因为怒极攻心而倒下了,情况却比庄家主夫的严重,庄家正夫见情况严重,便急急忙忙让人去请御医。 幸好豫贤贵君去南苑之前交给了太医留守的御医,否则庄家正夫还请不着御医。 经过了御医的救治之后,庄之斯的情况稳定了,不过因为身子极差,需要卧床静养。 庄家正夫看着女儿虚弱的面容那是恨不得提着一把刀去把庄家主夫给杀了。 而庄家主夫在得知了庄家正夫居然请来了御医来给庄之斯诊治,心里的愤怒更浓。 庄铭歆听完了管家汇报事情的经过之后,心中忽然间生出了极为一股深深的疲惫,“斯儿如今的情况如何?” “御医看过了,大小姐的情况稳了下来,只是,因为大小姐的身子差,所以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且,还不能再激动。”管家回道。 庄铭歆神色忧虑了起来,“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可办妥了?” “回大人,都办妥了。”管家回道,“人都派出去了,只要寻到名医,便会立即请来京城为大小姐诊治。” “嗯。”庄铭歆点头,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让庄家正夫的院子而去。 管家却开口:“大人,主夫还在等着您呢。” 庄铭歆停下脚步,看向管家,“我待会儿再过去给父亲请安。”随后便转身继续往庄家正夫的院子而去。 到了院子她便直接去看女儿,自然,没有得到庄家正夫什么好脸色,但是庄家正夫也没有过激的行为,如今他可以说是将庄家主夫够彻底地得罪了,若是再失去妻主这一个靠山,那他在庄家便只有死路一条,虽然他心里极为的不情愿,可是却还是要保住这个靠山。 只有这样,女儿的前程方才有保障! 庄铭歆看了看庄家正夫的脸,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没有说出来,随后走到女儿的床边,温和而担忧地询问女儿的身子。 庄之斯没有说话,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地看着她。 庄铭歆满腹的苦涩,“好好歇着,母亲已经着人去各处查访名医了,母亲定然会让人治好你的身子的。” 庄之斯还是不说话。 庄铭歆又说了好些保证的话。 “父亲……”庄之斯终究开了口。 庄家正夫上前,“斯儿怎么了?可是呼吸还是不顺?还是心口疼?” “父亲,女儿没事。”庄之斯回道,“父亲的脸肿了,敷敷吧。”说完,便看向了庄铭歆,只是脸上的关怀已经消失了。 庄铭歆见了女儿的目光,心里忽然间一颤,随即,明白了过来,斯儿,她是在让她处理这件事吗?庄铭歆凝视着女儿,从前对于女儿的认知渐渐地瓦解,斯儿,如今不但是对她冷漠以待,甚至,学会了用心机,她沉默了会儿,终究开口,“你放心,母亲今晚便给你祖母去信,让她着人来请你祖父回去。” “女儿谢过母亲。”庄之斯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 庄铭歆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十分的难受,而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希冀,也许这个女儿除了身子孱弱之外,未必不是一个可塑之才,“好好歇着。”随后便又对庄家正夫道:“让大夫看看吧。” 庄家正夫有些弄不清此时的情况,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未曾想到女儿居然已经学会了用心机,“我没事。”他淡淡地对庄铭歆道,随后便又将心思放回了女儿身上。 庄之斯好一阵劝方才让庄家正夫下去敷脸上药,然而庄家正夫便是离开女儿也不放心让庄铭歆一个人喝女儿呆在一起,特意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小侍。 庄铭歆见了这般情形,一阵无力涌上心头。 庄之斯见父亲走了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休息。 庄铭歆敛了敛心绪,随后站在女儿身边半晌,然后缓缓地开口,“斯儿,今年过年开祠堂祭祖之时,母亲会让你祖母当着庄家祖先以及一众族老的面公布你继承人的身份。” 庄之斯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却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薄被之下的手却轻轻地颤抖着,虽然她是庄家的嫡女,然而,却从未被正式承认过继承人的身份,而如今,若是开了祠堂当着祖宗以及族老的面确定她继承人的身份,那将来,除非她死了,否则,谁也夺不走她的继承人身份! 虽然之前庄铭歆也曾保证过庄之斯还是她唯一的继承人,然而庄之斯却不信,可是如今,她要在宗祠确定她的身份,便是她真的打算要让她继承庄家? “母亲不担心女儿支撑不起庄家吗?” “母亲会让人治好你的身子。”庄铭歆正色道,“而且,庄家的家主,只要有谋略眼光,便是没有康健的身子也能支撑的起整个家族。” 庄之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庄铭歆沉吟会儿,又道:“只是斯儿,你祖父便是有再多的不是,母亲也希望你能够记住,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祖父,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忘了,血浓于水。” “女儿知道。”庄之斯回道,没有过多的激动情绪。 庄铭歆点了点头,“好好歇着,既然身子不适便不要熬夜看书了,你如今还小,不必这般着急。” “是。”庄之斯应了一声,随后合上了眼睛。 庄铭歆又安静地站了会儿,随后方才转身离开。 便在庄铭歆离开后不久,庄之斯便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眸当中有着极深的不甘,没错,是不甘,可是,如今她只能咬着牙咽下这些不甘,因为她如今只能借助她的这个所谓的母亲一步一步地让自己的变得更强! 只有在庄家站稳脚跟,得到谁也撼动不了的地位,父亲方才能够不再受欺辱。 还有他…… 若是没有贵重的身份,她这一辈子,便是连见他一面都难! 庄之斯此时心里便是又再多的不甘与恨,也只能咬碎了牙和着血往肚里吞! …… 夜色朦胧,小楼的寝室当中一片安静。 司以琝在司予执旁边守了好一会儿之后便看自家父君。 蜀羽之不放心,便跟着去了。 如今小楼的寝室当中便只剩下了司慕涵一人守着。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看着沉睡着的女儿,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雪暖汐缓步走了进来,没有让宫侍惊动司慕涵,他走到了司慕涵的身边,缓缓问道:“执儿情况如何?真的是癫痫吗?” 司慕涵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方才见过了凤后,凤后说的。”雪暖汐回道。 水墨笑在得知了司予执出事之后过来了一趟,也从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司予执如今的情况,之后,他便去旁边的烟雨阁看受了惊吓的儿子,同时将事情告知了一直追问着的雪暖汐。 司慕涵了然,“御医说要等执儿醒了之后再作进一步的确认,御医说了,癫痫一般发病之前都会有些症状的,然而执儿这几个月来都没有什么异常,御医更倾向于是刺激过度寻常的抽搐罢了。” 那御医离开之后,司慕涵又召集了太医院的院正以及两位院判过来诊治。 “涵涵……”雪暖汐看着司予执,“执儿如今这般和年前因琝儿而伤了头部一事有没有关系?” “你多想了。”司慕涵伸手握着他的手,安抚道。 雪暖汐的手有些冰,“我问过了御医,也曾经有病患是因为头部受伤从而引发癫痫症的……” 司慕涵站起了身来,“是不是癫痫症如今尚且不知,怎么便能说是年前的受伤所致?执儿昨晚上是也吓坏。” 雪暖汐凝视着她,眼中的神情极其的复杂,“涵涵……” 司慕涵见他这般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不过是两日的时间罢了,便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别担心好吗?便真的是癫痫症,皇家有的是御医和照料的人,只要照顾得当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可是执儿是女子……她还是皇女……”雪暖汐无法不多想无法不担心,若是个男子被人宠着照顾着那是寻常可是执儿是女子,便是她沾染不得大周的皇位,她也可以建功立业也是要成家立室的,“若真的是……将来她该如何是好?” “身子不好她也是朕的女儿是大周的皇女。”司慕涵正色道,“她从一出生便是这个身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 雪暖汐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涵涵……” 他伸手抱着她,心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了。”司慕涵拥着他,“孩子病了,我们做大人的更是要好好的,否则,如何能够招生照顾孩子?如今官氏也是病下了,若是你也这般,执儿谁来照顾?” 雪暖汐松开了手,“方才我去了趟墨韵堂,御医说他退烧了。” “那便好。”司慕涵松了口气,虽然看着他,犹豫会儿,“阿暖,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暖汐神色有些僵硬,却坚定地道:“我没有推他下湖。”、 “我知道。”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露出了一丝笑容,“你相信我便好。” 他也未曾想到居然会有人说他推官氏下湖,是因为官氏坠入湖中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吗?可是,官氏说那句话,是因为他在求他不要将他的事情告诉涵涵,还是因为,他要陷害他? 官氏…… 雪暖汐想起了在湖水当中的事情。 他死死地拉着他。 甚至,掐着他的脖子…… 官锦,你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雪暖汐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了?”司慕涵见状,问道。 雪暖汐看了看司慕涵,随后,离开了她的怀抱,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抚摸着司以执苍白的面容。 司慕涵沉吟会儿,“阿暖,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官氏,为何去见阿塔斯的族长?他和阿塔斯族长发生了什么?” 雪暖汐抚摸着司予执的手顿了顿,随后缓缓收了回来,转过身抬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司慕涵,却沉默了起来,他看着司慕涵的视线中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司慕涵沉了沉眸,却没有继续紧追着问。 好半晌之后,雪暖汐方才缓缓开口,“涵涵……昨晚上的……事情……等执儿醒了……再说……好吗?”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像是说的极为的艰难。 司慕涵迟疑会儿,说道:“你觉得可以吗?” “我见到了官氏和阿塔斯族长两人在莲花台上说话,像是争执什么……”雪暖汐垂下了眼帘,守在了长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后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道:“后来……阿塔斯族长像是被官氏气着了……怒极了拂袖而去……然后……我找上了官氏……和他吵了起来……官氏求我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你……我不同意……挣扎期间……他不小心摔下了湖……” 司慕涵半眯着眼睛盯着雪暖汐,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并没有这般的简单,可是阿暖为何要隐瞒她?因为执儿? “涵涵……”雪暖汐看着她,眼神近乎哀求,“这件事……的处理……等执儿醒了之后……再说好吗?” 司慕涵点头,“好。” 雪暖汐有些意外也松了口气同时也内疚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这般做究竟是对是错,可是若是这个时候将真相说出来,那不管是官氏,便是执儿……怕是也保不住了……他没有信心劝服涵涵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能让他们安静地养着病,“涵涵……官氏……腹中的孩子……执儿……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你的……孩子……我……” 看着官氏半死不活的样子,听着御医说他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看着执儿这般模样,想着当日执儿为救琝儿差一点没命,昨晚上在莲花台上的决心渐渐地瓦解…… 司慕涵上前拥着他,“朕知道了。” 雪暖汐猛然伸手抱着她的腰,“涵涵,我真的没用……很没用对不对……” “没事,朕在。”司慕涵轻声道。 雪暖汐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寻找着支持和依靠。 司慕涵看向了司予执,心里再一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房间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直到冷雾进来禀报说刑部尚书等人求见,司慕涵方才放下了雪暖汐,“朕先过去看看,你再坐会儿便也回去休息,御医说你的身子也要养几日的,过会儿凤后会过来,你不必的担心。” “嗯。”雪暖汐点了点头,“政事重要,你去吧,我没事。” 司慕涵又交代了几句,随后方才离开。 在她走了之后,雪暖汐又转过视线看着司予执,会儿之后,他低声喃喃,“执儿……不要让雪父君失望……也不要让雪父君后悔……雪父君真的不知道这般做对不对……所以……不要让雪父君将来发现自己今日这般行为是错了……执儿……不要让雪父君失望……” 司予执依然沉睡着,除了睫毛颤动了几下之外,没有任何的回应……猫扑中文  045 沉重的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依着司慕涵的嘱咐,在看着宫侍喂了官锦喝过了晚上的药之后便往勤政园这边赶来,一到了小楼,便雪暖汐的贴身宫侍站在了寝室之外,“你家主子还未回去休息?” 冷雨上前行礼道:“主子不放心二殿下。” 水墨笑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便进了寝室,随即看见雪暖汐呆坐在床边看着司予执像是在想些什么似的,即使他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皇贵君?” 雪暖汐被他的这一声叫唤给惊着了,身子猛然一颤,快速站起,愣愣地看着水墨笑。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怎么,本宫便这般可怕吗?” 雪暖汐又呆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不是……我……臣侍……”他吸了口气,“臣侍方才在想事情,所以……” 他在想着,他如今这样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他不想执儿出事,更不想看见涵涵承认失去骨血的痛苦,可是当他方才对她说出那些话之时,他的心却极为的不安,他不想骗她,真的不想……他更是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可是,现在这般的情况,他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对不对? 雪暖汐此时心里可以说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水墨笑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虽然眉头依旧紧皱着,但是却也没有继续追究方才他的失态,“御医都说了,如今二皇女的情况还尚且不能确定,你这般失魂落魄的做什么?” 他当雪暖汐这般样子是因为司予执的病,更是以为雪暖汐是认为司予执如今的样子是当日因司以琝而受伤引起的。 雪暖汐闻言看向司予执,却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好了。”水墨笑开口道,“御医说你也要静养一阵子,如今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本宫在即可。” 雪暖汐转过视线,似乎还想说什么。 “怎么?”水墨笑没有给他机会,“担心本宫会趁机吃了她不成?” 雪暖汐扯了扯嘴角,他知道水墨笑是在开玩笑,可是如今这个时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臣侍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便回去。”水墨笑嗤笑,“若是你又出了什么岔子,又会有人来找本宫麻烦了!” 雪暖汐忙道:“陛下不会……” “她会不会本宫很清楚。”水墨笑盯着雪暖汐,言语中有了一些冷意,“过两日本宫会让人将瑶光台旁边的清芷园整理出来,你和蜀氏便搬进去住吧,虽然及不得上梧桐院好,但你若是一直住在勤政园内,朝中的御史怕是又会说事了,本宫相信皇贵君也是不希望陛下在这个时候再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不必这般麻烦。”雪暖汐说道,“臣侍方才听冷雨说过,昨晚梧桐院的走水只是烧了一小间偏屋罢了,其他的地方都未曾烧毁,整理一下还是可以住的。” “如今走水的事情还未曾查明白,究竟是真的意外走水还是有人纵火都不知道,你还打算住在哪里?”水墨笑沉了沉脸说道,“你便不怕再出事情?” 雪暖汐一愣。 “本宫是后宫之主,让你挪地方你便挪就是了。”水墨笑不想再做过多的争论,“四皇女以及三皇子也应该不会再想回梧桐院住的。” 雪暖汐垂下了眼帘,“臣侍明白。” 水墨笑又上下打量着雪暖汐,不知道为何,他总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劲,“雪暖汐,昨晚上莲花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暖汐双手一紧,“臣侍已经告诉了陛下了。” 水墨笑眯了眯眼,虽然心里好奇的很,但是见他这般说,便也知道他是不愿意告诉他,既然人家不说,他也没有兴趣去问,“本宫已经封锁了消息,那两个说你推官氏下水的宫侍,本宫也让人暂且关押起来了,往后你便记住你和官氏只是不小心失足落水便是了,还有,御医说了,官氏的烧退了,孩子也暂且没事,不过,为了避嫌,在官氏醒来之前你还是不要再往墨韵堂去了。” 雪暖汐脸色有些僵硬,“凤后……” “你和官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本宫不想知道,相信你也不会告诉本宫,不过……”水墨笑盯着他,缓缓说道,“既然出了事情,有些事情本宫还是要做。”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觉得本宫不公平也好,什么都好。”水墨笑继续道,“官氏腹中怀着的总是皇家的孩子,你与他一同出事,怎么说你也是要付一些责任的,不过你放心,陛下可信你信得很,只要官氏平安度过这一关,这件事也便这般揭过去了,便是官氏真的那般运气不好,孩子保住了,你……”他的看着他,话顿了一下方才继续,“你也不必担心,陛下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似染上了一丝愤懑。 雪暖汐垂了垂眼帘,方才开口,“凤后……” 水墨笑抬着下巴凝视着的他。 雪暖汐正视他,然而却始终说不出话来,他想问问他,自己这般的决定究竟对不对,可是,想归想,话始终是没有说话来。 “有话便说。”水墨笑蹙起了眉道。 雪暖汐咬了咬牙,“臣侍谨遵凤后吩咐。” 水墨笑眯了眯眼,更是觉得他不妥,“雪暖汐,你到底怎么回事了?”二皇女说是被吓坏了,难道他也被吓坏了吗? “臣侍没事。”雪暖汐挤出了一丝微笑,“臣侍回去休息了。”随后行礼告退离开。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但是也没有开口阻止,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但是他还没有自甘堕落到别人不愿意说自己偏要像个好事者一般纠缠不放,他走到了司予执床边,看了看她,又替她拉了拉被子,对于这个孩子,因为当年荣君的事情,他谈不上喜欢,不过也不能否认这些日子,她的日子的确是过的苦的很,一个皇女,三天两头的便出事,说出去怕是也不会有人觉得仅仅只是意外,可是不是意外,便是雪暖汐害的?然而这个更是不可能。 算了,不想了。 反正正主儿都已经心中有数了,他多管闲事也只会惹人嫌。 “癫痫之症?”水墨笑低喃着,“若真的是癫痫之症,那将来怕是又会有一番风波了。” 若是二皇女真的得了这个病,那她便彻底与皇位无缘。 剩下的三个皇女当中…… 赫儿虽然很努力,然而他无法否认,赫儿的天资不好,再加之出身,怕是不是另外两个人的对手。 他虽然心有不甘,然而,若是明明知道可能性不高,却还是让女儿去争去抢的话,那便是将她推上绝路。 皇位争夺,胜者为王,败者便只有死路一条。 赫儿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的,然而也与亲生无异,若是他真的这般推她上绝路,那将来他死了之后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九儿和荣君? 三皇女和四皇女…… 水墨笑不用去深想也可以推测到将来必定会有一场激烈的争斗。 只是那时候,她会如何? 会如何抉择? 水墨笑叹了叹气,他想这些做什么? 凝了凝神,唤来了宫侍嘱咐了一番,随后便也转身离开。 …… 司慕涵和兵部尚书等人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散去。 对于阿塔斯使团不回南苑直接回京城驿馆之时,司慕涵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昨夜发生了那般多事情,虽然消息是对外封锁,但是阿塔斯使团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再加之那宫侍行刺的事件,若是她们还继续呆在南苑,她方才觉得意外。 刑部尚书等人退下了之后,司慕涵没有离开文渊阁,而是在烛火之下沉思了起来。 因为雪暖汐方才的行为。 司慕涵可以很肯定地说雪暖汐对她必定是有多隐瞒,可是,他为何要隐瞒她?莲花台上发生的事情他连她也不能说吗? 她不是不想知道,不继续追问的原因是因为她看得出来,此时雪暖汐内心已经是到达了崩溃的边缘,不仅仅是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可以说,从阿塔斯使团到了京城开始,他便一直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 虽然之前她宽慰过了他,而他也像是想开了,但是,她很清楚,那时候的他之所以心情得到纾解不是因为真的宽了心,而是因为她的安抚,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担心。 若是昨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倒也是没有大碍,可是偏偏,却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 司慕涵可以感受到了雪暖汐此刻心里的压力和负担。 也因为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开始重新考虑,雪暖汐是否真的适合继续掌管着暗卫。 不是她不信他,而是,她不想让他被这个责任给压垮。 司慕涵知道,雪暖汐为了让自己能够担得起这个责任而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可是若是为了她想要他陪着她一同面对一切而强求他去做一件他根本便无法胜任的事情,是在害他,甚至将他逼到了崩溃的境地。 她开始后悔当日自己这般的决定。 对于将他完全护在她的羽翼之下不让他承受任何的风雨还是让他不断地历练成为一个可以与她并肩面对一切风雨之人,司慕涵从一开始便处于矛盾挣扎当中。 她很清楚雪暖汐的性子,他最好的生活方式便是一直无忧无虑什么也需要担心,而他在嫁给她之前便一直是这般生活的。 她本应该让他一直这般生活的。 可是她的心里还存在了另一种的不安。 先帝和她生父的事情,还有雪暖汐之前一意孤行而遭受的磨难。 这些事情让她无法安心地让他继续过着一如既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想着,至少让他有可以自保的能力,可以处理一些危机困难的能力,这样,即使她一时疏忽保护不了他,他也能够安然无恙。 和安皇贵君说过,后宫最好的生存方式不是一味的保护,而是让他融入这个世界。 所以,当年,她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不仅仅是因为蜀蓝风的事情。 很多时候她也在想着,她这般做,是不是过于的自私了。 冷雾缓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章善大人求见。” 司慕涵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敛了敛神色,“让她进来。” “是。”冷雾领命,随后退下。 半晌后,章善进来,第一时间却是请罪,因为格丹死了,自尽而死。 司慕涵听了章善的禀报,脸色微微一沉,“死了?” “是。”章善跪在地上回道。 司慕涵凝着她,“朕不是让你好好看着的吗?怎么会让他自尽而死的?” 章善没有推卸责任直接承认了错误请求责罚。 司慕涵对事后追究责任不感兴趣,“他怎么自尽的?” “他撕下了身上的衣裳结成了绳子悬梁而死。”章善回禀道,之前她也是做了一番预防的,可是没想到这人居然用这般的方法,“此宫侍几乎将身上的所有衣裳都给撕了……” 司慕涵蹙了蹙眉,夏季穿的衣裳本来便不多,她可以推想的到他死之时的样子,“既然他存心要寻死,你们防也是防不了的!他的情况查的如何?” 章善回道:“此人乃永熙一年进宫的,临淮城人,父母双亡,而其亲族也因为瑄宇二十九年西南边陲的那场战火而背井离乡,散落四方。” “临淮城人?”司慕涵眯起了眼,“内务府挑选宫侍一般都是在临近京城的州县当中挑选的,怎么临淮城人也进了宫?” “依照内务府档案记载,此人也是因为瑄宇二十九年的边陲战火而逃难至平州的一门亲眷当中,后来宫中选拔宫侍,他便进宫了。”章善回道,“臣已经派人去平州查探。” 司慕涵沉吟会儿,“人死了就死了,整理一下,派人送去驿馆让阿塔斯的人看看,看清楚她们有何反应。” “是。”章善应道。 “还有,梧桐院走水一事查的如何?”司慕涵继续问道。 章善回道,“臣正要禀报此事,臣审问过了梧桐院内的宫侍,也亲自查看了起火之地,那里并无烛火,更无易燃之物,臣推断,这一次的走水极可能不是意外。” 司慕涵合了合眼,“有没有线索?” “臣会继续彻查。”章善回道,“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司慕涵,似乎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司慕涵喝道。 章善垂首道:“又宫侍禀报,二殿下曾经在起火的地方出现过,而且,依着首先发现走水的宫侍的禀报,他之所以发现走水也是因为二殿下告知他……” “什么?!”司慕涵讶然道。 章善低着头,没有说话。 司慕涵脑中思绪快速流转,梧桐院走水,她赶去梧桐院,后阿暖和官氏在莲花他出事,执儿当时在场?官氏去莲花台是因为私下见阿塔斯族长,而阿暖去则是因为发现官氏的贴身宫侍有异动,那执儿去,又是因为什么? 执儿…… 司慕涵想起了司予执自出事以来的所有表现。 她定然也是知道她的父亲去莲花台做什么,所以方才这般害怕阿暖将事情告知她。 梧桐院走水之时她在场,是她第一个发现走水…… 司慕涵心中一紧,事情渐渐地被连成了一条线,执儿放火烧了梧桐院将她引开从而让官氏更加方便去和阿塔斯族长见面,梧桐院走水不仅可以引开她,还可以引开阿暖…… 官氏是早便发现了阿暖怀疑他? 执儿…… 司慕涵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可是…… 许多的事实都证明了,这些事,执儿都拖不得干系。 “再去查查,二皇女为何会出现在梧桐院!”司慕涵厉色道。 章善领旨,随后退下。 司慕涵合上了眼,心像是坠了什么东西似的,很沉很沉…… …… 汀兰小筑 司予昀从校场回来之后便一直想问父亲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便是今日为何司予执没有去上课,可是看着父亲担心的面容,她便一直忍着,知道了晚膳过后,她方才问了出口。 “父君,二皇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问过了大皇姐和四皇妹,她们只是说了昨晚上梧桐院着火了母皇很担心,之后的便也不清楚,而今日早上,忆古也说父君被凤后召去了。 父君一定是知道什么事情的。 司予昀也并不是完全出于好奇方才这般问,只是她隐隐感觉到今天南苑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蒙斯醉见女儿问起这些事情,“怎么忽然间问父君这事?” “儿臣也不知道,只是好像今天所有人都不对劲似的。”司予昀认真地说道。 一旁坐着喝茶的司以佑有些奇怪,他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唯一不同往日的便是大皇兄三皇弟每有来找他。 蒙斯醉摸了摸女儿的头,“昨夜你雪父君的梧桐院走水了。” 司予昀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惊讶倒是司以佑吓了一跳,“那三皇弟四皇妹他们有没有事情?” 蒙斯醉摇头,“都没事,当时你雪父君在湖心岛,你三皇弟被凤后召去了,你蜀父君也领着你四皇妹去了瑶光台,所以都没在,也没出事。” 司以佑狠狠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后怕道:“没事便好。”三皇弟他们一定是吓坏了,所以今日方才没有来找他,“父君,儿臣想去看看三皇弟。” “如今天色晚了,明日父君再陪你去。”蒙斯醉看着儿子微笑道。 “那二皇姐呢?”司予昀将话题绕回到了自己的疑惑上边,“难道二皇姐当时在梧桐院中?对了,昨日傍晚下课的时候,二皇姐和四皇妹回梧桐院的……” 司予昀的脸色有些不好,虽然她不喜欢二皇姐,可是,也不想她被火烧死的。 “你二皇姐也没事。”蒙斯醉见女儿还是会担心司予执,心里也定了定,“只是后来在湖心岛上,你雪父君和官父君不小心落了水,你二皇姐当时在场,吓坏了。” 蒙斯醉没有打算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女儿。 “什么?”司以佑与司予昀都同时一惊。 “那雪父君和官父君如今怎么样了?”司以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怎么他只是睡了一个晚上便发生了这般多的饿事情? 司予昀也是震惊,雪父君和官父君落水?她拉着父亲的手,神色严肃而凝重,“父君,雪父君和官父君真的是不小心落水吗?” 昨晚上官父君不是和母皇去出席宫宴的吗? 怎么会忽然间和雪父君落水? 难道…… 官父君落水和雪父君有关? 蒙斯醉见了女儿这样子,心里有些凝重,“父君为何骗你,凤后都让人查过了,是不小心落水。” 司予昀将信将疑。 司以佑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妹妹,“昀儿,父君不会骗你的。” 司予昀沉吟会儿,“我知道了。”随后又转了一个话题,“那雪父君和官父君如今怎么了?二皇姐这般轻易便被吓到了?” “御医看过了,修养几日便好。”蒙斯醉回道,“你二皇妹担心父君,吓着了也是正常的。” 司予昀不置可否。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蒙斯醉对女儿说道。 司予昀没有反对,“那儿臣回去了。” “嗯。”蒙斯醉起身送了女儿出门,随后正也准备送儿子回去休息,却见儿子盯着自己看着,“怎么了?” “父君……”司以佑开口,“儿臣不是不信父君……可是儿臣感觉……父君似乎说了谎……” 蒙斯醉一愣,随后蹲下了身子看着儿子,“佑儿,父君没有说谎,只是有些事情你们孩子不该知道。” “儿臣担心。”司以佑说道,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那些事情。 蒙斯醉站起身来,摸着儿子的头,“放心,父君没事。” “真的?”司以佑问道,“忆古说昨晚上父后召了父君去。” 蒙斯醉笑道:“当然是真的,昨晚上的事情和父君没有关系,凤后召父君去是想让父君帮忙照顾一下你雪父君罢了。” 司以佑看着父亲好一会儿,“父君没事便好。”随后又转了话题,“父君是不是担心昀儿?” 蒙斯醉闻言,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儿子拉到了一旁坐下,“佑儿,你皇妹是皇女,父君难免担心多一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便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父君,昀儿很好。” 司以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儿臣只是不想父君这般忧心。” 蒙斯醉伸手将儿子揽入怀中,“父君知道,可是父君也不希望佑儿担心这般多,父君的佑儿应该每时每刻都高高兴兴的。” “父君也要这般才好。”司以佑仰头看着父亲说道。 “好。”蒙斯醉暖暖地笑道。 女儿的将来是让他很担心,可是他也有信心不让她走上歪路,再加之贴心懂事的儿子,或许他真的该放宽了心好好生活。 “好了时候不好了,明日父君便带你去看你三皇弟他们。”蒙斯醉拉起了儿子往他的寝室走去。 司以佑笑着点头。 送了儿子回去就寝之后,蒙斯醉便起身回自己的住处,然而方才走出了儿子的寝房,便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陛下来了的消息。 蒙斯醉有些讶然,随后便急忙往正堂而去,到了正堂之后,便见司慕涵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有些疲惫,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平息一下急促的呼吸,随后缓步上前,“陛下怎么来了?” 如今不管是皇贵君还是官贵夫、二皇女都需要她的照顾,她怎么来自己这边? 司慕涵抬起头看向他,“朕心里有些烦便过来坐坐。” “陛下放心,官贵夫和二皇女定然会平安无事的。”蒙斯醉安慰道。 司慕涵笑了笑,“坐吧,陪朕说说话。” 蒙斯醉点头坐下,随后屏退了宫侍。 “执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司慕涵开口说道。 蒙斯醉点头,“臣侍听大皇子说过,不过未曾去看过二殿下。” “御医说可能是癫痫之症。”司慕涵看着蒙斯醉说道。 蒙斯醉敛了敛神色,“今早凤后告诉皇贵君的时候,臣侍恰在旁,不过御医不是说了可能罢了,再者,癫痫之症一般发作之前都会有症状的,可是这些日子二殿下都未曾有什么不妥,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司慕涵叹气道,“朕也希望如此。” “陛下不要过于的担心,二殿下是大周的皇女,定然福泽深厚。”蒙斯醉握起了她的手,安抚道。 司慕涵沉吟会儿,“方才章善禀报,梧桐院走水的事情可能和执儿有关。” “什么?!”蒙斯醉一惊。 司慕涵笑了笑,“朕也是不想相信,或许这也是一个巧合罢了。” “陛下,二殿下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蒙斯醉正色道,他与二皇女虽然不熟悉,但是却相信她是不会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司慕涵叹息一声,“朕也希望如此。”顿了顿,又道:“醉儿,你说,朕是不是太过于小看了朕的这些孩子了?” 蒙斯醉心中一凛,“陛下,不管孩子们做了什么,我们身为长辈,身为母亲父亲的,都该给她们一个机会,孩子再不是,也是我们的骨血。” “朕没有别的意思。”司慕涵微笑道。 蒙斯醉没有掩下了眼中的忧虑,“陛下,孩子总有长大的一日,而且,皇家的孩子,不好当。” “或许事情并没有朕所想的这般严重。”司慕涵笑了笑道,“执儿这般做可能也是……”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蒙斯醉也没有追问,“陛下,昨晚上和今天都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然而便是再不愉快,也总是会过去的。” “朕知道。”司慕涵握了握他的手,“许是这些年朕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平静了,所以忽然间发生这般多事情,有些难以适从罢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还真的是说的没错。” “后宫的事情本便不该由陛下来操心。”蒙斯醉宽慰道,“陛下朝堂上的事情已经是千头万绪了,臣侍相信,凤后定然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凤后是个能干之人。”司慕涵没有否认水墨笑的能力。 蒙斯醉笑道:“那陛下便放心让凤后处理就是了,臣侍听闻了官贵夫的情况好转,相信皇嗣也定然会没事的,二皇女的事情也有御医在。” 他也不是不想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眼前之人脸上的疲惫,他便再也问不出口。 她定然很累很累。 因为出事的人,都是她重要之人。 而且,她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想必也是想静静心。 蒙斯醉站起了身来,“陛下这两日想必也没有好好休息,臣侍这便让人去备浴水,陛下沐浴过后便好好睡一觉如何?或许等明日陛下醒来了,所有的烦心事都解决了。”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然后点头,“好。” 蒙斯醉收回了她掌心的手,然后便转身出去吩咐宫侍准备。 “醉儿。”司慕涵忽然间对着他的背影教导。 蒙斯醉转过身,“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司慕涵凝视着他,微笑道:“朕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蒙斯醉一愣,随后笑道,“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叫臣侍,臣侍必定在陛下身边。” “朕知道。”司慕涵笑道,这是这两天来最安心的一个笑容。 …… 次日,司予执从昏睡当中幽幽转醒,而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在梦中都想着要见的雪暖汐。 雪暖汐回了烟雨阁之后并没有休息,便是他躺在了床上也休息不得,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不安便像是一张巨网一般死死地困住了他,让他窒息。 辗转反侧许久之后,他便又起了身,来了司予执这里,然后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冷雨在一旁担心不已,然而却劝不了主子,而主子也严令他不得去禀报陛下。 雪暖汐见司予执醒来,眼眸微微一瞠,然而却没有过多的紧张,许是因为此时的平静已经维持了太长的事情,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司予执。 司予执也是这般愣愣地看着雪暖汐,或许她如今还分不清楚此时她所见到的雪暖汐究竟是真人还是梦境。 “醒了?”雪暖汐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司予执双眼倏然睁的大大的,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所见的雪父君是真的,她想开口求他,如同在梦境中一般,可是,她方才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喉咙的干涩,而是因为,此时雪父君的神情。 他并没有如莲花台上的震怒,然而更不是寻常的温和。 司予执看着眼前的雪暖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捏住了一般。 雪暖汐伸手轻柔地为司予执拨了拨鬓边的发丝,然后便让冷雨去通知司慕涵。 冷雨有些犹豫该不该离开。 “这里不过是本宫和执儿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雪暖汐瞪向了他说道。 冷雨只好听令而行前去通知司慕涵。 司予执眼中蒙上了惊恐的神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雪暖汐微微一笑,却是比哭着还难看,“你放心,雪父君没有将你父君的秘密告诉你母皇。” 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像是每个字都带着千斤重一般。 司予执惊愕不已。 他没说? 他没说? “雪父君……” 司予执终于说出了话来,随后便挣扎的想要起身。 “别动。”雪暖汐制止了她。 司予执不敢动,像是害怕自己不听话雪暖汐便会改变主意了一般。 雪暖汐凝视着司予执,却不说话。 司予执将自己的呼吸压倒了最少的频率,浑身紧绷地看着雪暖汐。 “雪父君可以不将莲花台上你父君的事情告诉你母皇,可是……”雪暖汐神色渐渐地转为了肃然与冷凝,“执儿,你必须答应雪父君一件事……” 司予执没有多想地立即点头,“好……” 只要雪父君保守秘密,只要父君没事,便是雪父君让她去死她也可以答应! 雪暖汐咬了咬牙,压下了涌上了心头的哽咽,然后目光凌厉地盯着司予执,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 司慕涵得到了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 到了之后,便见雪暖汐正喂着司予执喝水。 司予执一见司慕涵进来,一口水呛在了鼻腔当中,“咳咳……咳咳……” 雪暖汐见状,连忙放下杯子,随后拍着她的背部。 司予执好一会儿方才停下了咳嗽,随后便挣扎的要下床给司慕涵行礼。 司慕涵开口制止了她,“你病着便不要拘着这些虚礼了,坐好吧。” “谢母皇……”司予执低着头说道,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司慕涵注意到了女儿的紧张,是因为之前她对她的厉色,还是因为,她生怕她在询问她前夜的事情?不管如何,司慕涵都无法在这个时候对女儿严词厉色的,她上前一步,温和问道:“身子感觉如何了?” “儿臣很好。”司予执还是低着头说道,便如同回到了之前一般谨小慎微。 雪暖汐站起了身来,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慕涵坐了下来,又问了女儿几个问题。 司予执一一答了。 司慕涵见了女儿这般除了在心里叹息之外,也别无办法,又说了几句之后,李院正以及太医院的其他两个院判便赶来了。 司慕涵起身让其为司予执诊脉。 雪暖汐站在了一旁看着。 司慕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比冬日之时还要冰冷,她看向了他,眼中有着极深的忧虑,“皇贵君?” 雪暖汐对司慕涵笑了笑,“陛下放心,臣侍没事。” 司慕涵不信他的话,唤了旁边候着的一个院判给雪暖汐诊脉。 雪暖汐拒绝不了,便只有同意。 司予执满脸忧虑地看着雪暖汐,这时候,她方才想起了,雪父君也是掉下了湖,是不是也是伤着了?“雪父君……” 雪暖汐看向司予执,“雪父君没事,你安心地让李院正为你诊脉,听话。” 司慕涵看了看雪暖汐,又看了看司予执,眉头轻轻皱起。 司予执脸上的担忧没有散去,但是却还是听了雪暖汐的话。 从雪父君答应了替父君保守秘密开始,她便决定了这一辈子都听他的话。 不管是雪父君要求她做的那件事,任何事情,她都会听他的! 这是她欠了雪父君的! 雪暖汐做到了一旁的桌子边,让院判诊脉。 那院判诊了会儿脉,便得出了结果,“启禀陛下,皇贵君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可能因为尚未从落水的惊恐当中缓过神来,所以精神有些紧,只要服些安神汤药,缓下心神,再静养几日便可康复。” “你确定?”司慕涵问道。 那院判肯定,“臣确定。” 司慕涵点了点头,随后让她继续和李院正两人为司予执诊治。 司予执的诊脉却比雪暖汐的要慢的多。 司慕涵一盏茶都喝完了,李院正方才结束了和两个院判的低声讨论过来向她禀报。 “回禀陛下,如今二殿下的脉象并无问题,只是却还未曾能完全排除患病的可能。”李院正小心谨慎地说着,“不过依着二殿下如今的情况,患病的可能极低,若是在接下来的半年当中,再无发作,便可确定昨日二殿下那般情况只是寻常的抽搐。” 司慕涵轻轻舒了口气,“嗯,执儿头上的伤呢?” “二殿下额头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敷几日药不沾水便会没事。”李院正说道。 司慕涵点头,“好。” 李院正随即道:“那臣等先下去为二殿下开几剂固本培元的汤药。”随后便领着两个院判退下。 司慕涵起身走向司予执,“御医说你没什么事情,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之后再说吧。” “是……”司予执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 司慕涵看向雪暖汐,“执儿已经没事了,你也不要过于的担心。” 雪暖汐点头,“我知道。” “御医说了你要静养,朕陪你回去休息吧。”司慕涵始终还是不放心雪暖汐。 司予执也开口,“雪父君,儿臣真的没事了,儿臣会好好地在这里养伤,雪父君你和母皇回去休息吧。” 雪暖汐沉吟会儿,终究应了下来,“好。” 司慕涵唤来了宫侍嘱咐了几句之后,便领着雪暖汐离开。 回了烟雨阁之后,雪暖汐始终还是魂不守舍的。 司慕涵握起了他的手,“阿暖。” 雪暖汐浑身一颤,“涵涵……” “朕不会再问前晚上莲花台的事情。”司慕涵正色道。 雪暖汐一惊,“我……” “所以,不要在这般折腾自己了。”司慕涵缓缓说道,“方才朕看过了官氏,他的情况也好转了,相信也可以如执儿这般平安无恙的,既然大家都没事,那这件事便这般算了。” 至于那晚上的真相,她可以缓缓再查。 她不想看着他一直被这件事给纠缠着的寝食不安的。 雪暖汐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是更加的难受,他保住了她,“涵涵……我……” “朕知道。”司慕涵拥着他,“很多事情是朕苛求了你了。” 雪暖汐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在心中说着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若是让他说出来,他也做不到。 对不起涵涵…… 不过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再让官氏作恶,也不会让血统不纯的皇女染指大周的江山! 我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 …… 莲花台上的落水事件似乎便这般揭过去了,除了官氏一直未曾醒来之外,南苑几乎恢复了之前的祥和。 而官贵夫落水昏迷的消息也渐渐地在南苑中传了开来。 为此朝中的御史上了几本折子询问官贵夫情况,礼部也提出要为官贵夫祈福,还有一些大臣趁机重提广纳后宫一事。 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也并没激起多大的波澜。 司予执在勤政园中又呆了两日之后便回了墨韵堂,同时向司慕涵请旨说暂且不去上课,司慕涵准了,此后,司予执除了每日自己准时服药之外,都守在了父亲身边。 为此,司予昀不禁有些失落,之前她是一直将司予执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如今司予执忽然间不来上课了,她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司予赫则是担心官贵夫以及司予执的情况,并没有多想其他。 司予述除了担心官贵夫以及司予执之外,更是因为雪暖汐落水的事情而后怕不已,平日除了上课之外,其他的空余时间都是呆在父亲的身边,几乎是步步紧跟着。 而皇子当中,司以佑被司以晏拉着一同陪着司予执,而司以琝虽然也是担心司予执的情况,但是他更加在乎自家的父君,平日司予述上课去,便是他陪在父亲身边。 两姐弟早便说好了,一定要留一个人在父亲身边,还有便是,不准父君再上湖心岛,也不能靠近有水的地方。 雪暖汐在两个孩子的陪伴之下,心情有了好转。 水墨笑见事情消停了也松了口气,然而却始终因为官锦迟迟不醒而忧心不已,虽然御医说了官锦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而他也没有再发热,胎儿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然而,他这般一直昏睡着,于他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始终不好。 水墨笑不在乎官锦的死活,可是却在乎他腹中的皇嗣。 朝堂上也并没有什么大波动,这几日,大周和阿塔斯使团也进行了几次的接洽,然而都只是下边人的不算高级的接洽。 大周以礼部尚书为主,而阿塔斯则以乌斯曼为主。 双方就好几个话题进行了几轮的有些火药味的辩论,但也未曾真的产生大摩擦。 格丹的尸首被礼部尚书送去了给阿塔斯使团,而阿塔斯使团却没有做过多的表示,只是说既然凶手已死,那阿塔斯便宽容大量地不再追究。 礼部尚书则是表示,阿塔斯不追究那是好事,不过便是追究,大周也不惧,经过了西南大营一行,礼部尚书在阿塔斯使团面前更是能够挺直腰板了,甚至在言语当中暗示,大周不打你那是大周仁慈,若是你敢打上门,大周定然奉陪到底最后直接抄了你的老底。 阿塔斯使团可以说是一直处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当中。 双方这般墨迹了好一阵子,七月中旬,阿塔斯使团终于提出了离京。 永熙帝准,同样让韩芷以相同的护送规格护送阿塔斯使团出京。 而便在阿塔斯使团离京的当日,昏迷了十来日的官锦终于醒了……猫扑中文  046 出了问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墨韵堂内 官锦寝室旁边的小厅内 司慕涵肃着面容对方才诊脉出来的李院正问道,“官氏如何了?” 水墨笑坐在了一旁神色也是凝重。 “回陛下,官贵夫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皇嗣的情况也趋于良好。”李院正认真地回道,心里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留了余地,“只是官贵夫毕竟是昏迷了不断的一段时间,皇嗣能否平安诞下还得继续观察,还有便是……官贵夫之前曾经发过高烧,臣如今尚且不能确定是否会影响到皇嗣……” “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盯着李院正问道。 水墨笑脸色也微微一变,李院正的意思是孩子将来会有问题? 李院正自然不敢如水墨笑所想的直接说出来,她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然而意思却也是和水墨笑所想的一样。 司慕涵的脸色更是难看。 李院正额头冒出了冷汗,不是她夸大其词,而是如今她若不事先说明,将来孩子出生之后真的有什么问题,整个太医院都不会好过。 “可有办法补救?”水墨笑见司慕涵不说话,便问道。 李院正和稀泥般说了一些尽力的话,而且还补救似的说了一些这个不过是可能罢了,又道皇嗣有皇天庇佑,定然不会出事。 司慕涵听着她这些话心里更是烦闷,吩咐了太医院尽可能确保皇嗣没事之后便打发了她。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陛下也不必这般忧心,李院正也说的对,不过是可能罢了,当年本宫怀晏儿的事情不也是折腾了不少吗?如今晏儿不也是好好的?官氏能够走到这一步,相信也是一个有福之人。” 他本是想用命硬的,可是最后还是换了一个说法。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她使性子。 司慕涵看了看他,“朕知道了。”随后起身,“朕去看看他。” 水墨笑起身跟了上去。 寝室内 除了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官锦之外,旁边便只有两个人守着。 一便是一直守在身边的司予执,二就是得知了消息匆忙赶来的雪暖汐。 司予执是第一个知道父亲醒来的,在御医出去向母亲禀报情况的时候,她便抓着这个机会给父亲说了雪暖汐会替他们保住秘密的事情。 官锦闻言很是震惊,然而却仍旧不放心。 雪暖汐一直在旁边站着,冷冷地盯着官锦,却没有说话。 官锦虽然不信雪暖汐的好心,但是面上却还是感激涕零。 雪暖汐还是没有回应。 “父君你先别说话也不要激动。”司予执忧心地说道,“雪父君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不会说的,你安心养着身子。” 官锦对着女儿点头。 “儿臣还有很多话想跟父君说,不过父君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司予执道,“阿塔斯使团走了,父君也不用担心了,母皇也信了雪父君的话……”她看了看雪暖汐,随后方才继续对父亲说道,“待会儿母皇便会过来看父君,到时候,父君莫要说漏了嘴了……” 官锦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暖汐,然后对着女儿点头,“好……” “还有,儿臣答应了雪父君,绝对不会染指大周的江山。”司予执认真地说道,“儿臣也立下了文书阐明了自己的誓言,还有原因,文书交给了雪父君。” 官锦眼眸猛然一瞠,视线看向了雪暖汐,他居然这般对他的女儿?他居然这般对他的女儿?! 司予执却并不觉得这般做有什么不妥,相反这样做可以让她减轻内心的愧疚,“父君你别担心,便是儿臣不当大周的皇帝,儿臣也一定会为父君报仇的,儿臣此生定然杀进阿塔斯族的人,替父君,替外祖父母报仇雪恨!” 官锦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痛心不已。 她的女儿的人生最终还是毁在了他的手上吗? 不能继承皇位…… 不能继承皇位啊…… 在官锦的心中,从来便没有放弃过让女儿去争夺皇位。 他想大声痛诉,可是却不能这般做。 只能一直压抑着。 因为雪暖汐一直在旁边盯着他。 “父君你安心养身子,平安生下皇弟。”司予执继续劝着父亲,完全不知此事父亲内心的痛苦。 官锦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落下眼泪。 随着外边传来宫侍的通报声,司予执连忙停下了话,转过身来等待着司慕涵以及水墨笑进来,同时也看向雪暖汐,眼中充满了祈求。 她始终是担心雪暖汐会后悔。 雪暖汐对她笑了笑,“放心,雪父君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反口。”说罢,视线又移向了官锦,却已经没有了笑意。 司慕涵和水墨笑进来之时,寝室之内一片安静。 司予执行礼之后便站在了一旁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慕涵上前,坐在了官锦的床边,“感觉如何?” 官锦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臣侍……没事……陛下放心……臣侍一定会……替陛下……平安生下……孩子的……” “放心,御医说孩子很好。”司慕涵安抚道。 官锦微笑道,“臣侍……知道……陛下……臣侍落水的事情……臣侍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幸好……皇贵君及时救了臣侍……” “你方才醒来,身子还虚着,这件事等你好些了再说吧。”司慕涵缓缓道。 官锦应道,“好……皇贵君……” 司慕涵看向雪暖汐。 雪暖汐上前,“本宫在。” “臣侍多谢……皇贵君的救命之恩……”官锦满脸地感激道。 雪暖汐闻言,心里更是不是滋味,可是却只能死死地忍着,“你怀着陛下的孩子,本宫救你是应该的,你无需谢什么!” 官锦还想说什么似的,然而还未说出来便已经气喘吁吁了。 “御医说你还需要静养,便别多说话了。”司慕涵见状,蹙着眉道。 官锦应了一声好,之后眼皮便往下掉。 水墨笑见状,便道:“陛下,官贵夫应该是累了,先让他休息吧。” 司慕涵点头,对官锦道:“累了便歇着吧。” 官锦又说了一声好,之后便合上了眼睛。 司慕涵站起了身来,看向雪暖汐。 水墨笑见状,“臣侍在这里守着,陛下和皇贵君先回去吧。”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却见他眉宇之间也有着极深的疲惫,随后又想起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他在奔波,“既然官氏已经醒了,你也无需在这里守着了,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你也是累的够呛的。” 水墨笑闻言心里有些讶然。 “陛下送凤后回去吧。”雪暖汐开口道,“臣侍在这里再陪执儿一阵子。” 司慕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垂着头的女儿,“嗯。”随后对司予执道:“御医说你父君已经没有危险,你也别总是守着了,课业也该重新捡起来了。” 司予执低头应是。 司慕涵又与雪暖汐说了几句,便和水墨笑离开。 在回瑶光台的路上,水墨笑见司慕涵始终心不在焉的,便问道:“陛下还在担心官氏和孩子?”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她是担心官氏腹中的孩子,可是最让她担心的是阿暖。 她说好了不会再问他,可是,心里的担忧却始终未曾能够放下。 水墨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在这些事情上边,再好的安慰也起不了作用,不过官氏醒来毕竟也是一件好事。 官贵夫醒来以及皇嗣平安无恙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南苑。 为此,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在心里惋惜。 在接下来的几日,官氏的身子渐渐地恢复了,御医们的脸上的愁云也开始渐渐散去。 司慕涵每日都会陪着官氏小坐一会儿,然而却始终未曾主动提及莲花台的事情,只是,她看着官氏的眼中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章善彻查梧桐院走水一事渐渐地明朗。 虽然尚且未曾有目击证人和证据证明是司予执所为,但是,司慕涵却已经是肯定了这一点。 身为一个母亲,要亲自在心里定了女儿的罪,她的心也是极为的不好受,情感上,她是想为女儿开脱,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是真的。 司慕涵也推断出,司予执这般做可能是受了官锦的唆摆。 这个女儿她虽然不算是很了解,但是却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心机恶毒之人,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很可能是因为一个孝字。 可是,这个原因却依旧无法清除她内心的失望。 司慕涵也从未跟司予执提起这件事,因为她的女儿,一直在刻意地闪躲着她。 而她,也似乎是希望女儿能够主动找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是终究还是失望了。 官锦不是没有觉察出来司慕涵的转变,因而,今日在司慕涵来看他的时候,他便决定了,将这几日斟酌好的话告诉她,“陛下不想问臣侍那晚莲花台的事情吗?” 司慕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朕应了皇贵君不会再追究。” 官锦垂下了眼帘神情极为的黯然,“臣侍有罪……” “你有何罪?”司慕涵淡淡地道。 官锦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抬起了眼帘,眼中泛着极深的愧疚,“臣侍那晚上去莲花台是约见了阿塔斯的族长……臣侍知道这般做是犯了宫规,是死罪,可是臣侍真的无法见到仇人在面前却无动于衷,阿塔斯使团进宫之后,臣侍便让丹儿找个机会接触阿塔斯使团的人,然而约阿塔斯族长去莲花台见面,臣侍求陛下让臣侍出席宫宴,也是为了这个目的……陛下……”他看着司慕涵,泪眼汪汪,“臣侍没想过要刺杀阿塔斯族长,臣侍只是想问清楚,她究竟是不是杀害臣侍义母以及臣侍家人的仇人!臣侍想弄清楚,臣侍有没有恨错了人……” “你便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你?”司慕涵还是淡淡地回道,似乎没有被官锦的话而激起任何的波动。 官锦沉吟会儿,“臣侍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臣侍,可是臣侍要是要这般做,陛下……自从臣侍得知阿塔斯使团来了之后,便每夜都梦见了臣侍的家人……臣侍实在无法什么事情也不为他们做……” “那米勒娅可告诉了你什么?”司慕涵凝视着他,缓缓问道,似乎只是在听一个故事而已。 官锦凄然地笑道,“陛下,她承认了,她说义母……我的家人……都是她让探子杀害的……都是她做的……陛下……”官锦拉着司慕涵的手,泪流满面,“陛下……真的是她……是她……” 司慕涵神色没有因为官锦的悲伤而有任何的动容,“之后皇贵君便发现了?” 官锦点头,“阿塔斯族长走了之后,皇贵君便上了莲花台,他远远地看见臣侍和阿塔斯族长见面,以为臣侍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周的事情,一时气愤之下便与臣侍争执起来……臣侍向他解释过了,可是皇贵君不信,硬是要拉着臣侍去见陛下……臣侍知道臣侍这般做是很难让皇贵君相信,可是臣侍不能随皇贵君去见陛下……臣侍可以不在乎任何闲言碎语,可是臣侍不能连累执儿和腹中的孩子……后来……执儿不知道怎么的便也上了莲花台……执儿见臣侍求着皇贵君,她便也跟着求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却为了臣侍这个父君连头都磕破了……皇贵君心疼执儿……可是却还是不愿意……臣侍不怪皇贵君……他也是关心陛下……后来……臣侍与皇贵君争执之间不小心滑了脚便摔下了湖中……皇贵君第一时间跳入湖中救臣侍……陛下,一定都是臣侍的错,臣侍不但连累了皇贵君落水,更差一点让皇贵君蒙上了污名……臣侍还罔顾宫规国法私下与外族之臣见面……臣侍万死也无法赎罪……臣侍……” “既然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对死去亲人的孝心,且也因为这件事而受了不少的罪。”司慕涵神色平静地道,“也算是给了你惩处了,再者,你怀着皇嗣,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后宫君侍为皇家诞育后嗣,便可免去一切罪责,这件事朕便不再追究了,至于你的贴身宫侍丹儿行刺一事,他临终之前也交代了,完全是他个人的行为,也与你无关,只是往后你对身边的宫侍也该好好教导。” 官锦满脸错愕,“陛下……您真的……不责怪臣侍?” “嗯。”司慕涵应道,“御医说你如今必须放宽了心对孩子方才好,往后这件事便不要再提了。” 官锦连忙点头,“臣侍知道……多谢陛下……” “好好歇着吧。”司慕涵站起了身来,“朕还有政事要忙,明日再来看你。” 官锦点头,“臣侍恭送陛下。” 司慕涵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而去,出了寝室之后,她的脸随即沉了下来,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而官锦却在司慕涵离开之后,呆坐在了床上,双手护着腹部,脑海中一次有一次回想着方才司慕涵的话和反应。 没想一次,他心中的不安便深了一些。 真的便这般算了吗? 官锦无法说服自己。 而在司慕涵离开后不久,雪暖汐便又到了墨韵堂。 这一次,他没有让一直粘着他的儿子随行。 官锦对于雪暖汐的到来可以说是严正以待,以往有女儿在一旁还好些,可是这两日女儿回去上课了,他便只能一个人面对雪暖汐。 而自从那日他醒来之后雪暖汐来看过了他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 雪暖汐来了之后,除了让宫侍退下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官锦。 官锦护紧了腹部,“皇贵君可是有话想与臣侍说?” “若是你没有怀着孩子,若是你没有生下执儿,本宫那天晚上便会杀了你!”雪暖汐冷冷地道。 官锦抬了抬下巴,“皇贵君始终不相信臣侍并无心与外族勾结?” “相信?”雪暖汐冷笑,“你觉得本宫再听了那些话之后还会相信你吗?” “既然皇贵君听全了臣侍那晚上所说的那些话,便知道臣侍与阿塔斯有多深的仇恨!”官锦咬着牙道,“臣侍的父亲……便是被阿塔斯的前任族长让人……给凌辱了的……” “本宫相信你心里的恨。”雪暖汐冷声道,“可就是因为本宫相信,本宫更是相信你也恨大周恨先帝恨陛下!” 官锦反驳道:“若是臣侍真的恨大周恨陛下,便不会为陛下生下执儿,便不会怀上这个孩子,臣侍是陛下的枕边人,若是真的恨陛下,早便下手了!” “那是因为你要的不是陛下的性命,而是大周的江山!”雪暖汐厉色道,“官氏,本宫不得不佩服你,为何报仇为何谋取大周的江山,你居然连自个儿都肯牺牲!” 亏他还相信他真的是爱上了涵涵! 亏他为了接受他而苦苦煎熬了好一阵子! 官锦听出了雪暖汐语气当中的轻蔑,“陛下是我的妻主,是执儿和我腹中孩子的母皇,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都是事实!而我也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妻主!” “本宫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雪暖汐厉声道,随后说出了此趟的来意,“本宫不将你所做的那些肮脏事情告诉陛下,但是并不意味着本宫便不会再管这件事更不意味着本宫便相信你如今所说的这些鬼话!官氏你给本宫听好了,本宫要你将你那晚上所说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成了一份供词,然后签字画押!” 官锦脸色一变,“你——” “本宫不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雪暖汐尖锐地道,“所以本宫要白纸黑字地记下你所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情!执儿本宫尚且要她如此,你更是不例外,本宫给你两天的时间,两日之后本宫再来若是还未得到本宫想要的东西,那便是冒着陛下会手刃骨血危险,本宫也不会留下你这个祸害!” 官锦双手死死地握着,面色僵硬无比,心里更是升着巨大的愤怒以及屈辱。 雪暖汐抬着下巴冷冷地凝视着他。 许久之后,官锦终究是败下了阵来,“那臣侍两日之后恭候皇贵君大驾!” 雪暖汐闻言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不再看官锦一眼。 两日之后,雪暖汐如愿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在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那整整十张纸的供词之后,又亲眼看着官锦签字画押。 “皇贵君满意了!”官锦一字一字地道。 雪暖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将那份供词收起,随后方才冷冷开口,“往后你最要安分守己地当大周的官贵夫,若是让本宫再发现你做任何危及陛下危及皇嗣危及后宫危及大周的事情来,本宫定然不会饶你,若是后宫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本宫也会算在了你的头上!你若是不想惹麻烦,那日后最好都呆在你的宫中,还有,你最好也不要想着对付本宫,想着本宫死了你便可安枕无忧,本宫告诉你,若是本宫出了事情,这份供词以及执儿所写的保证绝对不会染指大周江山的文书都会第一时间送到陛下的手上!” “皇贵君如今握住了臣侍所有的把柄,臣侍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官锦咬着牙道。 雪暖汐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随后,便转身离开。 在雪暖汐离开了之后,官锦忽然间大喝一声,将枕边的枕头愤然地扔下了地,“雪暖汐——” 他恨他,恨得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在接下来的生命当中,他都得受他的胁迫! 雪暖汐走出了墨韵堂,看着天上灼热的艳阳,手按了按胸前防止着那份供词的地方,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可以松弛了一些。 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雪暖汐对着艳阳,在心中暗暗地道。 …… 九月末,永熙帝从南苑回銮。 回宫之后方才休整几日,十月的例行秋猎便到来。 十月初十,永熙帝领着四位皇女以及一众大臣前往围场。 四个皇女当中除了司予执之外,其他的三个都是极为的兴奋。 司予执放心不下宫里面的父亲,因为父亲即将生产,她曾经向母亲请旨希望留下来照看,然而却没有得到允许,失望之余却依然想继续求母亲恩准的,可是最终却被父亲给劝阻了。 官锦并没有因为雪暖汐的沉默而觉得自己的危机已经过去,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到司慕涵依旧在怀疑当日的事情,之所以不再追究,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雪暖汐。 可是,他的女儿不是雪暖汐,若是女儿惹怒了她,那后果绝对不是他想见到的。 此外,官锦也是感觉得到,司慕涵对司予执似乎和去南苑之前有些不同,虽然还是温和以待,可是,却多了一丝冷漠。 他知道,她不但不信他,而且还牵连了女儿。 所以,他不能让女儿再做出一些惹怒她的事情来。 司予执也是担心自己惹怒了母皇,而且她也是觉得母皇对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般的平易近人。 皇女们都去了围场,而三个皇子却依然被留在了宫中。 司以晏有些失望和难过,因为他还记得去年母亲说过今年若是他学会了骑术便带着他去得,可是他已经学会了,却还是不能去,原本他是想去哀求司慕涵领着他一同去得,可是水墨笑不允,而且,司以琝和司以佑都不去,他自个儿便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司以琝不是对秋猎没有兴趣,可是自从发生了雪暖汐落水之后,他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父亲的身上,像是生怕他会再一次出事似的。 虽然他极想去围场,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留在父亲身边。 什么玩儿都没有父君重要。 司以琝面对司以晏询问之时少有的严肃回道。 便在永熙帝圣驾到了围场后五日,皇宫快马送来一份来自于后宫的奏报。 贵夫官氏于十月十五日拂晓时分平安诞下了永熙帝第四子。 围场的狩猎一般分为上午以及下午两场,上午则是自行活动,下午则为群体活动。 自来了围场之后,四个皇女每个早上都会进入林子当中狩猎,以求提高骑射水平。 四个皇女如今都清楚,秋猎不仅仅只是一年一度的游戏,更是一场非正式的练兵。 皇女成年之前不得入军营,没有重大战事不得掌兵权,这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因而,皇女们若是想提高实战能力,将武场上学来的武术用于实战,狩猎便是最好的方法。 这一日结束了上午的狩猎之后,司予赫兴致勃勃地提着早上的猎物拉来了三个皇妹准备烤肉做午膳。 司予昀兴致不高,便说累了回营帐,准备养精蓄锐等待着下午的大型狩猎,上午的狩猎母皇不参与总是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司予述也是有些累了,然而看着司予赫兴致勃勃的脸,便也不好意思拒绝。 司予执从来围场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尚未挺清楚司予赫的话便胡乱地点了头。 司予赫很高兴将猎物交给宫侍清洗,准备亲自上阵烤肉。 却在此时,永熙帝的贴身宫侍冷雾走了过来。 司予赫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冷总管怎么来了?” 冷雾对着三人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司予执,“二殿下,陛下有请。” 司予执心中一惊,脸上也是讶然,“冷总管,母皇召本殿去所为何事?” “奴侍不知。”冷雾恭敬地道。 司予执握了握手,心里有些慌。 司予述看出了司予执的慌意,便开口说道:“二皇姐你不要担心,母皇可能只是想找你去说说话罢了,昨日母皇不也找了三皇姐去吗?” “对啊。”司予赫也说道,“前天母皇也找了我去,都只是问一些狩猎的情况罢了,二皇妹这几日的收获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太差,母皇应该不会责怪的,你快去吧,回来之后便烤肉应该好了的。” 两人不知道司予执经历的事情自然也不能体会到此时司予执的心情。 司予执看着眼前的皇姐和皇妹,心里流过了一丝暖意,她挤出了一丝笑容,“那我先去,大皇姐、四皇妹你们不必等我,先吃吧,还有……”她看向司予赫,“三皇妹累了休息去了,应该没用午膳的,大皇姐烤好了肉给她送去一些吧。” “放心,包在我身上。”司予赫笑道。 司予执笑了笑,又说了几句,之后便随着冷雾离开。 营帐内 司慕涵手里拿着方才收到了的奏报,神情淡淡。 “陛下,二殿下来了。”冷雾进来禀报。 司慕涵点头,“让她进来吧。” “是。”冷雾领命随后退出营帐。 半晌之后,司予执在冷雾引领之下进了营帐,“儿臣见过母皇。” “起来吧。”司慕涵舒适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她说道。 司予执回道:“谢母皇。” 冷雾悄然退下。 司慕涵打量着眼前低着头恭敬地站着谨小慎微生怕落下一丝错处的女儿,眉间蹙了蹙,缓缓开口:“坐吧。” 司予执微微抬头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心里微微安了安,随后便谢了恩,寻了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下,“不知母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一个时辰前凤后给朕送来了一份奏报。”司慕涵缓缓说道,“你父君在今日拂晓时分平安诞下了一个皇子。” 司予执猛然抬头,一脸的惊喜,“真的?!” “嗯。”司慕涵微笑点头。 司予执满心的欢喜,连忙站起身来,“母皇,儿臣可以回宫看看父君和皇弟吗?” 司慕涵敛去了笑意,“不可以。” 司予执一愣,“母皇,儿臣只是担心父君……” “你父君平安无恙,四皇子也康健。”司慕涵淡淡地道,“你没有必要回去,再者,你父君如今方才诞下孩子,你回去了也不能见他。” “可是……”司予执还想努力请求。 司慕涵却打断了她的话,“朕听闻这两日你狩猎的收获并不大。” 司予执又是一愣。 “当年太祖皇帝半生戎马终究打下了这大周江山,而之所以立下每年秋猎,便是希望我皇家后嗣莫忘了这大周江山是浴血奋战而来的。”司慕涵眸光渐渐地幽沉,“朕不苛求你收获多大,然而,朕却希望你能尽心尽力。” 司予执心头一震,随即垂下了头跪下,“儿臣无能。” “你不是无能。”司慕涵盯着她继续道,“你只是将你的心思放在了不该放得地方。” 司予执浑身一颤。 “大周提倡孝道,你孝顺,朕很欣慰,可是折辱,你除了是你父亲的女儿之外,还是朕的女儿,是大周的皇女。”司慕涵不怒而威,“你在孝顺你父亲之余也别忘了身为皇女的责任,更莫要为了对父亲的孝顺而罔顾国法家规。” 司予执眼眸微微撑大,瞳孔也因为震惊而猛然一缩,她看着司慕涵,惊慌在身体中蔓延。 母皇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话? 母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雪父君跟母皇说了? 不可能啊,雪父君答应了她不会告诉母皇的,可是母皇为何跟她说这些话? 司慕涵微微眯了眯眼,随后道:“离秋猎结束还有十日,这十天内你便安安心心地做好该做的,其他的事情便先放着,你父君有的是人照顾,不会有事。” “是。”司予执狠狠地吸了口气,方才挤出了一个字。 “下去吧。”司慕涵垂下了眼帘。 司予执便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听了司慕涵的话之后,便转身离开,可是在她转过了身还未迈出一步之时,耳边便又传来了一句让她几乎惊的魂飞魄散的话。 “天干物燥,晚间让你营帐的宫侍们小心一些,莫要走水了。”司慕涵缓缓地说着。 司予执顿觉浑身冰冷,双腿也再难支撑住身子,整个人跌坐在了铺着厚实地毯的地上,她扭过了头,面色苍白地看着司慕涵,长了嘴艰难地溢出了一声低喃,“母皇……” 母皇是知道了! 一定是的! 母皇一定是知道了! 她说这话便是告诉她,她知道了她放火烧梧桐院的事情! 母皇知道了—— “雪父君……” 司慕涵眼中闪过了一抹极深的失望,虽然她已经猜到了梧桐院走水的事情与她有关,可是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可是如今……她合了合眼,垂下了眼帘,“下去吧。” 她猜到了她这般做的原因,所以,她没有打算追究。 可是,心却还是失望了。 “你雪父君疼着你帮着你,但是执儿,有些事情便是别人不说,便不代表能够瞒过所有的人。” “母皇……”司予执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因为惊恐因为难过也因为内疚,放火的事情她是做错了,所以,便是母皇要杀了她,她也不会有二话,“儿臣……” 司慕涵抬眼看向她,“朕允许自己的女儿犯错,但是有些错,是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二皇女,莫要让朕再失望第二次!” …… 司予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来营帐的,便是走出了营帐,远离了母亲的视线,她的脑海当中依旧在不断地回放着方才母亲的眼神。 失望。 母皇对她失望。 这是让司予执最为痛苦的事情。 母皇没有责罚她,而是对她失望。 失望! 她曾经最不想的便是让母皇失望! 可是如今母皇还是失望了。 司予执抬头看着天,秋季蔚蓝的天空在她的眼中是剩下一片灰暗。 …… 皇宫 聆凤殿 水墨笑看过了依然昏睡着的官锦之后,便走出了内室,却见雪暖汐静静地站在外边,“本宫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雪暖汐笑了笑,“臣侍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水墨笑蹙着眉道,“御医都说了,官氏很好,只要好好静养即可。” 雪暖汐还是笑笑。 “从昨夜官氏有动静开始你便守在这里,也受了好几个时辰了,回去歇着吧。”水墨笑继续道。 雪暖汐却似乎不愿意走似的,“臣侍不累。” “皇贵君。”水墨笑盯着他,“虽然本宫并不清楚当日你和官氏为何落水,但是不是自己的责任便不要揽上身来,再说,官氏如今已经平安诞下四皇子了,虽然四皇子的身子有些弱,但是本宫当年生晏儿的时候不也是这般?如今晏儿还不是养的好好的。” 四皇子虽然足月,然而却比寻常孩子出生的时候小许多。 方才出生的时候那哭声更是小的可怜,若不仔细听着还以为他是个哑巴来的。 水墨笑想起这个,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还是让御医仔细给孩子看看的好,毕竟这个孩子在父亲腹中的时候受了不少的折腾。 还有先前李院正说过的话。 雪暖汐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臣侍知道。” “既然知道了便回去吧。”水墨笑扫了他一眼,“省得陛下从围场回来见了你这般一个憔悴的模样还以为本宫怎么着了你了。” “陛下不会的。”雪暖汐忙道,“陛下很敬重凤后。” 水墨笑不冷不热地回道:“陛下是否敬重本宫不是你一个皇贵君有资格讨论的。” 雪暖汐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水墨笑见了他这般,心里更是疑惑,似乎自从官氏落水之后,雪暖汐便像是转了一个性子一般,虽然整个人沉静了许多,然而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这般多管闲事做什么? 嫌自己还不够忙吗? 四皇子身子弱,他需要更仔细的看着,还得准备四皇子的满月宴,还有陛下的寿宴。 虽然只是一个皇子,但是毕竟是后宫这般多年来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满月宴办的不好,那他这个凤后便会被是非给淹没,还有十一月底的皇帝寿辰,去年因为明贵太君病逝一事取消了,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办的。 原本他还想着让雪暖汐搭把手的,可是看他现在这个鬼样子,他还不敢用他了。 蒙氏从来便是避他犹恐不及的,而且,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除了每日的请安,其他的时间便都躲在了流云殿中,像是生怕他吃了他似的。 蜀氏乃初侍,上一次让他管十五皇子的婚事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些亲戚关系,没有人会说是非,可是若是让他管上了其他后宫事宜,相信朝中的御史又会激愤起来了。 “既然你想留你便留吧。”水墨笑淡淡地道,“本宫去看看四皇子。” 雪暖汐点了点头,行礼送他离开。 在水墨笑离开了之后,雪暖汐看着那厚厚的帘子,沉默许久,然后方才起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内的空气有些闷。 香炉中点着熏香,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雪暖汐缓步走到了官锦的床边,屏退了旁边守着的宫侍,然后凝视着昏睡着的官锦,双手,慢慢地握了起来。 便在他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心中曾经不止一次地想着,若是官氏生下了孩子之后没了,那所有的隐患也便消失了。 是的。 他是这般想过,而且不止一次。 雪暖汐合了合眼,想要压下心中的慌意。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居然变得这般的狠戾? “主子。”冷雨上前,“你受了一整天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雪暖汐没有理会。 “三皇子想必也等急了。”冷雨继续劝道。 雪暖汐转过视线看了一眼冷雨,“冷雨,你知道吗?在官氏生孩子的时候,本宫曾经想过,若是他生了孩子之后没了,那该多好……” 冷雨一愣,“主子若是希望如此,奴侍可以立即办。” 雪暖汐微微一愣,“你不觉得本宫很恶毒吗?” “奴侍只会奉命行事。”冷雨回道。 雪暖汐脸色忽然间大变,“冷雨……暗卫的职责是为了保护后宫的皇嗣和君侍的……官氏……他是陛下的君侍啊……” 他怎么这般轻易地便说奉命行事? 冷雨也是一愣。 暗卫的职责他自然是清楚的很,可是方才主子说出那话的事情,他也的确是没有犹豫过。 他怎么变成了这般? 忘了身为暗卫的根本职责? 雪暖汐苦笑道:“难怪当年和裕凤后可以做出那般做事情来……” 他现在总算为何当年先帝的后宫会有那么多夭折的孩子。 幸好,他虽然生出了这份心思,但是,没有将他付之行动。 他敛了敛神色,正色道:“冷雨,往后不管本宫如何,你都不惜提醒本宫,让本宫不得做出有违暗卫职责的事情来!” “是!”冷雨回道。 雪暖汐转过视线又看了看官锦会儿,随后方才转身离开。 而便在雪暖汐掀了帘子除了内室的时候,原本昏睡中的官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依旧带着疲倦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极深的阴鸷…… 十月二十五,秋猎结束,次日,永熙帝拔营回京。 而在永熙帝回宫之后的次日早朝上,永熙帝下了一道旨意,定下了四位皇女伴读之事,每个皇女各有两名伴读,而且皆是嫡出,此八人将于年后入宫为四位皇女伴读。 大皇女司予赫的伴读为兵部侍郎庄铭歆之嫡出长女庄之斯以及兵部尚书白瑞的嫡出次女白曲风。 二皇女司予执的伴读为内阁阁臣陆明仪之嫡出孙女陆若凡以及东南边境主将李文真的嫡长孙女李天琳。 三皇女司予昀的伴读为顺天府尹柳烨之嫡长女六方以及前内阁阁臣刘沁之嫡出重孙女刘悦临。 四皇女司予述的伴读为户部尚书谢净芸之嫡女谢研以及内阁阁臣余风之嫡女余雅淳。 圣旨下后,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朝中因为伴读人选一事而揣测不已的时候,宫中却也发生了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尚未满月的四皇子殿下身子出了问题,一个会让皇家蒙上耻辱的问题……猫扑中文  047 手刃亲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面对新生的儿子司慕涵并没有过大的激动,也就是在回宫之后抱过了一阵子而已,可是她却从未发觉过儿子有什么不妥,因而,当水墨笑领着李院正前来禀报她四皇子患了哑疾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去相信。 “什么哑疾?!”司慕涵猛然站起身来,怒视着李院正喝道,“四皇子不是又哭出声吗?怎么会是个哑巴!” 水墨笑脸色也不太好,他也不相信,可是李院正的诊断却偏偏是这样。 由于之前李院正所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四皇子的身子的确是不好,所以在四皇子出生后次日,他便让李院正亲自为孩子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当时李院正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说四皇子身子很弱,需要仔细养着。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让李院正亲自照顾四皇子。 可是便在方才,李院正却找上了他,告诉了他,四皇子患上了哑疾。 面对永熙帝的震怒,李院正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陛下,四皇子虽然可以哭得出生,然而声音与寻常的孩子却是不太一样,是直嗓子……这两日,臣也为四皇子做过了听力的测试,四皇子两耳的听力也比寻常的孩子要低许多……臣方才确诊……四皇子是唤上了哑疾……” 司慕涵眸光冷冽地盯向了李院正,胸膛因为震怒而激烈地起伏着,脸色更是铁青一片,“李霭,你可知道,污蔑皇子残疾是死罪!” 李院正心一凛,整个人猛然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臣便是万死也不敢污蔑四皇子!” 水墨笑见状,也开口道:“陛下,现在不是追究太医院的事情,该是尽快为四皇子诊治。” “凤后所言极是。”李院正也焦急地道,“四皇子的尚且还有听力,臣也检查过了四皇子的喉咙,并没有发现缺陷,臣以为四皇子之所以这般,应该是与胎里受了热毒有关,陛下,四皇子并不能定为天生聋哑,因而也不能判定为残疾,陛下,臣定当领着整个太医院为四皇子诊治。” 从四皇子一出生她为其把脉开始,她便怀疑四皇子的身子有其他的问题,可是那时候四皇子方才出生,脉象也弱着,她便是觉得四皇子哭声有异也不敢开口言及,后来凤后让她为四皇子检查身子,她也不敢立即做出判断,可是如四皇子出生十天,她又重新做了一番检查,终究肯定了当日自己所猜想的。 在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之后,她便陷入了恐慌当中。 四皇子若是最后真的落得一个残疾,那太医院怕是也难逃劫难。 而她作为太医院之首更是首当其中。 她选择先去找凤后,便是当心陛下一怒之下杀了她。 没有一个帝皇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残疾。 更让李院正担心的是,如今四皇子虽然还有听力,但是难保接下来不会恶化。 若是完全失去了听力,那孩子便真的成了残疾了。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却比暴怒更加的让人惊恐。 便是水墨笑,见了司慕涵这般,心里也是颤了颤,他吸了口气,平复下心绪,随后上前,“臣侍知道陛下心里不好受,可是,四皇子已经是这样了,陛下便是杀了整个太医院的人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将此事闹大,再者,四皇子失踪还是需要御医来救治的。” 他说完,随后便又李院正道:“你先下去,四皇子的病情以及后续的救治都必须保密!需要任何东西你可以直接来找本宫!” 李院正一一应下,随后行礼离开。 司慕涵一直未曾插话,她的手,五指紧握,掌心几乎被指甲给戳破。 御书房的暖阁内便只剩下两个人。 水墨笑走上前,“我知道你心里……” 他的话没有说话。 司慕涵猛然扬手,嘭的一声扫落了手边的茶杯,杯中热茶也因此洒在了她的手背之上,泛着青筋的手背顷刻之间被烫成了微红。 “你干什么!”水墨笑震惊地道,“你的手……” 司慕涵没有挥开了水墨笑的手,随后拂袖而去。 水墨笑差一点便被司慕涵给推到在地,站稳了身子之后,顾不得为被迁怒而愤怒便急忙追了上去。 十月末的天已经是入冬了,虽然尚未下雪,然而寒风却已经是侵袭了整个天地。 司慕涵出了交泰殿后,便直接往聆凤殿而去。 残疾?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个残疾? 司慕涵此时听不进李院正所谓的那些近乎脱身的说辞。 什么叫做还有听力? 什么叫做喉咙没有问题? 若是真的这般简单,真的还有挽救的希望,她便不会像是上断头台一般的惊恐! 司慕涵心里清楚此时她应该冷静下来,可是,情感上她却怎么也无法冷静。 那是她的儿子! 便是她对他的父亲没有好感,那也是她血脉相连的儿子! 天底下哪一个母亲在得知了自己的孩子将会成为一个残疾而还能冷静无比? 进了聆凤殿 司慕涵便直接往四皇子的住处而去,然而到了,却闻宫侍说,四皇子被雪暖汐给抱到了旁边官锦的寝室了,她转过身,便要往寝室里去,却被水墨笑给拦在了门口。 水墨笑沉着声音使退了旁边因司慕涵铁青的脸色而惊慌失措的宫侍,随后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开!”司慕涵盯着他冷冷地道。 水墨笑自然不让,“陛下这般急着要见四皇子是不是想亲手了结着他?” “你胡说什么!?”司慕涵怒斥道。 水墨笑也提高了声音,“臣侍胡说了吗?任谁见了陛下如今这般火急火燎的都会这般认为!臣侍身为大周凤后自然知道一个残疾的皇子会给皇家带来多大的耻辱,陛下是想在这耻辱产生之前让他消失吗?!” 司慕涵怒视着他,却没有说话。 “李院正都说了四皇子该是有希望的,陛下这般是做什么?”水墨笑无法理解司慕涵此时的行为,他也是真的生出了司慕涵是已经对四皇子动了杀意的念头,“先前二皇女出事的时候,你也说了,皇家养得起一个身子不好的皇女,怎么如今在四皇子身上陛下便忘了这话了?没错,皇子是没有皇女有价值,可是陛下也不要忘了,他也是你一手造出来的!是你的骨血是你的儿子!” “朕何时说过要手刃亲子!”司慕涵怒斥道。 水墨笑反驳道:“那陛下这般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那你要朕如何?”司慕涵铁青着脸叱喝道,“要朕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喝茶商议这件事?!” 水墨笑一窒,“臣侍知道陛下心里难受,也不能平和地接受这件事,但是陛下难道便不能冷静一些吗?陛下如今这般像个疯子一样跑来像什么话!” “你――”司慕涵气极,却没有说下去,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说不出,还是因为没有话反驳水墨笑。 水墨笑缓了缓语气,“陛下还是先冷静下来吧。” 他知道她心里不可能平静。 四皇子不是他亲生的,而他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是无法平静,更何况,是她。 不管她心里如何看待四皇子的生父,四皇子终究是她的儿子。 再者,四皇子如今出了这般的事情,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身为母亲的责任和心疼,还有朝中民间对这件事的反应。 皇家出了残疾的皇子,在别人的眼中,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最终都会被当做上天的惩罚。 若是被有心人士利用,怕是又会生出一番风波。 历史上有的是皇室将残疾的皇嗣溺死以平息天怒的例子。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看着,眼中的怒火渐渐地烧成了灰烬,她走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像是一夕之间泄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朕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残疾……” “李院正说了,四皇子并不是天生的,还是可以治的。”水墨笑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道。 司慕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若是不那样说,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水墨笑一愣,在宫中呆了这般多年,他自然是清楚太医院的御医们说话的技巧,李院正虽然说可能,但是却也不敢十足的保证,而往往御医不能做十足保证的,最终都不会成功,“可是不管如何,都得试试,若是御医真的不成,那便到民间去找,大周找不着,那也可以到别国去找,臣侍相信,总会是有法子的。” 司慕涵看着他,深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 “陛下――”水墨笑担心地叫道。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他,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朕去看看他。” 水墨笑见司慕涵已然是恢复了冷静,也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跟了上去。 寝室内 雪暖汐抱着四皇子坐在了官锦的床边低头逗着四皇子,“乖乖,我是你雪父君……” 官锦脸上微笑着,藏在了锦被下的手却是紧紧地握着,视线更是未曾离开过儿子身上半刻,像是生怕雪暖汐会伤害他的儿子似的。 雪暖汐根本便不理会官锦,他的注意力都在四皇子身上,看着四皇子比寻常孩子弱小不已的身子,他的心那是软了又软,疼了又疼,这个孩子身子这般的弱,恐怕与在南苑的那般折腾分不开。 他也是注意到了四皇子哭声的异样,然而却并没有多想。 而至于四皇子对他的说话的声音没有反应他更是没有注意。 毕竟孩子还小。 司慕涵没有让宫侍通报便走了进来,看着雪暖汐抱着孩子慈爱地笑着哄着的样子,她的心又是沉了沉。 水墨笑跟在了司慕涵身边,忧心她见了四皇子会不会又失去了冷静。 永熙帝在孩子上边,更像是一个母亲而不像一个母皇。 “陛下来了。”官锦很快便注意到了司慕涵和水墨笑,“凤后也来了。” ------题外话------ 今天不太舒服,少更,明日补回猫扑中文  048 不好消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官锦微笑地看向一同走进来的两人,将所有此时不该有的情绪都给藏在了心底深处。 水墨笑见了官锦笑得这般的开心,眸色沉了沉,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生下了一个这般麻烦的孩子始终是他的过错,你说当日他好端端的跑上莲花台做什么?先前水墨笑是一心想着如何处理四皇子的事情,安抚司慕涵的情绪,不让这件事造成恶劣的影响,如今见了官锦,心里头不禁也生出了一丝怨气。 说到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官氏。 若不是他坚持说要出席那个宫宴,若不是他不安分守己地呆在陛下身边,四皇子岂会落得如今这般? 水墨笑虽然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了官锦的身上。 雪暖汐与官锦。 水墨笑宁愿是相信雪暖汐。 官氏沉寂了这般多年,如今新的圣宠便又开始惹事,果真是个不安分之人! 还有便是,人人皆说蜀氏不详,如今看来,这个官氏方才是真正的不详,先前二皇女出了那般的事情,如今御医还不能百分百的诊断二皇女没有患上癫痫,好不容易保住了四皇子,没想到如今又弄成了这般。 水墨笑不禁在心中加深了对官锦的防范。 将视线从官锦身上移开,随即又看向雪暖汐,看着他抱着四皇子笑得那般的开心,心里闪过了一丝的不舒服,忍不住跟了他一个白眼,抱着自己妻主其他男子所生的孩子居然这般的开心,他真的怀疑他心里是不是真的爱着她,还是脑子有问题。 官锦敏锐地觉察到两人有些异常,只是却没有说出来。 雪暖汐则是抱着孩子,却没发现什么。 “陛下可是来看望四皇子的?”雪暖汐开口笑道。 司慕涵看向官锦,眼眸幽深,却没有说什么,转而对雪暖汐道,“嗯。” 雪暖汐抱着孩子起身,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四皇子身子有些弱,你抱着的时候小心点。” 司慕涵低头看着雪暖汐怀中孩子弱小的脸庞,却没有伸手去抱,许是因为之前南苑的事情,她对于这个孩子始终像个隔着什么似的,没有之前其他孩子出生之时的激动,可是如今,这个孩子却出了这般的问题,司慕涵的心,始终是难受的紧,她看向雪暖汐,淡淡地道:“朕方才过来,身上还冷着,便不抱了。” 雪暖汐有些惊讶,然后却没有说什么,“嗯,那等一会儿,陛下再抱吧。”然后又低着头看向四皇子,“四皇子乖乖,待会儿母皇再抱你……” 水墨笑上前看了一眼雪暖汐怀中的孩子,孩子此时醒着,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没有什么神色,咋一看之下,孩子除了身子弱小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若是仔细一些,便可以发现,孩子出生出来日,按理说来,便是不会认人也该对周围的事物以及声音有些反应方才对。 他真的怀疑李院正那个所谓还有一些听力的说辞是不是为了保命在安抚他们。 孩子若是失去了听力,那便是真的成了残疾了。 “凤后?”官锦注意到了水墨笑的不对劲,神色有些焦急,“四皇子可有什么不妥?” 孩子身子弱他知道。 水墨笑看了一眼官锦,又看了一眼司慕涵,随后方才道:“没事,四皇子很好,四皇子眉眼像父君,下巴和鼻子却是像母皇,陛下可为四皇子起好名字了?” 司慕涵坐在了官锦的床边,“朕已经命礼部拟了。” 水墨笑闻言淡淡点头。 官锦闻言,心里有些难受。 礼部为皇女皇子拟名字着也是合乎规矩,然而却没有母亲亲自取来的贵重。 可是他却没有反对的余地。 “臣侍倒是想了一个,不知道成不成。”雪暖汐插话道,护着孩子的样子仿若怀中的孩子是他的儿子似的。 官锦闻言,心中快速燃烧起了一把烈火,却没有爬上面容,他连他儿子的名字都要插手吗?! “说说看。”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抱着孩子上前,“便叫善好不好?善者,心地仁爱,品质淳厚,臣侍希望孩子长大了能够当一个好人。”他说完,便看向官锦,意有所指,“官贵夫觉得如何?” 官锦几乎将牙给咬碎了方才压住心中的愤恨,好人?他是在讽刺他吗?还是在折辱他?或者是在羞辱他的儿子? 他是在说他生得孩子都不是良善之人都不是好人吗? 是在嘲笑他的血统不纯嘲笑他的心狠手辣?! 雪暖汐到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借着这个名字提醒官锦往后安分守己,只是没想到目的未曾达到,倒是让官锦心中的积怨更深。 “皇贵君起得名字自然是好的,不过皇子的名字臣侍倒无法做主,还是要陛下点头放才行。”官锦微笑地说道,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给燃烧殆尽。 “以善?”司慕涵咀嚼着,半晌过后,他看向官锦,“这个名字也不错,那便这般叫吧。” 官锦浑身一个哆嗦。 因为怒极。 “官贵夫怎么了?”水墨笑注意到了他的哆嗦问道,倒有几分玩味。 雪暖汐这个名字起得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却也是过了些,某种程度上是打了官氏一个耳光。 毕竟生父还在。 后宫君侍没有权利为皇女皇子命名,自然若是得了允许倒也是可以的,譬如三皇子的起名, 而皇女皇子名字一般都是先由礼部拟好,再由陛下御赐的,不过一般而言,都会征求生父的意思。 水墨笑暗暗打量着雪暖汐,寻思着他是因为过于的恃宠而骄方才这般过分,还是另有目的。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雪暖汐和官锦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雪暖汐经常前来聆凤殿,只是却不见两人的关系转好,反而隐隐的还有些火药味。 水墨笑虽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如今他需要烦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臣侍没事,臣侍只是有些冷罢了。”官锦拼命地压制内心的怒火,平静地微笑道。 司慕涵看了看他,“让宫侍多添一个火炉吧。” “嗯。”官锦垂下了头,温顺地道,这般模样倒是显得我见犹怜的,自然,他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掩饰此时眼中再也压抑不住的怒火。 司慕涵随即唤来了宫侍添了火炉,随后又说了一些闲话,抱了会儿孩子,之后便让雪暖汐将孩子抱回去,她想和官锦说说话。 水墨笑见状便明白她的用意,四皇子的情况总是要告诉生父的,也跟着雪暖汐离开。 雪暖汐倒是没有想这般多,孩子抱出来久了也是累了,冷冷地扫了一眼官锦之后,便抱着孩子离开。 便在雪暖汐回到了寝殿旁的配殿后不久,寝殿内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喝。 而此时配殿内的花厅内,雪暖汐也是整个人呆愣了起来。 水墨笑做了一件与司慕涵一样的事情,他将四皇子的情况告诉了雪暖汐,看和雪暖汐此时的模样,他正色地道:“陛下的意思是先封住消息让御医给御医诊治,本宫告诉你这件事……” “不可能!”雪暖汐猛然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无法接受的震惊,“不可能,你说谎!四皇子怎么可能会是个……”他无法说出那两个字,“怎么可能!他明明好端端的,明明没有事情的!你说谎的是不是!” “皇贵君!”水墨笑也站起身来,随后他先前让宫侍退了出去,但是若是他这般闹着,难免不会传出去,“本宫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这般嚷嚷的!” 雪暖汐抓住了水墨笑的手,脸上满是哀求之色,“凤后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是御医看错了是不是?四皇子明明好好的,不过是身子弱了一些罢了,他明明会哭得,怎么可能是个……怎么可能?” 四皇子怎么可能会…… 四皇子患有哑疾?而且还可能失去听力,成为残疾?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雪暖汐无法接受。 四皇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是,他在他身上放下的心却不比自己的孩子少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怎么可能! 水墨笑沉着脸,“本宫会拿这些事情来骗你吗!” 雪暖汐盯着水墨笑好一会儿,方才松开了手,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颓然地跌坐回了椅子上吧边,嘴里低喃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他曾经听人说过,残疾的孩子都是受了上天的诅咒的…… 他听说过,皇家容不下残疾的孩子…… 他听说…… 雪暖汐猛然抬起了头,目光惊愕地看着水墨笑,“你……你说……四皇子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胎里受了热毒……”是因为官氏怀着孩子的事情发了高热吗? 水墨笑一见雪暖汐这般就知道他又在做好人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去,“本宫将这件事告诉你,不期望你帮本宫一同处理这件事,只是不想让你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然后跟本宫找麻烦,四皇子为何会这般,御医也只是推断罢了,便是真的是受了热毒,也与你没有关系,不过若是你硬是要往自己身上揽,本宫也不会拦着,你喜欢如何折腾自己本宫管不着,也不想管,不过本宫丑话可说在了前头了,你若是将这件事闹大了,本宫饶不了你,便是陛下护着你,本宫也一样不会罢休,本宫是大周的凤后,后宫皇家的声誉便是本宫的声誉,谁若是损坏了皇家的声誉,便是与本宫为敌!你也不是个傻子,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雪暖汐愣愣地看着他,微红的眼中滑落了两行泪,张了张嘴,好半晌,他方才开口,“陛下……她……想……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让御医治!”水墨笑见雪暖汐冷静下来,便也坐了下来。 雪暖汐吸了几口气,“陛下……会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不过水墨笑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嗤嗤笑道:“你不是最为了解她的吗?怎么?如今你也相信她会手刃亲子吗?” “不会的!”雪暖汐激动道。 水墨笑道:“那你还问本宫什么?” 雪暖汐一窒。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讥讽下去,“四皇子还小,应该还可以满上好一段时间的,陛下的意思就是先让御医给治着,将来若是真的……到时候在做打算,不过你放心,便是将来真的是成了……陛下也不至于手刃亲子的,最多是上不了玉牒罢了,皇子还是皇子,还是陛下的儿子。” 倒是官氏可能需要做一些处置。 历史上有的是诞下残疾孩子的君侍被处置了的事情。 可惜的是,官氏不仅只有一个四皇子,还有一个二皇女,不过凭着这件事,也应该可以制住他一段时间了! 水墨笑心情有些复杂。 他并不希望四皇子真的成了残疾,可是却也想着用这件事彻底将官锦给打压了下去。 始终是久恨难消。 雪暖汐没有再说话,带着泪痕呆坐了起来,许久许久之后,他方才站起了身来。 “你去哪里?”水墨笑也起身沉着声音道。 雪暖汐回道:“臣侍去看看四皇子。” “你……”水墨笑还是有些不放心。 雪暖汐吸了口气,认真地道:“凤后放心,臣侍知道该如何做。” 水墨笑眯着眼扫视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放行。 雪暖汐去了寝室,看着躺在摇篮当中安睡的四皇子,止住了的泪水再一次落下了。 旁边候着的宫侍见了,有些惊愕,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只是将头低的不能再低。 从南苑中回来之后,雪暖汐便寻了一个借口请求水墨笑将聆凤殿上下的宫侍都给换了一遍,而新选来的宫侍都是经过内务府挑选,身世背景都被查过了好几代的。 水墨笑不信雪暖汐的借口,但是却还是准许了,毕竟南苑出了官锦贴身宫侍行刺阿塔斯使团一事。 虽然最后事情也定性在了那宫侍过于的忠心主子上头,并没有牵连到官氏,可是官氏能够调教出这样忠心到连性命都不要的宫侍,始终是一个隐患。 今日他身边的宫侍可以行刺阿塔斯族长,那明日说不定他身边的宫侍觉得自己苛待了他而来行刺他。 水墨笑可不想冒这个危险。 聆凤殿的宫侍换上了新面孔,照顾四皇子的宫侍也是精心挑选的,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说。 水墨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形,他蹙了蹙眉,随即屏退了里头的宫侍,本想再提醒雪暖汐几句的,然而见了雪暖汐满脸悲伤的样子,便也说不出口了,不可否认,在对待其他非亲生的孩子上面,后宫当中,谁也及不上他雪暖汐。 他静站了会儿,缓缓开口,“幸好发现的及时,如今孩子还小,还是有希望的。”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抚摸着四皇子的小脸,轻轻的,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似的,语气坚定无比,“对,一定可以的,一定会治好的,善儿你放心,雪父君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 一定会的,会的! …… 官锦从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儿子的情况之后,一开始无法接受大闹了好一阵子,若不是当时司慕涵在场,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管官锦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拉着司慕涵的手,完全失去了方寸地求着司慕涵,让她一定要救儿子。 司慕涵又做了一番的安抚,方才让他继续安静地养着身子。 从聆凤殿回到了交泰殿后司慕涵便再次召见了李院正,冷静地与她商讨着诊治的方案,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院正心里也是没底,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治疗由她亲自负责,所用的下手也被她事先敲打了一番,严格保密,连四皇子的脉案也被以帝脉案一般对待。 因而,宫里面的人只是知道四皇子身子不好,然而如何的不好,却没有人清楚。 四皇子可能致残的事情成了后宫的最高机密。 和李院正谈过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冷雾传了晚膳,然而司慕涵却没有动,屏退了众人在暖阁当中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冷雾方才进来禀报道说凤后求见。 司慕涵沉吟会儿,“请凤后进来。” 冷雾领命转身而去。 水墨笑在进暖阁之前便已经从冷雾的口中得知了司慕涵没有动晚膳的事情,不算是惊讶,因为这件事早已经在他的预料范围,而他来,除了不放心,便是给她送吃食。 “见过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坐吧。” 水墨笑起身走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臣侍知道陛下今晚定然是吃不下晚膳的,因而便让人做了一些吃食带过来,陛下趁热用一些吧。” “朕不饿。”司慕涵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陛下是嫌弃臣侍宫中的东西还是担心臣侍下毒?”水墨笑一贯地用着激人的方式说着话,差一点没吓死他随行的宫侍。 司慕涵抬眼扫了他一下,“既然带来了,便摆出来吧。” 水墨笑满意地笑了,随后便让人将膳食摆上了旁边的桌子。 司慕涵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一些。 水墨笑也没有得寸进尺,见她应该是填饱了胃,便没有继续勉强。 两人之后便又坐回了暖榻上边说话。 宫侍将东西收拾好上了茶之后便都退了出去不阻碍两个主子说话。 水墨笑低头喝了口茶,随后便将雪暖汐的情况告诉了司慕涵。 司慕涵闻言沉下了脸,“你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了?!” 对于司慕涵责问的话,水墨笑倒也没有动怒,许是也是在预料范围之内吧,“他迟早会知道的,早些知道了也能早些冷静,省得将来从别人口中得知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虽说落水的事情与他无关,但是陛下的皇贵君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陛下也应该清楚,臣侍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后宫鸡飞狗跳的,更不想这件事宣扬出去。” 司慕涵盯着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水墨笑看着她,挑眉道:“陛下觉得臣侍这般做错了?” 司慕涵垂下了视线,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是缓和了一些。 水墨笑见状也没有再纠缠,“皇贵君那里臣侍暂且是安抚住了,相信皇贵君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会失去冷静的。”顿了顿,便又换了一个话题,“十一月十五便是四皇子的满月宴,如今发生了这般情况,可还要继续筹备?” “自然要。”司慕涵正色道。 水墨笑也是这个想法,“臣侍也觉得应该继续,若是不办,只会有更多的闲言碎语,只是臣侍担心满月宴那日……” 依着规矩那日皇子的生父是要抱着皇子出席宫宴的。 尚且不说官氏的情绪如何,若是四皇子那时候被人发现了什么,那这件事便瞒不住了。 “孩子还小,不会被发现的,再者如今入冬了,孩子也无需在宴席上待许久,走个过场便是了。”司慕涵沉吟会儿回道,“四皇子出生的时候身子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般处理也不会引人联想。” 水墨笑点了点头,“那上玉牒的事情……” 皇家规矩,皇子皇女满月之后便会上皇家玉牒,此事由礼部操办。 若是上,那便违背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若是不上,礼部那边定然会议论。 司慕涵沉默许久,然后轻轻地道:“先上了吧。” “可是皇家的规矩……”水墨笑有些不放心。 皇家规定,残疾的皇嗣不得上玉牒。 倒不是他迂腐,只是若是这件事往后被人知晓了,她定然会受到御史等人的责难,甚至会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帝王不孝,这可是大罪名! 司慕涵自然也是想到了,“若是不上玉牒,必定会引起一番风波,那这件事也会传的人尽皆知,将来四皇子便是无恙了,也会为人诟病。” 她看了看他,又补了一句,“若是将来真的……到时候再撤下来吧。” 水墨笑看着她沉默会儿,终究点了头,“好。” 两人随后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水墨笑便起身告退,他没想过留下来,至今能够夜宿在交泰殿的君侍都尚未出现了,而且,今日他将事情告诉了雪暖汐,她必然是要去观星殿。 在水墨笑离去之后司慕涵便去了观星殿,雪暖汐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可以说是如她所料,或者说更加的严重。 寝室内 司慕涵走到了床边坐下。 雪暖汐背对着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的很沉。 司慕涵虽然没有看见雪暖汐的睡容,但是却还是可以肯定,他并没有睡着,她伸手放在了她的身上,“阿暖?” 雪暖汐身子一动不动。 “睡了?”司慕涵继续问。 雪暖汐还是没有反应。 司慕涵看了他好一会儿,“若是睡了便好好睡吧。”随后又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朕晚膳都还没吃了……” 她这话一落,原本一动不动的雪暖汐便猛然掀了被子坐起来,脸色讶然而担忧地盯着司慕涵,“你还未用晚膳?!你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完,便下床要去张罗她的晚膳。 司慕涵伸手保住了他,然后将他压回了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呢?可用了?” “我当然用了。”雪暖汐有些焦急,虽然他也是用不下,可是有琝儿在,他怎么可能不用晚膳,若是不用,琝儿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了,“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食,这般晚了,你定然饿了,便是不饿,也要吃些东西填填胃,你快放开我啊。” “朕吃过了。”司慕涵笑着道。 雪暖汐一愣,“你骗我!?” “朕哪有。”司慕涵有些无辜,“朕是没动晚膳,不过方才凤后给朕送了一些吃食,。朕用了。” 雪暖汐闻言,心里也松了口气,“用了便好。” 如今他最希望的便是每个人都好好的康康健健的。 放下了这件事,雪暖汐的思绪便又回到了四皇子的病情上边。 司慕涵看着他黯然下来的神色,“阿暖,四……善儿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涵涵……”雪暖汐看着司慕涵的眼睛,“凤后说了,御医诊出四皇子如今这般样子,可能是在胎里受了热毒的缘故……” “朕知道。”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又道,“那是不是因为南苑官氏发了高热这件事……” “便是这般,也与你没有关系。”司慕涵坐起了身子看着他,沉吟会儿,继续道:“若是真的要说是谁的责任,那也是他生父造的孽。” 若不是官氏胡作非为,便也不会有南苑那般多事情,以致发生如今四皇子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他生父造的孽! 雪暖汐讶然,随后便是默然,好半晌之后,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司慕涵,“涵涵……其实……那晚上的事情,我有些事情瞒着你……” “朕知道。”司慕涵打算了他的话,也打算了他好不容易鼓起了的勇气。 雪暖汐沉默下来凝视着她,会儿后开口,“那你……”却没有说下去。 “朕说了不问便是不问。”司慕涵神色沉静却肯定地道。 雪暖汐心头一暖,眼睛一酸,伸手撑起了身子随后抱住了她,“涵涵……你放心,我定然会让人治好善儿的病的!” “朕也会。”司慕涵拍着他的背部安抚。 …… 此时,聆凤殿内,官锦抱着已经睡下了的儿子,心里像是被凌迟一般的疼。 没错,在得知孩子是个皇子的时候,他曾经有过失望。 因为若是皇女的话,他便又多了一个希望,可是偏偏是个皇女。 虽然雪暖汐掌控着他的把柄,可是却没能让他放弃内心的目标,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目标,因为,若是他不想往后几十年都活在雪暖汐的阴影之下,都活在惶恐当中,便只能彻底地掌控一切。 而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的女儿坐上大周的皇位。 他如今尚且还未想到任何的法子,可是,他却还有的是时间! 他可以慢慢地筹划! 可是如今…… 他还未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之时,上天却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的儿子是个残疾! 是个残疾! 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他期待的皇女,然而却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可是居然是个残疾! 一个残疾的孩子在寻常的家庭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是在皇家! 他曾经听闻,有些大户人家生下了残疾的孩子,便当做是灾难而立即溺毙。 而他生得便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官锦也是没有听见司慕涵所说的那些所谓治疗的话,他只是知道,这一辈子,他的儿子是毁了的,便是保住了性命,也再没有将来! 皇家的规矩,残疾的孩子是不能够上玉牒的。 不能上玉牒的皇子,便不是真正的皇子,将来怎么能够嫁的一个好人家?便是嫁了,一个残疾的身子,也会遭到妻家的嫌弃! 残疾? 他的儿子是个残疾……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般对他? 要这般对待他的儿子! 是他! 官锦的面色倏然一变,转为了狰狞,眼眸当中的哀伤也瞬间转为了极深的怨恨。 是他! 是雪暖汐! 是雪氏! 若不是他,他便不会跳湖,便不会昏迷,便不会发高热! 他的儿子便也不会在腹中受了什么热毒! 便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因为他! “雪暖汐——”官锦低着头看着儿子孱弱的小脸,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官锦从此与你势不两立!” 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孩子,你相信父君,父君定然为你报仇! …… 次日清早,司慕涵一踏出寝室便看见了司以琝抱着枕头站在寝殿之外,两旁的宫侍将头垂的低低的,似乎很是惶恐。 “怎么这般早便过来了?”她蹙眉问道。 “母皇不也是这般早便起来了吧?”司以琝仰着头一本正经地道。 司慕涵道:“母皇要去上朝,你看你,穿的这般的少,如今天冷了,怎么不多穿一些,若是着凉了如何是好?” “着凉了便召御医开方子喝苦药就是了。”司以琝不以为意。 司慕涵瞪了他一眼。 司以琝连忙垂了垂头,然后又道:“母皇,父君起来了没?” “没有。”司慕涵牵着儿子的手进了门,“这般早找你父君有什么事情?” 司以琝眼睛瞄了内室的门口一眼,然后认真地对司慕涵说道:“儿臣要保护父君!” 司慕涵愣了愣,随即失笑,“保护你父君?用枕头吗?” “母皇!”司以琝脸一红,别扭地低喝道。 “你啊!”司慕涵无奈地道,也不忍苛责,“好了,你父君昨晚睡的不好,如今还未醒,别吵着他了,知道吗?” 司以琝连忙点头,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母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吵醒父君的!” “母皇要去上早朝,你便在这里陪着你父君。”司慕涵说道,让孩子陪着他,他应该不会再那般胡思乱想了。 “嗯。”司以琝点头,“母皇放心,儿臣定然会好好保护父君,绝对不会再让父君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的!” 司慕涵摸了摸儿子头,然后便起驾前往正宣殿上早朝。 秋猎方才结束,很多朝政都有待处理。 她可以因为四皇子的事情失控一阵子,却不能一直这般。 司以琝规规矩矩地恭送了母亲,随后便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往内室走去,然而他方才一进内室,便见父亲已经坐起了身来,他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跑了过去,“琝儿吵醒父君了吗?” 声音有些紧张。 雪暖汐摸摸儿子的头,“没有,父君早便醒了。”所以也听见了方才儿子的话,不得不说,这些日子儿子是懂事许多。 “可是母皇说你昨晚没睡好,怎么这般早便醒来了?”司以琝有些担心。 “你母皇都起来了,父君自然也要起来。”雪暖汐说道。 司以琝看了看父亲,“父君,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不高兴?”雪暖汐一愣。 司以琝点头,“昨天父君从官父君那里回来便一直魂不守舍的,心情也是不好,昨晚晚膳的时候,父君都没有自己夹菜吃,若不是琝儿硬是塞到你碗里你都不要了,是不是琝儿做了什么惹父君不高兴了?父君你不要不高兴,琝儿以后再也不闯祸了!” 雪暖汐挤出了一丝微笑,随后将儿子抱上了床,塞进了自己的被窝当中,“父君不是不高兴,只是……昨天你父后告诉了父君你四皇弟身子有些不好,父君担心,所以方才会这般。” 司以琝讶然了会儿,随即想起了四皇子那可怜的小身子,便也信了父亲的话,“是这样啊,那父君要让御医治好好给四皇弟治病。” 他也不知道四皇弟如今的小身子到底好不好,他也没见过方才出生的孩子。 不过父君这般,也一定是不好的。 “父君你不要担心,大皇兄也说过他小时候的身子也是不好的,不过后来也养好了,如今和琝儿一样的壮!” 他抬头看着父亲,保证道,“等四皇子长大一些,琝儿便带着四皇弟去武场学骑马,这样四皇子的身子便会和琝儿一样的壮的!” 雪暖汐刮了刮儿子的鼻,笑着郑重地说了一个好字。 司以琝见父君笑了,一夜不宁的心便也安了下来,随即,困意也袭了上来,打了一个哈欠,眨着小眼睛撒娇道:“父君,琝儿昨晚上也没有睡好,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好。”雪暖汐笑道。 司以琝很高兴,放好了怀中抱着的枕头,挪好了位置便躺在父亲的怀中,“父君你也要补一会儿觉,不然对身子不好,母皇和皇姐也会担心的。” “嗯。”雪暖汐看着怀中的儿子点头道。 司以琝满意地合上了眼睛,然而半晌之后,他却猛然坐起身来。 “怎么了?”雪暖汐问道。 司以琝看着父亲,犹豫了好一会儿,“父君……琝儿跟你说件事。”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过父君你不能生气!” 雪暖汐看了儿子会儿,方才点头,“好。” 司以琝又墨迹了一阵子,然后方才指着寝室内的一个方向,对着父亲小声说道:“父君,你在哪里藏了什么东西?” 雪暖汐见儿子所指的放心,又听儿子的话,脸色顿时一变,“琝儿你则呢么知道?!” “琝儿……”司以琝有些心虚,“我不小心发现了的……就是……上回母皇给父君过生辰……琝儿和大皇兄打赌母皇给你送了什么生辰礼物……我原先是去问冷雨的……可是冷雨说也不知道,父君并没有将礼物交给他入库房,所以……我便想啊,父君一定是自己藏起来了……所以……” “你便搜了父君的寝室!”雪暖汐瞪着儿子,有些怒了。 司以琝缩了缩脖子,“儿臣只是……只是好奇嘛……” “你可动了里面的东西!”雪暖汐瞪着儿子继续道,那个暗格可是后来他让人装下的,之前放着涵涵给他的那道圣旨,如今里面又多了官锦的把柄。 暗格设置的很隐秘,寻常的搜查定然不会发现的,可以想象,他的儿子将他的寝室搜的多么的彻底! “没有!”司以琝忙道,“儿臣也是不小心发现了那里有个藏东西的地方,虽然儿臣也看见了里面放着一个盒子,不过盒子锁着,儿臣打不开……所以没有动过!”他说完,怯怯地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父君,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也没有打开过……父君你放心,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动那里了!” 雪暖汐没好气地又瞪了儿子一眼,“你可告诉其他人了?” “没有!”司以琝连忙道,父君将东西藏的这般的隐秘,定然是藏了什么宝贝,他怎么可能说出去,疯了他不成?为了不泄露秘密,他可是连大皇兄都瞒下了。 “那就好。”雪暖汐道,随后神情地看着儿子,郑重地道:“以后这件事绝对不能够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那若是母皇问起呢?”司以琝问道,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母皇? 雪暖汐一愣,“父君自然会告诉你母皇,你母皇不会问你的!” 司以琝点头,“哦。”犹豫了一下,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父君,那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啊?” “那是比父君命都要重要的东西!”雪暖汐一脸严肃地道。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这般重要?! “琝儿,答应父君,不要去动里面的东西,知道吗?”雪暖汐又道。 司以琝一个劲地点头,“父君你放心,儿臣不会去动得。” 雪暖汐见儿子这般紧张,随后说了一些安抚的话。 司以琝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放下了,又过了一会儿,便将这件事也一同放下。 …… 李院正每日三次地聆凤殿,可是治疗的效果却并不明显,四皇子还小,只能用一些温和的治疗方式,过度了,便会得不偿失,因而,在四皇子即将满月的时候,治疗还是没有什么大进步。 面对这般结果,不管是司慕涵水墨笑雪暖汐还是身为生父的官锦,都是忧心忡忡。 自然,与司慕涵三人不同的是,官锦心中的怨愤越积越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般。 在满月宴的前两日,雪暖汐接到了永年山上的信,便禀了司慕涵微服出了宫前往承安寺去见程氏。 这十年来,每一年司慕涵生辰前夕,雪暖汐都会寻一个机会去见见程氏,也顺带告诉他这一年当中孩子们的情况,之后便领着程氏给司慕涵的礼物回宫。 司慕涵有时候得空了也会被司慕涵拉着,然而毕竟未曾冰释前嫌,司慕涵和程氏即使见了面,大多时候也是相对无言。 雪暖汐想过每年都带着孩子上山去见程氏的,可是自从十年前,雪暖汐领着大皇子上山见过了程氏之后,第二年,程氏便让人传来了消息,不必再领着孩子上山了,除了山上的条件不好之外,还有便是程氏不愿意让孩子知道自己的存在。 毕竟,永熙帝的生父程氏已经死了。 他的存在若是传了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司慕涵同意了,雪暖汐虽然有些难过,然而最终还是听了程氏的话。 因而自那以后,程氏便没有再见过了司慕涵的孩子,倒是雪暖汐每一年都会带着孩子们最新的画像去给程氏看。 不过今年,雪暖汐却未曾来得及准备画像,因为几个月当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的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禅房内 程氏见雪暖汐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十年来,程氏除了面容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还有气韵越发的沉静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雪暖汐看着程氏,越来越觉得他和司慕涵相像,“父亲……” 他心里有许多的话想找人说,然而偏偏不能说。 程氏见状,为他倒了一杯清茶,“如今天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雪暖汐点头道了谢之后便饮了茶。 “我虽然独居山上,也没有学过什么大道理,然而这般多年来,浸染佛法,总是有些心得。”程氏缓缓地说道,“若是有心事,便与我说说?” 雪暖汐心头有些酸,“父亲……是四皇子……” 官氏的事情,他没有打算告诉程氏,可是四皇子的事情,他却真的很想找人说说。 他不想让涵涵担心,所以一直装作没有事情,可是他的心里真的很难受。 即使他不断地告诉自己,错的人不是他,造孽的人也不是他,可是,他还是难受。 每一次看见四皇子,每一次听着四皇子那与别人不同的哭声,他的心便痛一次。 如今,他甚至害怕去聆凤殿看四皇子。 程氏听了雪暖汐说了四皇子的情况之后,心里也是震惊,残疾?她的女儿生下了一个残疾的儿子?这是…… “父亲,我心里很难受很难受……”雪暖汐看着程氏,眼中有些极深的无助,“我该怎么办?若是四皇子真的治不好,我该怎么办?” 程氏缓过了心神,“孩子,既然错不在你,那便无需这般的愧疚。”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雪暖汐摇着头道。 程氏笑了笑,“孩子,是福不是祸,是祸便躲不过。” 虽然他心里也是震惊,然而很快便也想通了。 “既是这个孩子真的残疾,真的不能上玉牒,但是只要你们疼着他,将来他也一样可以得到幸福,皇家的孩子,比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要艰难,可是若是大人们多一些关爱,那他们便也和寻常的孩子一般,可以平安一生。”程氏缓缓地道,“官氏落水的事情,即然是意外,那便当做上天给这个孩子一个考验,很多的人生都是先苦后甜的,而且,我始终相信,上苍是公平的,即然给了困哪,也一定会赐下福气的。” 雪暖汐安静地听着,虽然不至于听了这些话便可以放下心里的难过,然而却是真的好受了一些,或许如今他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安抚,“父亲……我知道了,往后……我定然会将善儿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照顾……便是将来真的……我也一定会给他找一个好人家的!” 程氏笑了笑,“很多事情看似很艰难,然而走过了回头,却发现,原来也不过是如。” “谢谢你父亲。”雪暖汐认真地谢道。 程氏念了一句佛语,沉静地笑着。 雪暖汐吸了口气,先放下了这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司慕涵的情况,孩子的情况,宫里面的情况,一一地告诉了程氏。 程氏很安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待雪暖汐讲完了之后,天色便也不早了。 程氏也没敢多留,“如今下雪了,山路难走,趁天色未曾暗下来,快下山吧。”随后便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雪暖汐。 给四皇子的生辰礼物是一串佛珠,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然而却是一片心意。 而给司慕涵的生辰礼物和往年的一样,都是一副字。 愿我儿福寿安康,福泽延绵。 很简单得祝愿,却是倾尽了一个父亲所有的感情。 雪暖汐将东西收好,“父亲……这一次来的急,我没有准备好孩子的画像,过两日我让人送来给你……还有涵涵今日也忙着,方才没有上山……” “我知道。”程氏握着他的手微笑道,“孩子,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多多照顾一些涵儿,你比父亲有福气,也比父亲有勇气,所以……”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忽然间像是没有字句似的。 或许,在山上呆久了,不再适合说这些感性的话。 雪暖汐明白程氏的意思,“父亲放心,我会的。” 程氏点了点头,“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嗯。”雪暖汐点头,随后便起步离开。 程氏没有远送,而是静静地站在了禅房的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等人影都消失了,他方才转身回到禅房当中,走到了佛像静静地站着,许久之后,安静的禅房当中溢出了一阵低喃,“当年的很多事情,我也未必么有错处,你负了我,而我又何尝没有亏欠了你的……或许……你我之间总是缺少了一种勇气吧……我不恨你……可以放下当年的一切是是非非……只恳求你……若是你在天有灵,便庇佑你我的孩子……你我的孙儿……他们不仅仅是大周的皇嗣,还是你我的后代子孙……” 程氏面对着佛像,话却并非说与神灵听。 不,或许也算是神灵。 如今,那个人,也许也成了神灵,在天上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 雪暖汐回到了宫中已然是入了夜了的,回观星殿梳洗更衣且在儿子的监察之下用了晚膳之后,便拿着程氏送与四皇子的礼物去了聆凤殿。 司以琝原本是想跟着的,但是雪暖汐不让。 借口是天冷黑路不好走,其实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和官锦之间的事情。 自从官锦知道了四皇子的情况之后,明面上对雪暖汐倒是没有什么,但是雪暖汐还是感觉出来,官锦对他有着极深的怨气。 他认为是他害了四皇子。 虽然雪暖汐自个儿心里也是这般认为,然而却不愿意面对官锦的怨气。 因为他没资格! 雪暖汐到了聆凤殿后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直接去了四皇子所住的配殿当中,然后他方才抱起了四皇子没多久,官锦便冲了进来,对着他便是一声厉喝,“放开我儿子!” 一旁的宫侍见了,惊慌地低下了头。 雪暖汐被官锦这般一喝给惊了惊,他压低了声音反斥道,“你做什么!” 官锦没有回答雪暖汐而是直接上前将四皇子从雪暖汐的怀中给夺了过来,方才他这般大的动静,孩子却还是没有被惊醒,这个情况深深地刺痛了官锦的心,不是他的儿子有多么懂事勇敢,而是因为他或许是听不见他的那声厉喝。 孩子被官锦夺了过来之后便醒了,哭了起来。 官锦听了儿子那不正常的哭声,更是心痛万分,紧紧地抱着儿子眸光狠戾地盯着雪暖汐。 这几日,四皇子近身照顾的人也感觉到了四皇子哭声的不对劲,不少人开始私下议论,后来被水墨笑一同发作给压下了。 官锦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早已经煎熬不已了。 雪暖汐握着手中还未替四皇子带上的佛珠,“官氏,孩子被吓着了!” “他是我的儿子!”官锦剐着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 雪暖汐也不想与他多说直接走上前,“这佛珠是本宫出宫时候求的,能抱平安!” 官锦一手抱着儿子盯着雪暖汐却不接过。 雪暖汐看着他愤恨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心里也是有些怒了,“本宫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本宫告诉你,本宫并不欠你的!” “皇贵君自然不欠臣侍的,是臣侍命贱方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官锦冷冷地回道。 雪暖汐气结,他真当他内疚便不敢将他如何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让旁边看热闹的宫侍都退下,随后方才对着官锦冷冷地回击,“四皇子如今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你自个儿应该清楚,你觉得是本宫害了四皇子?别以为如今你儿子病着便可以为所欲为,本宫便要替你担着这个罪名!莲花台上你为何会落水你自己清楚,本宫不追究但是不代表本宫便没有发觉便是个傻子!本宫没有错,害四皇子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也不是本宫而是你!也别想拿着这件事要要挟本宫,让本宫同情你,从而疏忽大意让你有机可乘!你若是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宫也不会因为四皇子的病而放你一马,没错,四皇子是病着,但是却不缺人照顾,更不缺父亲!” “皇贵君这话是想要臣侍的命吗?”官锦瞪着雪暖汐毫不退步地质问。 雪暖汐冷笑,“你以为本宫不敢吗?!” 官锦哈哈笑道,“皇贵君有什么不敢?便是皇贵君杀了臣侍,也不会有人拿你如何,皇贵君有什么不敢的?” “本宫要杀你也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凭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本宫便是杀你一百次也尤嫌不够!”雪暖汐怒道,“你若是还想将四皇子养大,便给本宫安分一些!还有,四皇子变成这般自然是因为受了胎里的热毒所致,然而未尝不是上苍的惩罚,报应!是你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的报应,可是上天真的不公平,既然报应,为何不报应在你的身上而要报应在孩子的身上!你与其在这里怨本宫恨本宫不如好好地忏悔你所做过的错事犯过的罪恶,祈求上苍的怜悯让四皇子快些好起来!” 他说完,便将手中的佛珠直接放在了四皇子的襁褓之上,“这佛珠你要便要,不要也得要,满月那日,本宫若是见不到四皇子带着,本宫便为你是问!” 话落,便起步离去。 官锦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越发的难看,他抱着哭闹着的儿子,阴鸷的眸子盯着雪暖汐留下的那串佛珠,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其给销毁了一般,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成功,也没有将其扔掉,而是窝在了手中,死死地握着。 “孩儿别哭,父君在,父君在……” 官锦低声地吼着儿子,却始终不叫儿子的名字。 因为那个名字是他仇人所起的! 是他们父子的耻辱!…… 十一月十五日,四皇子的满月宴如期举行,宴席办的很热闹,因为这是后宫多年来第一次新添人口,宴席办的比平常得规格还要高出一些。 满月宴进行的很顺利,四皇子身子的毛病也并没有暴露出来,官锦全场微笑到结束,也没有任何失控的举动。 当日,永熙帝以贵夫官氏诞育四皇子有功将其进封为侍君。 两日之后,便又下旨进封翊侍君蜀氏为翊君。 十一月二十,给已逝的明贵太君追封谥号,曰襄定,襄定明贵太君。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二十七寿辰。 是夜,于悦音殿内设宴。 因为皇家添了新成员还有去岁取消寿宴的缘故,今年的寿宴办的极为的隆重,而当晚,最让众人瞩目的便是八位领了圣旨的伴读第一次进宫出席正式场合。 虽然永熙帝并没有下旨让伴读进宫,然而如此难得可以与各自将来的主子见面的机会,没有人会放弃的。 永熙帝见了这般情形也开了方便之门,允许几个皇女与各自的伴读交流交流,宴席开始后经过了祝寿敬酒的环节之后,她便准了出席宫宴的几个孩子们出去殿外各自游玩,不必拘在席位之上。 有了这个道旨意,孩子们不仅是那八位伴读,其余被母亲领进宫的年纪不大的都得了准许出去透透气,同时也是依着母亲的嘱咐与几个皇女交好交好。 虽然没有得到伴读之命,但是若是与皇女交好了,便是不是伴读,将来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因为这一番事情,宴席上少了一些拘谨。 司慕涵的心情也似乎不错,一一应了大臣们的敬酒。 水墨笑则是尽着凤后的职责,邀请了各个大臣的后眷到偏殿当中单独设宴说话。 而雪暖汐、蒙斯醉和蜀羽之自然是水墨笑了。 官锦因为要照顾儿子,而且心里也实在是恨的难受,便没有出席。 偏殿当中的话题自然与正殿内的不一样,虽然礼节上还是不能有多闪失,但是比起在正殿当中却也是从容多了。 大臣的后眷们多数的话题都是围绕在孩子的身上,因而出席的宫宴的三个皇子便成了一众大臣后眷话题的焦点。 而所说的话无外乎是赞赏。 此外也又些胆大的大臣隐晦地试探性地推销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儿,南苑中凤后等为各自儿子留意妻主的事情早便传出了风声了。 面对这般问题,水墨笑始终淡笑以对,不承认也不否认,也没有表现的过于的热情。 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不知进退的便擦边球似的试探永熙帝广纳后宫一事。 水墨笑对于应付这类问题更是得心应手,虽然不待见那些不知进退的人,然而却也没有坏了好日子的气氛,只是暗暗将人给记下了,以便将来打算。 雪暖汐心情也是不错,但是始终未成心事全无,因为四皇子的治疗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有一点让他安慰的是,他那一向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如今却一个劲地关心他,使劲了粘着他,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人给偷换了。 司以琝如今也是粘在了父君的身边,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倒酒的,偶尔和旁边的蜀羽之说几句话,忙的不亦说乎,至于那些大臣所说的什么婚嫁的事情,他倒是完全没有听懂。 蜀羽之自从被进封为翊君之后便显得有些谨慎,如今更是,毕竟他是初侍,而先前几个先帝的初侍最高的位份也只是侍君而已,他有些不清楚司慕涵进封他的用意,不像是寻常的关爱,倒像是在打官侍君的脸,只是蜀羽之想不通为何司慕涵要这般做,便是她不喜欢官氏,也不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而司以佑则端庄地坐在父亲的身边,随着父亲得体地与一些大臣家眷说话。 司以晏也是坐在了父亲身边,虽然也是一副端庄好皇子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是难受的紧,他一会儿瞄了一下司以琝,一会儿扫一眼司以佑,眼中有着极深的失落。 水墨笑忙着应对那些大臣家眷,倒是将儿子给忽略了。 司以晏最后忍不住了,对着水墨笑小声道:“父后,儿臣想去更衣……” 水墨笑闻言,便让宫侍陪着儿子去。 司以晏站起了身来对着一众大臣家眷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要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又看了看司以琝和司以佑,见他们都没有理自己,嘴唇顿时嘟了起来,衣袖一拂便快步走出了偏殿。 “大皇子,净房不再这边啊?”跟随出来伺候的两个宫侍见主子似乎要往外走,其中一个便连忙提醒道。 司以晏心情本来便不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瞪着那说话宫侍,“我不去敬房!” “可是您不是说要更衣吗?”那宫侍不明。 “我现在不想了不成吗!”司以晏怒道。 那宫侍吓了一跳,大皇子从来不发脾气的,如今怎么的…… 司以晏又瞪了那宫侍一眼,随后转身便继续走。 “大皇子……” “不许跟来!”司以晏又停下脚步转过身。 那宫侍自然是不同意的,“凤后要奴侍照顾大皇子。” “我要一个人走走不成吗?”司以晏怒道,“你不准跟来,若是你跟来,我便告诉父后你欺负我!还有,不许去告诉父后出去,若是你去告诉父后,我便去告诉母皇,说你打我骂我!” 那宫侍吓呆了,大皇子怎么这般说话? 明明是大皇子啊?怎么说话这般想三皇子的? 司以晏这番警告的确是像司以琝,然而始终不是司以琝,因而没有再三确认便转身跑了,那两个宫侍一见,快速对望了一眼,随即一个人跟了上去,另一个则立即回去禀报。 司以晏跑的很快,宫里面的人老是说大皇子身子不好,其实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司以晏的身子虽然不能说壮,然而至少不会动不动便病。 悦音殿对他来说也算是熟悉了,因而,他很轻易便出了悦音殿,随后便见了路就跑,一边跑着还一边哭着。 而那跟在后面的宫侍未曾想到司以晏跑的这般快,也许也是因为惊愕与司以晏的反常,一时间没有跟上,便失了司以晏的踪迹。 他吓的心脏都快停下了,连忙四处寻找。 司以晏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进了颐安园,然后便一头扎进了园中的暖亭中,便趴着铺着厚厚桌布的石桌啜泣了起来。 他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很想哭。 “别哭了……” 司以晏哭着哭着忽然间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顿时间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你是……”他的惊恐的话还未说完,便认出了眼前的人,心稍稍安了,“你……你是……庄小姐?” 他的声音还哽咽着,满脸的泪水。 庄之斯见了司以晏这般,眼眸沉了沉,“你怎么在这里哭了?可是有人欺辱了你了?” “你怎么忽然间冒出来!”司以晏坐了下来,拍着胸口抱怨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鬼了!” 庄之斯沉吟会儿,“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司以晏见她道歉,便也没有继续责怪,“你怎么在这里?”说完不等庄之斯回答,便又道,“对了,你如今是大皇妹的伴读了,不过你不去和大皇妹一起,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闻这里的梅花开的很好,便过来看看。”庄之斯微笑道。 司以晏了然,“你喜欢梅花?” “嗯。”庄之斯淡淡地应道。 “我不喜欢梅花。”司以晏则道,“梅花总是在冬天方才开,我最讨厌冬天出来赏花了,父后也不喜欢,说梅花让人讨厌。” 庄之斯笑道,“那我也不喜欢。” 司以晏听了庄之斯这话心里闪过一丝的疑惑,不过却没有抓住,倒是认真地问道:“真的?” “是。”庄之斯回道。 司以晏笑了,“还好,还有人对我好的!” 庄之斯凝视着他会儿,“为何这般说?” 司以晏闻言,神色黯淡了下来,将最近心里难过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几个皇妹忙着课业,而且母皇也说了不能去打扰她们……自从雪父君落水之后,三皇弟便不再如同往常一般和我一起玩了,有时候我去找他,他都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根本便不再愿意与我一起……二皇弟每天不是作画便是看书什么的,根本不喜欢出门……夏天的时候还好……可是秋天了,明明是最舒服的节气,可是都要呆在屋子里,有时候我拉着他出来,他总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四皇弟出生之后……因为他身子不好,母皇和父后心里便只想着他,每一次见面说的都是四皇弟的事情……雪父君总日神不守舍的,像是还是吓着似的……蜀父君没空……每年入秋,蜀父君便要给三皇弟四皇妹和母皇做入冬的衣裳……蒙父君虽然还是会陪我的,可是最关心的还是三皇妹……” 总而言之,从前总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大皇子殿下如今感觉到被严重冷落了,有着一种失宠了的感觉。 庄之斯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她之前还担心他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了,“许是靠近年关,所以凤后方才会这般忙忽视了你而已。” 司以晏撇了撇嘴,“他们都不理我了!” 他也不是真的怪他们什么的,可是心里就是难受,便是在方才,二皇弟和三皇弟根本便不理他的,以前不是这样的! 庄之斯微笑道:“那我理你可好?” 司以晏看着她,有些奇怪。 “你若是不高兴了,闷了,便告诉我。”庄之斯继续道。 司以晏没有立即答应,“可是你不是我的皇妹皇弟啊?便是我告诉了你,你也无法陪我的,你又不住在宫中。” 便是她要进宫给大皇妹伴读,也是去上书房和武场的,而且也不跟他一起的。 庄之斯笑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包东西,随后递给了司以晏,“给你。” “什么?”司以晏好奇地接过,然后打了开来,却是一样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这是什么?怎么……模样这般像我?” 庄之斯解释道,“这是糖面人。” “糖面人?”司以晏睁大了眼睛很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用糖面做成的玩意。”庄之斯笑着回道,“可以做成各种形状模样。” 司以晏眼中有些兴奋,“就像这个做成我的样子这般?” “嗯。”庄之斯点头。 司以晏被眼前新奇的东西给吸引住了没有去想庄之斯为何会带着这个糖人进宫更没有去想糖人为何做成了自己的模样,“好奇怪哦……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的?” “宫外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的东西。”庄之斯笑道,“你若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有些有趣的。” 司以晏连忙点头,“好,那你下次一定要多带一些,我要送给二皇弟和三皇弟的他们。” 庄之斯点头,“好。” 司以晏拿着那个糖人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然而过不了多久,他的神色便又黯淡下来了。 “怎么了?”庄之斯问道。 司以晏将糖人用包好放在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中收好,然后看着庄之斯,黯然地道:“可惜我不能出宫……若是我能够出宫玩玩那就好了,其实我很早便想出宫去玩一天的,可是自从去年三皇弟跑出宫,累二皇妹差一点没命之后,我便不敢跟母皇和父后说了,而且……我也是害怕……宫外既然又这般多好玩的东西,为何又那样危险呢?上回去南苑的时候,我趁着父后不留意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外边,老多老多的人,吓死我了……” 庄之斯笑了笑。 司以晏板起了脸,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他是胆小了怎么了? 父后说了,胆小不是什么缺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庄之斯见他生气正想开口解释,却闻外边传来了一阵呼叫声。 “大皇子,你在哪里?大皇子……” 司以晏闻言顿时想起了方才自己是跑出来的,如今凤后若是知道了定然很担心的,“我要回去了,父后若是见不着我会担心的。”说完,便快步往园子出口跑去。 庄之斯心里一急,想追上去,然后方才走了两步,身子便撑不住了,猛然蹲下身子喘着气,正巧被转过身来的司以晏看见了,原本司以晏是想着谢谢她送给他那个糖人的,可是没想到见到这般情形。 司以晏连忙往跑到她身边,“庄小姐,你没事吧?庄小姐?” 当他看清了庄之斯的脸色之时,顿时间吓坏了。 庄之斯此时的面容青白青白的。 “来人啊!救命救命!”司以晏大声叫道。 很快,在附近寻找着司以晏的宫侍便赶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得到了消息出来寻找儿子的水墨笑。 司以晏一见父亲便直接扑到了父亲身上,“父后父后,你快救救庄小姐,快救救她啊!” 水墨笑见了儿子,心方才定了下来说,又见庄之斯昏倒在雪地之上,皱了皱眉,随即吩咐宫侍将她送回悦音殿,然后召御医。 司以晏嚷着拉着父亲要一同跟过去。 水墨笑方才被儿子给吓坏了,此时自然不会拂他的意。 庄之斯被送到了配给庄家后眷休息的厢房内,经过一阵折腾之后和御医的救治之后,她已然没有大碍,得知消息赶来的庄铭歆和吓得脸色惨白的庄家正夫狠狠地松了口气。 水墨笑见庄之斯没事,便领着儿子离开,他还得弄清楚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了,还有怎么会遇见庄之斯的? 他对庄家的人始终没有好感,可是偏偏的,庄之斯却成了赫儿的伴读! 回到了内务府专门配给凤后休息的侧殿之后,水墨笑第一次对儿子动了怒,言辞斥责了他,把得知了消息赶来的雪暖汐等人给吓了一跳。 谁不知道凤后疼大皇子可是疼入了心坎的,别说打骂了,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司以晏知道自己不该自己走开,可是心里也是委屈,一向藏不住话的嘴便将所有的原因都给说了,越说便越哭得厉害。 司以佑和司以琝听了之后,顿时讶然不已,随后便也愧疚万分。 “大皇兄对不起,琝儿错了,琝儿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司以琝抱着司以晏也哭着保证。 司以佑也是难过,“大皇兄对不起,佑儿以后也不会再那般对你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也是不好。 “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我真的那般讨人厌吗?”司以晏说开了便继续说着。 “不是的……” “对不起……” 三个孩子成了主角,一边哭着一边说着,最后直接保证了一团哭了起来,相互保证着以后再也不会不理对方。 几个大人见了,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尤其是水墨笑。 司慕涵可以说是最后得到了消息的,等她来了之后,三个孩子已经哭够了,了解了详情之后,司慕涵心里却是欣慰,皇女之间的感情如何她无法确定,但是她相信这三个儿子的感情至少是不错的,随后她作为一家之主给几个孩子都做了一番安抚之后,方才彻底是了解了这件事情。 待这件事结束了之后,宫宴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散宴之后,庄家正夫亲自向水墨笑致谢,水墨笑倒也没有为难,便是为了女儿,他再不待见庄家也要做做表面功夫。 司慕涵与水墨笑领着眼睛红红的大皇子回朝和殿。 司以琝像是要补偿自己这般多日对大皇兄的忽略似的,求了水墨笑今晚和司以晏一同睡,司以佑见司以琝这般做,也开口向水墨笑做了相同的请求。 水墨笑允了。 司以晏高兴不已。 司以琝先是和父亲回了观星殿,对自己父君做了一长串叮嘱之后,便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朝和殿了。 雪暖汐看着儿子这般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哭笑不得,送女儿回去休息之后,便返回了寝室。 只是一回了寝室,便听宫侍说司慕涵来了。 雪暖汐有些惊讶,方才司慕涵是和水墨笑一同走的,他便以为今晚上她应该是宿在朝和殿的。 “怎么过来了?”雪暖汐走上前问道。 司慕涵坐在了暖榻上喝着热茶暖着身子,“凤后不放心几个孩子一起,说是要过去陪着他们。”其实他是因为被晏儿给吓坏了。 雪暖汐点头,“方才宴席上你喝了不少酒,可要喝一些醒酒汤?” “不用了,朕也没喝多少。”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却不信,“怎么不多?后面我没见着不知道,一开始我可是见着了的,以前你都不喝这般多的。” 司慕涵搁下了茶杯,然后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只要头几杯是酒,其他的不过是水罢了。”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你……骗人?” “谁敢说朕骗人了?”司慕涵挑眉道。 雪暖汐盯着她,“涵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狡诈?” “朕本来便是这般狡诈,怎么?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就是骗也是我骗你!”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瞬间沉了脸,拉开了她环在腰间的手,站起身来,“谁让你笨被我骗了!”随后便瞪了她一眼,有些怒意似的进了内室。 司慕涵随即起身跟上。 雪暖汐是有些生气了,她那话说的好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不过似乎他真的做过,快速脱了外衣便上了床,“我要睡了!陛下你自便的。” 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司慕涵不以为意,走到了床边坐着,“好了,别气了,生气可是伤身的。” “谁跟你生气了。”雪暖汐转过身背对着他,会儿之后,他的面前却忽然间垂下了一枚红色的玉佩,他有些意外,随即伸手握住坐起了身来看着司慕涵,“这是什么?” 血红色的玉佩可是很少见的? 而且…… 雪暖汐看见了上面似乎刻着两个字,“这是……” 他抬头看向司慕涵。 玉佩上刻着两个字。 司。 暖。 司慕涵微笑道:“三天前越州送来的贡品当中有一块血玉,朕听闻血玉有破煞挡灾安神定惊之功效,便让内务府做出了这块玉佩。” 雪暖汐心头微颤,“送给我的?” “嗯。”司慕涵点头,“这些日子你总是心神不安的,或许带着它会好一些。” 雪暖汐喉咙有些梗塞,“涵涵……” “阿暖,这些日子虽然是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然而过日子的总是会遇上这样那样的波折,便是帝皇之家也不会例外,自然,发生了这般不好的事情,我们忧心伤神也是正常,然而若是一直这般深陷着,那却得不偿失。”司慕涵缓缓说道,“善儿的情况虽然没有预想的好,但是也不至于真的没有希望,执儿那里御医也基本断定了不是癫痫,执儿能够好过来,善儿也一样可以,至于官氏那边,还有朕在。” “涵涵……”雪暖汐视线有些模糊。 司慕涵微笑道:“放宽心,好好过个年?” 雪暖汐点头,“好……”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方才压下了落泪的冲动,“那这玉佩上边的字……”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司慕涵眸色微深。 雪暖汐有些不明白。 “这样,你便是我的了。”司慕涵俯下身将他制在身下,低喃着,“想逃也逃不了。” 雪暖汐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我本来就是你的人,才不逃了,你赶我我都不走!” “很好。”司慕涵唇边溢出了两个字,然后低下头,覆上了他的。 一室温情。 寿宴之后的日子仿佛过的更加的快,宫里宫外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气氛忙碌却喜气,仿佛一切的纷争都被寒冬的大雪给覆盖了,而雪暖汐的日子也是在平静安详当中度过,直到了年后,一个消息彻底打破了他的这份平静安详。 雪府传来消息,雪千醒病重……猫扑中文  049 各人谋划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千醒病重的消息先是传到了司慕涵的耳中。 章善在内务府中接到雪家送来的消息之后清楚事情重大,便先禀报了司慕涵。 虽然雪家无人在朝为官,然而雪千醒的地位依旧举足轻重。 她不仅仅是全宸皇贵君的母亲。 而司慕涵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阵惊讶,过年的时候她尚且见过了雪千醒,那时候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妥,只是偶尔有几声咳嗽罢了,当时她说是偶染风寒,怎么如今…… 她的心有些沉重。 雪家送来这样的消息,那便意味着雪千醒的情况很严重。 “陛下,可要将消息报与皇贵君知?”章善询问道,雪家的本意是将消息传给皇贵君的。 司慕涵放下了手中的信,沉吟会儿,“你先下去,朕会亲自告知皇贵君。” “是。”章善回道。 “还有,让李院正去雪府看看。”司慕涵沉声道。 章善领命,“臣遵旨。” 司慕涵挥手让她退下,随后又拿起了那封信看着,从信上的字迹可以看出,是雪千醒字迹写的,而从这封信也可以看出,雪千醒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雪千醒已入暮年,这些事情总是难免的,可是如今却也来得过于的突然。 阿暖的心情方才平复许多,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雪千醒去后留下的尾巴…… 还有这封信上的内容…… 虽然只是一些寻常的问安,但是出自雪千醒的手,便不仅仅只是一封简单的家书,她应该可以猜到,信一定是先送到她的手中的。 雪千醒,你想做什么? 司慕涵叹息一声,随后扬声道:“来人。” 冷雾走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传旨观星殿,朕今日过去用午膳。”司慕涵说道,“派人去跟豫贤贵君说一声,朕改日再与他用午膳。” 冷雾领旨,“是。” …… 朝和殿 早上的请安过后,水墨笑便将雪暖汐给留了下来,除了说说四皇子的情况之外,还有便是想问雪暖汐一件已经压在了心里许久许久的事情。 “本宫有件事想问你。” 雪暖汐搁下了茶杯,“凤后请说。” 水墨笑整了整神色,“这件事本宫本该在你出宫归来那晚便问你的。” 雪暖汐一愣,随即想起了年前他去出宫去永宁山的事情,虽然那日他是微服出宫的,知道的人不会太多,不过凤后作为后宫之主,知道也是正常。 他也知道这些年,凤后在后宫也经营了不少的人脉。 只是涵涵不插手,他便也当做不知道罢了。 “凤后想……知道什么?” 水墨笑看着他,“你也不必这般的紧张,本宫也没打算如何,本宫只是……”他抿了抿唇,“本宫只是想知道,那人如今可还安好?” 宫外那人的身份虽然没有人明说,然而他若是不知道,便还真的是傻子了。 每一年雪暖汐都会出宫一趟,去得便是永年山,见的便是那个人。 那个在和安皇贵君病逝之时进宫的男子。 她的生父。 “凤后放心,一切安好。”雪暖汐微笑道,随后想了想,“若是凤后想见他,也是可以……” “免了。”水墨笑却打算了雪暖汐的话,“本宫没这个功夫。” 这般多年,去永年山见那个人的都只是雪暖汐一个。 他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还不至于堕落到自个儿送上门的地步。 水墨笑拉不下脸面。 雪暖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父亲的身份不宜被太多的人知晓,因为这些年他方才自个儿去罢了,其实他也是知道,凤后他们都是知道父亲的存在的,只是每个人都藏在了心底不说罢了。 “山上条件差,他也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你多注意一些。”水墨笑神色有些别扭地说道。 雪暖汐笑道:“凤后放心,臣侍会的。” 水墨笑随即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年前陛下见本宫对宫中的事情有些忙不过来,便提议让本宫找个人帮忙,本宫觉得豫贤贵君不错,皇贵君觉得如何?” 雪暖汐愣了愣,倒不是计较水墨笑不找自己帮忙,便是他找自己帮忙,他也忙不过来,“豫贤贵君很好。” “皇贵君也这般认为?”水墨笑挑眉道。 雪暖汐微笑应道:“嗯。” 水墨笑忽然间有种有气却出不得的感觉,没错,他当着雪暖汐的面说出这件事,的确是想给他添些堵,“既然皇贵君都同意了,那这件事便这般决定了,只是,有些话本宫也得事先说说,本宫不希望往后宫中以为这件事而闹出些风波来。” 雪暖汐知道水墨笑的意思,“凤后放心。” “最近四皇女的学业如何?”水墨笑又换了一个话题,“和伴读相处的还不错吧?” 雪暖汐点头,“还好,述儿性子温和,容易与人相处。” 水墨笑点了点头,说了句场面话,便想起了四个皇女的伴读,她做这样的安排,是想让几个皇女之间都势均力敌吗?她真的下的了狠心让四个皇女一同去角逐她的皇位?那赫儿……水墨笑想起了司予赫的两个伴读,兵部尚书白瑞的嫡次女白曲风他见过,是个挺活跃的孩子,性子也与赫儿相近,只是那个庄之斯……让庄铭歆的嫡女来给他的女儿当伴读,若不是他确定她现在对他没有坏心的话,他定然怀疑她这般安排是故意与他添堵的,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庄家的人! 不过庄之斯给赫儿当伴读的好处,他也是看出了一些,只是那庄之斯的性子,原先他是觉得这人性子怯弱,可是经过几次的接触,倒是觉得看走了眼了,她的身子是弱了一些,然而性子却完全不像是当初他初见她之时,而庄家的那些破事他也打听到了一些,若是捧起这个庄之斯,将来对赫儿应该会有些用处,不管将来赫儿有没有这个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多一些人脉,将来的日子也会过得好一些的。 雪暖汐见水墨笑不说话,便想起身告辞,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见一宫侍进来禀报说观星殿有人过来求见雪暖汐。 水墨笑收起了思绪,让宫侍将人领了进来。 那观星殿的宫侍带来的便是永熙帝将会去观星殿用午膳的消息。 水墨笑闻言,有些讶然。 雪暖汐也是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又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水墨笑没有阻难,在雪暖汐走了之后,他便唤来了贴身宫侍,问道:“去打听打听为何陛下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方才请安的时候蒙氏说了要回去准备午膳等陛下过去,那陛下应该是去流云殿的,如今忽然间改变主意,定然是有些事情发生。 这些年,她只要是说了去谁宫中便一定会去,不仅是出于君无戏言,更是因为维持后宫的安宁。 去打听的人很快便回来了,而结果便是今天早上雪家给内务府传了一个消息,还有一封书信。 水墨笑听了之后沉思了会儿,不是他想多管闲事,只是听了这个消息,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去把章善叫来。” “是。”宫侍领了命令便离开。 小半个时辰之后,章善从内务府赶来,“见过凤后,不知凤后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气,随后方才淡淡问道:“本宫听闻今早雪家给皇贵君捎了一个口信,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 章善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说。 “后宫的君侍都由本宫统领,这些事情本宫应该有权利过问。”水墨笑沉下了声音说道。 章善沉默了会儿,随后回道:“回凤后,雪府派人来通知皇贵君,雪家主病重。” “什么!?”水墨笑讶然。 章善应道:“雪家主病重。” 水墨笑握着椅子的扶手,神情凝重,“你确定?” “是。”章善应道。 水墨笑蹙着眉沉吟会儿,随后便让人送章善出去,然后端起了茶杯,却不饮,而是沉思了起来,雪千醒病重?一般而言,君侍母族长辈若是小病是不可能送消息进宫的,而雪家这些年更是极为的谨慎,没有大事情是绝对不会这般送消息进宫的,这样说来,雪千醒便是病的很重了? 雪千醒若是死了…… 在这个时候死了…… 水墨笑自然也是知道雪千醒的重要性,若是雪千醒这个时候死了,那将来四皇女的助力便是锐减……那也便是说,四个皇女当中,最有希望的还是三皇女。 对于这个结果,水墨笑心里极为的不舒服。 他如今不强求赫儿一定要将那个位子争到手,然而却不愿意看见三皇女尚未。 他与蒙氏之间那些说不清楚的烂帐,还有和庄家之间恩怨,都让他无法相信将来三皇女可以救他的家人。 若是四皇女,他倒是安心一些。 还有一个二皇女…… 水墨笑想了想,觉得司予执的胜算是最小的,出身暂且不说,便是摊上那般一个生父还有那么一个皇弟,已经是让她落下了别人一大截了。 陛下不喜官氏。 这一点从进封蜀氏的事情便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她说了能者居之,可是到底怎么样方才是能者,也不过由她自个儿心里衡量的。 说到底,她方才是最后的决定之人。 水墨笑还想起了庄之斯给自己的女儿当伴读这件事。 陛下这般做分明是想分化蒙、庄两家。 三皇女的伴读一个是柳烨的嫡长女柳方和,是庄蒙两家死对头柳家的女儿,另一个则是刘沁的重孙女刘悦临,刘沁虽然已经高老,而且总是得罪人,但是毕竟三朝元老,又当了近十年的内阁阁臣,朝野的人脉还是有些的,且刘家家教甚严,教出来的女儿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柳家……让柳家与三皇女当伴读,便是要将柳家与三皇女绑在一起,然而三皇女背后还有一个蒙家,蒙家隔壁还有一个庄家,如今庄蒙两家因为当年的事情关系也不必从前,再加上柳家介入,说不定真的会有一场好戏上演,蒙家和柳家虽然如今凑到了一起,然而多年积怨不可能轻易化解的,而庄家也会因为蒙家与柳家凑到了一起而心生嫌隙,加之庄之斯如今是赫儿的伴读,心里不免生出其他的想法。 水墨笑想的有些头疼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司慕涵这般手段,三皇女若是想上位,也必须有本事制住如今这样的局面,难怪最近蒙氏的精神都不太好,想来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些事情。 不过,她给三皇女出了这般的一个难题,某种程度之上,也未必不是因为看重她! 只是…… 却不能拉上他的赫儿! 水墨笑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沉了沉。 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担忧此刻再也压不住了涌上心头,他担心司慕涵会将他的女儿当成棋子,当成她锤炼他人的火炉! 水墨笑眸光沉了沉,随后道:“来人!” 宫侍随即进来,“奴侍在。” “请豫贤贵君午膳之后过来一趟。”水墨笑缓缓地道,“便说本宫有事与他相商。” “是。”宫侍领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他可以不去不择手段地推赫儿上位,然而他却觉得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女儿,更不允许别人将他的女儿当成垫脚石! 就是她也不成! 水墨笑没能安静多久便又有宫侍前来禀报说官侍君求见,水墨笑闻言蹙了蹙眉,自从四皇子出了事情之后,官氏几乎在所有公众场合消失,便是每日的请安也是第一个来,第一个走,“让他进来。” 半晌后,水墨笑领着官锦走了进来。 “见过凤后。”官锦低着头行礼。 水墨笑也没有为难,点了点头便赐了坐。 官锦入座了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水墨笑听了之后,蹙了蹙眉,“你要去护国寺上香?” “是。”官锦脸色不太好,很是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水墨笑打量着他,如今的官氏已经没有方才重获圣宠之时的风华,“宫中也有佛堂,你若是想为四皇子祈福,在宫里也是可以的。” 官锦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跪下了,“请凤后恩准。” 水墨笑眯了眯眼,“后宫君侍外出不是不可以,然而毕竟劳民伤财的,虽然是去护国寺,然而始终太过于张扬。” “臣侍知道,若是可以,臣侍也不想前来为难凤后,可是臣侍真的没有法子……四皇子渐渐长成了……再过几个月四皇子也可以学说话的……臣侍真的担心若是……四皇子到时候还……这件事便真的瞒不出了……臣侍真的没法子……臣侍不想看着四皇子一辈子这般……臣侍日日去佛堂为四皇子念经祈福可是都没有用……臣侍想着是不是上天觉得臣侍还不够诚信……凤后,臣侍求你了……”官锦说的凄凉无比。 水墨笑蹙着眉看着他好半晌,“本宫会让内务府安排,不过,你毕竟是后宫的君侍,外出之时记得谨言慎行,若是你做出任何伤及皇家颜面的事情,本宫定然饶不了你!” 官锦连忙道谢。 “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水墨笑淡淡地道。 官锦又谢了一番,随后方才站起身来告退。 水墨笑盯着官锦离去的身影,心中忽然间有些奇怪的感觉,不过却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官氏求着出宫为儿子上香祈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若是他不让他去,说不定又会有人说他苛待后宫君侍,而且四皇子的情况……他叹了口气,难道皇家真的要出一个残疾的皇子吗? …… 李院正领了司慕涵的旨意便带着下手以及药箱在章善的带领之下去了雪家。 雪家的人似乎早便预料到会又御医来,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简单的寒暄谢恩之后,雪倾便领着章善和李院正往雪千醒的院子而去。 今年雪砚没有回京过年,雪府上下便只有雪倾一个人住持。 雪千醒躺在了床上,见了章善和李院正之后便想起身,然而却被两人阻止了。 “雪家主病着便无需起身了。”章善恭敬地道,“陛下说了雪家主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 雪千醒还是在女儿的搀扶之下坐起了身,靠在了床头,“草民谢陛下关心。” 李院正一看雪千醒的脸色便在心里暗道不好,如今听了她的声音之后,心又沉了沉。 雪千醒的身子还不算是瘦骨如柴,然而却已经是十分的消瘦,脸色也是死灰色的,尽管她极力地撑起精神,然而,虚弱与疲惫始终萦绕在她的眉宇之间,唯一没有变的便是眼眸当中的锐利。 章善随即让李院正上前诊脉。 李院正道了一声是之后便上前。 雪倾神色有些紧张还有些难过,先前她也请了不少的大夫,都是一个答案,如今她希望李院正能够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结果却还是让她失望了。 李院正的诊断结果很长,可是归纳便是四个字油尽灯枯。 雪倾是将李院正请出了寝室方才询问诊脉的情况的,当她听见了李院正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顿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脚步也忍不住踉跄起来,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章善却也是意外不已,“李院正,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雪家主的病情应该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她这是长期的劳累以及思虑过度所致,而且,雪家主毕竟已经是上了年纪了。”李院正叹息道。 雪千醒比先帝大几岁,而先帝如今已经驾崩近十一年了。 “李大人,请问家母大概还有多久时间。”雪倾咬着牙强忍着悲痛问道。 李院正沉吟会儿,“若是继续用药,应该可以支撑两三个月的。” 雪倾心脏猛然颤了颤,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致谢以及送客。 章善和李院正没有久留,她们还有回宫去禀报。 让管家送了人出去之后,雪倾平息了一下心绪之后,方才重新返回了寝室,走到了母亲身边,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母亲放心,方才李院正说了你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 “倾儿……”雪千醒打断了女儿善意的谎言,“母亲的身子母亲自己清楚,而且,你也不适合说谎。” 雪倾心头一酸,随即屈膝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母亲——” 雪千醒想伸手让女儿起身,然而她却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母亲老了,总会有这般一天的……” “母亲怎么老了?母亲还年轻。”雪倾不愿意面对这个,既是如今她已经为人母已经能够支撑一个家,可是,在母亲的面前,她还是一个女儿。 雪千醒笑了笑,“母亲去年都当了曾祖母了,怎么还不老?” 雪倾反驳:“刘沁大人比母亲还要年老,然而刘大人不也一样康健……” “刘大人高风亮节,母亲自愧不如。”雪千醒打断了女儿的话,“好了,自家的事情不要扯上别人,免得被人听了惹事端。” 雪倾闻言,心中却是更痛,“母亲……女儿……” 雪千醒抬起颤抖的手,挥了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雪倾停下了话,跪着往前几步,随后握着母亲颤抖的手,“母亲,女儿已经写信让大姐回来了。” 雪千醒点了点头,“原本母亲也不想你大姐回来的,可是……若是母亲走了你大姐不回京……便是不孝……京城如今……”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雪倾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陛下派御医来看母亲,相信不久陛下和皇贵君也会来看母亲的……” “休得胡说!”雪千醒怒斥一声,眸光更显凌厉,“皇贵君回来是因为孝道,母亲担不起陛下驾临……” 雪倾心头一惊,“母亲,女儿知错了。” 雪千醒看着眼前的二女儿,当年她留二女儿在京城,便是因为她这份不够细腻之心,虽然不够细心,然而也不至于闯祸,这样的人留守京城,既是让陛下安心,也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可是若是她走了,倾儿……未必可以应付之后的事情,而砚儿回来也好……可是她回来,便又会让雪家卷进京中的是非当中……还有汐儿……这般多年,他过的不错,可是……却始终未曾成为能够独自在后宫生存的男子……还有四殿下……陛下给皇女选伴读,便是已经起了立储之心……四殿下性子过于的温和,又没有一个有城府谋略的生父,且偏偏生父位份高,荣宠最盛,她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可以,雪千醒真的想再支撑个十年,可是,人总是争不过命。 如今,她只希望剩下的生命,为雪家,为汐儿,为四殿下,尽最后的一份力! “陛下不会来……也不能来……雪家承担不起这样的恩宠……皇贵君若是来了……雪家也要依着规矩相迎……万万不得有一丝的马虎……这不仅仅关系到雪家……还关系到四殿下……知道吗?” 雪倾郑重点头,“母亲,女儿知道了。” “还有……”雪千醒还想说什么,可是沉吟会儿,却始终没有说下去,“我累了,扶我躺下休息一会儿……” 雪倾起身扶着母亲躺下。 雪千醒在合上眼睛之前,做了最后的吩咐,“从今日起闭门谢客……除了皇贵君之外……谁也不见,谁的礼物也不收……文学院那边……便说我病了需要休息几日……” “是。”雪倾应道。 “去吧。”雪千醒溢出了一声低喃,方才合上眼睛。 雪倾咬紧了牙关方才止住了哽咽,为母亲拉开了被子之后退出了寝室,嘱咐守在寝室外边的下人仔细照顾,方才去办母亲吩咐的事情。 …… 上书房一下课,司予执便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告别了两个伴读便往后宫赶去,过了年之后,她每日的午膳便都回到了聆凤殿用,然后看望弟弟。 四皇子的病情终究还是瞒不住她,而她在知道了一直盼望着的弟弟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心痛难当,又见父亲日日焦急愁苦的样子,心中的压力更是大了。 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 如今的二皇女在众人的眼中比之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 也更加的忙碌。 每一日,除了上书房和武场的课程之外,其他的时间,她除了安抚父亲帮忙照顾弟弟之外,便是往太医院的书库中跑,如今宫中都知道了二皇女不知为何爱上了医书,有时候甚至一看便到深夜。 司慕涵知晓这个情况的时候拧紧了眉头,只是却没有插手。 雪暖汐劝过了几次,可是却没有奏效。 几个伴读每日清早进宫,傍晚武场下课之后出宫,沐休的日子与几个皇女的相同。 午膳也是一样宫中用。 几个皇女和各自的伴读相处的都还不错。 由于庄之斯的身体原因,吃食上面需要格外的费工夫,而宫外的吃食又不能带进宫,司予赫得知了情况之后便求了水墨笑,让人单独给她烹制适合她的午膳。 武学课上,对庄之斯也是十分照顾。 司予赫并不在意母亲给她选了一个这般身子弱的伴读,不仅是因为庄之斯言语之间的有意亲近,更是因为庄之斯虽然身子不好,然而文学课上的能力却是不错,更是能够在她需要指导的时候给予帮助。 至于另一个伴读白曲风则是与她性子相近,也是喜爱武学,相处更是融洽了。 在这般一文一武的相互之下,司予赫每日的上课都显得格外的期待。 庄之斯和白曲风相处的倒也是不错,庄之斯性子虽然比之从前变了许多也阴沉了许多,不过在对待不是她的敌人的时候,还是温和谦逊的,再者就是因为司以晏的关系,她不想让司以晏从司予赫或者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她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她知道,司以晏的胆子小,经不起吓。 相对于司予赫这边的融洽,司予执的两个伴读则是苦闷不已。 不是司予执对她们不好,而是她们根本便没有多少的时间和她搞好关系。 司予执也似乎没有心思经营好这段伴读关系似的,对待两人除了客气之外便是客套。 陆若凡倒也没有什么,毕竟进宫之时祖母嘱咐过她,伴读便是陪皇女读书,只要做好这件事,其他的便无需多管,陆明仪作为内阁阁臣多年,也多多少少了解了永熙帝的性子,她让大臣的孩子去给皇女当伴读,绝对不是希望看见皇女这般快便拉帮结派的,而且,她也很清楚,永熙帝如今还年轻,皇位传承的事情还远着呢,所以她给孙女的提点便是谨慎,而另一位二皇女的伴读李天琳却没有陆若凡这般的淡定,她没有人日日在旁边提醒自己。 李文真如今还在东南,其主要的家眷也都在东南,这一回她送一个嫡出孙女回京,无外乎是想让永熙帝安心罢了。 如今大周三大边境大将,韩芷将家眷放在了京城多年,年前方才得以在团圆,虽然如此,然而韩芷却是京城中人,她的后眷倒是跟去了临淮城,可是根还是在京城。 而蒙君怡的家眷虽然在老家,然而她的弟弟却是豫贤贵君,凭着这一点,她都会死心塌地地为永熙帝效命。 剩下的便是李文真了,当年被调往东南之时,她便将家眷都带去了。 之前她一直没有做这件事那是因为那时候大周未曾大范围地调动武将,还有便是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甘愿的,毕竟她是先帝时期的老人,而且太祖皇帝也的确有过那般不扣押武将家眷的旨意,可是如今却是不同,先帝留下给当今陛下的人当中,便只剩下她还占居要职,这个时候的陛下已经大权紧握,难免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而且,这些年,永熙帝的行事作风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却是清楚的很,思前想后,她还是将嫡出的孙女送进京。 李天琳虽然进京,然而家人却都未曾随行,只是由一个管家陪着进京,独居在京中李家的宅子当中。 她不能时常写信给祖母请教,管家虽然有些见识,然而始终未曾经历过朝中风浪,自然不可能给她多少建议。 李文真在送孙女回京之时也与她深谈过,只是一次的交谈,并不足以应对如今的局面。 再者,李文真也未曾想过二皇女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而,自从进宫当伴读以来,李天琳可以说是日日活在了紧张当中。 她平日和陆若凡相处倒也是多,可是陆若凡早便得到了祖母的提醒,让她不要与李天琳交往过深,因为李文真掌着兵权。 两人之间的交往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罢了。 司予执并未放心思在伴读上面,而司予昀却是对自己的两个伴读花下了不少的心思,而出来的效果也让她很满意,可是渐渐的她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两个伴读虽然都以她为马首是瞻,可是她却心里却觉得怪怪得,刘悦临倒还是好,虽然说话行事总是这规矩那规矩的,可是柳方和她却觉得十分的怪异,说话谈笑的时候,她总是一副以她为主的情况,可是有几次她发觉了她在暗中偷偷地注意着自己,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审视,更像是在筹划着对付谁似的。 司予执虽然聪明,然而却始终未曾经历风雨,面对柳方和这般情况,她还是有些紧张心惊,可是却不愿意向别人寻求帮助。 她想着若是让人知道她连一个伴读都怕的,定然会遭人嘲笑,更是担心让母亲失望。 司予述这边的相处也是不错,谢研是十一皇子的嫡女,和司予述可以说也是表姐妹了,有了这层亲戚关系,相处不融洽也是不行,至于余雅淳,面对两个皇亲贵戚,她秉性着不得罪也不卑微的行事作风,三人一同学习除了谢研受了母亲的暗示总是不经意间将太女皇位的问题摆到了司予述的面前,让司予述有些茫然之外,其他的倒也是和洽。 说回司予执急急忙忙赶回聆凤殿一事。 官锦对于女儿每日中午都赶回来陪着他一同用午膳的事情心里是安慰不已,同时也是心疼,看着女儿狼吐虎咽地想要用最短的时间用完午膳好躲到一旁看医书,官锦的心又像是在滴血般疼着,同时也更加深了他一定要摆脱如今的困境的决心。 他给女儿舀了一碗汤,劝道:“慢点吃,别噎着。” “父君儿臣没事。”司予执点头,“你也吃。” “细嚼慢咽。”官锦板起了脸,“吃的太快对胃不好。” 司予执道:“父君儿臣真的没事。”话虽然这般说,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劝。 官锦搁下了碗筷,沉下了声音怒道:“如今你弟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是不是也想父君再为你担心?!” 司予执一愣,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动怒,“父君……” “父君如今便剩下你可以依靠了!”官锦盯着女儿一字一字地道,“若是连你也出了事情,你让父君往后怎么办?!” “儿臣……”司予执急了,她真的没想让父亲担心,“父君,儿臣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官锦见目的达到了,便也缓了脸色,“父君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父君只是担心你的身子,执儿,往后父君和你弟弟都需要你的照顾,都只能依靠你!好了,吃吧,冷了便不好了。” 司予执点头,低下头继续用膳,只是却没有方才那般焦急,细嚼慢咽的,然而便是这般于身子好,却无法缓解她心里的苦,她头垂的低低的,不想让父亲看见她眼中的悲伤。 然而便是她如此,却始终未曾能够瞒住父亲。 官锦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却越发的冷。 …… 观星殿的午膳气氛也不算愉快。 司予述不在,司以琝也让人回来说他留在朝和殿和司以晏用午膳,因而饭桌前便只有雪暖汐和司慕涵两人。 雪暖汐是疑惑司慕涵为何忽然间改变主意来他这里用午膳,而司慕涵则是想着该如何将雪千醒的消息告诉雪暖汐。 午膳之前,章善领着李院正赶回了宫中向她禀报了雪千醒的情况。 虽然她才想到雪千醒的病情应该是很严重,然而却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雪暖汐看得出来司慕涵有心事,本来是想问的,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她有心事不告诉自己,应该是朝堂上边的事情,朝政的事,他还是不要打听这般多的好。 如今已经有人在传涵涵有意立储了。 对于储位一事,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不管涵涵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尊重她,也会听她的,只是他有些担心,先帝在世之时的事情会重演在涵涵和孩子们的身上。 午膳用的很快,可能两人心里都有事,所以吃的都不多。 膳后,两人便到了暖阁当中休息。 雪暖汐亲自为备好了新鲜的水果以及热茶,见司慕涵还是心不在焉的,便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司慕涵抬眼看着雪暖汐,却不说话,眼神有些为难。 雪暖汐便是再粗心也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他使退了宫侍,看着她,问道:“涵涵,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司慕涵握起了他的手,“阿暖……”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雪暖汐有些不安,什么事情让她这般难以开口?“涵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早章善来禀报朕,雪家送了你母亲的一封信进宫。”司慕涵缓缓道。 雪暖汐的心瞬间紧了起来,“我母亲?涵涵,是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了?” “你母亲病了。”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的脸瞬间白了,然后开始手足无措,“病了?病了?病了?那可让御医去看?不,母亲不是朝廷官员,不能用太医,也不能用御医……涵涵,我求你,你让御医去给母亲看看好不好?” “你先别急,朕已经让李院正去看了。”司慕涵忙道。 雪暖汐闻言,稍稍安定了下来,“这样就好……那情况如何?” “李院正方才来回报了朕。”司慕涵双手握着他的,“情况不太好。” 雪暖汐愣住了。 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 怎么样不太好了? 他盯着司慕涵,却问不出口。 司慕涵沉吟会儿,回道:“你母亲病重。” 母亲病重? 雪暖汐彻底懵了。 过年的时候母亲尚且进宫见过了他,可是如今好端端的怎么便病重了? 不可能啊? 这怎么不可能? 都还没有一个月了! “不可能的!上回母亲进宫明明好好的,怎么便忽然间病——” 雪暖汐的话截然而止,他想起了一件事,母亲和二姐带着凝儿进宫看他的时候,母亲宴席之间有些咳嗽…… 是不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那时候母亲已经病着了? 而那时候,他却信了母亲所说的只是染了风寒的说辞…… 母亲已经年老了…… 便是一个小小的风寒…… 他怎么这般的笨! “我要去看母亲!我要回去——” 司慕涵伸手抱着他,不让他失控地往外冲去,“朕已经让内务府准备仪仗,你明日便可回去。” “什么仪仗?什么明日?我要今天便回去,我不要仪仗!”雪暖汐听不下去。 司慕涵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让他正视着她,“你冷静一些!你母亲既然通过内务府送了信,她便是希望你以皇贵君的身份回去看她!阿暖,你先冷静一些!” 雪暖汐闻言,是冷静了一下,“皇贵君的身份?母亲为何要让我以皇贵君的身份回去?母亲……” “你母亲是为你好!”司慕涵抱着他,“她是希望及时将来……她的余威也能护着你……她想告诉所有人,全宸皇贵君是她雪千醒的儿子……” 也许还想告诉所有人,雪家是全宸皇贵君的母族。 雪暖汐知道母亲不管是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他抱着司慕涵痛哭了起来,“涵涵……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司慕涵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抚,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她清楚雪千醒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种感情也是无人能够取代的,便是她也不能。 可是,不管如何的悲伤,该走的人,始终不会留下。 司慕涵忽然间想起了当年先帝驾崩的情况,已经尘封在心底许久的痛,再一次侵袭着内心……猫扑中文  050 计划东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蒙斯醉对于司慕涵忽然改变注意没来自己这里用午膳倒也没怎么在意,想着她应该是有事情方才不来,不过对于水墨笑的召见却是显得有些谨慎。 虽然他与凤后之间的关系算的上是剑拔弩张,然而却也很少这般单独见面,每一次凤后召见,总是会有事情。 他有些担心这一次是因为庄之斯的事情。 陛下让斯儿给大皇女当伴读他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却也在情理当中。 不管斯儿给谁当伴读都不会给昀儿当伴读。 虽然陛下此举有种分化庄蒙两家的意图,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陛下这般做,对将来昀儿也未必全是坏处。 对于女儿的将来,蒙斯醉始终处于一种极度的忧虑当中,既是他已经尽量地让自己走出这种忧虑,然而终究还是无法恢复以前的淡然心态。 而对于庄之斯,他还担心另一件事。 那便是庄之斯对大皇子的心思。 若是如今斯儿已经放下了这份心,那还好,若是还没有,那如今她又成了大皇女的伴读,那份心想必是更难放下了。 凤后不可能为了大皇女而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的。 蒙斯醉并不认为庄之斯成了大皇女的伴读凤后便会放下对庄家的积怨。 陪着儿子用了午膳之后,他休息了一阵子,便往朝和殿而去。 到了之后,朝和殿的宫侍却说凤后午睡稍微醒来,他便只能在大殿内等着。 宫侍上茶之后便退下,大殿内,只剩下蒙斯醉以及他的贴身宫侍忆古两人。 半晌儿过后,却见司以晏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儿臣见过蒙父君。” 蒙斯醉从儿子的口中听说了司以晏在司慕涵寿宴上边的事情,之后对于他也是多有怜惜,“过来给给蒙父君看看。” 司以晏上前两步,“蒙父君,你怎么来了?” “凤后召我来的。”蒙斯醉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裳,“晏儿过来大殿这边?可是来找凤后的?” “不是……”司以晏垂了垂眼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三皇弟午膳过后便困了,睡了午觉,晏儿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后听说蒙父君来了,就走来了……” 蒙斯醉看出了司以晏的异样,“可是要来找蒙父君陪你玩?待蒙父君和你父后说完了话之后,再陪你玩如何?” “不要。”司以晏却是很认真地道,“蒙父君,儿臣今年十一岁了,已经长大了,不玩了。” 蒙斯醉一愣,随后笑道,“没错,我们的大皇子是长大了。” 司以晏听了这话,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般,他垂下了眼帘,随后又抬起,这般重复了好几次,方才鼓足了勇气开口,“蒙父君……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庄小姐不来找我?” 蒙斯醉闻言,脸色微变,“怎么这般问?” 斯儿来找他? 这怎么可能? “晏儿,告诉蒙父君,为什么要斯儿来找你?” 司以晏撇了撇嘴,便将母亲寿辰当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她说过会给我带宫外一些好玩的东西的……” 虽然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应该总是想着玩,可是她明明答应了他,最后却像是忘了一般。 虽然她不能进后宫,但是总是可以让大皇妹带给他的吧? 还可以让大皇妹告知他让他过去拿啊? 可是她都没有,便像是忘了似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病了来不来,可是后来听大皇妹说,她根本便没有事情,而且每日都进宫陪大皇妹上课,她分明是已经忘了他了。 真是个骗子! 亏他还这般相信她! 这段时间司以晏因为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弄得心情极为的郁闷,可是他又不能跟别人说,因为他知道父亲不喜欢庄家的人。 可是不问清楚,他又不甘心,因而在听了蒙斯醉来了之后,便跑过来了。 蒙斯醉听了之后心里沉了沉,终究她还是没有放下那份心思,可是如今,他也不能如之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召云儿进宫,他整了整思绪,然后微笑道:“晏儿不必急,如今斯儿是奉了旨意陪大皇女伴读的,自然是不得空了,再者,便像是晏儿所说的,你已经长大了,若是她这般随意地找你,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斯儿自然不能做这些事情。” 司以晏如今已经懂了些名声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蒙父君,晏儿又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晏儿只是想……只是……只是好奇罢了……” 他如今也是知道了男子和女子是不可以过于的亲近的,可是他真的没有去想那些事情,他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只是觉得自己被人骗了罢了! “蒙父君明白。”蒙斯醉继续微笑道,“这样吧,你先别急,蒙父君找个机会问问斯儿。” 司以晏点头,“好。” “不过晏儿……”蒙斯醉看着他正色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斯儿终究是个女子,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对你,对斯儿都不好,而且,若是凤后知道了,怕也会生气。” “晏儿知道。”司以晏认真地道,“父后不喜欢庄家的人,所以我不会说的。” “还有你母皇那边。”蒙斯醉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外人不得允许是不能带东西进宫的,也便是说,那晚上斯儿带着那个糖人进宫已经是犯了宫规的,若是被你母皇知道了,定然会受罚的。” 司以晏一惊,“真的?” 蒙斯醉点头。 “可是……可是她为何还说要给我带其他宫外有趣的东西?”司以晏不理解,她不怕被母皇责罚吗? 蒙斯醉笑道:“也许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便方才没有给你送东西。” “那……”司以晏很自觉地想到了下边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方才连一个消息也不和我说?” 她是不是担心自己生气,所以方才不让大皇妹给他捎句话? 这样似乎也算不得上骗他吧? “蒙父君,你帮我告诉她,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你让她不要犯宫规!她身子不好,罚不得的!” 蒙斯醉又是愣了愣,看向司以晏的眼神又添了一抹忧虑,“好,蒙父君会告诉她的。” 司以晏舒了口气,笑了,像是了结了一件心事一般,“蒙父君,儿臣有些困了,要回去休息了。” 蒙斯醉站起身来,将他送出了大殿,交给了被司以晏使在殿外候着的宫侍手上,方才返回了殿内,忧心忡忡地坐下。 一旁的忆古见了,便开口劝了几句,他自然也是知道主子担心什么,也知道凤后绝对不会同意大皇子和庄小姐的事情,可能便是陛下也不会同意的,其他的都不说,单单是庄小姐的身子。 “这件事一个字也不得泄露出去!”蒙斯醉沉着脸对忆古道。 忆古连忙领了命令,便闭了嘴。 蒙斯醉端起了茶杯抿了口茶,又坐了会儿,宫侍便来通报说凤后醒了,请他去暖阁一见,蒙斯醉便起身往暖阁而去。 水墨笑倒也不知故意要为难蒙斯醉,实在是前些日子累谎了,所以年后这些日子身子都是极为的困倦,每日总是要午睡一个时辰下午方才有精神。 蒙斯醉进了暖阁行礼之后便坐了下来,心里寻思着水墨笑召他而来是否便是因为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事情,大皇子的性子从来便是藏不住话的。 水墨笑不是没有发觉蒙斯醉异样,然而却也是以为他是因为午膳司慕涵没有去陪他的缘故,“本宫让你过来是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凤后请讲。”蒙斯醉尽量平和地回道。 水墨笑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便说了,“这些日子本宫身子不太好,很多事情也忙不住过来,因而想找个人来帮本宫处理一些琐事,可是后宫便这般几个人,想来想去的,本宫还是觉得你最为合适。” 蒙斯醉有些讶然,“凤后召臣侍前来,是因为这事?” “否则你觉得本宫为何让你过来?”水墨笑微挑眉梢说道。 蒙斯醉笑了笑,“臣侍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水墨笑看了看他,“本宫与你是有些嫌隙,若是本宫有的选择,本宫也不会选择你,后宫便这般几个人,皇贵君我们的陛下心疼着呢,根本舍不得人家受苦,翊君位份是升了,然而终究是个初侍,后宫的权利他染指不得,至于官氏,本宫也不怕明白告诉你,本宫与他的恩怨比你的还要深,自然不会养一只豺狼在身边,所以,本宫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选你。” 蒙斯醉淡淡一哂,没有说什么。 “过几日本宫会让人将一些后宫的账本什么的送给你,往后这些琐事便由你来管着。”水墨笑继续道,“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后宫的主子依然只有本宫一个,若是有谁胆敢挑衅本宫后宫之主的位置,本宫不管他是谁,或者有谁护着,本宫都不会容下他!” 蒙斯醉没有动怒,这些话这般多年了,他也听了不少,“凤后放心,臣侍明白。” 水墨笑见了蒙斯醉这般,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不舒服,如今后宫当中,似乎已经没有人与他争锋相对了,这明明是好事,可是他却忽然间觉得有些寂寞。 他搁下了茶杯,不禁有些暗恼自己的这般想法。 日子过得顺畅是好事,他想这般有的没的的做什么?! 疯了不成? “明白了便好。” 随后又就这件事说了几句话,便将话题给岔开了,说起了另一件事,“本宫听闻午膳的时候陛下改了主意没有去你哪里。” 蒙斯醉自然明白他为何说这事,“凤后放心,臣侍相信陛下这般定然是有其他事情处理的。” “你能这般想本宫也放心了。”水墨笑淡淡地道,“后宫安宁,陛下方才能够安心,不过……”他扫了蒙斯醉一眼,“你若是想知道原因,本宫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二。” 蒙斯醉微笑地看着水墨笑,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水墨笑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抬了抬下巴,淡淡地道:“今早皇贵君的母家送来了消息,雪家主病重,陛下许是为了这件事去的观星殿。” 蒙斯醉诧异,“什么?” 他猜想陛下这般做定然是有事情,可是却未曾想到居然是这般的事情。 水墨笑看了看他,随后端起了茶杯,低头喝着茶,却没有在说话。 蒙斯醉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眉间却是蹙了起来。 会儿之后,水墨笑方才开口,“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听过了便算了。” 蒙斯醉点头,“臣侍知道。” 两人随后便又随意说了一些话,便散了。 …… 雪暖汐整个下午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司慕涵不放心,便陪在了他身边,雪暖汐却不让人陪着,说是想一个人静静,便让司慕涵先回交泰殿。 司慕涵无奈,只得随着他,让冷雨等宫侍好生照顾着,便回了交泰殿,然而却始终不放心,便让人去武场将司予述给叫了过来,告知了她这件事,让她呆在父亲的身边好生安慰着。 司予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是很难过,虽然她和外祖母见面不多,然而从父亲的口中还是得知了很多外祖母的事情,也很喜欢这个外祖母,同时也是极为担心父亲,她知道,父亲是很敬重外祖母的。 从交泰殿出来之后,司予述便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先去朝和殿找到了弟弟,将事情告诉了他,随后方才和他一同回观星殿安慰父亲。 司以琝得知之后心里也是难过不已。 司以晏本来也是想跟着司以琝一同去安慰雪父君的,可是却被父后给阻拦了。 水墨笑不想让儿子过早地接触这些生离死别的事情。 司以晏许是觉得自己有事情瞒着父亲心里愧疚,还有就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雪父君,最后便听了话没有去。 司予述和司以琝回到了观星殿之后,两个孩子先是自个儿商议了一番,定下了如何安慰父亲的计划,方才去见父亲。 司予述对于安慰父亲很是熟悉,而司以琝却显得有些笨拙。 不过不管如何,孩子们的心意雪暖汐还是体会到了,心里的难受缓解了一些,也为了不让孩子担心,他还强打起精神和两个孩子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和母亲的事情,只是说着说着,却伤心地哭了起来。 司予述见了心里很难过,眼睛也是红红的,但是却没有哭,因为她是女子。 而一向不爱哭得司以琝却是陪着父亲一同哭了起来。 雪暖汐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懦弱的,可是想起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如今生命正一点一点地耗尽,他怎么也无法止住了眼泪。 …… 司慕涵虽然不放心雪暖汐那边的情况,然而却也拖不得身。 今年上半年,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执行。 她计划在三月初东巡。 这是她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出巡,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当御书房的君臣商议暂告一段落之后,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了。 司慕涵随即吩咐摆驾观星殿。 到了观星殿之后,司慕涵却看见了三双哭红了的眼睛。 雪暖汐和司以琝是恣意大哭了一场,而司予述最后也是太难过了,便忍不住自个儿躲起来哭了会儿。 “这是……”司慕涵看着三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予述上前,“母皇,儿臣没用……没能安慰父君,反而让父君更加的伤心……” 雪暖汐自然是为女儿辩驳。 司以琝也在旁声援父亲。 “好了。”司慕涵叹息道,“朕没有说要怪谁。”说罢,弯下了腰,替儿子擦了擦有些脏的脸,“你看,脸都脏了,让宫侍陪你下去洗洗脸。” 司予述见状便自告奋勇陪着弟弟去。 司以琝没有反对,他才不要脸脏兮兮的,可是又放心不下父亲,“父君……” “母皇会陪着你父君的。”司慕涵说道。 司以琝是想了想方才点头同意。 司慕涵心中又是叹息一声。 孩子们离开了之后,雪暖汐却显得难过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窘迫,“涵涵……” 司慕涵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上前,抱着他,无声地给予安慰。 雪暖汐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暖意,眼睛却又开始湿润了,他真的很想去见母亲,很想立即出现在母亲的身边,“涵涵……”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哽咽化作了无声的泪…… …… 永熙十一年一月二十九,皇贵君雪氏出宫回母家省亲。 内务府案卷上边如是记录。 可是,即使宫中对外放出的消息是省亲,但是如此突然的省亲还是让众人看出了一些猫腻,因为君侍回母家省亲的正常流程一路下来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这件事事先却未曾传出一丝风声。 因为这场省亲,以及先前的伴读事件和皇女们的渐渐长成,将沉寂了十年的雪家再一次推到了众人面前。 朝中众人纷纷揣测皇贵君的这一场省亲背后的真正目的。 而很快,消息灵敏的人便得知了昨日李院正去雪府之事。 还有雪千醒在文学院告病一事。 真相渐渐地浮出水面。 而众人却因为这个猜测中的真相而凝起了神。 当日一早,雪暖汐从观星殿出来之后便直接登上了出宫的车辇,而陪同他出宫的便只有三皇子一人。 司予述原本也是想跟着雪暖汐一同出宫的,只是让司慕涵给阻止了,司予述为此去问了司慕涵,而司慕涵只是给了她一句话。 司慕涵言,你乃大周皇女。 司予述愣了愣,想了许久之后方才记起启蒙太傅给她讲述关于君臣礼仪的事情,虽然还未完全明白母亲的所有用意,但是却没有再坚持去。 司以琝是皇子,没有这般的限制,也没有这般受人瞩目。 司慕涵便允了他随行。 从皇宫到雪家的路程并不算远,寻常坐马车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然而因为用着皇贵君的仪仗,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雪暖汐坐在了车辇上边心急如焚,然而却也无可奈何。 司以琝第一次没有因为可以出宫而感到高兴,也没有四处张望,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父亲的身边。 将近中午的时候,仪仗终于到达了雪府的大门前。 雪倾携着一众雪家成员跪在了大门前迎接。 雪暖汐下了车辇,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姐,心里更是难过,可是他没忘此时他是以全宸皇贵君的身份回雪家,代表的是皇家,因而,便是再难过,行守的规矩该行的礼仪还是一一照做了,待一切的规矩仪式完成了之后,雪暖汐终于见到了母亲。 看着半躺在母亲,雪暖汐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他快步走到了床边,随后顾不得规矩礼仪身份直接跪在了床边,哭喊道:“母亲……” 他虽然已经知道母亲的情况不好,可是如今亲自见了,心里却还是痛心不已。 明明过年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短短的十来日便成了这个样子? 雪暖汐不必询问别人雪千醒的情况也可以猜出到底有多严重。 如今的雪千醒让他想起了当年病重的和安皇贵君。 那时候的和安皇贵君也是这般的面容。 “母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他应该早一些觉察出来的,应该早些发现了的,若是早些发现,母亲便不会这样,定然还有办法的……可是如今…… “母亲……孩儿不孝……” 雪千醒见着儿子这般,也没有再如同往常一般守着君臣之礼,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儿子了,“母亲没事……起来……快……” 一旁的雪倾听了母亲的话便上前搀扶雪暖汐,“皇……汐儿,先起来吧,母亲想和你好好说说话的。” 雪暖汐踉跄地站起身来,眼泪却依然止不住。 “都已经是当了父亲的认了,怎么还这般爱哭……”雪千醒微笑道,见着儿子的喜悦多多少少驱散了她脸上的病气,“别哭了,若是让孩子见了,定会笑话你的。” “我不会笑话父君的!”一旁的司以琝闻言立即严肃地反驳出声。 雪千醒方才注意到了儿子身边的小人儿,“三殿下也来了……” “外祖母偏心!”司以琝忽然间冒出了这般一句。 雪千醒一愣,“外祖母如何偏心了?” “外祖母叫父君汐儿,却见琝儿名字。”司以琝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外祖母疼父君比疼琝儿多!” “琝儿!”雪暖汐止住了泪水怒斥道。 雪千醒却是笑了,“呵呵……这般说来外祖母还真是偏心了……来……”她伸出了有些枯槁的手,“过来这里给外祖母看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然而之前在宫中的见面,都有着各种规矩拘着,她还真的从未认真看过儿子的两个孩子。 四皇女不来她早便预料到了,倒是没想到三皇子回来。 想来,陛下对汐儿和雪家,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司以琝心里也是难过的,方才那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说出来,不是为了抱怨,只是心里想着不想这般难过,脑海中便浮现了这些话,他走上前,眼睛有些红,“外祖母你放心,御医一定会治好你的,之前二皇姐伤的那般的厉害后来也好了,官父君还昏迷了好些日子,最后还是好了起来,所以外祖母一定会没事的!” 雪千醒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雪暖汐见儿子这般说话也有些讶然,随后又是一阵伤心。 “琝儿本来便是好孩子。”司以琝说道。 雪千醒笑了笑,“对,琝儿本来就是好孩子……”这个孩子的性子像汐儿,所以之前方才会闹出那般多的事情,所幸本性还是好的,往后懂事了,性子也会改好的。 她虽然又问了一些司以琝的日常生活,司以琝一一答了,比以前所有事情都要懂事听话。 最后,雪暖汐笑着对司以琝道:“琝儿,外祖母有些话想与你父君单独说说,你可以先随你二姑母出去一下?” 司以琝有些不愿意,因为不放心,他答应了皇姐要时时刻刻守在父君身边的,可是最后雪暖汐也开口了,他便只好随着雪倾出去。 其他的人随后也退出了寝室,只留下母子两人。 “母亲……”雪暖汐的眼中又一次蓄起了泪水。 雪千醒笑道:“母亲没事……别再哭了……母亲想与你好好说说话……” 雪暖汐连忙点头,然后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水,“母亲你说,孩儿听着。” 雪千醒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微笑地凝视着他,半晌之后,长长叹息一声,“汐儿……这些年,你可觉得幸福?” “孩儿很幸福。”雪暖汐没有丝毫的犹豫。 雪千醒笑道,“母亲也不瞒你,便是到了现在,母亲还是不想你嫁入皇家。” “孩儿知道错了……”雪暖汐极为内疚地道,“是孩儿连累了母亲连累了雪家……是孩儿的错……” 雪千醒握上了儿子的手,“母亲没有怪你……而且,当年的事情也未必是真的害了雪家。” 雪暖汐摇头,他知道母亲这是在安慰他。 “母亲不是因为疼你所以方才这般说。”雪千醒敛了敛笑容,“当年便是你没有做那件事,你最终还是会嫁给陛下,先帝不会让雪家的儿子嫁入别人家的,若是当时你没有做那件事惹怒陛下,没错,如今的雪家定然可以位极人臣,荣耀无比,只是,这样的荣耀对雪家来说何尝不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刀?其实,当年先帝处置雪家,说到底也是震怒太过了,她让母亲重入朝堂,便是为了给新帝留下一个可以辅助之人。” 雪暖汐安静地听着,却有些愕然,也有些茫然。 “一个家族锋芒太露之时,便也意味着,这个家族将来走向衰落,而这样的家族衰落的方式便是家破人亡。”雪暖汐已然不再避讳这些话,有事情,他也该了解和接触,否则,他应对不了将来的困难,“若是当年先帝没有发落了雪家,如今或者再过几十年,雪家必定会成为陛下心头的一根刺。” 雪暖汐神色一颤,“母亲……” “母亲知道你爱重陛下,也相信陛下,只是汐儿,陛下不仅仅是你的妻主,她还是大周的皇帝。”雪千醒正色道,“从陛下登基以来,蜀家、水家、谢家还有三大世家,她们无一例外地被摧毁或者打压。” 雪暖汐沉默。 “母亲这般说并不是要告诉你陛下这般做错了,相反,她做的很对,做的很好,也必须这般做。”雪千醒继续道,“其实,帝王,说到底便是用一生的时间来与天下人为敌,朝臣、百姓乃至至亲,都是她的敌人,与寻常的敌人不一样的是,不过是应对的手段罢了。” 雪暖汐双眸微瞠。 雪千醒知道儿子无法接受这些,“所以,往后你不要再因为当年的事情而内疚了……雪家隐退,其实也是一种福气,可惜的是,雪家无法彻底隐退,母亲这十年来虽然没有在朝为官,然而十年来所做的事情也已经成了不少人眼中的刺了……母亲老了……或许很快便会……” “不会的!”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母亲不会有事的!” 雪千醒叹了口气笑道:“傻孩子,母亲老了,总会有这般一日了。” “母亲!”雪暖汐扑在了雪千醒的腿上,哭了起来。 雪千醒原本想开口劝他莫哭,可是话到了喉咙却哽住了,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好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汐儿,母亲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雪暖汐抬起了头,“孩儿很好,孩儿真的很好……” “母亲知道。”雪千醒叹息道,“往后,母亲再也护不住你了……” 雪暖汐摇着头,“母亲不用护着孩儿,孩儿长大了,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孩儿还可以保护母亲,保护雪家!” 雪千醒笑了笑,“母亲知道。”随后又继续方才的话题,“母亲方才跟你说的话好好记着,母亲不是想让你和陛下离心,只是母亲希望,你能够多爱自己一些,多为自己考虑一些,汐儿,你如今不仅仅是别人的夫君,更是四皇女和三皇子的父亲,既然当了父亲,便要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 雪暖汐点着头,“孩儿知道,孩儿都知道。” “陛下如今心里有你,也爱重你。”雪千醒缓缓道来,“只是正如母亲方才所说的,陛下终究是陛下,随着四皇女渐渐长成,陛下对你必定也会起一些变化的,不要急着否定母亲,母亲也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些,可是汐儿,这些却都是事实,当年先帝也是这般。” 雪暖汐狠狠地吸了口气,“母亲,你想告诉儿臣什么?” “将来……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不要让四皇女去争那个位置……四皇子的性子过于的温和,她未必适合那个位置……而陛下……陛下当年能够坐上皇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先帝早便属意了她,可是如今的陛下心里并没有定下哪一个皇女,她并没有因为对你的宠爱而属于你所出的皇女……这是母亲最为担心的。”雪千醒声音渐渐地显得有些沉重,“将来若是陛下属于了他人,那你……还有四皇女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个时候,便是陛下对你还有几分真心,也未必能够完全护你以及四皇女周全。” “母亲,孩儿并没有想让述儿去争什么。”雪暖汐回道,眼神却显得极为的茫然。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将来,可是每每想到那些事情,他都不敢再往下想。 他坚信涵涵不会如先帝对待昭皇贵君那般对待他,更不相信涵涵会狠下心来对待述儿。 他一直坚信着,也只能坚信着。 “孩儿也相信陛下不会这般对待孩儿和述儿的!” 雪千醒闻言,心里叹息一声,儿子的反应她早便预料到了,说这些话也没想着改变儿子什么,只是希望他多一个心眼,其实,若是要完全避免这些忧虑,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是她也清楚,那个法子汐儿应付不来。 要避免一切悲剧的发生最好最彻底的法子便是扶植四皇女登基。 可是汐儿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手段。 扶植一个帝王,单单靠宠爱是远远不够的。 “答应母亲,不管将来如何,最要紧的便是保重自身,知道吗?”雪千醒凝视着儿子一字一字地交代。 雪暖汐点头,“孩儿知道。” “还有……”雪千醒喘了会儿气,“若是可以,趁着陛下如今对你还是真心实意,为自己,为四皇女求一个安然的保障。” 雪暖汐有些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是……” “一个将来新帝登基之后都动不了你们的保障。”雪千醒正色道。 雪暖汐沉吟会儿,“母亲的意思是……像免死旨意那样的保障?” “可以这般说。”雪千醒点了点头。 雪暖汐想起了一件事,“母亲……孩儿有件事一件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情?”雪千醒问道。 雪暖汐整了整心绪,便将当年司慕涵给了他一道保障雪家满门性命的旨意一事说了出来。 雪千醒闻言,满是错愕。 陛下居然给了雪家这般一道旨意? “这般多年我一直未曾告诉母亲,那是担心……若是被人知道了对雪家不好,对陛下也不好……”雪暖汐解释着当年隐瞒这件事的原因,“毕竟……大周没有一个皇帝给过这般旨意……母亲,你不要责怪孩儿好吗?” 雪千醒笑了笑,“母亲没有怪你,你这般做很好……往后,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雪暖汐点头。 “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雪家的人,以免……将来出现不肖子孙。”雪千醒又嘱咐一句。 雪暖汐愣了愣,随后点头,“孩儿知道。”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是担心若是雪家的子孙知道了有这般的旨意会肆意妄为有恃无恐。 这个忧虑也是当年他隐瞒下这道旨意的原因之一。 “汐儿,记得,多多照顾自己一些。”雪千醒再一次嘱咐道。 雪暖汐点头,“母亲放心,孩儿知道。” “不要怪母亲对陛下的那些质疑,母亲是放心不下你。”雪千醒说道。 雪暖汐摇头,“孩儿知道,孩儿都知道……” “若是四皇女也是无心皇位,那便早些时候远离纷争,若是将来……四皇女逃脱不得……母亲这十年来也经营了不少的人脉……届时……你两位姐姐会全力帮你……若是成功了……也替母亲转告四殿下一句话……雪家只是三代以内不得为官而已……让她莫要被往日的恩情束缚。”雪千醒缓缓地说着,声音却已经显得有些低,像是已经是累极了的样子。 若是将来四殿下真的登基为帝,雪家被压抑了三代人,若是新帝念着往日的恩情过于的放纵,那雪家极有可能成为新帝最大的威胁。 她不希望雪家将来走到这般一步。 雪暖汐点头,“孩儿知道。” “若是不能成功……母亲还是那句话,趁着陛下对你还在乎,为自己为四殿下求一个保障……”雪千醒声音越来越低。 雪暖汐还是连忙应下,见母亲越发的虚弱,心里焦急万分,“母亲,你怎么了母亲?” “母亲没事。”雪千醒挤出了一句话,“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你让人进来伺候我休息吧。” 雪暖汐点头,随后唤来了人。 雪倾一直呆在外边,一听了雪暖汐的叫唤便立即出来,见母亲脸色不好,立即唤来了外边守着的大夫进来。 大夫诊过脉之后,说其疲惫过度需要休息。 众人松了口气。 雪倾亲自扶雪千醒躺下之后,便领了雪暖汐到他出嫁之前的院子休息,雪暖汐原本是不想离开的,可是呆在这里却又怕影响母亲休息,而且此时他的心也很乱,需要时间好好静静。 司以琝一直陪着了父亲身边,偶尔说几句安慰的话之后便一直安静地陪着,不吵不闹,乖的很。 午膳过后,雪千醒也醒了过来,雪暖汐得了消息之后便匆匆赶了过去,亲自服侍了母亲用了些膳食喝过了药,之后雪千醒又睡了一个时辰,雪暖汐这一次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了旁边。 雪千醒醒来后,精神比上午的时候好了不少,便与雪暖汐以及司以琝说笑起来。 这一次雪千醒没有说那些忧心的事情,而是和儿子外孙闲话家常,气氛比起上午之时好了许多,这般闲聊着,时间也过的极快,仿佛一眨眼睛便到了黄昏了。 章善前来禀报说该回宫之时,雪暖汐愣住了。 他不想回去,不想离开母亲。 雪千醒开口劝了,“陛下能让你回来已经是皇恩浩荡了,皇贵君不该恃宠而骄。” “母亲……”雪暖汐不想去理会那般多事情,他只是知道,如今和母亲相处的机会一日比一日少。 “好了。”雪千醒打断了儿子的话,“母亲知道你孝顺,你若是想让母亲安心养病的话,便先回宫吧。” 雪暖汐心痛不已。 雪千醒又劝了些话,雪倾也在旁一同劝了许久,方才让雪暖汐点头忍着心中痛楚咬着牙同意回宫。 在分别之时,雪千醒再一次叮嘱他记着上午自己与他说过的话。 雪暖汐忍着泪水点头,随后领着司以琝给雪千醒磕了个头方才咬紧牙关转身离开,回程之中,雪暖汐再也忍不住无声痛哭了起来。 司以琝吓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最后只能抱着父亲一同哭着。 父子两人回到了观星殿下了车辇之后,再一次用一双哭红了的眼睛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见状,叹息一声,上前拥着雪暖汐。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司慕涵。 司予述连忙拉着司以琝到一旁,焦急地询问他今日的情况。 司以琝一一说了。 司予述听了之后,心里也是极为的难过。 这一日的晚上,雪暖汐比昨晚睡得更加的不安稳,便是已经服了御医开的安神药,已然辗转反侧,便是睡着了,脸上也是带着哀伤。 司慕涵陪在了他身边,便是焦急担心也没有法子。 次日,司慕涵去上早朝。 雪暖汐在她走了之后便也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这般让她很担心,可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想着母亲此时正在受病痛的折磨,他这个做儿子的却什么也做不到,如何能够安心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起身,唤来了宫侍梳洗更衣,准备前往朝和殿请安。 只是还未出门,朝和殿便来了宫侍说,凤后今日免了他的请安。 雪暖汐也没有坚持,便呆在了暖阁当中发呆。 司予述去上书房之前来见过了他,也安慰了好一会而。 看着女儿担忧的目光,雪暖汐硬是挤出了几丝笑容,好让女儿放心。 司以琝更是早早便守在了父亲的身边,生怕父亲会出什么事情似的。 冷雨见了主子这般,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上前说出了已经压了一天得事情,“主子,昨日官侍君向凤后请旨出宫前往护国寺上香祈福。” 雪暖汐闻言,顿时一惊,“他要出宫?” 司以琝被父亲这般反应给吓着了,“父君……”不过是出宫上香罢了,父君怎么这般的紧张? 雪暖汐想起了儿子还在一旁,深呼吸一下平缓心情,“琝儿,父君有些饿了,你去帮父君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好吗?” 司以琝看出来父亲是故意要支开自己的,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听了话,他说好了不惹父君生气的,而且如今父君还难过着了,他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嘱咐冷雨好生照顾父亲,便跑了出去。 雪暖汐见儿子这般心里流过了一阵暖意,随后打起了精神来和冷雨谈官锦的事情,“他去护国寺做什么?上香?宫中又不是没有佛堂上香,他去做什么?” 冷雨垂着头。 雪暖汐抱怨完了,便对冷雨吩咐道:“去将他给本宫找来!” 冷雨领命,只是还未出去传话,便见外边伺候的宫侍前来禀报说官侍君求见。 雪暖汐一愣,随即在心中燃起了一把火,他还未去找他,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沉下了脸色,“让他进来!” 宫侍领了命令随即出去领人。 半晌后,官锦一身素色宫装缓步走了进来。 雪暖汐冷着视线盯着他。 官锦依着规矩行礼,“臣侍见过皇贵君。” “平身。”雪暖汐冷冷地道。 官锦起身之后,似乎没有看见雪暖汐的脸色一般,微笑地道:“臣侍方才去给凤后请安的时候听闻了皇贵君母亲似乎病了,因而便过来看看。” 雪暖汐冷冷地道:“你是来幸灾乐祸?” “皇贵君怎么会这般想臣侍。”官锦有些讶然和难过,“臣侍是真的关心皇贵君。” “免了,本宫承受不起!”雪暖汐一个字也不信,“本宫听闻你要出宫上香!” 官锦微笑道:“皇贵君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没错,臣侍已经得了凤后的允许,过两日便会出宫前往护国寺。” “宫里有的是上香的地方!”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 官锦神色黯然了几分,“可是臣侍在宫中的佛堂已经念经祈福了好几个月了,四皇子却还是没有半丝起色,因而臣侍方才想出宫。”他直面雪暖汐,“臣侍知道皇贵君担心什么,若是皇贵君不信可以让人跟着臣侍,臣侍如今只想着儿子能够好起来,便如同皇贵君一心一意想着雪家主好起来一般。” “你——”雪暖汐拍桌而起。 官锦神色却是平静,“臣侍出宫是凤后准许的,若是皇贵君觉得臣侍这般不妥,可以亲自去让凤后改变主意,只是到时候,凤后定然会奇怪,为何皇贵君连臣侍这般一个父亲爱子之心也不愿意成全,自然,皇贵君可以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凤后,可是若是这般,皇贵君之前的一切好心便会付之东流。” “你断定了本宫不会这般做吗?”雪暖汐怒斥道。 官锦悲凉一笑,“臣侍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勇气,只是臣侍也没法子,只要能够让四皇子好起来,便是要了臣侍的性命,臣侍也甘之如饴。”他说完,垂下了头,“臣侍今日前来求见皇贵君也是想这件事告知皇贵君,以免皇贵君多想,如今臣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不打扰皇贵君了,臣侍告退。” 转身离开。 “官氏!”雪暖汐叫住了他。 官锦转过身,“皇贵君担心什么?有皇贵君在,臣侍便是有千百般本事也掀不起一丝风浪。”随后转身继续离开。 雪暖汐气的脸色发青。 官锦出宫一事终究还是依着计划而行。 两日之后,官锦便在侍卫宫侍的护送之下前往护国寺。 雪暖汐没有阻拦也找不到借口阻拦,可是却派了冷雨寸步不离地监视官锦。 冷雨回宫之后,便自信向雪暖汐禀报了官锦上香的经过,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更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接触过官锦,而官锦也只是一心上香祈福,没有做任何可疑的事情。 雪暖汐心方才定了定。 雪千醒病重的消息渐渐地也传开了,司慕涵也下了旨意撤掉了雪千醒文学院院长的职位,每日派御医前去为她诊治。 得知雪千醒病了之后,每日前往雪府探病以及送东西的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可是都被拒之门外,除了宫里面的御医以及内务府的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见。 二月初七,雪砚风尘仆仆赶回了雪家。 同时,永熙帝对几个皇女下了一道旨意,允许几个皇女在沐休之日由两个侍卫护送之下出宫,而且将原本初一十五两日的沐休日增加至了初一,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共六日。 二月初十,是几个皇女得到了准许出宫旨意的第一个沐休日,四个皇女无一例外的都选择了出宫。 司予赫很是兴奋,打算先去找上两个伴读,然后好好逛逛京城,看看太傅口中母皇治理下的京城,再给大皇兄买一些有趣的东西,因为昨晚上大皇兄得知她可以出宫之后便一脸哀怨地看着她,让她心里好是难受,只是母皇说了,她让她们出宫不是让她们游玩而是让她们体会一下明间疾苦,所以她不能带着大皇兄出宫。 得知司予赫要去庄家,司予昀便也跟着一同去了,顺便当做会亲戚,原本司予昀是想着去找两个伴读的,可是想想之前的相处情况,她心里便烦得很,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两人见了庄之斯之后,便一同出门,再去白家找上白曲风便一同逛京城,虽然庄之斯和白曲风不是她的伴读,但是庄之斯是她的表姐,白曲风性子豪爽,一日下来,倒也是愉快。 司予述去了雪家探望病重的外祖母,出宫之前她亲自去求了母亲,这一次司慕涵倒也没有阻止,只是说不能张扬,司予述很高兴,去了雪家之后,司予述由于雪千醒聊了许多,这一次雪千醒并没有和司予述说那些忧心的话,而是关心着她的学业,与她一同探讨学业上边的事情,从雪府中离开之后,司予述又去拜访了两个伴读,约定了下一次沐休三人一同逛京城。 司以琝这回倒是没有吵着要跟着出宫,因为他还是不放心父亲。 而司予执则是去了护国寺。 到了傍晚时分,司予赫司予昀以及司予述都准时回了宫,可是司予执却迟迟不见人影……猫扑中文  051 雪千醒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051雪千醒逝 司予执的迟迟未归让皇宫上下都极为的紧张。 身为父君的官锦得知了女儿失踪的消息之后便丢下了儿子跑到了交泰殿外跪求司慕涵让人去找,那阵势像是生怕司慕涵不要这个女儿似的。 雪暖汐也是紧张不已,他担心司予执会出什么事情。 司慕涵虽然也是担心但是还是能够保持冷静,陪同几个皇女出宫的侍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只要不出大事情,她们都可以有能力保护主子的安全。 只是司予执迟迟未归也是事实。 正当司慕涵正要下旨再派侍卫以及让顺天府去找人之时,宫门传来消息司予执回宫了。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司予执立即被带到了交泰殿,只是整个人却是极为的憔悴,脸色也不太好,司予执告了罪,随后便说自己在护国寺为四皇子祈福所以一时间忘了时辰。 司慕涵原本也是动了气的,可是看着司予执这般模样又是怜惜幼弟,便也没有过多的苛责,只是说了她几句之后便让她回去休息。 司予执谢了恩,随后便和官锦回聆凤殿。 而随后,司慕涵却狠狠的责罚了护送司予执的两个侍卫。 二皇妹晚归的这件事便这般揭过去了。 二月十一日傍晚,章善带来了雪千醒的口信。 她请司慕涵前去一见。 司慕涵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奇怪,次日早朝之后,便微服出了宫去了雪家,见到了病中的雪千醒,然而不见还好,一见却是吓一跳。 此时,雪千醒躺在了后花园中暖亭内的暖榻上,神情闲适,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对司慕涵的到来恭敬迎接,反而像是在等着一个多年好友似的。 只是她的面容和身子却和她的神情截然相反,枯槁,憔悴,死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雪千醒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模样一般,如同一株枯槁的树干一样,一点一点地耗尽最后的生命力。 如今的雪千醒真正应了御医所说的油尽灯枯四个字。 然而,她的精神却是很好,眸光也是炯炯有神。 司慕涵的心,却是沉了下来,一个词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回光返照。 “陛下来了。”雪千醒没有起身,双手交叠放在了腰间,微笑地说道,声音虽然还带着力度,可是那笑容配上枯槁的面容,让人有种烛火将熄的感觉,“请恕草民病重无法起身相迎。” 司慕涵缓缓吸了口气,进了暖亭,坐下,微笑道:“朕今日乃微服,不必拘礼。” 暖亭内的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而旁边的火炉上正煮着清水。 热水翻滚的声音在安静的气氛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雪砚和雪倾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今日雪家为了迎司慕涵来几乎将整个大门到暖亭当中的所有道路都给清了一遍。 因为永熙帝是不可能纾尊降贵来见一个草民的。 司慕涵随后也挥手让随行的冷雾退下,沉吟会儿随后缓缓说道,“太傅今日的精神很好。” 雪千醒对于司慕涵有些突兀的称呼并没有觉得讶然,“当年我任先帝帝师之时,虽曾经教导过陛下几日,然而,却担不起太傅这一称呼。” “一日为师便终身为师。”司慕涵微笑道,随后亲自动手泡茶。 雪千醒笑了笑,“当年先帝让我教导先帝废太女治国之道,只是当时,废太女却似乎并不认同我的观点,反而是陛下听得入神。” “太傅忘了,当时除了朕之外,还有几个皇姐也在。”司慕涵缓缓泡着茶,动作如行云流水。 雪千醒凝视着她沉吟会儿,“只是当时我印象最深的却是陛下。” “太傅何以这般说?”司慕涵洗杯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当年,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尽可能地不引人注意。 雪千醒笑道,“陛下在所有的皇女当中并不是最聪慧的一个,天资也不是最好,然而,却是学的最认真的一个。” 司慕涵弯起了嘴角,掩盖住了这一刻的讶然,她说的没错,当时,无论是在上书房还是在武场,她都是学的极为的努力以及认真,便像海绵浸入了水中一般,不断地吸取着水充实自己,那时候的她,需要更多的知识需要更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来舒缓心中的恐惧,“朕想勤能补拙。” 雪千醒笑笑,不置可否,当年,她是注意到了她的不一样,只是却从未真正地放在心上,而真正让她对她上心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先帝的皇女更不是因为她几乎是离奇的成长过程,而是因为,汐儿的恳求。 那时候的汐儿,不过是七岁而已。 他却告诉她,他喜欢上了十六皇女,将来要嫁给她。 当时,她除了错愕便只有错愕。 或许,这便是母亲和父亲的不一样。 她怎么也想不到,还是孩子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般的话。 然而此后,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还是因为汐儿而对她格外的照顾。 “陛下可恨我?” 司慕涵倒了一杯方才泡好的清茶放在了雪千醒的面前,“太傅为何这般问?” “先帝驾崩前的那一年,我做了许多让折辱了陛下的事情。”雪千醒淡淡地说道,仿若只是再说一件寻常的事情。 司慕涵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放于鼻尖,轻闻了一下,“太傅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朕岂会生恨?再者,当年,朕也有不是。” “陛下当年也并非如我所说的那般不堪,只是,那时候,身为母亲的,不希望儿子成为皇权争斗之下的牺牲品而已。”雪千醒幽幽地说着,“不瞒陛下,便是如今,我也是不愿汐儿嫁入皇家。” “太傅仍旧不信朕?”司慕涵抬眼问道。 雪千醒摇头,“我不信的并非陛下,而是不信岁月。” 司慕涵蹙眉。 “岁月流逝沧海也成桑田,更何况是区区恩爱?”雪千醒看向司慕涵,“便如同着春日的暖阳一般,每一年,都是不一样。” “所谓的不一样不过是个人的感觉罢了。”司慕涵反驳道,“至于沧海苍天,太傅,你我都不过是血肉之躯,何来这般长久的岁月?” “然而时间最容易便的往往便是情。”雪千醒继续道。 司慕涵却笑道:“太傅便是到了如今却依旧记挂着阿暖,便不是证实了,情亦可以长久,亦可以一生。” “陛下觉得,陛下对汐儿已经可以到了这般一步了吗?”雪千醒失笑道。 司慕涵也不恼,雪千醒不信任她,这已经是老问题了,从这份情一开始,她便不信他们可以维持一生,不,该说是,她不信她可以维持下去,面对这份不被信任,司慕涵也虽然无力,有时候甚至有些恼怒,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淡然面对,自古帝王无情,若她是雪千醒,她或许也会有这般的担心,她看着雪千醒,无奈笑道:“太傅只要忧心阿暖一日,便不会信朕的话。” “陛下也不要嫌我这个老婆子这般低看陛下。”雪千醒笑道,“或许是习惯了了,便是汐儿嫁人当了父亲,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习惯,也许,并不是我不信陛下,而是,担心,已经成了习惯。” 雪千醒后退了一步。 司慕涵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太傅不必妄自菲薄,或许过个几年,朕也会如太傅这般。” “是啊,陛下也当了母亲了。”雪千醒笑道,“说起来,时间过得也真的快,一眨眼间,所有人都换了一个样。” 司慕涵但笑不语。 两人沉默了会儿,雪千醒缓缓开口,“当年汐儿求着让我允许他跟随倾儿学武之时便说过,他这一辈子其实最想的便是与你肩并肩地遨游天下,汐儿的性子总是不是风便是火的,很多事情都只是三分热度,过了,便扔下了,可是,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情,不管多么的艰难,他都会坚持,也都能坚持,汐儿是男子,又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习武于他来说,是一件苦差事,当时我之所以允他习武,便是想着他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放弃,可是最后,他却没有……好几年的辛苦,如今,却丝毫用不上,他这一生,只能困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 司慕涵默然。 这件事,她无法改变什么,便是她爱他,一生不变,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这一生,除非死,不管是他还是她,都不可能从那重重的宫殿当中脱离出来。 雪千醒凝视着司慕涵,“若是早知道汐儿回困于皇宫之内,当年,我便不会这般纵着他的性子,这样,也许我便无需这般的忧心。” “阿暖这般,很好。”司慕涵缓缓说着,声音有些沙哑。 雪千醒笑了笑,不置与否,“陛下,我不期望您一生待汐儿真情不变,只是希望陛下将来便是移了情,也不要让他知晓,便让他做一辈子的糊涂之人……懵懵懂懂傻傻地过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司慕涵看着她,良久之后,方才点头。 不是她同意了她的话,而是,她不忍看着一个将行就木之人眼中的希望熄灭。 她并不认为,她口中所说的这些将来会成为现实。 其他的她不能保证,可是她的心,她的情,她可以掌控。 雪千醒见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因为她的承诺而开怀也没有追加更多的担忧,只是从身旁取出了一个包裹,随后颤抖着手递给了司慕涵。 司慕涵起身接过。 “多谢陛下这般多年对雪千醒和雪家的看重。”雪千醒微笑地说了这句话,笑容当中,却是蕴含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从她的笑容当中,司慕涵读懂了她的意思,也知道,她也懂了她的用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包裹,没有问那是什么,声音有些低,便如同当年在上书房时,面对着她忽如其来的提问一般,“太傅……” 雪千醒却打断了她的话,只道自己累了,无法相陪。 司慕涵明白,她这是在逐客。 她没有多留,也没有动怒,只是觉得满心的沉重,从雪家出来,上了回宫马车之后,她方才打开了雪千醒送与她的包裹。 包裹内只是放着两本札记。 一本关于治国策略,另一本,则是她多年来于文学院中积累下来的心得。 司慕涵从喉咙当中溢出了一丝哽咽,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沉重的有些喘不过起来…… 当日晚上宫门关闭之前,内务府将雪府报丧的帖子呈上了司慕涵的案桌。 雪千醒于黄昏时分病逝。 当夜,司慕涵在御书房中坐了一夜,次日,下旨,休朝一日。 前帝师雪千醒病逝一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众人随即明白过来,为何今日,一向勤政的永熙帝会毫无原因休朝。 也因为永熙帝的这个举动,注定了雪府的丧事不可能悄然进行。 从设灵开始,前往吊唁之人几乎踏平了雪家的大门,除了朝中大臣,还有许许多多雪千醒的门生,好友,敬仰其名声之人…… 雪千醒的一生走到了尽头,其名,却留在了许多人的心中。 二月十五,四皇女司予述前往雪府祭奠。 二月二十,雪千醒次女雪倾遵照其遗愿,扶灵回乡安葬。 长女雪砚继承家主之位于京城闭门守孝。 ------题外话------ 周一忙,明日再继续猫扑中文  052 长女监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千醒的死便如同一颗石子坠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阵涟漪,然而激起的似乎也仅仅只是这一阵涟,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随着雪倾扶灵回乡,雪砚闭门守孝,这一件事便尘埃落定。 只是一些敏锐的人还是觉察出来,永熙帝对于雪千醒的病逝,并不如表面这般无动于衷。 且不说休朝是否真的是因为雪千醒的病逝,四皇女以皇女身份前往祭奠,且亲送雪倾出京城,这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若无永熙帝准许,四皇女便是身为外孙也不可能这般的张扬。 而也正是因为永熙帝的这般态度,原先打着空缺下来的文学院院长一职的有心人士也暂且观望不前。 御书房 司慕涵依旧在翻看着雪千醒留给她的两本札记。 从这两本札记到了她手上开始,已经不知道被她翻过了多少遍,尤其是那本治国策略,上面的论述包含面十分的广,从对内政策到对外战略,这些年,她心里所计划的的几乎都在上面有所提及,甚至连一些她未曾想到的,上面都有了论述和补充,字字句句细致严密,更为难得的是,每一条建议和策略都是基于大周现状而拟出,且又不失长远的发展,札记上的一字一字展现了一幅大周繁荣昌盛的完美蓝图。 而那本教学心得更是凝聚了身为师者多年来的心血。 两本札记的最后,字迹尚是新的。 司慕涵知道这两本札记是在雪千醒病逝之前方才完成的。 而据御医所说的,雪千醒的身子从一年前便已经开始衰弱了,而她在病重之时,却还在为完成这两本札记而耗费心血。 若为作为臣,她可以说是做到了鞠躬尽瘁,可是,她尚且不是臣。 不是臣,却尽了臣的本分。 不管是她还是大周,都愧对了这个曾经为大周卖命半生的女子。 “陛下,四皇女求见。”冷雾进来禀报道。 司慕涵抬头,让冷雾将人领到暖阁。 半晌之后,司予述进了暖阁见了母亲,没有绕弯子便直接说了来意,“母皇,儿臣很担心父君。” 自从雪千醒病逝之后,雪暖汐便一直没有从哀伤当中缓过来。 司予述不管如何的安慰,都无法抚平父亲心里的悲伤。 司慕涵叹息一声,“母皇知道。” “母皇,你多陪陪父君好不好?”司予述请求着。 司慕涵点头,“放心,母皇会的。” 司予述谢了恩。 看着似乎成长了不少的女儿,司慕涵缓缓说道:“这几日因为你外祖母的事情,学业都落下了不少了吧?” “母皇放心,儿臣定然会补回来的。”司予述认真地道,她不能让父君担心,也不能让外祖母失望,“母皇,那日儿臣去探望外祖母时答应了外祖母,定然会成为一个博学之人。” “好。”司慕涵点头笑道。 司予述又道:“母皇……外祖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母皇知道。”司慕涵微笑着道。 司予述也笑了笑,随后便又黯然下来,“儿臣应该早一些向外祖母多多讨教的。” “你大姑母的学识都是承了你外祖母的教导,你外祖母虽然不在了,但是你大姑母如今却在京城。”司慕涵看着女儿道。 司予述眼睛亮了起来,“那儿臣是不是可以在休沐日去拜访大姑母?” “嗯。”司慕涵笑道,“只是如今你大姑妈尚在孝期,记得不要过于的张扬。” 司予述点头,“儿臣明白。”顿了顿,又道:“那儿臣告退了,不耽误母皇处理政事。” 司慕涵点头。 在司予述离开后不久,她也起驾去了观星殿。 观星殿内 雪暖汐坐在了暖阁的暖榻上边,透着糊着白色窗纸的雕花木窗看着外边的暖暖春色,虽然隔着窗纸看不清,然而,却依旧可以感受到春天的勃勃生机。 可是面对着这般美好景色,他的眉宇之间却无半丝景色,有的只是哀伤。 虽然不再想几日之前那般悲痛欲绝,然而,悲伤的情绪始终萦绕着他。 这几日,不管是清醒还是做梦,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涌现了许多过去和母亲一起的场景。 每每想及那些事情,他的心便像是被刀割一般,痛彻心扉。 母亲走了,那个最疼爱他的人走了。 永远地走了! 司以琝坐在了一旁,一脸担心地看着发呆中的父亲,这些日子他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紧跟在父亲的身边,甚至为了讨父亲的开心,他还冒着十指被针扎的危险学起了做衣服,因为这件事是父亲一直想让他学的,可是便是如此,都无法让父亲开心。 司慕涵没有让人通报便走了进来,安静无声。 司以琝第一时间发现了母亲,正想开口,却被她阻止了。 司慕涵示意儿子先出去。 司以琝撇了撇嘴心里十分的不同意,可是想起了司予述方才说过的话便不情不愿地站起,悄然走到了母亲的身边,以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司慕涵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让他出去。 司以琝垂着头,乖乖地走出。 而对于这一切,雪暖汐却丝毫没有发觉,他完全沉浸在了他的世界当中。 司慕涵缓了口气,然后上前,“阿暖……” 雪暖汐身子颤了颤,然后转过头,看向了她,却没有说话。 司慕涵坐在了他的身边,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雪暖汐安静地看了司慕涵会儿,然后伸手保住了她,整个人偎依在了她身上。 司慕涵搂着他,“我在。” 雪暖汐抱紧了她,还是没有说话。 司慕涵也没有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搂着他。 许久许久之后,雪暖汐方才松开了手抬起了头看着她,“母亲走了……” “我知道。”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眼中有着浓郁的哀伤,“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不管你是不是好儿子,在你母亲的心中,你都是她最为疼爱的那个人。”司慕涵缓缓地说着。 这十年来,雪千醒这般甘心被她利用,这般为大周为她尽心尽力,除了一腔报国热血之外,便是因为阿暖,她疼爱了一生的儿子,那两本札记当中除了凝聚了她的心血之外,更是凝聚了她的拳拳的爱子之心。 雪千醒是在用生命来爱着这个儿子,与这份爱相比,自己对阿暖的这份感情更是显得苍白无力,所以,雪千醒方才一直不信她。 “阿暖,其实世上最爱我们的,便是我们生养我们之人。” 雪暖汐哽咽一声,“我知道。” “也是因为如此,我们更加不能辜负了他们的这一份爱。”司慕涵认真地道,“便是失去了他们,我们也要活得好好的,高高兴兴地活着,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我们活得幸福,便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当年母皇是如此,如今,你母亲也是这般。” 雪暖汐看着她,眼睛红了,“涵涵……当年……先帝病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般的难过……” “我比你好些,毕竟当时又太多的事情让我没有时间去哀伤。”司慕涵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道。 雪暖汐却是更加的心疼,不是她比他好,而是他是比她好,因为如今他有时间有机会可以恣意地伤心难过,而她没有,而且母亲走的也比先帝安详,他吸了口气,然后正色道:“涵涵,谢谢你。” 司慕涵一愣,“谢我做什么?” “大姐让述儿转告我,母亲走的很安详,没有遗憾。”雪暖汐忍住了哀伤说道,虽然母亲走的很急,可是大姐说,母亲是带着微笑走的,“我知道你去见过了母亲,母亲能够走的这般的安详,是因为你。” 母亲病重之时最担忧的便是他和述儿的将来,如今母亲能够带着微笑离开,想来是因为涵涵答允了母亲什么。 司慕涵闻言,神色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狼狈,更是不敢直视雪暖汐感激的眸光,若是他知道了这般多年,她对雪家,对他的母亲存着的心思,他是否还会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怕是不会吧,敛了敛心神,“傻瓜,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方才对,你母亲送了两件很好的礼物给我。” 雪暖汐愣了一下。 司慕涵便将两本札记的事情说了一遍,却始终瞒下了雪千醒的另一层意思,她没有勇气去赌,赌他知道了背地里的那些龌龊之事会坦然还无芥蒂地接受,“你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用着女儿的话做了结尾。 雪暖汐心里既是难过又是高兴,他紧抱着她,方才止住了哭泣的冲动,他不该这般难过,便是为了让母亲在天之灵安心,他也不该再落泪。 “阿暖……”司慕涵始终压不住心中的愧疚,“对不起。” 雪暖汐不懂司慕涵的歉意,抬头看着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这话我很久便想说了。”司慕涵凝视着他,却也为了掩饰心底的需而挤出了一丝笑容,“你母亲这般对大周,可是大周且未曾能够给予她相应的回报,朕愧对了你母亲,大周也愧对了雪家。” 她更是愧对他。 司慕涵想起了当年给雪暖汐的那道旨意。 那时候,虽然是为了安他的心,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她心中那丝愧疚。 雪暖汐笑了笑,“母亲从来便不在乎这些,而且,若说是要责怪谁,便也只能怪我当年的任性,若不是当年我惹怒了先帝,雪家和母亲便不会成了如今这般。” “阿暖……”司慕涵有些担心他又为当年的事情钻牛角尖。 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那日我回去之时,母亲便劝过了我了,我也答应了母亲,不会再为当年的事情而自责内疚,而且,母亲也说了,当年的事情未必只有坏处。” 司慕涵蹙眉。 雪暖汐笑着将雪千醒的话说了一遍。 司慕涵心头一颤,更是觉得自己龌龊,她千方百计地算计着她,也防着她,可是,她却早便已经看透了一切,而且坦坦荡荡。 雪暖汐深深喜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又回想了一遍与母亲相处的情形,然后看着司慕涵认真地一字一字地保证,“涵涵,我会好起来的,很快便会好起来,以后,我也不会再让母亲担心的。” 伤心了这般多日,他知道,他该好过来了。 否则,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放心的。 司慕涵搂着他,紧紧的,合着眼睛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雪暖汐也是真的做到了他的承诺,放开了心怀,搁下了悲伤,重新地过日子。 雪暖汐从丧母悲伤当中走出来,宫里面上至司慕涵下至冷雨都很高兴,便是水墨笑也是松了口气,可是却有一个人为此而暗恨不已。 此人自然是侍君官氏。 雪暖汐养好了精神自然是想找一些事情做的,而两个孩子如今都很懂事,根本不用他操心,后宫的事情如今有了蒙斯醉帮忙,他也没什么好帮忙的,那剩下让他无法放心的便是聆凤殿了。 官锦自从上回出宫祈福之后,也不知道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还是什么的,四皇子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至少没有恶化的趋势,官锦为此更是热衷于到相国寺了,便是在雪暖汐因为母亲病逝一事而伤心之时,他便已经出宫了两次了,而也因为四皇子的情况有了好转,水墨笑再不怎么愿意让他经常出宫也寻不到理由阻止,而且,让四皇子好过来,也是他心里希望的,再加之官锦每次出宫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便也由了他了。 雪暖汐在悲伤当中没有多余的心情处理这件事只是每一次都让冷雨贴身跟着,而冷雨也没有发现官锦有任何的不妥。 在悲伤的时候他没有精力理会这件事,可是如今缓过来了,自然要敲打一下,虽然每一次官锦都是安安分分,可是总是这般难保不会出事。 这一日下午,雪暖汐便是带着司以琝来了聆凤殿看望久未见到的四皇子司以善。 而在朝和殿内 水墨笑也提及了外边传着的司慕涵要东巡的事情,“臣侍听闻陛下打算东巡。” “嗯。”司慕涵也没打算隐瞒。 水墨笑看了看她,虽然这件事在二月底便已经开始传出风声了,可是,他总还是觉得突然,“怎么忽然间便说要东巡?” “去年朕便已经计划着了,只是未曾让人着手去办罢了。”司慕涵喝了口茶说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陛下打算什么事情启程?” “应该是三月中旬吧。”司慕涵搁下茶杯说道,“三月中旬启程,预计五月底六月初左右便可回来。” 水墨笑闻言蹙起了眉头,“要去这般久?陛下东巡不只是为了要去巡视东海边上的海军军营吗?” 司慕涵沉了沉眸,“凤后打听的倒是清楚。” “你别跟我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了。”水墨笑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既然我能打听的到,那便是代表这些消息可以人尽皆知,再说了,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会派人暗杀你?!” 他是动了怒。 这般多年了,她总是时不时地用这些话来质疑他怀疑他! 便像是她寻常对他的好都是假的一般! 司慕涵眯了眼看了会儿,“几个皇女都长大了,你若是过多地过问朝政,对你没有好处。” “赫儿的性子资质如何我很清楚。”水墨笑没有消去火气,“你不必担心我会为了达到我的目的而推赫儿去死!” 说来说去,不过是担心他介入将来的储位之争罢了。 不过他帮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 她用得着这般防贼一般防着他吗? 既然这般害怕,为何还要睡在他身边?便不怕他这个枕边人趁着她睡下了要了她的性命? 水墨笑在心里怒斥着,只是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司慕涵也板起了脸,“你是想让御史弹劾还是想让赫儿当这个出头鸟?” 水墨笑瞪着她,却说不出话反驳。 “好了。”司慕涵不想继续为这个话题争论下去,“赫儿是朕的长女,不管将来如何,朕都不会薄待了她的。” 水墨笑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满腔的怨气,“陛下说过了的话可便要作数!” 司慕涵也懒得与他做这些意气之争,“朕离宫的日子,后宫和几个孩子都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其他方面臣侍插手不得,不过这后宫,臣侍还是可以管得住的。”水墨笑似乎余怒未消失。 司慕涵只当没发现继续道:“善儿的情况要时时注意,执儿那孩子有空你也多看看,佑儿和昀儿都是懂事的,而且有豫贤贵君在旁照顾,倒也没什么,只是琝儿的性子爱闹却是要管的紧一些,述儿懂事,但毕竟还小,日常生活总是需要多加照顾的,虽然有翊君在旁照顾,但是翊君碍于身份很多事情也无法做到,到时你便……” “等等!”水墨笑抓住了她话中的一丝不妥,“四皇子需要臣侍多加照顾,臣侍明白,只是为何三皇子和四皇女都要臣侍看着?陛下便这般怜惜皇贵君,连这等教导照顾自己孩子的事情都舍不得让他操劳?” 司慕涵看着他,“朕打算带着皇贵君同行。” “什么?!”水墨笑震惊地猛然站起身来,盯着司慕涵,“你要带雪暖汐一同去?!” 帝王出巡虽然没说不得君侍随行,可是她这一趟是去巡视海军军营,怎么可以带着君侍前去? 司慕涵对于水墨笑的震惊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随后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朕想带他出去走走,也换换心情。” 水墨笑闻言,一口气给梗在了喉咙当中,上也上不得,下了下不了,半晌之后,方才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陛下果真是怜惜皇贵君!” 难怪要去两个多月,原来是要去游山玩水! 司慕涵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似的,“这一趟出去除了要去巡视海军军营之外,朕要微服前去越州看看,此外还想看看东南各州是否真的如折子上面所说的已经完全从当年的那场蝗宅当中缓过来,顺带看看这几个州的情况。” 水墨笑听了这话,气是顺了一些,然而心里始终是不舒服,可是便是不舒服又如何,她宠着雪暖汐,谁人不知,想至此,恼怒转为了酸涩,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方才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陛下放心,臣侍定然会帮陛下照看好后宫的!” 司慕涵闻言拧了会儿眉头,然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且说雪暖汐去聆凤殿看望四皇子敲打官锦一事。 雪暖汐看着抱在了怀中的四皇子,满心的怜惜,四皇子的身子张开了不少,可是,却还是比同龄人显得瘦弱许多,不过因为是男子,也没有引起外人的注意。 皇子身子弱些乃寻常之事。 而患有哑疾的事情也一直是个秘密。 官锦对于雪暖汐的到来自然是不欢迎可是却也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怒意,客客气气。 雪暖汐抱着四皇子哄着,这个时候的孩子已经可以认人了,虽然雪暖汐好几日未曾来见过可是他却似乎未曾忘记雪暖汐似的,被他抱在怀中也不哭,只是转着眼珠子看着他。 司以琝对于这个弟弟虽然不熟悉,不过见了也是喜欢的,而且有四皇子在,他便不再是最小的一个了,将来也有人叫他皇兄了,因而此时他便很努力地看着四皇子,哄着他叫自己三皇兄。 可是四皇子却没有听话。 司以琝哄了好一会儿,都未曾成功便有些不高兴了,“父君你看四皇弟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哑巴!” 三皇子殿下的臭脾气又冒出来了。 官锦闻言脸色一沉看着司以琝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人似的。 御医说四皇子的情况虽然是有好转然而却仅仅是指四皇子的听力没有丧失,加以针灸用药应该可以恢复正常,可是能不能说出话来,却还是个未知之数,毕竟如今孩子还未到学说话的年纪,单凭着寻常的哭泣很难判断出来。 如今他听了司以琝这话心里自然是怒火翻天了。 雪暖汐也是沉下了脸,对着儿子便是一阵叱喝,“你胡说什么!” 司以琝见父亲生气了,便垂着头,“父君……” 他不过是说说罢了,父君干嘛这般生气。 若是在往常,三皇子殿下必定会吼回去的,可是如今他却不敢,生怕惹了父亲生气会让父亲如同过去几日那般。 “你四皇弟还小,当然不会叫你了,当年你像你四皇弟这般小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样不会叫你大皇兄吗?”雪暖汐板起了脸继续训斥道。 三皇子殿下也是撞到了枪口上了,若是他说点其他的问题相比也不会引起这般大的反应。 司以琝撇了撇嘴,还是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般的生气,可是抬头看见父亲的怒目,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 雪暖汐又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又教训了一番方才作罢。 官锦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只觉眼前的这两父子不过是在做戏。 雪暖汐说完了这话,便看向了官锦,自然也看见了他眼中的愤怒,只是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说错了话,也因为这般小插曲,雪暖汐没有立即便开始敲打,而是就着四皇子的情况和官锦不甚热络地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了话来。 司以琝也不敢放肆,便撅着嘴坐在了一旁,只是坐了会儿便坐不下去了,起身说要去找司以晏玩。 雪暖汐也不想儿子在这里听着接下来他要跟官氏说的话,便让宫侍陪着他去朝和殿找司以晏。 司以琝离开了之后,雪暖汐便说四皇子累了,让宫侍给抱下去,随后便坐着喝着茶,一副要与官氏说话的样子。 官锦心里是气极了雪暖汐这般以当自己是聆凤殿主人的模样,可是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事情闹大,便咬着牙忍了。 雪暖汐喝过了茶,随后便说要与官锦单独说话,让宫侍都退了出去。 官锦正襟危坐。 雪暖汐搁下了茶杯,神色也厉了起来,“本宫听闻官侍君最近很喜欢出宫。” “皇贵君有话便直说吧。”官锦不冷不热地道,“如今臣侍与皇贵君之间还需要饶这般多弯子吗?” 雪暖汐冷着视线盯着他,“后宫君侍常常出宫定然会惹人非议,时间长了,朝中的御史也会上折子,凤后怜惜善儿不好多说,可是凤后不说,便不意味着你便可以随心所欲!” 凤后不阻止,除了是因为善儿之外,更是因为凤后不知道官氏所作的那些龌龊事情,所以他方才这般放心他出宫。 “自从臣侍去护国寺上香之后,四皇子的情况便一日比一日好转。”官锦声音略显清冷,同时带着一丝的嘲讽,“皇贵君口口声声说恋爱四皇子,可是如今却三番四次地阻挠臣侍为儿子祈福,不觉得很是虚伪吗?” 雪暖汐气结,“狡辩!” 官锦也是冷下来脸来,“臣侍诚心诚意忏悔自己所做过的错事,诚心诚意地向上天祈求,这方才换的如今四皇子好转,相反皇贵君虽然嘴上说关心四皇子,可是却从未做过任何实际上的事情,若说狡辩,皇贵君不觉得您更适合这个词吗?!” “你——” “臣侍每一次去护国寺,皇贵君都派了贴身的宫侍随同,臣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究竟念了多少句佛经,相信皇贵君也是清清楚楚的。”官锦一字一字地道,“皇贵君究竟还有何不放心?所谓的不放心,不过是皇贵君根本便无心想四皇子好过来!” 他盯着雪暖汐气极了的脸色,再补了一句,“当然,四皇子不是皇贵君生的,自然不会真的想着他好过来。” 雪暖汐拍案而起,“官氏!” 官锦也站起了身来,“臣侍如今把柄在皇贵君手中,一举一动皇贵君也了如指掌,臣侍便是真的想做什么也没有这个本事,皇贵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说要担心,那也该臣侍担心方才对,说不定那一日皇贵君后悔了,将臣侍的那些供词交给陛下,或者直接让人杀了臣侍。” “你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满心地龌龊吗?”雪暖汐咬着牙怒斥道。 官锦却是一笑,“皇贵君说的没错,臣侍是满心的龌龊,可是,隐瞒臣侍满心龌龊的皇贵君您,又有多么高尚?” “你——” “臣侍根本便没有想与皇贵君作对,也没有这个能力与你作对,如今臣侍只是想着好好养大两个孩子罢了,为何皇贵君便是不肯让臣侍好好地过日子,总是要怀疑臣侍这怀疑臣侍那?皇贵君以为臣侍很想出宫很想这般抛头露面的惹人非议吗?若是可以,臣侍愿意这一辈子都不踏出宫门半步,可是臣侍可以吗?可以吗?”官锦声声痛诉着,“臣侍不可以!因为四皇子是臣侍的儿子,是臣侍千辛万苦的来的孩子!如果臣侍不想尽一切办法救他,那谁还能救他?!他的母皇只会说有御医在,让御医好好地治,而他的嫡父出了几句关心的话便作罢,还有皇贵君你,你又为他做了什么?!四皇子什么也没有,他只有我这个生父,只有我这个生父!” 他说完,随即跪了下来,原本激切的语气随即转为了哀求,“臣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是臣侍已经受到了报应了!臣侍的儿子已经成了半个残废,臣侍还敢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皇贵君若是连最后的这条生路都不愿意给臣侍的话,那干脆便杀了臣侍好了!” 雪暖汐心里又怒又急,他没想到官锦居然这般,软硬皆施吗?!“你给……”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边便传来了司以琝的叫喊声。 “父君父君——”司以琝跑了进来,满脸兴奋,“父君,我告诉你……”话还未说完便看见了跪在了地上的官锦,随即好奇地道:“官父君这是怎么了?” 官锦抬头对着司以琝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 雪暖汐瞪了官锦一眼,然后看向儿子,“这般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司以琝随即想起了自己跑回来的目的,连忙拉着父亲高兴地说道:“父君,方才琝儿遇见了大皇兄,大皇兄告诉琝儿,说母皇要带着父君一同出宫东巡去,还说要带着父君去越州游山玩水!” 雪暖汐讶然。 官锦闻言眼眸也是倏然一睁,脑海当中也快速闪过了一个念头。 雪暖汐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儿子的话给引出去了,“别胡说,你母皇东巡那是朝政,怎么可能带着父君呢!” 涵涵要东巡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可是怎么可能会带着他去? 司以琝撇嘴,“琝儿才没有胡说,是大皇兄告诉我的,大皇兄可是亲耳听母皇和父后说的,你不信的话跟我去见大皇兄!大皇兄如今还在等着我了!” 方才他准备去找大皇兄玩,没想到在半路上便遇见了他。 大皇兄说他也是急着来找他的说是他方才不小心听见了母皇和父后说要带着父君东巡的事情。 他一听见了便高兴不已地跑来通知父君了。 本来也是想拉着大皇兄一同过来的,可是大皇兄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说身为皇子要端庄持重不能这般火急火燎的,便说不跟来,而是要缓步走来。 一定是最近大皇兄和二皇兄玩的多了跟二皇兄学的。 而他却心急着想告诉父君这个好消息,便没让他一同跟着,让他先去观星殿等着。 雪暖汐渐渐地有些信了,只是还是讶然不已。 “父君,你跟我去见大皇兄就知道了!”司以琝拉着父亲便要走,他才没有说谎了! 雪暖汐看向了还在地上跪着的官锦,板着脸道:“你先回去,父君还有些话要与你官父君说!” 司以琝方才想起地上跪着的官锦,本来是想问父亲到底怎么回事的,可是看着父亲的脸色,最后还是决定不这般好奇,“那父君你要快些回来!”随后便转身就跑了。 雪暖汐瞪了一眼丝毫不知道端庄是什么的儿子,然后将注意力放回到官锦的身上,“你要去为善儿祈福本宫不会阻拦,可是,护国寺始终是宫外的地方,你去多了,不但本宫不放心,便是朝臣御史也不放心,别忘了,本宫希望官侍君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昨日臣侍方才向凤后请了旨,明日出宫前往护国寺。”官锦抬起头,淡淡地道。 雪暖汐脸色铁青起来。 “明日的出宫是已经定下来的,若是臣侍忽然间改口,定然会惹人好奇。”官锦缓缓说道,“所以臣侍恳求皇贵君明日准许臣侍出宫,不过往后,若是不得皇贵君准许,臣侍也不会再出宫,自然,若是皇贵君能够想法子治好四皇子的话,臣侍便立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踏出宫门半步!” 雪暖汐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恼怒,“明日之后,一个月,你最多只能去护国寺一次!”说罢,又补充道:“不要认为本宫这是对你心软,本宫只是怜惜善儿!本宫虽然不是善儿的生父,但是本宫对善儿的关爱绝对不会比你这个生父要少!” 官锦嘴边溢出了一丝若因若现的微笑,“如此,臣侍便多谢皇贵君了!” “免了,你的谢,本宫承受不起!”雪暖汐冷哼道,看着他正想再训斥警告几句,却忽然间发现了一件事,随即又沉下了脸,“官侍君似乎并不喜欢本宫为四皇子所起的名字!” 便在这一刻,他方才发现,官氏居然从未叫过四皇子的名字! 官锦似笑非笑,“皇贵君觉得臣侍会喜欢一个带着折辱的名字吗?皇贵君,做错事情的人是臣侍,与臣侍的儿子无关,可是皇贵君却要将这个耻辱一辈子地加诸在臣侍儿子的身上。” “胡说!”雪暖汐怒斥道。 官锦抬起了下巴仰视着他,“臣侍罪该万死,便是执儿也是犯了错,可是臣侍的儿子却是什么罪都没有,他这般的无辜,却要被打上罪犯的印记,善儿?良善之人?皇贵君是在说臣侍的儿子不会成为良善之人,所以方才要起这般一个名字日日警醒吗?” “没错!”雪暖汐怒道,“是该日日警醒,不过该警醒的人该是你这个罪孽深重的生父方才对!” 官锦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雪暖汐沉着声音居高临下地道:“善儿的名字是本宫所起陛下准许上了玉牒的,你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也得喜欢,既然你觉得这个名字这般有警醒作用,那便日日好好地叫着,这样方才不会再去做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说完,他便不再与官锦多话,拂袖而去。 官锦始终是抬着下巴,待雪暖汐怒气冲冲地出了门之后,他方才站起身来,面容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雪暖汐,便是你手握着本宫的罪证又如何? 你始终是本宫的手下败将! 不过是区区的几句话便将你给哄住了! 官锦很清楚,若是他一味地想雪暖汐低头一味地城府一味地哀求,便是真心真情,雪暖汐也只会是以为他在装可怜,因而,他反其道而行,处处与他争锋,却在彻底激怒他之时软化。 而事实上,他的这般方法是正确的。 官锦敛去了笑意,回想起方才司以琝所说的那个消息,东巡的事情他清楚,所以这些日子他方才这般着急地想和米勒娅取得联系,陛下离开京城,那便是说雪氏没有人庇护,可是如今,他居然也要跟着去,不过这并不没有打乱他的计划,在宫中,便是他真的和米勒娅的人取得了联系,也未必真的能够动的了他,可是在外面却是不一样!只是不管如何计划,他首先要做的便是与米勒娅的人取得联系,可是他去了这般多次护国寺,却始终没有人来与他联系。 他去三番两次去护国寺上香有两个目的,一自然是真的为儿子祈福,二便是制造机会让米勒娅的人找上他。 格丹死了,也便是说米勒娅放在他身边用于联系的人没了。 米勒娅若是想与他合作定然会再派人潜伏于京城与他联系,只是经过了这般多事情,皇宫的防御已然不是米勒娅可以突破了的,唯一的机会便是他出宫。 他没有法子联系米勒娅,只能等着米勒娅找他。 而官侍君前往护国寺上香祈福便是一个很好的信息和机会! 可是他去了这般多次,却始终未曾等来了米勒娅的人。 虽然儿子的好转让他的心定了许多,可是始终未曾联系上米勒娅,他却始终寝食难安! 他恨米勒娅,可是如今要脱困,便只能利用她! 官锦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连时辰转换都给忽视了,直到宫侍前来告知他司予执从武场回来了,他方才惊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连忙起身去迎接女儿,只是宫侍却说司予执已经回了自己的主持。 官锦闻言,眉头蹙了蹙,便往女儿的住处走去。 到了之后,却见女儿站在院子中的那棵梧桐树下垂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官锦见了女儿这般心里揪痛起来,若不是他,执儿便无需这般小的年纪便承担这么多的负担,不,不是他造成的,是雪氏!若不是他逼执儿写下那什么保证文书,执儿便不会成了这个样子!他吸了口气,压下了愤怒走上前,“上了一天得课也累了,怎么回来了也不好好休息?” 说完伸手想要如同往常一般摸摸女儿的头。 可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女儿的头,她便猛然间推开了。 官锦愣住了,手僵在了半空中。 司予执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垂下,声音不大地道:“儿臣不累。” 官锦回过神来收回了手,“便是不累也要休息一下的,执儿……”他你该是着女儿,“这些日子父君因为担心着你弟弟,所以方才没有时间陪你说话。” “四皇弟身子不好,父君应该多照顾他的。”司予执垂着头道。 官锦看着女儿,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劲,“执儿……” “父君可是明日还要去护国寺?”司予执抬头问道,面容平静无波,春日的夕阳照在了她的脸上,又添了一抹初春的微凉。 官锦点头,“嗯。” “不去不成吗?”司予执又问道。 官锦一愣,“你皇弟的情况好转了不少,父君自然不能不去。” 他不打算告诉女儿他的计划。 女儿如今虽然是全心向着他,然而却也是受了雪氏的蛊惑! 司予执没有再说话,只是这般安静地看着他,看得官锦浑身不适。 “执儿……你……”官锦越发的觉得女儿不对劲,可是这些日子雪氏又对他的女儿做了什么?这些日子,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以及和米勒娅的人联系上边,是忽略了女儿,可是这些日子雪氏不适也因为死了母亲而伤心着吗?他还有精神蛊惑她的女儿?!官锦心里怨恨归怨恨,在女儿的面前,他还是没有说雪暖汐的坏话,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之后,便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执儿,父君知道你在气父君上回让你去护国寺做的那件事,只是……父君也没有法子……我们好不容易方才安全下来,父君不能将一切的隐患消除……父君知道你不喜欢父君让你去做这些事情,可是这一件事,也未曾伤害到任何人不是吗?再说了,你不是也说没有发现任何的口信吗?” 因为不愿意,所以上回方才那般晚才回宫。 是因为气他这个父亲吧? 上一次司予执第一次休沐日出宫去护国寺便是为官锦去查看一番格丹用于与土著探子联系的灵位中有没有口信。 当日格丹出宫传口信之时官锦便让随行的宫侍跟着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他。 格丹当日除了去祭拜他父母之外,便是只是去过了护国寺,而且单独呆了会儿。 在联想起以前格丹出宫的借口以及他言语当中透露的信息。 官锦便推断格丹暗中联系渠道便与那灵位有关,他是想亲自去看看,可是那日雪暖汐派去的人跟着他实在太紧了,他不想冒这个险,因而方才让女儿帮这个忙。 而女儿回来之后告诉他,那灵位中的确是设了机关可以藏信息,只是却并没有任何的口信,而她也将那灵位给毁了,彻底消除了这个隐患。 官锦忽然间想起,似乎便是从那一日开始,女儿便有些不对劲,与他的话也更加少了。 所以他想,女儿一定是为了这件事而生气。 司予执闻言,眼眸当中快速闪过了一抹恨意,只是却被夕阳的余晖给遮掩了过去。 官锦没有发现。 或许,连司予执自己也没有发现。 只是她缩在了长袖中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 官锦见女儿这般,心里更是难受,伸手将又长高了不少的女儿搂在了怀中,“执儿,父君对不住你,父君答应你,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去帮父君做事情了。” 以后的一切,他都会自己来做,便是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到女儿! 司予执僵硬地推开了父亲,垂着头,“儿臣先去梳洗,父君还是快些回去照顾四皇弟吧。”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子。 官锦心痛难忍,心里更是坚定了一定要彻底地解决眼前的困局让之前那个开怀的女儿回来。 次日,官锦依着计划前去护国寺。 到了之后,他先是在大殿当中诵经念佛,待到午时,便移步禅房用午膳,然后便在禅房当中单独念经诵佛,待到傍晚方才离开。 而之前几次,冷雨都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官锦身边的。 可是这一日,官锦用过了午膳之后却让冷雨出去禅房外边守着,自己在禅房当中念经。 冷雨自然是不愿意。 “本宫只想一个人静静也不成吗?!”官锦第一次发作了,“皇贵君是你的主子,可是本宫也不是你的囚犯!在外边你跟着本宫便算了,可是本宫想自己安静地诵经祈福难道这都不可以吗?!你是担心本宫会变成蚊子飞出去还是什么人成了蚊子飞进来?便是本宫有这个本事变成蚊子,你们你们将这里守得严严实实的,既是本宫成了蚊子也出不去,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冷雨踌躇。 官锦拍案而起,“本宫乃陛下亲封之侍君,乃二皇女四皇子生父,你凭什么这般对待本宫!给本宫滚出去!” 说罢,抡起手边的杯子便用力地掷在了地上。 冷雨见状,只得退步,不过在推出去之前,还是坚持将整个禅房都给查看了一遍,方才退了出去。 禅房的门关了起来,官锦收起了脸上的怒意,随后走到了旁边的佛像面前跪下,随后,开始敲打着木鱼,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禅房一角的炕床的床铺悄然地缓缓垄高,随后被掀到了一旁,随着床铺的移开,一个人从床铺下边钻了出来。 官锦一遍敲打着木鱼一边转过了视线,当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时,嘴边扬起了一抹笑,那是一种疯狂舒心狠戾快意的笑。 雪氏,这一次,本宫要让你有去无回! …… 在接下来的好几天当中,雪暖汐都在为跟随司慕涵出巡而忙碌准备着,原本他是不想去得,既是放不下两个孩子,也担心官锦会趁着他不再而闹事,只是司慕涵坚持,而他又不想拂了她的一番好意,便只好同意了。 而自从传出他要跟着出巡之后,官锦却是一反常态地每日抱着四皇子前来观星殿给他请安。 雪暖汐自然是奇怪不已,以为官锦又在打什么主意。 官锦却说他这般做不过是想让他安心也告诉他自己不会做什么事情,还说想让三皇子来和四皇子多多接触,多听三皇子说说话,对四皇子也有好处。 雪暖汐将信将疑,还是警告了一番,让他记住便是自己不再宫中他也别想作怪。 官锦谦和地应了。 而同时,朝堂也为永熙帝这一次东巡而紧张准备的,随行的仪仗防卫随行人员还有留守京城的人员等等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便在临行前的三日,永熙帝于早朝中下旨,在她东巡期间,佑大皇女司予赫监国,安王以及内阁阁臣方利言以及陆明仪辅助……猫扑中文  053 名正言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皇女监国这道旨意在朝堂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依着大周以往惯例,帝王若是出巡便会由皇女监国,如今永熙帝尚未立太女,又没有嫡女,由长女监国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然而在当事人,大皇女司予赫的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她在上书房这般多年,自然知道监国是件什么样的事情。 自然,心里是高兴的,因为母亲对她的看重和信任,可是过后,便是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监国! 这可不是上书房的小考或者武场的比试,若是做不好,后果如何她甚至无法想象的出来。 司予赫很不安,非常的不安,不安到了极点。 她甚至有些想去跟母亲提出不做这个监国,可是又怕母亲失望。 所以便只能自己纠结着。 水墨笑自然是看出了女儿的惊慌,对于司慕涵的旨意,他虽然有些点意外,但是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在没有太女没有嫡女的情况之下,皇长女变成了最好的人选,让皇长女监国,朝中众臣不会做过多的揣测以及出现反对的声音,若是换成了别人,怕又是会多一番不必要的风波。 如今几个皇女还未成年,朝中的大臣便已经开始观望了。 他将女儿叫到了跟前,安抚一番之后道:“既然你母皇让你做你便安心做便是了,你母皇不是让了安王等人辅助你吗?” 司予赫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心里却始终没有信心,“父后,儿臣在上书房的学业本就不好,如今忽然间要监国……还有处理朝政……儿臣真的……若是做不好,母皇定然会很失望很难过的……” 水墨笑闻言,失笑道:“你母皇让你监国,只是形式上面的事情罢了,朝政的事情你母皇必定会安排妥当,交由安王等人处理的,小事情,她们会处理,大事情定然会快马禀报你母皇的,你便如同往常一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 司予赫瞪大了眼睛,“真的?” 可是她听太傅说,监国是需要处理很多事情的。 “你还小,自然无需处理这些。”水墨笑微笑道,“不过,父后也希望你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和安王一众大臣学一学如何处理朝政,虽然如今你尚未成年,不过既然有机会了,便不该这般浪费,好好看着,学着,听着,对你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司予赫点头,“父后放心,儿臣定然会的。” “别这般的紧张,便是你做不好,你母皇也不会怪你的,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有父后了,不管是什么,都由父后扛着,你放心去做就是了。”水墨笑认真地道。 司予赫心里有些颤动,“父后……你对儿臣真好。” “傻孩子,你是父后的女儿,父后不对你好对谁好?”水墨笑微笑道。 司予赫动了嘴唇,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按下了,父后虽然不是她的生父,可是却真的对她很好,“父后你放心,儿臣定然不会让父后失望的!” 母皇让她做这个监国,那必定也是觉得她不算太差的,说不定将来也会将皇位传给她的,到时候,她便可以实现父后的心愿了! 水墨笑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似的,“赫儿,虽然你母皇让你监国,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什么,父后不希望你做过多的联想。” 司予赫一愣。 “你母皇还年轻,作为女儿,不该在这个时候便去想那些事情,懂吗?”水墨笑神色肃然了起来。 司予赫猛然一惊,她方才再想什么?若是母皇将皇位传了,那岂不是母皇驾崩?她怎么能够想这般不孝的事情?“对不起父后……” 水墨笑摸了摸她的头,“父后不需要你为父后做什么,只希望你能够过得好好的。” “儿臣知道。”司予赫点头,半晌了之后,忽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事,“父后,这一次母皇让儿臣监国,那三皇妹会不会不高兴?” 水墨笑一愣,“怎么这般问?” 司予赫道:“儿臣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三皇妹最好强了,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而且一旦做的不好,便会不开心,然后更加发愤努力,这一回她会不会认为母皇觉得她不好方才不让她监国的? “而且……”她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三皇妹比儿臣聪明,出身比儿臣好……儿臣除了比她大一些之外,什么都比不上她……儿臣……” “赫儿!”水墨笑打断了女儿的话,神情严肃,“虽然你父君是宫侍出身,可是如今他已经被陛下追封为荣君了,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君侍,没有人可以看轻你,更何况,你还是父后一手养大的!你可以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然而你却绝不能说自己比任何人低下,你是也是你母皇的皇女,和你的三皇妹都是一样的,知道吗?!” 他水墨笑的女儿可以不如人,但是却不能妄自菲薄! 司予赫眼中还有些迷茫,然而却是点了点头。 水墨笑知晓她并没有完全放下这个心结,可是却也无法立刻便让这心结消失,这般多年,他一直刻意地防止有人在她的耳边提及她出身的事情,可是皇宫这般的大,人这般的多,除非他将所有人的口给封住了,否则她定然会听到那些有的没的的话,在者,如今她长大了,接触的人和事也会更多,想的自然更多。 如今他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引导她不会因为自己出身的事情而妄自菲薄。 “至于你三皇妹那里,即然你都说了她很聪明,自然能够体会到你母皇心意。” 便是三皇女不能,蒙氏也不会看不透这次所谓的监国其实不具备任何可以揣测的价值。 至于如何的开解还是火上添油,那便是他这个生父的事情了。 …… 司予赫还真的是猜对了,此时司予昀的心里是非常的不高兴,而且也很不甘心,她始终记着母亲所说过那个能者居之的承诺。 既然是能者居之,如今学业明明最好的人是她,为何母皇却选择了让大皇姐做这个监国? 她想不通,除非母皇反口,否则不可能这般的。 司予昀想起了之前水墨笑在南苑给她说过的那些话,犹豫了许久之后便去找了司慕涵,当面问了这个问题,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司慕涵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是给了她一句皇长女监国名正言顺便让她退下了。 从交泰殿出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为的烦躁当中。 原本这些日子她的心情因为那两个伴读的事情本来便是不好,如今又出了这般一件事,更是糟糕了。 今日的事情连上之前伴读的事情,她心里更是怀疑母亲是不是真的要反口了。 蒙斯醉似乎早便预料到了女儿会这般一样,在得知了她去了交泰殿求见司慕涵之后,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在交泰殿外,遇上了女儿。 司予昀不想让父亲担心,所以极力地压制着情绪,“父君你怎么来了?” 蒙斯醉看着女儿极力掩藏的情绪,心里叹了口气,“父君是专程来找你的。” “父君找儿臣有什么事情吗?”司予昀问道。 蒙斯醉上前,拉起了女儿的手,“和父君散散步如何?” 司予昀一愣,随后还是点了头。 父女两人缓步走着。 半晌之后,蒙斯醉方才开口问了女儿为何不高兴。 司予昀有些讶然似乎并没有想到父亲会发现一般,可是却还是不愿意承认,“儿臣没有不高兴!”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女儿,“父君知道你因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你母皇让你大皇姐监国一事吧?” “父君……”司予昀挣扎了许久,虽然没有承认,然而却道:“母皇说过,君无戏言,还有能者居之的!” “你觉得你母皇违背了自己所说过的话了?”蒙斯醉没有责怪,只是轻轻的问道。 司予昀垂着头,神情极为的挣扎,“儿臣并不比大皇姐差,母皇为何不让儿臣监国?还有……母皇这一趟只是带着雪父君去……” 除了伴读以及监国这两件事,司慕涵带着雪暖汐同行也是让司予昀十分的难受。 父君什么都不比雪父君差,为什么母皇不带父君去?! 蒙斯醉叹息一声,“你母皇带你雪父君去,那是因为你雪父君前些日子失去了母亲心里难过,若是换做了别人,父君相信,你母皇也会一样对待的,况且,父君如今帮着凤后处理后宫的事情,根本便走不开,而你母皇一个人在外,总是该有人在身边照顾的,昀儿,凡事都要多想想其他的方面,而不是一味的往一个地方钻,你母皇只带你雪父君去,不能代表她便不在乎父君。” 司予昀抬头看着父亲,“便是母皇带雪父君去是有理由,那让大皇姐监国这件事又如何说?父君,你不知道,如今已经有人再说母皇是想立大皇姐为太女!而且……而且母皇方才也跟儿臣说了,大皇姐是长女,监国名正言顺,名正言顺,这不就是说由大皇姐当太女也是名正言顺吗?母皇明明说过是能者居之的,为何如今又变成了名正言顺?母皇明明便是说话不算数!” 她想不通。 蒙斯醉眸光有些厉,“昀儿,不得这般说你母皇?!” 司予昀还想反驳什么但是看着父亲的眼神便咽下了。 “你母皇说的没错,皇长女监国是名正言顺。”蒙斯醉认真道。 司予昀瞪大了眼睛,“连父君也这般……” “昀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也该多想一层,你母皇让你大皇姐来监国,那便是名正言顺,朝臣不会说什么,可是也不会觉得你大皇姐便是你母皇属意的那个人,因为,你母皇这般做,不过是寻常罢了,没有太女,便由嫡女监国,如今你母皇没有嫡女,那便只能由长女监国,诚然,你母皇也是可以选择其他的人,选择你,可是,若是你母皇这样做,那便是告诉所有人,你母皇对你与众不同,昀儿,这般的与众不同之于你来说是一种承认,可是,也是一种危险,它会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在了你的身上,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让你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 司予昀脸色有些难看。 “你母皇这般做,不是背弃了对于的承诺,而是在保护着你。”蒙斯醉语重心长地说着,“你还小,不该这般早便成为聚焦众人视线的靶子。” 司予昀心有些慌。 靶子? “父君知道,除了这件事,你之前对于你母皇给你所选的伴读都是不太满意的对不对?”蒙斯醉乘胜追击,这些日子他不是不知道女儿心里烦躁,只是,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与她好好说说。 司予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想不通为何你母皇不让你庄表姐给你当伴读,反而让柳家的孩子给你当伴读对不对?”蒙斯醉认真地说着。 司予昀没有否认,“父君,柳家与蒙家和庄家都有仇,柳方和她……她表面上是对儿臣恭恭敬敬的,可是儿臣却感觉的出来,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给儿臣当伴读的,还有刘悦临,她做事总是一板一眼的,根本便看不出来有何优点,而且老是说儿臣这里不合规矩那里不对,……儿臣真的想不明白,为何母皇要给儿臣找这般两个烦心的伴读!”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体谅到了你母皇苦心!”蒙斯醉长叹道,“柳家是与蒙家庄家有仇,你母皇让柳家的孩子来给你当伴读不是害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来处理这个难题,还有便是将来……”话顿了一下,随即便转移,“至于刘悦临,她的曾祖父乃三朝大臣,又曾经是御史,家风甚严,她能够这般对你,便是真的拿心出来对你,你想想,若是她根本便无心,怎么会冒着得罪皇女的危险来对你做这些事情?” 司予昀皱紧了眉头,似乎还是未曾能够完全想通,“父君,儿臣还有一些想不通,只是儿臣会很努力地想通的。” 母皇会不会骗她,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父君是不会骗她的! 她要自个儿好好想想。 “你母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蒙斯醉微笑道,他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完全说出来,他要做的便是引到,将她正道上引导,“还有,往后不管遇见什么,都要记住父君的一句话,昀儿,唯有心胸宽广,方才能容得下天下!” 有容乃大。 他希望女儿能够做到这一点。…… 雪暖汐这几次都在焦急地准备着出行的事情。 为了防止官锦趁着他不再而闹事,他不得不让冷雨留下日夜监视着他同时日日给他汇报官锦的情况,除了官锦之外,两个孩子也是他忧心的。 这一趟出行涵涵不带两个孩子,他也不想两个孩子这般劳累。 雪暖汐嘱咐司予述要与几个皇姐好好相处,不要起争执,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去找蜀父君和父后知道吗? 司予述一一应下并且保证照顾好弟弟。 而司以琝则像是小大人一般,反过来叮嘱父君要小心一点,累了记得休息,饿了记得吃东西,困了记得睡觉,还有不许到处乱跑,要每时每刻都跟在母皇身边等等。 雪暖汐原本儿子会吵着要跟他去得,没想到他说了不带孩子去之后,他也只是不高兴一阵子,随后便又叮咛又叮咛的。 两个孩子的懂事让他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窝心。 临行前的一晚上,雪暖汐还专程找上了蜀羽之,除了拜托他多多照看着两个孩子之外,还将压着许久的那句对不起说了出口。 这句对不起其实他早便想说了,可是每一次见了他,都说不出口。 他放过了官锦,同时也害的蜀青得不到公道。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苦衷,便是冲着这一点,他都已经是对不住他了。 蜀羽之对于雪暖汐的道歉很奇怪,便问了。 雪暖汐压下了内疚,只说是因为让他帮忙照顾孩子感觉到歉意。 从蜀羽之处离开了之后,雪暖汐还去了一趟朝和殿,将一样东西交给了水墨笑。 水墨笑看着雪暖汐搁在桌上的那个上了锁檀香木盒子,挑眉道:“这是?” “这里面装着臣侍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臣侍这一趟外出时间比较长,放在观星殿中却又有些不放心,所以希望凤后帮臣侍保管着。”雪暖汐正色道,虽然冷雨留下来,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不想将这盒子放在观星殿内没有看守。 水墨笑有些奇怪,也是不太愿意帮人家看东西,不过看着雪暖汐这般诚恳地请求,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雪暖汐随后又拜托了水墨笑多多照顾两个孩子,便将盒子留下,嘱咐一定要收好,方才起身离开。 水墨笑拿起了那个盒子,不重,应该不是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贵重东西,只是是什么?虽然他好奇,不过却也没有想私下打开的心思,拿在手中观察了好一会儿,随后便将其放好。 永熙十一年三月十一日,永熙帝从京城出发,前往东海海军军营巡视…… ------题外话------ 卡文……猫扑中文  054 可曾想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周在东边边境上设有两大军营,一是陆地作战的寻常军营,设在了与南诏国接壤闵州的之处,用于防御南诏,二便是渝州丹东的海军军营,海军军营是圣祖皇帝登基之后为了抵御海盗侵袭沿海而设立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也渐渐形成了规模,而永熙帝登基之后,更是重视,其规模已然比先帝在位之时扩大了近两倍。 而也正是因为大周海军实力的快速增强,方才引起了南诏国的警惕。 这一趟前来,永熙帝除了巡视海军军营之外,还会召见闵州内的陆军军营。 也可以说,永熙帝这一趟东巡,最终的目的是冲着南诏而去的。 从京城丹东,路程并不算是太长,大约半月的路程。 因为司慕涵还想着到越州看看,所以这一次的行程也狠紧,御驾出了京城之后,除了休息之外,队伍几乎没有停顿,而御驾每到一处,除了接见当地的最高官员之外,其余众人一概不召见,也不过问当地的施政情况,她的行程已经是传了下去的,便是她了解,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早已经装饰过的情况,再者,途径的州县并不是这一次她的目标。 途径的州县各级官员虽然并不清楚永熙帝的用意,不过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虽然不至于犯下大错,但是为官者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司慕涵一路上除了会见官员之外,其余的时间不是和随行的人员商议政事,便是阅览京城快马送来的折子,便是在马车上也不例外,虽然带着雪暖汐出来,然而最后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 雪暖汐倒也没有生气,除了用膳以及就寝之时会去寻她之外,其他的时间都自个儿一个人呆着,他也有事情要忙。 从他出京之后,冷雨便每日让人将官锦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他知,随后他再给冷雨指示,虽然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但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有一次地叮嘱。 除了这事之外,便是他很想很想孩子,从她们出生之后,他便未曾离开过他们这般长得时间,得空的时候他便给宫中写信。 三月三十,永熙帝御驾到达渝州,渝州州府亲往迎接,只是御驾却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稍作休整之后便直往丹东城而去,最后入住于丹东的将军府,稍作休整之后,永熙帝便开始接见从军营中赶回来接驾的李文真主将。 雪暖汐自然是呆在房间当中休息,本来他是想去给司慕涵做一些吃食的,毕竟一路奔波,虽然吃食也是精心制作的,但是总还是差了一些,只是当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便被随行的冷雾给阻止了。 “皇贵君,如今不是在宫中,若是皇贵君坐着下低下的事情,怕会有损皇贵君的身份。”冷雾恭敬地说着。 雪暖汐还真的未曾想到这一点,经冷雾这般一说,他便立即大笑了念头,他是以皇贵君的身份随着涵涵而来的,他想了想,随后看向冷雾,“本宫可以为陛下做些什么吗?” 他想为她分忧,只是朝政上的事情他插不得手,日常的生活基于身份也不能去做。 冷雾跟在涵涵身边多年,应该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冷雾垂着头并未逾越,“皇贵君稍后可以亲自问问陛下。” 雪暖汐闻言,看了看他,虽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是也是知道冷雾的性子,便也没说什么,“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为了迎接永熙帝御驾,作为海军大营的李文真将所住的将军府空了出来,自己一家子搬到了李家在丹东城外的别院去。 由于事先得到了永熙帝的指示不得铺张,李文真调来了一个营的将士前来加强防卫之外,并没有对将军府做过多的休整。 对此,司慕涵也是很满意。 第一次召见,司慕涵只是见了李文真一个人。 会面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只是说了一些闲话,之后便让李文真离开了。 李文真出来之后,几个随行的将领便迎了上去打听情况。 “陛下一路奔波如今也是累了,方才召见也只是说了一些关怀将士们的话,并没有什么大事情。”李文真淡淡地说着,“过两日陛下便会亲往军营巡视,届时会一一召见大家的,先回去准备吧。” 众人听了也没有再多话,一一离开将军府。 李文真并没有随着众人离开,而是又亲自去检验一下将军的防卫,再趁着机会和随行的大臣打听打听情况。 她是在二月下旬的时候接到旨意说陛下要来的,虽然陛下说是来巡视军营,但是巡视军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却还是未曾能够确定。 是想动手,还是只是仅仅是巡视。 她想要心里有个底。 东海的海盗祸患如今可以说是控制住了,甚至只要陛下想,便可以彻底地剿灭,这十年来,陛下在东海放下了这般多的人力物力,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那区区海盗。 李文真虽然是武将,但是也是有着很深的政治敏锐感的。 她隐隐感觉到,陛下这一趟前来,是冲着南诏而去。 而这几年,大周与南诏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如履薄冰一般,虽然没有明显的摩擦,但是,暗地里的较量却一天比一天加强。 大周不断地发展着海军,而南诏则在与大周接壤的边境不断地增派军队。 这一次随行的大臣并不多但是也不算少,分量比较重的便是内阁阁臣余风、姚心玉、户部尚书谢净芸、兵部尚书白瑞。 白瑞虽然为兵部尚书,不过对于李文真她也算是晚辈,因为言行之中也是敬重,只是却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 谢净芸对于这一趟的出巡却是极为的重视,而也是有意与李文真交好。 余风以及姚心玉身为内阁阁臣则是显得有些谨慎,除了客套的话之外,其余的便不多说。 李文真看着随行的这四人,心里虽然还是不能确定永熙帝的用意,只是却可以看得出来,她很重视这一次的东巡。 司慕涵见完了李文真之后,便去雪暖汐,在得知了他的想法之后,便微笑道:“李文真以及好几个副将的家人都在丹东城,你可以召见他们,也算是帮着朕抚慰一番这些为大周镇守边疆将士们的家眷。” 雪暖汐听了这话,眼睛亮了起来,他怎么没想到这个,这样既不算是插手朝政,可是却也能够帮涵涵稳定军心,当下应了下来,承诺一定会做好。 司慕涵看着他这般兴奋,笑了笑,“这一趟出来倒像是让你来受罪似的。” “我没事。”雪暖汐笑道。 司慕涵叹息一声,“等朕巡视完军营之后,便好好陪你几日。” 雪暖汐笑着点头。 随后的几日,司慕涵便忙着巡视军营以及接见将士,而雪暖汐则是在将军府中召见将士的家眷,两人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的忙碌状态。 便在司慕涵和雪暖汐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情的同时,镇守后宫的凤后水墨笑也是闲不下来,自从司慕涵出宫之后,水墨笑便更加将后宫给看的死死的,生怕出一丝的乱子,除了看紧后宫之外,还要精心照顾几个皇女皇子,皇女那边要担心她们会不会因为母亲不再而丢下功课,皇子哪里那关心身子情况,尤其是四皇子的情况,除了后宫,他还要留心朝堂,虽然有安王坐镇,但是如今监国的是他的女儿,他自然不可能完全地放心。 可以说,水墨笑这半个月中比司慕涵在的时候还要忙碌十倍。 还好的是司慕涵离京之后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不,也不算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便在御驾离京后四日,皇女的休沐日之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一日,除了司予赫之外,其他的三个皇女还是出宫去了。 司予赫虽然不用真的动手处理政事,但是每一日她还是去听安王以及阁臣们商议政事的。 而其他的三个皇女虽然出了宫,但是也许是因为母亲不在京中,便是除了宫,也没有单独行动,而是约在了一起,后来三人去了一间酒楼,在用膳期间司予昀不小心打破了碗也不知道怎么的划伤了司予述的手。 不过好在伤的不重,只是破了一些皮留了些血。 不过水墨笑为此下令司慕涵回京之前不准她们再在休沐日出宫,也对司予昀训斥了几句,不过因为是意外,也没有真的罚,司予述敷了两日药休息了又两日便也好了。 倒是蒙斯醉为了这件事有些不安,亲自照顾了司予述两日,直到御医确定她完全好了,方才安心。 朝和殿 暖阁内 司以晏和司以琝正在了手中的几块布奋战着。 因为司以琝上回为了讨父亲高兴学了做衣服,司以晏见了便也缠着要学,司以琝也是想着做一件好的送给父亲让父亲回来高兴一下便跟着司以晏一同继续学。 水墨笑在一旁喝着茶,心情不算是太好但是也不坏,不过却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他知道,他在想着谁。 搁下了茶杯,示意宫侍照顾好两个孩子,便出了暖阁,在长廊当中走了起来。 两个多月。 以往她秋猎离宫也不过是十来日如今却要走两个多月,说不定会更久,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让哄雪暖汐高兴多呆一些日子。 虽然她嘴上说是为了政事,可是,人既然带出去了,岂能不哄他高兴?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向东边看去,静静地站着,心里有些气自己不争气,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轻轻地问道,如今那人的心里,可曾想过他?可曾想过?猫扑中文  055 为何害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主子,章善总管求见。”一宫侍上前并报道。 水墨笑敛了敛神,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对那宫侍道:“什么事情?” “章总管说陛下有信回来。”那宫侍说道。 水墨笑脸上扬起了一阵喜色,随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是陛下的信还是皇贵君的?” “奴侍不知。” 水墨笑沉吟会儿,“本宫在正殿见她。” “是。” 一炷香后,水墨笑在正殿内见了章善,见了章善手中捧着的厚厚信封,他便知道,这信是雪暖汐寄回来的,自从他离京之后,几乎每隔两三日便会让人送回一封厚厚的信,最厚的时候多大八十多张信纸,而且每一封信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内容,看得他心里窝火的很,既然这般的不放心为何要出去?!若不是与他相处了十年,他还真的怀疑他这般做是在炫耀什么。 见了是雪暖汐的信,他心里最后的一丝欣喜也没了,“将信搁下吧。” 章善点头,“凤后可要回信给陛下?” “她都未曾给本宫信,本宫为何要回她?”水墨笑脱口而出,只是说完了之后便知道自己失态了,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若是要回自然会让你过来。” 章善犹豫会儿,“凤后,这一次陛下有亲笔信给凤后的。” 水墨笑一愣,下一刻便将视线移向了搁在了他手边的托盘上,不仔细看倒是没有发现,这般一看之下,却是见了那封厚的让人恼火的信下边还压着一封,他立即伸手拿出,信封上的字迹熟悉异常。 凤后亲启。 凤后亲启。 一股欣喜从心底升起,随即蔓延全身。 还好,还没忘记她还有自己这个凤后在! “凤后若是没事,臣便告退。”章善垂头说道。 水墨笑方才回过神来,“章总管辛苦了。” 章善道了一声不敢方才退下。 待人走了之后,水墨笑便立即打开了那封信,里面只有一页的信纸,写的内容也不多,只是寻常的问候以及关心后宫孩子的情况,可是便是如此,水墨笑却也是很是欣喜,也很是心暖,积压了将近半个月的沉郁一下子消除了不少。 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他方才作罢,将信小心收起,正想起身去书房写回信,却憋见了搁在桌上未动的那封,好心情顿时消失了一半,看着那厚度,没有几十张信纸怕是不可能的! 即使不耐烦,水墨笑还是不得不打开来看,花了将近小半时辰,他方才将信看完,还是一如既往的哪些内容。 实在是气不过便冷冷地叱了一句,“雪家乃书香世家,他却能够将一封信给扯出了几十页来,也不怕丢了他母族的脸!” 在旁候着的宫侍将头低的低低的,对于端庄尊贵主子偶尔失控的行为虽然已经是习以为常,然而却还是不忍担惊受怕。 对着别人也就算了,可是主子对着陛下也是这样。 这让朝和殿尤其是近身服侍的宫侍叫苦连天。 看完了信之后他便将它扔到了一旁,将心思放回到了给司慕涵的回信上面。 为了这封回信,水墨笑几乎将这一日的所有时间都放在了这上头,可是到了最后,他却将写好了的回信让人给烧了。 因为,这封回信居然写了十几页纸,虽然及不上雪暖汐的夸张,然而却让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 疯了不成? 扫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雪暖汐的那封信,水墨笑的脸顿时黑了,他仿佛看见了雪暖汐嘲笑的面容,立即扬声叫道:“来人!” 宫侍立即上前。 水墨笑沉着脸道:“去给本宫端一个火盆来!” 宫侍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去做了。 水墨笑拿起了自己所写的那些信纸,咬着牙很恨地都付之一炬了。 最后,他的回信只有一句话。 一切安好,陛下放心。 本来还想加一句保重之类的话,可是下笔之时,却给打住了。 拉不下脸面! 写完了信之后,便让人叫章善前来将信送去,至于给雪暖汐的回信,便免了。 章善未曾来到,司以琝便先一步来了,“儿臣参见父后。” “这个时辰你不在翊君哪里用晚膳过来作什么?”水墨笑可疑地盯着他,见他将手给藏在了身后,怀疑他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虽然这些日子他都安安分分,但是本性难移。 司以琝笑了笑,随后将藏在了背后的手移到了面前,同时手中拿着一封厚厚的……信。 水墨笑盯着司以琝手中的东西,眯着眼道;“这是做什么?” “父后。”司以琝上前一步,“这是儿臣给母皇父君写的信。” 下午的时候,司以琝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母皇和父君有信送回来,便想着自己也给母皇父君写一封信,让父后给送去。 水墨笑盯着他手中的那封信,那厚度与日间他受到的雪暖汐的信有过而无不及,嘴角抽了抽,还真是父子! 司以琝见他这般,怯怯地恳求着,“父后,能不能帮儿臣送去给母皇和父君?儿臣写了一整个下午了,手都酸了……” 他担心父后不答应。 水墨笑整了整神色,“把信放下。” 司以琝喜出望外,立即将信给搁下了生怕他反悔似的。 水墨笑依着惯例训了他几句。 司以琝习以为常,一一应了之后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 水墨笑瞪着司以琝那封信好一会儿,随后唤来了宫侍,“传本宫的话,后宫各君侍皇女皇子若是想写信给陛下请安的,明日早上交给本宫。” “是。” 次日,朝和殿的例行请安之时,后宫众人皆是上交了请安的信,以及各自孩子的信。 水墨笑一一让人收了,叮嘱了几句便散了。 看着宫侍手中托盘上边放置的信件,心里忽然间闷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敛了敛情绪之后,便让人唤了章善,将信收去送往渝州。 如今,她已经到了渝州了。 离京城很远很远了…… 上书房下课之后,司予执依着自己的习惯离开上书房回聆凤殿,可是却在半道之上被司予昀给挡住了。 司予执神色平静:“三皇妹可有事?” “为何害我?”司予昀神色恼怒,一开口便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质问。 司予执眼眸一闪,“三皇妹,你这是在说什么?” 司予昀听了这话,脸上的怒意更浓,“上回休沐日的事情,你为何要害我弄伤四皇妹!” “三皇妹,上回的事情是个意外,父后和四皇妹也没有说什么。”司予执说道,还是一脸的平静。 “意外!”司予昀却是冷哼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意外,可是回来之后我想了很久,越想便越不对劲,那日我摔了碗是因为你撞到了我的手,本来我是想让酒楼的伙计来收拾的,可是你却偏偏说要体验什么明间疾苦偏偏要我自个儿收拾,我从未做过这些事情,所以手忙脚乱的,后来也是你让四皇妹帮我的!” 司予执垂下了眼帘,“三皇妹,当时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回宫后我也跟父后说了。” “所以父后方才会说这是意外!”司予昀怒斥道,“可是这根本不是意外!你是故意的想让我伤了四皇妹好让父后责骂我,你知道父后不喜欢我父君,母皇又不在,若是这一次四皇妹伤的重了些,父后定然会狠狠罚我的,父君也会被我连累,而母皇又不在,根本没有人帮我!我知道你恨我,上回我打了你,母皇没有罚我,所以你便一直怀恨在心,想要趁着母皇不再的时候借着父后的手对付我!”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着当日的事情。 所有人知道了细节之后都说是意外,便是她,一开始也真的以为是意外,可是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苦思冥想了许久许久,方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时候若是她再手忙脚乱一些,心情烦躁一些,恐怕便不止是伤了四皇妹的手,而是脖子! 若是伤了脖子,那便是父后相信是意外,也不会轻饶她的,而母皇和雪父君知道之后,同样也不会轻饶她,若是四皇妹再严重一些,危及性命,她会有何下场? 司予昀每每想起这个可能便会浑身打一个寒颤。 她根本便是想害她! 司予执抬起了眼帘,眼中一片的平静,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三皇妹,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的,你说我害你,你有证据吗?没错,是我让你收拾,也是我让四皇妹帮的你,可是,这便可以证明我是故意害你吗?当时我本是想自己帮你的,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方才让四皇妹帮忙,四皇妹受伤我也未曾想到,你可以认为我是让四皇妹受伤的罪魁祸首,因为是我让四皇妹帮你的,但是你不能说我害的你!” 司予昀眼睛中充满了怒火,可是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因为她真的是没有证据,“若是我有证据,我早便告到了父后哪里,你可以不肯认,但是我告诉你,下一次你若是再害我,我定然给你好看!” “我没有害任何人,从来没有!”司予执一字一字地说道,平静的面容也掀起了波澜,说罢,便猛然转身离去。 司予昀怒视着她,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找不到证据! 她在远处生了好一阵子气方才转身离开,只是方才转身之时,却看见了司以佑站在不远处,一脸的担心。 司予昀快步走了过去,“二皇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三皇妹,方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司以佑担忧地道,他本是想去找皇妹讨几本书的,可是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些,幸好他没有带贴身宫侍来。 司予昀微微一愣,她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她没有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信,而且还会被人觉得她是在污蔑别人,“二皇兄,我没有证据,可是我真的觉得二皇姐她是在害我!” “那我们告诉父君。”司以佑拉着妹妹的手,说道。 司予昀不同意,“二皇兄,我没有证据,便是说了,父君也不会相信,父君那般善良的人不会相信二皇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而且,我弄伤了四皇妹父君本来便生气的。” “可是……”司以佑还是很担心,他也不相信二皇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他也相信三皇妹不会故意污蔑二皇妹的。 “二皇兄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一些的,不会再被她算计的!”司予昀沉着脸道,“你不要告诉父君,母皇不在,父君便是相信了我,也不能为我讨回公道的!而且父后原本便不喜欢父君,若是父君将这件事闹大了,或许还会连累父君,毕竟,我们没有证据!” 司以佑想了想,最后点头,“我知道了。”随后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昀儿,二皇妹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一说完,又担心妹妹生气,便说了一句,“三皇妹,我不是不信你……” “我知道。”司予昀打断了他的话,“总之,以后我不会再被人害的!” 司以佑看着妹妹这般,神情更是担忧。 三日之后,雪暖汐在冷雨的汇报当中得知了这件事,当时在包厢当中便只有三个人,究竟是意外还是真的是算计,如今已经查不清了。 昀儿虽然和执儿有些不对付,可是也不至于会说出这些污蔑的话。 只是,执儿,她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雪暖汐想起了司予执火烧梧桐院的事情,心沉了沉。 那一次,执儿是受了官氏的蛊惑,那这一次呢? 是官氏蛊惑,还是…… 冷雨并没有发现官氏和这件事有关,而且,冷雨告知他,最近执儿和官氏似乎都没有单独接触过,可是也并不能认为便与他没有关系。 雪暖汐开始后悔,他不应该离开皇宫的。 司慕涵走进来,便见了雪暖汐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雪暖汐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嗯。”司慕涵点头,走到了他的身边,“可是闷了?”这几日,她忙,他也忙,原本带他出来只想让他开怀的,不想却成了这样。 雪暖汐摇头,犹豫了会儿,还是将冷雨的密保递给了司慕涵。 司慕涵接过一看,眸子微微眯起……猫扑中文  056 祸水东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的反应心里有些慌,“涵涵,你说,执儿真的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像是担心话一说出来便会成真似的。 司慕涵搁下了信,坐了下来却没有立即回答雪暖汐的话。 雪暖汐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慌了,“涵涵……” 执儿,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去年南苑梧桐院走水一事,与执儿有关。”司慕涵抬眼看向雪暖汐。 雪暖汐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你知道?!” 话一出口之后,便后悔了。 “涵涵……我……我不是……” 司慕涵伸出了手握着他的,“朕说过不会再追问你那晚南苑的事情。” 她知道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之所以这般做,很大程度是因为执儿。 幼时,执儿在他的照料之下染了疫症差一点没命,后来,执儿也因为救琝儿丢了性命,她知道,对于执儿,他有着很深的内疚以及疼爱。 所以,她全了他的这份疼爱。 自然,司慕涵这样做,也是未曾想到官锦居然有着那般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只是以为,那晚上,官锦除了与阿塔斯族长见面之外还做了其他的事情,比如说让司予执或烧梧桐院。 她便是做梦也想不到,官锦居然会和阿塔斯族有那一层关系。 “我……”雪暖汐越发的无地自容一般,“涵涵……那晚……执儿……她告诉我……那晚她是知道了述儿他们都不在梧桐院方才那般做的……而且……她这样做也是因为官氏……她跟我保证过,往后不会再做这些事情的,便是为了官氏也不会这样做……” 雪暖汐的话越说便是越没有力度,仿佛连他自己也不信自己似的…… “朕便是知道她那样做是为了帮官氏引开朕,所以朕方才没有追究。”司慕涵的神色平静,看不出生气,可是却还是让雪暖汐听的心底发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直视她,“涵涵……执儿……她的本性其实不坏的,只是因为官氏……官氏他……他根本便不配当执儿的父亲!” 便是这一次执儿真的这般做了,也是因为官氏的缘故! “涵涵,我想回京城!” 他方才出来没几日,宫中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朕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是意外,只是,朕如你一般,不相信执儿会真的做出这等陷害伤及手足的事情来。”司慕涵却说道,没有回应他的要求。 雪暖汐一愣。 “这孩子的心思很重,只是,正如你说的,她的本性不坏。”司慕涵敛着神色说道。 虽然放火一事让她震惊而且痛心,可是,她却也相信,这个女儿不可能这般快便走到了这一步,而这半年多来,她虽然一直晾着她,可是,却也未曾真的不理不会,她一直在旁看着,看着她又回到了之前那般沉默寡言,可是,她也始终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这般做。 当初南苑校场上的事情,事后她的反应便是对昀儿退避三舍,根本未曾表现出来任何相争之意。 司慕涵也想过司予执这般或许是装出来的,只是,她始终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不可能装的这般的毫无破绽,便是她也看不出一丝的究竟来。 她也不想将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儿想的这般的不堪。 “也许真的只是意外罢了。”司慕涵沉吟会儿说道:“或许执儿是真的对昀儿有怨,但是和述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她应该不至于用述儿来害昀儿,至于昀儿……” 这孩子很聪明,可是有时候过于的聪明便会容易自负。 “许是她想多了罢了。” 雪暖汐看着她,“真的吗?” 他真的很怕,当日他的心软纵容会带来一些可怕的后果。 他真的怕。 当日他隐瞒下官氏那些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们都还是孩子,我们不要将事情想得过于的复杂了。”司慕涵缓缓地道,“既然凤后都认定了这是意外,那便是先当是意外吧。” 雪暖汐沉默,眼中的担忧还是没有消失。 “这两日你也累了,休息一下,过几日我们便离开微服离开渝州。”司慕涵岔开了话题。 雪暖汐愣了愣,眼带哀求,“我们不能立即回宫吗?” “阿暖,我们便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好做的。”司慕涵说道,“若是你真的不放心,那朕便给凤后去一封信,让他好好查查,你也可以让冷雨再暗中查查,还可以在几个孩子身边放些人好好护着。” 雪暖汐听了这话,便立即道:“好,我立即让人传令冷雨。”说罢,便要去做。 “朕知道你不放心。”司慕涵叫住了他,“只是,这一趟越州之行已经定下了,帝王出巡劳民伤财的,朕也不想三两年的便出巡,而且,过几年,朕也不能随意出京了。” 再过几年,她的女儿都长成了,那时候,京城,便不再那般容易出来的。 “我知道。”雪暖汐正色道,这一趟她带他出来本是想让他开心,可是他却只会给她添麻烦,“我们去越州。” 司慕涵点头笑道:“别太担心,凤后不是庸人,他坐镇后宫,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发觉的。” 雪暖汐点了点头,见司慕涵提起了水墨笑,他便想起了方才冷雾交给他的那些信件,“涵涵,凤后他们有信来了。” 说罢,便立即去取了信,交给司慕涵。 接下来在丹东的日子,雪暖汐没有在召见将领的家眷,而是专心地拟出了一份章程让人送回去给冷雨,以求让后宫真正的万无一失,而司慕涵也给水墨笑去了信,让他关注关注几个皇女。 在离开了丹东的前两日,司慕涵私下见了从东海之上赶回来的司徒雨以及莫浅云。 司徒雨等人在东海之上经营十年,队伍渐渐壮大,目前盘踞在了东海之上的一个海岛上,而司徒雨从大周带去的百人小队如今也只剩下八十多人,便是连当年与司徒雨同为十六皇女府侍卫的林苗也在不久前一次吞噬剿杀其他海盗集团中重伤去世,而莫浅云也失去了一只手,唯有司徒雨以及楚安岚虽然多次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但还是完好保存了下来,这一趟,司徒雨到来也带来了林苗的骨灰。 司徒雨言,林苗临终之时遗愿便是将骨灰送回祖籍安葬,而同时,希望她能够照拂她的家眷。 司慕涵看着司徒雨手中的骨灰坛子以及莫浅云空荡荡的左手臂,心里异常的沉重,这些人,都是为了她出生入死,可是,却一直未曾能够得到她们该的荣耀。 虽然她可以告诉自己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为了大周的百姓,可是,这并不能成为她亏欠了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士的借口。 是的。 忠心。 这些年,让她最为看重也是最为欣慰的不是司徒雨她们的战绩和功绩,而是她们的忠诚。 海盗群中鱼龙混杂,情况要有多复杂便有多复杂。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未曾迷失自我,还能一直保持着忠于大周忠于她的信念,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司慕涵肃着面容,看着眼前的两人,“是朕愧对了你们。” “陛下严重,臣等身为大周将士,定然为大周为陛下效忠,万死不辞。”司徒雨以及莫浅云同时跪下道。 司慕涵亲自扶起了她们,然后郑重接过了林苗的骨灰,承诺会将其送回祖籍风光大葬,而其余牺牲了的大周将士,她也会让人将其骨灰一一送回她们的祖籍安葬,厚待她们的家人亲族。 司徒雨两人谢了恩。 君臣三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便进入了正题。 司徒雨向司慕涵汇报了最近东海之上的动静,这些年,司徒雨在李文真的暗中相助,其领导的天煞海盗集团扩大的很快,如今依然成了大周近海最大的海盗集团,而其营生的方向也从侵袭大周海岸转向了进行远洋贸易的商船,在大周近海形成了一道安全地带,给了大周海运发展营造了安全的环境。 而在近两年,她也渐渐地净化其手下的队伍,以求完成司慕涵给出的下一个目标,将这支队伍收为己用,只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只能缓缓行之。 “陛下,如今臣麾下的海盗很多人之所以过着这刀口舔血的日子也是因为生活所迫,若是大周能够给她们一个安稳和生计的话,她们也是愿意被招安的。”司徒雨看向司慕涵说道,语气谨慎,“只是没有后患,那便必须将这支队伍彻底的洗白,否则,便会有损陛下的声誉。” 司慕涵自然明白,“这件事尚且不急,可以慢慢来。” “是。”司徒雨道,随后便继续汇报,“最近臣受到消息,去年东海上掀起了一场很大的风浪,这场风浪几乎席卷了整个东海,让东海上的几个岛国损失惨重,甚至有些岛国已经开始内乱,因而臣预计,在接下来的几年,东海上的海盗会更多,不过陛下放心,海盗都有一套行为准则,如今大周近海已经是天煞的势力范围,这些海盗团体除非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不会轻易入侵天煞的势力范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臣等还是会做一番周密的安排。” 司慕涵年前也接到了这个消息,而这件事也是她决定东巡的原因之一,大周近海方才安宁了几年,若是大批海盗涌现,这份安宁必定会被打破,若是大周近海出事,那她便不得不分神在这方面,而且,除了担心这个之外,她还想做一个尝试,“朕会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必要的事情,朕甚至可以让李文真出兵协助你。” 司徒雨听了这个保证,心里也是定了定,“多谢陛下。” “朕这一趟前来,除了检阅丹东的海军军营之外,还有一件事要与你们相商。”司慕涵话锋一转,说道。 司徒雨两人心中一凛,陛下用到了相商两个字,那必定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两人快速对望了一样,随后同时开口道:“陛下请吩咐。” 司慕涵看着她们,声音清冷却沉定地道,“朕希望你们想着法子,祸水东引。” 两人一愣,“请问陛下,东所指何处?” 祸水她们知道,只是这东所指何处? 司慕涵眸光幽深,缓缓道:“南诏国。”猫扑中文  057 来表忠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对于司慕涵的回答,司徒雨两人虽然有些讶然,但是很快便也恢复了过来,陛下让她们在东海之上经营这般多年,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近海的安全,隐隐间她们也猜到了陛下的最终目的是南诏,只是却未曾想到会这般的快。 莫浅云迟疑会儿,终究还是开口:“陛下,臣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说。”司慕涵没有犹豫便说道。 莫浅云敛了敛神色,“陛下让臣等祸水东引臣等定然竭尽全力办到,只是,陛下是打算现在对南诏动手吗?” 司慕涵淡淡一哂,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一次东海诸岛国内乱虽然与天灾有关,但是也未必没有**,而近一两年,南诏时常派遣使者出使这些岛国。” 对于南诏使出的这一招,司慕涵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从先帝一朝开始,大周便在南诏上面花费了输不进书的人力物力,自然,南诏皇帝不会愚蠢到相信大周付出了这般多,只是为了换来一个襄定明贵君的。 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所以南诏方才会在先帝驾崩之后对她屡屡试探,甚至不惜求娶大周皇子。 而在求而不得之后,方才越发的紧张不安。 可以说,这些年大周与南诏之间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境地,尤其是在襄定明贵君病逝之后,更是如此。 之前襄定明贵君病逝,南诏连一个使臣都未曾派来祭奠便可见一斑。 这些岛国的国力虽然弱,而且战斗力也不强,可是若是真的被南诏联合起来,那便会成为大周的东面的一大威胁。而如今天灾过后,这些岛国的生存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她们需要寻找新的生存空间,不太可能拒绝与南诏合作。 司徒雨两人顿时一惊,她们知道司慕涵这话意味着什么,虽然她们收到风声有些岛国一惊开始内乱,只是却不知道,这里面居然有南诏的因素。 得知了这一点,两人便也快速将其他的情况联系起来。 南诏与东海上的大部分岛国关系都很好,在商船来往方面更是频繁。 而大周虽然未曾与这些岛国有过纷争,然而却也没有多少往来,而这些往来还都是在陛下开放了越州港口方才开始的。 若是将来南诏与这些岛国联合在一起,那大周的东面边境将会陷入居然的危机当中,再加之西南以及西北,大周便会陷入一种被围堵的困局当中。 司徒雨看了一眼司慕涵,陛下不惜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让她们在东海之上经营十年,想来也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困局。 如今她们盘踞在了大周近海,明面上是威胁,而暗中却形成了一条无形防卫。 “陛下可是确定南诏定然会与东海诸岛国联合?” 莫浅云神色严正地开口询问。 若是真的这样,那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打乱。 司慕涵看出了她们的紧张,便缓缓道:“依情形看来,南诏与东海诸岛国联合是势在必行,只是这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完成的,这里面涉及到太多的利益纠葛,若是处理不好便是引火烧身,南诏行此举也是下下之策,定然会更加的谨慎,因而,近几年,她们应该不会对大周动手。” “陛下,大周的海军可能应对这样的困局?”司徒雨直接点到了点子上。 司慕涵看了看她,似笑非笑,“这些年你虽然在东海上面,但是也是经常与李文真接触的,对于丹东的海军势力,也应该知道一些。” 司徒雨苦笑,“陛下,若是再加上臣等,也不成吗?” “若是到了用海军来应对的事情,那大周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来自于海上的威胁,还有南诏的陆地进攻。”司慕涵敛去笑意,“动一发则牵全身。” 大周的海军发展本来便迟,而且也是最近几年方才壮大,实力说弱不弱,但是说强也是不强,应对一般的海盗绰绰有余,然而,若是真的要进行大范围的海上作战,未必能够占到便宜。 因而,她不能等到必须动用海军方才能够解决的地步方才动手。 而且,先帝在南诏上面付出了这般多,她这个做女儿的也该是时候收取一些利息了! 司徒雨自然明白,一旦大周东面起战火,西南以及西北自然不会安静,那时候大周面对的可是三面强敌,她敛了敛神色,盯向司慕涵,“陛下是想将危险了解在萌芽之时?” “与其将来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司慕涵微微笑道。 司徒雨两人闻言,同时下跪领命,“请陛下放心,臣等定然竭尽全力办成此事。” 要办成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如今大周近海都是她们的控制范围,只要她们抵御住了那些新增的海盗群体,她们自然会涌现别处。 而东海之上,能够成为海盗掠夺的便只有南诏。 如今大周虽然开了越州港口,但是,来往的远洋商船其实并不多,至少,不及前往南诏的那般多。 而大周与南诏。 在海盗的眼中,大周是大国,而南诏是小国。 往何处而去,大家的心里都有一把秤在。 “虽说这一次海盗增加是由于天灾,然而,更多的是因为**,南诏即然将东海搅乱,那这些因天灾**而不得不沦落的新海盗群体,便该由它来收拾。”司慕涵虽然信任她们,只是还是抚慰了一句,“你们无需有过大的心里负担。” 司徒雨心中失笑,她们都已经在这圈子当中混了这般多年来,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怜悯之心,不过失笑归失笑,心里还是涌现了暖意,至少,这让她们知道,她们不是真正毫无人性的海盗,“陛下放心,臣等晓得。” 除了暖意,两人的心中还生出了一丝希冀。 陛下要对南诏动手,那便意味着她们可以回家。 除去饿南诏这个威胁,大周在东边便可以游刃有余,而她们的存在自然没有这般重要,待将她们如今手下的人手都给洗白了归顺了,那她们便可以真的回家了。 司徒雨尚且可以压住心中的激动。 而莫浅云却是忍不住说了出口,“陛下,南诏祸解之日,便是臣等归家之日。” 司慕涵听了这话,在看了两人眼底的激动,还有莫浅云空荡荡的左手臂,心里猛然一酸,她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正色地保证道:“最迟十年,朕必定让你们回来,你们该得的功勋荣耀以及一切该得的,朕都会如数还给你们!” “谢陛下!”两人声音都有着哽咽。 身为女子者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便是死了,也没有人知晓自己所付出的,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正名,一个不愧于先祖不愧于后人之名! 荣耀,是她们这般多年在东海上生死相拼的心中最大的支柱。 司慕涵亲手扶起了她们,随后便对莫浅云提出,让她先回来,毕竟,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 而莫浅云却拒绝了,若是如今她回去,没错,是可以得到荣耀,可是,如今她已经是残疾之身,现在回去,只能当一个富贵闲人,大周律法规定,残疾之人不得为官,便是武将也不成,她军功虽然可以庇佑家人,但是,她清楚,她在朝中并没有根底,便是陛下给了恩典,她们的家人也不可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而且,她还年轻,也不想这般快便成了一无是处之人,若是留下来,虽然要面对今天不知道明日之事的危险,但是,她却还可以发挥所长,不至于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闲人,而且,她的军功越多,她的家人将来便可以得到更多的庇护。 而最为重要的是,如今的生活虽然困苦危险,但是,却已经是她的全部,若是失去了,她的生命便不再有意义。 司慕涵没有勉强,尊重了她的意愿。 三人随后又深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司徒雨和莫浅云方才离开。 在两人临行之前,司慕涵说了最后一句话,她希望她们记住,海盗终究是海盗。 她相信她们的忠诚,因为这十年来,从未传出过天煞这支海盗与大周皇帝有关,只是,人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尤其生死与共过的交情。 她担心,她们会迷失在这种交情当中,而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她不担心她们会被物质权利所迷惑,只是,情这样东西,往往是最难控制,而往往也是最致命的。 司徒雨两人明白司慕涵的意思,都郑重地应了。 两人出了将军府之后,便由李文真安排之下,返回到她们所盘踞的海盗之上,开始筹划实行司慕涵的命令。 而李文真送走了司徒雨两人之后,便再一次求见了司慕涵。 司慕涵见了她。 李文真这一次来说的并不是军务上面的事情,毕竟这几日,这方面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依照着永熙帝的旨意进行。 司慕涵这一趟是直接与李文真通了气。 她要对南诏动手,让她做好一切的准备。 李文真早便预料到会有这一日,因而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开始筹备着加紧各方面的训练。 她这一次求见,是闲话家常,毕竟,她有一个嫡孙女在京城给二皇女当伴读,而她来这一场除了因为关心孙女,以及担心孙女会犯错所以先来告罪一番,以求孙女平安之外,还有便是向司慕涵表明,她李文真无意介入将来发生的储位之争。 她只是效忠当今陛下一人。 李文真是来表忠心的。猫扑中文  058 越州锦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李文真不清楚永熙帝让她的女儿当二皇女的伴读究竟有何用意,但是她却可以很肯定永熙帝绝对不是让她在将来的储位之争当中站队。 况且,以她的观察,这位二殿下将来能够脱颖而出的几率并不大。 身为武将,尤其是手握重兵的边关武将,从来都是最危险的。 先帝一朝,大周的三大武将,除了萧玥将军之外,其他的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沈玉清便无需多说了,便是顾若青,即使得到了死后的虚名,然而终归是一杯黄土罢了,甚至没有荫护在后辈,先帝登基十余年,顾家的子孙之名已然消失出众人的视线,世人都知顾若青是死在了土著探子手中,可是,以她死后的情形来看,怕是先帝容不下她。 顾若青败就败在了她自视甚高,自以为大周没有她便受不住西南。 至于沈玉清,虽说是受了女儿的连累,然而,说到底是名声太盛的缘故,即使没有先帝大皇子的事情,新帝登基之后,也不会容下这般一个个人名声盛于皇权的将领。 昔年三大名将当中,沈玉清名声最显,顾若青次之,萧玥将军最末,然而,若是论能力,萧玥未必就不及其余的两位,而事实也是如此,她被调往西北近十年,做的未必便比沈玉清差,只是与其余两人不同的是,她懂得收敛锋芒,行事低调,便是军功再卓越,也未曾让自己的名声盖过了皇权。 李文真想起了几年前回京述职期间与同样回京述职的萧玥的那次见面。 那一次,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和这个曾经提携过自己的前辈深谈。 而她们谈及的便是如今永熙帝对大周武将的策略。 萧玥很清晰地言,永熙帝要的不是如同沈玉清那样以一人名声震慑外夷的名将,更不是要顾若青这等看不出自己的位置的傲将,而是要一群可以打仗的勇将。 永熙帝要大周的将领百花齐放,而不要一枝独秀。 最近这几年,李文真观永熙帝在军队当中的动作,对于萧玥这一番话深以为然,她想到了如今在东海上的那支队伍,虽然她们如今名声不显,甚至做着极为龌龊的事情,但是,这些人一旦放在了明面上,那以她们的经历以及经验,放到哪里,都是一些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 李文真想,永熙帝在东海上的这一招,除了为了平定大周近海以及意在南诏之外,也是在练兵,在练将。 她可以想象的到,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中,大周的军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 对于这种情况,李文真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告老了,看着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她也是欣慰,而以她的军功加之这些年在军中的经营,她的后人境遇也不会很差,不过前提是,她能够安然地走到了告老的那一刻。 要能如萧玥一般全身而退,如今最关键得便是不能卷入将来的储位之争当中。 李文真的话说的很婉转,只是意思却是清清楚楚的。 司慕涵听懂了,也信了,她并没有怀疑李文真的话,毕竟,以她如今的年纪以及军功,只要接下来的十年当中极为维持如今的忠心兢业,待到卸甲归田之时,便可以载誉而归,在大周史册上面留下一个美名,荫庇后人,她没有必要介入那一场可能让自己数十年浴血奋战而得来的一切化为虚无且祸及后人的纷争当中,自然,若是她怀着极大的野心,便例外。 只是,以她这般多年对李文真的观察,此人虽然有些傲气和执拗,但是,却也太大的野心,而且,行事风格偏于谨慎,她不会下这般大的赌注。 李文真将一个嫡出的孙女送回京城,为的不过是让她安心以保存自己罢了,自然,也是存了一些为后一辈积累人脉以求在京中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的意图。 只是,李天琳虽然是她的嫡出孙女,但是与整个李家想必,李天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罢了,嫡出的孙女虽然贵重,但是,却不是唯一,也不是不可弃。 司慕涵可以预想到,若是将来,李天琳真的被卷入其中,李文真也只会冷眼旁观,或许,从她送这个孙女进京城之时,她心中已经是存了放弃这个孙女的心思,自然,若是将来李天琳站对了地方,那新帝对李家,自然更是看重,那时候,她便会是忠臣以及好祖母。 进可供退可守。 真真的老狐狸! 所幸的是,这只老狐狸好算是忠心,而且,对自身的定位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失去分寸。 司慕涵从来不求她的臣子完全没有私心地为她效忠,只要,她们的私心没有逾越她的底线,也都可以容下。 李文真是个老狐狸,自然也是聪明人。 所以,她相信她的话。 李文真见永熙帝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心里也定了下来,开始筹划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战。 若是她能够打赢这场仗,那便可以为她浴血奋战的军中人生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能够带着荣耀卸甲归田,是一声梦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胜不能输! 两日之后,司慕涵领着雪暖汐等人依照原定的计划微服从渝州往南而行,御驾依旧留在了丹东,对外宣称,永熙帝已然留在丹东的将军府中。 李文真对于永熙帝这般微服出巡并不同意,毕竟这样太危险了,虽然没有人知晓永熙帝离开丹东,但是从丹东到越州毕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没有军队的护送,若是发生了意外,如何了得? 只是永熙帝却圣意已决,她也无可奈何。 原先她是想着自己亲自护送的,但是却被军中的事情缠的脱不开身,永熙帝也不想让李文真在这个时候离开丹东,毕竟她是丹东军营的主将。 李文真只能万分不安地留在了丹东,掩饰永熙帝已经离开了丹东之事。 司慕涵等一行人出了丹东之后便以一商贾的身份从官道一路往越州而去,自从越州的港口开放之后,北方的商贾来往南方便越发的平凡,以商贾的身份作为掩饰,并不显眼。 这一次出行除了随行的侍卫之外,还有余风、姚心玉、谢净芸三人,而白瑞则留在了丹东,与李文真商议海军装备添置以及优化等问题。 余风虽然为内阁阁臣,只是她的底层经验却是不足,因而对于这一次的微服出巡她显得格外的重视,也希望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多增添一些阅历,而姚心玉则是淡定多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她曾经是越州的州府,在京城呆了十年,虽然耳闻越州变了许多,但是却始终未曾有机会亲眼见见,至于谢净芸则是有些失落,原本她是想趁着这一次机会和李文真打好关系的,只是李文却并没有这个心思,除了一开始有些热情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并无深交之意。 随行的侍卫以苏瞳御前侍卫长为首,不过因为是微服出巡,随行的侍卫也不多,只是二三十人罢了,而且十来人负责近身保护,其余的便是隐匿身份,分为两批一批与前方探路,另一批则断后。 这是苏瞳自一年前调任御前侍卫长一位之后的第一次重大行动,因而显得格外的小心谨慎。 一年前,前御前侍卫长白薇被永熙帝调往西北边境历练去了,苏瞳便从内廷侍卫长一职调为御前侍卫长。 这一次微服出巡路走的并不急,司慕涵这一趟微服出来,主要是明察暗访,看看大周的东南是否真的如这些地方是否如她御案上的折子所说的一般清明,除此之外,自然是想让雪暖汐散散心。 离开渝州两日,雪暖汐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只是走着走着,见着沿途的风光,再有司慕涵陪伴劝解,他也渐渐开怀起来。 微服出巡没有那般多的拘束和规矩,雪暖汐也是知晓司慕涵的良苦用心,因而对她也是更加的温柔体贴的,一到了一处,只要条件允许,雪暖汐便亲手打点司慕涵的衣食。 两人便如同一对寻常的妻主以及夫郎一般,过的寻常的日子。 若不是每隔两日便有来自于京城的消息,若是没有对两个孩子的牵挂,雪暖汐真的以为他和司慕涵不过是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幸福生活。 一路走走停停的,直到了五月中旬,一行人方才到达了越州。 路上途径的州城县镇虽然和各地送上来的折子有些出入,但是也没有出现那等一个天一个地的相差,虽然还有部分的百姓处在了各种各样的困境当中,各地的施政也还有不少有待改善的地方,但也不少的城镇县的百姓过着富足的生活,总的来说,情况也不至于很差。 尤其是在最近几年,沿岸少了海盗的骚扰,百姓的生活更是安乐。 其实有时候,百姓所图的不过是一席安乐之地罢了。 而最让司慕涵欣慰的是,永熙七年的蝗灾给当地百姓造成的影响在经过三年的努力过后已经是消失了,如今曾经的灾区,农作物长的极为的好,这两年都是丰收之年,又惊朝廷一连三年的免税,百姓的温饱已经基本可以保障。 进入越州,众人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别样的风光。 永熙六年五月,永熙帝下旨开放越州港口,允许大周周边岛国的商船停泊于此,同时允许获得朝廷允许的大周商行与之贸易,经过了近五年的发展,越州如今已经成了大周东南最为繁华富足的州。 司慕涵等一行人并没有往越州的州府所在之地康城而去,而是直往大周唯一一个对外开放的港口所在的锦城而去。 进了锦城,繁华的景象更胜之前。 雪暖汐坐在了马车之上透过纱窗看向外边,眼中有着明显的惊奇。 他也不是那等从未出过门的大家公子,可是却也未曾见过眼前这等景象,繁华的城镇他也不是没见过,若是论繁华,那个地方比得上京城? 即使如今发展的很好的锦城若是要论繁华也是及不上京城的,可是锦城的繁华却与京城的不一样,虽然及不上京城,可是,却比京城多了一种特别。 京城的繁华似乎带着端庄雍容高贵的气质,而锦城的繁华却是不仅仅局限于一个格调,显得更加的开放宽容以及精彩。 这里繁华的色彩比京城的要浓厚复杂许多。 马车在一间清幽的院落之前停了下来,这是苏瞳以及姚心玉实现准备好的住处,原先司慕涵是准备住客栈的,可是姚心玉等人怎么也不同意,锦城不同其他的地方,自从开放港口之后,这里便鱼龙混杂的,司慕涵也没有坚持。 在进入越州之前的两日,姚心玉便领着几个侍卫先一步前来锦城安排住处。 姚心玉在越州当了将近五年的州府,对锦城也是熟悉,而当年她也在锦城置办下了一间宅院用作度假之用,这间宅院虽然不大,但是却是雅致,而且地方所处的地方也是锦城治安最好之处,这里住的都是锦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士。 姚心玉被调往京城之前也留下了奴仆看守宅院,如今只要收拾一下,便可以住人。 只是随性前来的侍卫查看过宅子的情况之后,却有些担心,“姚大人,陛下住这个地方是不是太过于……委屈了?” “这也没法子,住在这里虽然没有宫里舒服,可是,总好过住客栈。”姚心玉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能让陛下去住客栈,“你放心,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本官一力承担。” 姚心玉在永熙帝身边这般多年,多多少少知晓永熙帝在起居饮食上边并没有极为严苛的要求,况且一路上走来,有时候风餐露宿的,永熙帝也未曾说过一句。 侍卫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 姚心玉的这个宅院虽然雅致,但是却算不上是奢华。 自然,若是奢华,姚心玉也不敢迎永熙帝进来住。 司慕涵对于姚心玉所安排的住所并没有说什么,出门在外的没什么好讲究的,雪暖汐更是没说什么,只要能够和司慕涵在一起,便是日日风餐露宿的他都愿意。 姚心玉见了司慕涵两人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悦,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但还是说了一番告罪的话。 司慕涵笑着安抚了几句之后便让姚心玉等人也退下去休息,只让冷雾等随行的几个宫侍进来伺候。 姚心玉虽然退下了但是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和苏瞳商议着防卫一事。 而余风则是如同之前没到一个地方安置下来后便领着一个随从出去明察暗访。 谢净芸也是出了门,然而却并没有与余风一道,一路上,谢净芸与余风的关系不算太好,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是余风却已经高居内阁阁臣一位,虽然谢净芸如今也已经是户部尚书,但是却也是从下面的位置一步一步做上来的,而且她还是谢氏的嫡女,出身贵重,而余风却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多少阅历甚至不知道如何得到永熙帝赏识的寒门出身的女子,可是她却从一个小小的进士一跃成了内阁阁臣,这让谢净芸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原先谢净芸也是想试图与之交好的,只是余风性子耿直,却谨守着内阁阁臣不与朝臣接过过密的原则,便对谢净芸的有意交好视若无睹,这便让谢净芸心里更是不待见余风。 谢净芸出门没多久便遇上了熟人。 不算是熟的熟人……猫扑中文  059 不能有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60 情况不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随着一声幽咽的号角声响起,楼船扬帆出发。非常文学 凌家锦城船行旗下大约一共十来艘客船,分大中小三种规格,而司慕涵一行人此次租赁的则是一条中型楼船。 为了安全起见,谢净芸直接通过凌丹虹将整艘客船租赁下来的,除了船上的水手以及一些打杂的人员之人,其余的人都是随行的侍卫宫侍,若非随行人员中没有可以驾驭楼船之人,谢净芸恨不得一个外人也不要。 这艘船用三层高,最低的一层则是贮备食物以及清水的货仓以及船上工作人员日常生活之处,二层和三层则是厢房,三层的厢房比二层的厢房规格高出许多,那贵宾厢房。 凌丹虹似乎隐隐猜到了谢净芸要船的目的,因而调来的这艘船是如今停泊在锦城中最好的一艘。 司慕涵与雪暖汐住在三层的厢房,而姚心玉等三人则住在了二层的三个厢房,其余的宫侍侍卫在不轮值的时候便也在二楼剩下的厢房休息,一层则留给船上的水手等人,为了确保安全,通往二层以及三层的入口日夜都有侍卫守着。 上了船之后,司慕涵大致看过了这艘船一遍,虽然与内河运行的楼船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司慕涵却知道,内河运行的楼船是无法与出海的楼船相比的。 要出海的船必须有足够的坚固能够抵御海上的风浪。 秦家船的优势就在于这一点。 六月初南方已经是入了夏,然而海上却没有半丝炎热的气息,有的只是海风的清凉。 司慕涵站在了楼船三楼的甲板之上,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远处水天交接,空中海鸥徘徊的美丽画面,沉思着。 这般多年,司慕涵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在建造战船上面,虽然取得了不少的进展,然而还是有不少的瑕疵,这一趟去丹东,巡视过在建以及建好的战船之后,她便更是想得到秦家当成命根子的造船技术。 只是却也不能明着抢。 凌丹虹眼光很不错也是够长远,只是,手也伸的太长了。 司慕涵移过视线看向不远处同样扬帆航行着的其他船只,这些船只,都是出自民间制造,而且可能绝对部分都是出自秦家之手,而如今它们的主人,大部分都是相同的。 凌家。 航运,也是属于朝廷命脉之一,所以,不能让凌家完全垄断。 半晌后,雪暖汐从船舱之内缓步走了出来。 楼船在人力以及风帆的作用之下,在蔚蓝的大海当中徐徐而行,如履平地一般。 雪暖汐方才除上船的不安也渐渐地散去。 他走到了司慕涵的身边,微笑说道:“在想什么?” 司慕涵回过神来,“没什么,方才不是说累吗?怎么出来了?” “其实我不是累。”雪暖汐笑笑,“我是……害怕。” “害怕?”司慕涵挑眉,“怕坐船?”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不成吗?” “成。”司慕涵伸手揽着他,“只是朕没想到朕的皇贵君居然会怕坐船。”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恐惧,因而,方才有心情开他的玩笑。 雪暖汐又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眼前蔚蓝的大海,“大海很美。” “恩。”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道:“涵涵,你成年之前四处游历,可曾出过海?” “朕去过哪里,你不都是知道的吗?”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连忙反驳,“我哪有,你可别冤枉我,怎么说的像是我跟踪你似的!没错,那些日子我总是打听着你的消息,但是可没有亲自跟着的,也就是后来一年,我实在坐不住了,方才去找你而已,可是没想到居然被我发现了你喜欢上了蒙斯醉!” 他的话说到了最后俨然成了指控。 “没法子啊。”司慕涵却笑道,“谁叫当时雪大公子那般的可怕。” “你才可怕了!”雪暖汐轻叱道,“我也不过是……不过是……就算是可怕也是你害我的,谁让你总是躲着我!” “好。”司慕涵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是我不好。” 雪暖汐瞪了她一下,随后却也是笑了,整个人偎依在了她的怀中,看向蓝天中徘徊的海鸥,“若是这一次带上述儿和琝儿一同来就好了,琝儿一定喜欢这些的。” 司慕涵有些无奈,“我便在这里,可是你却想起那两个小鬼,便不怕我吃醋?” “哪有母亲吃孩子的醋的。”雪暖汐横了她一眼,笑容却更是灿烂,“而且你还是陛下了。” “谁说母亲便不能吃孩子的醋?”司慕涵不依不饶。^/非常文学/^ 雪暖汐笑着看着她,“好啊,那你便吃吧。” “那若是酸死了怎么办?”司慕涵笑道,心情愉悦。 雪暖汐却是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胡说什么?谁让你说那个字的!” 司慕涵一愣。 雪暖汐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好端端的说那个字做什么!” 司慕涵见状,虽然对他的反应过度有些讶然,但还是点头。 雪暖汐方才松开了捂住了她的嘴的手,“再也不许这般胡说了。” 司慕涵心里叹息一声,“好。” 他的反应虽然有些过度,可是说到底是她未曾能够给他足够的安全感的缘故。 “阿暖,我们都会好好的。” “当然!”雪暖汐伸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司慕涵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此刻伤感而僵硬的气氛,忽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水花声,她低着头循声看去,却见竟是一只海豚跃出了海面,发出了一声悦耳的鸣叫之声,“阿暖你看。” 雪暖汐也是听见了,转过视线看去,也是看见了跃出了水面的海豚,讶然地叫道:“那是什么?”他虽然不是那种没有出过门的柔弱男子,可是却未曾出过海,自然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是鱼吗?” “是海豚。”司慕涵回答道。 雪暖汐愣了愣,正想询问海豚是个什么东西之时,视线地扫见了船底划过的朵朵浪花,脑子忽然间空白了下来。 平静蔚蓝的海绵随着船底的划过多多白色浪花翻腾起来。 水湍急地流过,伴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他看着那翻滚着的浪花,脸色有些发白,那原本不算是大的浪花声在他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扩大。 便像是那一晚在南苑…… 他落下了水之时一般。 雪暖汐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司慕涵正给他说着海豚的情况,却见他打起了寒颤,停下了话,低头看着他,“阿暖,你怎么了?” 雪暖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很用力地将视线扭回来,然后紧紧地抱着司慕涵,“涵涵,我们进去吧。” 司慕涵蹙了蹙眉,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般,但还是允许了他的话,搂着他进了船舱,进了船舱,雪暖汐的脸色也渐渐缓了过来。 “去取杯热茶来。”司慕涵对着旁边候着的冷雾说道。 冷雾领命,半晌过后取来了一杯茶。 雪暖汐喝过了茶之后,脸色已经好转了过来,看向司慕涵担忧的脸色,心里有些内疚,“涵涵,我没事。” “告诉我,怎么了?”司慕涵追问道。 雪暖汐勉强地笑了笑,“我没有做过船出海,所以害怕……” “只是这样?”司慕涵狐疑。 雪暖汐点头,“我骗你做什么?” 司慕涵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有我陪着你,别怕。” 雪暖汐搁下了茶杯,伸手拉着她的要,将脸贴在了她的腰间,“恩,有你在,我没什么好怕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涵涵,回去之后,我们去南苑避暑好不好?” 司慕涵有些意外雪暖汐会提这样的一个要求,“如今六月初,从海路回渝州大约需要五六天左右,回到丹东之后便起驾回京,估计六月底便可以回到京城,那时候京城也是盛夏了,也好,去南苑住两个月,让你好好养养身子,去年闹的慌,也没好好歇歇。” 雪暖汐抬头笑道:“真的?” “恩。”司慕涵点头。 雪暖汐起身抱紧了她,“太好了,涵涵,谢谢你……” 方才,他居然又怕水了……正如当年一般,可是,他明明已经是克服了着恐惧了的! 一定是南苑那次落水闹的! 雪暖汐咬了咬牙,上一次他能够克服,这一次也一样可以! …… 随着六月的到来,京城夏季的气息渐显,皇宫也开始更换上夏季的摆设,宫侍也着起了夏季的宫装,午后的天气更是开始染上了闷热的气息,唯有在入了夜之后方还能捕获到以下春末的清凉。 夜色朦胧。 朝和殿 寝宫之外,水墨笑一身夏季常服立在了寝宫之外的回廊当中,抬头看向南方的夜空,神色有些不愉,说好了五月底六月初便可以回来的,可是如今已经却迟迟没有回銮的消息。 虽然早便猜到了她定然会准时回来的,可是如今真的发生了,心里却还是那般不是滋味! 丢下一大家子在这里去陪着她的皇贵君游山玩水,她倒是做的出来! 还有雪暖汐!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墨笑想起了之前雪暖汐送回来的那信中提及上回司予昀误伤司予述的事情,心里更是不满。 说什么要他再仔细查查? 他是担心他苛待他的女儿还是担心他趁着他不在弄死她的女儿?! 还有司慕涵—— 她居然和来信让他查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信了他这个凤后趁着他们不在兴风作浪? 水墨笑越想便是越委屈,越委屈便就越不满。 不过在接到信之后他还是重新查了一遍,最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时在场的三个孩子他也叫来一一审了一遍,也未曾发觉有什么阴谋所在。 但因为这件事,二皇女三皇女四皇女这段日子每个一日便会被凤后召见听了一顿告诫。 水墨笑也不管她们听不听进去,他只是不想让别人抓着他这个把柄说他苛待皇嗣! 而司予昀自从那一日和司予执挑明了之后,对司予执便显得更是疏离,只是却也没有做进一步的事情,至于司予述,是真的将那日的事情当成了意外,而且,还有些觉得对不起司予昀,毕竟那日是她主动去帮忙的,而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司予昀不仅被豫贤贵君责骂一番,后来也时常被凤后训斥。 至于司予执,却更显沉寂。 四个皇女当中,似乎只有大皇女司予赫过的最好,虽然她在旁听政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听不到,而且有时候甚至弄得自己焦头烂额的,但是她却也学到了许多,而且接触到了许多之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事情。 “父后……” 一声叫唤将水墨笑从沉思当中唤醒,他转过视线,便见司以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这般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司以晏笑了笑,“父后不也没睡吗?” “来找父后有事?”水墨笑走到了儿子面前,温和问道。 司以晏拉着他的手,近乎撒娇地询问:“父后,儿臣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同睡?” 水墨笑愣了愣,“怎么忽然间想与凤后一同睡?可是做噩梦了?” “好不好嘛?”司以晏没有回答,只是仰着头请求。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自然是立即点头,“好。” 司以晏很高兴,拉着父亲便进了寝宫。 父子两人上了床后,司以晏却没有立即睡下的意思,而是拉着父亲说话,“父后……你是不是想母皇了?” 水墨笑脸色僵了僵,口是心非,“不想!” “不想?”司以晏很惊讶。 水墨笑顿觉自己说错了话,这些年,他尽可能地不在儿子面前说他母亲的坏话,“你母皇出巡是在为大周为百姓操劳,父后虽然想她,不过也不能说出来,以免你母皇心里放心不下。” “这样……”司以晏似乎有些无法理解。 水墨笑抚抚儿子的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嫁了人,便会明白父后的这些话的。” “父后……”司以晏脸颊有些发烫,“儿臣已经不小了……” 水墨笑失笑道:“没错,父后的晏儿长大了,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嫁人了,你放心,父后定然给你找一个好妻主的!” 司以晏脸颊染红了,他垂着头,揪着身子盖着的被子,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父后,喜欢……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说完,却像是被嘲笑一般,立即补充道:“父后你不要笑儿臣……儿臣这般问不是……是因为今日琝儿说起……琝儿说,若是想一个人陪着自己一辈子,那便是喜欢这个人……父后是不是这样?” 水墨笑也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了,难怪他儿子会忽然间这般反常,原来又是司以琝弄得,“他比你还小许多,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琝儿说他很聪明。”司以晏回道。 水墨笑心里即使恼怒又是无奈,自己的儿子怎么便被雪暖汐的儿子给哄的团团转?! “父后是不是?”司以晏见父亲不回答,便继续追问。 水墨笑看着儿子,“若是喜欢一个人,那便是希望她一辈子陪着自己不离不弃,不过若是只是希望一个人陪自己一辈子,那却不一定是喜欢这个人。” 司以晏疑惑。 “喜欢,很简单的两个字,可是,究竟什么方才是喜欢,却是一个很深很深的话题。”水墨笑幽幽地道,“晏儿,等你长大了之后,便会明白的。” 司以晏满脸茫然。 “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水墨笑说道。 司以晏还想问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问方才好,便只要听话躺下,合上了眼睛,其实,他想问父后,他很想让庄小姐一直陪着自己,这样是不是喜欢…… 可是,父后说不是,而琝儿却说是。 究竟是不是? 他喜不喜欢庄小姐? 司以晏在梦中又梦见了庄之斯孱弱却温柔的笑脸…… 睡得很甜。 而水墨笑却因为儿子的这个问题,一夜难眠。 她说过要自己一辈子陪着他,可是,她喜欢他吗? 即使他们之间亲密无间,他也无法做出肯定的回答。 司慕涵,你的心里,对我可曾有一丝爱意? 可曾有? …… 承月殿内,蜀羽之同样立在了长廊之下,思念着远行之人。 …… 聆风殿 昏暗的寝室之内,官锦立在了窗前,透着敞开的窗户看着外边的黑夜。 没有星光没有夜色,只是一片的黑暗。 如同地狱一般的黑暗。 这般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为什么? 难道失败了? 不会的! 绝对不会! 雪氏一定要死!他一定要死! 父亲,你若是泉下有知,便保佑孩儿达成所愿! …… 流云殿 蒙斯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心慌不已。 …… 自从那一日雪暖汐惊觉自己再一次坠入到对水的恐惧当中之后,在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很少出船舱,便是出来,也必须要有司慕涵的陪伴,而且再也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走到船边,而司慕涵见了他这般,也是真的信了他是害怕坐船,原先她还只是以为他不过是和她开玩笑罢了。 也因为知道了他是真的害怕,所以司慕涵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陪他。 姚心玉等人也是识趣,除非必要,否则不会轻易打扰。 姚心玉对于这艘船的构造很兴趣,自然,也是揣测到了永熙帝的想法,因而自上船之后,她便再船上四处逛着。 而谢净芸主动陪着姚心玉,也是想接着机会套套交情。 至于余风,却是整日窝在厢房当中将一路走来的见闻写成折子,就着所见所闻提出自己的看法以及建议。 苏瞳几乎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处于高度的警戒状态,虽然近年来近海比较安宁,但是她还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在船航平安航行两日之后,她的心方才微微安了下来,可是这心方才没有安下多久,便又狠狠地被提了起来,在离丹东海港还有三日航程之时,还是出事了。 当日深夜,船上的众人除了当值的都已经入睡了。 司慕涵和雪暖汐也是如此。 只是,却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时候,司慕涵被人从睡梦当中唤醒,她看着出现在厢房内身着着水手服饰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陛下,船上情况有些不对。”那女子跪在地上说道。 此人乃司慕涵的随行暗卫。 这一趟微服出行,司慕涵只带了两个贴身的暗卫,两人日夜轮值。 而这一次,因为走的是海路,两人便实现混进了水手当中隐匿身份。 虽然两人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惊醒了身边的雪暖汐。 雪暖汐紧张起做起了身来,在听了女子的话之后,脸色顿时一惊。 司慕涵安抚了雪暖汐几句然后看向那女子厉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子道:“不久前属下发觉船上的水手形迹可疑。” “水手?”司慕涵正想继续询问仔细,却还未来得及说话,外边便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她猛然下了床,厉色喝道:“发生什么事?!” 半晌后,冷雾进来,神色显得有些仓皇,“陛下,有刺客!”猫扑中文  061 危机恶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刺客?! 雪暖汐一听这两个字脸色更是大变。 刺客? 怎么会有刺客? 他狠狠地看向冷雾,“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怎么会……” “阿暖。”司慕涵见雪暖汐有些失控,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握着他的手,“没事的。”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晃了会儿神,随后便拉着司慕涵,“涵涵,快走!这里我挡着!”说吧,便要将司慕涵推出门外,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了,“不,不是要走,你不能出去,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谁胆敢行刺她! 雪暖汐目光凶狠松开了司慕涵的收便要往外冲去。 司慕涵连忙拉住了他,“阿暖!” “涵涵,你快放手,我出去看看……”雪暖汐说道,神情认真而紧张。 司慕涵既是无奈又是心暖,“外边又侍卫护着,而且,我们还不清楚情况,出去了只会给侍卫添乱。” 冷雾这时也开口,“苏大人正在剿杀刺客,请陛下和皇贵君暂且留在船舱内不要外出。” 雪暖汐看了看司慕涵又看了看冷雾,满脸的犹豫。 司慕涵又安抚了几句,雪暖汐方才点头,但是却绷着一张脸势要保护好司慕涵,“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朕知道。”司慕涵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随后转过视线,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冰冷地向少有露出仓惶脸色的冷雾问道:“外面情况如何?刺客从哪里的?”说完,看向了那依然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暗卫,“是你所说的那些水手?” 冷雾快速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人,没有去问为何房间中会多出了这般一个人,随后立即将得到为数不多的情况禀报了司慕涵。 冷雾口中的刺客不是来自于船上,而是来自于海面上。 就在不久之前,有人从海中潜入了船上,惊动了在巡夜的侍卫。 冷雾知道的只是这些简单的情况,至于刺客多少人,究竟是些什么人,是专程冲着她们而来还是意外,便不得而知。 冷雾此时真的是心慌。 原本他出身暗卫是不该出现这种情绪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因为他们在海上,而非陆地上面。 在陆地上,即使他们抵御不了行刺之人,也可以保护陛下以及皇贵君全身而退,可是如今却是在海上,四面都是水,能退到哪里去? 司慕涵一听,脸色更是凝重,立即对那暗卫道:“立即将船上所有可疑之人除掉!” 那暗卫领命而去。 而此时,船舱之外的打斗声更加的激励。 雪暖汐听着这样的打斗声,心里更是不安,脸色也更是难看,忽然间,一个问题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涵涵,你会不会是海盗?” 司慕涵闻言,眉头紧紧地拧起,沉吟会儿,“先看看情况,按理说来,应该不会是海盗,而且,海盗一般劫的都是载满货物的货船,我们这艘是客船,而且,也不算是豪华,海盗应该不至于盯上我们。” 大周的近海在司徒雨等人的控制范围之内,司徒雨自然不会对她动手,若是海盗也会是其他的海域涌来的海盗,而若是这般,她们便是入侵了天煞的势力范围,这无疑是撞到天煞的刀口上,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入侵别人的势力范围,定然会寻一个更大的目标以便得到更大的收获。 她们这艘客船不该成为目标。 除非,那些人知道船上的人是谁? 司慕涵眼眸倏然眯起,随即看向了冷雾,“去让苏瞳过来一趟,姚心玉三人还在二层厢房,让她们都上来,免得分出人去保护!” “是!”冷雾领命而去。 雪暖汐感觉到了司慕涵的异样,便问道:“涵涵,怎么了?” “没事。”司慕涵维持着微笑,她不想让雪暖汐担心,同时也希望这一次行刺不过是意外,而非针对她而来,又见雪暖汐如今只是穿着寝衣,“待会可能有些乱,朕让宫侍进来伺候你。” “不用。”雪暖汐拒绝,“我自己来。” 说完便立即动手。 司慕涵没有阻止,同时自己也穿戴起来。 便在两人穿戴整齐之后,外边的打斗声更加的大,便是听着这打斗声,也可以推断出来外边的情况有多危急。 “涵涵……”雪暖汐开始紧张起来,可是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他方才可以保护涵涵,一定要冷静,冷静……“涵涵,等一下不管情况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定会!”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将最坏的情况也说到了,“若是我保护不了你,你也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管我,一定要平安无……” “你胡说什么!”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斥责道。 雪暖汐眼睛有些红,“我……” “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司慕涵搂着他,安抚道,“船船上有三十多侍卫,而且都是宫里挑选出来的好手,定然可以剿杀所有刺客的,别说是海盗了,就算是真正的刺客,也近不了我们的身,别再胡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都会平安无事,都会活着!” 她说完,眉头却顿时蹙起。 她在胡说什么? 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她胡想些什么! “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睛的小毛贼罢了,怎么会有事?别担心。” 只是她这话却不知道是在安慰雪暖汐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雪暖汐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方才在激烈的打斗声中安抚在心绪,“没错,我们定然可以平安无事的!” 司慕涵将雪暖汐扶到了一旁坐下,然后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 她的声音很平静,仿若外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她不是不担心外边的情况,只是这个时候,紧张起不了任何的作用,而且还会添乱。 雪暖汐点头,伸手接过了司慕涵手中的水,可是还未放到嘴边,水便随着船猛然地往一边倾斜而泼了出来,他丢了茶杯猛然站起,却因为船的大幅度晃动而差一点倒在了地上。 司慕涵立即上前拥着他。 “涵涵这是……”雪暖汐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怎么了?” 司慕涵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将雪暖汐抱在怀中,一边稳住了身子一边安抚,“没事的,不要怕……”只是,脸色却越发的沉郁,眼中更是泛起了寒光。 而在这个时候,冷雾领着苏瞳在船的摇晃当中冲了进来。 “陛下,您没事吧?”苏瞳见了司慕涵顾不得行礼便立即询问。 司慕涵回道:“朕没事,如今情况怎么了?” 苏瞳仪容有些乱,身上的衣裳也沾染到了血迹,不过却没有负伤,只是满脸的焦急与担忧,“臣将所有的侍卫都调动了起来,将所有的刺客都困在了一层甲板上,只是如今还有小船往我们这边来,以这情形来看,陛下,我们可能遇上海盗了!” 司慕涵眸光一沉。 雪暖汐一听海盗这两个字顿时惊的白了脸,真的是海盗吗?他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吗? “大概有多少人?”司慕涵沉声问道。 苏瞳回道:“目前大概有两三艘小船正往这边而来,看那情形大概有十来人,而且,在远处,还有一艘大船,应该是海盗的船,小船上海盗臣应该可以应付,只是若是那大船也往我们驶来,情况便不容乐观,陛下,我们并不擅长于在船上打斗。” 苏瞳说完,姚心玉等人也冲了进来,同样满脸的惊慌,仪容同样不整。 在打斗声传出之前,她们已经是入睡了的,被打斗声惊醒之后,匆忙之下,也顾不得太多了。 司慕涵免了她们的礼,凝着面容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三位便与朕呆在一起。” “是。”三人同时回道。 姚心玉心里很慌,她曾经在越州做了几年的州府,也是见识过海盗的可怕,不过毕竟是上了年纪有了阅历,因而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 而余风和谢净芸却是差了一些。 谢净芸还好,她学过武,方才也从侍卫哪里要了一把大刀,不过再进来之前放在了外面。 而余风可以说除了十多年前那场灾祸之外,便一直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浪,此时她脸色发青,若非在永熙帝身边担任了阁臣多年,此刻恐怕连最起码的冷静也维持不到。 司慕涵将三人的反应看在了眼中,然而却没有说什么也不是说什么的事情,她看向苏瞳,“做好撤离的准备!” 苏瞳双眼大睁,“陛下,撤离……撤到哪里……” “船上不是配有小船吗?”司慕涵厉色道,“如今是黑夜,我们也是沿着海岸线走的,用小船应该可以划到岸边!” 万一楼船出事了,那逃生的小船便是唯一的逃生工具。 司慕涵想起了先前暗卫所说的话,心里沉了沉。 若是可以的人和海盗是同伙的,那便是在锦城开始,她们便已经成了对方的目标。 海盗盯上她们,是看在有利可图还是根本便冲着她们而来? 船上有海盗的人,那逃生的小船…… 司慕涵只是希望那两名暗卫能够将那些可疑的人都给清除,否则,她们真的无路可走了! 她心里虽然忧虑万分,然而却没有表露出来也不能表露出来。 苏瞳恍然大悟,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是,臣立即去准备!” 然而,便在苏瞳走后不久,危机进一步恶化。 先前向司慕涵禀报船上有可以之人的那暗卫回来了,却是受了重伤,她禀报司慕涵,那些人已经被杀了,只是,和她一同行动另一个暗卫却被杀,而她也受了重伤。 司慕涵闻言,满目震惊。 雪暖汐差一点便站不稳浑身无力地摔倒在地。 司慕涵大惊不已,她花了十年时间培养出来的新一批暗卫虽然及不上先帝留下的那一批,但是也差不多哪里去,尤其是她的贴身暗卫,拿出去每一个都是顶尖的好手,可是如今,两人拼的一死一伤方才将对方除掉,那边是对方实力极为的不简单……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人,这更是证实了这一切都是冲着她而来的。 她们要杀的便是永熙帝! 可是,究竟是谁?! 正当司慕涵意识到情况严重到极致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了一阵阵惊叫声,会儿之后,却见一侍卫冲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对方用火攻――”猫扑中文  062 万分危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陛下,对方用火攻――” 侍卫这话一出,船舱内的众人纷纷脸色大变。 用火攻,那是要至船上所有人于死地。 茫茫大海,失去了船,即使会水,未必能够成功逃生。 而更可怕的事,如今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 海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求财。 因而,绝对不会用火攻这种方法。 所以,此时海盗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甚至可以说,是冲着她们而来的,而目的就是要她们的性命! 这一点连雪暖汐都想到了,姚心玉等人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她们想不通,究竟是谁这般胆大包天,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姚心玉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思索着究竟哪里出了差漏,陛下的行踪都是极为保密的,而如今遇险,那便是有人泄露了陛下的行踪,然而,陛下从海上返回丹东,却也是出发前方才决定的,虽然她们心里都清楚陛下有这个打算,可是谁也没有说出口?而这些海盗却是这样轻易地找上了她们?究竟是为什么?背后的人是谁? 余风则陷入了对若是无法逃过这一劫的惊恐当中,她不是怕自己会死,而是怕永熙帝会葬身这里,若是这样,大周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当中,几个皇女还小,即使朝中有安王辅助,但是,这般的局面定然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 至于谢净芸则是惊的遍体发寒,因为这艘船是她找来的,而方才的情形便是说明,船上的人也有问题。 谢净芸即使面对死亡也没有此刻这样的恐惧。 若是真的只是寻常的海盗,你即使她死了,也不会连累到谢家,可是若是这件事是有人背后策划的,那即使她能够逃过这一劫,陛下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谢净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弑君! 这绝对是弑君! 可是这艘船明明是凌家的,而且,她也郑重地和凌丹虹说过船上的人一定要可靠,为何还会出问题? 凌丹虹亲口承诺过这艘船上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难道凌家想弑君吗? 可是凌家根本没有弑君的理由,如今凌家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全赖陛下的提携,陛下若是出事了,她们不但失去了一大靠山甚至会抄家灭族! 即使找不到证据,凌家也别想摆脱干系。 因为这艘船是凌家商行所出的! 谢净芸的脑袋如今已经是一片混乱了,她根本无法理出一个所以然来。“陛下――”双腿一屈,她面如死灰地跪了下来,“臣……” 她死不足惜,可是不能连累谢家! “这件事待先脱险了之后再议!”司慕涵脸色铁青,她知道谢净芸如今心里再想些什么,可是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去看看小船准备好了没有!” 那侍卫道了一声是立即转身离开。 “涵涵……”雪暖汐的神色惊慌地拉着司慕涵的手。 司慕涵看向他,“没事的,相信朕,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安的!” 雪暖汐想说什么,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慕涵顾不得其他人在面前将他搂入怀中,嘴里虽然说着安抚的话,但是面对摇晃的越发厉害的船,脸色显得更加的阴沉铁青,同时也难掩不安。 眼前的情况有多危机她心里清楚,不是害怕自己会过不了这一关,而是担心雪暖汐。 若是雪暖汐不在身边,眼前的危机她或许还真的不放在眼中,可是如今他在她身边。 司慕涵担心自己护不了雪暖汐周全。 她不该带他来,不该带他来!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若是被她查出来,她定要取其狗命! 司慕涵心中的怒火以及杀意越来越浓烈。 船舱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正当此时,厢房的木墙上传来了一阵利器射入木头的声音响,砰砰砰……声音越来越密集,这是箭入靶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越来越密集,楼船更是摇晃的厉害,而且,船舱中的温度隐隐地开始升高。 火烧木头的味道也随着空气从花窗当中蔓延了进来。 司慕涵心中一沉,快走走到一旁拿起了一件披风,将脸色苍白无比的雪暖汐给紧紧裹住,然后厉声道:“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出去!” 以这种情形来看,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成为一片火海,继续呆在这里只会坐以待毙! “到一层的甲板!” 冷雾紧跟在司慕涵的身边。 “保护皇贵君!”司慕涵停了一下脚步对着冷雾寒声道。 冷雾没有多想立即点头应是。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紧跟着司慕涵的脚步。 谢净芸当仁不让打头阵,如今她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若是能够保住陛下平安,说不定回去之后陛下看在十一皇子以及她多年的效忠上面放过谢家。 余风上前搀扶起了那受了重伤的暗卫,没有多余时间考虑带上她是否会成为包袱。 姚心玉年纪大,即使有心当先锋也没有气力。 众人出了花厅。 谢净芸上前打开花厅紧闭的门。 船舱之外,七八个侍卫立即上前形成了一道防线,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抵御着从远处小船上急速射来的燃烧着的箭。 司慕涵出了船舱,森寒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外边的环境,如今三层的甲板上没有上来海盗,只是不远处的小船上,却有海盗点燃了箭往船上射来,而在右侧远处还有一艘大船,只是似乎是停泊在远处没有上前。 司慕涵想,若是那船也一同进攻,那他们逃生的可能就会更少。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艘大船不直接过来,只是知道她们必须趁着大船也驶来之前逃离,或者说,在这艘船沉入海底之前逃离。 打斗声,呼救声,痛苦叫喊声伴随着火烧木头的轻响在所有人的耳边蔓延着。 船体摇晃的更加厉害。 天空漆黑无比。 火光更显清晰。 苏瞳在司慕涵等人出了船舱之后赶到了,可是她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陛下,这艘船上没有逃生的小船。” “什么?”司慕涵怒目圆睁。 苏瞳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如同背叛了死刑的犯人一般。 谢净芸闻言,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没有逃生的小船,没有逃生的小船,那便更是证明,这艘船有问题。 凌家真的弑君,真的弑君―― 凌家一定是从她身上猜到陛下在锦城的,一定是…… 凌丹虹!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净芸在心里凄厉地喝道。 苏瞳咬着牙关将情况说了一遍,方才她听了司慕涵的旨意便立即带着侍卫找到了船长询问逃生小船的放置之处,然而那已经吓得半死的船长却说船上没有放置逃生的小船,她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吓得魂飞魄散,还未来得及质问那船长,她便被利箭而亡,那往她们驶来的小船开始用火攻。 而原本混乱的局面更显得乱了。 原本爬上了船第一批海盗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的,一众侍卫已经开始等待着收拾胆敢上船的人,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用火攻。 火攻? 这不是要将船上所有人置之死地吗?! 苏瞳随即也想到了海盗的真正目的不是求财而是要命。 没有逃生的船,如今这艘船也用不了多久便会沉入海盗。 茫茫大海,她们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 司慕涵猛然看向前方正持续放火箭的小船,手一扬一指,“没有小船便去抢!抢她们的!” 那些小船虽然在放了火箭之后便不再往她们靠近,但是却也离的并不远。 没有船,便抢! 苏瞳脸上一喜,“对,抢!臣立即便去办!” “等等!”司慕涵叫住了她,视线定向了远处的那艘大船,“除了抢逃生的小船,还要除掉那艘大船,防火,砸船,什么都可以,朕要让它无法自顾不暇!” 苏瞳张开嘴正想领命,可是却想起了一件事,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陛下……陛下……臣……臣不熟悉水性……” 司慕涵目光狠戾地盯着苏瞳,像是要吃了她一眼,“你不会水?!” “……臣该死……”苏瞳立即跪下。 司慕涵额上几乎泛起了青筋,“水熟悉水性?谁――” “臣去,让臣去……”谢净芸从甲板上爬起,“陛下,请让臣将功赎罪……” 冷雾也同时跪下,“奴侍会水。” “陛下……属下……也可以……”那被余风扶着的暗卫也开口。 旁边正做着防御的侍卫当中也有两个说会水的。 “涵涵……我也可以!我会水,让我去!”雪暖汐也开口说道,顾不得自己对水的恐惧。 司慕涵自然不会让雪暖汐去,她看向了谢净芸,眼神极为的阴沉,“你若是办成了这件事,朕便免你的死罪!” 谢净芸连忙跪谢,“谢陛下……” 司慕涵直接忽略了雪暖汐让冷雾、谢净芸以及那两个会水的侍卫一同潜水去弄那艘大船,待他们离开了之后,便又让苏瞳去找一些熟悉水性的侍卫去抢船,越快越好。 雪暖汐心急如焚可是无奈司慕涵不允许他去。 好在苏瞳还能从侍卫当中找到两个会水的,而且那些在海盗手中活下来的船上工作人员也是愿意配合去抢船。 司慕涵与雪暖汐等人下了一层的甲板。 船上的火势更加的猛烈。 便在开始行动没多久,有舵手高嚷道一层甲板下面的船舱裂开了已经开始进水……猫扑中文  062 失了踪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随着船进水,船体摇晃的更加的厉害。 司慕涵等人站在了一层的甲板上面既要防范小船上射来的暗箭也要防止从上层掉下来得着火断木。 船上的海盗如今已经被剿杀干净,只剩下惊慌失措四处逃命的舵手等人。 除了被暗卫所杀的几个可疑之人外,其他的水手都是寻常人,在海盗上船之后,便开始惊慌失措地逃命。 虽然她们常年奔波于海上,但是近年来海上的安宁已经让她们忘了如何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甚至有些根本便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不过她们都会水,所以在知道船即将沉要沉的时候便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去。 最后船上只剩下了司慕涵一行人。 众人聚在了甲板上面,那些方才还击杀海盗的侍卫如今像是木头一般站着,死寂继续在众人之中蔓延。 船的火势已然在渐渐蔓延着,没有人去救火。 救了没用。 司慕涵扫了一眼剩余的侍卫。 上船的时候有二三十人,可是如今眼前的,却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虽然平静,然而却不是无惧,而是毫无办法,因为她们不会水。 她们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眼前的无情大海。 死在这些每日都将性命放在刀口下得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步入死亡。 即使成功夺到了小船,最多也不过是三艘罢了,不可能装的下所有的人。 苏瞳此时的脸色更是难看,不是她怕死,而是害怕司慕涵无法周全,她后悔当初挑选侍卫随行的时候没有选一些会水的。 可是宫中的侍卫大多是北方人,会水的根本也不多。 四周充斥着求救逃命的叫喊声,夹杂的跳水的声响。 会水都已经跳入水中了。 而不会水的都在做最后的挣扎。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往水里逃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求生之道。 只是不会水下去了也是一条死路,留在船上,更是一条死路。 船上的火势渐渐地加大,生出了一阵阵呛鼻的浓烟,船开始往一边倾斜。 这的现象压垮方才还算是镇定的侍卫心中最后一根弦。 “逃命啊——” 人群当中不知道是谁吼出了这一声叫喊。 随着这声音一落,聚在一群的侍卫们开始做鸟兽散,不管会水还是不会水的,都选择了跳入水中,有的聪明一些的还会寻找一些可以做浮木的东西。 苏瞳见了这一幕,更是脸色发青,心中除了恐惧还有耻辱,“你们——” “算了。”司慕涵打断了苏瞳愤怒的厉喝,“让她们逃吧!” 苏瞳面容因为气愤而开始狰狞,“陛下……” 陛下尚在危险当中,这些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弃主?! 司慕涵转过视线不去看这一幕,说不生气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人都是她看重的精心培养的,可是她没有理由责怪她们,求生是每一个人的本能,除非有过强的信念,否则生死存亡之极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己逃生。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断传来。 还有凄厉的呼救声。 司慕涵没有去看水中众人的惨象。 不会水的便是落了水,能够活下来只有奇迹。 苏瞳心痛难当,她当了十年的侍卫,这些人其中也有不少是伴随着她一路走过来的,还有的还是她亲手提携教导过的,她们曾经一起饮酒一起当值,曾经共同宣誓一定会以性命保护陛下,曾经说过生死与共,可是如今…… 她看向了留下来的四个人。 方才近二十人,如今只剩下四个还留下来的,她们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即使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也无法辨清她们的面容, “你们……”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那四个人随即跪下,“誓死保护陛下!” 苏瞳闻言,眼睛湿润了起来,下一刻,她也随着跪下,“誓死保护陛下!”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几人,面容扭曲了一下,方才压下了心中的激荡,“很好!起来!”她只是说了这两个词,没有许诺将来,如今,一切的许诺也不过是空话。 众人起身,纷纷靠近司慕涵,面向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陛下……咳咳……”姚心玉被浓烟呛的可怕,“如今……如今该怎么办?”小船还未抢到,而这条船也应该支撑不住多久。 司慕涵看向前方的小船,还有海面上的情形。 “救命……” “救命……救命……” 许多落水的人在海面上沉沉浮浮的,水声,呼救声不断。 而会水的则向小船拼命游去。 或许是基于求生的本能,又或许是司慕涵方才让人去抢船的话给了这些面对死亡的人一个希望,下水的人都不断地往那海盗的小船游去,已然忘了上面的人是海盗。 而小船上的海盗也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把火居然引出了这样的一个局面,大为恼怒之下便将手中的弓箭换了目标,直接射向了水中的人,同时也拔出了武器,砍杀一切靠近船的人。 燃烧着的船成了给足了这些海盗光线,也让水中试图逃命的人少了许多生存的机会。 哀嚎声在黑夜当中凄厉无比瘆人无比。 “等!”司慕涵咬着牙挤出了这个字,楼船的情况是不容乐观,但是如今若是跳海的话,结果会更加的糟糕,在水中,那些挣扎中的人不会记得你究竟是谁,若是撑到最后一刻,或许生存的机会会更多。 司慕涵在等派去抢船的侍卫能够将船抢到,也再等,大海将过多的障碍清除。 如今的海面,没有过多的生存空间。 即使她们抢到了船,也未必能够安然离开。 生,每一个人都想。 司慕涵将雪暖汐紧紧地搂在怀中不让他去看眼前这一幕。 血腥味随着海风慢慢地扩散,甚至扩散到了远处正快速驶来的大周战船。 此时,楼船上的火光在站在了战船甲板上焦急万分的李文真来说不过是一个豆粒大的小点,只是仅仅只是这个小点,对于常年在海上的李文真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就是这个小点几乎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快!加速前进!快——” 李文真焦急地吼道。 千万不能出事,不能出事—— 她在心里祈祷着前面那点火光不是她心中所想。 陛下没有出事,她们来得及! 三日前李文真从楚安岚的口中得知了有人要在陛下回程途中截杀陛下和皇贵君的消息,震惊之下,便立即领着战船前来救援。 她是事先知晓陛下打算从海路回来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胆敢行刺陛下。 而且还是和海盗勾结。 李文真从怀中拿出了楚安岚交给她的两张画像。 那是陛下和皇贵君的画像,海盗如何会弄到陛下和皇贵君的画像?! 只有一个可能! 李文真心里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朝廷的内部有人与外人勾结。 战船在人力和风帆的作用力之下快速往前方火光之处驶去。 “一定来得及,一定……” 李文真盯着前方的火光,面容发青地呢喃着。 而恰在此时,派去抢船的人几乎经过了九死一生终于杀光了一艘小船上的海盗争取到了一个生存的希望,借着这条小船,从而也将近处的另一条小船给夺下,而另一条小船见势不妙,便立即往大船方向逃了。 “成功了!成功了!船!”姚心玉拉着旁边的余风激动无比。 两条小船正努力地驶来这边,沿途杀了那些试图爬上船的人,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此时大部分基本上都中了海盗放出来的箭而亡,另外的早已经溺水而沉入大海。 众人快速上了小船。 两条小船勉强装下所有人。 司慕涵和雪暖汐在苏瞳以及那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暗卫以及两个侍卫的护送之下上了第一条小船,而姚心玉等人则上了另一条小船。 小船终于在楼船沉没之前驶离。 看着楼船的火光渐渐淹没在海水当中,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可是会儿,众人的心便随着一声号角声而再一次提了起来。 司慕涵看向了远处的大船。 它正往这边驶来。 “快走!快划船!”司慕涵脸色一青厉喝道,若是大船在她们逃离之前赶来,那她们便再也逃不掉! 船上拿着桨的侍卫立即摇动着双桨。 “陛下,我们引开那艘船!”在另一条小船上的余风忽然间高喊道。 楼船已经沉入了水中,火光也熄灭,四周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当中,便是此时夜空当中露出了几颗星星,然而微弱的星光只能让所有人隐隐看见近处。 “陛下,我们引开她们!”姚心玉也喊道,若是陛下出事了,她们也活不了,而且,护陛下周全是臣子之职责。 陛下不能出任何一丝差错! “苏大人,定要护陛下周全!”余风继续道。 苏瞳立即回应,“臣定然会护陛下周全!” 司慕涵看不清余风等人的面容,只是看见隐隐的影子,咬了咬牙关,“小心!” “谢陛下关心,陛下定要平安脱险!”余风回了一句,然后对着划船的侍卫喝道,“往那边划!动静大一些!” 双桨用力划破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刺耳。 苏瞳则吩咐划桨的侍卫动作轻一些。 双桨轻轻地落水轻轻地拨动,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幸好,今晚没有月光,夜色也不好,除非大船靠近,否则,不会发现她们。 姚心玉等人的那条小船越离越远,哗哗的水声依然响着。 大船似乎停了下来。 半晌过后,大船旁边出现了几簇火把。 她们再一次放出小船追,却是成扇形搜索。 而大船,却依然静止不前。 司慕涵不知道冷雾如今的情况如何,是已经开始行动还是早已经葬身大海。 “涵涵……” 雪暖汐在司慕涵的怀中溢出了一声轻微带着颤抖的叫唤。 司慕涵低下了头,低声道:“没事的。” 雪暖汐没有再说话,伸手紧紧地抱住雪暖汐。 海盗的小船越来越近。 司慕涵等人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缓缓的,海盗见这边没有动静,便开始往有动静那边靠拢而去。 “啊,啊……在这边,在那里……”寂静的海面上传来了呼叫声。 她们在火把照亮下都冲着姚心玉的方向而去。 司慕涵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似的,难受之极。 苏瞳见了这情形,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她又再一次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为何,有三条小船停下了去追姚心玉等人,而是往四边扩散,继续方才的搜索,其中一条小船正往她们这边而来,“陛下……” 司慕涵心弦也绷紧,借着对方船上的火把,隐隐可以看见船上有四个人,四个人她们还可以应付,可是若是真动起手来,便会引来其他的小船。 半晌之后,她开口道:“下水潜过去杀了她们!” 苏瞳面如血色,“臣……” 司慕涵看了一眼船上的人,船上除了方才去抢夺船的两个侍卫之外,还有那本身已经受了重伤的暗卫,而除了苏瞳不会水之外,其余的人都会水,她让苏瞳和划桨的侍卫留下来保护雪暖汐,其他的人随着她下水。 雪暖汐一听司慕涵这话顿时震惊不已,“涵涵……” “阿暖。”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狠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随后压低了声音,“我和你去!” “不行!”司慕涵想都没想地否决了。 “我会水,而且我也学过在水下搏斗,涵涵,你让我去!”雪暖汐却坚持,如今的情况有多糟糕难道他不知道?他怎么能够放心让她下水?“我说过,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谁死了?我们都不会死!”司慕涵一字一字地吐道,“阿暖,听话,你不能下水,没错,你是会水,你也学过水下搏斗,可是阿暖,你没杀过人!” 雪暖汐脸色一僵,“我可以杀的!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涵涵,你让我下水帮你!” “皇贵君!”司慕涵换了称呼,“这是朕的旨意!” “我不管!”雪暖汐管不了这般的多。 司慕涵伸手抱着他,在他的耳边低喃着,“阿暖,我求你。” 雪暖汐哽咽一声,划落了两行泪,“我……” “你和我一起我无法专心,阿暖,我求你。”是她的自大是她的无能让他陷入了这场危机当中,如今她如何可以让他随着她去冒险? “陛下……”苏瞳低着头唤了一声。 司慕涵转过视线看向那小船。 已经越来越近了。 “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司慕涵松开了他正视着他说道。 雪暖汐也看着那小船,心里挣扎万分,最后咬着牙,“你一定要没事!” “我一定会!”司慕涵低头吻了他的唇道,随后松手,看向旁边的苏瞳,“保护好皇贵君!” 苏瞳抬起头,“陛下……” “好了,别说了!”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拿起了旁边放置的一把刀,看向那受了伤的暗卫,“你的伤势……” “属下无碍。”那暗卫道。 司慕涵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并不是真的无碍,可是如今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又对苏瞳道:“保护好皇贵君!” “是!”苏瞳决绝地应道。 “陛下放心。”那掌浆的侍卫也垂着头道,她的嗓子很哑,压低了声音之后更是显得瘆人。 司慕涵听了这声音,脑海当中快速划过了什么,可是却没有捕捉到,她看向那掌浆的侍卫,正想说什么之时,雪暖汐却拉住了她的手。 司慕涵转过了注意,伸手紧抱了雪暖汐一下,安抚了一会儿之后,便让掌桨的侍卫停一下,“你们先行一步,我们夺了灭了那船上的海盗夺了船便会立即追上来。” 她不能冒险让他在这里等她! 雪暖汐脸色大变,“不……” “阿暖!”司慕涵声音沉了下来。 雪暖汐牙关紧咬方才忍住了下来。 “自己小心一些,我很快便会追上来的!”司慕涵说完了这一句之后。便与其余两人一同悄然下了水。 雪暖汐紧紧地握着船沿,看着司慕涵一点一点地游离他的视线。 涵涵—— 他在心中呐喊着,泪流的更慌。 “走。”苏瞳对那掌浆的侍卫低声道。 雪暖汐听了这话更是心如刀割。 那侍卫垂着头轻轻地溢出了一声是之后便开始摇动着双桨,黑夜当中,她的嘴角似乎弯起了一个弧度…… 司慕涵三人以最小的动静最快的速度往那海盗的小船游去,在离小船不远处,便开始潜入海中当中悄悄地靠近。 小船上的海盗举着火把巡视着海面,同时也再争执着。 “这边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我说分明是她们不想被人抢了功劳所以方才将我们赶到这边的……” “……有什么法子,刘二的弟弟给老大当了侍夫……” “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居然要将船上的人都杀完,留着要赎金多好……” “我听说对方要的就是船上所有人的命。” “还命呢,这样放火烧船,连具尸体都没有,人家也不知道认不认账……” “所以老大方才让出来看看,活得杀掉,死了的便将尸体找……” 这回字还未落下,便被一阵哗哗的水声给打断了。 随着这阵水声响起,小船上的火光熄灭了,随后传来几声闷声的惨叫。 海盗放松了警觉所以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司慕涵三人从水下忽然间跃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除掉了船上的三个人,正想动手去灭掉最后一个海盗的时候,那海盗已经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同时发出了尖叫声。 司慕涵面容狰狞地跃下了水,快速游到了那海盗的身后,然后挥刀了结了她。 只是却还是迟了一些。 那海盗的那声尖叫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两条小船。 司慕涵扔下了那海盗的尸体转身游回了船边。 “陛下!”那侍卫连忙将司慕涵拉了上来。 司慕涵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道:“快——”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了一声噗的轻响。 那暗卫吐出了一口血。 “你没事吧?”那侍卫连忙扶着她问道,可是却得不到回应,“陛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声音沉重地道,“陛下,她死了……” 司慕涵合了合眼,虽然心里难受但是却并不意外,原先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撑了这般久已经是奇迹了,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的悲痛,“将她放下,快走!” “是!”那侍卫立即执行。 “那里有人!在那里!快!快过去!”附近的两条小船上传来了叫喊声,而这个叫喊声,也似乎惊动了远处去追击姚心玉等人的小船。 司慕涵的心沉入了谷底,不能去追阿暖,只能改变方向,正当司慕涵要开口让侍卫往另一边而去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擂鼓声。 “陛下,这是——”那侍卫忽然间惊叫起来,声音激动万分。 司慕涵浑身一松靠着船沿坐着,大口地喘着气,“战鼓声……战船的战鼓声。” 这里属于大周近海,南诏的战船不会来,所以,只有大周的战船。 司慕涵从来都没有觉得原来战鼓声这般的好听。 “战鼓声!陛下,是战鼓声!”那侍卫惊叫着,“陛下你看,前方,是有火光!陛下,是船!是战船!是我们的战船!” 司慕涵抬头看去,心终于可以安了。随着这战鼓声的越来越近,远处的海盗大船上也发出了急促的号角声,前方正往这边而来的小船立即转移了方向往大船而去。 战鼓声听在海盗的耳中便是催魂曲。 “陛下,我们得救了,陛下!”那侍卫惊喜地叫道。 司慕涵笑了笑,然后忽然间猛然抬起头来往雪暖汐的方向看去,然而却只看见了一片的黑暗,船上没有火把,如今天色不好,视线不佳,看不见也是正常的,可是司慕涵的心却慌的可怕,她双手紧紧地握着,“快!去追皇贵君!” “是!”那侍卫立即领命,然后划动着双桨往方才游过来的方向划去,可是划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那小船的踪影…… 司慕涵的眼中,只有茫茫的夜色。 “阿暖——” 她对着眼前的黑夜,浑身冰冷颤抖地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咆哮……猫扑中文  063 你在哪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阿暖——” “阿暖你在哪里——” “阿暖——” “阿暖——” “你在哪里——” “阿暖——”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海面响着,夜色当中,声声字字,满是绝望的恐惧。 摇双桨的侍卫听着这一声声凄厉的咆哮,心里的恐惧更胜于方才面临死亡之时,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双桨,可是始终还是无法止住颤抖。 皇贵君的小船失踪了。 就这样失踪了。 方才她和陛下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即使苏大人他们先行一步如今她们也该是追上了的,可是如今她们往这个方向找了这般久,却还是没有发现一丝踪迹。 便是出事了,也应该有痕迹的,可是如今,除了海水便是海水。 而且皇贵君明明会水的,还有另一个会水的侍卫保护,即使苏大人出事,皇贵君也不会出事的。 可是如今,皇贵君却不见。 就这样不见了。“阿暖——” 司慕涵在茫茫大海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雪暖汐的名字,可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也始终未曾发现任何雪暖汐的影子。 直到李文真驾着小船找到了司慕涵,司慕涵也始终未曾发现雪暖汐的影子。 “陛下!”李文真让小船靠近司慕涵,看着完好无损的司慕涵,心里猛然舒了一口,然后跪了下来,“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小船船上的将士也同时跪下请罪。 司慕涵看向李文真,慌张地跃到了李文真的小船上,宛如一个病急乱投医的患者,不顾小船的摇晃一把将李文真给拉起,“阿暖不见,你快帮我找!他不见了……” 她的面容满是惊慌,眼中的恐惧浓的化不开。 李文真脸色大变,狠狠地喘息几下方才稳住心神,“陛下先别慌,臣立即让人找,臣立即小船找!” “好,帮朕找,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他不能出事,不可以……一定是走远了,一定是朕找错了方向,一定是,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会水,大海拦不倒他的,他一定在哪里等着我去救他,一定是,快,快让人去——”司慕涵看向李文真的眼神像是在绝望之中看见了无所不能的天神一般,语无伦次地说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得不停的说,这样,她方才不会去想那些恐怖的可能。 心里那些可怕的可能,连稍微触及一下都令她痛不欲生! 李文真看着司慕涵这般,心里极为的不安,立即让身旁的几条小船分开四处搜寻,然后对司慕涵道:“陛下,海盗还未肃清,这里不安全,不如先随臣回战船上边……” 司慕涵表情瞬间狰狞,在火把的照耀之下,眼睛血红一片,怒喝道:“朕让你帮朕找人!” 李文真心头一颤,但还是坚持,“陛下,臣一定会找到皇贵君的,可是这里真的不安全,陛下,皇贵君也不希望陛下出事的,陛下,请随臣先回战船,臣一定帮陛下找到皇贵君,陛下,皇贵君此时最担心的一定是陛下的安全。” 司慕涵狠戾地盯着李文真许久,苍白的嘴唇方才吐出了几个带着极深颤抖的字,“真……真的……” “请陛下相信臣!”李文真跪了下来。 船上的其余将士也同时高喊道:“请陛下先回战船。” 司慕涵的头脑开始混沌了起来,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跟她保证一定会找到雪暖汐,她什么都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好……我跟你回去,你一定要帮我找他,一定要……他没有出过海,这里这么黑,没有陪着他,他害怕的……我说过很快便会回到他身边的……我说的……” 李文真心里像是被什么压着似的,既是难受又是恐惧,她从未见过陛下这个样子,她是大周的皇帝,可是如今却完全失去了方寸,她是知道全宸皇贵君很得宠,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居然重要到这个地步,她不敢去想,若是皇贵君真的出事了,陛下会怎样?大周如今不能失去陛下! 她站起身来,又对司慕涵保证了一次,然后让侍卫先回战船。 回到了战船上,李文真先送了司慕涵去船舱,又让人找来了干净的衣裳,再找来了军医为司慕涵诊脉,以保万无一失。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安静地梳洗换衣,还配合军医的诊脉。 在军医说出了只是受惊过度并无大碍之后,李文真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司慕涵却似乎也从疯狂的恐惧当中寻回了一丝理智,“找到了吗?” 李文真抬头看了看司慕涵,虽然她此时脸色很平静,但是双眸中的神情却是很可怕,“臣已经排出了所有人四处搜寻,只要皇贵君没有出事……” “闭嘴!”司慕涵猛然拿起手边的一个东西便砸向了李文真,双眸布满了血丝,眸光狠戾的如同完全陷入了面临生死关头的野兽一般,战栗着的双唇吐出了一个个带着极深愤怒的字,配上沙哑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他——不——会——出——事!” 李文真连忙跪下,“臣失言,陛下放心,臣一定找到皇贵君!” “滚!”司慕涵咆哮道。 李文真道了一声是之后便退出了船舱。 随着船舱的门被关起,司慕涵四周迅速陷入了一阵死寂一般的安静当中,她浑身一软地趴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浑身战栗,绝望的恐惧再一次如潮水般涌向她。 阿暖,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我不该留下你的,阿暖,我错了,你不要有事…… 阿暖,我好好的,我答应了你的做到了,我都好好的,你快回来…… 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阿暖,我求你,你快回来……快回来……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快回来……阿暖…… 司慕涵抬手双手捂着脸,任着泪水从指缝当中渗出。 你快回来! 快回来—— 李文真出了船舱便找来了方才和司慕涵在一起的那个侍卫,从她的口中得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在听完了那侍卫的讲述之后,她更是后怕不已,若是她晚来一个时辰,那如今失踪了的那便不仅仅是皇贵君了,“你确定皇贵君是往那个方向而去的?” “是……”那侍卫战战兢兢地说道,在面对海盗的时候她尚且可以保持了最后的冷静,可是如今脱险了,恐惧却多了起来,“李将军,您一定要找到皇贵君……一定要……否陛下……” “你放心,本将一定会尽一切努力去找皇贵君的!”李文真声音沉重地道,虽然她说的很肯定,但是心里却没有多少的把握,她常年在海上,若是情况真的如这侍卫所讲的,那此时她们应该已经找到人的,可是却没有消息。 那只有两个可能,一就是皇贵君改变了方向,往别处去了。 二就是,出事了! 自然,李文是希望是第一个可能,可是,在大海之上,乐观的可能往往不会出现…… 李文真压下了心中的担忧,让人送那侍卫去休息,然后便又下令让扩大搜索范围,在下令后不久,随行的副将便前来向她禀报剿杀海盗的情况。 这一次李文真带来了整整五艘战船,留下了三艘寻找和保护永熙帝,命剩下的两艘去追击海盗。 从到达这里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两艘战船夹攻之下,海盗的船已经被攻下了,只是那些海盗心里清楚即使投降将来也难逃一死所以都拼死反抗,因而并没有能够抓到活口,不过倒是将船上被海盗夹攻的几乎丢掉性命的冷雾以及谢净芸给及时救下了。 冷雾和谢净芸成功偷上了海盗的大船,然后在船上放火,让大船不得不停下来应对,只能放小船去追击司慕涵等逃走的人,而冷雾两人一开始虽然藏了起来,但是终究是被海盗发现了。 冷雾和谢净芸都受了伤,谢净芸的伤势很重,身上被砍了好几道大伤口,估计不在床上躺上个三五个月是好不了的,而冷雾的虽然好一些,但是却也是伤的很重,如今都在船舱当中由军医照看着,至于姚心玉那一船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被及时救下,保住了性命,但是姚心玉因为落了水,如今还在昏迷当中,余风背部也被砍了一刀,至于同船的侍卫,都是有死有伤的。 这一趟出来,司慕涵一行人可以说是死伤惨重。 李文真得知没能留下一个海盗的活口对那副将发了一顿脾气,然后便将人撵出去,接着便回到自己办公的船舱当中写折子回京城通知这件事。 当李文真的折子写完之后,军医来禀报,姚心玉苏醒了。 李文真去看了她,同时也将如今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姚心玉在得知永熙帝平安无恙之后松了口气,但是在听了李文真讲了如今永熙帝对皇贵君失踪一事的反应,心又提了起来。 她想去拜见永熙帝,但是李文真却劝阻了她。 她言如今永熙帝这样的情绪不该去打扰。 姚心玉想了想,同意了。 随后两人便就这一次的遇刺事件讨论了起来,姚心玉得知李文真手中的信息之时,胆战心惊。 朝中有人与外人勾结行刺陛下—— …… 京城,黎明前夕,一击闷雷从天际传来,惊醒了床上原本便睡得不安宁的官锦。 他猛然坐起了身来,额上冒着冷汗,脸色有些发白。 方才梦中的情形尚未在他的脑海当中散去。 “不会的!不会的!” 官锦猛然摇头,想要将头脑当中的画面给摇掉,可是他越是想忘记那情形却是越发的清晰。 他梦见了司慕涵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毫无气息。 他梦见了死的人不是他恨之入骨的雪暖汐,而是司慕涵。 “不会的,一定不会……” 他不断地低喃着,心也越发的慌。 “官侍君?”在外边守夜的冷雨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便走了进来,“可是又吩咐?” 官锦猛然抬头看向垂着头的冷雨,眸光锋利如刀,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剐了似的,这段时间即使冷雨对他毕恭毕敬,但是他心里清楚,冷雨不过是雪暖汐放在他身边的一只看门狗罢了,平日里官锦还可以对他和和气气,可是如今他却无法再压制心里的恼意,“谁让你进来的?!本宫让你进来了吗?即使你是雪氏派来的人你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侍罢了,本宫是陛下的君侍,是大周上了玉牒的官侍君,你算个什么东西?!” 冷雨垂着头眉头蹙了蹙,不知道为何官锦忽然间会对他发作。 他清楚官侍君对他没有好感,因为他是主子派来监视他的,可是这些日子他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冷雨想起了出门在外的主子。 已经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主子的消息了。 上一次主子来了信让他多多注意几个皇女之外,便一直未曾有消息,而据跟在主子身边的暗卫言,主子与陛下微服去了越州,陛下不想让主子继续为宫中的事情烦心,所以不让暗卫跟着。 因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子的消息了。 而陛下身边的暗卫他却无法接触,也不知道主子和陛下如今究竟回了渝州没有,什么时候回京。 “奴侍该死,请官侍君降罪。” 冷雨收敛思绪跪在了地上请罪道。 不管主子和官侍君如何的不对付,官侍君始终是陛下的君侍,而他也说得没错,他不过是一届卑微的宫侍。 “给本宫滚出去!”官锦随手拿起床头的一个枕头猛然砸向了冷雨。 冷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官锦,压下了满腹的疑虑,道了一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官锦身子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恐惧,他垂着头,狠狠地咬着牙,视线盯着坚实的玉石地面,梦境中的情形又一次在他的脑海当中回旋。 “就算她死了又如何?死了又如何?!” 他没有慌,没有害怕,没有担心! 即使他真的慌了,那也不过是因为雪氏没有死吧了,与她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即使他真的害怕了,那也不过是害怕她死了之后,他们孤儿寡父的在这大周的后宫无法生存罢了,也只是害怕雪氏会将她的死推到他的身上,他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会一辈子被雪氏挟制罢了! 他不会担心她,不会! 从他将他们会去越州的事情告诉阿塔斯的人,他便已经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了! 他不会担心她,绝对不会! 她的死活与他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他岂会下作地对她生出感情?! 官侍君? 哈哈! 官侍君! 他为她生了两个孩子,方才得以升为侍君,可是,却在他成了侍君后两日,她便下旨将那不过是除侍的蜀氏封为了翊君,生生地打了他一个嘴巴,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笑资! 他给她生了二皇女,却被她一冷便是近十年,最后还是因为他的女儿差一点为雪氏的儿子送了性命,她方才给了他那般一小段的安抚,他原以为至少在她心中还有他一丝地位,可是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当年他因为大皇女那卑贱的生父而怪罪了他近十年,让他如同在冷宫当中过了近十年,而如今,他再一次宠幸他,不过是想利用,想封住他的嘴巴,她给他一个孩子,让他好不再去计较雪氏的儿子差一点害他女儿丧命的事情,装着对他万千宠爱,却是为了笼络顾若青的旧部! 警告、贿赂、利用! 她给他的所有一切从来便未曾带过一丝的温情! 所谓的复宠,所谓的看重,不过是可怜的施舍,不过是利用罢了! 她根本便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从来没有! 他的儿子被雪氏害的致残,而她却仅仅是几句不轻不痒的安抚,甚至在孩子还未康复的时候便带着雪氏出门游玩! 她想着雪氏心情不好,可是她可曾有一刻想过,他心里的痛苦?她可曾有一日想过他们的儿子的痛苦?她可曾想过,他们的儿子会不会在她出宫期间出事?她明明知道,他们的儿子身子不好! 没有! 完全没有! 当年水氏害死了先帝,可是她对他所生的大皇子却还是万千宠爱,而他不过是顶替了大皇女那卑贱生父的位置罢了,她便这般折辱于他,便这般丢下他们随时都可能没了的儿子出门游玩! 由此至终,她不过是将他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既然如此,她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 官锦咬紧了牙关,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司慕涵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可是却不知道为何,他满是怨恨的眼眸当中落下了两行泪…… …… 朝阳从远处海天相接之处缓缓升起,海面渐渐地清晰起来。 便在天亮后不久,李文真得到了消息,说在距离海岸不远处找到了一艘小船,只是船上没有人,而且,船上有打斗过的痕迹。 有被丢弃了的兵器,还有斑斑血迹。 另外还有一件染了血的披风。 李文真立即去看了那条被拖回来的小船,然后将船上的物品一一收拾起来,硬着头皮送去给司慕涵,讲了一遍情况。 当司慕涵看见了李文真送上的物件之时,一阵眩晕迎面袭来,耳边像是在打雷似的,轰隆轰隆轰隆一阵又一阵,震得她站也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嘴中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 李文真见了这情形,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东西和雪暖汐有关。 司慕涵看向李文真,那表情宛如快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对不对……” “陛下说的对,单凭这些东西是不能说明皇贵君出事了的。”李文真正色道,她这话也不仅仅是安慰,“上面的血并不多,不足以致命,而且,哪里靠近海岸,皇贵君既然会水,完全可以从水中逃离,而且,还有侍卫保护,臣请旨让战船靠岸,上岸找!” “好!立即上岸!上岸!”司慕涵不满血丝的眼眸闪着狂热的希冀,混乱而狂躁,“立即上岸!” 李文真领了命,“陛下,臣还有另一件事要向陛下请旨。”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 “关于这一次陛下遇刺的事情,臣认为应该彻底查清楚!”李文真神情凝重地道。 司慕涵苍白憔悴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森森白牙当中如同染了血似的,一字一字地道:“去查!”她只是说了两个字,可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千般重量,每一个字都寒入骨髓。 “是!”李文真应道,“臣乃武将不善查案,请陛下准许姚大人协助臣。” 司慕涵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 李文真谢了恩,“陛下,皇贵君得天独厚一定会平安无恙的,还请陛下也保重自身。”然后退下。 司慕涵将那件她亲手为雪暖汐批上的披风搂在了怀中,嘴中无意识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即使无意识,每叫一声,都仿佛在凌迟着自己的心。 阿暖,你快回来—— 快回到我身边—— 你说过,我们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你快回来—— 随后,李文真下令让战船靠岸,在姚心玉的协助之下,一方面寻找着雪暖汐等人的踪迹,另一方面与当地的官员一同查探刺杀事件。 既然需要用到当地的官员,那永熙帝遇刺的事情便瞒不下去,开始以惊恐地向四处扩散。 李文真阻止将士上岸调动当地的衙役一同沿着海岸寻找,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雪暖汐等人他就像是在海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一般。 一日找不到,两日找不到,三日还是找不到,即使到了第五日,也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大海,将一切的痕迹都给扫的干干净净,而这个时候,永熙帝遇刺而全宸皇贵君失踪了的消息也传回了皇宫。 消息是通过官方渠道传回去的,因而首先得到这个消息的便是安王。 自从永熙帝离京之后,大皇女监国,而安王以及两位阁臣辅助,日常的朝政都由三人处理,而大皇女则在旁听政。 自设立内阁之后,永熙帝便让人将交泰殿旁边的文德殿整理出来用作内阁阁臣办公之地。 而自永熙帝离京之后,安王等人便于文德殿中处理政事。 遇刺? 遇刺?! 当安王接到永熙帝遇刺的消息之时整个人懵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浑身发冷地跌坐在椅子上面。 书信是姚心玉以及余风连名而写的,而送信的也是官方的人,所以不可能作假。 幸好……陛下没事……陛下没事…… 她的掌心也冒出了一阵冷汗。 后怕不已。 若是陛下出事,那大周将会陷入一场大混乱当中。 幸好,如今陛下没有事情! 安王虽然满心的庆幸,可是,心却没有放下,因为信上还有另一个消息,那便是皇贵君失踪了。 安王是看着永熙帝和全宸皇贵君一路走来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的,当年,永熙帝为了全宸皇贵君雪氏失了孩子而千方百计甚至冒着激怒先帝的威胁逼死了平王,而如今,全宸皇贵君因为这一次的刺杀而失踪…… 失踪! 虽然信上只是说是失踪,但是陛下是在海上出事的,茫茫大海,皇贵君生存的机会能有多大? 安王无法想象永熙帝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弑君本就是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如今,还累及了陛下心中最在意之人……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安王的脑海当中浮现了这般一句话,心猛然沉了沉。 旁边的两人陆明仪、方利言见了安王这般脸色神色也紧张起来,安王一向以处事不惊出名的,如今这样失态,定然是有大事情发生,便立即询问。 安王吸了口气,稳下心神,便道永熙帝遇刺,只是她还未将事情完整说出来,便已经被一到惊恐的叫声给打断了。 “什么!?” 第一个震惊出声的不是两位阁臣而是在一旁几乎没有被折子给淹没了的司予赫,虽然司予赫这个监国的身份只是形式上,但是她却还是很努力地学着,日常安王等人看过用蓝批批过的折子她都会一一仔细看一遍,不懂的便问,比在上书房的时候还要用心。 司予赫听了安王说着母亲遇刺的消息之后猛然站起,脸色吓得青白青白的,她猛然冲到了安王的面前,“十三皇姨,你说什么?母皇遇刺?母皇怎么会遇刺的?母皇现在怎么了?!” 母皇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 是谁要行刺母皇? 是谁?! 司予赫心中除了震惊和恐慌之外,还有滔天的愤怒。 陆明仪以及方利言也是惊慌起来。 安王先安抚了一下司予赫,随后方才将整件事一一说了出来。 陆明仪两人听了之后猛然松了口气,虽然在听到全宸皇贵君失踪的时候心也紧了紧,但是皇贵君再怎么重要也不及陛下重要,皇贵君出事陛下会伤心难过这是定然的,但是总不会因为一个男子而不顾大周江山的。 陛下没事,这便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 司予赫听见母皇没事也是松口气,可是听见了雪暖汐失踪了的事情,却是焦急地叫了出来,“雪父君失踪了?这怎么可能?雪父君失踪?失踪……十三皇姨,雪父君不会失踪的,不会的!” 母皇这般爱雪父君,怎么可能会让他出事? 母皇没事,定然也可以保护雪父君的! 雪父君怎么可能在母皇身边出事?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大殿下。”安王声音沉重,却始终没有给司予赫她想要的答案。 司予赫双手紧紧地握着,眼睛也红了起来,可是她却还是拼命控制着想要哭得冲动,声音颤抖而不连贯地问安王,“十三……皇姨……雪父君……雪父君他……是不是……死了……” “大殿下……”安王沉吟会儿,“消息只是说皇贵君失踪而已,不能便认定了出事,陛下已经让人在找了,相信……”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连她也没有信心。 司予赫却像是抓住了希望似的,“对!雪父君不过是失踪罢了!之前琝儿也失踪过,二皇妹也失踪过,但是最后他们都平安无事地回来,雪父君也一定会的!母皇一定会找到雪父君的!我记得琝儿说过,雪父君会水的,雪父君一定会没事!” 安王看着司予赫这般,心里却是叹着气。 司予赫低喃了好一阵子,然后话锋一转,“我得去告诉父后这件事……对,去告诉父后……” “大殿下,臣与您一同去吧。”安王开口道,这件事也是该让凤后知道。 司予赫点头。 安王和两个阁臣说了几句话,便随司予赫往后宫而去。 而在安王离开之后,两位阁臣却神色凝重地坐在了一起,研究起永熙帝遇刺这件事,帝王遇刺,这是天大的事情,定然要差个水落石出! 朝和殿 大殿内 水墨笑听了女儿说了这件事之后,手中的茶杯猛然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呆住了。 “父后……”司予赫见状,神色担忧,“父后你别担心,母皇如今平安无恙,而雪父君也一定会没事的,母皇一定会找到雪父君的……” 水墨笑木然地看了看女儿,然后又看向安王,“陛下……没事?” “是。”安王正色道。 水墨笑双手颤抖着,“皇贵君……失踪了……” “是。”安王回到。 “他失踪了?”水墨笑再一次问道,像是不敢置信似的,而同时恐慌在呆滞的神情当中不知不觉地蔓延开来,“失踪了?” 雪暖汐失踪了? 失踪了? 失……踪了?! 安王神情忧虑,“凤后,皇贵君失踪这件事还需要凤后拿出个章程来……” “他不能失踪!”水墨笑猛然站立,浑身战栗着,厉喝道:“安王,雪暖汐不可以有事,他不可以有事!” 安王神色一凝,“凤后,消息只是说皇贵君失踪而已,并不能便认定皇贵君已经出……” “本宫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水墨笑厉吼道:“本宫说雪暖汐不能出事,不管是失踪还是出事,都不可以,本宫要他一根头发也不少地回来!” 一旁的司予赫也被他这般态度给吓住了。 “凤后……”安王没想到水墨笑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些年后宫虽然没有闹出大事情,但是也不至于关系好到这个程度,而且,陛下偏宠皇贵君,凤后便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完全不在乎的。 水墨笑上前一步,不顾的合适不合适,猛然抓住了安王的手臂,愤怒当中藏着恐惧以及哀求,“安王,雪暖汐不能出事,他若是出事,陛下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安王,雪暖汐不能出事,不可以出事……” 安王一愣。 “陛下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水墨笑的声音从颤抖转为了轻微的哽咽。 雪暖汐不能出事。 不可以! 她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安王心沉了沉,“凤后……”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带着稚气的怒喝给打断了。 “你们说什么!?” 水墨笑猛然抬头看向大殿的门口,竟是司以琝和司以晏。 而说话的便是司以琝,他喝了一声之后便猛然冲到了水墨笑的面前,“父后,你说什么?父君怎么了?你说什么?” 水墨笑猛然抽了几口气,看着与雪暖汐相似的司以琝,却说不出话来,他松开了安王的手臂,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父后,你说,父君到底怎么了?!你方才说什么?什么父君出事了?什么失踪?”司以琝满心的恐惧,不断地质问着水墨笑。 水墨笑除了脸色苍白地盯着他看之外一字不发。 司以晏也回过神来,猛然跑上前,拉着父亲的手惊慌地问道:“父后,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安王姨母在说什么?雪父君出了什么事情?” 水墨笑始终还是没有回答。 司以琝始终得不到回答,只能转移目标,看向安王,愤怒地吼道:“安王姨母,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失踪?父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定是他们在胡说,一定是的,父君和母皇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出事,怎么会! “你说,你说啊!”司以琝咆哮道。 安王脸色有些难看,“方才臣接到消息,陛下和皇贵君遇刺,皇贵君失踪,陛下正派人寻找……” “你胡说!”司以琝不等她说完便厉吼道,小脸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通红通红的,“父君怎么可能会失踪!你骗我,你骗我!” “三皇子……”安王想开口安抚,可是话还未说出便不得不停下来。 司以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冲上前对着安王便是拳打脚踢的,双眼通红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你说谎,说谎,父君不会出事的,不会失踪的,你诅咒我父君,你竟敢诅咒我父亲,我杀了你,杀了你——” 父君快回家了! 父君说过会给他买许许多多的礼物! 父君说这一次出去之后便再也不离开他了! 父君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司以琝终究年小力弱,便是使足了劲对一向身强体壮的安王而言,也不算什么。 安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便只能由着他。 司予赫却回过神来,上前阻止,伸手抱着他,将他拉离安王,“琝儿,你冷静一些,琝儿……”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诅咒我父君!诅咒我父君,我不会放过她,不会!我咬杀了她!你放开我!”司以琝手舞足蹈地挣扎着,满脸泪水。 司予赫紧紧地抱着他,“琝儿,你冷静一些,你不能打十三姨母,你不能打……不关十三姨母的事……雪父君……雪父君是真的……” “你闭嘴!”司以琝转而对司予赫动手,“不许诅咒我父君,不许——” “三皇弟,三皇弟……”司以晏也哭了起来,上前和司予赫一样抱着像是疯了一样的司以琝,“三皇弟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父君不会出事的,不会的——你们都骗我,都骗我!你们都诅咒父君,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去找父君……你们放开我——” “够了!”一声厉吼介入了哭闹声之中。 水墨笑浑身颤抖地盯着司以琝,也不知道是水墨笑的吼声够大,还是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恐惧,或者是司以琝平日对水墨笑的敬畏,在他吼出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司以琝便猛然间停下了挣扎,只是满脸泪痕地看着水墨笑。 三个孩子都跌坐在了地上,却始终抱成一团。 水墨笑压下了心中的战栗,缓步上前,然后,缓缓地跪坐在地上,直视着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你父君不会有事,本宫不会让你父君出事,你母皇更加不会,所以司以琝,你不能闹,不能吵,知道吗?!” 司以琝呆滞地看着他。 “父后不会让你父君出事!”水墨笑咬着牙,再一次重复。 “啊……”司以琝大喊一声,然后猛然间扑进了水墨笑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父后……呜呜……”司以晏也扑进了父亲的怀中,同样大哭起来。 司予赫虽然没有哭,但是红红的眼中也是蓄满了泪水。 安王站在一旁,心头很酸。 朝和殿被一股恐惧以及悲伤的气氛所笼罩,而在聆风殿中,官锦也是陷入了恐惧当中,只是,他的恐惧却不是因为永熙帝出事的事情,而是因为四皇子的病情。 “御医,四皇子到底怎么了?”官锦一见御医诊完了脉便立即问道,神色极为的焦急,“这两日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而且,现在还发起了热……” 御医脸色不太好,“回官侍君,最近天气热了起来,四皇子身子本来便不好,因而方才会这般,臣会开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给四皇子。” “那会影响四皇子原先的病情吗?”官锦连忙问道。 御医沉吟会儿,“若是四皇子不继续发热的话,便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官锦心却没有因为御医的这句话而放下,“御医,四皇子都已经治了这般长的时间了,可是似乎没有多大的进展……” “四皇子的病情是由胎里带来的热毒所致,必须坚持长期的治疗方才有机会康复。”御医一如既往地给出同样的答案。 官锦心中一痛,“可是四皇子这般小便要每天喝药……他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御医心里叹息一声,但却也只是说:“臣会用一些温和的药材,尽可能让四皇子少受一些苦……” 官锦听着这根本不算是答案的话,心里生出了一股恼火,可是却忍着没有发作,便让御医下去开药煎药。 看着儿子即使睡着了也是满脸痛苦的模样,官锦心中宛如刀割,伸手抚摸着儿子的额头,心里的恨意再一次涌上心头,孩子别怕,父君不会让你有事的,父君一定会治好你,也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 他越是在心里这般想,恨意便越是浓烈,他猛然抬头,阴沉着脸叫道:“来人!” 外边候着的宫侍随即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官锦见了那宫侍,脸色更是难看,“冷雨那个贱奴了!今日不是他当值吗?!”他如今发作不了雪氏,但是他不会放过他的走狗! 那宫侍似乎被吓到了,垂着头战战兢兢地道:“回主子,冷雨去了朝和殿……” “朝和殿?!”官锦面容狰狞,“他不是雪氏的走狗吗?去朝和殿做什么?!” 那宫侍没有想到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是心惊,“方才……方才冷雨……得到了消息……说陛下在出巡途中遇刺……所以……” “什么!?”官锦猛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狰狞被震惊所取代,同时也惊醒了睡着的四皇子,他一边抱起儿子哄着,一边对着那宫侍问道:“陛下怎么了?快说!” “陛下无恙……可是……皇贵君……皇贵君失踪了……”那宫侍扑通跪在地上说道。 官锦呆滞了一下子,随后,狂喜爬上了面容,“你说真的?陛下没有,皇贵君失踪了!” 雪氏失踪了? 失踪了? 那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宫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官锦压下了想狂笑的冲动让那宫侍下去,然后抱着儿子,在屋内走来走去,心中的狂喜让他无法安静地坐下来,“孩子,父君为你报仇了!父君终于为你报仇!哈哈……” 他终究是压不住喜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 雪氏死了! 他一定是死了! 一定是! 屋内欢笑声一阵阵地传出来,然而却维持不了多久。 官锦的笑声因为司予执的出现而骤然停了下来,因为停的过于的急,所以让他的面容扭曲了一阵子,他看着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门口处的司予执,身子僵硬了起来。 因为,他在她的女儿脸上看到了恨! 很清晰很清晰的恨。 从眼睛到脸庞,都是! “执儿……” 他呢喃出声,心因为女儿此时的表情而慌了起来……猫扑中文  064 两份供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浑身紧绷地站着,双手自然垂落,却是仅仅地握着拳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溢满了阴森的怨恨,还交织着痛苦和绝望,似要噬人一般,五官狰狞几乎挤成一团,脸色阴郁而铁青,整个人便像是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 官锦从未见过女儿这样的模样,满脸的震惊以及心惊,他抱着儿子向女儿靠近了两步,声音轻轻地颤抖着,“执儿……” 司予执听了他这话,阴森的眸子染上了血红,她紧握成全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微白的双唇抖动着,“雪父君出事和你有关系!” 她的话一字一字的,仿佛从牙缝当中挤出来似的,森冷且暴怒。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 她已经断定了是他所为。 官锦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扬声叫来了外边的宫侍,然后将儿子交给了他,“将四皇子抱回配殿,本宫待会儿再过去看他。” “是。”宫侍接过了四皇子然后退下。 官锦极为担忧地看了一眼面容狰狞的女儿,然后亲自出去了一趟,让守在寝室之外的宫侍都远远推开,然后方才进来,亲手关上了门,方才和女儿说话,“执儿,你听父君说,父君知道你不愿意父君做这些事情,可是父君也是为了你和你弟弟……” “够了!”司予执忽然间咆哮出声,整个脸庞几乎涨成了紫红色,“够了够了!”她手臂疯狂地挥舞着,仿佛要吃人似的。 官锦见女儿这般,遽然一惊,随即忙厉色叫道:“执儿!”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司予执继续咆哮着,似乎逐渐在陷入疯狂当中,“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官锦脸色更是难看,他知道若是女儿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定然会生气,可是却未曾想过女儿的反应会是这样的激烈,“执儿,父君不得不这样做,只要雪氏一日活着,我们便只能一辈子被他所要挟,我们还有你皇弟这一辈子都不会安生,你真的以为雪氏会这般好心为我们保守秘密吗?执儿,不要这般天真了,雪氏怎么可能会帮我们?他有什么理由帮我们?他之前那样做不是是为了达成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我们亲手所写的供状都在他的手中,他握住了我们的把柄,将来定然会对我们予取予求的!执儿,你看见你弟弟了没有?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都是雪氏害的!他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都是一个残疾,执儿,他是男子,一个残疾的男子这一辈子便会这样毁了的!还有你……当年你还未满月便被雪氏给抢走了,父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抱走,一丝办法都没有,雪氏抱走了你却还不善待于你,让你染上了疫症差一点便没了……是父君在佛堂外面跪了几天几夜求上苍怜悯,让你熬过来的!雪氏害了你一次还不够,他的儿子又差一点害死了你!还有你母皇……你母皇原本对你十分的喜欢的,可是如今,你母皇对你却完全变了一个态度,弱不是雪氏在背后使手段,你母皇怎么可能会忽然间改变了态度?执儿,父君知道你不喜欢父君做这些事情,可是雪氏不得不死!他也该死!他该死你知道吗?” 司予执哈哈大笑几声,原本便阴沉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行将崩溃的凄厉,浑身颤抖地嘶吼着:“那母皇了!母皇没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母皇什么错都没有,你让人去刺杀雪父君,可是雪父君和母皇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你便不怕连母皇也一起害死吗?!” “父君没有要杀你母皇!”官锦凝着面容说道,“你母皇如今平安无恙,你母皇没有事情,她……” “母皇没有事情,可是雪父君失踪了,他失踪了——”司予执咬着牙,“你恨雪父君?你凭什么恨雪父君!雪父君从来没有害过我,也从来没有害过你!小时候我是在雪父君的宫中差一点病死,可是雪父君跟我道歉了整整十多年,从我懂事开始,他便一直给我道歉,一直对我好!南苑的事情,雪父君不但没有告诉母皇,还帮我们瞒了下来,雪父君从来不骗母皇的,可是他却为了我们做骗了母皇,你说雪父君这样做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雪父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有什么可以让他利用的?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机的!母皇宠他,疼述儿,他根本便用不着我们!若不是雪父君瞒住了母皇,我们早就被母皇杀了,被母皇杀了!我去梧桐院放火,雪父君知道,却跟我说没关系——母皇知道了这件事不罚我,不也是雪父君劝阻的吗?善儿病了,与雪父君有什么关系!那一日,是你自己掉下湖中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雪父君第一时间去救你,他去救他——为什么你要这样污蔑他,为什么——雪父君这样对我们,你不但不感激,反而害了他,你害了他——你为什么要害他!雪父君没有害我,害我的人是你,是你——” 官锦听了这些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似五雷轰顶一般,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耳中嗡嗡地焦响着,双手狠狠握紧,两只眼睛在苍白的面容上暴突而出,眼光如同要杀人一般凌厉狠辣,几乎要喷出火来,“司予执!” 他怒喝了一声,心肺气得几乎要爆炸,又痛得如同千百把刀一同凌迟着一般,他踉跄地上前,然后,猛然挥手,狠狠地一巴掌打到了自己从来都不舍得碰一个手指头的女儿脸庞上,“司予执,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雪氏没有帮我们,没有!你是你母皇的女儿,便是他将事情都告诉了你母皇,你母皇也不会杀你,我替你母皇生了两个孩子,她也不会杀我!我没有欠雪氏那个贱人的,没有!司予执,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真正对你我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她怎么可以为了雪氏这样说他,她怎么可以! 她是他的女儿啊,亲生女儿啊! “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可以为了雪氏这样说我,怎么可以……执儿……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不是雪氏不是他!你怎么可以这般对父君怎么可以……执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官锦猛然跌坐在地上,凄厉地厉喝着,泪流满面。 他从来也没有过他的女儿有一日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从来没有,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可以被雪氏那个贱人蒙蔽,怎么可以向他,怎么可以帮着他来对付他这个亲生父亲,怎么可以! 司予执被官锦这一巴掌给打得趴在了地上,泪水,也从眸子当中奔涌而出,眸底的血红更重,“母皇真的不会杀我吗?真的不会吗?你说我是母皇的女儿,我——” 我真的是吗? 真的是吗? 我真的是母皇的女儿吗?! 司予执很想将这些话说出来,可是喉咙像是忽然间哑了一般,根本发出声音,即使她的嘴始终动着,可是却依然没有发出一个字。 直到最后,她也仅仅是挤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声音当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撕裂般的伤痛,还有一种深入了骨子里的怨恨,下一刻,从地上爬起,然后碰得一声拉开了门如同疯了一般狂奔了出去。 官锦听着这话,脸上的悲痛愤怒瞬间冰住了,化成了极度的震惊以及错愕,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似被什么动物的利爪狠狠一抓,痛得心脏肺腑皆搐成一团,整个人格格颤抖,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去追女儿,可是身体像是不是他一样,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趴在地上,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女儿方才那句我恨你,他在她的脸上眼中看见了恨意,可是,却始终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那恨意不是冲着他而来,可是如今…… 他趴在地上,泪水泛滥成灾,一阵阵抽泣声从他苍白的唇边传出来。 执儿…… 执儿…… 我的女儿…… 她知道不直到她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 什么我恨你? 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她怎么可以恨他,怎么可以说恨他? 怎么可以为了雪氏那个贱人恨他—— 抽泣声渐渐低微下去,化作眼中一抹不甘的狠意,他的额上青筋突突跳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紧握的手掌几乎被指甲地戳破,会儿之后,狠意从眼中溢上了脸庞,他猛然从地上爬起,然后像是疯了一样,将所能见到的,碰到的一切东西都狠狠拿起疯狂砸下,同时发出了阵阵的极怒咆哮,“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司予执像个疯子一样地冲出了寝室,一路狂奔,没有目标,没有停歇,她只是拼命地跑着,仿佛若是一停下来便会崩溃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一直到了她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她方才猛然倒下,狠狠地摔在了青石板的宫道上面,没有感觉到身体上任何的疼痛,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有一把尖利的锥子在脑中用力地搅啊搅,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喘着气,空气渐渐地驱散了脑海当中的空白,那些她毁了她一切希望毁了她一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再一次占领了她的思绪。 护国寺灵位中的那封书信…… 上面那一字一字地仿佛化成了一把把尖刀狠狠地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 一切依着计划行事…… 锦儿,一定要将我们的女儿捧上大周皇帝的位置…… ……事成之日便是我们双宿双栖之日…… 我们一定会一家团聚…… ……深爱着你的米勒娅…… “啊——”司予执咬紧牙关,嘶叫一声,将拳头用力的击向青石板的地面,她以自残的方式寻找痛楚,想痛痛楚来压下脑海当中的一幕一幕,可是那透着岁月痕迹的青石板似乎也没能给她带来任何痛苦,即使她将拳头都砸出了血来,都未曾能够感受到半丝的疼痛。 她的脑海已然清晰着,越来越清晰。 那一日在酒楼,碗中那两滴始终没有融合在一起的血…… 医术上,那句“血相溶者即为亲”…… 一切的一切,都清晰无比…… 绝望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司予执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便是连自残的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蜷缩在了青石板地面上,死死地抓着胸口,痛楚一阵一阵地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可是,笑意却爬上了她惨白的面容。 痛楚的来袭,驱散了脑海的记忆。 不见了…… 都不见了…… 她是母皇的女儿! 她是! 从来都是! 一定是—— …… 朝和殿 冷雨跪在了朝和殿大殿前面恳求着水墨笑让他出宫去寻找主子,原本他是可以不来请旨便直接赶去的,只是雪暖汐离开京城之前交代过,他不在,而且若是联系不上他,便听从凤后的命令,所以,他不得不来请旨。 只是水墨笑却没空见他。 司以琝情绪波动的太厉害了,最后晕厥在了水墨笑的怀中,让水墨笑好一阵心惊,所幸御医只是说刺激过度并没有大碍。 司以晏看着司以琝这般情况,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好在司予赫一直在旁边陪着,倒也不至于像司以琝这样。 司予述听到了消息之后便疯了一般跑来,在从水墨笑口中证实了消息之后,她整个人呆住了,然后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倒下。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便厉色道:“你是陛下的四皇女,是你父君唯一的女儿,如今你亲弟弟已经倒下了,若是连你也倒下,那谁来照顾你弟弟,谁来找你父君?!” 水墨笑的这一句话让司予述即将崩溃的情绪稳了下来,她跪在了水墨笑的面前,恳求他让她出去寻找父亲,水墨笑没有准许,只是让她呆在司以琝身边好好照顾,司予述一开始死也不肯,可是后来还是被水墨笑给镇住了。 司予述受在了司以琝的身边,和司予赫司以琝两人一起。 司以晏看着司予述惨白的面容想安慰,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司予赫开了口,安慰了几句,同时也坚信雪暖汐不会出事。 司予述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握着司以琝的手,浑身颤抖着。 水墨笑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拼了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是的。 危机! 若是雪暖汐真的出事了,那她绝对会受不了,到时候会出什么事情,他无法去预测! 蒙斯醉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整个人呆住了,甚至在好半晌的时间内,连呼吸都给忘了,脸上的血色也很短的时间褪去。 司以佑在一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也是吓得厉害,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却没有父亲这样严重,当他看见旁边的父亲极为难看的脸色之时,顿时大惊出声,“父君……” 前来禀报消息的忆古见了也是大惊,“主子,你怎么了?来人,传御医——” 蒙斯醉一把抓住了忆古的手,眼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忆古,你告诉本宫,本宫听错了是不是?本宫听错了是不是?” 忆古满脸的担忧,“主子……”他吸了吸气,然后方才继续道:“主子,是真的,消息是从朝和殿传出来的,安王亲自去禀报凤后的,主子,是真的!” 蒙斯醉松开了手,仿佛力气一瞬间从他身上抽空了一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父君,你不要吓儿臣……”司以佑焦急地叫道。 忆古也是担忧之极,“主子,你别担心,陛下没有大碍,没有受伤,只是皇贵君失踪了而已,主子,陛下没有受伤……” 蒙斯醉看向忆古,却没有一丝一毫松了一口气的意思,他凄然一笑,“皇贵君出事了……陛下……陛下……她会受不了的……” 这般多年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难道他还看不清吗? 忆古一愣。 蒙斯醉摇着头,将眼中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去朝和殿……” “……是。” …… 蜀羽之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不是因为他不关心,而是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身边的宫侍也都是安分之人,从来不多事打听外边的事情,因而直到这件事传的宫中人人皆知的时候,他方才得知。 而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人造谣。 可是在贴身宫侍说出了朝和殿司以琝闹的很厉害的事情,他方才不得不相信,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之后,便让宫侍扶着他,撑着眩晕的身子往朝和殿而去。 陛下遇刺? 皇贵君失踪?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怎么会? 蜀羽之赶到朝和殿的时候便见蒙斯醉已经到了,而水墨笑也在,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而冷雨也被召见了大殿,还是跪着。 蜀羽之走进了殿中,也顾不得规矩行礼,便直接问道:“凤后……是真的吗?”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只是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做吧。” 蜀羽之差一点便站不稳,在宫侍的搀扶之下方才能够走到座位上坐下。 蒙斯醉双手紧紧地揪着席上的衣裳,“凤后……如今……该怎么办?” 司予昀则站在了蒙斯醉的身边,而司以佑则是去看望司以琝,她神色担忧地看着父亲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慌。 母皇居然遇刺? 雪父君失踪? 她至今也还未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母皇身边不是有很多人保护吗?怎么可以有人敢行刺?雪父君不是一直呆在母皇身边吗?又怎么会忽然间失踪? 水墨笑咬了咬牙,看了看眼前两人,最后道:“豫贤贵君,待会儿你便去收拾行装出宫去陪伴陛下!” “好!”蒙斯醉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了下来。 只是司予昀却一惊,随后立即开口,“为什么要父君去?!” 连雪父君都出事了,父君若是去了,也和雪父君一样出事,那该怎么办? 她瞪着水墨笑,眼中有着愤怒,“为什么要父君去,父后你自己不去!” 他便是不喜欢父君也不该这般害父君! “昀儿!”蒙斯醉厉声怒斥了一声。 司予昀有些委屈,却没有让步,不过也没有说话,只是瞪着水墨笑,眼中的不满以及愤怒更加的清晰。 水墨笑如何看不出司予昀的想法,若是寻常,他还有些耐心跟她好好说话,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这等耐性,扬手重重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随后沉着脸怒斥道:“你以为本宫不想去吗?若是本宫去了能够让你母皇安心,能够让你母皇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本宫早就去了还轮到你父君?!” 如果他和她之间有着与蒙氏一样的过去,有着与蒙氏一样的感情,他岂会不自己去? 他心里清楚,这些年她待他是不错,可是,也不过是将他当成了凤后而已。 论感情,他及不上雪暖汐,也及不上蒙斯醉! 要安慰她,要劝她,只能是她心里的人! 司予昀不太明白,“为……” “本宫没有必要给你解释这般的多!本宫是凤后,是后宫之主,你父君,你,都得听本宫的,本宫让你父君去他便一定得去!至于你……你母皇总是说你是几个皇女当中最为聪慧的,可是你却没有将你聪慧用到了该用的地方上!你觉得本宫让你父君去是害你父君?本宫若是真的想害你父君,你父君就已经化成灰了!” “你——”司予昀怒了。 蒙斯醉站起身来打断了女儿的话,“昀儿,好了!” “父君……”司予昀抬头看着父亲。 蒙斯醉知道女儿这是在担心自己,虽然心里愤怒,可是却也不忍苛责,“昀儿,凤后不是要害父君,昀儿,你母皇如今很难过,她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安抚,凤后是后宫之主,不能随便出宫,他……”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蒙斯醉的话,“你要教女儿有的是时间!” 蒙斯醉转过视线,眼神坚定,“凤后放心,臣侍立即回宫准备,只是臣侍还想带四皇女去。” “不行!”水墨笑否决道。 蒙斯醉道:“为何?若是皇贵君……那陛下见了四皇女至少……” “若是雪暖汐真的……那她至少为了四皇女和三皇子也会回来……至少为了两个孩子,她会回来……”水墨笑神情凄厉地幽幽道。 蜀羽之闻言,面容狠狠一震。 蒙斯醉眼中浮上了惊恐。 “本宫会为你安排好随行的护卫的。”水墨笑垂下了眼帘。 “是。”蒙斯醉应了一声。 水墨笑看了蒙斯醉以及蜀羽之会儿,然后道:“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若是雪暖汐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本宫不管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恩怨,一切等这件事过去了之后再说!” “是。”蜀羽之应道。 蒙斯醉也点头,“恩……” 而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冷雨再一次开口请求。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你是皇贵君的贴身宫侍,你想去便去吧。” 冷雨连忙谢了恩。 蒙斯醉看了看水墨笑,又看了看蜀羽之,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说什么,但是最后,始终没有说出来,便牵着忿忿不平的司予昀离开。 “蒙氏!”水墨笑站起了身来。 蒙斯醉转过身看向他。 “不管如何,一定要将她带回来!一定要!”水墨笑双手紧紧地成了拳头,一字一字地说道。 蒙斯醉看着他,眼中有着决绝,“我一定会!” 水墨笑目送了蒙斯醉离开,随后方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沉默会儿,方才看向蜀羽之,“翊君,本宫稍后还要为蒙氏出宫一事做准备,三皇子那里你便交给你了。” 蜀羽之站起身来,“臣侍知道。” 稍后,水墨笑便着手准备蒙斯醉出宫的事情,因为要赶路,所以贤贵君的仪仗是不能用的,所以只能微服赶去,其他的事情到可以将就,但是安全的问题却不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大周已经有一个皇贵君失踪了,不能再有人出事,水墨笑虽然是凤后,但是毕竟也是后宫中人,因而能都调动的紧紧是后宫的侍卫,可是若是紧紧只是后宫的侍卫护行,他却还是不放心,因而只能找上了安王,安王倒是可以从她府中调出几个一等护卫,可是却也没有权利调动宫中其他的侍卫,或者军营中的将士,安王没有权利,但是作为监国的大皇女司予赫却有权调动宫中侍卫,还有西南大营中不超过三百人的将士,司予赫从未面临过这般大的事情,因而在听了这件事之后心里慌的厉害,毕竟只有在国有大难的事情方才身为皇女方才能够有权调动宫中以及军中的人,否则便会被定上谋逆的罪名,可是想着远在东南的母亲以及担忧蒙斯醉的安全,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亲自签了那调令。 事情在安王的全力协助之下办的很快速,当日下午护卫的人员便已经安排好了,由后宫侍卫以及西南军营精锐将士组成,一共近百人,蒙斯醉在水墨笑凝重的神态之下心情凝重去出了宫。 在送了蒙斯醉出宫之后,水墨笑便回到了朝和殿。 宫侍禀报他,司以琝已经醒了,蜀羽之正在照看,他本是想去看看他的,可是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打住了,不是不想关心,只是,若是他去了,面对孩子们的伤心,他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维持如今强撑着的冷静。 他不能失去冷静。 不可以! 水墨笑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呆坐了着,只是越坐心里便是越慌,最后倏然站起身来,“来人,去备轿辇,本宫要去太庙!” 去太庙! 先帝,大周的列祖列宗不会看着她这般倒下的! 她是大周的永熙帝是大周的支柱! 只是宫侍方才领旨出去之后没多久,便又有宫侍进来禀报说官侍君到了,水墨笑整了整神色然后让人传了他进来,原本水墨笑是以为官锦的来意和蒙斯醉他们一样的,只是官锦却提出了一个让水墨笑勃然大怒的要求,“你要出宫?这个时候你居然跟本宫提要出宫?你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官氏,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吗?!” 他吼完,随后拿起手边的茶杯便猛然砸向了他。 官锦没有躲开,让茶杯给砸个正着,淋了一身的茶水,他随即跪了下来,垂着头,也掩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声音焦急地道:“凤后息怒,臣侍也是知道皇贵君出事了,因而方才请旨出宫为皇贵君祈福,臣侍之前便是去护国寺祈福四皇子的病情方才好转,如今臣侍若也去护国寺为皇贵君祈福,皇贵君定然也可以安然无恙的!”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本宫都不会放你在这个时候出宫去!”水墨笑怒意没有丝毫的减弱,“你若是真的这般想为皇贵君祈福,那去太庙!本宫便不信大周的列祖列宗会及不上那护国寺!” 他原本对官锦三天两头出宫便不满,如今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官锦牙关紧紧地咬了咬,“臣侍遵命,臣侍立即去太庙祈求大周先祖庇佑皇贵君!” “滚出去!”水墨笑怒斥了一声。 官锦垂着头压下了心有如巨浪翻滚的怨恨,谦卑恭和地退了出去。 水墨笑却依然余怒未消,一扬手又将桌上摆着的果盘给扫落在地,随后,又有宫侍进来禀报道:“启禀凤后,先帝十一皇子求见。” “他来做什么?”水墨笑此时没有闲情与人客套。 那宫侍诚惶诚恐,“先帝十一皇子听闻了陛下遇刺的事情,担心妻主的情况,因而想来向凤后打听一番谢净芸大人的情况。” 水墨笑想起了方才安王说过谢净芸的情况,沉吟会儿,“去告诉他,谢净芸死不了!还有本宫没空见他!” “是。” “等等!”水墨笑又道,脸色沉了下来,“传本宫之旨,后宫不得擅自私下以任何形式议论陛下遇刺之时,若有违着,让内务府直接押进刑房以大不敬之罪处置!” “是。” 先帝十一皇子虽然得到了水墨笑的话但是未曾见到水墨笑的面他始终无法安心,还有水墨笑那话原本便说的模凌两可的。 什么叫做死不了? 平安无恙自然死不了,可是受了伤也可以这般说,甚至残疾了也一样可以这样说。 连皇贵君都失踪了,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么的惊险。 虽然焦急万分,但是他没有勇气闯朝和殿,只能焦急万分地赶去父亲祥贵太君那边,而祥贵太君也是得到了消息在派人四处打听,若不是不想得罪永熙帝凤后的话,他定然跑一趟朝和殿。 这些年祥贵太君每个一段时间便会被永熙帝不轻不重地敲打一番,尤其是在他的外孙女谢研成了四皇女的伴读之后,祥贵太君虽然希望获得更多,但是也不敢惹怒永熙帝,因而便一直不情不愿地安享晚年,不再如同前些年那般时常让人打听朝中的事情,毕竟先帝的君侍当做他也算是过的很好了,尤其是再襄定明贵君病逝之后,先帝的君侍便属他过的最好了的,他虽然没有女儿,但是儿子却嫁了一个好妻主,而儿子的女儿也成了皇女的伴读,将来前途无量,大大胜过了虽然有两个女儿但却半死不活的良贵太君。 而躺在病床上面久病不愈的良贵太君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失踪的人不是永熙帝。 祥贵太君听完了儿子的哭诉之后,便安抚着,“别担心,既然凤后说了净芸没事,那她必定是没有事情,父君已经派人到处打听了,应该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祥贵太君对于全宸皇贵君失踪一事除了有些震惊和感叹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感觉。 先帝十一皇子心里虽然苦的很,但是还是听了祥贵太君的话,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出宫去了,谢家的人也在派人打听消息。 只是谢家打听的不仅仅是谢净芸的安危,更多的是永熙帝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虽然安王放出了消息说永熙帝平安无事,但是毕竟京城没有人亲自见过永熙帝,所以谁也不敢信个十足。 京城开始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为此,安王与两位阁臣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心思稳住京中局势,也派人送去了折子,请求永熙帝早日返回京城。 而便在蒙斯醉出京的同时,司慕涵终于得到了第一个与雪暖汐行踪有关的消息。 战船如今停泊在了营州东面的一个福夏小镇海港边上,营州是东南一个不大不小的州,也不算是发达,而福夏镇更是一个寻常的小海港,因为没有对外开放,平日停泊的也是一些途径需要补给的大周货船客船等,而且由于海港不大,停泊的船只也不是很多。 战船的到来在当地造成了很大的震动。 五艘战船只是停泊了三艘,另外两艘依然在海上搜索着。 营州州府是永熙帝第二届春闱的状元,在翰林院度过了三年的熟悉政务期之后便被外放到营州当州府,而她在得知永熙帝到来且被行刺的事情之后,便立即从州府快马赶来,然后配合李文真调动一切的力量搜索。 消息是从营州最西面靠近海岸的一个小渔村传来的。 五日之前,有渔民在海边救了一个受了重伤昏迷的女子。 司慕涵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死气沉沉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不理会李文真等人的劝告执意亲自前往查看那女子。 可是当司慕涵赶到了那渔民的屋子外边的时候,得到消息先来一步当地的官员便跪着请罪说那女子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重伤不治,死了,司慕涵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猛然后退了一步,面容也狰狞起来。 那跪着的官员见了差一点没被吓死。 司慕涵冲进了屋子,然后在右边的一间房中见到了那个被渔民救下的女子,而那个女子正是与雪暖汐一起的苏瞳,看着苏瞳灰色的面容,司慕涵只觉一阵眩晕袭来,脚步踉跄起来。 “陛下!”李文真立即上前搀扶,同时也看见了苏瞳。 司慕涵猛然挥开她,然后上前,一把将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苏瞳揪起,“苏瞳,你给朕醒醒,跟朕醒醒!告诉朕,阿暖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你醒醒,给朕醒醒!你不能死,告诉朕,阿暖在哪里——” “陛下,苏大人已经死了!”李文真上前劝道。 司慕涵眸光狠戾地看向她,也转移了目标,“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找不到她?为什么不救她!” “陛下息怒!”所有人,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的,都一同跪下,高呼着。 司慕涵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苏瞳死了,那阿暖呢?五天了,整整五天了!他在哪里,在哪里—— 李文真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亲自查看了一下苏瞳的遗体,常年在军营的她,很快便发现了她的死因,“陛下,苏大人致命伤应该是头部,应该是撞到了头部方才导致昏迷致死的。” 司慕涵凌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李文真脸上生出了希冀,“陛下,苏大人是不会水的,若是她在船上上了头部,那她必定会溺水而亡,可是她却还是撑了五日方才离世,所以,臣推断苏大人应该是上了岸方才会出事的,刚刚臣也看了看海边的情况,哪里有不少的礁石,因而苏大人上了岸之后与人搏斗方才重伤了头部,既然苏大人上了岸,那皇贵君便也一定是上了岸的,而且上岸之时也一定是平安无事的,陛下,我们如今虽然尚未找到皇贵君,但是皇贵君上了岸总好过还在海上,相信皇贵君应该是在岸上方才失踪的,陛下,只要我们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一定可以找到皇贵君的。” 司慕涵心里涌现了一阵激荡,“对,你说的对!”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一字一字地下旨道:“立即扩大搜索范围!从海边往内陆扩展!” 阿暖,我一定会找到你! …… 皇宫 太庙 在官锦被水墨笑指去了太庙第二日,司以琝也去了,只要一切可以帮父君的事情,他都会做。 司以晏与司以佑不放心,便一直陪着他。 而四个皇女原本也是想来的,不过却让水墨笑下令如常去上课。 水墨笑不想让四个皇女也跟着失去了方寸。 官锦与三个孩子跪在了太庙的正殿中一整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司以晏和司以佑去用膳了,只是司以琝却坚持不去,司以晏两人便商量着给他带一些过来。 官锦也留下来陪着司以琝。 在两个孩子走了之后,大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官锦先是开口安慰了司以琝一番,随后便寻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探自己想要的消息,“皇贵君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 那两份供状,如今是他最大的威胁! 他做了这般的多,甚至让女儿恨上了他,方才除掉了雪氏,绝对不能让那两份供状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绝对不可以!猫扑中文  065 在干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琝对于官锦的问题有些疑惑,声音有些沙哑,“官父君为什么这样问?” 他脸色很不好,小脸明显的憔悴,眼睛红红的,眼眶下面泛着乌青。 从昨日得知父亲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处于一种恐惧当中。 不管别人怎么劝怎么的安抚,他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不再闹。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情绪安了下来,而是因为,他答应过父亲,在他不在的时候会很乖,会很懂事,他生怕自己若是继续这样闹下去,父亲真的不会回来。 水墨笑便是见了他这般情况,所以方才将官锦去太庙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也去太庙,好让他有一个寄托,也给了他希望。 司以琝从早上在水墨笑的强迫之下用了一些早膳之后便跑来了太庙,直到现在,他连一口水也没有喝,生怕离开会让先祖以为他不诚心,不保佑父亲似的。 官锦脸上泛着焦虑和担忧,“皇贵君如今不在……” “你胡说!”司以琝猛然站起身来,憔悴的小脸铁青一片,眼眸中溢满了愤怒,像是被点燃的火药堆似的,“父君才不是不在了!父君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 官锦一愣,双手紧握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带着歉意以及慈爱的微笑,“皇贵君自然一定会回来,琝儿,你先别急,我并不是说皇贵君……皇贵君一定会回来的,先祖一定会保佑他的。” 司以琝因为起得太猛,头有些晕,而且退也是麻的厉害,可是愤怒却没有消失,“父君一定会没事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到这,双眼已经蓄满了泪水,但是却咬着牙不让它落下。 他不哭,不会哭! 哭了父君会心疼的! 他要懂事,所以不能哭! “官父君,我不准你再说父君!” 官锦心头生出了一阵恼恨,雪氏在的时候对他呼来喝去,如今他死了,他的儿子居然也这般待他!可是愤怒归愤怒,他还不至于笨到在这个时候发作出来,“好,官父君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替司以琝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脸的怜爱,“不过方才官父君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官父君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毕竟如今皇贵君不在宫中,而你和你四皇姐都还小,官父君担心宫里的下人会趁着这个机会暗中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便是宫侍不敢生出这等想法,但是若是不小心弄丢了也不好的,寻常的东西倒也不打紧,但是若是丢了一些重大的东西,那皇贵君回来了岂不是很伤心?琝儿也一定不想你父君回来见丢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而难过吧?” 司以琝抬手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决然带着狠色地道:“我不会让别人动父君的东西的!谁若是敢偷父君的东西,谁敢弄丢父君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官父君相信琝儿一定可以做到的。”官锦微笑道,随后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然后继续道:“那琝儿先想想,皇贵君有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这样方才好专心保护。” 司以琝垂下了眼帘,沉思半晌之后,然后开口道:“父君说过是有一样东西很重要……” 官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缓缓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盒子。”司以琝想起那晚上自己和父君一同就寝的事情,心里便更加的难受,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父君说过,那盒子当中装着很重要的东西……” “是吗?”官锦心里已经有九层肯定司以琝所讲的盒子中所装着的东西便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于是继续哄着司以琝,“既然皇贵君说这盒子很重要,那琝儿一定要好好看着,要将它给藏好了,不知道皇贵君之前将它藏在了哪里?俺不安全?” “很安全!”司以琝顺着官锦的话说下去,“父君将它藏在了……” “藏在了哪里?!”官锦见司以琝忽然间不说话,按不住性子问道。 司以琝看着官锦,摇头道:“我不能说!我答应过父君不告诉任何人的,官父君,我答应了父君便一定要做到,不然便是不懂事,我答应过父君要听话,要懂事的……” 他越说,心里便是越想父亲,也越发的难过。 最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不哭,不哭,哭了便不懂事了!”司以琝抬手擦着眼泪,“父君不喜欢我不懂事,我这样父君回来之后会不高兴的,我不哭,不哭……” 可是他越是这样,眼泪却流的更加的多。 官锦见了他这般,眼底泛起了一阵恼怒以及厌烦,就差这般一步了,可是终究功亏一篑!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一个盒子!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必定是收在最为安全隐秘的地方,观星殿内,最安全隐秘的莫过于寝宫!所以那盒子一定在寝宫之内。 “琝儿?!” 一声焦急的叫唤打断了官锦的思绪。 他猛然转过视线,然后看着蜀羽之快步走来,随即他也发觉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伸手将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的司以琝搂在怀中安抚着,“琝儿别哭,皇贵君一定不会有事的……”同时也看向蜀羽之,同样的担忧焦急,“翊君来了便好,快帮臣侍一起劝劝琝儿。” 蜀羽之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琝儿,蜀父君在这里。” 司以琝听到了蜀羽之的声音,脱离了官锦的怀抱,转而投向蜀羽之的怀抱,然后更是压住出哭泣,“蜀父君……蜀父君……琝儿心里好难过……蜀父君……琝儿不想哭……你帮帮琝儿好不好……琝儿心里好难受……琝儿不能哭……琝儿答应过父君不哭的……蜀父君,你帮帮琝儿……” 在司以琝的心里,蜀羽之便是除了父君母皇之外最亲的一个人,而且,在以前,他难过的时候大多都是蜀羽之在旁边安慰,甚司以琝对蜀羽之的依靠有时候甚至多于雪暖汐以及司慕涵。 蜀羽之抱着他,“琝儿若是难过便好好哭,你放心,你父君不会生气的,你父君也不会想你这般难受的,琝儿,哭出来心里便会好受的。” “我答应过父君要懂事的——”司以琝怎么也抑制不住哭泣。 蜀羽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着他,“这不是不懂事,你父君知道的,琝儿很懂事,你父君一直都知道的。” “蜀父君——”司以琝哭得更加的大声,或许他的心里未必认同蜀羽之这个说法,可是这时候,他的确是需要发泄一下心里的难过,而蜀羽之的话便给了他一个理由,一个不用担心的理由。 蜀羽之站起身将他搂入了怀中,心里也是难受之极。 司以琝并没有哭太久,他的体力无法支撑。 蜀羽之见状,便劝他回去用午膳,只是司以琝却不同意,蜀羽之只能说若是雪暖汐知道他不用午膳,不照顾自己的身子会生气,他方才勉强同意,只是却坚持用完了午膳之后便继续来太庙跪着,“蜀父君,琝儿一直跪着,诚心诚意地求先祖,先祖一定会保佑父君的,上一回二皇姐受伤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求先祖,最后二皇姐就好了,蜀父君,先祖一定会保佑父君平安回来的!” “你说得对。”蜀羽之压下了心酸,认真地回道。 在蜀羽之领着司以琝离开之后,官锦也没有留多久,他看向了供桌上供奉的大周历代先祖的牌位,心里冷笑一声,然后转身而去。 活人救不了雪氏,死人便能够? 可笑! …… 官锦回到了聆风殿顾不上用午膳便直接去看儿子,昨日他去朝和殿请旨出宫不过是想去探探消息,看看雪氏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死了,他只能便宜了他,若是没死,他定然要他生不如死!可是没想到却被水氏给撵去太庙! 他的儿子尚且病着,他却要去太庙给雪氏那个贱人祈福?! 官锦到了配殿,却见司予执正坐在了儿子的摇篮旁边,轻轻地在说着什么,看着这一幕,官锦的心猛然揪痛了一下,昨日的争吵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从昨日女儿跑出去了之后,她便没有再回来,一开始他以为她出事了,疯了一般到处找,直到最后,却在宫侍的口中得知了她去朝和殿陪司以琝去了! 他的女儿,亲生女儿,却想着他的仇敌!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痛心的? 在那一刻,官锦心里甚至希望当日雪暖汐没有瞒下那些事情,这样,他的女儿便不会这般对他! 即使要面对那人的暴怒惩处,他相信,他们父女定然可以同心度过的! 可是如今,从前那个对他孝顺不已的女儿却说她恨他! 因为他的仇人! 官锦的感觉便像是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遗弃。 不过他不恨司予执,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他恨雪暖汐,将一切的原因都归咎在雪暖汐的身上,他认定了是他蛊惑了她的女儿,教唆他的女儿这般对他! 他认为,雪暖汐夺走了他的一切! 一切一切! “执儿……” 官锦缓步上前,即使心里疼痛不已,但是却仍旧不想与女儿再起争端。 司予执听了这声音,身子却是猛然一僵,哄着弟弟的话也听了下来,只是,却没有抬头去看父亲。 官锦走到了她的面前,眼中溢着悲伤,会儿之后,他挥手让旁边的宫侍退下,然后看着女儿,一如既往的温和问道:“可用午膳了?” 司予执垂着头没有回应。 官锦压下了心中对于雪暖汐的滔天怒恨,蹲下身子,微微笑道:“执儿,父君知道昨日的话让你伤心了,父君保证,不会再那般对你,不会再打你,执儿……”他的话没有说完,然后猛然发现女儿的双手都裹着纱布,脸上一惊,霍地站起了身来,“你的手怎么了?谁伤了你?谁?是不是司以琝弄得!” 昨晚上执儿都在朝和殿,而司以琝便像是一个疯子,一定是他! 一定是! 司予执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有着明显的愤怒还有一丝失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自己弄的!” “什么?!”官锦讶然。 司予执站起身来,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她不能吓着善儿,也不能再如昨日那般……她是恨他,真的很恨,可是……他是她的亲生父亲……亲生父亲……“儿臣还要去太医院看医书。” 然后垂下了头,起步离开。 官锦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给撕碎了一般,比起昨日女儿的愤怒质问,如今这样的沉默疏离更加的让他痛心不已,“执儿!” 他转过身叫道,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执儿,我是……” 你的亲生父亲—— 他原本想这样说的,可是想起了昨日的争吵,他却说不下去。 他不想为了一个仇人而和自己的女儿越走越远! 官锦快步走到了女儿面前,拦住了她,“执儿,不要这样对父君好不好?你是父君的女儿,你这般,父君生不如死——执儿,父君以后真的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了,父君真的不会了……执儿,父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弟弟啊……”他握着女儿手臂,“执儿,你弟弟还病着,他一直病着,父君的心力交瘁……父君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事情……执儿,不要这般对父君好不好?父君以后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司予执心里一阵一阵地痛着,她是恨眼前的人,可是,却也是爱他,可是,如今她真的无法再如同过去的那样,她不是不想孝顺,可是,每一次看见他,她便会想起那件事,就会像个疯魔一般想着他究竟有没有做过那种背叛母皇的事情,想着她是不是母皇的女儿,是不是大周的血脉……她不断地想着,想的都要疯了,她不是想不要这个父亲,可是,她真的怕,有朝一日她会疯起来,毁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父亲!她感觉如今自己就像是一个就要野兽一样,随时都可以发狂。 “执儿……”官锦落下了泪。 司予执垂着头,“儿臣该走了。”然后起步离开。 官锦看着女儿的手臂一点一点的离开他的手掌,心也像是一块一块碎开了似的,他呆呆地站着,看着女儿一步一步地远离他。 忽然间,他有种恐惧。 他的女儿将会永远地离开他似的。 司予执却在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官锦见状脸上一喜,“执儿!” 她是他的女儿,血脉相连的女儿,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背弃他这个父亲的! 司予执却转过身来,面容极度的平静,却也是认真,“儿臣的手是自己弄伤的,与三皇弟没有关系,儿臣想着,父君不必责怪任何人。” 官锦脸上的喜悦一点一点地龟裂。 “儿臣想着,若是儿臣多受一些苦,便可以帮父君减轻一些罪孽。”司予执还是那样的表情,“父君,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的,真的有的,善儿如今这样,或许就是报应,儿臣也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父君说的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所以,所有的报应儿臣都会自己承担。” 雪父君是因为怜爱她所以方才隐瞒下那个秘密,如今雪父君生死未卜,便是将来平安归来,她的报应也不会少。 报应,终有一日会落到她的身上的。 司予执说完,跪下了对关官锦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离开。 …… 司慕涵在发现苏瞳的小渔村当中呆了下来,为此,李文真等官员一场的忧虑,先不说小渔村的条件极为的落后,就是在安全上面也无法保障。 遇刺的事情如今还未曾查出个水落石出,背后的人也尚未揪出来。 自从上了岸之后,调查的工作便由姚心玉全权负责,她当即拿着司慕涵的手谕在营州州府的负责之下赶往越州。 经过分析,姚心玉始终觉得,要查清这件事还得从越州开始查起。 而姚心玉到了越州,第一件事便是找上越州州府,然后查封了凌家的那间船行,将所有人都给收押起来,继而更是将越州所有凌家的产业都给查封了,随后还将已经离开越州的凌丹虹也给抓住了。 而同时,消息也传回了京城,安王得知此事与凌家有关,立即连同刑部一同查封了已经迁居到京城的凌氏一家,将凌氏满门全部关押在刑部大牢,以待处置。 而凌家涉嫌弑君这件事也很快传开。 所有与凌家有关系的商户立即开始着手撇清关系,保存自身。 而凌氏的其他族人也开始惴惴不安。 大周尚未有过株连九族的先例,但是前朝却有的是,尤其是面临弑君这样的大罪行。 随着凌家被查封,凌家在各处的商行铺子都被当地的官员给查封了。 而京城也因为这件事气氛更加的紧张。 凌家这十年在京城和朝中不少的官员关系都打的很好,大家都担心祸及自身。 安王虽然将凌家给查封了,但是始终不相信凌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这样做对凌家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凌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十年之间翻身,便是靠着陛下的暗中支持,还有便是陛下对商户的宽容以及一系列举措的激励,以凌家如今的情况来看,再过个十来二十年,凌家定然可以成为大周最大地位最稳固的商贾,若是这个时候更换皇帝,先不说大周会不会安稳,便是下一个皇帝,也未必会如陛下这般重视商户,她想不到任何理由让凌家做出弑君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从姚大人送来的书信,上面说的每一条,都是与凌家有关系。 越州州府 姚心玉在抓获凌丹虹之后便立即提审了她,只是凌丹虹却矢口否认这件事与她与凌家有关,甚至为了证明这一点,她还私下想姚心玉透露凌家与永熙帝之间私底下的交易。 永熙帝扶植凌家除了想发展大周的商业之外增加税收之外,还有另一个更为隐秘的秘密,那便是让凌家成为她另一个消息网络。 大周有探子,但是却无法遍布到每一个角落,而商贾却是不同。 凌家在大周甚至大周之外都有着自己商行,而这每一个商行都是一个很好的消息收集之处,尤其是再大周之外。 而至于那船行,却是凌家与秦家一同开设的。 姚心玉听了这些心中一凛,前思后想之后,便让人一路押解凌丹虹去面见永熙帝,而同时也开始对越州之内秦家的商行动手。 弑君这样的大事件,只要沾染上一丁点,都脱不了干系。 因为之前凌丹虹的话,姚心玉便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秦家的身上,凌丹虹与永熙帝有着这样的关系,凌家犯不着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秦家一转成了首先的怀疑目标。 姚心玉将凌丹虹送去见永熙帝,但是却将凌丹虹身边的所有人都给留下来了,而从这些人的口中也得知了凌家与秦家不过是面和心不合罢了,自然,这些都是凌家人的证词,她只能信一两分,而随着对秦家的调查一点一点地深入,姚心玉越发的心惊。 秦家的生意大多都是海上贸易,与东海上不少岛国的关系都很好,而这一次袭击陛下的便是海盗,还有,秦家的海上生意自从凌家的介入以及陛下开设了越州港口之后,便越显衰落,尤其是越州港口开设之后,外国的货船便可以在越州直接与大周商户交易,而无需通过秦家这个媒介,也便是说,秦家衰败的最大原因是因为陛下,若是秦家得知了凌家的崛起也是因为陛下,那对陛下怨恨而勾结海盗做出这等弑君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思路是通了,只是,却还未找到证据,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姚心玉还是将这件事禀报了永熙帝。 永熙帝给出的回复很简单,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同时,京城安王也收到了同样的旨意。 秦家并不在京城,不过安王还是协同刑部查封了秦家在京城的所有产业,关押了所有相关人员。 而秦家所在的沧州州府也接到了旨意,带上所有衙役前去捉拿秦氏满门。 沧州在越州北面,接壤,也是东南一大富庶之地。姚心玉最后将案子返回到了原点,便是那间凌家以及秦家一同开设,各自占了一半股权的船行开始,围绕着那一日船上人员的安排深入调查,那一日,姚心玉听见那暗卫说过船上的水手有问题,虽然最后是海盗烧的船,但是那有问题的水手是从越州便上了船的。 姚心玉的了永熙帝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的旨意,审问起来也无需缚手缚脚的,重刑之下,还真的得到了一些线索。 那一日凌丹虹原本已经安排了一批经验丰富的水手上船的,可是在临开船之前,有几个被换下来了,而让换人的,便是秦家的一个庶出的小姐。 据商行来自秦家的管事交代,那秦家庶出小姐来越州是和凌丹虹谈生意的,至于那秦家庶出小姐为何将人换下,那管事却说不知道,而她之所以听命,那是因为那秦家的庶出小姐很的秦家的家主喜欢,她不想得罪家主,而且也并不觉得换下几个人有什么影响,便同意了。 姚心玉听了这些话,恨不得立即将那管事给千刀万剐了!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姚心玉一方面给永熙帝去折子禀报,另一方面赶去营州,要亲自审问一下那秦家庶出小姐。 营州小渔村 因为小渔村的条件极为的简陋,甚至找不出一间像样的屋子给司慕涵落脚,李文真只能让人在海边附近的一块空地上面扎营。 随着时间一日一日地流逝,司慕涵情绪也越来越糟糕,脸色更是一日比之一日阴沉,一开始李文真等人还有些胆子劝她去营州的州府,可是这两日,众人都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只能不断地加强营地附近的安全。 营州州府更是每一刻都活在了紧张以及惊恐当中。 虽然搜索的范围一日一日地扩大,可是却始终没有雪暖汐的消息,营州州府已经下达了告示,让各地的官员在每一个出入路口设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一张由永熙帝亲笔所画的全宸皇贵君的画像,而在发现了永熙帝下令扩大搜索的同时,也下了一道东南各州所有秦楼酒馆不得营业的旨意。 营州州府当时听了这道旨意,背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以这种情形来看,皇贵君应该是被人给掳走了,一个男子被人掳走,后果会是什么,她也不知不知道。 营州州府下了严令严格执行这道旨意。 而其他的各州,虽然也是慎重以待,但是却还是有人顶风作案,比如说营州旁边的汾州。 许是想着离的远,没有关系。 不过却不知道永熙帝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震怒之下,那间违抗旨意的青楼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包括在里面寻欢作乐的客人,而汾州州府以抗旨的罪名被就地处决,汾州自上而下所有官员都被撤职,本来也是要被处死的,不过后来李文真硬着头皮劝一句,说请永熙帝为皇贵君积福,方才保住了近百官员的姓名,只是却都被撤了职永不录用,吏部因为这件事忙了个头昏脑胀。 水墨笑从安王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心中的恐惧也发的深,他想,若是雪暖汐出事了,那司慕涵会不会用整个大周来给他陪葬? 沧州的事件震慑了其他的各州,各级官员严格执行这道旨意,各处的青楼酒馆纷纷大门紧闭,各州官员还严厉打击当地的人口贩卖。 大周东南陷入了一种无限的恐慌当中。 不过在朝中却因为这件事而安宁了下来。 因为这些事情证实了永熙帝的确平安无恙。 凌丹虹被越州府的衙役日夜兼程地押往营州,然而却在即将到达营州的时候遭到了一群不明人士的袭击,押送的衙役全部命丧在袭击之人的手中。 凌丹虹也因此而伤痕累累。 她盯着即将要挥刀彻底夺去她性命的黑衣人,咬着牙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下去问阎王吧!”那举刀的黑衣人阴森地说了一句,然后便挥刀砍下。 凌丹虹想反抗,但是却已经没有力气了,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这样殒命之时,那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骑着马的人,冲向那袭击她的黑衣人,她趁着黑衣人震惊之时,拼了一口气滚到了一旁,那黑衣人见她要逃,想要继续下手,不过却已经是失去了先机了。 凌丹虹看着后出现的一群人纷纷下马将那群黑衣人给围攻了起来,不一会儿,那群黑衣人便不敌,而后来的那群人似乎是像不留活口,她沉着脸,心中快速地闪过许多的念头,最后,对着那群后来的人大喊道:“留活口!请恩人们留活口!” 那后来得一群人当中的一个像是为首的听了凌丹虹的话,便立即喊了一声:“留活口!” 一炷香之后,黑衣人彻底败了,除了留下三个活口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命丧黄泉。 凌丹虹撑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走到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子面前,“多谢……” 她的话还未说完,前方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很快,一辆马车两旁几十人的护送之下往这边而来,而在那骑马的人当中,凌丹虹见到了一个熟人,“叶大人!” 此人正是皇宫的外廷侍卫长叶连。 叶连也认出了凌丹虹,扬手让人停下了马车,“凌家主?”随后又想起了路上听闻凌家与陛下遇刺这件事有关,便立即让手下将她拿下。 凌丹虹并不意外,目光看向了人群当中的马车,然后看着叶连转过马匹,走到了马车旁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马车内坐着的便是日夜兼程赶往营州的蒙斯醉,蒙斯醉得知了凌丹虹在此,心中大为震惊,可是却也没有出来与她相见,只是吩咐叶连弄清楚这件事。 叶连领了命令便上前了解事情的经过。 凌丹虹苦着脸将事情说了一遍。 叶连得知之后,禀报了蒙斯醉。 蒙斯醉沉思会儿,“还有多长的时间方才可以到?” 叶连回道:“大约还有十里地便可以进入营州,估计最长两日便可以到达不下所在的那小渔村。” “既然如此,便先将人看住一同去见了陛下再说。”蒙斯醉沉声道,“还有,那活口一定要留着!” 凌丹虹是被押去见陛下的,可是却有人在半路袭击她。 这件事定然不简单! 叶连领了命令,然后押着凌丹虹以及那三个活口继续赶路。 便在一行人走了之后不久,远处的小山坡的草丛当中走出了几个身着寻常庄家人服饰的女子,不过虽然她们的穿着极为的简陋,但是眼神却极为的锐利,身上的气质也不是寻常的庄家人可以拥有的。 “大人,如今该如何?”其中一个女子对着中间的女子问道。 那中间的女子勾嘴一笑,“主子只是让我们在凌家家主危难之际出手相救,既然如今已经有人代替了我们,那便无需再多事。” 那发问的女子沉吟会儿,“主子为何要我们这样做?” “大周皇帝没有死,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发现南诏牵涉在内,否则南诏便要面对大周皇帝的雷霆之怒。”那中间女子沉声道,“陛下不想与大周撕破脸皮,若是这件事泄露出去,南诏和大周交恶,那主子必定会被陛下厌弃,更是失去了争夺皇位的筹码,而太女一派的人也会拿着这个攻击主子!” 沉吟会儿,又继续道:“主子挑唆秦家对凌家家主动手,便是为了坐实了秦家弑君的罪名,秦家想让凌家担下所有罪名所以派人行刺凌家家主,一切的事情都是秦家做的,是秦家与海盗勾结刺杀大周皇帝,与南诏没有关系!” “这一次主子本不该信了西南那些土著人的话搀和进这些事情来!”那发问的女子道,要立功,要击倒太女有的是方法,为何选这种这般危险的方法? “闭嘴!”那中间的女子怒声叱喝,“主子便是主子,我们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 那发问的女子立即低头,“是!” …… 京城 皇宫 观星殿 观星殿因为主子出事,气氛显得格外的低沉,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纵观整个皇宫,也就只有观星殿的宫侍日子过得最好。 主子受宠,对待下人也格外的仁厚。 而自从雪暖汐出事的消息传了回来之后,水墨笑不放心两个孩子继续呆在观星殿,便将人给领到了朝和殿暂住,原本是宫中最为热闹的观星殿便变得冷冷清清的,即使在夏季的夜晚,也都蒙上了一层阴冷。 入夜之后,官锦在从宫侍口中得知司以琝如同过去的几日一般晚膳过后便立即跑到了太庙,而司予述也随着他去了,蜀羽之也是陪伴在侧的消息之后,便来了观星殿。 从那一日在司以琝口中得知了信息之后,他便准备着来观星殿。 为了保险起见,他硬是忍下了几日。 而如今,他不能再忍下去了,除了生怕陪着蒙斯醉出宫的冷雨回来,还有便是因为司予执对他越来越冷漠的态度。 只有毁掉了那证据,他方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和女儿修复关系! 官锦只带了一个宫侍随行,他看着昔日繁华无比的观星殿如今成了这般冷清死寂,心里涌现了一股快意,驱散了一些心中这些日子以来的沉郁。 守门的宫侍立即上前行礼,“参见官侍君,不知道官侍君到来所为何事?” “本宫来给三皇子取一些衣物。”官锦淡淡地道,“三皇子说是放在了皇贵君的寝宫当中。” 那宫侍领着官锦去见雪暖汐的近身宫侍,那近身宫侍得知了官锦的来意之后,并没有怀疑什么,领着他进了寝宫。 寝宫虽然点着灯,但是也因为主人的不在而显得冷清孤寂。 “不知三皇子需要什么样的衣物?”那近身宫侍询问道,平日三皇子也是时常住在正殿寝宫,所以这里也是有一些三皇子的衣物。 官锦随意说了一些夏服。 那近身宫侍便动手去取。 官锦站在寝宫之内,不着痕迹地寻找着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 半晌后,那近身宫侍将衣服都给收拾好了交给官锦。 官锦让随行的宫侍拿着,然后对那近身宫侍说他想在这里坐坐,那近身宫侍有些奇怪,官锦看着他,神情悲伤,“本宫蒙皇贵君照料多年,可是如今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本宫心里难受……本宫只是想在这里坐坐……就一会儿便好……” 那近身宫侍听了他这话,心里也是难受的很,疑虑也消了,“那官侍君便自便。” “谢谢。”官锦感激地谢道。 那近身宫侍道了一声不敢,便退下。 官锦随后也让随行的宫侍出去等等他,虽然这宫侍如今在他的近身伺候,但是却不是他的心腹,说起来好笑,这般多年,除了死了的格丹,他根本不敢跟任何一个身边的人肆无忌惮地说话! 在随行的宫侍退下了之后,官锦便立即开始在寝室各处寻找着司以琝口中所说的那个盒子,可是在他将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那藏着他把柄的盒子,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官锦还是相信,那盒子一定是在这里,既然他找不到,那可能寝室中有暗格,对,雪氏这般看重那两张供状,一定不会随意放置的,一定是有暗格! 可是暗格定然藏在很隐秘的地方,找起来费时间,可是他最缺的便是世间! 官锦咬了咬牙,考虑着是不是等下一次的机会。 可是那东西多留在世上一日,他和孩子们便会多一份危险,可是若是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必定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不一样能够找到,若是引起了怀疑,下一次他便没有这般容易进来,便是找到了,说不定也会被人发现! 官锦一时间无法抉择。 最后,在经过了一轮挣扎之后,他还是决定明日再找一个机会过来! 打定了注意,官锦便准备转身离开寝室,却在离开之前,他的视线扫过了墙边的一盏落地宫灯,随后,脑海当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既然东西在寝室,那若是他烧了这寝室,不就是无需费心思找吗? 虽然这样做会引起一些麻烦,但是这般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这些麻烦,值得! 官锦脸色有过一阵子的狰狞,眼底也闪现了疯狂的冷笑,他快步走到了那宫灯前面,取下了那宫灯的灯罩,然后取出了烛台上的蜡烛,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将蜡烛靠近床幔。 宫里的人常常说,观星殿是永熙帝赐给全宸皇贵君的,是对全宸皇贵君宠爱的最好表现。 如今,他烧了这里,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气! 烛火爬上了床幔,然后,缓缓地扩大。 官锦的面容在那火焰的映照之下显得越发的狰狞。 “你在干什么!” 却在此时,一道怒喝传来。 官锦猛然转身,便见水墨笑一脸震怒地盯着他…… ------题外话------ 爬上来吼吼,偶终于从卡文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知道大家焦急着想看官锦完蛋,不过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可以说,这一次的刺杀事件关系到后面很多的事情,譬如本卷的最后一个大情节,安王为何、如何会在女主的伤口上撒盐,南诏的结局,女主和小墨的感情升华,秦氏遗孤更是会在最后一卷夺嫡当中起了一个关键性的作用等等。 所以,请大家给舒兰一些时间,谢谢。猫扑中文  066 已经死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床幔上的火已然蔓延着,有种要吞噬一切的劲头。 水墨笑的脸上眼中满是震惊以及愤怒,可是看着疯狂蔓延的火头,他也顾不得质问官锦,大叫道:“来人!” 然后,便快步上前,扬手猛然将官锦推开。 官锦到底,手中握着的烛火地掉落在了地上,所幸如今是夏季,原本地上地毯已经被收起,否则那烛火这般一掉,又会生出另一个火头。 官锦这一摔摔的挺狠的,疼痛在身子上蔓延,他脸色有些发白,看着水墨笑不管不顾地亲自上前,动手扯住了尚未被烧着的床幔底部,生生地将着火的床幔给扯了下来。 肆虐的火头削减了气势,但是却依然没有熄灭。 官锦眼睛几乎是瞪了出来,除了恼恨水墨笑坏了他的好事,同时也震惊于水墨笑这般不顾自己的安危亲自上前灭火。 宫侍听见了叫唤纷纷进来。 朝和殿的宫侍一见这等情形,立即上前,将水墨笑给拉离了火头,而观星殿的宫侍见了,却是震惊的逮住了。 水墨笑目光如刀,厉喝道:“还不快救火!”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火很快便被扑灭了,因为发现的及时,还有水墨笑之前稍稍阻止了火势的蔓延,烧得并不算是严重,可是便是如此,经过了这般一番折腾,原本富丽堂皇的寝室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凌乱不堪。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情形,脸色一片铁青,目光横向了官锦,锐利的似乎要穿透他的心。 官锦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心里思绪纷转,已然是找好了解释的借口,他微微抬起头,准备看向水墨笑,却见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凤后……” 两个字方才一落,水墨笑便猛然挥出了一个巴掌。 官锦眼眸瞪大,似乎没想到水墨笑会这般当着所有人的面甩自己耳光,然后下一刻,他便猛然跪下,诚惶诚恐地道:“凤后,请听臣侍解释!” “解释!?”水墨笑冷笑,声音中的怒意越发的明显,“好!本宫就好好地听听你的解释!你也最好给本宫一个可以信服的解释!” 他居然在观星殿放火? 他居然放火!? 水墨笑若不是亲眼所见便是做梦也想不到官锦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是脑子有毛病还是疯了? 或者是根本就是有什么目的? 水墨笑心里是知道官锦和雪暖汐之间也曾经有过恩怨,可是最近这些年,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一开始那般糟糕。 即使官氏心里真的怨恨雪暖汐,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水墨笑想不通理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心生震怒。 雪暖汐如今生死未卜,而他的寝宫却让人给烧了,不管这件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在外人的眼中,他这个凤后也是脱不了干系,还有,若是三皇子和四皇女知晓了这件事,又不知道会闹什么事情来,他好不容易方才安抚住这两个孩子的情绪,还有尚未回宫的陛下…… 如今,雪暖汐的一切都不能动,一块木头都不能毁! “臣侍方才……方才在这里……缅怀……皇贵君……然而却……猛然间……发现发现……床榻上……有一只老鼠爬过……臣侍惊慌之下……放才会用火烛驱的……臣侍并不是故意烧毁皇贵君的寝室的……凤后,臣侍真的不是故意的……”官锦一边说着一边磕头请罪,那模样声音称得上是惊慌凄楚。 “老鼠?!”水墨笑面容更是愤怒,“官氏,你把本宫当成傻子吗?观星殿内怎么可能有老鼠?你倒是找出一只来给本宫看看!” 官锦却是要定了自己的解释,“凤后,臣侍真的是看见了的……否则臣侍便是不要命了也不敢烧皇贵君的寝宫……凤后……皇贵君出宫多月,而且一向善待观星殿的宫侍……说不定……说不定便是因为这般,观星殿的宫侍方才会懈怠……放才会……” “凤后,奴侍等冤枉!”方才那好心让官锦留下来的近身宫侍听了这些话,顿时脸色发白地跪下,“凤后,奴侍等每一日都打理着观星殿的每一处,即便主子不在,奴侍等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凤后,怒视等冤枉啊——” 观星殿的其他宫侍见状也纷纷下跪高喊冤枉。 “凤后……如今这个时节蛇虫鼠蚁的本身便多……臣侍真的没有说谎,请凤后明察!”官锦一脸决然地坚持着自己说辞,“凤后且想想,若非事出有因,臣侍为何要烧毁皇贵君的寝室?” 不管这个理由有多荒谬都是一个理由,只要他咬死了这个理由,他今日的行为便可以得到解释! 官锦并不在乎水墨笑信不信,他要的就是水墨笑不会做其他的联想。 尤其是猜出他的真实目的! 水墨笑并没有做出判定,而是低着头俯视着官锦,面容冰冷而高贵,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方才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官锦一脸冤枉委屈且伤感认真地道:“臣侍原本是想来给三皇子取一些衣裳的,后进来皇贵君的寝室,见的皇贵君平日所用之物,想起了皇贵君平日对臣侍的好,心里顿感伤怀,便在这里坐了会儿,缅怀……”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水墨笑再一次甩出了一个耳光子。 官锦一边脸此时已经是红肿起来了。 “谁让你用缅怀这个词的!”水墨笑愤怒喝道,“本宫说过,皇贵君只是失踪,定然会平安归来,本宫也说过,后宫众人不得私下议论这件事,你是没听懂本宫的话还是故意要与本宫作对!?” 官锦咬着牙咽下了满肚子的怨恨,俯身认罪,“臣侍失言,请凤后责罚!” 水墨笑恨不得狠狠地发作他一番,可是他却清楚他不可以,并不是他信了他的解释,而是,他为永熙帝生了两个孩子,还有就是如今皇家正值多事之期,他发作了一个生育了皇嗣的君侍,定会引出许多的闲言碎语,让外人看皇家的笑话,“既然你这般害怕这些蛇虫鼠蚁,而如今也正是这些脏东西出没的时节,那往后你便好好地呆在你的宫中莫要出来了,本宫会让人彻彻底底地帮你清扫一遍你的聆风殿,好让你住得安安稳稳,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受惊做出这等行为!” 他不相信官锦,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想再多造事端,不过若是再放任他在外面自由行动,心里也是不安稳,所以,让他好好地呆在他的宫中是最好的办法。 官锦脸上火辣辣的疼,便是因为水墨笑方才的那两个耳光,而是因为,他这番话的折辱,他要软禁他!“凤后……” “本宫听御医说最近几日四皇子的身子有些不好,你便专心照顾四皇子就是了,三皇子哪里无需再多费心了!”水墨笑不会给官锦再辩驳的机会,“若是你连你的聆风殿都不喜欢要烧了的话,本宫可以让人将冷宫给收拾干净给你住!” 官锦面容在听到冷宫两个字瞬间的扭曲起来。 水墨笑也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厉声喝道:“来人,送官侍君回聆风殿,吩咐下去,往后便让官侍君在聆风殿内好好照顾四皇子,没有本宫的命令,无需出来了!” “是。”朝和殿的宫侍听令,然后上前请官锦离开。 官锦心中屈辱以及怨毒肆虐成灾,可是却不得不屈服,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方才挤出了一句话,“臣侍谢凤后恩典。”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跟着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宫侍,离开。 水墨笑余怒未消,对着观星殿的宫侍便是一阵怒斥,然后下令,“这件事不得宣扬出去,尤其是不得传到四皇女以及三皇子的耳中,明日一早,本宫要看见这里恢复原样,若是再出现这类事情,观星殿上下本宫一个也不会轻饶!” “……是——” 观星殿的一众宫侍纷纷下跪领旨。 从观星殿出来,水墨笑一方司以琝他们发现这件事便去了太庙,待时辰差不多了,便亲自将人领回了朝和殿,两个孩子情绪都十分的低落,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方才没有觉察出来水墨笑的异样,不过随行的蜀羽之却是看出来什么。 等孩子们睡下了之后,蜀羽之便开口问了水墨笑,他担心是不是宫外传来了什么消息让水墨笑这般紧张。 水墨笑摇摇头,“目前还有些什么消息。”随后便将观星殿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蜀羽之愣了愣,“官氏真的这般做了?” “如今不宜多生事端,本宫只能暂且将他软禁在聆风殿中。”水墨笑沉着面容道,“他暂且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蜀羽之敛眉沉思会儿,“陛下,许是臣侍多疑,臣侍觉得官氏今晚这般行为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对皇贵君心有怨气。”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示意蜀羽之说下去。 “没错,当年官氏一直不能得幸于陛下很大程度是因为皇贵君不喜,官氏对皇贵君心有怨气也是正常,还有当年二皇女在观星殿内染了疫症差一点丧命的事情,前不久琝儿累二皇女受伤一事,这些事情也是会加深官氏对皇贵君的怨恨,可是……”蜀羽之沉吟会儿,“在荣君的事情揭发了之后,官氏沉寂了近十年的时间,这十年当中,他的心里未尝不恨,可是他却可以忍了十年,以这点看来,官氏是一个沉得住性子的人,虽然如今皇贵君失踪了,但是却也仅仅只是失踪,而且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冒犯皇贵君之事都可以引得陛下暴怒,官氏岂会不知道?即使他再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况且,烧了一个区区寝室便可以消恨?” 水墨笑神色也凝重起来,“难不成真的像他所说的那般?” “凤后陛下,臣侍自然也不信。”蜀羽之摇头,“应该说,这样的一个解释,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可是官氏却这样说了,而官氏并不是那种愚蠢之人,他自然也会知道这样的一个解释不可能让人相信,可是他却还是坚持。”他的话顿了顿,正视水墨笑,“官氏会这般做,有两个可能,一便是他未曾想到被凤后发现,所以心里慌张之下说出了不可信的理由,而便是官氏不得不找出一个理由来,不仅仅是为了逃避责罚,还有可能,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烧寝室不是因为泄愤,而是另有目的。”水墨笑面容阴沉了下来,“你说的没错,官氏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这般做应该是有另外的目的,可是,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说完,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 南苑中那晚上的事情。 而便是那一日之后,雪暖汐和官氏之间的来往密切了许多,可是,却不像是关系真的好了的样子。 “难道……” 水墨笑垂下了眼帘低喃出两个字,但是却没有说下去。 蜀羽之问道:“凤后可是想到了什么?” “去年南苑的事情。”水墨笑抬起眼帘说道。 蜀羽之一愣。 “南苑的事情,本宫一直心存疑虑,只是,陛下不愿意追究下去,本宫也只能作罢。”水墨笑沉声道,“如今想来,官氏今晚这样的行为,与当日南苑的事情一样的让人费解,而且,都牵扯到了雪暖汐。” 蜀羽之缓缓问道:“凤后认为……” “本宫也是乱的很,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水墨笑摇头道,“官氏的问题如今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营州的事情,傍晚的时候,本宫接到了蒙氏的信,如今他应该是快到营州了,希望本宫所担心的不会发生……两个孩子那边你看紧一些,三皇子哭闹过了一番,本宫倒是没有这般的担心,四皇女那里……本宫之前不让她哭闹,是因为她是皇女,可是如今想来,却有些错了,她还是孩子,若是哭闹一场,反而是好,只是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你多开解一些,不要让她也出事了。” 雪暖汐至今也是没有消息。 而她在营州下达的一道道旨意,都说明了,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蒙氏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连蒙氏也不能…… 那将来……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不让自己再往下想。 “是。”蜀羽之应了一声是,然后也沉默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握着。 官锦被半送半押地回到了聆风殿,然后,那朝和殿的两个宫侍便当着他的面说了水墨笑的吩咐,官锦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些卑贱的宫侍眼中的震惊以及嘲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要这般作践他! 他们拼什么都来作践他! 雪氏那个贱人是这样! 水氏也是这样! 凤后? 他以为他是凤后便真的尊贵无比吗? 他水墨笑不也是一个罪臣之子?! 还是害死先帝的凶手! 他又何资格这样高高在上地作践他! 官锦双手握拳,掌心已经被指甲戳破,血滴一点点从拳缝泌出—— 总有一日,他定要将这些曾经作践过他的人一个个地踩在脚下,将如今他们给予他的羞辱十倍,百倍,奉还给他们! …… 蒙斯醉在两日后入夜前夕如期赶到了目的地,而在这一日的早上,一个与雪暖汐有关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李文真那里。 只是,却不是好消息。 就在昨日中午,营州州府所在的安城的一间当铺收到了一样典当物,乃一块玉佩,那当铺的老板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看得出那块玉佩并不是寻常之物。 玉佩是用少见的血玉雕刻而成的,无论做工还是质料都是上上层的,便是寻常的富贵人家也不可能用上,而玉佩的纹饰更非皇家不得用,再有就是上面刻着的两个字——司暖,司是大周皇族的姓氏,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大周朝之后,司姓作为皇族姓氏便必须独一无二,因而大周朝内所有司姓人家都必须避讳,也便是说,姓司的,必定是皇家成员。 当铺老板推断那玉佩是皇家所有之物,而来典当的那人却只是一个寻常的老百姓衣着气质甚至算不上是殷实人家,为了谨慎行事,当铺老板便让下人将那前来典当之人前行拿下,然后连同那玉佩一同扭送至营州州府之内,当时营州州府衙门的幕僚得知此事便立即让人去通知营州州府。 营州州府得知之后,顿感事情重大,便立即赶回了州府衙门,亲自查看了那玉佩,一看之下,顿时心惊,因为那玉佩上的纹饰以及那个司字的确是皇家所有的,而这些日子,她也是听过了永熙帝唤皇贵君阿暖,也便是说皇贵君名讳当中有一个暖字! 司暖! 司—— 暖—— 司是陛下的姓氏,暖乃皇贵君之名…… 营州州府的脸色顿时便白了,心里已经有九层把握这玉佩是皇贵君的所有物,她立即审问了那典当的人。 那前去典当的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乃水里村的村民,而水里村便是在永熙帝一行人所在的小渔村的不远之处,也是靠海以捕鱼为生。 而据那女子交代,那玉佩是她从一具浮尸上面捡到的。 大概半个月前,那女子出海打渔,在海上捞到了一具浮尸,是一个男子,不过因为在水中泡了太久了,所以模样都辨不清楚了,不过却可以确定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而随行出海的儿子不忍心那男子尸首就这样葬身鱼腹,便哀求那女子将尸首给运回了岸上火葬。 营州沿海当地有一个风俗,那便是人在死了之后不入土为安,而是在火葬之后将骨灰撒入大海,这样先人的英灵将会庇佑出海捕鱼的后备。 而在为那男子整理遗体的时候,发现了那男子脖子上带着这一块玉佩,女子一时间起了贪念,想着就当作她为那男子行葬礼烧纸钱的报酬收了起来。 而再办好了那男子的丧礼之后,那女子又接到了正夫母家的信,说正夫老母亲病重,她便带着一家人去了安城,而之所以当了那玉佩,也是因为缺少买药请医的银钱。 那女子得知了玉佩的来历之后,也是吓得浑身发软连忙求饶。 而营州州府听了这话,也是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了那女子捞到浮尸的日子,希望和皇贵君失踪的日子有所差别,可是,最后却彻底失望了,那女子所说的日子便是在皇贵君失踪后的三日,而那时候,搜索的人尚且未曾查到了这边…… 全宸皇贵君死了…… 死了…… 死在了她的管辖区内,而且还被她管辖区内的百姓给毁尸灭迹…… 营州州府从来都没有如同此刻这般痛恨沿海那些村庄的殡葬习俗,若是尸首还在,或许还可以安抚陛下,可是如今,却连骨灰都没有留下,只有这般一块玉佩…… 一块玉佩! 营州州府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营州州府连夜将那女子以及玉佩送到了李文真的面前,而李文真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脸色也白了,她镇守边关多年,不管面对任何的为难都从未变过脸色,可是这一刻,她却变了。 她甚至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永熙帝。 挣扎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李文真方才进了营帐。 而营帐之内,司慕涵一如过去的几日一样,不断地低着头作着画,而画中内容是始终未变的雪暖汐。 在司慕涵的营帐之内,已经放置了许许多多雪暖汐的画像。 各种表情,各种形态都用。 李文真从未见过一个帝王一个女子能够用情深到这般的地步。 这一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一次消散了。 司慕涵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没有发现李文真的到来,便是方才的求见声,她也没有听见。 李文真站在营帐中间,脸色有些青白,张了嘴,但是说不出话来。 直到司慕涵画完了手上了那副画像之后,无意间抬头扫见了李文真,营帐之内的寂静方才被打破了,她并没有惊讶于李文真的出现,反而因为她的出现而生出了惊恐以及期待的心情,她猛然站起身来,“是不是有消息了!?” 她的手握紧了笔杆,呼吸都停滞了下来,像是生怕自己停露了一个字,也恐惧会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李文真见状,脸色更是不好看。 “是不是有消息!”司慕涵嘶吼道,因为睡眠不足的而血红血红的眼睛迸发出瘆人的目光,如同陷入了狂乱当中的野兽一般。 李文真当即道:“回陛下,还没有……” 她最终还是决定了暂且不说,因为豫贤贵君快到了。 豫贤贵君到了,至少到时候,陛下身边还有个贴心的人可以劝劝。 “那你进来做什么!”司慕涵怒喝一声,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随着心里的恐惧一日一日地深,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李文真当即跪下,“回陛下,臣方才接到消息,豫贤贵君今日便会到。” 司慕涵愣了一下,然后颓然坐了下来,脸上的愤怒转为了木然,她没有再说话,而是低着头看向了桌案上方才画好的画像,那一日她亲自花了雪暖汐的画像为的是交给下人的人去找,而当她画完了那副画之后,她却忽然间惊觉,当她在画着他的画像的事情,她的心可以不那么痛,她的理智可以维持,她的情绪不至于崩溃,她可以不会如同之前那般轻易间陷入在了绝望的深渊中,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脑海当中也一直有着一把声音告诉着她,她不能这般不能这般,因为阿暖还等着她去救他,还等着她,她不能崩溃,所以,她画了一张有一张他的画像,用着熟悉的容颜支撑着她。 这般呆愣了会儿之后,司慕涵又开始觉得心口痛得呼吸不过来,随即便拿起了另一张画纸。 李文真见状,满心忧虑地正要退出去。 而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 “刺客!有刺客——” 李文真脸色一变,“来人!” 外边守着的侍卫立即进来,这些侍卫是不久之前从渝州那边调来的,也是宫里面的侍卫。 “保护陛下!”李文真吩咐道,然后转而看向司慕涵,却见司慕涵已经停下了画笔,正阴森森地盯着她,心里一凛,“陛下……” “将人拿下,然后,千刀万剐!”司慕涵露出了森森白牙一字一字地说着。 李文真忽觉一阵寒气袭来,但还是应了,“陛下放心,请陛下呆在营帐内,臣出去看看!”说吧,便转身而去,她得在这些胆大妄为的刺客死之前先弄清楚这刺客的底蕴,营帐这边已经布下了层层防卫,只要有些脑子的刺客都不会这般愚蠢地跑来行刺! 姚心玉查到了秦家头上,但是却还未找到确凿的证据。 灭了秦家只需要陛下的一道旨意,但是这般大的事情若是没有说服天下人的证据,却也会让百姓心生质疑,还有就是那两幅陛下以及皇贵君的画像。 秦家必定是脱不了干系,但是秦家一介商贾不可能接触到陛下以及皇贵君的,所以朝中必定有人暗中与之勾结,而能够见到陛下真容的官员其实并不算多,而见过皇贵君的,那便更加的少了。 李文真出了营帐之后不久,打斗便停了下来了,抓住了两个受了伤的活口,她听了手下的回报,知晓这些刺客的武功算不上高,因而在方才靠近营帐便已经被发现了,而且很快也败下阵来,原先那两个活口也是想自尽的,所幸被及时拦了下来。 不过在这两个活口试图自尽的时候却向空中放出了一信息焰火。 李文真得知情况之后便立即让人将那两个活口押到了她的营帐之内,亲自审问,那两个活口虽然武功不怎样但是却嘴硬的很,李文真花了担心那信息焰火的事情不想与这两个刺客继续耗下去,便用上了对待细作的方式狠手段,终于将两人口给撬开,而结果却是让她震惊不已。 那两个刺客交代,她们是秦家家养的死士。 李文真知道一般豪门贵族家中都会蓄养几个死士的,可是秦家一介商贾居然也行这事?! 秦家派刺客来行刺陛下? 那便是这件事真的是秦家所为了? 至于秦家为何要这般做,她们便无从知晓,而那方才她们放出的那焰火便是传递消息说她们失败了,让藏匿在别处的其他死士见机行事,至于其他的死士藏匿在何处,两人也不知道。 李文真恼恨不已但是也无可奈何,她并不怀疑这两人隐瞒,因为若是她,也不会告诉她们后援藏匿之处,她下令将两人关押好,然后直接去见了司慕涵,将情况一一禀报,然后请求司慕涵离开这里前去营州州府。 司慕涵却依然不同意,只是重复地咀嚼着秦家两个字,憔悴的面容扭曲狰狞,嘴角却勾起一丝丝笑意,没有温暖,只有蔓延的杀意。 “陛下——”李文真跪了下来,“秦家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都还敢做这些事情,那怕是真的豁出去了,陛下,如今营地这里的防卫虽然严密,但是一个被逼疯了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陛下,您不能再冒险了,臣请陛下立即离开这里前去营州州府,然后,回宫!” 司慕涵抬起眼帘看向李文真,那双瞳孔中闪现了瘆人的光,不带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冷与无边无际的血红,“找不到他,朕哪里也不去!” 她这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却是寒入骨髓。 李文真一咬牙,抬头道:“陛下,方才臣得到了一个关于皇贵君的消息……” 司慕涵闻言倏然站起身来,冰冷的眼眸当中迸发出了一股灼热的希望,下一刻,她冲到了李文真的面前,一把揪起了她,“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陛下请先冷静下来。”李文真尽全力让自己平静,“臣这便告知陛下。” 司慕涵像是个听话的孩子,松开了李文真,“好,朕冷静,朕冷静,你快说,快说——” “陛下请稍等片刻。”李文真道,随后便唤来了人去将那女子以及营州州府叫来,她知道将这件事告诉陛下必定会引得陛下失控暴怒,但是,她不能让陛下再这般呆在这里,陛下必须回宫,要为皇贵君报仇什么的,都必须先回宫! 陛下的安危方才是如今首要的目的! 李文真知道自己不该再等下去。 营州州府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来的,而那个女子更是被浑身瘫软地拖进来的。司慕涵看着两人,伤痕累累的心仿佛又被穿了个大洞,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风尖锐地穿过,飘飘荡荡极度空荡之感,全身血液仿佛都凝聚在了双眼,让原本干燥得连眨一眨眼都苦涩的眼睛更是干旱的似乎已经可以将眼珠子抠出来。 营州州府颤抖着声音将事情说出。 司慕涵呆愣地站着,就这样看着营州州府,她不想去听,可是身子却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那些话一字一字地清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告诉她,她的阿暖死了…… 就在她离开他的那个晚上便已经死了…… 她的阿暖不仅死了,甚至连尸首都没有了…… 直到营州州府已经将话基本说完了,她方才重新掌控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倏然拎起她的衣领,表情狰狞狠戾的如同恶鬼,“你再胡言乱语,定让你死无全尸——” “陛下,臣没有胡说……”营州州府哀求着说着,“陛下,就是这个贱民,她毁了皇贵君的遗……” 那个体字还未说完,她便被猛然间摔开,狠狠地撞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力度之大,几乎让她碎了半身子的骨头。 司慕涵不是放过了营州州府,而是转移了目标,揪起了那已经瘫在了地上的女子,疯狂地质问着,“告诉朕,你们都是在胡说,你们都是在胡说——” 可是她却没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女子已经吓得崩溃了,只是浑身战栗着,惊恐地大声哭叫:“不,不关我的事呀——” 司慕涵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下一刻,又将手中的人给扔了,转而看向李文真。 李文真在司慕涵动手之前,取出了那块玉佩,跪在地上呈上。 司慕涵没有继续发狂,而是盯着李文真手中的玉佩一步一步地后退,便像是那块玉佩是个多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记忆在她混沌的脑海当中飞转—— “三天前越州送来的贡品当中有一块血玉,朕听闻血玉有破煞挡灾安神定惊之功效,便让内务府做出了这块玉佩。” “送给我的?” “这些日子你总是心神不安的,或许带着它会好一些。” “那这玉佩上边的字……”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这样,你便是我的了。”“想逃也逃不了。” “我本来就是你的人,才不逃了,你赶我我都不走!” 她送给他的血玉,保平安的血玉—— 可是如今,却是它再告诉她,她再也找不回她的阿暖了…… 李文真一直在说这话,只是这一次,她是如愿以偿地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身子在一步一步后退之中如同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摇摇欲坠。 她一直盯着李文真手中的玉佩,即使她在一步一步地逃离,但是实现却始终未曾离开那玉佩。 血玉在李文真的手中似乎散发着妖艳的红光。 这红光在她的眼中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渐渐地,将她的一切实现都给笼罩了。 玉佩上面那司暖两个字,便宛如两块烧红了的烙铁一般,将她灼烧的皮翻肉卷,体无完肤。 她的一切,在这眼前的一片血色当中缓缓崩塌。 而她的意识也在一点一点的模糊。依稀之间,她仿佛有一个笑靥嫣嫣的男子在瞪着她轻唤着他涵涵—— 她为什么要带他来?! 她为什么要带他来!? 她为什么要出宫?为什么要东巡?为什么要微服去越州,为什么要走海路? 她为什么要一直带着他?! 如果她,老老实实呆在宫中;如果她出宫时没有带上他;如果她没有去越州;如果她没有走海路,那么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今他还好好的,还好好的!他会对她笑,会对她怒! 会一直一直陪着她! 可是没有如果了,噩梦来得如此突然,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一切。 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了。 “呵呵……真蠢,真蠢……”司慕涵忽然间轻笑地低喃着,一波又一波的眩晕感潮水般袭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只有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凉意,却并无任何痛楚,会儿之后,她喷出了一口温热的血,在李文真的惊呼声中,淹没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黑暗中,她似乎看见雪暖汐在海水当中痛苦挣扎,在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在不断地叫着涵涵救我——涵涵就我—— 一直呼喊着,直到筋疲力尽,直到绝望,直到心如死灰,直到被狰狞如魔鬼的海水淹没…… 他就这样被消失在黑暗的海水当中。 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他的眼睛,始终睁着,仿佛在控诉着,她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要丢下他,为什么不救他——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出来,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对不起,我不该不去救你,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冰冷地呆在那里,阿暖,我来陪你,你可好?你可会原谅我? 阿暖,我来陪你。 司慕涵的吐血晕厥使得整个营地乱成了一片。 当蒙斯醉赶来的时候,李文真便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蒙斯醉方才下了马车,便从李文真的口中得知了那让他心神俱裂的消息,“李将军,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脸色惨白,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一路上,他不是没有想过皇贵君已经出事了的可能,可是始终抱着一丝希望,然而如今,他还未见到陛下,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便已经断了,断了…… “皇贵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想过皇贵君可能出事,但是却没有想过,居然连尸首都没了…… 他无法接受,如何能够接受?! 蒙斯醉浑身战栗了好一阵子,然后,猛然间上前抓住了李文真的手臂,红了眼睛,“陛下在哪里?她在哪里?待本宫去见她,快,带我去——” 连他都无法接受,陛下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如何能够?! 李文真顾不得礼节什么的,应了一声是,便领着蒙斯醉去司慕涵的营帐,可是却没有见到司慕涵—— 原本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司慕涵不见了。 就这样不见了……猫扑中文  067 让她回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李文真气急败坏地看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军医,还有床榻旁边被利器划出来的洞,气急败坏地揪起那军医便怒斥道:“陛下呢?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陛下的吗?陛下人呢?!” 她不过是出去迎接豫贤贵君,不过是和豫贤贵君说了一会儿话而已,陛下这便不见了?陛下怎么会不见了的?陛下不是昏迷了吗?不是在昏迷当中吗?怎么可能不见?是不是刺客?不可能,刺客如何能够闯到这里? “将军……方才陛下醒来便要出去,下官想拦,结果却被陛下给打倒在地……陛下划破了营帐出去了……” 李文真脸色铁青地扔下那军医,然后转身便往外冲去。 陛下身子除了问题,情绪更是不好,暗处还有隐匿的刺客。 她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直守在陛下身边? 蒙斯醉没有跟着出去,而是盯着那破了的洞,身子一点一点地僵硬冰冷起来。 她就这样出去了? 出去了…… “来人!快——快去找!” 李文真的厉吼声在营区内传了开来,也惊醒了呆愣中的蒙斯醉。 他猛然转过身,白着面容,冲出了营帐,“李将军,一定要找到陛下,一定要快些找到陛下!” 他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文真躬身道:“豫贤贵君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找到陛下,请豫贤贵君在这里等候,臣立即亲自带人搜索,陛下刚离开不久,天又黑,应该走不远的……” “本宫随你一同去找!”蒙斯醉无法呆在这里等着,心里的恐慌随着外边越发大的动静而更加的深,他真的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文真却无法点头同意,先不说豫贤贵君身份,便说他是一个男子,一个男子如何能够与这般多的将士一起?即使事急从宜,但是却也后患无穷,“豫贤贵君身份高贵,若是与将士们一同,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豫贤贵君在这里等候,豫贤贵君,陛下的安危要紧!” 蒙斯醉听到了这里即使心里再如何的不愿意也只能点头。 李文真立即动身。 火把将整个营地都给照耀了,而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冷雨……”蒙斯醉转过身,看向了旁边一脸惨白的冷雨,本能地寻求着支助,“陛下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冷雨没有给出回答,从方才得知了主子真的出事了之后,他的脑海便混乱一片,即使他受过训练,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冷静的无动于衷。 是主子将他从暗处带到了阳光之下的,是主子给了他灰色的人生添了其他的色彩,是主子让他感受到这世上还有温情…… 他自幼受到的教导除了坚决服从还是坚决服从。 他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器,就是陛下手中杀人的武器。 可是主子却给了他其他的价值。 他不仅仅是一具毫无情感的杀人武器…… 可是,那个将给他带来了温暖以及色彩的人死了……就这样死了……甚至连遗体都没有留下……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主子那般好的一个人怎么便这样死了? 没有遗体…… 没有遗体…… 没有遗体如何能够断定一个人死了…… 冷雨真的很想告诉自己主子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只是失踪了而已……可是那块玉佩却击毁了他最后一丝希望,那块玉佩主子从不离身,便是在沐浴就寝的时候都不曾拿下过…… “豫贤贵君……主子真的出事了吗?” 冷雨木然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蒙斯醉一愣,随即,李文真方才的讲述在他的脑海当中闪回,他猛然抓住了冷雨的手,“本宫知道陛下在哪里!她一定在那里,一定是……快……” 他等不及将话说清楚便拉着冷雨往外走,然后叫住了一个侍卫问了海边如何走去。 营地虽然扎在了海边,但是离海滩还有一小段的距离。 侍卫指了一个方向。 蒙斯醉随即赶去。 冷雨回过神来,便唤上了随行的侍卫。 一群人举着火把往海边走去。 蒙斯醉找到司慕涵之时,司慕涵正在海中,半截身子已经被海水给淹没了,而她却还是再往深处走。 即使只有淡淡的月光,即使只是一个远远的背影。 但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了。 是她! 是她! 她真的做傻事,真的在做傻事! “陛下——” 他几乎心神剧烈,撕心裂肺地厉喝一声,下一刻,便疯狂地往司慕涵跑去。 夜里的海水正涨着潮,好浪一下一下地涌上了海滩,蒙斯醉什么也没有想便直接冲进了海水当中,在与涌上来潮水的争斗当中竭尽全力地往司慕涵而跑去,“陛下——陛下——不要再往下走——不要——” 她不能这样做,她不可以这样做! 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 不可以! 冷雨以及随行的侍卫都同时下了海,可是,这些习过武的人却不及蒙斯醉快。 “陛下!” 蒙斯醉猛然保住了还继续往前面走着的司慕涵,死死地抱着,浑身颤抖着,连叫喊也是颤抖着,“陛下!陛下——” 他浑身都湿透了。 泪水涌上面颊,混进了同样是咸的海水当中。 海浪的拍打声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响着,那一声声的水声,便像是一座座高山一样,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上,身上。 恐惧不断地在他每一个细胞当中蔓延。 他不要她出事! 他不能失去她! “阿涵,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你还有我……还有凤后……还有翊君……你还有孩子们……阿涵,琝儿在等着你回家……阿涵,琝儿很怕,他现在很怕……阿涵,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不要丢下我们……阿涵……不要丢下我们……” 蒙斯醉不知道司慕涵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知道她究竟愿不愿意听他的话,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出事,都不能让她就这样随了皇贵君而去……她也是他的妻主……更是孩子的母亲! 他不会让她就这样走的! 也许是因为过于的恐惧因为过于的心痛,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司慕涵并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发觉到,即使是发觉了,他也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方才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海中走着场景已经成了他有生以来的最大恐惧。 “陛下——” “陛下——” “豫贤贵君——” 冷雨等人到了跟前。 蒙斯醉却始终不敢松开司慕涵。 “豫贤贵君,先上岸,先和陛下上岸!”冷雨焦急地道。 蒙斯醉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还是紧紧地抱着司慕涵,嘴里依旧叨念着,他吓坏了,不相信任何的人,因而甚至开口怒斥上前与他抢司慕涵的侍卫,“滚开!谁也不许带走她!谁也不许!” 当初他因为一时的懦弱而失去了她一次,这一次,即使是老天,他也绝对不会退步,谁也不能从他手里夺走她,即使是神也不可以! 谁若是想夺走他,便是皇贵君的魂魄也不成!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绝对不可以让她就这样走! 蒙斯醉从未试过如此刻这般的恐惧,恐惧的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 冷雨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却见她闭着眼睛,似乎,身子也整个人靠在了蒙斯醉的身上,立即大惊道:“豫贤贵君,陛下晕过去了,陛下晕过去了——” 蒙斯醉还是没有听清楚。 冷雨急了,咬了牙,扬手一击手刀击在了蒙斯醉的脖子上,将他给击晕了,接着又废了不少的劲道方才将蒙斯醉从司慕涵身上拉开,“送陛下回去!” 他让侍卫送扶着司慕涵上岸,而自己则背着蒙斯醉上岸。 李文真在半道上得到了消息,便立即赶了回来,顿生一身冷汗,她以为陛下是去了那个发现皇贵君的渔村,却未曾想到陛下居然去了海中,若是豫贤贵君去晚了,那后果…… 在后怕的同时,李文真心里也不忍叹息一声,接着便有的担忧。 陛下如今这个样子,那大周将来…… 营帐内 军医正在给司慕涵诊脉。 “陛下如何了?”李文真一见军医诊完了脉之后便立即问道。 军医还是那些话,忧伤过度,还有就是染了风寒。 李文真又问道:“可有大碍?” “陛下连日来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虑状态,如今忧伤吐血,又染上了风寒……”军医说了一大堆话,最后方才给出了一句准话,“若是好好调养,应该可以康复,只是……” 李文真的心高高提起,“只是什么?” 军医叹息一声,道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李文真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司慕涵,长长叹息一声。 “此外。”军医又补了一句,“这里的条件很差,并不适合养病,最好让陛下移往干净清爽的地方。” 李文真点头,“本将立即安排陛下移驾营州州府!” 蒙斯醉昏厥的时间并不长,在冷雨为他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裳之后,他便醒来了,随后,惊恐万分地寻找着司慕涵,在得知了司慕涵在营帐之内没事之后,他便又急忙赶去,然后脸色苍白地跪坐在了司慕涵的床榻边,拉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恐惧万分的心方才稍稍安了下来,随后,便发现了司慕涵体温的问题,“陛下的身子怎么会这般的烫?!” 他厉声质问着跟在了他身边的冷雨。 冷雨将情况说了一遍。 “那怎么办?陛下发了热……怎么办……”蒙斯醉再一次惊慌失措。 冷雨见状,双拳握了握,“豫贤贵君,陛下如今需要您的照顾,所以,还请你冷静一些,豫贤贵君,凤后让您来照顾陛下,便是因为您是心思细密且冷静,陛下如今病着,若是您也失去了方寸,那谁能照顾陛下?豫贤贵君……我家主子……他已经……陛下需要身边至亲的人安慰……豫贤贵君……我家主子也定然不希望陛下成了这般样子的……豫贤贵君……奴侍求你……” 主子心里最重要的便是陛下,即使是四皇女以及三皇子都及不上陛下。 他定然不希望陛下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 蒙斯醉眼中的泪无可止歇地滚落下来,他看着即使昏睡着但是却还是满脸痛苦的司慕涵,心痛难当,旁边的烛火轻轻地摆动着,那昏黄的烛光,仿佛是一口狰狞的利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连哽咽都无法发出来,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良久良久之后,他低下了头,将她的手贴着他的脸,泪水一点一点地润湿了她发烫的手,随后,凄声而沙哑地道:“我知道……我会……会冷静……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会好好地照顾她……” 冷雨没有起身已然跪着,眼中一酸,似乎也要涌出泪水,可是在他还未曾将泪水涌出来之前,已经给压下了,在他的生命当中,泪水是不允许存在的东西,半晌后,他方才开口:“豫贤贵君,奴侍待会便将如今的情况送回京城……您可有话需要奴侍代为传回京城?” 蒙斯醉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理智已经渐渐地回到了身子当中,“将事情告诉凤后……让凤后做好准备……还有……宫里面的孩子们……让他们也……本宫没有信心……可以让陛下不再做傻事……只有孩子们可以……尤其是三皇子与四皇女……” “是。”冷雨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这要退出了。 “等等!”蒙斯醉倏然叫住了他,“告诉凤后……请他去一趟……永年山……去见……告诉他,陛下的情况……请凤后请他下山……” 冷雨没有多问应了一声是之后,便退了出去。 蒙斯醉转视线继续看着司慕涵,手颤抖地抬起覆上了她苍白而痛苦的面容,这也是他至她出宫之前第一次仔细地看着她,三个月的时间了,她离开了三个月了,看着她几乎是消瘦了一圈的身子也面容,他的心更是如同刀割一般,若是他来晚了一个时辰,若是他没有想到了她会去海边,若是……那他便永远地失去了她了,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不是三个月,而是永远,“阿涵……我知道我不比不上他……可是……你也答应过我……会护佑我一辈子的……阿涵……我这一辈子还有很长……你不能不守诺言……阿涵……他也不会像你这般的……不会的……他那般爱你……如何会想你随他而去?阿涵……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们……” 方才停了的泪水又一次涌出。 而他覆在她脸上的手,也接住了她眼角低落的一刻泪珠—— 因为司慕涵发了热得缘故,李文真不敢有半丝的延迟,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将司慕涵给转移到了营州州府当中,因为那边事先便已经安排好一切了,营州州府早便将衙门后面的府邸给收拾出来,所以很快便安置妥当。 到了营州州府之后,蒙斯醉让人去请了城中的大夫前来,不是他不信军医,只是司慕涵的热一直未退,而且总是梦呓不断。 她一直在喊着雪暖汐的名字。 一直再说着对不起。 蒙斯醉即使心痛难当,但是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保持着冷静打理着一切。 大夫给出的答复和军医的一样,而且因为恐惧于司慕涵的情况,方子开的比军医所开的还要温和,疗效更是差。 在到了营州州府第二日,由宫中赶来的李院正以及两个御医便到了。 这是他出宫后不久想起来的,那时走的太急,居然连这般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当时他想着,皇贵君即便是平安归来,也总是要御医看过了方才安心,便遣了一个两个侍卫回宫去将李院正请来。 可是未曾想到,需要御医的不是皇贵君,而是陛下…… 更是没有想到皇贵君…… 蒙斯醉压下了心中的难过,然后让李院正给司慕涵诊治,不过即使有三个御医在,蒙斯醉始终还是没有放下心来,司慕涵的一切,喂药喂食擦脸等,他都未曾假手于人。 在御医到了的第二日,司慕涵的热终于是退了下来了。 可是,她却依然未曾醒来。 即使御医说了她的脉象已经渐渐有了力度,然而她却还是没有醒来,而且,依然梦呓不断,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被梦境给绑住了似的。 蒙斯醉问了李院正,而李院正给出的答案却不是医者可以解决的,他明白,她不醒来,是因为,她不想醒来,她的梦中,是不是有皇贵君的影子? “可是陛下,我们也需要你……臣侍需要你……凤后他们也需要你……还有孩子们……还有大周……都需要你……陛下……回来好不好?臣侍求你……” 他一直在她的耳边低声哀求着,只求能够将她从梦境当中拉回来。 那不过是梦,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梦啊! 皇贵君,若是你真的爱陛下,那便让她回来……你也不会想她如今这样的,你也想她好好活着的对不对? 请让陛下回来。 让她回来—— …… 就在司慕涵的烧退了之后不久,雪暖汐已经遇难了的消息便通过冷雨的特殊渠道传回了皇宫,传到了水墨笑的手上。 水墨笑盯着手上章善方才奉上来的信,眼眸瞪的大大的,脸上的血色在一点一点地褪去,身子也开始战栗起来。 雪暖汐说了? 他死了! 死了! 他就这样死了!? 他不自觉地抬手捂住了胸口,五指紧紧地抓着胸口,那里,正有一只疯狂的野兽在肆虐着,尖锐的爪子凌虐着他的心,殿中的闷热似乎在一瞬间中加强了许多,闷的他喘息不过来。 他曾经恨不得他死去的那个人如今死了…… 就这样死了…… 那个他想着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一丝意外的幸运之人就这样死了…… 雪暖汐,他就这样死了…… 死的连尸首都没有…… 他很想抬起头问章善,他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在做梦,可是,此时的身子就像僵住了一般,不听使唤。 雪暖汐死了。 水墨笑以为自己会高兴。 那个刺在了他心中多年的毒刺如今终于没了,彻底地消失了。 他应该高兴放才对,应该高兴方才对…… 在这之前,他是不希望雪暖汐出事,是很怕他出事,可是却都是因为担心她她受不了……他曾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他对雪暖汐所有的担忧都不过是因为司慕涵,因为他爱这个女人爱的不希望她受到一丝的伤害,这一切,都与雪暖汐本人无关。 可是如今……在他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却不愿意相信……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有另一份与她没有关系的缘故……一个纠缠在他心中多年的阴影如今终于消失了,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心感到了痛楚。 那个总是自以为是肆意张扬心善却总是伤人的雪暖汐消失了—— 如同他那一日在南苑中所说的那般,永远消失了—— 什么也没留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不可能存在的情绪来。 雪暖汐是他水墨笑的天敌,他不该感到难过的。 可是如今,他不仅难过,单纯地难过,甚至还…… 水墨笑感觉到了泪水涌出了眼眶,滑落了脸庞。 他居然为了一个让他痛苦了半生的男子而伤心落泪? 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凤后节哀。”章善声音沉重地道,“豫贤贵君说陛下的情况很不好,需要尽快回宫静养,还请凤后想法子。”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手中的信已经被握成了一团,好不容易,方才喘过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却是哽咽,“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水墨笑又呆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地道:“雪暖汐……你够本事……连本宫居然也未必难过……本宫恨了你这般多年,都如此,更何况是陛下?为什么要死?活着不是很好吗?你便放心将你的孩子交给本宫?你便真的这般相信本宫不会苛待你的孩子?雪暖汐,本宫又不是你的奴侍,你如何可以让本宫为你这般多?我们是仇人放才对,你死了倒是干脆,本宫被你折磨了半辈子,下半辈子却还要为你做牛做马,雪暖汐,你真够狠毒的……” “凤后……”旁边早已经是吓得半死的宫侍如今看着主子这般,更是惊恐不已,“凤后,你怎么了?” 水墨笑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继续落泪,雪暖汐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他的泪水?他岂能为一个天敌落泪?他又不是疯子更不是傻子,咬了咬牙,“去上书房将四皇女叫来!” “……是。” “你要死便死,本宫不会让你连她也一同带走的,绝对不会!”水墨笑目光移向了窗外,看着那炎炎的烈日一字一字地道,窗外艳阳发出的光芒,几乎刺伤了他的眼眸,让他的视线再一次的模糊起来。 他一定会让她回来! 司予述尚未来到朝和殿,蜀羽之便已经先到了。 他原本是去太庙中陪着司以琝的,可是因为今日的天气过于的炎热,他担心司以琝再这般跪下去会受不了,还有陪着的司以晏以及司以佑,他们虽然年长一些,但是怕也是到了极致了,他便劝司以琝先回来,可是司以琝却是死也不听,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找水墨笑。 如今宫中能够说动司以琝的便只有水墨笑这个嫡父了。 蜀羽之一见了水墨笑的模样,便知道出了事情了,心里咯噔一下,便连忙问了,水墨笑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这怎么可能……”蜀羽之的脚步开始不稳地往后退,“这怎么可能……” 水墨笑却是冷下了脸厉喝一声,“好了!便是你伤心死了,眼泪哭干了,雪暖汐也不会活过来的!他如今想将陛下也一同带走了,你若是想看着他得逞便继续在这里哀哀凄凄的!” “凤后!”蜀羽之恼怒喝道,眼中冒着火焰,这些年,他在他的面前都是谦卑的,可是他这一次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般说皇贵君,“皇贵君已经……” “他已经死了!”水墨笑猛然站起身来厉喝道,“雪暖汐已经死了,本宫清楚的很,本宫不需要你来告诉本宫这个事实!他死了,然后将一切的烂摊子都推给了本宫,让本宫替他收拾!他自己落下得烂摊子凭什么要本宫来替他收拾?他自己生的孩子为什么要本宫来替他养着?本宫从来也不欠他雪暖汐什么的!他就这样死了倒是轻松了,却将他亲自制造的烂摊子留给了本宫收拾,本宫是他的仇人,他凭什么要本宫替他收拾!他凭什么自己死了还要拉着本宫的妻主一同去!本宫方才是司慕涵的正君,是她堂堂正正的结发之夫,他雪暖汐算个什么东西——他自己死了便算了,为什么还要本宫帮他收拾烂摊子,为什么他死了本宫也不能高兴也不会开怀为什么他死了也不放过本宫,他到底安的事什么心!” 蜀羽之张了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反驳,因为水墨笑眼眶当中的蓄着的泪水以及他脸上的悲伤,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他站立,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水墨笑也猛然跌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蜀羽之,睫毛一眨,眼眶中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本宫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 “凤后……”蜀羽之好不容易方才说出了话,“陛下……” “本宫已经让人去将四皇女叫来,待会儿,本宫便会让她写封信,告诉陛下,雪暖汐回宫了,他被人救下了送回来宫中,只不过受伤了,而且伤的颇重,陛下接到了信定然会立即回宫的。”水墨笑沙哑着声音说道。 蜀羽之撑着地面在宫侍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可是……皇贵君的玉佩……” “雪暖汐在海上脱险之后便又遇见了拦路强盗,被抢去了那玉佩……”水墨笑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 “那陛下若是回来之后……”蜀羽之并不反对这个计划,可是他担心司慕涵回宫得知这不过是一个谎言的后果。 如今陛下必定是痛苦不已,若是用这个法子将陛下骗回来,那便等于是让陛下再一次经历希望到绝望的痛苦历程。 他真的怕…… 陛下如今已经这般了,还能再承受多一次吗?! 水墨笑睁开了眼睛,那残存着泪水的眼中有着近乎决绝的决然,“本宫已经决定了,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让她回来,其他的,便顾不得太多了,至于后果……一切的后果由本宫承担!” 蜀羽之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而在这时候,司予述也在宫侍的引领之下走了进来,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多日来的担忧恐惧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若不是水墨笑那句要她照顾司以琝这个弟弟,若不是她曾经答应过父亲一定会照顾好弟弟,若不是她担心司以琝见她支撑不下去也同样崩溃的话,她早便撑不下去了,连日来极重的心理负担已经将她压的喘不过起来。 她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在看见了水墨笑哭过了的面容,原本行礼的动作便顿住了,司予述不是司以琝,没有他那般的好骗。 司予述虽然不是所有皇女当中最聪慧的,甚至可以说她是平凡的,然而,便是平凡,却也是懂了事实的人,即使如今她的年纪还是一个孩子。 司以琝的性子像极了父亲,所以他相信水墨笑的话,也相信只要他诚心父亲便会回来。 而司予述,她不是不信,可是,却多了一丝的理智。 正如现在,她看见水墨笑的神态,还有蜀羽之眼中的悲伤,心里便不禁涌出了一阵极度的恐慌,而她也未曾想司以琝那般冲上前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地质问,她只是盯着水墨笑,不行礼,也未曾开口问,她的身子紧紧地绷着,仿佛只要松弛了一下,内心那原本便不多的信念便会土崩瓦解。 水墨笑看着这样的司予述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司予述的脸庞,原本早便已经下定了的决心在这个一言不语的孩子面前更是显得冷酷无比,他倏然看向了蜀羽之,像是在寻找着同盟般的支持。 蜀羽之悲伤地摇了摇头,他无法做到,他真的无法做到,别说是让述儿去写那样的信,便是要他将皇贵君的事情告诉司予述,他也无法做到,对不起凤后。 他无声地对水墨笑说着。 “父后……”司予述紧紧抿着的唇颤抖了开来,“你……让儿臣来……所为何事……” 她说完这几个字之后,便又紧紧地抿着唇,生怕再多说一个字,便会支撑不下去似的。 水墨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五指也紧缩在了掌心当中,指甲狠狠地刺着皮肉,他想借着疼痛来激起自己的勇气,会儿之后,他咬了咬牙,然后说道:“父后方才收到了消息,你父君已然——” 他的话说的很快,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无法说出来。 司予述的身子绷的更加的紧,眼眸死死地盯着水墨笑,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此时似乎染上了如同夏日傍晚晚霞一般的火红,“我父君怎么了?”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灵魂深处挖出来的,带着血肉。 “他死了。”水墨笑看着她,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挤出了这三个字。 司予述没有多大的反应,仿佛所听见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完全可以不在乎的事情,仿佛水墨笑口中死了的人不过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 “述儿……”蜀羽之上前,想要伸手抱住了她,可是方才伸出了手便被司予述狠狠地推开了。 蜀羽之猛然让后倒去,因为原本便站的不是很稳也因为从未想过司予述居然会这般推开他,所以,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司予述身子开始簌簌抖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水墨笑,“你——说——谎!” 她同样回了水墨笑三个字,然后脚步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仿佛水墨笑是个可怕的恶鬼一般。 水墨笑这一刻心里涌出了一股极度的悲痛,“述儿,父后没有骗你……你父君真的已经去了……你母皇已经找到了证据……找到了你父后的玉佩……” “就凭一块玉佩你便说我父君死了!”司予述眸光瞬间凌厉狠辣,几乎要喷出火来,“就凭一块玉佩便说父君死了?父后,儿臣不是傻子——” “那是你父君从不离身的玉佩,你母皇亲自送给他的血玉佩……你母皇已经确认了,你蒙父君也确认了……你父君是真的已经……”水墨笑忽然间口干舌燥,再也无法说出那个字。 “我父君呢?”司予述还是继续往后退,一步一步的,身子的颤抖更加的厉害。 水墨笑哽住了,他怎么也无法将雪暖汐已经尸骨无存的事情告诉她,他换了一个话题,“述儿,你母皇如今在营州病了,病的很严重,需要立即回宫养着,可是你母皇不愿意回来,述儿,希望你……” 他压着心中的颤抖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却惹来了司予述哈哈大笑,“你要我骗母皇?你要我骗母皇——你要我骗母皇不再继续找父君?你要我骗母皇回来不让她继续找我父君?” 她笑了,却不是疯了之后的笑,而是高兴,真的高兴。 甚至她在说出了水墨笑为了不让司慕涵继续去找雪暖汐而让她做下这等骗局的时候,她都未曾减少高兴。 愤怒,可以稍后说。 这一刻,她要做到了就是高兴! 父后这般骗母皇不让母皇继续找下去,那便是父君还只是失踪了而已,还只是失踪了而已! 她如何能够不高兴?! “你父君已经……” “父君若是死了,那母皇为何还要留在营州?为何不带着父君回来?这里方才是父君家,即使父君死了,母皇都要带着父君会来的!”司予述笑的嗓子几乎哑了,“若是父君真的死了,母皇一定会带着父君回来的,便是她再伤心,便是她病的起不了床,母皇都会先带着父君回来入土为安的,父君是全宸皇贵君,他若是死了母皇一定会让他风光大葬入皇陵的,怎么可能呆在营州不愿意回来,反而要我去骗方才回来?父后,儿臣不生你的气,父君说过,过去因为他让父后受了不少的伤害,所以,如今你这般对待父君,儿臣不会恨你不会怨你,但是儿臣恳求父后,不要再这般对待父君!” “你父君是死了!”水墨笑咬着牙狠下心终究是将话给说了出来,解开了司予述的所有疑惑,“……所以你母皇方才不愿意回宫,她想一辈子在哪里守着你父君,甚至想就这样去陪你父君,不,不是想,而是她已经做过了,如果不是你蒙父君发现的早,如今,你母皇已经跟你父君走了,述儿……父后是对你父君心有怨气,但是父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诅咒你父君,更不会诅咒你母皇,述儿……你父君已经走了……父后不想让你母皇也这样离开……你想再失去了父亲之后再失去母皇吗?述儿,你们不能失去母皇!” 司予述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她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站直了身,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僵硬然后龟裂,继而被绝望所取代,眼神也开始空洞起来,她呆在了原地,心里也像是空空的,一阵阵冰凉的刺痛如潮水一般像她涌来,然后,她猛然间咆哮了起来,“你说谎说谎说谎——” 凄厉到了泣血! 她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她支撑了许久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瓦解了,她彻底地支撑不下去,彻底地崩溃了,她扯开了嗓子这样咆哮着,几乎将整个大殿都给震动了一般。 “述儿!”蜀羽之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司予述给搂在怀中,“述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述儿,蜀父君求你,不要这样……” 司予述被蜀羽之抱着也的确没有再咆哮下去,可是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面容之上突然起了一阵不正常的酡红,艳艳如晚霞般瞬间浸染上了她惨白如雪的脸,她浑身蜷缩在了在蜀羽之的怀中,越咳越重,越咳越急,直至最后,唇角出现隐隐血丝。 “述儿!”蜀羽之几乎整个心都给震裂了一半,抱着已然不断地咳嗽着的司予述,声音凄厉地大喊道:“来人!传御医!来人——快传御医!救命——述儿——” 水墨笑瞳孔渐渐地扩大,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彻底褪的干干净净,他浑身一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就这般看着蜀羽之为司予述疯狂地大喊着,然后,苍白的嘴唇,溢出了一声低喃。 “我究竟做了什么……”猫扑中文  068 最不该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从雪暖汐失踪的消息传回皇宫之后,水墨笑便将司予述以及司以琝带到了朝和殿,司以琝被司以晏拉着住在了一起,而司予述则被安排到了司予赫住处的隔壁。 一座不大不小的小阁。 条件自然没有观星殿内的住处好,但是一应的摆设也是精心准备的,虽然水墨笑没有心思摆弄这些,但是该下得命令还是一一下到了宫侍身上。 寝室内,蜀羽之看着床上躺着的司予述,心痛不已。 御医说她只是因为伤心刺激过度放才会那样,不会危及性命,可是想着方才的那个情形,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孩子,他还是无法安心。 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般多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皇贵君这样便没了,述儿……还有琝儿……为何上天要这般折磨他们? 不是说善有善报的吗? 皇贵君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便落的一个这般的下场? 为什么? 水墨笑缓步走了进来,脸色也极为的不好看,方才御医给司予述诊治的时候,他并没有进来过,不是不着急,而是他无法面对这个孩子,她还是一个孩子,可是他却对她说过那样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即使对雪暖汐心有怨气,他也不该对着一个孩子这般发作,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狠心的事情?别说是孩子,便是大人,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他走到了蜀羽之的身后停下,嗓子极为的干燥,嘴唇颤动了好一会儿,方才挤出了话来,“述儿情况如何?” 蜀羽之浑身一颤,然后倏然站起转过身,以捍卫的姿态挡住了水墨笑,脸色青白青白的,眼中有着防备。 水墨笑见他这般,苦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再对她说什么。” “凤后……”蜀羽之脸色一僵,也意识到了此时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臣侍不是这个意思……” 他何尝不知道水墨笑方才的行为都是在全心全意地为陛下? 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可是他更加没有资格因此去责怪他狠心。 水墨笑看了一眼蜀羽之,然后,将视线移向了床上躺着的司予述身上,“御医怎么说?” 蜀羽之推开了一个位置,神情哀伤,“只要不在受刺激便没有大碍,述儿的身子一向很好,过几日便可以康复。” “好好照顾她。”水墨笑收回了视线对蜀羽之道。 蜀羽之点头:“臣侍会的,只是凤后之前所提的事情……” 水墨笑却只是凝视了蜀羽之会儿,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本宫待会儿要出宫一趟,宫里面的几个孩子你先看着。” 蜀羽之讶然,“凤后要去哪里?”这个时候他要出宫? “永年山。”水墨笑缓缓地道。 蜀羽之一愣。 “若是她知道本宫骗他,定然不会放过本宫,你说的没错,即使本宫将她骗了回来,本宫也没有能力让她熬过来,蒙氏来信告知本宫,或许永年山上的人可以。”水墨笑的声音很轻,可是,却充斥着凄然之意。 蜀羽之呆愣了会儿,然后明白他口中的那人所指何人。 程氏,陛下的生父。 “还有,本宫不在的时候,你看紧官氏一些。”水墨笑继续道,那夜在观星殿,他始终觉得不简单,只是如今他也的确是没有心思去查这件事,“虽然本宫应该只是出去半日,但是,有备无患的还是好的。” 蜀羽之看着他会儿,“臣侍知道,只是……”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凤后,他真的可以劝的了陛下吗?” 水墨笑怔了怔,沉吟会儿,方才开口:“本宫相信,血浓于水。”他这话的语气极为的坚定,像是咬着牙说出来似的,可是方才说完,却又补了一些,“她可能如今可能只是疯魔了,所以才会这般的不管不顾,等她缓过来了,她会熬过来的,一定会的。” 即使话说的如何的坚定,却始终无法让他的心真真切切地安定下来。 或许,他说这些话都不过是在安慰着蜀羽之,也在说服自己。 他又看向了司予述,“本宫知道你觉得本宫狠心,只是翊君,本宫没有法子,本宫除了想出这个法子之外,真的已经没有法子了,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帮本宫一把……如今这个孩子心里怕是恨极了本宫了,本宫的话她怕是听不进去了,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够帮本宫说服她。” 水墨笑说完,没有等蜀羽之回答,便转身离开。 蜀羽之的双手一直紧握着,呆呆地站立在了原地,他心里知道水墨笑这般做都是为了司慕涵,也是为了宫里面的这些孩子,可是……他真的要劝述儿做这样的事情吗?他转过身,看向了床上的司予述,却见她的眼皮动着,忙道:“述儿?你醒了吗?述儿?” 司予述没有任何的回应,便是方才还动着的眼皮此时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蜀羽之却知道,她是真的已经醒来了,因为,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的身子,也是紧绷着,蜀羽之心中一痛,然后缓缓坐在了床边,抬手替她扫了扫鬓边的乱发,看着她八分似父的面容,心头的悲伤又如同潮水般涌来,“述儿,蜀父君知道你醒着……” 司予述还是没有反应。 “蜀父君知道你如今心里很难过,也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你父君已经……的事实,只是述儿,不管你是难过还是生气,都不要这般压在心中,没错,你是皇女,可是,你也是孩子,你也可以如同琝儿那般大哭大闹的,述儿……”蜀羽之的话哽咽了一下,然后方才继续,“述儿,你父君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司予述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眼眶已经是被泪水给浸满了,但是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蜀羽之更是心如刀割,他伸手将司予述抱入了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哭吧,好好地哭,把所有的难过都哭出来,述儿,你可以如同琝儿一般的大哭大闹的……没有人会怪你,蜀父君不会,你父后也不会,即使你父君在……知道了,也不会的……” 司予述没有说话,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然而,眼眶中的泪水却夺眶而出,如决堤了的水坝一般,她的手紧紧地揪着蜀羽之的衣裳,默默地任由着泪水疯狂地肆虐。 蜀羽之抱着她,挣扎了许久许久之后,方才继续说道,“述儿,你母皇……很不好……你父君也不会希望你母皇出事的……述儿,凤后方才那番话或许狠心了些,可是,他不是故意要伤害你,这段时间,其实宫中最苦的不是别人,是他!他不是故意伤害你,只是太急了……述儿……其实凤后这般做,伤害最深的不是你也不是陛下,而是他自己……你母皇受骗回宫之后,必定大怒,那时候你父后所要承担的后果,方才你醒着,你该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他已经是猜到了后果,但是却还是决定这样做……述儿,凤后这样做或许残忍,方法也或是错的,可是……他对你母皇的那份心,却是真真切切的,为了你母皇,他真的已经是豁出去了……甚至对你父君,即使他满口埋怨,可是,也是真的难过……在这点上,蜀父君及不上你父后,所以,别怪他,即使你无法赞同他的做法,也不要去怪他,他心里的苦不少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父君……”司予述艰难地发出了这两个字,“真的……死了吗?” 蜀羽之咬了咬牙,“即使皇贵君不在,他也回在另一个地方一直看护着你和琝儿的,他也是深爱着你们的,所以……述儿,琝儿还不知道……你是皇姐……你要为琝儿支撑起一片天地……尽一个皇姐该做的事情,这也是你父君一直所希望的,还有你母皇,琝儿已经没有了父君,他不能再没有母皇,你也不能没有母皇,皇贵君,也不会希望你母皇出事的。” 司予述眼中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两只空洞的让人可怕的眼瞳,“我……写……我写……” 蜀羽之听了这话,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像是压了好几座大山似的,他看向了司予述的脸庞,泪水再一次涌上了眼眶当中,“述儿……” “我写……我写……母皇回来之前……不要告诉琝儿……”司予述木然地说着这些话。 蜀羽之抱紧了她,“蜀父君会的……” 水墨笑从司予述那里出来之后便立即让章善前来准备出宫的事情。 章善对于水墨笑的这个命令极为的错愕,而在得知了水墨笑要去永宁山之后,便收起了错愕,也没有询问什么,沉默地安排着一切。 两个时辰之后,水墨笑到了永宁山下,看着眼前庄严恢弘的泰陵,即使在盛暑之际,他还是觉得冷得刺骨,便如同瞬间坠入了冰窖当中似的。 他想起了如今正在建造当中的高陵。 水墨笑倏然闭上了眼睛,不再往车窗外边看去,紧紧地咬着下唇,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的!她一定会熬得过来的!一定会! 雪暖汐,你若是在天有灵,便庇佑她熬过这一关,你若是真的爱她,便让她继续好好地活着! 又过了半个时候,水墨笑终于到了承安寺外面。 下了马车,他没有做多余的客套,也没有让宫侍传话,而是直接与主持说了来意,很快,便也见到了程氏。 虽然当日只是在和安皇贵君病逝当日见过了程氏一面,但是他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 程氏依旧是一身僧人装扮,只是他却不太认得水墨笑,只是先前主持已经派人来告知了他这件事,因而,他也是知道了水墨笑的身份。 只是永宁山与外界与世隔绝,而自从程氏从宫中回来之后,便已经不再去山下打听司慕涵的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她带来麻烦,因为永熙帝的生父已经是葬入了泰陵了,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雪暖汐都会给他来信,信中,巨细无遗地描绘着司慕涵的一切。 因而,即使如今永熙帝以及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已经传了个遍,程氏也依然一无所知。 所以,对于水墨笑的忽然到来,程氏有些讶然,毕竟这些年除了雪暖汐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来过,而他虽然也猜到或许宫中也有人知晓他的存在,但是却也未曾想过水墨笑会上山来找他。水墨笑上前,对着程氏行礼:“水氏见过大师。” 程氏一愣,然后想将其扶起,然而,却被水墨笑拒绝,那张与司慕涵神似的面容显得更是疑惑,心也有些不安,“你……” 他对他行了大礼,那便是知晓他的身份,可是他为何这般?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水墨笑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未曾说话便先落了泪,这些日子,心里一直压着的无助以及茫然在这一刻全部涌现了出来,自从得知了雪暖汐出事之后,他便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是凤后,是后宫之主,若是连他都乱了,那其他人便会更加的乱,可是如今见了程氏,即使他只见过了程氏一面,这些情绪便再也压不住了,即使他和程氏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这一刻,他看着程氏那张与司慕涵神似的面容,却像是找到了支柱了一般,因为他是司慕涵的生父,是一个可以给予他支撑的长辈,“陛下出事了……” 他是他最后的希望。 程氏闻言脸色随即一变,立即弯腰扶起了他,“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涵儿出事了?涵儿出了什么事情?” “陛下没有大碍……只是皇贵君却……”水墨笑哽咽地说着,“皇贵君殁了……” 程氏脸色变得更是难看。 随后,在程氏的震惊当中,水墨笑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与了程氏知,而程氏在听完了这一切之后,整个人呆住了,便这般愣愣地坐着,如同石化了一般。 水墨笑再一次起身跪在了程氏面前,诚心恳求,“陛下如今的情况很不好……若不是臣侍没有法子,也不会上来打扰大师清修……臣侍请大师随臣侍下山……您是陛下的生父,她会听你的……” 程氏微微拉回了一些神智,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水墨笑,又过会儿,他方才吐出了两个字,“冤孽。” 水墨笑瞳孔微微一缩。 “我随你下山。”程氏垂下了眼帘,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加的快,那手,也在轻轻地颤抖着,他一直担心着女儿会重蹈他和她母皇的悲剧,可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般样子。 他们避免了重复他的悲剧,可是,上苍却又将另一个悲剧加诸在了他们身上。 为何,上苍总是要这般作弄人? 为何?! 程氏已经平静了许多年的心在这一刻泛起了痛楚。 水墨笑听了程氏的话,满心的感激,虽然他也猜到了他一定会随他下山,可是,亲耳听了之后还是觉得高兴,他已经许久许久未曾有这样的情绪了,“谢谢……谢谢……” 他又是哭着又是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他的心已经压的太久了,心里的一切,已经独自承担了太久了。 如今,他终于可以找到了一个分担的人。 程氏看着水墨笑这般模样,心头一酸,这些年虽然他未曾见过水墨笑,但是雪暖汐每一次上山都会提及他,对于女儿的这个凤后,他谈不上喜欢,但是却也欣慰,至少,女儿没有遇上如同先帝凤后那样的男子,而且,他看得出来,水墨笑对女儿也是真心真意。 皇家,后宫,最缺的便是真心真意。 程氏想起了雪暖汐,心头一阵阵疼痛,那般一个好的男子便这样被上苍给收回了性命,真的是天不佑好人吗?他吸了口气,然后起身扶起了水墨笑,“孩子,起来吧。” 水墨笑点着头站起。 “我随你下山,你放心,涵儿不会有事的。”程氏握着水墨笑的手说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说完,视线便看向了窗外,看向了窗外的梧桐树。 若是你真的在天有灵,便也保佑涵儿吧…… 程氏随着水墨笑下了山,待回到了皇宫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了。 水墨笑将程氏安置在了朝和殿的偏殿当中,并没有对外给出任何的说辞,不过如今这个时候,也并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了程氏的身上。 每个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永熙帝遇刺这件事上面。 全宸皇贵君的死讯并没有传开,李文真的信是通过官方渠道送回京城的,如今还在路上。 水墨笑方才安置好了程氏,官锦便拿着司予述写好的信来找他,看着蜀羽之递上来的信,他的心里难受异常,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却也差一点毁了一个孩子,“四皇女……可还好?” “喝了药,正睡着。”蜀羽之声音低沉地道,随后又问:“凤后可将人请到了?” 水墨笑点了点头,“已经在偏殿内安置了。” “三皇子有没有闹?”水墨笑又问道。 蜀羽之摇头,满脸的心疼,“述儿没有告诉琝儿,便是喝药也是等琝儿去了太庙之后方才偷偷地喝的,琝儿用了晚膳过后便去了太庙,大皇子和二皇子都陪着。” “官氏可有异常?”水墨笑继续问。 蜀羽之道:“晚膳之前召了一次御医,给四皇子看诊。” “四皇子的情况如何了?”水墨笑想起了司以善的病情。 蜀羽之回道:“方才我去了一趟聆风殿,比之前好了不少,精神着,御医也说没有大碍,只要热着便不会又是,不过之前的去体内热毒的方子还要继续服用,官氏见四皇子精神好转,脸色也好了些,似乎并没有埋怨被禁足之意,言语当中更是透出只想好好照顾四皇子,此外,还问了陛下的情况。” “可有问及皇贵君?”水墨笑蹙眉问道。 蜀羽之想了想,“似乎没有。” 水墨笑垂下了眼帘,“本宫知道了。”将信收好,“本宫去看看四皇女,你也去太庙看着几个孩子吧。” “是。”蜀羽之应道。 水墨笑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翊君,这些日子我们都不好过,只是不好过,也要咬着牙挺过来。” “臣侍知道。”蜀羽之看着他,认真道。 水墨笑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很快,便又淹没在了重重的忧虑当中,他并不是担心蜀羽之撑不下去方才总是说这些话,他担心的事自己,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他整了整神色,然后便让司予述的住处走去。 寝室内,司予述安静地睡着。 水墨笑坐在了床边便这般看着她。 他不是雪暖汐,无法将不是自己生的孩子视如己出,便是赫儿,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自出生便养在他身边,没有了生父,而且,生父也不是她心里的人,他方才将她当中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对待。 他没有雪暖汐的大度,也没有雪暖汐的愚蠢,能够将她心里其他男子的孩子也当成了自己般疼爱,他能够做到不去害这些孩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对于司予述,他也是接触的不多。 可以说,几个皇女当中,他接触最少的便是司予述。 大皇女养在他身边,他自然熟悉,二皇女前年受伤之后,他也方才开始对她关注起来,三皇女去年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只有四皇女,一直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或许,也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吧。 若是司以琝不是那般总是闯祸总是闹的公众人仰马翻的,或许,他也会对他敬而远之,也不是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害了他们,而是见着他们,他总是想起了他们的父亲,想起了当年那般让他痛不欲生的事情,还有那一日在太庙当中,司慕涵跪求先祖庇佑雪暖汐的情形……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制止自己继续往下想,会儿之后,方才睁开了眼睛,却见司予述醒了,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神色平静,不可能的平静,眼眸当中也没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对他的怨恨。 水墨笑看着这样的司予述,不知道为何,心里涌出了一丝莫名的不安,稳了稳心神,“醒了?身子可还有不适?你蜀父君说你方才喝过了药,要好好休息,琝儿那边你不必担心,你蜀父君会照看好他的。” 司予述还是没有说话,依然安静地看着他。 水墨笑暗暗苦笑,“本宫知道你恨本宫那般对你,也恨本宫将你父君的消息告诉你,没关系,本宫也不是没有被人恨过,你若是想恨,便恨吧,不过本宫也要事先给你说明了,你可以恨本宫,但是你父君的事情暂且还不能说出去,不仅仅是你三皇弟受不了,还有引起其他的麻烦,你在上书房也呆了许多年了,这些事情本宫给你说,你也应该能够明白,世人都知道你母皇宠你父君几乎宠到了天上,而且,也是真心实意地宠爱,若是你父君出事了,你母皇必定会伤心欲绝,这一点便从你母皇一直不愿意回宫便可以看出来了,本宫可以想到,朝中那些大臣们自然也可以想到,还有大周之外的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她们更是可以想到,若是你父君已经出事的消息传了出去,朝中那些不安分的人自然会趁机闹闹是非,为自己捞取一些好处,若仅仅是这般,还算是好的了,本宫担心的是大周的外敌也会趁着你母皇沉浸在悲痛当中趁机作乱,你虽然尚未入朝,也未曾参与到朝政之中去,但是,你也应该感觉得到,近年来,你母皇对外做了许多的布置,这一趟,你母皇去巡视海军军营,也是因为……” “她不该东巡——”司予述忽然间开口打断了水墨笑的话,原本平静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扭曲了起来,那平静的眸子,也掀起了波澜。 那是…… 怨恨! 水墨笑遽然一惊,猛然站起身来,“你——” “她不该带着父君出宫——”司予述还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让水墨笑心神欲裂的话。 “司予述!”水墨笑厉喝一声,脸色也铁青了起来,“你不可以说这些话!你不可以恨你母皇!” 她没有恨他,却是恨上了最不该恨的人! 她怎么可以恨她的母皇? 她怎么可以生出这样的想法? 怎么可以?! 司予述没有再说话,然而却闭上了眼睛,拒绝与水墨笑做任何的交流。 水墨笑没有就此作罢,他很清楚若是不化解此时司予述心里的怨恨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或许司予述此时所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一时悲愤之言,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真心话,可是他却不能冒这个险,也不该冒这个险,不管是一时的还是说真的,他都不能就这样作罢,更不能允许,他无法再顾及司予述此时的身体状况,一把提着她的衣领便将她从床上给拉了起来,对着她便是一声厉喝,“你看着本宫!” 司予述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却垂着眼帘,并没有看向水墨笑,垂落在身旁的手紧紧地揪着床铺。 “本宫让你看着本宫,你听到了没有!”水墨笑继续厉喝道,脸色更是铁青的可怕。 司予述像是抵抗不住水墨笑的吼功似的,倏然抬起了头,却是满脸的倔强。 水墨笑的心猛然被什么东西给震了一下似的,咬着牙继续吼道:“你父君出事谁也不想,这与你母皇带不带他出宫没有任何的关系,司予述你给本宫听好了,你可以恨本宫,可以去恨那些行刺你母皇的人,更可以恨上苍的残忍,但是你不可以恨你母皇!她是你母皇,你身为女儿的就算是恨遍了天下人也不可以恨你母皇!” “我谁也不恨!”司予述忽然间厉喝出声,猛然间扯开了水墨笑揪着自己的双手,“我谁也不恨,只要把父君还给我,我谁也不恨,谁也不恨——” 她的眼睛红了起来,却没有泪,只有深深的恨。 水墨笑浑身一颤,“你以为你父君出事你母皇想吗?你母皇不难过吗?司予述,你心痛你父君,便不会心疼你母皇吗?你母皇如今在营州那边生不如死的,你不但不担心还说出这样的话,你父君疼你,那你母皇便不疼你了!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我没有!我谁也不恨,你让她把父君还给我!”司予述依然是厉喝着这般的话,此时她的脑海当中想不到那般多的道理,她只是想着,若是父君没有出宫,若是她没有带父君出宫,那父君如今还好好的,如果没有出宫,父君便不是死的这般惨,便不会尸骨无存!“我谁也不恨,谁也不恨,你们把父君还给我和琝儿!” “你闭嘴!”水墨笑猛然扬手但是看着司予述颤抖着有些扭曲的面容,始终无法落下来,“述儿,她是你的母皇,是最疼爱你的母皇,也是你父君最爱的人,你不可以这样对她,不可以将你父君出事的责任推到她身上,述儿,你父君出事,你母皇是最痛苦的一个!” “我想父君,我好好想想父君!”司予述继续对着他吼道,歇斯底里的,“父君说过了会一辈子陪着我们的,他说过会很快便回来的,他让我保护琝儿,让我照顾琝儿,我都做了,可是他却没有,他没守住诺言,他明明答应过的!” 水墨笑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连你父君也恨吗?” “我不恨不恨,谁也不恨!”司予述愤怒地咆哮着。 水墨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母皇身边有那般多的侍卫,为什么出事的偏偏是父君?谢研的母亲也跟着一起去了的,可是她也没有出事,母皇身边跟着去的大臣都没有出事,为何偏偏是父君出事了?为什么母皇可以保护住其他的人却保护不了父君?你说母皇是父君最爱的人,那父君是她最爱的人吗?是吗?若是,为何她能够让那般多的人平平安安却让父君死了,父君死了,他死了,连尸骨都没有——若是母皇没有去东巡,若是母皇没有带着父君一同去,怎么会出事?!父君明明是不想去的,他不想离开我和琝儿,他不想在外祖母丧期之内出宫的,是母皇要他去的,是母皇要他去的!她口口声声说要父君散心,要让父君心情好起来,可是她却把父君给丢了,还让父君死了!这不是她的错是谁的的错!那些刺客是去行刺她的!若是她真的爱父君,为何不保护好父君?为何会让父君葬身大海,最后连尸首都保不住!” 她爬到了水墨笑的面前,伸手握着他的手腕,愤怒的厉喝转为了哀求,“父后,儿臣求你,你让母皇把父君带回来好不好?你让她把父君还给我好不好?儿臣谁也不恨,不恨父后,不恨母皇,你们把父君还给我好不好……即使只是尸首也好,儿臣求你,即便只是尸首也好……父君不能在死了之后还成了孤魂野鬼……儿臣真的不恨,真的不恨……儿臣求你……即使只是尸首也好……” 水墨笑哽咽了几声,便是再大的怒火此刻也融化在了司予述这般的哀求之下,他没有给她回答,也没有再斥责她,而是将她抱在了怀中……他无法实现她的愿望,也无法给她解释为了所有人都没事偏偏是雪暖汐丧了性命。 …… 聆风殿 自从那晚观星殿事件之后,官锦便收敛了一切的行动,安安分分地呆在宫中照看儿子,可是即使他能够做到表面的平静,但是内心却还是极为的惶恐,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而且一直尚未传来雪暖汐的死讯,他担心雪暖汐真的会那般命大躲过这一劫难活了下来,若是他真的没死,那他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必定是对他下手,他一定会怀疑他和这次的刺杀事件有关的! 官锦这般担心也并不是没有理由,因为那一日在护国寺,他将司慕涵和雪暖汐的画像交给了阿塔斯的人,然后便让她们去越州守株待兔,他知道,若是她们一路跟着定然会发现,而那一日,他从司以琝的口中得知了她们还要去越州,可是对外却并没有这个行程,所以他推断她们应该是微服前去的,既然是微服,那在越州动手成功的几率便更高! 若是雪暖汐每月有死,而且查到了刺客手中有那两张画像,定然会怀疑到他身上的! 到那时候,他一定是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的! 官锦心里越来越惶恐,最后,不得不再一次求助于女儿。 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如今他被软禁在了聆风殿中,身边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除了女儿,他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求助的人。 因而,在晚膳过后,他留住了女儿。 这些日子,即使女儿对他冷淡,但是却还是维持着和他用晚膳的习惯,而晚膳也是他一天之内唯一一次可以看见女儿的时间。 官锦将女儿带到了寝室当中,没有坐下,而是抱着精神好了许多的四皇子四皇子哄着,然后,看着女儿,歉疚地将他的请求说出来,然后几乎是秉着呼吸等待着女儿勃然大怒,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儿并没有大怒,反而是很平静,平静的让他有些心惊,“执儿……” “父君要儿臣去烧了雪父君的寝室?”司予述缓缓地问道,眼睛盯着他。 官锦换了一个手势抱儿子,“执儿,父君已经查到了那两份供状被雪……被你雪父君放在了他的寝室内,只是父君却找不着,所以烧了那寝室,将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是最彻底的方法,执儿,如今观星殿内没有人,不要伤到人的,而且……”他咬了咬牙,几乎忍出了血,“而且,这般长得时间都没有传来你雪父君遇难的消息,相信你雪父君生存的可能很大……执儿,若是他回来,定然会怀疑父君的……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将那两份供状拿出来……” “拿出来就拿出来。”司予述却笑了起来,比勃然大怒更让官锦心惊。 官锦睁大着眼睛看着女儿,“执儿……” “善儿累了,我将他抱回去。”司予执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等官锦回应,便伸手将司以善几乎是从官锦的怀抱当中给夺了过来,然后低头看着对着她笑的司以善,“善儿虽然不懂事,但是也不该听这些话,父君往后还是不要在善儿面前说这些话的好,善儿不是聋子,他可以听进去的!” 司予执的话说到了最后,依然化成了尖锐的利刀,狠狠地往官锦的心口刺去。 官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她是在说他教坏了儿子吗?“执儿……” “儿臣告退。”司予执低着头说了一声,然后稳稳地抱着司以善转身离开,没有半丝的迟疑。 官锦没有任何的举动,他的身子像是僵住了一般,就这样看着女儿抱着儿子走出了他的视线,心中掀起了一阵无法形容的痛楚,便像是当年他得知司慕涵让雪暖汐将他的女儿给抱走之时一般。 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的骨血。 只是这一次,夺走他孩子的不是雪暖汐,更不是别人,而是他另一个孩子! 官锦整个人崩溃死的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 司予述的信当晚便被水墨笑交给了章善的手中,同样以秘密渠道紧急送往营州,在将信交给章善送出去之前,水墨笑将信看了一遍,确定司予述没有写一些不该写的东西,方才安心,司予述在水墨笑的怀中闹了许久,直到了宫侍来报司以琝回来了,她方才停了下来,然后便像是没事似的入睡,对此,水墨笑心里更是忧虑无比,他从来也没有想到一向懂事而且敦厚温和的四皇女倔起性子之后会是这般模样。 信再两日之后送到了蒙斯醉的手中。 而那时,司慕涵已经醒了,可是却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甚至若不是蒙斯醉硬是喂她吃食用药,她甚至连一口水都不会喝下去。 蒙斯醉得到了信之后立即交给了司慕涵,而司慕涵也是同样的没有回应,他只好先拆开了信,然后看见了上面的内容,随后,震惊无比,继而,高兴万分,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信上所写的是真是假,便立即告诉了司慕涵,而司慕涵方才终于有了动静,她那双死寂的眼眸当中迸发出了精光,在颤抖地看了那封信好几次之后,她挤出了连日以来的第一句话,回宫。 回宫的一切早便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将司慕涵给抬上了马车,便可以启程。 一路上,司慕涵很少说话,每一次说话,都是下令加快速度,而她眼中的神态也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而透出了疯狂。 路上,蒙斯醉开始思索着那信上的内容,一连串分析过后,他怀疑信上的内容是假的,他没有将想法告诉司慕涵,可是看着司慕涵越来越疯狂的眼神,心里也是煎熬万分。 因为有了司慕涵的催促,也因为李文真不希望司慕涵继续呆在外面,因而一路上都是连夜赶路,本该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最后硬生生地在十天之内赶回了京城。 司慕涵一下了马车,便拖着消瘦不已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赶去了观星殿,可是,却没有见到雪暖汐前来迎接她的身影,只是看见了水墨笑一袭白衣站在了大殿的门口…… ------题外话------ 一连歇斯底里了几章,神经有些受不了,这章先过渡一下,明天继续,O(∩_∩)O~猫扑中文  069 他不在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殿前 只有司慕涵以及水墨笑在隔着石阶对视着。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消瘦憔悴的女子,心口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疼得难受,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再一次在他的心头涌现,他拼命地握紧了拳头,方才止住了冲上前猛然抱住她的冲动。 此时的司慕涵与离京之前几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除了面容以及身体上的明显变化之外,还有气韵上面的不一样。 此时的她,周身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绝望悲伤。 水墨笑忽然间想着,或许,她也该想到了那封信其实是假的,可是她还是回来了,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回来。 蜀羽之说的没错,他真的很残忍。 司慕涵整个人怔在了那里,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那双几乎凹陷下去的眼瞳看着水墨笑。 天边晚霞如火,夕阳的余晖照在了两人身上,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蒙斯醉被拦在了观星殿的宫门之外,被水墨笑安排下来的人给拦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水墨笑要这样做,他也想过不理会水墨笑所下的不得任何人进去的命令闯进去,因为他真的很担心里面的情况,可是,守在宫门之外的侍卫却怎么也不肯放行,即使他出言威胁,也是一样的无法进去。 宫门离正殿大殿还有一段的距离,蒙斯醉根本无法看见里面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不过渐渐的,蒙斯醉却是更加的肯定,水墨笑让人送来的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是假的。 蒙斯醉心里的担心更加的重,除了对司慕涵的,还有对水墨笑的,他无法相信若是司慕涵得知了这一切都是假的,绝望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只是让凤后想法子让陛下回宫而已,可是他怎么就想出了这般的一个法子?! 正当蒙斯醉焦急万分的时候,司以琝却往他冲了过来。永熙帝回宫并没有用帝王的仪仗,为了安全起见也没有对外发布回宫的消息,因而直到永熙帝回到了皇宫,宫里面的人方才得到了消息。 司以琝也是这般。 母皇回来了,那父君也一定是找到了的! 司以琝带着这样的狂喜往观星殿冲去,可是,当他到了观星殿之时,却只看见蒙斯醉站在观星殿外,没有见到父亲,“蒙父君,我父君呢?我父君你?” 蒙斯醉低头看了一眼司以琝,然后抬头看向追上来的蜀羽之,眼中有着询问。 蜀羽之摇了摇头。 蒙斯醉明白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将皇贵君遇难的消息告诉孩子,他吸了口气,对焦急不已的司以琝道:“琝儿,蒙父君如今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随你蜀父君回去,待会儿蒙父君再去找你好不好?” 司以琝自然是不愿意,“我不要,父君在哪里?他是不是受伤了?母皇呢?母皇是不是陪着父君?父君怎么不见我?我没有闹事,我真的很懂事,蒙父君,父君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见我?” “琝儿,我们先去蜀父君宫中等着吧。”后面跟上来的司予述上前劝说道,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脸庞似乎也是瘦了一圈,自从那日得知了父亲已经遇难的消息之后,司予述便没有再去上课,整日陪在了司以琝的身边,她遵照着水墨笑的要求没有将事情告诉司以琝,但是却不理会水墨笑让她继续去上课的要求。 司以琝还是不愿意。 “琝儿,父君最希望的便是你懂事听话,我们不能让父君失望。”司予述盯着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却是面如表情。 司以琝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和司予述离开,可是脸色却非常的不好,隐隐间透着惊恐。 蜀羽之没有陪着,只是压住心里的心疼让宫侍送他们到旁边的承月殿,后面跟来的司以晏看了看众人,也跟着司予述两人一同离开,而司以佑却没有,看着这般的情形,脸色苍白了下去,待司以晏等人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司以佑方才走到父亲的面前,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父君……雪父君是不是……出事了……” 若是雪父君没有事情,父君怎么会让琝儿先离开? 蒙斯醉低头看着儿子,“佑儿,先去陪着你三皇弟好不好?” 司以佑心头一酸,眼睛也蒙上了水雾,但还是点头道:“好,父君你放心,儿臣一定会陪着琝儿的。” 孩子们都离开了之后,蒙斯醉方才看向蜀羽之,“四皇女的那封信是假的对吗?” “是。”蜀羽之点头。 蒙斯醉倏然愤怒喝道:“你们怎么可以这般做!?” 蜀羽之明白蒙斯醉为何会这般震怒,可是……他垂下了眼帘,“陛下必须回宫。” “凤后不让本宫进去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蒙斯醉厉喝道。 蜀羽之一惊,然后看向守在宫门前的侍卫,“什么?!” “那封信,陛下信了,所以一路急赶回来,若是陛下发现凤后说谎,陛下……”蒙斯醉不敢往下说。 蜀羽之脸色有些发青,“我去趟朝和殿,豫贤贵君快进去,不能让陛下那样做!”说完,便转身往朝和殿的方向而去。 陛下今日回宫,可是他们却是在陛下进了皇宫之后方才得到消息,是凤后故意封住消息吗? 他说过一切后果他会一力承担。 这就是他所说的一力承担吗? 让陛下绝望震怒之下杀了他吗? 凤后,你疯了吗? 你将那人从永宁山上请下来却不让他来安抚,反而要将自己的性命送到陛下的手中吗? 你真的是疯了! 蒙斯醉不明白蜀羽之为何这个时候要去朝和殿,但却也没问,而是跟旁边的宫侍吩咐道:“去将几个皇女请来,快!” “是!” 蒙斯醉下完了这个命令之后,随即一脸厉色地往那守门的侍卫走去…… …… 大殿前 司慕涵与水墨笑就这样在夕阳之下对峙着,司慕涵一动不动,似乎连上前询问雪暖汐的踪迹也不敢,或许,她心里也不是真的信了那封信的内容,只是,不愿意放过最后一丝希望罢了,因而她才会这般呆呆地站着,没有上前询问,害怕一问,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你回来了。”水墨笑首先打破了这种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沉默。 他的声音很温和,仿佛真是只是专程来欢迎她回家一般,就是因为水墨笑这般如常的态度使得司慕涵那双空洞的眼眸倏然间绽放出希望的光彩,她晃着瘦削的身子爬上了石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他……他在哪里?阿暖……他在哪里……”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而且很难听,像是那种布料被人撕裂了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惊。 水墨笑的心痛从未停息过,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安静地看着司慕涵。 司慕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握着他的手臂的手更紧。 水墨笑几乎可以从手臂上那被紧扣而生出来的微疼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恐惧以及绝望,比弥漫在她周身的恐惧更甚百倍,他的心在这一刻忽然缉拿涌现出了不忍,只是很快便又硬起了心肠,若是可以骗她一辈子,他真的情愿一直骗下去,可是,不可以,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僵硬着面容,一字一字道:“他死了。” 司慕涵有过一瞬间的呆愣,随后那张瘦削的面容忽然间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痛恨,更也许是因为恐惧。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落空了。 水墨笑无事着司慕涵恐怖的脸色冷着声音继续一字一字地说着,仿佛眼前这人是他的仇敌,而他正在用最绝情的事实来彻底地击毁她,唯有那心头的钝痛在提醒着他,他这样做,完完全全是出于爱这个女人,“那信是我强迫述儿写的,信上的内容也是我编造出来的,雪暖汐没有回来,他死了,就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死在了大海当中,连尸首都烧成了灰撒……”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截然而止了。 司慕涵原本握着他手臂的手遽然间移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狠狠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水墨笑抬手去扳那只让他窒息的手,虽然没有成功让自己脱离这只魔掌一般的手,但是却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而在这一刻,他却还是继续着他未完的话,“他死了……雪暖汐……死了……司慕涵……他死了……这是事实……你只能接受……一定要……” 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司慕涵原本垂落在身旁的另一只手也掐上了他的脖子,此时她的面容狰狞扭曲恐怖之极,眼眸当中有着滔天的愤怒狂炽的恨意,一双瘦弱的双手死死地掐着水墨笑的脖子,仿佛只要让他一直这样说不出话来,那他所说的那些话便不是事实,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不会落空。 水墨笑没有反抗,这是他早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他的脸色虽然窒息而渐渐地失去血色,瞳孔也因为而渐渐地扩大,豆粒大的泪珠从里面涌出,从苍白的面容滑落,泪珠冰凉冰凉的,这股冰凉渐渐地在他的皮肤当中蔓延开来。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意识也开始混沌起来。 他要死了吗? 死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也好,至少,往后,他无需在这般看着她为别的男子发怒发狂,无需再去猜测着她心里是否有他,无需再…… 再什么? 水墨笑开始连这个都无法去想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要死了。 蒙斯醉突破了侍卫的阻拦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般一幕让他心神欲裂的场景,“陛下——”他惊恐而尖锐地叫喊着,同时冲上前,拼了命要将司慕涵从的手从水墨笑的脖子上给扯下来,“陛下,你快放手!陛下,快放手!陛下,你不能这般做,不可以——陛下,他是凤后——是你的凤后!陛下,你不可以这样做——” 可是司慕涵就像是没有听见了一样。 蒙斯醉真的是被逼急了,什么也不管只想着让司慕涵住手,他低下了头狠狠地咬上了司慕涵的手臂,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而他这样做却也是奏效了。 司慕涵松开了双手,然后,整个人猛然倒在了地上。 而水墨笑,也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蒙斯醉松开了口冲上前去搀扶水墨笑,“凤后——凤后——” 水墨笑原先是已经没有了意识了的,可是在被蒙斯醉那般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之后,便开始渐渐清醒,然后,本能地狠狠地呼吸着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水墨笑撑着地面,不断地咳嗽着。 蒙斯醉浑身已然在颤抖着,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地吸着气,因为害怕。 他看向了司慕涵,却见司慕涵正低着头看着方才被他咬过的地方。 蒙斯醉忽然间感觉到了他的口中有着血腥味,然后想起了什么死的,猛然爬到了司慕涵的面前,“陛下……陛下,你怎么了?”一边问着一边掀开司慕涵手臂上的衣裳,却见被他所咬的地方已经是出了血,“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管蒙斯醉说什么,司慕涵却已然没有一丝的反应,像是灵魂已经从她的身上离去了一般。 蒙斯醉也发现了,“陛下,不要这样,陛下,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们,你还有孩子,还有皇贵君的孩子,述儿,琝儿,他们都快来了,陛下,你不要这样……皇贵君在看着你了,他在看着你的……” 司慕涵没有回应,反而是缓过了起来的水墨笑猛然间咆哮了出声,“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他狠狠地盯着蒙斯醉,咬着牙齿,全身血脉偾张,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似的,“谁让你进来的——” “凤后!”蒙斯醉也对他吼了出声,他的心弦再战栗,身子在抖索,“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让陛下杀了你吗?你想让陛下在这种情况下面杀了你吗?你想让陛下后半生因为这件事而后悔莫及吗?凤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后半生?”水墨笑哈哈大笑起来,泪水滚滚而下,浸湿了衣襟,“她还有后半生吗?雪暖汐死了,她还有后半生吗?她的心早就随着雪暖汐而死了,她根本不会在乎本宫的死活,根本不会在乎所有的一切,本宫不想当寡父,让她先将本宫给了结了不可以吗?本宫有错吗?后悔莫及?她不会有机会感觉到后悔,她很快便会随着雪暖汐一起死的!” 蒙斯醉很想大声反驳不会的,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一半,根本说不出来。 水墨笑将视线转向了司慕涵身上,愤怒痛心又绝望地盯着,他没有再落泪,仿佛身体中的水分已经流干了一半,只是仰天大笑,身子剧烈地颤抖,夏季的炎热在此刻几乎消失了一半,他只是感觉到了冰冷,连吸进身体内的空气都是冷得,他的手脚,也是冰冷的。 蒙斯醉紧紧地抱着司慕涵,紧紧地搂着,生怕一放手她便会消失了一般。 水墨笑却仿佛仍嫌不够似的,摇晃着身子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跪坐在了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便让自己的脖子上放去,“你不是想杀了我吗?那杀啊?杀啊!是我骗了你雪暖汐还活着,是我让述儿骗你的,你杀了我啊!看看是不是杀了我,雪暖汐便会活过来!看看是不是我死了,他雪暖汐便可以活过来,你杀啊——” 他喝得怒不可遏,哀痛欲绝。 “凤后,够了凤后!我求你,够了——”蒙斯醉将司慕涵的手从水墨笑的手里拉了回来,然后,将司慕涵整个人都护在了怀中,嘶声大叫道:“够了,够了——” 水墨笑没有理会蒙斯醉,而是继续盯着司慕涵,即使他已经看不见司慕涵的面容,看不见她眼中此时究竟是恨他还是恼他还是只有想随着雪暖汐而去的绝望,“不够不够——”他的声音凄厉而破碎,可是除了这两个字,水墨笑的脑子里似乎已经找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语句。 蒙斯醉闭着眼睛,抱着司慕涵落着累。 水墨笑喝得声音沙哑了力气都用完了他方才停息下来,然后蜷缩着,一声一声地哽咽着,即使心痛得厉害,即使悲伤几乎淹没了他,但是他的眼中却始终未曾落下一滴的眼泪。 泪已经干了。 蜀羽之领着程氏匆忙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三个人坐在了地上低声啜泣的场景。 “陛下……”蜀羽之匆忙地走到了司慕涵的身边叫喊着。 程氏也紧跟而上,“涵儿……” 蒙斯醉见他们来了,方才愿意松开了手。 “陛下,你怎么了?陛下?”蜀羽之发现了司慕涵的不妥。 蒙斯醉这一刻也方才发觉,司慕涵已经晕厥了过去,“陛下——” 水墨笑猛然抬头,满脸的惊恐。 …… 司慕涵被送回了交泰殿,然后,所有御医都被召集了过去。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平息下来。 即使御医三番四次保证司慕涵这般只是因为悲痛过度方才晕厥,但是没有人愿意放心。 水墨笑、蒙斯醉、蜀羽之、程氏都守在了床边。 而在帝寝殿外边,大皇女、二皇女以及三皇女都跪在了那里,四皇女没有来,她在承月殿那里守着已经知道了父亲遇难而悲痛欲绝的司以琝,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在那里守着。 待御医退下了之后,程氏却对水墨笑发了难,“为什么涵儿今日回来你不告诉我们!” 水墨笑跪了下来,合了合眼,“我骗了她回来,她必定震怒,若是不给她机会发作出来,她会更加的难受……会更加的难以支撑下去……” 让她将心中的情绪都给发作出来,这是水墨笑单独见她的原因,只是到了最后,连同他也失控了。 程氏看了他一眼,即使再大的不满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一句来,方才他听了蒙斯醉说了,水墨笑差一点便没了命,“起来吧……你是大周的凤后,不该对我下跪。” “您是长辈,臣侍理当如此。”水墨笑道。 程氏摇头,“记住,涵儿的生父已经死了,我只是你请回来为涵儿诵经祈福的僧人。” 水墨笑看了看他,“是。”却仍旧没有起身,“大师……您可以帮陛下吗?” 程氏看着女儿,“她是大周的皇帝,她可以熬得过来的,也一定得熬过来,她身上留着她母皇一半的血,不管是她母皇,还是她的生父,血液当中都有着冷血的因子,她可以熬过来的!” 冷血? 水墨笑三人一愣,随后,各自的心,都生出了不同程度的冰凉。 “她会撑过来的,她还得为父君报仇了!”一道生冷的话插了压抑的气氛当中。 众人看向说话之人,正是本该在承月殿中陪着司以琝的司予述。 “述儿?”蜀羽之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会在这里?琝儿呢?” 水墨笑也站起了身来,神色忧虑地看向司予述。 “琝儿哭的晕厥了过去,我过来请御医。”司予述声音还是那样的生硬,面无表情。 众人一惊。 蜀羽之更是拉着司予述便往外走,“蜀父君这便让御医随你去!” “这里本宫和豫贤贵君会看着,你便在那里陪着几个孩子吧。”水墨笑道。 蜀羽之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司慕涵,终究还是点头。 “四皇女!”水墨笑冷着面容看着司予述,“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始终都是你的母皇,你父君最爱的人!” 司予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情波动,然后,转身离开。 蜀羽之心里一沉,但是也没有问什么,起步跟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蒙斯醉开口问道。 水墨笑看向他,“本宫没有什么意思。”然后走到了床边的一张椅子前坐下,“几个孩子都还在外面跪着,你出去让她们都回去吧,本宫累了,不想动了。” 蒙斯醉沉吟会儿,方才点头。 寝殿外,司予昀一见了蒙斯醉出来便立即起身迎了上去,“父君你没事吧?母皇如今如何了?可有大碍?雪父君真的死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蒙斯醉原本便乱得思绪更乱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了女儿的头,“父君没事,你母皇也没有大碍,你雪父君……是真的去了……” 司予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真的吗?!”司予赫也上前惊恐地叫道。 蒙斯醉苦笑一声,“陛下需要静养,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方才四皇女说琝儿晕厥了过去,你们若是不想休息,便去承月殿看看吧……” 司予昀看着父亲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司予赫眼睛红红的,神情极为的悲愤。 不过两人在听了蒙斯醉的话之后,都点头应了下来。 司予执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随着司予赫以及司予昀上前,她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态。 “二皇女……”蒙斯醉看向司予执,却没有觉察到她此时的异样,“回去休息吧。” 司予执垂着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蒙斯醉又交代了几声,便转身返回了寝室内。 司予赫转过身去让她随着她和司予昀去看望司以琝。 只是司予执却摇头。 司予赫有些奇怪。 司予执没有解释,摇头说了不去之后便又低头跪着。 司予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中有些极深的疑惑。 司予赫见状便也不勉强,“那你留在这里看着,若是母皇有什么事情立即来通知我们。”说吧,便拉着司予昀的手便往承月殿而去。 司予执在两人走了之后,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寝室的大门。 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雪父君还是去了…… 母皇,儿臣该如何做……方才可以弥补?该如何做,方才可以赎罪…… …… 夜,越来越深。 帝寝殿内安静的几乎可以说是死气沉沉。 寝室内 原本躺在床上的司慕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或许,她原本便一直没有睡着,或许即便她睡下了,意识也始终醒着。 她坐起了身来,然后,悄然无声地下了床。 没有惊动在旁边守着的三人。 或许是因为过于的疲惫,又或许,是因为香炉当中放着的安神檀香,水墨笑三人睡得很沉。 司慕涵下了床,像是梦游一般木然地往外走去,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门外守夜的宫侍见了她出来,惊愕的目瞪口呆,正想开口行礼,却被司慕涵扬手阻止,然后挥手让她们退下。 若非她这些动作,便真的像是游魂一般。 她继续往前走着。 然后,出了交泰殿,然后一个人在漆黑的宫道上走着,即使没有烛火的引路,她的方向也不会走错,这是一条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她走了十多年的路。 在过去的十年当中,这条路通往的是幸福,是快乐。 然而这一刻,再时隔了几个月后她再一次重新走着,剩下的只有绝望,死寂一般的绝望。 她一直这样走着,一步一步,不缓不急,直到走到了那悬挂着观星殿牌匾的宫门前,她方才停了下来,她就这样伫立在宫门前,仰头看着那她亲笔所写的牌匾。 宫门两旁悬挂的宫灯散发出柔光,将观星殿三个字给照得亮堂堂的,将近处的黑暗都给驱散了,可是,却始终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的身子开始了微微颤抖。 这个时候,水墨笑那些话再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字一字的,清晰无比。 她就这样愣愣地站着,就这样怔怔地听着。 那些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只觉身上的血肉像是在被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地切割着一般,血肉模糊,鲜血蜿蜒,浑身疼到了麻木。 涵涵,你来了。 恍惚之间,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了她混沌的脑海当中。 她的双目圆睁,下一刻,使劲去拍打着紧闭的宫门,在宫侍打开了门之后,更是像是疯了一般狂奔进去,“阿暖!阿暖——” 她一边呼喊着熟悉到心痛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着那已经刻入了骨子里的身影。 她在观星殿内四处狂奔着,疯狂地寻找着雪暖汐的身影。 她冲进了寝殿,那里承载了他们最多欢乐做多幸福也是拥有他最多气息的地方,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丝他的踪迹,甚至连他的气息,也仿佛渐渐地从这座宫殿当中消失。 阿暖。 她蜷缩在了床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喃着那个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 记忆,在脑海当中一幕一幕地回放—— “好!阿暖阿暖,我喜欢!你以后就叫我阿暖!” …… “陛下要是杀了你,那我也不活了!……我是疯了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就是要缠着你!……我不走!要走就一起走,要死也一起死!” …… “司慕涵,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要嫁给你当正君,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要一辈子缠着你,我不管你多么喜欢那个蜀羽之,我都要把你从他那里抢过来!我就不信我抢不过那蜀羽之!我就是不走!你赶我也不走!” ……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这恶毒之人伤害你的!” …… “你若是不讨厌我,为何总是不想见到我?我都说了,我和那宁王没关系,也绝对不会嫁给那宁王!她去和陛下请旨赐婚和我没关系!你为何还要避着我?还是不觉得我欺负了你的蜀羽之,所以你便生了我的气?若是这样大不了我以后不欺负他便是了!” …… “我都亲了你了,你若是不娶我,谁还要我?即使有人要我,我也不会这般不要脸!反正我亲了你,我便是你的人,你要是不娶我,你要是还要赶我走,我便撞死在你面前,看你还如何赶我!” …… “我不怕!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只会嫁给你一个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而且只爱你一个,也只嫁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嫁!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便是要下地狱我也不怕,我也喜欢!” …… “我会保护你!一定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一定不会!” …… “不,我不闯祸了,以后再也不闯祸了,我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要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涵涵你放心,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会拿好好学的,以后我一定会懂事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 “我都说了我会保护你的,又怎么会不想陪着你?!涵涵,我是不喜欢皇宫,可是你若是喜欢我便陪你,还有,以后宁王和瑞王她们也一定会害你的,不过你也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 “涵涵你放心,皇宫虽然很可怕,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 “涵涵,我不会离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便是死了我也要和你葬在一起!” …… 他的任性,他的坚毅,他的勇敢,他的无私,他的一往无前……从当年皇宫初遇的那一日起,他的一切一切都几乎充斥了她半生的时光。 当她陷入了绝境当中之时,他却不管不顾守在她身边,即使她身陷牢狱,他也一样相随,他一直以他的方式时时刻刻陪在了她的生命当中,陪她走过了她最不堪的岁月,而她,却为了皇位,毁了他持续了许多年的心愿。 他说,他一定要嫁给她做正君。 她却为了皇位,亲手毁了他的这个唯一的心愿。 可是他依然没有恨没有怨依然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是因为她太过于龌龊,所以上天要夺走他吗? “宸还有另一个意思,便是指帝皇的居所,朕要让朕的皇贵君一生一世都呆在朕所在之处。” 这是对他的承诺,在毁了他的多年的心愿之后唯一的承诺,可是,她却还是没有做到,还是没有—— 他说,便是死了我也要和你葬在一起! 可是如今,她却将他一个人丢在了那冷冰冰的大海当中—— 她的心猛然响起了咯咯地声响,仿佛什么东西被被某种力量狠狠地踩踏着,渐渐地裂开,渐渐地被碾成了粉末,然后,消失在黑夜当中,再也找不回来。 整颗心瞬间空了一般。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摧残着原本已经死寂了的心。 司慕涵身上的颤抖更加的剧烈。 她不要再回忆了,不要再想了,她不要只剩下回忆! 阿暖,你回来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即使是最后一面也好! 寝室之内没有燃灯,只有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但是却不足以照亮所有的一切。 “阿暖,我求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阿暖,我在这里……” “阿暖,我错了,我不该一次有一次地伤害你……” “阿暖,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贪恋权势,是我卑鄙,阿暖,我错了,你出来让我见一见好不好?” “阿暖,对不起,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留下……” “阿暖,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阿暖,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伤害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阿暖,你若是真的不愿意见我,那也见见述儿和琝儿好不好?” “你出来啊……”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不管你在哪里,你都会回来的!” “阿暖,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阿暖,我真的怕了,真的……” “没有人陪着我了,再也没有人像你一样陪着我了——” “你在哪里,快出来——” 她在寝殿内四处走着,情绪茫然而狂乱。 可是,她所呼唤的那个人即使是魂魄都没有出现。 黑夜几乎要将她吞噬。 看着眼前茫茫的黑夜,她忽然间尖锐地叫道:“阿暖,你怕黑对不对?别怕,我这就给你点灯,我这就点灯……” 当水墨笑等人得到消息赶到了冲进了寝殿的时候便惊恐地看着司慕涵正蜷缩在了一片火海当中,整个寝室都已经烧了起来了。 “陛下——”水墨笑等人立即冲了过去。 侍卫和宫侍急忙救火。 司慕涵抬起了头看向冲到了她面前的水墨笑,却是微微一笑。 水墨笑愣住了,甚至连要救她出去的事情都给忘了。 “他真的不在了……我喊了他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出来……”司慕涵仰着头看着水墨笑,就像是无助的孩子似的,“他一定是恨我了……所以连回家都不愿意……他不要我了,不要这个家了……是我先丢下了他,所以……他也不要我了……” 水墨笑忍住了心痛,弯下了腰,“没关系,我要你,我要你,我一直要你,我们出去好不好?我们出去——”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 观星殿寝室的这一场火比之之前官锦所放的那一场要严重的多,整个寝殿都给烧毁了,成了一片断壁残垣,一片死灰,就如同司慕涵的心。 从观星殿火海当中出来之后,司慕涵便一直呆在了交泰殿,没有见任何人,也没有让任何人在身边,即使是程氏也一样。 水墨笑没有阻拦司慕涵这种行为,因为昨晚上司慕涵从火海当中出来回观星殿的路上,在他的面前说了好多话。 她说她不会死也不会寻死。 她要报仇。 她要当一个好皇帝,比先帝更加先帝更加好的皇帝。 她说,这是雪暖汐希望她做的。 她说,雪暖汐要当他的正君,她让他失望,她说,雪暖汐想一直陪着她,可是她却丢下了他一个人,她说,雪暖汐想死了之后和她葬在一起,可是,她却将他遗失在了大海当中。 所以,这是她唯一一件还可以为他做的,而这一次,她再也不能食言了。 水墨笑相信,她一定会做到,而她也知道,之前那个司慕涵已经随着雪暖汐一起死了,剩下的,只是永熙帝,只是永熙帝。 便在司慕涵将自己关在了交泰殿内的同时,司以琝从昏睡当中醒来,得知了观星殿被司慕涵给烧了之后更是比昨日得知父亲已经遇难的消息之时疯狂百倍,他冲开了一切的阻碍冲到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地观星殿寝殿前,歇斯底里地对着那废墟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而冲向去交泰殿,不过这一次,他被水墨笑给拦住了。 司以琝不管不顾一定要见司慕涵。 他凄厉地哭喊着为什么她让他的父君尸骨无存如今还要放火烧了父君最重要的东西——猫扑中文  070 盒子之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琝没能哭闹多久便被水墨笑给强行扛回了朝和殿。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水墨笑看着坐在地上已然耍泼的司以琝厉喝道。 司以琝此时已经是声嘶力竭了但是也没有如同以前那般畏惧于水墨笑的黑脸,哑着声音坚持质问着司慕涵。 水墨笑知道他伤心本页不想苛责他,可是见着不依不饶的便也真的怒了,“司以琝,你是不是想逼死你母皇?是不是想让你母皇再放一把火把自己给烧死去陪你父君,你方才罢休!” “我没有没有……”司以琝抬着头倔强地盯着水墨笑,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我没有……父君死了……如今连最重要的东西都没了……都没有了……父后……琝儿心里好痛好痛……母皇怎么可以那样……怎么可以……她没有保护好父君……还烧了父君最重要的东西……” 水墨笑蹲下身子将哭得浑身颤抖的司以琝抱在了怀中,即使再生气见了他这般,心也软了,“你放心,父后一定会让人修好你父君的寝宫,将所有的东西还原,和从前的一模一样好不好?” “不是不是……”司以琝还是哭着。 水墨笑没有深想他的话,“琝儿,你母皇如今很难过,昨晚上,你母皇真的想把自己给烧死,没有保护好你父君,她心里比谁都痛,琝儿,你说过你答应过你父君好当一个懂事的孩子的,如今怎么还能够这般去伤害你母皇?琝儿,昨晚上,若不是父后和你蒙父君及时冲进了火场当中,你母皇真的会把自己给烧死的……即使如今她没有再寻死,也是因为你父君,她说她答应过你父君一定会当一个比先帝更加好的皇帝,她还要为你父君报仇,琝儿,父后知道你心里怨你母皇,可是,她是你母皇,你们不能这样对她,失去你父君,她已经生不如死了,你们是你父君留给她仅剩的一切,若是连你们都这样对她,她这一辈子便会毁了的,父后求你,便念在他父君的份上,不要这样对你母皇。” 司以琝心痛难当,抱着水墨笑嚎啕大哭,即使声音哑了,即使泪水干枯了,他还是一直哭着,知道司予述和蜀羽之得到消息赶来,他方才精疲力尽地昏厥在水墨笑的怀中。 司予述和蜀羽之原本只是走开了一会儿为司以琝做一些吃食,却不想他居然这般跑了出去。 三人一见司以琝晕厥过去,又是一阵忙乱。 御医还是如同昨晚上的诊断,伤心过度,体力不支。 原本大家以为司以琝很快便会醒过来的,可是当日傍晚,司以琝还未醒过来,便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喊着父君父君的。 司予述恐惧无比,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她担心司以琝会和雪暖汐一样就这样丢下他。 水墨笑和蜀羽之一同照顾了他一整夜,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他的高烧终于退了。 “凤后放心,三皇子的烧退了。”御医捏了一把冷汗。 水墨笑狠狠地松了口气,“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三皇子身子很虚,估计还要躺好上一日,不过并没有大碍,一日三幅药喂下去,相信很快便会醒来的。”御医回道。 “好。”水墨笑点头,然后让她下去开药。 蜀羽之拧干了一条毛巾为司以琝擦了擦脸,然后看向了一直跪坐在了床边的司予述,“述儿,琝儿没事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司予述却摇头,“我要陪着琝儿!” “蜀父君会照顾琝儿的。”蜀羽之劝道。 司予述还是不愿意,厉声道:“我要陪着琝儿!” 蜀羽之一愣。 “让她陪着吧。”水墨笑似乎有些明白司予述的心情,“你要陪着你弟弟本宫允许,但是四皇女,陪着归陪着,莫要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若是连你也病了,谁来陪着你弟弟?” 司予述抬头扫了他一眼,沉吟会儿垂下眼帘道:“我知道。” 水墨笑抬头看向了窗外,“天快亮了,你在这里看着,本宫去看看陛下。” 蜀羽之点头。 水墨笑站起身来,头有些晕,揉了揉额头,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方才缓过来,起步往外边走去,只是方才走出了门口,却见司慕涵一直将自己关在了交泰殿外的司慕涵居然站在了外面,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玄色皇袍,面容依旧消瘦,但是却比之前少了一些憔悴之色,只是,那双本就沉静的眼眸此时更是幽暗静谧的可怕,她的神情很平静,已经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狂乱,“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开视线移向了室内,“琝儿的情况如何?” 水墨笑却是因为过于的讶然而没有立即回话。 司慕涵的眸光再一次落到了他的脸上,淡淡的,却带着某种让人心头一颤的凌厉。 “烧退了,御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水墨笑回过神来,微微握着拳头说道。 司慕涵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水墨笑会儿,然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好好照顾他。”然后转身离开。 水墨笑本能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陛下……” 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还是不安。 司慕涵却抽回了手,继续淡淡地道:“时候不早了,朕要上朝。” 水墨笑闻言,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浓烈,他是相信她不会再做傻事,但是她这般快便恢复到这个程度,而且还要上朝,他一时间无法适应,“陛下,你一路奔波回来,身子也不好,不如休息几日方才处理朝政吧。” 司慕涵凝视着他,“朕等的太久了。” 水墨笑一愣。 司慕涵没有解释,转身便缓步离去。 水墨笑看着那单薄的身影,随即明白了她的话,她要报仇,为雪暖汐报仇,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天边已经翻出了昏黄的天边,那里,正是朝阳升起的地方,只是,看着那霞光,他仿佛觉得那是被鲜血染红的…… 一阵微风拂过,水墨笑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双手抱起了双臂,静静地站着。 许久许久之后,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叹息。 也好,至少她有事情要做。 而且,那些行刺的人,也该死! 永熙十一年七月二十九日,永熙帝完好无损出现在当日的早朝之上,彻底地击碎了那些关于永熙帝重伤或者其他变故的谣言,朝堂瞬间也彻底恢复了平静,诡异的平静,早朝之上,永熙帝先是嘉奖了作为监国的大皇女,然后恩赏了安王以及留守的两位阁臣,接着便是遇刺的事情。 永熙帝让刑部负责这件事,内阁阁臣姚心玉从旁协助,七日之内必定要查清。 刑部尚书借了旨意之后便立即找上了护送永熙帝回宫而滞留京城的李文真,清清楚楚地将情况给了解了一遍,将她手中的两个刺客活口以及凌家家主凌丹虹接手过来,开始彻查这件事。 姚心玉也从东南赶回来京城,带着她所查到的消息。 因为之前刑部一直有再差这一次的行刺事情,因而很快,便将所有的证据线索给串联起来,对于那些活口的审问进展的也很顺利。 李文真因为是边疆大将,不可能在京城逗留太长的时间,因而交代完事情之后便向永熙帝请旨回丹东,连留在京城的孙女都未曾来得及看上一眼。 永熙帝没有留她,只是给了她一道口谕,她要那些海盗的一切情况。 李文真明白永熙帝的意思,大周内部的可以交给刑部去查,但是海上的,只能由她查,而且,动手清楚也是她,李文真知晓这件事在永熙帝心中的重要性,所以也是严正以待,快马赶回了丹东之后,便着手为与海盗开战做准备。 司徒雨等人得到了李文真的消息之后,也暗暗准备着。 全宸皇贵君遇难的消息也从宫中传了出去,众人在大惊之余,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而担心,生怕殃及自身。 京城被阴云所笼罩。 安王曾经去过了刑部大牢见过了凌丹虹,这些年一直都是安王负责了凌家联系,而私下,安王对于凌丹虹这个人还是颇为欣赏,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凌丹虹折损在这件事上,毕竟这些朝廷虽然在凌家身上得到了不少,但是投入的却也很多,而且,培养了十年的棋子这般便毁了,终究是可惜,只是,如今谁也无法料定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永熙帝很平静,但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罢了。 安王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了永熙帝平静之下的浓烈杀气。 即便凌家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也没有把握凌家可以保全下来。 凌丹虹原本是想在营州见永熙帝一面的,但是却始终没有见到,反而一直被人看押着,甚至连审问也没有,见了安王之后,凌丹虹便请求安王让她见一见永熙帝。 安王没有应下来,只说是尽力。 凌丹虹闻言,即使再强制镇定也无法压下指尖的颤抖,凌家,能够逃过这一劫,如今只能看上天的了,她不得不开始后悔,当初她不应该这般的贪心想取秦家而代之,如今好处尚且没有得到多少,反而要将自己满门的性命都给搭上去了。 安王见过了凌丹虹之后便进宫去求见永熙帝只是却在交泰殿外被蒙斯醉给拦下来。 “陛下方才服下了安神药歇息了,安王若是没有大事,还请一个时辰之后再来。”蒙斯醉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安王一愣,“陛下的身子可有大碍?” 蒙斯醉摇头,“并无大碍,只是皇贵君的事情……”他的话没有往下说便换了一个话题,“陛下回宫之后一直未曾休息,早朝之后又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看折子……这会儿好不容易方才服下了安神药,安王若是没有大事情,便让陛下好生睡上一觉吧。” 安王心里叹息一声,“臣晓得。” “多谢安王。”蒙斯醉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又转身进了殿内照顾司慕涵。 安王最后始终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和司慕涵提及凌丹虹的事情,三日之后,刑部便将遇刺一案的定论呈交给了司慕涵。 经过了多方面的彻查,各方证据都指向了大周三大商家之一的秦家。 整件事的关键便是那位在锦城私下更换船员的秦家庶出小姐。 姚心玉经过努力成功将此人捉拿归案,经过审问,这位秦家庶出小姐这般做的起因其实并不是为了行刺永熙帝,而她也并不知道船上的人便是永熙帝,她那般做不过是冲着凌丹虹而去的,因为那船是凌丹虹找来的,而且是为了她的一个贵客所找的,秦家庶出小姐在之前的商讨当中受了凌丹虹的气,一时不忿便找了几个人想整治一番凌丹虹的客人,好给凌丹虹找一些麻烦,虽然那秦家庶出小姐咬死了她并不知道船上的便是永熙帝,更不承认她所找的那几个人会是刺客,然而没有人相信,而随着调查继续深入,秦家庶出小姐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人物,那便是秦家少主。 而经过多年面的印证,这位秦家少主便是这一次行刺事件的幕后主谋。 商行中的几个刺客是秦家少主安插进去的,而怂恿秦家庶出小姐更换船员的也是秦家少主的人,秦家少主原本是想着将这个责任推给秦家庶出小姐。 自然,这位秦家少主如同秦家庶出小姐一样孜口否认,不过这并不妨碍案件的调查。 秦家少主身边的一个心腹将所有一切都给捅出来了,包括她和海盗勾结的罪证。 而秦家少主这般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恨极了秦家主。 据说这位秦家少主不得秦家主的欢心,秦家曾数度传出秦家主想更换继承人,好几次几乎将秦家少主给逼到了绝境之上,而秦家少主之所以失去秦家主欢心的一大原因便是秦家的生意一日比之一日差,自从永熙帝开放越州港口以及海运,让秦家近年来损失惨重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如今几乎可以说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秦家少主恨秦家主,也恨永熙帝,秦家少主常年奔波于海外,因而有门路和海盗取得联系,便将海盗的探子安插在锦城的商行,从而让这一次的刺杀事件成行。 她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来做的,若是成功,永熙帝的政策必定会延续不下去,秦家可以起死回生,秦家少主也能够翻身,若是失败了,秦家少主也能拉着其他的秦家人一同陪葬。 案子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清楚了,是秦家少主勾结海盗干的。 不过却还有两个疑点没有弄清楚。 一就是秦家少主如何得知永熙帝的行踪能够提前在锦城守株待兔,二就是秦家少主从何处得到永熙帝以及全宸皇贵君的画像。 可以说这两个疑点是这件案子的重中之重,可是,不管是秦家少主还是她的心腹,都没有给出一个答案,而秦家少主更是一直在大喊冤枉。 不过即使没有弄清楚这两个疑点,秦家勾结海盗行刺永熙帝的罪名已经是落实了的。 永熙帝在接到了刑部的呈报之后不久便做出了圣断。 秦氏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这一道旨意一出,满朝震惊,满门抄斩那是定了的,可是诛灭九族却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为自从大周立朝以来从未有过九族皆灭的先例,即使在太祖皇帝时期有开国功臣谋反,也未曾出现过。 圣旨一出,东南之地顿时鲜血遍地。 秦氏九族在短短的十日之内全部捉拿归案然后行刑,而秦家在大周之内的所有产业,全部被查封,其门下亲近管事以亲眷待之,一同处以斩立决。 秦家九族的鲜血还未能够了结这件案子。 朝堂便也掀起了一场大风暴。 而起因自然是海盗手中永熙帝以及全宸皇贵君的画像。 朝中,在和凌家有关系的官员不少,而和秦家有关系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户部工部兵部的都有,便是在军营当中都有。 凡是和秦家有关系的,都被抄家,一些官职低全家被发配漠北,而官职高的,且出席过宫中宫宴,有机会见过全宸皇贵君的,都被灭门。 这件案子牵连人数之多范围之广,乃永熙帝登基以来之最,便是当年宁王谋逆,永熙帝也未曾有过这样大范围的清洗。 就东南,便有近百个官员落马被抄家流放漠北。 而在京城之内,更是血腥味浓郁。 除此之外,东南几个州的州府都被以失职的罪名撤职查办。 便是在这一片血雨腥风当中,后宫渐渐恢复了平静。 司以琝的病好的不算快,但是也没有恶化。 水墨笑知晓他这是心病,为了让司以琝缓过来,他着令内务府日夜赶工修复观星殿正殿的寝殿,虽然寝殿尚未修好,但是司以琝却还是搬回了观星殿中,谁劝说也没有法子,司予述也是一同搬了回去。 在司以琝退烧后一日,司予述便回到了上书房上课,而司以琝虽然没有再闹,但是却整日窝在床上,身子不好自然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伤心。 御书房内 蒙斯醉站在了司慕涵的旁边安静地磨着墨,看向司慕涵的双眸忧虑一日比之一日重,随着外面的杀戮持续,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郁,她要报仇要惩处刺杀的人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她这种情况却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偏偏他还不能开口劝,因为如今支撑她走过痛苦的可能就剩下了报仇了。 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抛下一切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水墨笑这几日很少在司慕涵面前出现,不是他不想去照顾她,也不是不担心她,而是,他担心她见了她会想起之前他骗她的事情,从而又回到那种疯狂当中,还有便是,他知晓自己的脾气,即使他爱她,心疼她,但是一遇上了她,他便会失控,从而说出一些让她崩溃的话,所以,他只能让自己远着她。 程氏一直留在宫中,他曾经试图找机会想和女儿谈谈,但是最后都没有成功,随着外面大开杀戒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中,随着女儿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他只能每日在佛前为女儿念经祈福,消除女儿的杀孽。 其他的几个孩子都显得异常的安静,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直陪着司以琝。 大皇女卸下了监国的职责便回了上书房,安静地学习,只是经过了这一番的历练,不管是学习还是行为处事上面,都有了不少的长进。 二皇女自从确定了雪暖汐的死讯之后,更是沉默寡言,甚至有时候魂不守舍。 三皇女感觉到了宫里面气氛的不正常,也很安静,埋头苦学。 四皇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悲伤,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除了脸色不好以及身子消瘦比往日更加的安静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这种情况却让水墨笑和蜀羽之极为的担心,然而每一次他们开口劝,她都避重就轻或者直接将话题转开,即使安静地听了,最后还是依然这般。 八月中旬,观星殿的寝殿终于修复了,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水墨笑原本以为司以琝见了会开心一些的,但是,司以琝却没有,反而是嚎啕大哭起来,说父君死了,他没有保护好父君,如今连父君最重要的东西都保护不了,他真没用真没用,父君说那个盒子中的东西很重要的,很重要的。 水墨笑听了这些话,疑惑问道:“什么盒子?什么重要的盒子?” 他所说他父君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这寝殿而是一个盒子? 司以琝没有给他回答,而是继续哭着。 水墨笑还想问下去,却被司予述给请了出去。 寝殿外 “父后,琝儿心情不好,哭一哭也是好的。”司予述缓缓说道,“至于盒子的事情,琝儿曾经跟我说过,他之前在父君寝宫内发现了一个盒子,后来问父君,父君告诉他,那个盒子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比父君……性命还重要的东西,父君让琝儿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盒子放在那里,而且,要好好保护那个盒子。” 水墨笑皱起了眉头,先前司以琝提起盒子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想到,可是如今司予述这般一说,水墨笑却是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雪暖汐离开京城前的一个晚上,他交给了他一个盒子,而当时,他将盒子给随手放在了寝室的柜子当中,当时,他并没有当一回事,所以后来很快便也丢下这件事了。 他怎么便忘了这事了? 琝儿所说的那个盒子便是那一个? 司予述见水墨笑不说话,以为他不信,“父后,琝儿没有说谎,也没有胡闹,更不是故意要与您作对,他说的是真的。” 水墨笑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司予述的头,“父后相信,你放心,父后一定会为琝儿找回那个盒子的。” 他没有立即将盒子在他手上的事情告诉司予述,因为尚且不确定那个盒子是否便是司以琝所说的那个,若是不是,只会让他们空欢喜一场,而如今,他们最受不得的便是这种空欢喜。 司予述只当他是在安慰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儿臣谢父后。” “述儿……”水墨笑沉吟会儿,“不要恨你母皇。” 司予述还是如同之前每一次的反应,神色平静地道:“父后放心,儿臣没有,父君在天上看着儿臣,儿臣一定会保护好琝儿的,父君一直最不放心的除了母皇便是琝儿。” “你是个好孩子。”水墨笑虽然微笑地说着这话,但是心里却始终像是压着什么死的,很沉重。 司予述道了一声谢父后之后,便转过身,垂下了眼帘回了寝殿。 水墨笑叹息了一声,又和蜀羽之单独说了谈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观星殿,直接回了朝和殿,回到了朝和殿,他便去了寝室,在柜子当中找了好一会儿,方才找到了当日雪暖汐交给他的那个盒子,因为盒子锁着,他只能让宫侍去取了一些工具将盒子的锁给撬开。 “你们都出去吧。”水墨笑没有立即打开盒子,而是先让宫侍都退下,“没有本宫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是。”宫侍领了旨意,随后退下。 水墨笑捧着那个盒子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不知道为何,他忽然间有一种不敢打开这个盒子的感觉,想着雪暖汐当时将盒子交给他的情形,他的心里更是沉重的难受,东西还在,但是人却已经是不在了,就这么不在了,即使他不喜欢他,但是,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就这样没了,心情却也不会好受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盒子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然后方才缓缓地打开盒子。 盒子没有暗格,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看着里头的东西,水墨笑蹙了蹙眉,这边是司以琝所说的重要东西? 一个用布稠包裹着的画轴样子的东西,还有一个像是装着什么东西的信封,最底下放着似乎是几本札记的样子。 水墨笑先是取出了最上面用布稠包裹着的短小画轴,将布稠缓缓取下,却是一道圣旨,他愣了愣,随即便想着可能是册封皇贵君的圣旨吧,虽然这般想,但是他还是打了开来,因为当日册封皇贵君的圣旨是她亲笔所写的,那是后宫众人中唯一的一个,然而,当他打开那道圣旨的时候,却大惊失色,她居然给了他这般一道圣旨,她居然给了雪暖汐这道圣旨! 这圣旨正是当年司慕涵给雪暖汐保雪家满门平安的圣旨。 水墨笑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一股极深的悲愤从心底缓缓升起。 她给了雪暖汐这般圣旨却将他水氏全族给流放了漠北。 即使已经知道雪暖汐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使已经亲眼见识过了雪暖汐对她的重要,可是如今看了这一道圣旨,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痛着,很痛很痛。 他爱她不比雪暖汐少,为何她就不能也这般对他? 他有什么及不上雪暖汐?! 水墨笑视线因为眼中涌出的泪水而模糊了起来,他猛然将厉喝一声,然后双手握着那圣旨便要将它给撕毁,可是,最终手还是僵住了下来。 他终究下不了手。 即使心里再悲愤他始终还是没有下手。 “罢了罢了!本宫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他将圣旨重新给封好,然后便放进了盒子当中,本来他是不打算继续去看其他的,但是心里却又不甘,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还给了他多少这样的东西! 水墨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了那个信封,快速打开,像是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 信封里面装着一叠纸张。 一共两份。 水墨笑先拿起了薄的那一份看了起来,第一份书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原本他已经预想到里面的内容会让他震惊以及愤怒的,也做好的心里准备,可是当他看见了上面的内容,原本的心里准备却还是不够,他的脸色变的比方才更加的剧烈,身子也猛然站了起来,双手开始了战栗,即使只是一张纸,但是他却感觉有千斤重一般,“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二皇女怎么会是……不可能的——” 他一边低喃着,双手的战栗也买烟开来,他浑身颤抖的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脸色青白青白的,嘴唇也是褪去了血色,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纸张,拿起了另一份看了起来,而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惊恐不已,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下来,一缕缕寒气从脚底下窜上了他的双脚,然后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上爬,直到最后窜上了脑海当中,让他再也无法思考。 “啊……”水墨笑双腿猛然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双手由于本能的反应去寻找搀扶物,但是却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给扯落下来,包括那盒子。 室内的动静惊动了外边的宫侍,他们冲了进来,见到了水墨笑那般难看的脸色,便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想上前搀扶,但是方才走了一步,却被水墨笑给喝止了。 “你们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本宫滚出去!”她失控地厉吼道。 宫侍一惊,连忙请罪。 “给本宫滚出去!”水墨笑撕裂般地吼道。 宫侍仓惶退了出去。 水墨笑狠狠地吸着气,他的手中还握着那叠书信……不,是供状!是供状!他低头看着不断颤抖的手中的那叠供状,呼吸始终无法平复下来,方才眼眶当中蓄着但是始终没有留下来的泪水在这一刻落下了,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惊恐。 是的惊恐。 他已经惊恐到了连愤怒都给忘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水墨笑不断地流着泪,不断地颤抖着,嘴里不断地呢喃着同样的一句话,许久许久之后,他方才寻回了一丝理智,随后方才发现,盒子被他给弄在了地上,他立即颤抖着身子将散落出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回盒子,因为浑身颤抖的厉害,他的手即使捡到了东西但是未曾放回盒子当中便又掉了下来,不多的东西,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方才整理好,还有方才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叠供状,此时,已经是皱了一半,他又开始惊慌失措地将那些供状一张一张给舒平,直到所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他的身子还在抖着,整个人靠在了小桌上,将盒子给抱在怀中,然后还是不断地喘气,呼吸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不要慌,不要慌,要冷静,对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没什么好紧张的……冷静下来……”他一边低喃着一边用着衣袖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冷静,冷静……深呼吸——吸气——不能抖——一定要冷静……” 他不断地这般提醒着自己,又不知道过了许久,他方才又恢复了一丝冷静,然后抱着那个盒子踉跄地站起身来,“将东西交给陛下……交给……陛下……” 这话一落,他便抱着那个盒子往外走,可是还未走出寝室,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呆在了原地。 他的心犹豫了。 水墨笑清楚自己不该犹豫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不仅关系到他、蜀羽之以及蒙斯醉,关系到他们之间那不清不楚的恩怨,还有关系到了大周的江山,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的,他的心里似乎有一把声音在告诉他,先等一下,先等一下。 很快,他便想到了症结所在。 之前官氏在观星殿内放火,而琝儿说了,这个盒子雪暖汐原本是放在他的寝宫中的。 官氏放火就是为了毁了这个盒子? 如今观星殿烧了他是不是便觉得这个盒子已经毁了? 雪暖汐手里掌控着官氏这般重要的罪证,官氏不惜放火毁灭罪证…… 还有…… 外面传着的海盗手中有陛下以及雪暖汐的画像…… 秦家要杀陛下有陛下的画像不足为奇,但是,为了会有雪暖汐的画像? 秦家冲着陛下去便可以了。 没有人知道那两幅画像是由谁传出去的,所以……很多大臣因为这件事而丧命…… 雪暖汐是后宫君侍,平日从不接触朝臣,唯一一个能够见到他的机会便是宫宴…… 雪暖汐的画像可以由朝臣传出去,但其他人也未必没有可能…… 水墨笑的脑海当中又浮现了一件事,在雪暖汐随永熙帝东巡的消息传出之后,官锦出过了一次宫,去护国寺…… 他有机会接触到外人! 水墨笑心跳几乎停了下来。 太可怕了! 若是他所猜想的是真的,那便太可怕了! 官氏和这一次的刺杀事件有关? 水墨笑合了合眼,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抱着盒子的手更加的紧了,他又呆站了会儿,然后转过身,往回走,同时也打消了将立即将盒子交给司慕涵的念头。 他木然地坐了下来,然后苍白着脸开始发呆。 若是官氏真的与这件事有关甚至是这件事的幕后策划者,那除了这个人太可怕之外,还有便是陛下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雪暖汐的死她原本已经很内疚了已经将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是当时的情况毕竟是危急万分,她也没法子,也可以算是意外,可是若是她知道官氏便是这件事的幕后之人,那她还能撑下去吗? 官氏是她一手带进宫的! 是她封了他为君侍,是她让他生了孩子。 是她将这样一个祸患放在身边,放在枕边的。 她还能支撑下去吗? “不一定是他……官氏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对,先冷静下来,先查清楚……” 水墨笑咬了咬下唇,然后将盒子放回了小桌上,重新打开,将那两份供状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一次虽然没有一开始那般的震惊,但是身子还是带着轻轻的颤抖,将供状看完了之后,重新收好,然后又拿起了盒子里面的几本札记一一看了一遍,等所有的东西都看完了,天色已然黑了,水墨笑将所有东西都收好,然后又在昏暗当中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高声喊道:“来人——” 宫侍推门而进,“凤后可要掌灯?” “传本宫命令,让豫贤贵君与翊君晚膳之后前去太庙,只带随身宫侍便好!”昏暗当中,水墨笑声音清冷地道。 宫侍领了命令然后退下。 …… 聆风殿 官锦的禁足令已然没有被解除,其中很大的原因自然是水墨笑太忙了,给忘了,不过官锦也不在意了,因为观星殿的寝宫已经烧了,他的心头之患已经消除了,如今,他可以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全心全意地为将来谋划。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司慕涵亲手帮他毁了那两份要命的东西。 当时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自己烧了的还要高兴兴奋。 他想,雪暖汐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死不瞑目的! 官锦这半个月的日子可以说是过的很是顺心,不过,若是司予执没有依旧那般冷漠对待他的话,他的日子会过的更加的好。 “父君知道你无法理解父君,但是父君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明白父君的……父君当年也不明白父君的父亲为何要那般对待父君,可是后来,父君方才明白,父亲是为了让父君更好地活下去……执儿,没有了那两份供状,雪氏也死了,你还是有机会……执儿,你若是想真的将阿塔斯夷为平地,将所有阿塔斯的人给杀了,那你只有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方才可以。”这一晚的晚膳过后,官锦一如既往地对着女儿洗脑。 司予执还是如同往常的反应,抱过了官锦怀中的司以善,便离开。 官锦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他没有去责怪女儿,他知道女儿不高兴,所以,他给她时间想通,而且他也相信,他的女儿一定可以想通的,如今雪氏死了,那两份供状也没了,他有的是时间让女儿原谅他,让女儿重新寻回目标! 自然,此时信心满满的他是不知道,他的厄运已经在一步一步地降临,而这一次,他没有机会再逃过……猫扑中文  071 当场逮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从司以琝得知了父亲的死讯之后便不再来太庙了,甚至还放了狠话说,以后再也不来了,因而这些日子,太庙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肃穆。 大殿内 水墨笑、蒙斯醉、蜀羽之三人安静地站着。 水墨笑一脸的深沉,而蒙斯醉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蜀羽之除了震惊之外,还生出了恨意,身子也是索索发抖。 便在方才,水墨笑将盒子中的供状说给了他们听,他沉着面容扫视了还处于震惊当中的两人,正欲说话只是,却见蜀羽之猛然转身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水墨笑厉色喝道。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转过而盯着水墨笑,眼中有着清晰的恨意,“臣侍要去禀报陛下!” 奶爹的死居然是官氏所为,居然是官氏! 蜀羽之便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蜀青的死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真相! 这般多年,他一直以为即使当日没有弄清楚奶爹之死,但是凶手也已经算是伏法了,奶爹也可以安息了,可是如今他却发现,凶手根本从未伏法过,而且还和他朝夕相见! 他让奶爹死不瞑目了整整十多年! “本宫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可不是让你去找陛下的!”水墨笑快步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神色也冷了下来。 “他杀了奶爹!”蜀羽之一字一字地吐出,眼中的恨意更浓。 蒙斯醉转过身看着他们,虽然官氏没有杀害他身边的人,可是当年的事情,他也深受其害,只是蒙斯醉却比蜀羽之多了一份冷静,愤怒,他也有,恨,他也同样有,然而,他却也是水墨笑不将这些东西直接交给陛下应该是有原因的,“翊君,你先冷静一些,先听凤后怎么说。” 蜀羽之如何能够冷静,当年他为了蜀青的事情几乎是将一切都给豁出去了,“他杀了奶爹!”他凄厉地喊道,随后,整个人跪了下来,“凤后,臣侍知晓当年那般对你是臣侍的错,臣侍愿意领受一切责罚,豫贤贵君,臣侍这般多年一直误解你,一直冒犯你,你心里若是有任何的怨气怒意,臣侍也愿意一一承受,可是——”他咬着牙,青着脸,“官氏不死,我誓不为人!” 蒙斯醉一愣。 水墨笑却是冷笑,“你不提当年的事情便罢,如今你提及了,那本宫倒是想问问,在你的心中,是你那个奶爹重要还是陛下重要?!” 蜀羽之脸色一僵。 “你口口声声说你在乎陛下爱重陛下,可是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情?当年你为了一个蜀青而和陛下闹成那个样子,如今你又为了他,连陛下的生死也不顾吗?蜀氏,你奶爹重要,那陛下你的妻主便不重要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般多年,陛下可曾苛待你分毫?大周传承至今近百年,可曾有一个皇帝这般对待一个不过是初侍的君侍?!” 蜀羽之没有说话。 倒是蒙斯醉抓住了水墨笑的一句话,问道:“凤后这是什么意思?陛下的生死与官氏这件事有何关系?” 官氏不是皇贵君,便是官氏这些事情让陛下知道了,陛下也不过是震怒罢了。 水墨笑将视线从蜀羽之身上移开,转到了蒙斯醉身上,沉吟会儿,方才道:“本宫怀疑,这一次陛下遇刺和雪氏之死与官氏有关系!” 蒙斯醉猛然一惊,便是地上跪着呆愣中的蜀羽之也是一愣。 “官氏是陛下一手扶起来的,若是他与雪氏的死有关系,你说陛下知道了会如何?”水墨笑冷笑道,“到那时候,便不是烧了一个寝殿的事情了。” 蒙斯醉脸色变得很难看。 蜀羽之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水墨笑看了看两人,嘴边扬起了凄苦的笑,“陛下如今之没有继续寻死,报仇还有要完成雪氏心愿自然是主要的原因,可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行刺之事,陛下虽然未成能够护雪氏周全,但是,却也不是她一手导致的,可是若是与官氏有关,那便是她一手造成的……” 蒙斯醉心里沉了沉。 “本宫将这件事告诉你们,除了官氏所做的事情与你们有关系之外,还有便是,本宫不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水墨笑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这是他考虑了许久之后的决定。 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会如同雪暖汐那般,将这个秘密自己一个人收着藏着,然后等着别人来害! 水墨笑此时除了恨极了官锦之外,同时也恼怒雪暖汐,若不是他那般的笨,如今便不会落得这般的一个收场,而陛下,也不至于走到了这一步。 蜀羽之脸色苍白着,始终没有说话。 “那便这般放过官氏?”蒙斯醉凝重地道,也说出了蜀羽之的心声。 蜀羽之抬头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冷笑道:“官氏虽然狠毒,手段也够狠辣,不过,他终究是一个不受宠的君侍罢了,在后宫要弄死一个不得宠的君侍,你们很难吗?” 蜀羽之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来一抹光亮。 蒙斯醉却是心中一凛,水墨笑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件让他几乎已经遗忘了的事情,后宫斗争。 蜀羽之此时一心要为奶爹报仇,而且,他出身庶子,当年的蜀家主夫虽然泼辣狠毒,但是手段还是表面上的,可以说,他并未真正见识过后宅斗争的残酷,而进了十六皇女府中,除了被雪暖汐刁难之外,也没有机会见识后宅斗争,进了后宫,也是如此,可是蒙斯醉却是不同,他生长于世家,对于后宅斗争的残酷从小便见了许多,这些年在后宫,他们虽然算不上是和睦,但是却也一直相安无事,一直让他忘了,后宫是时间最大的后宅,这里的斗争更是残酷。 “凤后打算如何做?”蜀羽之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脸色有着清晰的杀意。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在除掉他之前,本宫还得先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与刺杀一事有关。” “凤后怀疑他有同党?”蒙斯醉转过了心神问道。 水墨笑点头,“陛下东巡之前,官氏三天两头地出宫去护国寺祈福,虽然都有侍卫宫侍跟着,但是毕竟不是在宫里,难保他不会摆脱所有人的眼睛与阿塔斯暗中勾结!当日在南苑,在陛下,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他一样敢这般做,护国寺虽然是佛门之地,也是大周的国寺,但是,未必就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可恨当时雪氏痴傻居然被官氏那花言巧语给骗了,还有二皇女那……” 后面孽种这两个字,水墨笑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即使她身上血统不纯,但是她始终是陛下的骨血! “若是这件事真的与他有关系,那护国寺便很有问题,本宫不会放过官氏,但是却也不能留后患,斩草必得除根!” 蒙斯醉凝着脸问道:“凤后打算如何确定?” “前些日子官氏前来向本宫请旨说是要去护国寺上香,当时本宫没有准许。”水墨笑冷哼一声,“如今倒是可以放他出去!” “凤后是想当场逮住官氏?”蒙斯醉说道。 水墨笑点头,“之前宫中那般乱他居然提出出宫,若是真的与外人勾结,那他出宫必定是去见那人的。” “陛下那边……”蒙斯醉不是不赞同水墨笑的计划,“这般大的动静,可能会惊动陛下。” 水墨笑凝视着他,“陛下如今不会有心思管这些事情的。” 蒙斯醉一愣,随即了然,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他在陛下身边照顾,定然知道她的情况,如今,她除了处置刺杀一事,便是一心扑在朝政上面,即使真的惊动了她,或许她也不会在乎,他吸了口气,“既然如此,臣侍一定会尽力协助凤后!” 水墨笑露出了一抹笑意,“很好。” 这也是他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的原因,不是他没有自信可以处理的好,而是,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力量,而且,也当做他还了欠了他们的! “那二皇女和四皇子呢?”蜀羽之忽然间提出了这一个大家都潜意识中忽视的问题。 蒙斯醉握了握拳头,正视着水墨笑,眼中有着很深的忧虑,“四皇子是男子,还好办,但是二皇女却是皇女,若是不将这件事告诉陛下,那她便也有机会角逐皇位,若是陛下最后真的选了她,那时候,大周的江山岂不是落到了外族的手中?陛下说过,皇位能者居之,二皇女的资质虽然不算是拔尖,但是也未必真的没有机会。” “陛下不会立二皇女为太女。”水墨笑缓缓说道,语气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为何?”蒙斯醉本能地问道。 水墨笑没有回答,而是盯着他看。 半晌过后,蒙斯醉似乎从水墨笑平静的眼底看到了答案,脑子有过那一瞬间的空白。 “若是她听话安安分分,那她便可以安然一生。”水墨笑收回了视线,“若是她不听话非得学她那生父,那也不是什么收拾不了的问题,在皇家,要毁了一个皇女,其实也并不难。” 蒙斯醉变了脸色。 蜀羽之心头也微微一颤。 “你们放心。”水墨笑嗤笑道,“本宫没有亲生的皇女,大皇女虽然养在本宫身边,但是,本宫还不至于为了大皇女而去对付其他的皇女,将来不管哪一个皇女登基,本宫都是太凤后!不过……”他的话顿了顿,随后看向了蒙斯醉,“不过你那女儿最好也教要一些,否则将会,毁了她自己的人是她,本宫不要当寡夫,谁若是挡在本宫面前,本宫绝对不会饶了她!” 蒙斯醉脸色更是难看,“凤后,昀儿岂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而对蜀羽之,还是警告,“四皇女虽然没了生父,但是,她始终是皇女,而你,终究是陛下的初侍,本宫不是想折辱你什么,本宫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因为和四皇女关系亲近而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心思。” “臣侍知道。”蜀羽之垂着头说道,虽然明白水墨笑并不是真的恶意,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痛起来,他很疼爱雪暖汐所生的两个孩子,但是,便是他再疼爱,也无法完全抚平他心中无法生育的伤疤。 “本宫养着赫儿和晏儿,怕是顾不上四皇女和三皇子了,既然你自幼便与他们关系好,往后便多照看一些吧。”水墨笑说道,“若是要将他们名正言顺地交给你养着,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四皇女,如今陛下没有嫡出的皇女,四皇女的身份便是最贵重的——” 他最后的那句话拉的很长,像是在说给谁听得。 蒙斯醉心里苦笑,水墨笑这般明显的暗示,他岂能听不出来,皇贵君去了,陛下心痛难当,必定更是爱屋及乌,将来的太女之位很大可能便是四皇女的,然而昀儿…… 他想着女儿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更是忧虑。 官氏,你还真的是害人不浅! 蒙斯醉这一刻对官锦的恼恨也深了许多,不必蜀羽之的少。 蜀羽之的心很沉重,虽然因为重新想起蜀青的死之外,还有就是担心司予述以及司以琝的未来,对于水墨笑的话,他都是一一应了。 水墨笑又看了两人会儿,最后咬着牙再一次提醒,“本宫不管你们心里此时有多恨,但是在本宫的计划实行之前,你们都得给本宫忍着,本宫的恨不必你们少,可是,如今只能忍着,便是咬碎了牙也要忍下去!” 三人随后就着计划的事情商议了一些细节,随后方才出了大殿。 太庙大殿的门随着三人的离开再一次被紧闭了起来,水墨笑选在太庙内与蒙斯醉两人说这件事便是保密,因为那盒子当中装着的那些札记是先前统领后宫暗卫之人所写的,自然,也有雪暖汐亲笔记录的,水墨笑也是在看了那些札记之后方才得知了原来后宫当中有这般一股力量,虽然札记上有写凤后宫中不得陛下允许不得放置暗卫监视一条,但是,他实在没有信心,司慕涵没有在他的身边放人,所以,他不能冒险在朝和殿内给蒙斯醉两人说这事,只能选择来太庙。 太庙乃宫中除了交泰殿之外最重要的地方。 她应该不至于让人在这里监视的。 只是水墨笑却不知道,他这般做恰恰将将这个秘密完全暴露在了司慕涵的面前。 就在水墨笑等人出了大殿没多久,在高处的横梁上面,飘落了一个人影,竟是司慕涵。 这几日,司慕涵在晚膳过后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许任何人跟着,为了司慕涵的这个情况,蒙斯醉担心的这些日子的晚膳都没有用好,原本他是打算今晚凤后召见,顺带将这个情况跟他说说的,可是未曾想到凤后居然给他说了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便将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司慕涵虽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每一次都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完好无损地回来。 蒙斯醉是怎么也想不到司慕涵居然会来了太庙,而且就躲在了横梁上面。 便在几日之前,礼部尚书硬着头皮跟司慕涵提了为皇贵君办丧仪的事情,几乎又一次将司慕涵给逼到了崩溃边缘,她不能让自己崩溃,因而,便躲到了太庙当中,躲在了横梁之上,她记得,当日雪暖汐生产的时候,她便是来这里求着先祖庇佑的,如今,她只能这般做,这般祈求,这般……逃避。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到底应不应该,但是,她却只寻到了这般一个法子,至少这样看着供桌上供奉的先祖灵位,她能够提醒自己要自己撑下去,不能就这样崩溃。 可是,她居然听到了这样的一些话。 居然得知了这样的一些事情。 司慕涵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却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大闹一场,仿佛身体当中所有的能量都已经消耗光了一样。 而方才,她一直没有露面一直没有出来质问水墨笑他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是她不想,而是当中,她的一切包括身子和思想都已经僵成了石头。 痛苦到了极致便不会痛了。 心如死灰,或许就是这样。 她的愤怒痛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方才的僵硬当中一点一点地绕上成了灰烬。 许久许久之后,她方才一点一点地动着身子,然后一下一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呼出一口气的时候猛然喷出了一口血。 血溅在了黑石的地面上,却只是留下了一点点暗红的颜色。 司慕涵抬着僵硬的手一点一点地抹去了嘴边的血迹,然后继续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太庙,可是,即使她的身子在动手,面容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可怕。 蒙斯醉从太庙当中回来之后,只是让忆古去交泰殿看看司慕涵是否回去了,而如同往常一般,亲自去交泰殿照看,不是他不担心,而是此时他的心太乱了,官氏的事情,还有昀儿的将来,他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然后,使退了所有的宫侍,自己一个人呆在了黑暗当中。 从雪暖汐死讯传来的那一刻,蒙斯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天翻地覆,可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想,一直只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司慕涵身上,可是如今,水墨笑却残忍地说破了一切,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即使让他陪着她去死,他也不在乎,可是昀儿……那是他的骨血,他既然将她带来了这个世上,他如何能够不尽一丝父亲的责任? 蒙斯醉这般呆坐了一会儿,随后便去了司予昀的房间,却见司予昀还正在埋头苦读,他没有进去,而只是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越是这般看着,他的心越是痛。 若是争上一争,他未必会输,可是若是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么这般多年他一直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可是若是不争,昀儿,她能够放下吗?如今她还未成年,心里的执念便已经这般的深,将来,她可以放下吗? 进是绝境,退也是断崖深渊。 他该怎么办? 陛下,我该怎么办? 蜀羽之的情况比蒙斯醉的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孩子,可是蜀青之于他的重要,并不比孩子之于蒙斯醉,他没有去观星殿看司予述和司以琝,心里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该去怪一个已经往生了的人,可是想着雪暖汐明明知晓这一切却不说出来,任由着蜀青死不瞑目,他便无法真的什么也不在意,他回到了承月殿,然后去暖阁旁边设下得小佛堂中为枉死了十多年的蜀青上了一炷香,“奶爹,是羽之不好,是羽之无能,让你死不瞑目这般多年,不过你放心,很快,羽之便会为你报仇雪恨,便会让那杀害了你的凶手偿命——” 司慕涵没有去聆风殿直接了解而官锦,而是木然地走回了交泰殿,然后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到了三更时分,又自己一个人按部就班地就寝。 次日一大早,官锦得到了水墨笑的旨意前往朝和殿请安,当他到了的时候,蒙斯醉和蜀羽之已经在哪里了,两人的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眼底有着乌青。 水墨笑端坐在主位,如同往常一般,端庄高贵冷漠地受了官锦的礼,然后赐坐。 与三人相比,官锦的气色是所有人当中最为好的,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但是,可是这些,并不妨碍他告诉别人,他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蒙斯醉低头饮茶,眼眸当中有着极深的森冷。 蜀羽之盯着他,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压着心中的恨,但是周身还是蔓出了一股怨恨之气。 水墨笑是三人之中最为平静的,只是那双眼睛也是幽暗无比。 官锦方才进来便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发问,如今见蜀羽之这般盯着自己,宛如当自己是死敌一般,他方才开口试探道:“翊君,臣侍可以做错了什么了?” 为了蜀氏这般看着他?! 蜀羽之一听他的话倏然站起了身来,恨意已经爬到了脸上,他终究还是压抑不住。 “翊君!”水墨笑沉声开口,带着警告。 蜀羽之狠狠盯着官锦,像是恨不得用视线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身子因为愤恨而颤抖起来。 蒙斯醉见状也站起身来,走到了蜀羽之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神情焦急,“翊君。” 蜀羽之眼睛都恨的发红了,在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之后,便猛然拂袖而去。 蒙斯醉有些担心他。 “豫贤贵君,去看看他究竟怎么了!”水墨笑沉下了脸不悦道。 蒙斯醉点了点头,然后便追了上去。 官锦眯了眯眼,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后,翊君这是……可是臣侍什么地方冒犯了翊君了?” 面上虽然是惶恐,但是心里却是恼怒不已。 蜀氏虽然是君位,然而却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初侍罢了,他凭什么这般莫名其妙地发作于他?! 他是生了孩子的君侍,即使分位低了他一级,却也容不得他这般的作践! 水墨笑眼底划过一记冷光,冷哼一声,“本宫如何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官锦牙关一紧,心中计谋一生,“许是翊君最近忙着照顾四皇女太累了吧,还请凤后莫要怪罪于他,四皇女也是可怜,皇贵君这般一去,她往后的生活便缺了人照料了,不过还好有翊君在,翊君一向和皇贵君交好,又是看着四皇女大的,相信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四皇女的。” 水墨笑心地冷笑,到了这般时候,他居然还不忘调拨离间,“官侍君说的没错,有翊君在,本宫和陛下也安心了。”随后话锋一转,“多日未曾见官侍君了,看着你这般好气色,想来也是过的不错。” 官锦心中暗恨,面上却谦和无比,“最近四皇子的身子好了不少,臣侍也安了不少的心。” “说起四皇子,本宫倒是想起了之前你说过想出宫去护国寺上相的事情。”水墨笑端起了茶抿了一口缓缓道,“前些日子因为皇贵君的事情,本宫每有准许,如今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本宫会为你安排。” 官锦心里咯噔一下,站起了身,“臣侍当日不懂事,还请凤后恕罪。” “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如今情况好了一些,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水墨笑淡淡说着,“四皇子虽然不是本宫所生,但是本宫终究是嫡父,也是想他好的。” 水墨笑越是这般说,官锦心里便越是不踏实,“如今四皇子的身子也好转了,而且,宫里面虽然平静下来,但是臣侍这个时候出宫也是太过于张扬了,还是再过些时候再说吧,臣侍谢凤后好意。” “既然你这般说,那便这般作罢了。”水墨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却是对旁边的宫侍道:“这茶有些冷了,去给本宫端一杯热的来。” “是。”那宫侍退下。 官锦见状想起身离开,却不料水墨笑居然开口与他说起了一些闲事,他只好继续留下,只是心里却已经竖起了厚厚的防备。 半晌过后,却见一个宫侍神色匆匆地走进来。 “这般手忙家乱做什么!”水墨笑沉着脸斥责了一句。 那宫侍连忙下跪请罪,“凤后……奴侍……奴侍方才听到了一个消息……营州州府派人给陛下送上了一个消息,说皇贵君可能没死,那具被烧了的尸体可能不是皇贵君而只是当地的一个村民……皇贵君很有可能还活着……” “什么!?”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水墨笑而是官锦。 水墨笑嘴边溢出了一丝冷笑,随后也惊讶地站起身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侍不敢说谎!”那宫侍正色道。 官锦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水墨笑随后惊喜道:“那就好,那就好——你继续去打探,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本宫!不,本宫亲自去交泰殿看看……”说吧,便起步离开。 “凤后!”官锦忽然间开口道,“臣侍能够一同……” “你还得回去照看四皇子了,虽然他的情况好些了,但是毕竟还小,不能离开人的,你放心,本宫若是得了消息,必定会让人告诉你的。”水墨笑打断了官锦的请求。 官锦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凤后说的是……方才凤后所说的臣侍能够出宫一事……” “你不是说不想出宫吗?”水墨笑蹙起了眉头。 官锦挤出了一丝笑意,心里几乎恨的泣血,“臣侍想出宫为皇贵君祈福,让皇贵君能够平安归来。” “你说的也对。”水墨笑连忙点头,“本宫明日便让人准备仪仗,让你好好出宫祈福,四皇子能够得到神灵庇佑,相信皇贵君也可以的,太好了……太好了……快,快本宫要去交泰殿看看情况……” 说完,便亟不可待地离开。 官锦看着水墨笑匆忙离去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不可能的,雪氏怎么可能没有死?怎么可能!他狠狠地喘息几声,方才压下了满腔的恨意,随后离开了朝和殿。 却在官锦离开朝和殿没多久,原本要去交泰殿的水墨笑却原路返回,正要看见官锦消失在宫道的转角处,他的脸上原本的喜悦此时已经转为了阴霾。 蒙斯醉缓步上前,“凤后。”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翊君如何了?” “臣侍已经劝住他了。”蒙斯醉说道。 水墨笑嗯了一声,声音却还是有些恼怒。 “官氏如何?”蒙斯醉又问道。 水墨笑眼眸冷了下来,“是他。”若非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在听见雪暖汐可能没死便一改初衷急着出宫? “聆风殿那边……”蒙斯醉蹙眉说道。 水墨笑阴沉着脸道:“聆风殿的宫侍是本宫亲自选的,不管官氏派谁去打听,得到的都会是一样的答案!” “那就好。”蒙斯醉缓缓说道。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间对着身旁的宫侍下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去给本宫端一杯茶来。” 命令虽然怪异,但是宫侍还是去执行了。 蒙斯醉也是疑惑。 半晌后,宫侍匆忙端着茶过来。 水墨笑看着蒙斯醉,凝着面容道:“喝了吧。” 蒙斯醉一愣。 “怎么?你还真的想本宫亲自递给你?”水墨笑眯着眼沉着声音道。 蒙斯醉似乎还是不太明白。 “喝了这杯茶过后,你我之间当年的恩怨便这般作罢了。”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自然,你若是觉得不公平,那也可以不喝这杯茶,待这件事过后,本宫便等着你!” 蒙斯醉这方才想起许久之前,水墨笑曾经说过,若是他冤枉了他,他便亲自给他斟茶道歉,看着宫侍托盘上面的茶,他笑了笑,然后端起,喝了下来。 他原本便没有打算因为当年的事情而向他报复。 即便要报复,对象也不是他。 这一点,他还是拧得清的。 …… 雪府 雪倾匆忙下了马甚至来不及去敲门便直接越过了高墙直接进了府中,然后找到了在书房的雪砚,劈头便问:“大姐,汐儿真的……” 她方才办好了母亲的丧事,却又听见了弟弟出事的消息。 雪砚对于雪倾的归来并不意外,看着眼前风尘仆仆一脸悲痛的妹妹,“我对不起母亲。” 雪倾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不满血色的眼眸当中蓄起了泪水,这一路上她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的,可是她却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怎么会……怎么会……汐儿怎么会……他这般的年轻……这般的良善……怎么可能这就……还是……尸骨无存——” 她满脸的悲痛,“大姐,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雪砚合上了眼睛,“我对不起母亲……母亲临终之前,让我务必要抱汐儿平安,可是我还是让母亲失望了……” 雪倾闭上了眼睛,任由着泪水滑落。 “倾儿。”雪砚睁开了眼睛,展露了一抹冷凝。 雪倾抬起眼帘看向雪砚。 “汐儿去了,他的孩子,我们务必要护周全。”雪砚凝着一张脸一字一字地道,“尤其是四皇女。” “大姐你说,该怎么做!”雪倾忍住悲痛,声音沙哑地道。 雪砚凝视着妹妹,“唯有将她送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方才能够抱她一世安宁,三皇子,也方才能够得到一生的庇护,也只有这样方才可以让汐儿的血脉一直延续下去。” “好!”雪倾没有任何犹豫地应道。 …… 官锦还真的派人去打听了在朝和殿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而他得到的答复自然是和水墨笑所预料的一样,当天夜里,官锦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恍惚之间,他似乎感觉到了,屠刀正在向他一步一步逼近。 次日一大早,他便登上了内务府备好的仪仗往护国寺而去。 如同往常一样,护国寺内已经让内务府给清场了一遍,而这一次,冷雨也没有随行。 司慕涵一直没有重新安排后宫的暗卫,冷雨只能呆在观星殿照顾两个孩子。 官锦在护国寺内的行程和之前的一样。 “本宫要单独念经,你们守在外面就可以了。”官锦对着随行的宫侍和侍卫道,“还有,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本宫念经。” “是。” 官锦进了禅房,关起了门,只是因为冷雨没有跟来,他便连装装样子都省略了,坐在了桌子旁边盯着那炕床,若不是那炕床的机关只能从密道里面开启的,官锦定然不会在这里干等。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官锦的心便越发的焦急。 他担心那人没有收到他出宫的消息。 不过,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炕床机关被打开了,一个出家人打扮的中年女子跳了出来,随后立即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官锦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闪过了一抹极深的厌恶,这女子正是多年强将他掳走的那些阿塔斯探子的首领,当初永熙帝清洗京城的时候,他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居然躲在了护国寺当中,而且,还居然用这等方法联系上了他,不过厌恶归厌恶,他还是得利用她,“宫里面方才接到营州州府的奏报,皇贵君雪氏可能没死,你们最好派人去查查,若是真的没死,那一定要趁着永熙帝找到他之前杀了他,否则他若是安然回宫,死的人便是本宫!” 他不知道她们当初是如何设计这一次的刺杀事情,不过如今这些他都不想去关心,他只是担心雪氏会活着回来。 雪氏回来之日,便是他官锦厄运开始之际! 那女子眼底划过一抹阴鸷,永熙帝没死,若是连那皇贵君都没死,那她们费尽心思策划的这一次刺杀岂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而平白得罪了南诏或王! 当日她们从官锦的口中得知了永熙帝东巡期间将会去越州的事情便开始策划这一次的刺杀,只是单凭阿塔斯在大周的实力根本无法完成这样一次刺杀,所以,王决定将消息传给了和大周已经是面和心不合的南诏国的或王,或王虽然与南诏太女同父所出,但是却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太女之争当中,而或王也很希望能够另一个大功好讨得南诏皇帝的欢心,因而,双方便一拍即合。 阿塔斯给消息,而南诏则负责下手。 可是谁也没想到大周皇帝居然这般的好命。 不过还好,南诏将尾巴给扫干净了。 大周皇帝在东南打开杀戒,将这一次刺杀推到了那什么秦家身上。 否则阿塔斯将要面临大周的复仇怒火! “我会尽力派探子去查,不过,阿塔斯在大周的探子所剩无几了,你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官锦心里冷笑,他就知道阿塔斯的人信不过,可是这时候偏偏不能跟她们翻脸,点了点头,“我会……” “的”这个字还未说出口,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却猛然间被人从外面退了开来。 屋内的两人瞬间一惊。 水墨笑和蒙斯醉脸色铁青地站在了门口,蜀羽之没有来,水墨笑担心他坏事,便不准他跟来。 官锦看着忽然间出现的两人面容瞬间扭曲至恐怖,心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猫扑中文  072 恨之入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官锦无比惊恐地看着忽然间出现在这里的水墨笑和蒙斯醉,脑海一片空白,连逃离的想法都没有来,只是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直地盯着两人。 那出家人打扮的女子见了有人忽然间闯进来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然后她却没有如同官锦那般傻愣地站着而是第一时间逃走,她倏然转身,一跃跳进了那炕床。 水墨笑大惊,立即走进禅房,厉喝道:“来人,快追!” 外面的侍卫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硬是呆愣了一下子方才回过神来冲进了禅房,然后却已经晚了,那密道口已经关上了。 冲上前的侍卫立即拔出武器敲打着那炕床,可是作用却是不大。 水墨笑气的脸色发青,他倏然转过视线,目光狰狞地盯着官锦,然后上前,对着他猛然挥出了一个耳光,怒斥道:“密道的机关在哪里!?” 蒙斯醉也是心惊不已,立即冲到了那炕床便开始寻找着密道的开关,但是却没有收获,他的手是颤抖的,因为护国寺居然有密道。 官锦因为这一巴掌整个人跌倒在地,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也同时将他从那无尽的恐惧当中拉了回来,他要自救,对自救!官锦咬了一下下唇,几乎咬出了血,然后,便连忙撑起身子跪在了水墨笑的脚边,神情心惊不已地道:“……方才……方才那人要杀我……” 方才他们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的,外面的人也未必听得到,所以,他说那人是刺客来杀他,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他也不管水墨笑信不信,只要找到了借口,他便能够有脱身的机会! 水墨笑心中怒火更胜,弯下腰一把扯住了官锦的衣领厉喝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说谎?!官氏,你真的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吗?本宫告诉你,你最好立即告诉本宫那的开关在哪里,还有,那密道出口在哪里!” 都被当场逮住了,他居然还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日他烧观星殿的寝室他没有跟他计较,他便真的当他是傻子了不成?! “凤后……臣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臣侍没有说谎,方才那女子忽然间从那炕床里跳出来要杀臣侍,臣侍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幸好凤后即使进来,否则臣侍便再也见不到执儿他们了……”官锦是咬死了自己的说辞。 水墨笑冷笑一声,扔下了他,然后对着那些侍卫喝道:“如何?!” 一侍卫脸色难看回道:“凤后,这密道的开关应该是从密道当中开启的……” 此时除了水墨笑和蒙斯醉之外,没有人知道眼前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虽然不知道,但是心里却不禁猜测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官侍君与人私通,而凤后和豫贤贵君带人抓奸。 得出了这个答案,众人心里不禁生出了寒意,目睹了这等皇家隐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见明日的太阳。 水墨笑看向官锦,心里恨不得立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了,“把这炕床给本宫给砸了,一定要给本宫将那人给抓回来!” “凤后……”蒙斯醉上前,愤怒地扫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官锦,小声道:“若是事情闹大了,陛下……” 水墨笑一咬牙,“顾不得这般多了,到时候找个借口给兜住了就是,不能让那人给逃了,否则后患无穷!” 他预想过很多种官氏与阿塔斯探子接触的情况,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一种。 她们居然在护国寺中挖了密道? 那护国寺中到底有多少她们的人? 还是整个护国寺都被她们控制住了? 水墨笑清楚若是这般追下去定然会弄出很大的动静,从而引起司慕涵的怀疑,可是若是不追查下去,那后患无穷伤害到的也是大周的江山! 这件事他做的太过于急了,若是再多几日时间筹备,便不会像如今这样进退两难! 蒙斯醉闻言,没有再反对,只是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着用什么样的借口来掩饰今日的事情。 “来人,去将护国寺的主持给本宫找来,本宫倒是想问问,为何堂堂护国寺内居然会有密道,她们想造反吗?”水墨笑一脸铁青地喝道。 一侍卫领了命令,正欲前去之时,禅房外的院子忽然间涌进了一群人。 一群侍卫。 水墨笑看清那群侍卫身上的制服,脸色大变,那是御前侍卫! 蒙斯醉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很难看。 禅房内那几个正在砸炕床的侍卫也顿了顿手。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极为狠戾地看了一眼官锦,然后起步走出了禅房,“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正是御前副侍卫长,自从苏瞳死了之后,永熙帝一直未曾再提任御前侍卫长,而御前侍卫长的一切公务便交由如今的副侍卫长负责,“回凤后,臣奉陛下之命前来。” 水墨笑心里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落空了,难道他始终还是未曾能够避开她的眼线吗?“陛下让你来做什么?” “陛下接到密报,护国寺内出现了奸细,让臣等前来护送凤后、豫贤贵君以及官侍君回宫。”那副侍卫长回道,“凤后不必担心,陛下已经下令顺天府尹带着城防军将护国寺给团团围住,定然会将那奸细给抓住,还请凤后先随臣回宫,免得陛下担心。” 水墨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地上的官锦便爬了起来,神色悲凄脚步踉跄地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凤后,臣侍真的没有说谎,陛下也是知道了护国寺有奸细,方才派人来的,凤后,今日出宫祈福的人是臣侍,那奸细一定是来杀臣侍的,幸好凤后及时赶到……幸好……” 水墨笑几乎把牙给咬碎了方才止住当场了结了官锦的冲动,因愤怒而僵硬无比的面容挤出了一抹笑意,极为冰冷的笑意,一字一字地重重地道:“你说的没错,幸好本宫赶到了——” 他说完,眼角忽然间瞥见了官锦身边的随身宫侍惊慌失措的苍白脸儿,忽然间想出了一个可以将这件事在司慕涵面前给遮掩了过去但是也能够同时除掉官锦甚至还能让二皇以后翻不出任何风浪来! “不放心,这件事本宫定然会查个一清二楚!” 官锦自然听出了水墨笑话中的愤恨,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了,即使被他怀疑,他也不能承认,而且,他们也不过是撞见他和那女子见面罢了,除了这个他根本没有其他的证据,大不了他再一次被陛下冷落十年,只要执儿还在,他便还有翻身的机会!他不是那些没有生育后嗣的男子,他为大周为皇家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还有一个是皇女! 他打定了主意,狂乱的心跳开始渐渐地回落,意识也开始清晰起来,昨日请安时候的事情再一次在他的脑海当中闪现。 蜀氏莫名其妙的怒目相对…… 水氏忽然间提出让他来护国寺…… 还有那个宫侍所说的了雪氏可能没有死的消息…… 官锦猛然惊觉他居然走进了水墨笑等人设下的陷阱,而且还是一个早便已经露出了马脚的陷阱,什么时候,他居然变得这般的不警觉? 他的心跳再一次快了起来,一股寒气爬上了他的背脊。 水氏为何要设下这般一个陷阱?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那晚上他在观星殿的寝殿内放火的事情? 难道他在陛下烧毁寝殿的时候找到了雪氏收起的那两份供状?! 可是若是他真的找到了,那为何到了今日方才动手? 他若是看了那两份供状,该是会第一时间将供状交给陛下放才对?即使不交出去,他也不会这般长时间没有动静! 水氏应该是没有找到的,一定是! 可是他为何要设陷阱害他? 是他发现了护国寺的不妥? 还是自己哪一点做错了? 还是……昨天他忽然间改口说要出来引起了他的怀疑? 还有雪氏可能没有死的那个消息,是他故意编造出来的?他派人去观星殿那边打听过,回来的人说这个消息是真的…… 等等!他怎么忘了,他宫里面的人都是水氏当日一手安排过的,而且,如今他在后宫已经是实权的凤后……若是他真的要编造出这个谎言骗他,自然不会让他查出什么…… 官锦又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最后确定了,那宫侍所谓的消息定然是水墨笑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出宫! 用雪氏的消息引他出宫…… 官锦心里肯定,即使水墨笑没有得到那两份供状,但是也一定是从什么地方中得知了什么,从而怀疑他,方才设下这个陷阱来害他! 如今他最担心的倒不是那两份供状,那两份供状若是他应对的好的话,也未必真的会没命,即使他没了命,执儿也应该可以保存下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方才逃走的那女子会被抓住,从而将他一手导致雪暖汐的死这件事说出来! 若是这件事被她发现了,她不仅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执儿的! 水墨笑虽然万般不愿但是却不得不先行放过官锦,在侍卫的护送之下离开了护国寺回宫。 而正当他们方才离开后不久,司予执却骑着快马神色惊惶地赶到了护国寺,而因为她来的时候走的是捷径,所以没有遇上水墨笑等人回宫的队伍,不过却是遇上了正在对护国寺进行搜查的顺天府尹柳烨。 “二殿下怎么来了?”柳烨对于司予执的出现很是惊讶,因为今日并不是皇女休沐的日子。 “我父君呢?他在哪里?!父后和蒙父君,他们都在那里?!”司予执下了马,拉着柳烨劈头便问道,神情极为的焦急,仿佛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似的。 司予执是从上书房中跑出来的,甚至为了出宫,还闯了宫门,而她之所以这般焦急的不管不顾便是因为在半个时辰之前,从司以晏口中听见了一些话。 自从上回司以琝病好了之后,便一直粘着司予述,即使她去上课他也紧跟着,像是担心自己离远了司予述便会如同雪暖汐一般,就这样不见了。 司予述知道自己弟弟的恐惧,也一直带着他。 司以晏和司以佑虽然没有继续跟着司以琝,但是每日都会去看他,司以晏更是会在上书房小息的时候送去一些点心给司以琝和司予述。 而今日,司以晏送点心去的时候,在大家的面前说了水墨笑和蒙斯醉匆匆忙忙出宫的事情,而且还是去护国寺。 其他人听了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想着只是可能是去上香而已,毕竟最近宫里面发生了这般多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司予执却恐惧不已,然后便跑了出来。 柳烨听了司予执的话,随即便以为她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担心方才跑出来,便安抚道:“二殿下别着急,方才陛下已经派侍卫来护送凤后、豫贤贵君和官侍君回宫去了。” 司予执听了这话,转身便爬上了马,正想策马而去的时候,却遽然看向柳烨,“柳大人,这里到底做什么?!” 她方才发现,整个护国寺都被官兵给围起来了。 柳烨回道:“下官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说护国寺有别国奸细,下官正在搜查,不过二殿下不必担心,凤后等人都安然无……” 司予执不等柳烨说完,调转马头便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看着眼前的阵势,她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真的出事情了!父君所做的事情一定是被父后他们发现了,所以父后方才会在父君出宫之后和蒙父君赶来! 若是真的是来祈福,为何不直接和父君一起来,而是在父君出发之后方才跟来? 父后是凤后,只有别人跟他的份,他根本不会坐着等降低身份的事情的! 可是父后做了,而父君之所以出宫,是父后允许的! 父君来护国寺从来都不是单单为了祈福,他必定是来见那阿塔斯的细作! 如今父君被母皇派来的人带回了宫,母皇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若是仅仅那两份供状,母皇也许还会念在父君为皇家生了两个孩子而放过了父君,可是雪父君的死……母皇一定不会放过父君的! 她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那两份供状被毁了,即使雪父君死了,这些事情,父君做过的错事也会暴露出来。 雪父君,是你在天有灵吗? 是你让父后他们发现这些事情吗? 是你在报仇吗? 儿臣早便知道会有这般一日了,儿臣也知道,父君所作所为是罪恶滔天,可是雪父君,他始终是儿臣的亲生父君,儿臣做不到大义灭亲,儿臣也做不到什么也不管! 雪父君,儿臣不想求你原谅父君,可是能不能让儿臣帮父君担下这些罪恶? 儿臣不想看着父君死在母皇的手里! 司予执策马狂奔着,眼眶内滑落的泪水被迎面而来的风打的七零八落了。 母皇,你等等而儿臣…… 母皇,儿臣求你—— …… 皇宫 水墨笑等人一进了皇宫之后,便见内务府总管章善前来迎接,“见过凤后,陛下有旨,请官侍君前去太庙。” 水墨笑听了这道旨意,心中倏然一凛,“陛下为何要让官氏去太庙?这个时辰陛下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是多多少少有了答案了的。 陛下知道了! “臣不知。”章善回道,然后又对官锦道:“请官侍君随臣前去见陛下。” 官锦双手死死地握着,指甲几乎已经戳破了皮肉,但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保持着面上平静,“章总管稍等,本宫先回聆风殿换一身衣裳……” “不必了。”章善却道,“陛下的旨意是让臣在这里等官侍君,待官侍君一回宫便立即领官侍君而去。” 官锦闻言脸色有些发白,“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先随章总管去见陛下吧。” “官侍君请。”章善恭敬地请官锦上旁边早已经备好的辇轿。 官锦紧紧地盯着那辇轿,眼中极深的恐惧,便像是那不是辇轿而是棺木似的。 “官侍君请。”章善催促道,“陛下在等着官侍君。” 官锦即使再不愿意但是还是踏着僵硬的脚步上了辇轿。 水墨笑咬了咬牙正想开口也跟着一同去,但是却不想章善抢先一步。 “凤后奔波了一早上想必也累了,臣这便让人送凤后回朝和殿休息。”章善低着头道,不等水墨笑回应,她又转而对蒙斯醉道:“豫贤贵君的辇轿,臣也一同备好了,侍卫宫侍等会护送您回流云殿休息的。” 水墨笑脸色一僵,“本宫有事要与陛下相商!” “凤后,这是陛下的旨意。”章善的语气硬了几分,“陛下怜惜凤后连日来的操劳忙碌,想让凤后好好休息一日,豫贤贵君也是如此。” 蒙斯醉面容一白,心也颤抖了起来。 “臣还需送官侍君去见陛下,先告退。”章善说了这话,便行礼离开。 蒙斯醉倏然握住了水墨笑的手臂,苍白之色爬上了面容,声音颤抖地道:“凤后,陛下知道了!”如果真的只是如同那侍卫所说的只是收到了密报,她不可能一回来便让人将官氏带去太庙,而且还变相地软禁他们,她一定是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所以方才会如此的!“凤后,我们该怎么办?陛下会不会真的……” 她会不会和官氏同归于尽? 去太庙…… 她为何要去太庙? 若只是单纯地要审问官氏要杀官氏,在御书房便可以的,为何要去太庙?! “不会的!”水墨笑厉喝道,可是语气却很虚,“太庙是不能见血的,陛下不可能在太庙动手,也不可能在太庙做傻事的……她应该是想先审一审官氏确定一下而已……我们先别急,先冷静下来,看看该如何应对……” 她会对他们动怒这是他早便预想到的,所以他并不担心她会对他们如何。 他担心的始终还是她无法接受这件事。 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了这件事的?! 蒙斯醉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对,冷静,先冷静,我立即去叫大师,让他去太庙,还有四皇女和三皇子,陛下即便不听我们的劝也会听他们的,我这便去!” “那这件事便交给你了,本宫先去太庙看看!”水墨笑凝着面容道,“不过先不要将情况告诉四皇女和三皇子,免得乱上加乱,大师那边却是要先说清楚……这样,本宫让人去上书房接两个孩子,你去朝和殿接大师!” 蒙斯醉点头,随后便上了旁边为他备好的辇轿,往朝和殿而去。 水墨笑随即吩咐了旁边的随行宫侍领着他的命令去接四皇女和三皇子,之后也上了自己的辇轿,“去太庙!” “凤后……章总管吩咐……”宫侍却犹豫。 水墨笑目光冰寒地剐了他一眼,“本宫是后宫之主还是她章善是后宫之主?给本宫去太庙,谁若是不从,本宫便立即让他人头落地!今日即使陛下在这里,也拦不住本宫,快——” 宫侍等被水墨笑这般一喝给镇住了,随即抬起了辇轿往太庙方向而去。 随着离太庙越来越近,官锦心里头的寒意便也发的深,她将他召去太庙究竟所谓何事?难道是信了水氏他们的话?那两份供状已经没了,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证据,即使她信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即使又那两份供状,也无法证明他与雪氏的死有关系,他没有什么好惊慌的,没有! 官锦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催眠,可是却始终无法真正的安下心了。 他怎么会让自己走到了这般一步? 这么多年,那般多的危机他都能够一一化解,可是今日,为何他却这般的心慌这般的不知所措,即使已经找到了对策,却还是这样不安? 都是水氏这个贱人! 官锦心里头生出了一股极深的恨意。 好不容易除掉了一个雪氏,如今他又来跟他做对! 若是他能够熬过这一关,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能够让雪氏尸骨无存也一定能够让他水氏死的很惨! 还有蒙氏、蜀氏,他们都来害他,那他便也不会放过他! 官锦的脑海可以说已经是出于疯魔的状态了,即使他的思绪还是清晰的,但是所想的都已经是走了极端,无法回头。 很快,太庙到了。 …… 宫门 司予执策马飞奔赶回了皇宫,一进宫门便揪着守门的侍卫问道,“父后他们可是已经回来了?!” “是……”那侍卫回道。 司予执面目有些狰狞,继续问:“母皇是不是派人来接了他们?” “是。” “母皇让人接了他们去哪里?!” “陛下传话,传了官侍君去太庙,而凤后和豫贤贵君则是回后宫……” 司予执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更是恐惧不已,母皇将父君带到了太庙,母皇将父君带到了太庙,母皇是要在太庙少了父君为雪父君报仇吗? …… 太庙 “请官侍君下轿。”章善恭敬地道。 官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走下了轿辇。 章善随后引着官锦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殿的殿门紧闭着。 外面守着两个侍卫。 “陛下,官侍君到了。”章善在外面高声通报道。 里面没有传来回答。 章善等待了会儿,便对着两个守门的侍卫点头,侍卫转身,缓缓地打开了大殿的那两扇大门。 官锦站在了两扇门的中间,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立即背对着大门站着的人,虽然只是背部,但是他却可以一眼便认出了她了。 他的妻主。 官锦的心在这一刻忽然间涌出了一股极为难受的苍凉。 “官侍君请。”章善开口道。 官锦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呆呆地看着里面的人好一会儿,在章善第二次催促之后,他方才缓缓踏出了脚步,当他踏进了大殿之后,那两扇大门便再一次被紧闭了起来。 大殿内的各扇窗户都是紧闭着的,随着大门的关上,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阴暗当中,一股阴森之气也随着香烛燃烧的气氛缓缓在大殿之内蔓延。 官锦咬了咬牙关,然后行礼道:“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依然是背对着他,今日她身上穿着着的并不是帝王的朝服,也不是寻常的服饰,若是她甚少穿着的白衣。 一身白衣。 而此时,她除了站着之外,还在做另一件事。 她手里拿着一把剑在缓缓地擦拭着。 司慕涵没有回应官锦的行礼,依然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剑,仿若没有官锦是透明了一般 官锦看着那泛着亮光的剑刃,心里的寒气又重了一份,不好的预感更是重,他要先发制人!将眸光从那把剑上面收回,然后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随即便将哭诉道:“陛下……臣侍方才差一点便见不到陛下了……还好陛下先一步派人来救下臣侍……否则臣侍如今已经是死人一个了,陛下,是阿塔斯探子的余孽,她们一直藏匿在护国寺中等着机会刺杀皇家之人,陛下,她们知道皇家的人都喜欢去护国寺上香的,她们早便已经蓄谋已久的!陛下,你一定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司慕涵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她的脸色很平静,周身的气韵也是沉静无比,若不是那双眼睛,官锦真的会安下心来的。 那双眼睛幽深阴暗的几乎要将一切都给吞噬进去。 官锦浑身一个激灵,口中的哭诉也已经停止了,仰着头,便是这般怔怔地看着司慕涵,嘴唇抖动,溢出了一声低喃:“陛下……” 司慕涵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立即拿着手中的剑将他砍成了两半,而是就这样用着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他,仿佛要直接从他的身体内部摧毁他的灵魂,让他魂飞魄散。 官锦只觉一阵阵阴森之气往自己扑面而来,就如同自己已经站在了鬼门关外一般。 “不演了?”司慕涵缓缓地溢出了这一句话,嘴边竟然泛起了一丝轻笑。 官锦的身子猛然往后仰去,呼吸因为恐惧而变得极为的沉重。 司慕涵嘴边的笑渐渐地扩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古剑,“你知道这把古剑我是怎么得来的吗?”她的话很轻缓很温和,便如同面对的是一个知己好友一般,然而官锦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一股诡异和强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司慕涵也没有等官锦的会儿,而是径自继续缓缓说着,“这把古剑是阿暖送给我的成年礼物,当时他说他是拖了他二姐找了许久方才找到,本来是想在我生辰当日送给我的,可是当时他没能够陪着我一同过生辰,所以便没有送成,后来,他便三更半夜地偷进了我的书房,将这般剑送给了我,当时我还与他开玩笑说,这把剑很值钱,待那一日,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便拿去当了他,将他气的火冒三丈……” “你想怎么样!?”官锦几乎拼了半条命方才挤出了这一句问话。 司慕涵还是笑着,没有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了丝毫温暖,她的笑容当中只有冰冷与癫狂,深入骨子里的冰冷与癫狂,她虽然看着他,但是却没有回答官锦的问题,“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阿暖,我怕他,厌恶他,甚至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我便会想逃,想远远地躲开,我真的很厌恶他,可是啊,我并不知道,当一个人过于的厌恶一个人,厌恶到了骨子里,这是便是在这样一日一日的厌弃当中,他一点一点地刻在了我的心上,刻在了我的生命当中,最后,我再也离不开他了。”她蹙起了眉,俯下了身子,“我再也离不开他了,你知道吗?” 官锦狠狠喘息几下,“陛下……臣侍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不能失去理智,不可以! 他不能就这样屈服于命运! 他不怕死,可是他还有两个孩子! 不管是执儿还是儿子都需要他的照顾! 没有了他,他们不可能在皇宫当中活下去的。 “不知道?”司慕涵轻笑两声,“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的话,像是一条条坚韧的白绫一般正缓缓地缠绕上他的脖子,然后,缓缓地拉紧,让他在极度的惊恐一点一点地失去清鲜的空气。 “陛下——”官锦猛然间撑起了身子,如同频临着死亡的野兽正在做最后的挣扎似的,他伸手拉着她的手,“陛下,是不是凤后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是不是?陛下,您不要听凤后的话,臣侍之前得罪了凤后,所以凤后方才会这般设计陷害臣侍的,陛下,臣侍今日出宫也是凤后要求的……凤后甚至为了引臣侍出宫让人编造了皇贵君还活着的消息,陛下,凤后他为了除掉臣侍,居然连皇贵君也利用,陛下,你要信臣侍,要……” 司慕涵猛然挥开了水墨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纸张朝着官锦兜头砸了下去。 那一张张纸张并不重,可是,却将官锦的心给砸得血琳琳。 即使他不去一张一张查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是他亲手所写的供状。 官锦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抬头看着司慕涵,“陛下如何会有这些供状?皇贵君给陛下的?陛下将皇贵君说成了天上的神仙,可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他站起了身来,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了。 “怎么?陛下觉得臣侍说错了?当初,皇贵君口口声声说只要臣侍能够安安分分,只要执儿能够永远不染指大周的江山,他便永远不会将这些东西交出来!如今这些东西却到了陛下的手中,皇贵君难道不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吗?他不卑鄙不无耻吗?”官锦讥笑出声,身子也随着讥笑而摇晃了起来,“既然陛下都已经看过了这些东西,臣侍也不再欺瞒陛下了,没错,臣侍身上的确是留着一般阿塔斯族的血,臣侍的父亲是阿塔斯的皇子!臣侍也的确是做了许多事情,不过臣侍并不觉得臣侍这样做便错了,臣侍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而且,臣侍也并不觉得臣侍做了什么多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臣侍当年杀了顾若青,可是却为陛下您铲除了一个大障碍,臣侍逼死官文舒,陛下也未曾因为这样而损失什么,而且,当年若不是臣侍将那几本账簿交给陛下,陛下便不能一举铲除平王,也不能砍断了宁王的一只手臂,最终能够夺得皇位!可是臣侍从来没有居功,也从来没有向陛下讨过任何的恩情。 臣侍在和安皇贵君面前说了先帝大皇子的事情,虽然让陛下和和安皇贵君生了间隙,可是却也不足以治死罪,凤后水氏还间接害死了先帝,陛下不也一样这般敬重他吗?臣侍虽然及不上凤后血统纯正,但是臣侍的命,也不会比他卑微多少! 还有那蜀氏的奶爹,没错,他死的事情我是在场,不过,动手杀他的人可不是臣侍,陷害凤后一事,也并非臣侍一手策划的,即使臣侍真的亲手杀了蜀青,他蜀青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侍罢了,陛下要臣侍这个皇女生父为一个卑贱的宫侍偿命吗?” 他笑了笑,无视司慕涵已经凝结成冰的眸光,也无视她那握着古剑已经是泛出了青筋的手,“至于后来阻拦凤后从南苑回宫,间接累了荣君惨事,臣侍是做了,可是,臣侍却并不认为是错的,荣君一旦回宫,臣侍和臣侍的女儿便不会再有立足之地,而事实上,也是这样的,陛下为了一个宫侍出身的荣君,为了一个你甚至记不住究竟长了什么模样的男子将臣侍冷落了十年,若不是后来执儿救了皇贵君的儿子,陛下是打算就这般让臣侍在后宫当中受一辈子的空房孤独终老吧? 陛下是信了供状上所写的臣侍是为了报仇所以接近陛下吧,陛下若是为此而杀了臣侍,臣侍也无话可说,只是,陛下不妨扪心自问,这般多年,臣侍可曾伤害过陛下半分?臣侍没有!臣侍还替陛下生了两个孩子,即使他们血统不纯,但是却也是皇家的血脉,安王能够为皇家所接纳,那臣侍的孩子为何不可以?臣侍的孩子甚至比安王的血统更加的纯正!臣侍是有死地仇人,但是却不是陛下,而是阿塔斯!陛下觉得臣侍恶毒,觉得臣侍可怕,可是陛下可知道臣侍为何会便成如今这般性子?那是因为臣侍的而父亲遭受了阿塔斯人的极度凌辱,陛下你可曾知道一个年幼的男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一群女子凌辱的滋味吗?那种滋味就像是被百虫啃咬全身一样…… 陛下你知道吗?自那以后,臣侍过的便是仇恨的日子,父亲日日鞭笞,为的就是让臣侍能够永远不要忘记那份仇恨,臣侍利用顾若青杀了阿塔斯的前任族长,后又杀了顾若青,再逼死了官文舒,臣侍终于为父亲报仇了……可是报仇了之后,臣侍忽然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没有仇恨,臣侍便也像是不必要存在这个世上一般,所以臣侍给自己找了一个新的仇人,那就是大周皇帝,可是这也不过是臣侍找一个活下去的借口罢了……臣侍是想让执儿登上太女之位,这不仅仅一个父亲的私心,更是为了将来能够彻底地将所有阿塔斯的人都给杀尽!臣侍本是没想与她们继续纠缠下去的,可是她们却不放过臣侍,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臣侍,甚至拿臣侍的身份逼迫臣侍盗取大周机密……陛下,臣侍若是真的想想大周报仇,岂会这般多年从未泄露过大周的一丝机密—— 臣侍最幸福的日子便是在陛下身边,臣侍最想的便是在雷雨夜中陛下能够陪在臣侍身边,让臣侍永远不用再经受那般噩梦之苦,臣侍是做了很多让别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可是陛下,臣侍愿意改,只要陛下给臣侍一个机会,臣侍都可以改!” “机会?”司慕涵那蒙着冰霜的面容挤出了一丝笑,却是极为的难看,“好啊。” 官锦眼眸一睁,心里生出了一丝希冀,他豁出去说了这般多,为的就是以情动人,永熙帝重情,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寻到的生机。 “你若是能够给朕一个机会,那朕便也给你一个机会。”司慕涵的话一字一字地从唇瓣吐出,“让朕的阿暖回来,只要你能够让朕的阿暖回来,这些纸上所写的一切,朕都可以不计较,朕都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朕甚至可以给你你刚刚所说的生活,只要你也给朕一个机会,把朕的阿暖还给朕!” “皇贵君死是因为秦家行刺,与臣侍何干?”官锦脱口而出,幸运之神没有再降临,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怀疑雪氏的死与他有关系。 司慕涵没有很大的情绪反应,仿佛此时任何事情任何话语都已经无法激起她内心的波澜了,她缓缓伸出了手,覆上了官锦的脸庞。 官锦心里又生出了那熟悉而可怕的揪动,即使他知道此时此刻,她这般亲密的行为都从未带着一丝一毫的温情,可是,他却还是这般的自甘堕落了。 两行泪,不自觉地从他的脸庞上滑落。 浸湿了她的手掌。 “当日阿暖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他便已经告诉过朕,你会害死他的,可是当时朕没有信,即使后来,你一次有一次的出问题,一次有一次的异常,可是朕都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到了去年在南苑,朕已经完全确定了你有问题,可是朕还是没有往下查,官氏你告诉朕,为何你能够一次有一次的让朕这般放任于你?是因为你这张脸或蛊惑人,还是朕吓了?”司慕涵笑了,笑的极为的瘆人。 官锦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手上的力度一点一点地加深,似乎想将他的整张脸皮都给扒下来一般,“陛下既然已经认定了臣侍与皇贵君的死有关,臣侍也无话可说,若是臣侍一死能够让陛下心里好过一些的话,那陛下便杀了臣侍吧,以臣侍之死可以平陛下心中之痛,臣侍倍感荣幸!” “你说的没错,阿暖的死,与你没有关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司慕涵的手从他的脸庞上滑落,然后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古剑,笑着,寒入了骨子里,“是朕的错,这一切都是朕一手造成的,是朕害死了朕的阿暖……” 司慕涵抬起头,脸上的还是那样瘆人的笑容,“官氏,你知道吗?朕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日在弱水三千楼救了你!” 官锦心中猛然一痛,身体里面仿佛什么东西被司慕涵这句话给彻底击碎了,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摔倒在地,眼中的泪水流的更慌,也正是在这一刻,他方才惊觉,当日,弱水三千楼的出手相救,他真的感激在心,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那时候的他,没想过利用她,真的没有,那个晚上,从安王口中得知她的费尽心思,她便在他的心里,只是后来,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念想,将这最简单的给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这般多年,那为数不多的缠绵,两次痛不欲生的为她诞育后嗣,她却从来不放在心上,如今,连最初的那一瞬间的单纯,她都要毁去,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雪氏,为了那个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雪氏—— 朕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日在弱水三千楼救了你! 这一句话将他生命当中仅剩不多的干净纯真给彻底地毁去! 连同他这十多年来的一切一切! “你说的没错!”他的面容瞬间狠戾起来,仰着头看着司慕涵,凄厉地喝道:“雪氏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就是要他死,就是要他从这个世上消失——” 官锦完全丧失了一切的理智,将方才的所有计划所有筹谋如数自行毁去。 他只是知道,这一刻,他恨这个女人! 恨之入骨。 司慕涵双眸迸出了一道寒光,手中的古剑猛然扬起—— 却也在同时,紧闭的大门猛然被人从外边推开。 司予执看见了看着司慕涵挥起了剑,猛然冲上前。 司慕涵手中的剑没有一丝停滞地刺向了官锦。 “母皇不要——” 剑没入了血肉。 官锦睁大了眼睛,看着挡在了自己面前的女儿,看着那穿透了女儿胸口的剑刃,嘴倏然长大,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叫声几乎撕裂了他的声带,几乎震碎了屋顶上的瓦片。 司慕涵眼珠几乎从眼眶当中瞪出来,手松开了箭靶,一阵腥甜涌上了喉咙,然后猛然喷出……猫扑中文  073 生不如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到了太庙还未走到大殿前便被章善给拦住了,水墨笑的态度虽然强硬,但是章善却死守着,不让水墨笑往前一步,水墨笑心里虽然焦急万分但是却也不得不先按捺下来等蒙斯醉将程氏和两个孩子带来,因为如今他即使进去了,可能也只会火上添油。 便在他焦急的等待之中,司予执疯了一般冲了过来,拉着他便问父君在哪里。 水墨笑恼恨官锦对司予执也不辞颜色,冷着脸训斥几句随后便让人将她送回去,而司予执的脸色在水墨笑的这般举动之后,更加的难看了,推开了要将她送回去上书房上课的宫侍便直接往大殿冲去。 章善并没有想到司予执会这样,一时间没有挡住,便是守在大殿门前的两个侍卫也没有来得及反应。 水墨笑恼怒不已快步跟了上去,随后直接目睹了司慕涵一剑刺进了司予执后背的画面,看着这一幕,他也是惊呆了,不过司慕涵的吐血却将她从呆愣当中拉了回来,“来人——” 他急疯了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司慕涵,而这时候章善也冲了进来,从官锦的怀中将司予执给夺了过来,然后开始急救。 官锦呆呆地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自己手上染着的鲜血,那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神经,他像是傻了一般,就这样呆呆地坐着。 司予执身子痉挛着,眼眸瞪大,可是在那没有血色的唇边,却似乎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像是解脱了一般的微笑,而这个时候,她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地迷失,没有疼痛,有的只是解脱,松了一口气的解脱,她终于替父君还了债了…… 章善看着那此时还插在了司予执身上的剑,脸色极为的难看,“御医,快传御医——” 那两个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立即跑去请御医,而另一个则上前去和章善一同给司予执做紧急救援。 “不要把剑拔出来……二殿下会撑不下去的……”章善焦急地喝道。 司予执在呕出了一口血之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水墨笑扶着司慕涵,脸色也完全苍白了。 司慕涵没有晕厥过去,便这般靠在了水墨笑身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的手不断地颤抖着,眼里染上了血色。 “陛下,凤后,二殿下需要立即施救,否则……不能在这里等御医来,臣必须立即带二殿下去太医院,那里药物以及人手都充足!”章善神色凝重对着水墨笑说道。 水墨笑立即道:“快去!” “是!”章善抱着司予执便往外冲去。 官锦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看着章善抱着司予执往外走便像是疯了一般,冲上前去,“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你不要带走她……” “拦住他!”水墨笑对着一旁的那个侍卫厉喝道。 那侍卫也顾不得官锦的身份立即上前擒住他,二殿下的伤势容不得半点耽搁,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若是二殿下就这样死了,她或许也活不成了。 官锦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厮打不断地厉吼着。 蒙斯醉领着程氏以及司予述司以琝赶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幕场景,“陛下?凤后……这……” 他们在进来的时候看见了章善抱着司予执往外走。 章善没有片刻的停留带着司予执以最快的速度往太医院赶去。 司予述和司以琝两人的脸都是惨白惨白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氏看着靠在了水墨笑怀中的一脸木然的司慕涵,心里猛然沉了沉。 官锦还是在厉喝着。 水墨笑将司慕涵交给了蒙斯醉的怀中,然后霍然起身走到了官锦的面前,扬手狠狠地给出了一个耳光,神情狰狞地厉喝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死了!” “我要杀了你——”官锦却没有停下嘶吼,反而更加的发狂,几乎是想将水墨笑给活活撕了一般。 是他害了执儿! 是他! 是这个恶毒的人! 若不是他设计骗他出宫,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执儿也不会…… 官锦脑海当中充斥着方才司予执挡在他的面前被剑刃刺破了胸口的画面,对着水墨笑更是恨意滔天,“我要杀了你!我咬杀了你——” 只是不管他如何的恨如何的挣扎如何的想杀了水墨笑都无法成功。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也官锦纠缠下去,而只是叫来了人,将官锦给押了下去关起来。 官锦不从不断地反抗不断嘶吼。 水墨笑直接下令侍卫将他给打昏了过去。 永熙十一年八月二十三,后宫传出消息,侍君官氏犯大不敬之罪,被永熙帝下旨罢黜分位,打入冷宫。 而在两日之后,护国寺因涉嫌与土著奸细勾结被封寺,寺内上下三百多人一律被收押进刑部大牢。 这两个消息,再一次将尚未从全宸皇贵君遇难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的众人给震住了。 …… 冷宫从当年关押过了先帝昭皇贵君之后便一直空着,永熙帝即位之后,后宫君侍也就那么几个,而且除了初侍以外都生育了皇嗣,冷宫这个在君侍心中可怕的地方便渐渐地被遗忘了,而今日,随着官氏的迁入,方才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自后宫传出侍君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在纷纷猜测着缘由,而至于那所谓的大不敬之罪,并没有几个人会真的相信,官氏分位虽然不高,但是他却是育有两个皇嗣,而且还诞育了二皇女,区区一个大不敬之罪是不可能让他遭到如此灭顶的惩处的。 而因为当日在护国寺中的事情,有几个随行的侍卫说露了嘴,将官氏禅房当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给说了出来。 众人便惊恐地在心中揣测,官氏获罪,是因为其与人私通。 太庙的事情被水墨笑给封住了消息,但是他却疏忽了护国寺内的事情,因而导致这样抹黑永熙帝和皇家的传闻传出,为此他大为恼火,将当日随行去护国寺的那些侍卫宫侍都给狠狠地惩处。 水墨笑心里也是曾经想着用这个罪名毁了官氏的,但是他也不过是想着在永熙帝面前提这件事,根本便不会将它传开,可是如今,他用不上这个罪名,可是却还是惹来了这样的大麻烦。 他动用了一切的手段来压制这流言,但是悠悠众口,他始终还是无法彻彻底底让这一流言消失,再而就是二皇女自从官氏被废入冷宫之后便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便更加的肯定私通的流言是真的。 永熙帝自从太庙之后便一连三日没有上朝,知道护国寺内被封,相关人等都被看押,永熙帝方才上朝,只是对于官氏的事情,却没有做任何的表态,自然,也因为那私通的传闻,朝中的大臣,即使是御史,也不敢提这件事。 护国寺一众人等没有在刑部大牢待上多长的时间便被定罪了,由永熙帝亲自定罪。 谋逆之罪。 秋后处斩。 对于这一处置,朝中却有不少反对声音,谋逆之罪她们认同,因为经过刑部彻查,护国寺内居然藏有密道,而且覆盖的范围还不小,在寺庙下面挖密道,想做什么?大家自然会往谋逆这一方面想,若是是寻常的人家,即使满门抄斩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同意,可是如今却是护国寺。 护国寺是当年太祖皇帝立朝之后下旨建造的,乃大周国寺。 而且,这一次要杀的是出家人。 不少人心里始终还是有疙瘩,担心激怒上天。 御史台便也是以这样的一个理由奏请永熙帝,希望改判为流放。 只是却被永熙帝当场否决了。 永熙帝言,既然参与了谋逆,那便不配在称佛门中人。 同时下旨,若是再有为谋逆之人说情,也以同罪论处。 最后,护国寺内所有人,还是被定了死罪。 而香火旺盛了几十年的护国寺也在不久之后被朝廷下旨夷为平地。 冷宫前 水墨笑看着眼前破落的宫殿,心里却忽然间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来冷宫,可是,冷宫这个词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刻下了很深的印记,当年,他也曾觉得他的后半生将会在这里度过,可是没想到,他如今还是朝和殿的主人,而且还一步一步成了这后宫真正的主人,而这里,却在三日之前,成了官氏下半生苟延残喘之地。 司慕涵没有下旨杀了官锦,水墨笑并不意外。 即使她心里再恨官氏,也不可能对于自己亲手将剑刺进自己女儿身体无动于衷,不过他也不担心,官氏还会有翻身的一日。 活着不是比死更好吗? 司慕涵在下旨将官锦打入冷宫之后幽幽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虽然没有带着很深的恨,但是,却让人寒入骨髓。 官氏下半辈子即使活着也会生不如死。 水墨笑明白,这也是司慕涵心里最想的。 所以,他来了这里,除了心里对官锦的恨之外,还有对司慕涵的心疼。 若不是官锦的所作所为,司慕涵此时也不必这般的痛苦煎熬。 官锦蜷缩在冷宫的一角,身上的衣裳还是三日前的那一套,上面的斑斑血迹此时已经凝成了一块块暗红的污迹,面容比之平日可以称得上是邋遢,他的脸色很不好,在昏暗的室内更是显得憔悴不堪,不过是三日,他便像是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水墨笑并不惊讶,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女儿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他若是还能好过,那便真的枉为人了。 官锦听见了脚步声,即使可能是前来送饭的宫侍,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虽然仅仅只是三日,但是官锦却已经觉得过了三辈子那样长,这三日当中,他一直都在极度的煎熬当中度过,嘴里心里不断地叫唤着司予执的名字,他试图冲出冷宫去找司予执,但是每一次都不成功,他也试过贿赂守门的侍卫宫侍,打探司予执如今的情况,但是没有一个人松口,甚至没有人给他说一个字。 三日以来,即使每日三餐都有宫侍送来膳食,但是他一粒米都没有用,一开始还会喝上一口水,因为他还要说话,他要求那些宫侍侍卫帮他打听司予执的情况,可是最近这一日,他连水也不再喝了,也许是为了惩罚自己,也或许,已经是心如死灰了。 官锦抬头便看见了水墨笑,眼眸瞬间睁大,然后,挣扎地站起来,往水墨笑摇摇晃晃地扑过来去,只是在离水墨笑还有三步的距离便被随行的宫侍给拦住了。 两个宫侍一左一右地将官锦给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官锦因为久未用食,体力本来便不支,因而即使反抗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的作用,他跪在了水墨笑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华衣尊贵无比的男子,心里除了恨还是恨,可是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他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可以知道女儿如今情况的希望,因而,即使他的眼眸当中狠戾无比,但是还是低下了头,求了他,“执儿怎么了……她如今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因为喉咙过于的干也因为这三日来日日的撕裂般的吼叫。 水墨笑没有立即地回答,而是安静地看着他。 官锦心里有着无尽的恐惧,眼中的怨毒也渐渐地被恐惧吞噬,脑海当中又再一次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当日的画面,那剑刃穿透了他女儿的胸口,直直地穿了过去,他看见了那剑端,染满了她女儿的血肉,浓稠血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汇聚,如同溪流一般从她女儿的胸口之处涌出,浸湿了他的衣裳,染红了他的手……官锦再一次猛然剧烈挣扎着,狂喊道:“执儿怎么了!你们将我女儿怎么了!你说——水氏,你说——” “她死了。”水墨笑带着丝丝寒意的双唇轻轻地吐出了这三个字,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不过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罢了。 官锦的瞳孔因为水墨笑这三个字而猛然睁大,呆愣了一刻之后,狂怒起来,挣扎着要扑向水墨笑,龇牙着牙像是要用森森的白牙咬破了他的咽喉,让他再也说不出这样诅咒他女儿的话来,狂喊道:“你胡说——” 他的行动没有成功,两名押着他的宫侍更加的用力,将他整个人往脏兮兮的地上摁下去。 官锦的半张脸贴着染满了污秽的地面,过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再狂喊着心里的恐惧和恨意,可是却并不阻碍他眼中狠戾的蔓延。 水墨笑冷笑一声,“胡说?本宫有必要胡说吗?当时的情况你也是亲眼看着的,别说你女儿只是一个孩子,即使是大人,也未必能够熬过来,更何况,你认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值得本宫浪费之间在这里跟你胡说吗?” 官锦呼吸浊重,还是在挣扎着,只是因为体力不够,所以没有方才那样的激烈,而苍白的面容也因为挣扎而涨得通红,可是却没有恢复平日的风采,而只是显得他的面容更是狰狞可怕,“不……不会的……” 他艰难地吐着这样的话。 他不相信他的女儿会这样就死了,他不相信,不能相信! 执儿不会死的! 她不会死的! 不会的! 一定是他骗他,一定是! 他想让他痛不欲生,所以才会这样跟他说的,一定是的! 他不会信,不会信! 执儿不会死的! 水墨笑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嘴角噙着冷笑,声音如同冰雪一般冷冽,“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你女儿死了就是死了,即使你一辈子不信,她也不会活过来,官氏,你的女儿,是因你而死的!” 官锦的面容此时已经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他的眼中混杂着各种激烈的情绪,狂乱不已,忽然间,他像是爆发一般,居然睁开了两个宫侍的禁锢站起了身来,对着水墨笑如同厉鬼一般扑去,“我杀了你——” 水墨笑还是岿然不动。 官锦还是没有碰到水墨笑便被那两个宫侍及时拦下来,而这一刻,他身体中残存的体力也一次性消耗光了,不必两个宫侍摁他,他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他的身上,脸上,依然是污秽不堪,可是即使他怕不起来,眼中的怨毒还是一样没有消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滑落布满污秽的脸庞,他怨恨悲恸到了极点,声音疯狂而凄厉。 水墨笑知道,即使官锦嘴中说不信他的话,但是,他心里还是信了的,他达到了目的,官氏下半生都会因为女儿因自己而死痛不欲生,然而,他的心,却没有快意,只是觉得沉重,甚至难过,在这件事上面,没有人是赢家,几败俱伤。 即使官锦已经痛不欲生了,但是他还是不能停下去,他这一次来的任务还未曾完全完成,水墨笑盯着官锦,还是冷冽无比,“你有机会好好地过日子,皇贵君已经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却自己亲手给毁了,即使你有把柄落到皇贵君手中,即使你的女儿这一辈子都与皇位无缘,可是,只要你安安分分,完全可以安稳过日子,皇贵君良善,陛下仁厚,本宫虽然不待见你,但是也从未苛待过你,你完全可以安静地过着好日子,可是你却没有!你心思狭隘心肠歹毒更是贪心不足,你恨本宫设局因你上钩,恨皇贵君留下你那些把柄,你恨陛下对你薄情,你甚至恨所有人的人,觉得所有人都苛待于你,然而你却从未想过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你的女儿命丧黄泉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亲手毁了你所拥有的安稳生活,亲手将你女儿送下黄泉!官氏,你最该恨的人是你自己!” 官锦的面容在泪水的冲洗之下更是狼狈不堪,衣裳上原本已经凝固了的血迹也因为泪水的浸染而化了开来,血腥味在浑浊的空气当中蔓延,官锦没有再对着水墨笑厉吼,也没有再反抗,过了会儿,他甚至没有再哭,脸颊上的泪水也开始干涸,随后,他忽然间发出了一声绝望无比的笑声,如同野兽临死之时的厉吼一般,身子剧烈地颤抖。这笑声让所有人包括水墨笑之内,都心惊了片刻。 “想死吗?!”水墨笑扬起了声音,冷冷地道。 官锦停下了笑声,眼睛像是没有焦急地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阴沉一笑,“你女儿是死了,不过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 官锦原本没有神采的眼眸顿时迸发出了一抹厉芒,“你敢伤害我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本宫从来便不信鬼神,也不会给你化成厉鬼的机会!”水墨笑讥笑,“本宫从来便没有想过要你死!当然,陛下更是不想!至于你的儿子,虽然他血统不正,但是身上总是还有一般大周皇族的血脉,你放心,本宫不会要了他的命,陛下虽然往后都不会待见这个孩子,不过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你大可放心,不过本宫说了,本宫不想你死,陛下更是不想,本宫和陛下要你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为你所做过的事情所害过的人忏悔!死,也是一种福气,而你这样恶毒的人,没有资格享用这种福气!往后你便好好地呆在这冷宫当中忏悔,你若乖乖地听话,本宫便会保住你儿子的命,等他长成再给他寻一门婚事,你若是不听话,那本宫也不当这个好人了,本宫虽然不能做出杀害皇嗣的事情来,不过你那病弱的儿子,也不需要别人去害!官氏,本宫不是皇贵君,不会有他那近乎愚蠢的仁慈!你若是自裁,四皇子便会连活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你该知道,后宫不缺为陛下生皇子的男子。” 官锦不断地喘息着怨毒无比地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水墨笑满意地笑了,“如此看来,你是同意了本宫的话了,很好,还有一件事本宫需要给你说一声,也当做是你为皇家生了两个孩子的报酬,四皇子年幼需要人照顾,本宫虽然是四皇子的嫡父,但是本宫本就事情多,四皇子又是个需要人好好照顾的孩子,单单依靠宫侍是不够的,原本本宫是想着将四皇子交给豫贤贵君照料的,不过后来,翊君主动向本宫请旨,说要代为抚育四皇子,虽然翊君是陛下的初侍,但是也是一直帮着皇贵君照料一双儿女的,经验也是丰富,而且,四皇子如今也只不过是罢黜君侍所出,身份更是卑微,交给翊君抚育,相信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他的话顿了顿,然后继续道:“翊君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一定会将四皇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照料的。”在见了官锦一脸的扭曲惊恐之后,他的笑容更深,“你是在担心翊君会因为蜀青的事情而迁怒四皇子?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当年翊君以为是本宫杀了蜀青他也是恨毒了本宫,可是却也没有说要杀本宫的儿子,哦,当时你也是在宫中的,相信也听到了有些,当年翊君也曾经想陛下请旨要抚育本宫的晏儿,你可知道他为何要这般做?当然,自然不是因为翊君心胸宽怀,虽然翊君没有你这般的心思狭隘,但是却也没有皇贵君那般仁慈,他之所以想抚育本宫的晏儿,那是因为他杀不了本宫为他亲如生父的奶爹报仇,便想着将主意打到了本宫的儿子身上,本宫去南苑的那日,他亲口跟本宫说,他对本宫的报复便是要将本宫的儿子养的连自己的生父都不认,甚至将自己的生父当成了死敌一般,不过还好本宫的儿子是嫡出的皇子,便是陛下答允了,朝中的御史也不会任由陛下的初侍抚育本宫嫡出的皇子,本宫方才逃过了与自己儿子相见不识相见相恨的命运。” 官锦的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面容更是扭曲的不成形。 “看样子本宫的话你是听明白了。”水墨笑缓缓说着,“翊君没有资格抚育本宫的嫡出皇子,不过,抚育父君被罢黜的四皇子却是可以的,不过你也不要这样担心,至少,你儿子在翊君那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即便翊君心里再如何的不愿意,他也会好好地将四皇子养大,养好,这样,他的报复方才能够实现,虽然将来四皇子不会认你这个生父,但是至少他还好好的不是吗?本宫也是父亲,若是今日本宫也如你这般境地,本宫宁愿将来儿子不认生父也不希望他受半辈子之苦,甚至早早便随了他的皇姐而去,好了,该说的本宫都已经说完了,你是决定不顾你唯一活着的儿子了结了自己,还是决定顺从本宫的安排,你便自个儿掂量着做吧,本宫还得回去和内务府商议二皇女的后事。” 官锦听了后事这两个字发出了一声悲怆无比的闷喝,他的双手扣着地面,十指因为用力过度都破开了皮。 水墨笑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端庄地转过身便离开,只是方才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官锦,道:“哦,本宫差一点便忘了,虽然你罪大恶极,但是也毕竟是二皇女的生父,她的后事你也是该知道一些的,嗯,陛下的高陵才刚刚修建不到一年,用于安葬早夭皇女的陵地也尚未划定,二皇女应该是不能葬入陛下的高陵的,依照之前文德贵君以及荣君的先例,那应该是先葬入先帝的泰陵,等陛下的高陵建好之后再迁入,只是,陛下昨日跟本宫提过,先帝临终之前曾经交代过陛下,陛下的后嗣当中不得有外族的血脉,尤其是西南土著的血脉,陛下如今已经是违背了先帝的遗命了,虽然并不是有意的,但是终究还是愧对先帝,自然不能再将二皇女葬入先帝的泰陵,玷污了先帝泰陵的风水,而让先帝地下不宁,所以,二皇女应该会另外择一处草草葬了吧,不过……”他笑吟吟地看着官锦,“不过本宫觉得陛下可能会将二皇女实行火葬。” 火葬两个字一落,官锦猛然抬起了上半身如同垂死的猛虎一般想做最后一拼。 身边的两个宫侍见状立即摁住了他以防他伤害主子。 水墨笑像是没有看见官锦的滔天愤恨一般,“二皇女的死因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即便陛下不在乎,本宫也不会让陛下的名声有损,更不会让天下人笑话陛下,本宫目前封住了二皇女死讯,等过两日,便会对外宣布,二皇女染了疫症病逝,既然是染了疫症,那陛下生怕传染而不得不将二皇女遗体火化,朝中大臣天下百姓也只会觉得陛下为了大周而忍痛不让二皇女入土为安,这样对谁都好,至于二皇女,她能够如同皇贵君一般火化而去,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福气。” 他说完,便没有再砍官锦一眼,转身离开。 方才走出了屋子,身后,便传来了官锦一声撕裂般的哀嚎。 水墨笑抬头看向前方的天。 蓝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风,也褪去了热度。 清爽宜人。 可是,这样的好天气,如今却不会有人欣赏。 水墨笑合了合眼睛,没有理会身后的哀嚎,起步离开了冷宫,然后,踏着青石板的宫道,往太医院而去。 司予执如今被安置在了太医院内。 没死。 可是,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整个太医院这三日为了司予执,几乎全员无休。 而水墨笑不想让司予执重伤的消息传出去,下令太医院所有人不得出宫,直到将司予执救活为止。 司予执不能死。 不是他大方,而是,若是她死了,那陛下这一辈子心里都会落下手刃亲女的阴影,她这一辈子便更加无法走出如今的痛苦绝望的阴霾。 即使她心里恨极了官氏,但是司予执,始终是她的骨血,而她也曾是对她寄以厚望疼惜有加,即使将来她还是厌弃了她,即使将来看着司予执她会想起官氏,但是至少,她心里不会留下手刃骨血的阴影。 一脸愁云的李院正看见水墨笑进来,便上前行礼,“见过凤后。” “二皇女情况如何了?”水墨笑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道。 李院正谨慎地回道:“目前还算是稳定,只要能够度过安然度过这几日,没有其他的并发症的话,应该可以熬过去,只是……二殿下这一剑直接穿过了胸口,损伤了心脉,虽然如今保住了性命,但是毕竟是伤及了心脉,将来可能会落下后遗症,比如说是心绞痛等,还有就是……二殿下这一次的伤太重了……极可能会有损寿元……” 水墨笑听了这些话心里也还是有所颤动,司予执虽然是官氏所出,在她父亲这件事上,她或许也是参与了一些,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孩子不算是大奸大恶之徒,单凭她为官氏挡去了那一剑便可见一斑,可是如今……后遗症,有损寿元……水墨笑很清楚这究竟是一种多么严重的情况,“不管如何,本宫只要她活下去!即便只是活个三五年也好!” “应该不至于这般严重的。”李院正想了想说道,“若是将来调养得当,二殿下也应该可以活过而立的。” 水墨笑心里叹息,“那劳烦李院正尽心一治吧。” “臣不敢,臣定当竭尽全力。”李院正垂首道。 水墨笑点头,看了看前方的内室,却始终没有进去看司予执,“二殿下受伤这件事本宫不希望有任何风声传出去,李院正乃太医院之首,这件事也得费心。” 虽然他已经做了一番安排,但是时不时地敲打还是要的。 李院正正色道:“凤后放心,臣晓得。” “那便好。”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太医院,往蜀羽之的承月殿而去,如今,四皇子司以善已经被挪到了承月殿中。 蜀羽之此时并没有在照看司以善,而是呆坐在了暖阁当中,水墨笑没有让人通报直接进来,蜀羽之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起身行礼,水墨笑免了他的礼,随后让随行的宫侍出去。 “你是在怨本宫将四皇子挪到你宫中让你养育?”水墨笑坐下了便问道。 蜀羽之没有说话。 “本宫还记得当日本宫被陛下送出宫之时你和本宫说过的那些话,既然你心里放不下恨,为何不真的如当年所说的那些话一样去做?”水墨笑看着他道,沉吟会儿,又道:“本宫还知道你心里对陛下不杀官氏而只是将他打入冷宫心生不满,当日本宫是凤后,你尚且希望陛下杀了本宫,如今官氏罪恶滔天,但陛下还是没有杀他,你心里不满,本宫清楚,只是蜀氏,本宫还是那句话,不要因为自己心里的痛而将所有人都给抛诸脑后,陛下不杀官氏,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恨他,恨的连杀了他都不解恨。” 蜀羽之看向水墨笑,许久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我明白……” “官氏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出冷宫,他往后的每一日都会活在痛苦当中,这比起死来说更痛苦。”水墨笑幽幽地道,“你已经为你奶爹报仇了,所以……”他的面容一肃,“本宫希望,往后,你不会再因为蜀青的事情再起任何的风波!”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点头。 “四皇子虽然是官氏所出,但是,只要你仔细调教,也未必不能养成好的。”水墨笑继续道,“四皇女和三皇子虽然和你亲,但是,他们的身份不是你可以逾越的,即使你不愿意听,本宫还是得这样说。” “我知道。”蜀羽之缓缓地道。 水墨笑说到这里也不想再多说了,说过了,便真的会让他心生不满了,如今后宫,不能再生出任何波澜了,又与他说了几句,随后便想着回朝和殿去看看司予述和司以琝。 水墨笑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司予述和司以琝,而他们的反应,也如同他所想的那般,也因为这样,他不放心再让两个孩子单独住在观星殿,而蜀羽之也要照顾四皇子,便强硬地要求他们挪到了朝和殿去住,只是他方才出了承月殿,便见蒙斯醉疾步走来,看着他焦急的神色,他的心忽然一沉,当即上前,“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是。”蒙斯醉摇头,喘了会儿气,然后神色忧虑地看着水墨笑,“陛下方才下旨,说二皇女病重,要挪去宫去养病。” “什么!?”水墨笑一惊,“二皇女如今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出宫?陛下要挪二皇女去哪里养病?南苑?” “不是南苑……”蒙斯醉沉重地道,“是出京,去陇县的行宫。” “什么?!”水墨笑再一次震惊,“陇县行踪离京城虽然不远,但是也得要至少要走三四日的路程,二皇女如今岂能经得起这般折腾,陛下怎么能够这般做?即使她心里恨,也不该这般?你怎么不劝劝?” 蒙斯醉苦笑,“我劝过了,可是陛下却说这些日子我也累了,让我回宫歇着。” 水墨笑脸色一僵。 “她居然恨到这个地步……”蒙斯醉幽幽地低喃着,二皇女始终是她的骨血,即使她再恨,再不想见到她,至少也得等她康复过来再送出去。 水墨笑牙关咬了咬,“本宫去看看。” 劝是不成了的,那便只有强硬拦住她了! 蒙氏可以劝,但是他是做不出和她吵的。 这边,程氏也得知了司慕涵要将司予执送出京的旨意,震惊之下同时也生出了一阵愤怒,随后便急匆匆地出了朝和殿往交泰殿而去,到了交泰殿,他便直接闯了进去。 交泰殿的宫侍自然是拦,但是却没有下狠手,虽然宫里面的人都不知道程氏的身份,但是不管是凤后还是豫贤贵君都这僧人都是极为的敬重,便是陛下,对他,似乎也是敬重着的,因而,程氏很轻易便突破了宫侍的阻拦,进了御书房,见到了正在批阅着折子的司慕涵。 此时司慕涵的面容比之三日之前又憔悴了不少。 程氏看在眼中痛在心里,但是,却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质问,“你要将二皇女送出宫去?”这些日子他知道她心里痛苦,所以之前她要杀了护国寺的出家人,他虽然心里忧虑也不赞同但是却也没有阻止她,若是将来上苍惩罚,他便替她担下了便是,可是如今,她要送她的亲生骨肉去死,他却怎么也无法继续不管不顾。 “是。”司慕涵抬起头,淡淡地给了一个字。 “她是你的亲生骨血,即使他父亲再错,她也始终是你的孩子,涵儿,你不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程氏满脸焦急地道。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视着他会儿,随后,方才缓缓开口,“当年你可以因为恨母皇亲手杀了朕,如今朕为何不能将她送走!” 程氏的脸顿时惨白起来……猫扑中文  075 是我的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当年你可以因为恨母皇亲手杀了我,如今我为何不能将她送走! 这一句话在程氏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将他原本便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碾成了一片一片,从那一日,她亲自送他回到了永宁山后,她就从未再提及了当初的这件事,也再也未曾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过一丝的恨意,即使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显得沉默,会显得冷然,会显得无措,但是,她始终未曾再流露一丝的恨意。 程氏想,即使她还未能够接受他这个父亲,但是,也不会再如同一开始那般,恨极了他当初的行为。 可是如今…… 程氏双手紧紧地握着,压下了心头那撕裂般的痛楚,然后看着司慕涵,将一切的悲痛都化为了坚定,“即使因为当年我做过,所以我才不能让你也犯同样的错误!” 他自己便因为当年的一念之差而痛苦半生,如何还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如同自己这般。“错误?!”司慕涵倏然站起身来,憔悴的面容之上有着极为尖锐的嘲讽。 程氏加重了语气,“是,错误!你如今要送二皇女出宫便是要她的性命!我知道你如今心里很苦,心里很恨,恨不得将官氏以及他所留下的一切都给抹杀干净,可是涵儿,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当年我就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就是因为恨极了你母皇,所以方才会做下那个让我后悔终身的事情!即使到了如今,即使你安然无恙,甚至即使你愿意原谅我,这样的负罪,这样的后悔,也从未消失过,即便我在佛前诵经念佛二十多年,却始终未曾消失过!涵儿,我已经痛苦半生了,我也知道,这痛苦会一直随着我走到我闭上眼睛离开人世的一刻!所以我绝对不能看着我的女儿也如同我一样,背负着杀害亲骨肉的痛苦过一辈子!涵儿,你现在做了这件事是泄了心头之恨,可是往后的每一日,你便会日日被那压的喘不过气的负罪感所折磨,日日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我现在还不够痛不欲生吗?!”司慕涵的手横扫桌面,折子砚台一切都挥落在地,面容也因为这一声厉喝而狞了起来,“我还害怕什么痛不欲生?负罪感?可笑之极,你之所以有负罪感,那是因为你爱过母皇,你对母皇有过情谊,可是朕对官氏没有一丝的情谊,朕有什么可以好负罪的?!” “那二皇女呢?你对二皇女难道也没有一丝的母女亲情吗?”程氏喝道。 司慕涵狞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她不配!” “即使她不配,她也是你的骨血,她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这种血脉联系即使你不愿意承认也永远割舍不了。”程氏急切而又坚定地说着,“涵儿,我知道你不想见到她,你要送她走也可以,等她伤好了再送,涵儿,便当我求你……是你让她出生的!” 司慕涵眼睛泛起了血色,“朕既然能够让她出生也有权利让她从此从朕的眼前消失!朕不想多等一日,一刻钟也不想!” 程氏脸上眼中有着悲痛的震惊,就在这一刻,看着司慕涵那蒙上了血色的眼眸,看着她那狰狞的面容,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是在惩罚官氏,也不是要惩罚二皇女,她是在惩罚自己,是在折磨自己,“涵儿……”他的声音有着极深的凄厉,“你是要将自己给逼上绝路,是想让自己永远都沉沦在痛苦的深渊吗?你是在折磨你自己啊!” 司慕涵身子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窥探了内心而显得不安似的,可是,她脸上的狰狞始终没有褪去,她的眼中,还是有着刻骨的恨意,“朕意已决,你没有资格来阻止!” “我是你亲生父亲!”程氏嘶声厉喝道。 司慕涵却一字一字地吐出,“朕的生父早在十一年前便已经葬入了泰陵!” 程氏浑身颤抖往后退了一步,两行泪水随即滑落了脸庞,“你可以不听我的劝告可以不认我这个父亲,但是阿暖呢?你连他也不在乎了嘛?涵儿,阿暖在天有灵也不会像看着你这个样子的!”“你如何知道他不会?!”司慕涵血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程氏,瞳孔内,仿佛在这一刻迸发出了两簇幽暗的鬼火,“你如何知道他不恨朕,你如何知道他不想看到朕这个样子!”她快步走到了程氏的面前,用着极为瘆人的目光盯着程氏,“是朕一手将他送上绝路,是朕让他便是死了也归不得家!你如何知道他不会认为朕该受这等惩罚?!你如何知道——你凭什么知道——若是他不恨朕,为何这般久了,他都不回来看看朕?为何从来不出现在朕的梦里?!当年朕没有保护好朕的第一个孩子,她尚且来过朕的梦境中,尚且来责骂过朕,可是阿暖没有——他甚至从未出现过——若是他真的不恨我,为何不愿意回来看看我?!你不是信佛吗?那你告诉我,为何阿暖他从来也不回来——” 她的双手猛然扣住了程氏的肩膀,撕裂般的吼道:“那是因为他恨我,他恨我将官氏带进宫,他恨我让官氏怀上孩子,她恨我让官氏有机会一步一步地害的他葬身大海!他早便跟我说过他官氏会害死他的,可是我没有听,我甚至还让他睡在我身边,甚至还和他生孩子——连我自己都恨自己,阿暖如何会不恨我——他如何会不恨我!” 凄厉的吼声在沉郁的空气当中回想着,带着让人心颤不已的痛苦。 她盯着程氏,血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晶莹,随后,双腿缓缓地曲下,握着程氏肩膀的手也缓缓地滑落,最终,她跪在了程氏的面前,“他恨我……恨毒了我……只要我痛苦……只要我永远这样痛苦……他就会好过一些的……他可能就会再让我见他一面……父亲……”她仰起了头,第一次对程氏唤出了父亲这一称呼,“我只想再见他一面……我问问他……如今好不好……安不安宁……父亲……我若痛苦,他便会好过的……” “涵儿……”程氏终于听见了女儿叫他父亲了,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只有浓郁沉重的痛楚,他跪坐下了身子,伸手捧着女儿的脸,“不是这样的……孩子……不是这样的……阿暖不会恨你……他那么爱你如何会恨你?他不会恨你的……” “可是他为何不出现?为何连一个梦都不托给我?”司慕涵终究是泪流满面。 程氏颤抖着手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水,“涵儿,阿暖不会恨你的,他帮官氏隐瞒一切也都是因为爱你,涵儿,他很爱很爱你,他不会恨你的……他不回来是不想让你难过……涵儿,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呆在你身边,不能再陪着你,所以我方才不会再出现,他想让你忘了他,想让你放下他,想让你好好活着……涵儿,他很爱很爱你……” 他说完,将司慕涵搂在了怀中,“涵儿,不要这样折磨自己……阿暖不想看着你这样的……他看着你痛苦,他也会难受的……涵儿,不要这样……” 司慕涵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中,哭成了一个孩子。 若是在其他人面前,她不可能这样,可是,在程氏的面前,她就是一个孩子,不是别人的妻主,不是孩子的母亲,不是大周的皇帝,她只是一个父亲的孩子,她的心,需要这种恣意的宣泄。 否则,她会撑不下去。 她真的很想随他而去,真的很想,可是她不可以,她还不可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未曾为他报仇,还没有…… 那些害了他的人,如今还未全部收到惩罚。 她不能看着他这般凄惨的死去,而那些害他的人却还好好活着! 所有害他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包括她自己! 程氏是她的父亲,如今,便也成了给予她能量继续在没有他的日子当中走下去。 水墨笑和蒙斯醉到了交泰殿之后便得知了程氏闯了进去,如今正在御书房内和司慕涵说话,他们便也进去了,因为两人的身份,而且这些日子他们也是日日来交泰殿,宫侍便没有阻难,而水墨笑和蒙斯醉进来之时,也恰好听见了司慕涵后面的话。 心里难过那是一定的,只是,看着司慕涵抱着程氏哭成了孩子一般,他们的心也不禁缓缓松了口气,因为自从二皇女出事之后,她便一直未曾有过任何应该有的反应,他们一直很担心,担心终有一日她会被内心的情绪给逼疯,如今,见着她愿意发作出来,也是安了一些心。 水墨笑和蒙斯醉都没有上前,而是,安静地退出了御书房,然后,便外面,安静地站着,耳边,是司慕涵痛哭的声音。 他们双手收在了衣袖当中,轻轻地握成了拳头。 听着心爱之人为着另一个不是他们的男子这样痛不欲生,他们心里,也是宛如刀割,只是此时,除了默默承受之外,没有其他的法子,因为,那是他们深爱着的女子。 过了半晌,一宫侍缓步上前,因为御书房的动静而显得更加的谨慎,他没有进去禀报,而是转而向站在了门外的水墨笑,“启禀凤后,礼部尚书求见陛下。” 水墨笑吸了口气,正色道:“可是有重大的事情?” “礼部尚书说是来向陛下禀报皇贵君丧礼的具体事宜。”那宫侍回道。 水墨笑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让礼部尚书进去给司慕涵禀报这件事,他看了一眼蒙斯醉,“本宫出去看看,你……” “臣侍在这里守着。”蒙斯醉回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然后让那宫侍带他去见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此时正站在了交泰殿外的石阶之下等待着接见,一见水墨笑出来,便上前求见,“臣见过凤后。” 水墨笑应了她的礼,然后道:“你来向陛下汇报皇贵君丧礼的事情?” “是。”礼部尚书回道,“丧礼筹备的差不多,只是皇贵君……臣需要一套皇贵君的衣物好装入……”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往后皇贵君丧礼的事情你便直接来跟本宫说,本宫会转告陛下的。” 礼部尚书有些犹豫,“这……” “皇贵君之死,陛下哀痛欲绝,你身为臣下,难道还想让她痛上加痛不成?”水墨笑厉色道。 礼部尚书心中一凛,“臣不敢,臣遵命。” “你要的东西本宫稍后会让人送到礼部衙门,今日陛下身子不适,你便不必觐见了。”水墨笑道。 礼部尚书领命,“是。”然后退下。 水墨笑随后转过身,却见蒙斯醉走出来。 “臣侍不放心,所以便……”蒙斯醉开口解释,也是掩饰。 水墨笑明白,也没有打算拆穿,便将礼部尚书的来意说了出来。 蒙斯醉沉吟会儿,“平日翊君和皇贵君较为熟悉,应该知道皇贵君比较喜欢那套服饰,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陛下和四皇女三皇子了。” 水墨笑同意。 蒙斯醉迟疑会儿,又问道:“臣侍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是想问本宫为何不让翊君照顾四皇女和三皇子一事?”水墨笑像是看透了蒙斯醉的心似的。 蒙斯醉讶然。 “不要紧张,本宫没有往你的身边派眼线。”水墨笑却是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一句,“如今能够让你这般迟疑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你放心,本宫将两个孩子搬到了本宫的宫中,也不是想着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蒙斯醉心里微微叹息,对于水墨笑这般锋利的话锋已然是习以为常,“凤后,两个孩子自幼都得了翊君的照料,尤其是三皇子,几乎可以说是翊君亲手带大的,如今皇贵君不在了,两个孩子心里定然极为的惶恐,陛下又……有翊君在他们身边陪着,他们的心会安稳一些的。” “本宫何尝不知道。”水墨笑看着蒙斯醉正色道,“若是之前,本宫自然不会将他们从翊君身边带走,可是如今……皇贵君早便知道了官氏的恶行,但是却一直一瞒着,本宫担心翊君心里会有疙瘩。” 蒙斯醉一愣。 “蜀青之死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当年他因为这件事和陛下翻脸,势要本宫的性命,后来又因为蜀青而记恨了你十年,如今皇贵君明明知道杀害蜀青的真凶但是却没有告知他,他未必不会怪上皇贵君,虽然死者已矣,但是,如今这两个孩子是陛下的命根,容不得一丝闪失,本宫不能冒丁点危险。”水墨笑沉着面容道。 所谓翊君身份卑微不足以养育皇贵君的孩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他最担心的还是蜀羽之会记恨皇贵君而伤及两个孩子。 “自然,翊君便是心里真的有疙瘩,但是也不至于会对两个孩子如何,只是,如今这两个孩子心里都极为的脆弱和敏感,便是一句话,都可能让他们崩溃的。” 蒙斯醉沉默地看着水墨笑会儿,然后方才道:“还是凤后思虑周全……” “不用这般奉承本宫,本宫说过了,本宫只是不想当寡夫!”水墨笑却道,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了雪暖汐的两个孩子尽心尽力也不愿意因为这样而得到任何人的赞赏,因为他这样做心里已经是很痛苦了,他没有雪暖汐那可以什么都不介怀的心,他心里也是妒忌,也是狭隘,他不需要任何的赞赏,因为这些赞赏对他来说,是把剐他心德利刀。 正当蒙斯醉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忆古正神色匆匆地走来这里,他神色一变,忆古这个时候应该在朝和殿陪着佑儿的,怎么这般神色来这里。 忆古走上前,行了一礼之后便急切地道:“凤后,主子,二皇子让奴侍前来通报两位,三皇子去冷宫了。” “什么!?”水墨笑和蒙斯醉纷纷一惊。 …… 水墨笑虽然将官锦的事情告诉了司予述和司以琝,但是却没有说的很具体,只是说,官锦和外人勾结参与了刺杀陛下和皇贵君一事,也没有将官锦身世以及二皇女血统不纯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是孩子,他们知道了后难免会传出去,水墨笑不是想维护司予执,而是不想让百姓还有西南土著看大周看永熙帝的笑话,毕竟如今司予执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染指大周的权柄的,即使不将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她也造不成任何威胁了,此外还有还有便是为了司予赫,若是将官锦罪行都说了,荣君的事情必定也瞒不住,司予赫心里必定会生出恨意的,他不希望司予赫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了如今的快乐。 可是就是因为水墨笑没有说清楚,不管是司予述还是司以琝都弄不清楚为何官锦要害他们的父君。 这一日,司予赫想让司予述高兴一些便拉着一同去了上书房,不是为了上课,而是为了让她不再一个人单独难过,司以琝则由司以晏和司以佑陪伴。 司以佑见司以琝一直不说话,便以为他在气母皇没有杀了官氏为他父君报仇,便将父君告诉他的原因转告了他,他告诉司以琝,“琝儿,你不要气母皇,母皇不是不想将官氏的罪名公诸天下,而是……这样做母皇便会颜面无存的……世人便会觉得母皇愚蠢,被一个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且……如今二皇妹已经这样了……父君说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还有四皇弟……母皇已经将官氏给打入冷宫了,你放心,以后他不可能再害任何人了的……” 虽然他是劝着司以琝,但是话却有些虚,毕竟,琝儿失去的是父君,若是他,怕也会如琝儿这样。 “官父……官氏怎么会这般的狠毒……”司以晏红着眼睛,还未曾从对官锦的震惊以及恐惧当中缓过神来,他一直不是很亲官父君……不,是官氏,可是他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的狠毒,居然勾结外人刺杀母皇和雪父君?母皇对他不好吗?为何他要这样做? 司以琝曲膝坐在床头,双手抱着双膝,他听了司以晏的话之后便抬起了头,因为这些日子的折腾,他的脸庞几乎是瘦了一圈了,“大皇兄……他为什么要害母皇?为什么要害父君……” “因为——”司以晏因为两个说的很快,然而接下来却接不下话了,他也不知道。 司以琝看向司以佑。 司以佑蹙着眉头,“我问过父君,父君说,我还小,不必知道。” “我也问过父后……”司以琝愣愣地道,“可是父后也不告诉我……”他的话一落,然后忽然间坐直了身子,呆滞了一下,然后下床。 司以佑见状,“琝儿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冷宫,我要亲自问清楚!”司以琝抹去了眼中渗出来的泪水,说完,便往外冲去。 “琝儿你等等我!”司以晏焦急地跟上去。 司以佑有些不安,吩咐旁边的忆古;“你快去找父后和父君,我担心琝儿!”说完,便也跟上去。 司以琝没有去过冷宫,因而花了老长一段时间方才找到,不过虽然这样,一路上,除了停下来询问过往的宫侍冷宫的方向之外,他便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跑着,让司以晏和司以佑好几次差一点跟丢了,到了冷宫的门口,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给拦住了,他瞪着两个侍卫,像只要开战的小狮子一般,“让开!” 两个侍卫自然不允许。 司以琝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进去问清楚的,他对二皇姐那般好,对他也是那般的孝顺,父君对他更是好,母皇也疼他,为什么他要做出这些事情来?为什么他要害母皇还害父君?他见两个侍卫不允,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般闯过去,咬了咬牙,眼睛盯着其中一个侍卫腰间挂着的刀,眼睛一眯,突然伸手去拔,那侍卫未曾料想到他会有这般行动,愣住了,想要阻止的时候,司以琝已经将刀给拔出来了。 “三皇子!”两个侍卫大惊。 “琝儿!”跟上来气喘吁吁的司以晏和司以佑也大惊失色,“琝儿你要做什么?” 两个侍卫以为司以琝要杀她们,但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司以琝居然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要去进去!你们若是挡我,我便死在你们面前!” “三皇子!” “琝儿!” 不管是两个侍卫还是司以晏两人都吓坏了。 “让开!”司以琝再一次厉喝道。 两个侍卫不敢冒险,不得不让开。 司以琝冲了进去,在跑了一段路程之后方才将手里的那把刀给扔下。 司以晏和司以佑急忙跟上。 冷宫虽然破败但是却也不小,司以琝并不知道官锦被关押在那间屋子,便疯了一般四处寻找,不过很快便也在其中一间屋子当中找到了官锦。 而官锦此时整个人还是趴在了肮脏的地上,一动不动的,若不是那睁着的瞳孔没有涣散,别人还以为是具尸体。 司以琝没有丝毫的惧怕,他跑到了官锦的面前,然后动手去拉扯他,“为什么你要勾结别人行刺母皇父君,为什么你要害我父君,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官锦的视线看向了他,但是却没有动,脏兮兮的脸庞也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此时他便如同一句行尸走肉一般。 司以琝拉扯之间一个脚步不稳便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跟上了的侍卫见状要上前。 “滚出去!”司以琝却大喝道,“你们若是敢进来,我便死给你们看!” 两个侍卫只能推开。 司以晏被司以琝这一模样吓坏了,哽咽道:“琝儿……” 司以佑也是心惊,可是却还可以沉住气,“琝儿,你不要这样,我们先回去找父后好不好?” “我不要!”司以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他似乎已经忍耐了许久许久,如今全部爆发出来,他爬了起来,又去拉扯官锦,“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我父君!他对你那般的好,他那般的疼爱二皇姐还有四皇弟,你为什么要害他,你为什么要那般心肠狠毒!” 官锦原本是没有反应的,但是一听司以琝提起了司予执和司以善,那双死寂的眸子瞬间迸发出了极深的恨意,然后,身体也动了起来,挣扎着,摇晃着,缓缓坐起了身子,和站在他面前的司以琝对视着,“你……想……知……道……” 他的声音很沙哑,配上了浑身的狼狈,极为的吓人。 司以晏和司以佑方才看清官锦,都是吓了一跳。 “你说!”司以琝却丝毫没有惧意。 官锦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哈哈地大笑起来,如同一个疯子,然后,看着眼前这张与雪暖汐极为相似的面容,“你想知道?好,那我告诉你,害死你父君的人不是本宫,而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司以琝脸色白了,“你胡说——” “去年在南苑,你父君明明便可以将本宫置之死地的,可是他却没有,你父君抓住了本宫的把柄,却没有告诉你母皇,而是替本宫瞒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官锦的视线越来越疯狂,“前年你偷偷出宫累得本宫的执儿差一点没命,你父君觉得亏欠了本宫,亏欠了本宫的执儿,所以便没有想你母皇告发本宫,司以琝,是你的任性害死了你的父君!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哈哈——你才是罪魁祸首——哈哈——” 司以琝冲上前对着官锦拳打脚踢,“你胡说胡说胡说——啊——” 官锦没有反抗,而是继续疯狂地笑着,即使司以琝的手抓伤了他的脸,他还是笑着,笑的将司以琝往崩溃的边缘推去。 “琝儿——”司以佑见状立即上前拉住司以琝,不是要救官锦而是担心司以琝,“琝儿不要这样,他说谎的,一定是的!” 司以佑比司以琝高了一个头,不过立即却及不上司以琝大,“大皇兄,你快过来!” 司以晏听了这话,立即上前,也司以佑一同拉着司以琝,哭着道:“琝儿不要这样……琝儿……”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我没有害死父君——不是我——不是——我要杀了他!我要为父君报仇!”司以琝一直挣扎一直厉喝。 官锦却收起了疯狂的笑声,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一身狼狈不堪,眸光怨毒地盯着司以琝,“杀了我?好啊!”他张开双臂,像是欢迎司以琝上前杀他似的,“来杀了我啊?不过即使你杀了我,你也一样是害死你父君的罪魁祸首!若是当日你没有那般任性地跑出宫去,若不是后来你惹祸上身,本宫的执儿便不会因为救你而重伤,你那蠢父君便不会觉得欠了本宫执儿的,后来便不会不去举报本宫,司以琝,你还说你不是罪魁祸首?呵呵——” 狂笑转为了阴森之笑。 雪暖汐,司慕涵,你们害死了我的执儿,我便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疯子!”司以佑瞪着官锦,大喊了一声。 官锦不在乎,在屋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动着,“执儿,你不要害怕,父君在这里……父君在这里……执儿你看,有人比父君更加的痛苦……也比你更痛苦……执儿……他们虽然活着,但是却比你死了还要痛苦……执儿你开心不?……以后父君多做几场好戏给你看看好不好?执儿不要担心,你不会寂寞的……呵呵……哈哈……” 司慕涵,水氏,你们拿我儿子的性命要挟我不让我死,那我便不死,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一次,我便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们也常常痛不欲生的滋味! 我一定会为我的执儿报仇雪恨! “啊——”司以琝一声厉喝睁开了司以晏和司以佑,然后,疯狂地冲出了屋子,他没有冲上前去厮打官锦,而是直接冲出去,像是已经相信了官锦的话似的。 “琝儿!” 司以晏和司以佑大惊,慌忙从地上爬起便冲上去。 司以琝一直厉喝着跑出了冷宫,没有跑远,就在冷宫外面的宫道上停了下来,然后却没有冷静下来,而是疯了似的拿着自己的头去撞那朱红色的宫墙,不断地撞着,嘴里始终厉喝着:“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害死父君——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罪魁祸首——不是——我没有害死父君——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害死父君——” 头磕破了,然而,却感觉不到痛。 血从眉间留了下来,混着泪水继续往下落。 司以琝虽然不断地否认着官锦的话,然而在他的心中,他是真的认同了官锦的话,所以,他方才用这种几乎自残的方式来化解心中的痛。 他恨过母皇没有将父君带回来,恨那些行刺母皇的人,可是如今,他方才发现,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他无法接受。 水墨笑和蒙斯醉匆忙赶到看到的正是这般一幕惊悚的画面,水墨笑立即上前,保住了司以琝,“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有害死父君——我没有——”司以琝已经是失去了理智,眼神也开始疯癫起来。 蒙斯醉满目惊恐。 司以琝拼命挣扎着,只是却挣不开水墨笑,他不能那头去撞墙,便挥手对着自己的脸打起了耳光,“我害了父君我害死父君——我是罪魁祸首——我害死了父君——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水墨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明白不能让他继续这般下去,“来人!”他换来了宫侍,随即将司以琝的双手给抓住不让他再打自己,又担心他会做出其他自残的行动,水墨笑便连他的嘴也拿手帕给堵住了,“本宫先送他回去,你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斯醉点头:“好!” 水墨笑扫了一眼已经追出来的司以晏两人,然后便抱着还继续挣扎的司以琝离开。 司以晏和司以佑都没有跟上去。 司以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司以佑见了父亲,便冲到了父君面前,“父君,琝儿方才……”然后便用颤抖的声音将事情告诉了父亲,“父君,官氏他疯了,他不是人,他居然对琝儿说这样的话,父君,琝儿会怎么样?琝儿会不会也……” 疯了。 不过最后这两个字他说不出来。 蒙斯醉惊得脸色青白,可是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他还是得冷静下来,一手拉着儿子,另一只手拉着司以晏,“别怕,琝儿不会有事的,琝儿不过是太激动而已,过一会儿便会好的,父君在这里处理这件事,你们先回去陪着琝儿,有你们陪着,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司以佑红着眼睛点头。 司以晏也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我一定会陪着琝儿的,一定不会让琝儿有事,二皇弟,我们走,我们快去陪着琝儿!” 他不能让琝儿有事! 他是大皇兄,一定要保护好皇弟! 司以晏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要捍卫自己的皇弟皇妹的决心,平日里虽然他是年纪最大,然而由于性子软,胆子小,都是别人保护他的,尤其是司以琝。 琝儿一直都在保护着他,如今轮到他保护他了! 蒙斯醉送宫侍送了两个孩子回去,然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过身,快步进了冷宫,找到了官锦,而这个时候,官锦却坐在了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前上一餐送来的膳食,没有用筷子,也没有去动桌上摆着的菜,而是端起碗就这样用手抓着白饭往嘴里塞,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机械般的动作。 若是旁人见了,定然会觉得心酸。 可是此时,蒙斯醉便是再心软再善良也生不出那种怜悯的心情,他快步走过去猛然挥手打落了官锦手中的碗。 碗掉落在了桌子上,白饭散在了桌子上。 可是官锦像是丝毫不在乎似的,抓着桌上染了灰尘的白饭便往继续往嘴里塞。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所做的孽还不够吗?!”蒙斯醉一字一字地厉喝着,可是却始终还是没能惊动正抓着饭往嘴里送得官锦。 官锦像是真的疯了。 蒙斯醉做不出如同司以琝那般拳打脚踢的事情,也没有破口大骂,“你会有报应的,而你的报应,将你如数落到你的一双孩子身上!官氏,你即便是疯了,也一样逃不过去!”他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走,他知道,司慕涵不让他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所以,即使他心里再恼怒,也不能动手杀了他,可是出了冷宫,他却让人将看守冷宫的侍卫以渎职罪惩处了一遍,然后换上了新的侍卫,同时,也加强了看守的力度,他对冷宫的一切人下了两道严令,“往后除非有陛下或凤后的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去,冷宫里所有人不得与罪人官氏说一句话一个字一个音,更不能让他死,若有违背者,以抗旨不尊之罪论处!” “是。” 司慕涵在稍后不久也得知了冷宫的情况,而在得知之后,她方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再一次暴乱起来,面目狰狞地几乎将御书房都给砸了,然后,当着程氏的面叫来了内务府总管章善,狠戾地咆哮道:“立即将她送走!马上送出去!朕不想再见到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她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外面,立即将她送走——” 程氏张了嘴,可是看着司慕涵那几乎疯狂的神情,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司以琝被送回了朝和殿,又紧急召了御医,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施针又灌了安神药,方才让他睡下,只是即便是睡下,他的精神还是没有放松,不断地梦呓着,“是我的错……是我……父君……父君……我害死了父君……父君……是我……是我的错……父君……” 水墨笑听了这些话,恨不得将官锦千刀万剐了。 司予述被人从上书房给叫了回来,然后,又从司以晏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当下她便满脸扭曲地要往外冲去。 “你去哪里!”水墨笑却拉住了她。 司予述倏然转过身,目光狠戾地盯着水墨笑,“我要去为父君和琝儿报仇!” 水墨笑没有介意,语气也缓和下来,“琝儿如今这个样子,你应该留在这里陪着他。” “为何不杀了他!”司予述问出了一直都很想问得问题。 水墨笑看着她,“杀了他,太便宜了。” 司予述的神色有所缓解。 “如官氏这样的人,该活的长长久久的,然后,生不如死。”水墨笑凝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不过这件事无需你来做,你如今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你弟弟,他最需要你!” 司予述盯着水墨笑好一会儿,然后,起步回司以琝身边。 水墨笑见状,心里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越发的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说,究竟是对还是不对……猫扑中文  075 战事天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帝命内务府立即送司予执出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水墨笑的耳中。 并没有意外。 若是官氏没有对司以琝说那些话,或许程氏可以劝服她,司予执还有机会留下,可是如今,水墨笑知道,再也无人能够让永熙帝收回成命。 不过虽然如此,水墨笑还是不能让司予执死。 “去陇县太远了,二皇女的身子撑不住,先送去南苑吧,命李院正带着几个御医一同去,去年南苑整修过,情况不会太差。”水墨笑让人将章善找来吩咐道,“总比去那已经丢空了二十年的陇县行宫要好。” 陇县离京城不远,四面环山,环境清幽,气候更是冬暖夏凉,是静养的好地方,更为重要的是,行宫里面还有一眼温泉,身子弱之人用之沐浴极佳。 陇县行宫是太祖皇帝晚年的时候为太祖凤后而建的,太祖凤后当年随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身子损伤很大,到了晚年,身子更是不好,只是可惜,行宫方才建成没多久,太祖凤后便病逝了,而太祖凤后去过了一次之后,睹物思人,之后便没有再去过,此后,陇县的行宫便一直丢空,圣祖皇帝登基之后,圣祖凤后去过两次便也再也没去了,直到先帝登基,和裕凤后大病一场,需要静养,先帝便让人将陇县的行宫重新整修供和裕凤后静养,当时和裕凤后在行宫中住了大半年,身子大好,其后每一年,和裕凤后也都会去小住一月这样一连维持了好几年,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便再也没去,行宫便再一次被丢空,虽然每年内务府定期派人去打理,里面也有看守行宫的宫侍侍卫,但是毕竟是已经空了许多年的地方。 章善迟疑,“只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那边本宫自会处理,章总管无需担心。”水墨笑蹙着眉道,“如今陛下是在气头之上,但二皇女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他看了看她,又补了一句,“即使真的要送行宫,也得先在二皇女脱离危险期之后方才可以,你放心,若是陛下责怪下来,本宫一力承担,还有,虽然目前先不去行宫,但是行宫那边你们内务府也得准备着,这般多年没人住,即便再好的地方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该添置的修整的都不能马虎,银钱方面……从本宫的月俸里面扣,就不必惊动陛下了。” 章善抬眸看了一眼水墨笑,随后垂头,“臣遵命。” “你下去让人准备吧。”水墨笑挥手让他退下,整了整心神,然后起身准备去看看太医院,不过却见司以晏从殿外跑了进来。 “父后……”司以晏直接扑到了父亲的身上抱着他。 水墨笑低头看着已经长到了自己腰间的儿子,“怎么了?可是你三皇弟有什么事情?” “不是……”司以晏仰起了头看着父亲,眼睛红红的,“琝儿没事……只是父后……儿臣心里慌,很难受……” 水墨笑看着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晏儿别怕,父后在。” “儿臣不是怕。”司以晏摇头,“儿臣只是觉得慌,父后……怎么突然间便发生这般多事情?雪父君去了……母皇……母皇总是在……如今连官父君也变得这般可怕……还有琝儿……琝儿这般难过……他即便是睡着了也是很难过,可是儿臣却什么也帮不了他……父后,儿臣是不是很没用?儿臣是大皇兄来的,儿臣应该好好保护皇妹皇弟的,可是如今儿臣却什么做不了,儿臣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帮琝儿……还有二皇妹……他还躺在太医院中……儿臣方才在外面……偷听了父后和章善的话,母皇要送二皇妹出宫……父后,母皇会不会要杀了二皇妹?就像下旨杀那些官员,杀那些出家人一样?父后……”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水墨笑的衣裳,眼中除了无助内疚以及难过之外还有一丝的惧意,“母皇现在……总是在杀人……” 水墨笑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恐惧,蹲下了身子和他平视,“晏儿,你母皇杀那些人,那是因为那些人真的有罪,她们都该死,还有,你母皇不是总在杀人,她是在惩处那些意图不轨之人。” “那二皇妹……”司以晏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她也是和官父……官氏一样参与了行刺母皇的事情吗?” “当然没有。”水墨笑没有犹豫地道,这话也并不是骗儿子的,司予执或许真的知道了什么,但是若是说她参与官氏的恶性,他倒是不太相信。 “那母皇……”司以晏看着父亲,“母皇是因为恨官氏,所以方才要将二皇妹送出宫去?” 水墨笑心里叹息一声,然后正色道:“晏儿,不管你母皇做了什么,她始终还是最疼爱你的母皇,和从前没有两样,还有,你母皇现在心里很难过,父后想一直陪着她,可是父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你母皇,所以,往后你便代替父后多多陪着你母皇好吗?” 司以晏虽然心里还是有着许多的疑惑,但是对于父亲的要求,他还是一时间便应了,“好,父后你放心,儿臣以后会多些陪母皇的。”说完,随后又补充道:“不过……琝儿现在这个样子,儿臣不放心,虽然四皇妹一直在陪着他,可是,四皇妹毕竟也是和琝儿一样大的,她可能照顾不来,儿臣……儿臣……父后,母皇为何不去看琝儿?”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这样一件极为不正常的事情。 自从母皇回宫之后,他便没有看见过了母皇去看四皇妹和琝儿,雪父君去世了,四皇妹和琝儿那般的难过,可是母皇却从未去看过他们,安慰过他们。 母皇不是很喜欢雪父君的吗? 难道雪父君不在了,母皇便不在乎四皇妹和琝儿了? “父后,四皇妹和琝儿很可怜……” “傻孩子。”水墨笑站起身来,嗔怪道:“你母皇不是不疼爱他们,而是,你母皇心里太痛太苦了,她不敢面对你雪父君留下来的两个孩子,你四皇妹和三皇弟他们也长得很像皇贵君,你母皇不是不在乎他们,而是,她不敢见他们。”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也明白了过来,只是这样,心里便更加的难过了,眼眶中已经蓄了许久的泪水落了下来,泪眼模糊地地看着父亲,“父后……母皇好可怜……四皇妹琝儿也好可怜……父后……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 他一直以为,他们一家人都会一直好好的,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雪父君是好人,母皇也是好人,四皇妹和琝儿更加是好人,不是说天佑好人的吗? 司以晏的十一年的岁月都是单纯快乐的,可是就在这几个月中,他的世界他的认知几乎是翻天覆地,即使受伤害的不是自己,但是那些都是他最亲最亲的人。 “父后,儿臣心里好难过……” 水墨笑蹲下身子将儿子搂入了怀中,“难过便好好哭一场,哭出来了便不难过了。”忽然间,像是感觉一道视线看着自己似的,他抬起了头,便见司慕涵站在了门口,“陛下……” 司以晏听见了这声叫唤,他扭过了头看向司慕涵,哭声是没了,但是眼泪却是流的更厉害,脱离了父亲的怀抱,转而冲向了司慕涵,“母皇……” 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母皇的腰,狠狠地吸了着好几次鼻子,然后方才止住了泪水,仰着头看着母亲,“母皇……儿臣会一直陪着你的……母皇,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司慕涵没有说话,却是抬起了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 司以晏方才止住的泪水便又再一次留下来了,随即自己也连忙抬起了手,直接便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然后红着眼睛看着母亲,“母皇,儿臣不哭了,你不要难过。” 司慕涵眼中一酸,缓缓道:“晏儿很乖。” “母皇!”司以晏心里难过的厉害,便又紧紧地抱着母亲,将脸贴着母亲的腰间,不让她再看见自己落泪,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泪水了,他方才抬起头,“母皇……儿臣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方才琝儿在说梦话……他在叫母皇,你去看看琝儿好不好?你陪儿臣去看琝儿好不好?” “好。”司慕涵低头看着儿子,溢出了一个字。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虽然希望达成了,但是他心里却没有欣喜,还是觉得难受,他转过了头看向父亲,“父后,儿臣带母皇去看琝儿。” 水墨笑走上前,抚抚儿子的头,“好。”然后抬头看向司慕涵,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司慕涵也没有说话,只是和他对视了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司以晏握着司慕涵的手,“母皇,我们走,琝儿知道你去看他,一定会高兴的,一高兴,便会好起来的……” 其实,他也不确定。 官氏跟琝儿说了那样的话,琝儿心里一定恨自己的。 若是他是琝儿,也会恨死自己的。 官氏怎么忽然间便变得这般的可怕? 司以晏一直牵着司慕涵的手往如今司予述以及司以琝如今所住的偏殿走去。 这一次两人搬到了朝和殿,水墨笑没有再让他们和司予赫以及司以晏一同住,而是专门让宫侍将朝和殿内最大的一个偏殿整理出来给他们住。 这偏殿分东西偏殿,中间隔着一个花园。 司予述住东偏殿,司以琝住西偏殿。 司以晏牵着司慕涵的手方才走到了西偏殿的寝室门口,却见司予述神色匆忙地跑了出来,在看见了司慕涵之后,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眼眸睁的大大的,愣住了。 司慕涵看着司予述,身子微微战栗了一下,看着那张与雪暖汐极为相似的面容,她的脑海瞬间空白了起来,以前她并不觉得两个孩子这般的像雪暖汐,可是如今…… 司以晏看出了两个之间怪异的气氛,心里有些不安,他拉了拉母亲的手,仰头看着她叫道:“母皇……” 母皇是不是又不想见四皇妹和琝儿了? 司慕涵合了合眼,嘴唇动了动,正想开口,却不想司予述抢先了一步。 司予述跑上前一把握住了司以晏的手,“大皇兄,琝儿说他冷,大皇兄,我们去给琝儿找些被褥来好不好?琝儿一直说冷……” 她急得几乎已经失去了方寸,连向里面守着的宫侍也御医求援都未曾,便直接冲了出来。 司慕涵听了这话,眼眸睁大,下一刻便直接松开了司以晏的手往里面快步走去。 司以晏见状,想跟上去,不过司予述一直握着他的手,他便按捺下来,“四皇妹你不要着急,我们先进去看看琝儿。”然后转过头对着跟在了后面的宫侍道:“你们快去找一些被褥来!” 司予述这方才找回了一丝镇定,“对,让宫侍去找被褥,我应该陪着琝儿的!”她说吧,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有些发青,松开了司以晏,转过身便往里面跑去。 司以晏一愣,随即急忙跟上。 司以琝发起了热。 御医说是因为刺激过度心惊过度所致。 寝室内的床上被褥很快便被换成了较厚的,御医急忙地开药煎药,司予述除了在御医诊脉的时候放开过司以琝的手,其他的时候,都一直紧紧地握着,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说这话,“琝儿别怕,皇姐在这里,不要怕……父君不是你害,不要信那恶毒之人的话……琝儿不要信……琝儿没有害父后,从来没有……琝儿最疼爱父君最会保护父君了……琝儿好好睡觉……不要害怕,皇姐一直陪着你……父君也会一直保佑你的……好好睡觉……” 司慕涵一直站在了床边,脸色随着司予述的低喃还有司以琝的梦呓而越来越难看,她的那双布着血丝的眼睛中有着极深的刺痛。 …… 太医院 水墨笑在司以晏拉着司慕涵去看司以琝之后便来了太医院,送司予执出宫的准备不能有半丝的马虎,否则后果便是要了她的性命,他必须亲自来看着。 只是他一到了太医院后,便见司以佑居然站在了司予执的床边。 “你怎么来了?”水墨笑上前问道,自从司予执出事之后,几个孩子都未曾来过,而二皇女往日与司予执并不亲近,如今怎么却来了? 司以佑抬头看向水墨笑,“儿臣见过父后。” “嗯。”水墨笑应了一声,“怎么来了?你方才不是回宫了嘛?你父君呢?” “父君去了蜀父君那边。”司以佑回答道,“儿臣来这里看看二皇妹。” 水墨笑看着他有些挣扎的神色,“本宫不是责怪你,只是太医院这边你一个孩子还是少来的好。” “儿臣知道。”司以佑垂了垂眼帘道,然后又道:“父后,二皇妹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水墨笑一愣,“怎么这般问?”他看得出来,他不是单纯的担心。 司以佑看了一眼昏迷着的司予执,沉吟会儿,“官……官氏在冷宫当中给琝儿说的那些话……琝儿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官氏他是恨母皇将他打入冷宫,所以他方才会这般对琝儿的吧……官氏虽然很恶毒可是儿臣看之前他对二皇妹和四皇弟都是很好的……儿臣心想他应该是真的疼爱二皇妹和四皇弟的,四皇弟还小,不懂事……儿臣想着,若是二皇妹能够去劝说一下官氏……让他跟琝儿说他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琝儿应该会好起来的……可是……” 他也不知道二皇妹怎么忽然间便伤成了这个样子。 连父君也不说,而且父君还说,二皇妹受伤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 如今宫里面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司以佑和司以晏一样,都是对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无所适从。 水墨笑深深地看了看司以佑,“你二皇妹估计没有这般快醒来,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三皇弟那边也会好起来的。” 司以佑看着水墨笑,眼中似乎有着很多话要说。 “好了。”水墨笑开口道:“你二皇妹需要休息,你先回宫去吧。” 司以佑点了点头,随后又道:“父后,儿臣方才似乎听闻二皇妹要出宫?” “你二皇妹需要安心静养,宫里面人太多太吵杂了,你母皇安排你二皇妹去南苑养伤。”水墨笑没有隐瞒。 司以佑有些焦急,“可是父后,二皇妹如今这个样子……” “御医都会跟去的。”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是你母皇和本宫商量之后决定的,也是为了你二皇妹的身子好。” 司以佑将信将疑。 水墨笑看了看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叫来了宫侍送司以佑回流云殿,只是司以佑却说要去朝和殿,水墨笑允了他。 送走了司以佑之后,水墨笑便和李院正商议着将司予执送去南苑的事情,李院正自然不同意,可是无奈圣意难违,她也只能尽可能地安排好,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司予执便陪抬着上了辇轿,因为担心马车过于的颠簸,所以改为做辇轿,这样慢慢地走,应该不会扯上司予执身上的伤口。 水墨笑亲自将司予执一行人送到了宫门口,而这时候,程氏却匆忙地赶了过来,然后提出要跟着司予执一同出宫去。 水墨笑讶然不已,“可是陛下……” “凤后放心,她不会再做傻事的……”程氏看向了一旁的轿辇,“我不想让她将来后悔……” 他知道在出了之前的那件事之后,他便是再劝也劝阻不了的,如今,他只能陪在这个孩子身边,希望她能够吉人天相,也希望将来,这个孩子不至于恨上她母亲。 他留在宫中作用并不大,随着去照料她,或许更好。 “好好照顾她,她心里苦,可能言行会伤到你……只是……人在伤心痛苦的时候,往往只会对身边的人发作,你……你是她名正言顺的结发之夫,只要你好好照顾她,她会知道你的好的……” 这些日子他也将水氏的言行看在眼中,也清楚,他是个不错的正君,不错的凤后。 “阿暖的两个孩子……你也多多看着,如今阿暖没了,你养着他们,将来他们也会感念你,孝顺你的。” 水墨笑听出了程氏最后一句话的深意,“您放心,只要本宫活着一日,本宫便不会让任何人苛待他们。” 程氏深深地凝视着他会儿,“这便好。” 程氏随着司予执出宫去了,水墨笑目送他们走远了,方才转身返回后宫,对于程氏这般行为,水墨笑心里说不上是赞同,但是,却也不反对,宫侍和御医虽然不敢不尽心,但是,终究不是亲人,而司予执,绝对不能死。 回到了朝和殿,方才得知了司以琝发了热的消息,便又赶去看望。 而这时候,宫侍将煎好了的药送上,“陛下,药好了。” 司予述闻言,随即松开了司以琝的手,转过身对着那宫侍道:“给我,你帮我扶起琝儿。” 那宫侍却犹豫地看向了司慕涵。 司慕涵轻轻点头,随后,便坐到了床边,亲自扶起了司以琝。 司予述端起了药,看着扶着司以琝的司慕涵,愣着。 “药凉了便不好了。”司慕涵看着她缓缓说道。 司予述身子颤动了一下,随后上前,她喂药的动作很流畅也很纯熟像是已经做过了许多次一般,司慕涵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钝痛,痛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琝儿乖,把药喝了,喝了药便会好的。”司予述一边说着一边将药送到了司以琝的嘴边,司以琝虽然昏睡着,但是却还是喝得进药。 司予述喂的很小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同时用手帕擦拭着司以琝嘴边渗出来的药汁,嘴里还不时地说着话。 喂完了药之后,司予述便看向司慕涵,声音却是僵硬,“琝儿喝了药该好好休息的。” “朕抱着他睡。”司慕涵却道。 司予述一愣,看着司慕涵好一会儿,“琝儿不是小孩子了!” “你恨我。”司慕涵忽然间岔开了话题,话虽然轻轻吐出,语气却是肯定。 司予述神色一颤。 司慕涵合了合眼睛,“是我对不住你父君。” 司予述双手紧紧地握着,眼睛盯着司慕涵,却不说话,只是身子却是轻轻地颤抖着,她的眼眸当中,也似乎是蒙上了一层雾水。 “述儿……”司慕涵看着女儿,“母皇已经失去了你父君,如今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司予述在这一句话之后,滑落了两行眼泪。 “嗯……”在司慕涵怀中的司以琝溢出了一声低喃。 司予述听见了,快速抹去了泪水,“琝儿,琝儿?” 司慕涵也低下了头,将儿子抱得更紧。 “琝儿你是不是醒了?”司予述轻声唤道。 司以琝眼皮动了动,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光却是茫然的,好一阵子,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三皇姐……” “琝儿,你醒来!”司予述欣喜地道,“我在这里,皇姐在这里……” 司以琝愣了愣,然后缓缓仰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在看见了母亲的面容之后,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母皇……母皇……”他抓着司慕涵的衣裳,“琝儿……琝儿害死了父君……” 司慕涵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眼中闪现出了一抹极深的狠戾,然后,抱紧儿子,“琝儿没有,琝儿没有,琝儿怎么会害死父君,别停那个贱人胡说!你父君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不是你,是母皇,是母皇将他带进宫……不是琝儿,是母皇……是母皇害了你父君……” 一滴泪,落到了司以琝的脸上。 司以琝哭着,想抬起了手,想要替母亲擦拭泪水,只是却没有力气,“母皇不要哭……不是母皇……母皇不要哭……” “琝儿,听母皇的话,你父君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听母皇的话……不要相信那些话,琝儿最疼爱父君的,琝儿最懂事的……是母皇不好……” “母皇不要哭……琝儿听话,琝儿听母皇的话……”司以琝哭着道。 司慕涵点头,“好,母皇不哭,琝儿也不要哭,你病着,不要哭。”她伸手替儿子擦拭着泪迹斑斑的脸,“琝儿吃了药先好好睡觉好不好?” “母皇不要离开琝儿……”司以琝低喃着,药效似乎上来了。 司慕涵点头,“好。” “母皇抱着琝儿。”司以琝又道。 “好。” 司以琝死死地抓着司慕涵身上的衣裳,在得到了她的保证之后,方才掉下了眼皮,嘴里还是低喃着,“母皇不要走……母皇不要不要琝儿……母皇不要丢下琝儿……” 父君最爱母皇了,只要母皇在他身边,父君也不会不要他的。 母皇只要还疼爱他,父君便也不会恨他的,父君也会原谅他的…… 父君,琝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你原谅琝儿好不好? 司予述没有再说话,一直安静地站着。 司慕涵靠着床头半躺着,怀里抱着司以琝,拉着被子裹着他的身子,轻轻地扶着他的头发,他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那白色的纱布深深地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害了阿暖,如今,却连他留给她的两个孩子都保护不好,她抬头看向面前一直沉默站着的司予述,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女儿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的面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司予述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述儿……”司慕涵艰难地挤出了这一声叫唤。 司予述一连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方才缓缓抬起头来,牙关紧紧咬着,不让自己酸涩的眼睛溢出泪水,她看了一眼紧紧地偎依在司慕涵怀中的司以琝,然后看向司慕涵,“我……我可不可以也在这里睡……” 司慕涵面容一颤,哑着声音道:“当然可以……” 司予述又凝视着她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躺在了里面,侧着身,面对着司以琝,蜷缩着,紧闭着眼睛。 司慕涵伸出了左手,轻抚着她的头。 司予述却忽然间伸出了手,紧紧地握着抚着她的头的手,然后,双手拉着她紧紧地握着,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司慕涵愣了好半晌,方才溢出了一个颤抖不已的字,“乖……” 眼角,溢出了泪。 水墨笑没有惊动他们,安静地,缓缓地退了出去,连方才出去给司予述弄吃食的司以晏一同带走。 “父后,母皇来看三皇妹和琝儿了,琝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司以晏牵着父亲的手问道。 水墨笑微微笑道:“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熙十一年八月二十九,礼部尚书禀明永熙帝,全宸皇贵君的丧仪已经筹备的完毕,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三,请求永熙帝恩准。 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永熙帝却将折子留中不发,旨意也是迟迟不下来,丧仪没来由地被搁置了下来。 九月中旬,永熙帝忽然兴兵西南,动用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军队物资,似有意一举剿杀一直盘踞于临淮河南岸对大周虎视眈眈几十年的西南土著,只是却在战事开始没多久,一场百年难遇的旱灾西南各州爆发。 而在同时,司予执艰难地挺过了危险期,苏醒了过来。 “醒了?”程氏看着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司予执微笑道,“醒了就好。” 司予执看着程氏好一会儿,然后动了动苍白且干燥的几乎裂开了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力气,只是眼神开始变得焦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程氏抚摸着她的头,“你父君没事,你母皇没有杀他。” 司予执眼底的焦急褪去了一些,然后又张了嘴。 “四皇子也很好,翊君将他照顾的很好。”程氏继续回答她无言的问题。 司予执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你母皇也没事。”程氏继续道,“你先好好养着身子,其他的事情,待养好了身子之后再说可好?” 司予执看着他,没有反应。 “你是再问我是谁吗?”程氏微笑道。 司予执眨了眨眼睛。 程氏又道:“你不是在宫里看过我吗?” 司予执转了转眼珠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程氏温和笑道,“重要的是,你要快些康复过来,孩子,你母皇心里苦……” 司予执眼睛又红了起来。 “好了。”程氏替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水,“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要好起来,这样,你母皇才不会因为错伤了你而内疚。”他看着她会儿,又补了一句,“你始终是你母皇的孩子。” 司予执又滑落了两行泪,随后,眨了眨眼睛,然后合上了眼。 程氏轻柔地抚摸着司予执的头,心里却想着当年和裕凤后是否也是这般照顾他的女儿……他忽然间想到,这孩子和涵儿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都是年少失父,遭母亲厌弃,同时,却也是这般不同,涵儿对官氏恨之入骨,连死的权利都不给他,这孩子接下来的人生,将会充斥着无数的坎坷和苦难,水氏说过,这孩子未必能够活过而立,当时,他心里很难受,可是后来想想,或许,这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加的痛苦。 …… 十月,因西南战事,永熙帝取消秋猎,西南大部分州城已经连着两个多月未曾下一滴雨,秋收严重受损,旱灾开始蔓延至整个南方。 十一月,临淮河战事终究受到了旱灾的影响,战事进入了僵持阶段,士气大减。 安王府 入夜三更时分 安王正君在得知了妻主已然未曾入睡之后便让人准备了宵夜亲自端着去书房,“殿下,时候不早了,便是再要紧的政事也要担心身子。” “我没事,你别担心。”安王微笑地看着自家正君道,即使是笑着,但是眉宇之间的忧虑却始终未曾散去。 安王正君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了他的,“我让厨房做了一些宵夜,殿下不如先用一些吧。” 安王被想拒绝,但是在看见了正君眼中的担心之后,便道:“也好。” 安王正君亲自摆出了宵夜,“殿下可是在担心西南的战事?” “嗯。”安王点头,平日里她很少跟安王正君说朝中的事情,可是如今,她也的确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除了西南战事,还有南方大旱的事情。” “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去南方赈灾吗?”安王正君问道。 安王点头,“赈灾只是一个手段,但是也仅仅只能解决眼前的小危机,接下来的方才是大考验,随着大旱一日一日的蔓延,受灾的范围以及百姓必定会受影响,今年的秋收已经严重受损,若是旱灾还是没有得到缓解,那明年春耕也会受到影响,春耕一旦耽误了,那接下来大周就会迎来一场大灾荒,然而偏偏这时候,陛下在临淮河兴兵。” “我听闻有些朝臣已经给向陛下请旨暂停西南边陲战事。”安王正君道。 安王低头喝了一口小米粥,“是有朝臣上奏,不过陛下当场便驳斥了。” 安王正君迟疑会儿,又问道:“陛下这般忽然兴兵西南,可是因为皇贵君的事情?” 安王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若是没有这一次的大旱,陛下这一次兴兵,未必不能一举解决西南边陲之患,只是可惜,时不与人,陛下不远停战也并非完全错,战事进行到现在,大周已经投入了许多,若是停战,那之前所投下的一切都会白费,只是,若是不停,西南的民心不稳,又与大灾,情况会更坏。” 她沉默会儿,又道:“其实从今年入夏开始,南方各地降雨便比去年的少了许多,大旱的征兆也早便凸显了,可惜入夏的时候偏偏发生了陛下遇刺一事,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东南的清洗上面,再有皇贵君又出事了,乱了陛下的心……之前我也查阅了根据各地衙门的记载送上来的奏报,从先帝二十年开始,南方降雨也一年随着一年少,几年前东南蝗灾想来也是一个警示,近年来,陛下放了不少的心思在农业灌溉上面,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或许,这是上苍给大周的一个考验吧。” 所以今年方才会接连出现这些大事件。 安王正君叹息道:“其实,陛下也是可怜,还有四皇女和三皇子。” 安王也是长叹出声。 “殿下,二皇女以及四皇子的生父官氏的事情……”安王正君见话题说开了,便也问起了这件事,“可是真的如外面所传的那般?” 安王微微沉脸,“外边的流言蜚语自然不能当真。” “只是为何……官氏即便真的犯了大不敬惹怒了陛下被打入冷宫,只是,二皇女怎么便也偏偏得了重病要出宫养病?”安王正君还是不懂,官氏大不敬被打入冷宫可以说是陛下因为皇贵君逝去而伤心震怒下得重处,可二皇女也不像是那种忽然间便病的需要出宫养病的人,即便是真的病了,也该养在宫中放才对。 “好了。”安王不欲自家正君继续这个话题,“这件事是陛下的家事,我们便不要过多地去议论了。”虽然她也觉得其中必定有些情况,可是,既然陛下封住了消息,那她便不能也不该去打听。 安王正君忽觉自己的话太多了,便忙告罪。 “我也不是责怪你。”安王安抚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安王正君点头,不过却也还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殿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给皇贵君办丧事?” 安王蹙眉,“怎么这般问?” 安王正君是担心儿子和萧家的婚事,皇贵君虽然不是凤后不必朝臣守孝,但是,以陛下对皇贵君的重视程度,说不定会下旨让朝臣守孝。 “即便真的要守孝,最多也不过是半年。”安王并没有多家在意,“而且两个孩子也不算是大,便是迟个半年一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这个我知道,只是……这件婚事虽然是陛下准了的,但是始终没有赐婚的旨意到,我担心……”安王正君说出了心中真正的忧虑。 安王道:“别担心,这件婚事也是陛下属意的,不会有变,至于赐婚的旨意,陛下如今怕是顾不上,你也别急,先等等吧,萧家那边我会去说的。” 安王正君闻言,心也真正地放下了,又说起了丧事的事情,“皇贵君都出事这般久了,可是陛下似乎都没有意思要给他办丧事的意向,即便是……那也是可以立一个衣冠冢吧?这般总是不动的,对皇贵君也不好。” “陛下怕是还不愿意接受皇贵君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安王忧虑道。 安王正君叹息,“以前总是听闻陛下宠爱皇贵君,但是我总是觉得陛下毕竟是陛下,便是再宠爱,也只是君王对后宫君侍的宠爱,只是如今却不想陛下居然用情这般的深。” “陛下,在这一点上,像母皇。”安王道。 安王正君一愣,先帝? 安王没有解释,“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殿下过会儿也睡吧。”安王正君没有继续话题,嘱咐道。 安王点头,“回去吧,夜里,小心些。” 安王正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 安王再一次坐回了案桌前思索着该如何劝陛下停战,用情深?她的脑海中忽然间回想起了方才安王正君所说的话,既然陛下这般放不下皇贵君,那四皇女应该可以劝的动陛下的,沉思了会儿之后,她定下了这个计划,随后,又取了信纸写了一封信,唤来了管家连夜将信送出去。 这信是送去营州的,收信的人是她的近身侍卫。 在陛下回京之后她派了自己的近身侍卫出去查探皇贵君遇难一事的,虽然传回来的消息是完全可以证实皇贵君已经遇难了,但是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了那具尸体,虽然有皇贵君的玉佩在,但是,却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之前的想法就是,查查也好,即便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至少也能够再确定一下,陛下身在其中乱了心,很多事情未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如今,她却真的很想有好消息传回来……猫扑中文  076 寒风冬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十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早,且十分的阴冷。 寒风肆虐。 朝和殿 暖阁内 水墨笑将手中的账册搁下,然后看向旁边坐着的蒙斯醉,“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也帮本宫管着后宫银钱的事情好几个月了,也是上了手,往后便便无需月月将账册交给本宫查看,每年年末,你将大概的情况跟本宫说说即可,此外,如今西南有战事,南方又大旱,后宫的支出能省便省,后宫人也不多,应该还可以省出一些银子的。” 蒙斯醉点头,“臣侍再看看。” “嗯。”水墨笑端起了热茶抿了一口,“再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寿辰了,如今西南战事吃紧,南方又大旱,陛下怕也没有心情,不过这件事还得办,你看看如何办既不会有损陛下的颜面,也不会让陛下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臣侍过几日会拿出一个章程给凤后的。”蒙斯醉想了想道。 水墨笑低头用茶盖拨着杯中的茶叶,热茶散发出来的热气徐徐地扑到了他的脸上,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如今入冬了,南苑那边甚是阴冷,二皇女继续呆在那里却不利于养伤。” “真的要送去陇县?”蒙斯醉微微敛眉,官氏固然可恨,可是二皇女……却也真的可怜,还有四皇子,他们父亲所造的孽却如数报应到了他们身上。 “昨日李院正回来了一趟,二皇女这两日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水墨笑搁下了茶杯,看向蒙斯醉,“李院正说,性命危险是过去了,不过这身子也是要养上好些年方才能够好过来,同时还得防着后遗症,她的身子,算是毁了一半了。” 蒙斯醉叹息一声。 “陇县的行宫虽然不偏僻,但却也真的是个好地方,她去南苑的时候本宫便已经让内务府收拾过了。”水墨笑继续道,“她如今过去也不会委屈了她。”顿了顿,又道:“这段时间陛下忙着朝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是我们也不能便这般认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与其来日陛下想起了这件事恨意再起亲自处理,不如现在便送她离开……她留在京城当中,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二皇女不是四皇子,陛下没有动四皇子,除了他年幼从未参与这些事情之外,还有便是陛下对四皇子其实并没有上多少心,便也没有这般的恨,二皇女自幼虽然不是最出挑也不是最得陛下看重,但是,陛下也是对她放了不少的心思,官氏的恶行她或许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却也是知情不报,陛下当日有多在乎这个女儿,如今便也又多恨,不仅仅她是官氏的女儿。” 蒙斯醉也是明白,“臣侍明白。” 水墨笑沉吟会儿,心里也因为这些话题而堵的慌,吸了口气,然后便岔开了话题,“还有一件事,前几日安王正君进宫给本宫请安,言语之间提及了安王世子的婚事,去年年前陛下也曾跟本宫提过安王世子和萧家这事,陛下当时原本是打算今年入夏指婚,然后让他们年前完婚,不过出了……出了这般多的事情,陛下怕也是顾不上了,这些日子都是你在陛下身边伺候,你看看寻个时机给陛下提提。” “凤后。”蒙斯醉想了想,“臣侍觉得这件事还是陛下去提比较好,毕竟,陛下是和凤后商议过的。” 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些日子水墨笑的行为。 明明他也是关心陛下,可是平日里却甚少在陛下面前出现,反而让他去陪伴陛下。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沉吟会儿,“既然如此,那便由本宫去说吧,这小半年来宫里面出了太多的事情了,有件喜事冲冲也是好的。” “凤后……”蒙斯醉想起了一件事,“陛下一直不让礼部办皇贵君的丧事,这是……” 水墨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去端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已经凉了,那凉了的茶水顺着咽喉进入了身体,凉意蔓延。 这些日子当中,他尽可能地避免提到雪暖汐,除了不想再刺激她,还有便是,他真的累了。 这件事的阴霾从未散去过,但是不提,起码可以得到了一些喘息的空间。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 兴兵西南,为的不是江山社稷,而是为了一个全宸皇贵君。 所以,即便外面吵的厉害,他也没有去干涉插手,甚至可以地排斥那些消息,因为他知道,她不可能这般轻易地便作罢。 水墨笑不是不担心朝中的形式恶化,可是,他真的没有法子。 劝,或许不但不能让她停手,反而会让火上添油。 其他的事情上,他可以不惧怕后果地与她吵,可是如今涉及到雪暖汐的,他真的不管,好不容易,她方才压下了随他而去的念头,他岂能再将她逼入绝境? 蒙斯醉也没有继续追问,垂下了眼帘,即便没有人回答,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陛下这般做,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还是不愿意接受皇贵君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也想起了朝中的事情,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曾经他也忧虑地劝过了几句,只是未得到丝毫的效果,双手握了握,“臣侍出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两日佑儿染了些风寒,如今这个也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或许,不管是水墨笑还是蒙斯醉,都在刻意地忽视如今朝中的风波。 水墨笑蹙了蹙眉,“二皇子的身子一向很好,往年冬天都没有事情,怎么如今忽然间便染了风寒了?” “这两日佑儿再给陛下赶制寿辰的礼物,还想和给四皇女和三皇子做件冬衣,晚上睡晚了,不小心便着了风寒。”蒙斯醉回道。 水墨笑道:“二皇子是懂事,但是懂事也得有个懂事的度,四皇女和三皇子都不缺冬衣,陛下也不会希望他为了一件寿辰礼物而弄坏了身子,你这个做父君的也看紧一些,如今宫里面不能再出些什么事端了。” 蒙斯醉笑了笑,“凤后放心,御医说了只是小毛病,喝几剂药便会好的,这两日臣侍也一直看着他。” “本宫知晓你儿子贴心,也不是想责怪什么。”水墨笑说道。 蒙斯醉道:“臣侍明白。” “既然二皇子病了,那陛下寿辰的事情本宫便让内务府来办吧,而且,即便你再费心,陛下怕也不会看心的。”水墨笑苦笑道。 蒙斯醉心中黯然,“三皇子如今一直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心情会缓过来的。” “都是一个样。”水墨笑并没有过多地寄希望于司以琝,没错,自从司以琝那日冷宫事件之后,他便一直粘着陛下,少看一刻都不成,他自个儿心里明明都有问题,如何能够安抚陛下?司予述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好了,你先去回去吧。” 蒙斯醉点头,起身行礼离开。 两人说的都只是一些琐碎的不能再琐碎的事情,可是,即便如此,气氛却还是那般的压抑,仿佛都有石头压着各自的心似的。 水墨笑在暖塌上呆坐了会儿,随后,便唤来了宫侍备辇轿去承月殿。 承月殿内 蜀羽之正在暖阁当中忙忙活着一堆衣裳,见水墨笑未让人通报进来,便立即起身,“见过凤后。” 水墨笑扬手让他免礼,然后便直接入座,看着旁边放着的一堆尚未做好的衣裳,看着那大小,便知道是做给谁的,“四皇女和三皇子的冬衣内务府早便已经备足了,你无须浪费这些时间。” 他一直担心蜀羽之会因为雪暖汐瞒着官氏的事情而迁怒于两个孩子,如今,倒是他自个儿小心眼了。 “往年都是我给他们做的。”蜀羽之坐了下来,淡淡地道。 水墨笑神色微沉,“往年你无须照顾四皇子。” 蜀羽之脸色微变。 “本宫知晓你心里不愿意抚养四皇子,只是翊君,你再恨官氏也好,四皇子始终是陛下的骨血,而且还时时刻刻需要人仔细照顾,当日本宫将四皇子交给你养着,没错,是存了让官氏痛苦的心,不过却也是因为你心细,而且你没有孩子。”水墨笑正色道。 蜀羽之在听了水墨笑最后一句话,身子一颤。 “本宫不是想揭你的伤疤。”水墨笑看着他,继续道:“因为你没有孩子,所以你放才会从心里怜惜四皇子,宫里面就我们几个,本宫身为嫡父,是有义务养着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是个康健的孩子,本宫倒也不会麻烦你,可是偏偏四皇子这般需要人照顾,本宫分身乏术,再者……” 他的话没有继续,而是扫了一眼旁边候着的宫侍。 蜀羽之示意自己的贴身宫侍退下,水墨笑的随行宫侍也退了出去,室内便只剩下两个人。 “荣君的事情,本宫没有告诉赫儿。”水墨笑看着蜀羽之,“虽然如此,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将来赫儿得知了她生父的死和官氏有关,必定会迁怒于四皇子,明着的,本宫可以按下,但是,赫儿如今的性情是不该会使出那等见不得人的手段,但是,孩子总是会长大的,而且,尤其是皇家的孩子,所以,四皇子不适合养在本宫宫中,不说本宫多疑也好自私也罢,本宫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凤后……臣侍不是不知道四皇子无辜,也不是不知道不该迁怒一个孩子,可是,每当看见四皇子,臣侍便会想起冷宫的官氏……臣侍也想如同当年照顾琝儿一般照顾四皇子,可是……臣侍不想否认,臣侍真的很难做到。” 水墨笑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可笑,当年臣侍那般想着养大皇子作为报复,可是如今,臣侍的心愿达成了,可是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快意。”蜀羽之自嘲道,“臣侍也不是没有尝试这说服自己,不是没有去想过将来若是四皇子再见了官氏之后,将官氏当成仇人的场景,更不是没有想过官氏见到自己儿子视自己为仇敌时候痛不欲生的场面,可是越是这般想着,心里却越发的难受,明明痛苦的是别人放才对。” “恨从来都是伤人伤己。”水墨笑缓缓道。 蜀羽之看向他,似乎有些讶然。 水墨笑的视线移到了那堆未曾做好的衣裳上面,随后起身,走了过去,从中挑出了一件婴儿的棉袄,看着蜀羽之,笑道:“很难做到但是未必就不能做到。”他低头翻看着那件小棉袄,料子和做工都是极好的,是用了心德,“既然心里难受,那便不要将四皇子当成官氏的孩子,只当他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孩子,蜀青已经去了十多年了,相信他也不会想你一直这般纠结这件事,放下,或许,便会好过一些。”他抬头看向蜀羽之,“既然你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何尝不试试将四皇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当年你虽然照看着三皇子,但是,他的生父毕竟还在,你便是再疼爱他,也不可能真的完完全全地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的,蜀羽之,四皇子之于你,未必不是上苍的恩赐。” 蜀羽之盯着水墨笑,眼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水墨笑搁下了那件小棉袄,因为蜀羽之复杂的神色蹙起了眉头,“你若是不愿意,本宫也没有法子,不过,后宫真的已经找不到人养四皇子了,你想养着便养,不想养也得养!” 难得他耐着性子与他说了这般多,可是却换来了这般的思疑。 水墨笑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蜀羽之却笑了,“凤后似乎变了许多。” 水墨笑当即板起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侍没有其他意思。”蜀羽之微笑道,“只是觉得这般多年,凤后比之当年变了许多,变得,似乎都不是当日那个人。” 水墨笑眯着眼盯着他好一会儿,只是最后却还是没有发作什么,“便是本宫再变,本宫也是大周的凤后,谁也越不过本宫去!” 他变了,自己何尝不知道。 曾几何时,他甚至痛恨这种转变,可是为了孩子,为了远在漠北的亲人,他不得不转变。 “环境总是会改变人的。” 至于他这般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判定,不过,至少如今他的日子过得比之前的那些年好许多,至少,他不必日日夜夜担心下一刻自己便会万劫不复,如今,即使她对他依旧是那般,但是他却也还是可以感觉,至少他不触犯她的底线,她不会动他。 若是没有发生雪暖汐这件事,他这般的日子或许真的过得不错。 只是如今…… 水墨笑无法确定将来他的日子究竟还会不会过得安生。 蜀羽之听了水墨笑最后一句话,沉默会儿,然后幽幽地道,“凤后说的没错,环境会改变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正视着水墨笑,“臣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臣侍会尽力,即便是为了陛下,臣侍也会尽力。” “嗯。”水墨笑只是给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回复。 纠缠在他们三人之间的多年心结以及恩怨是化解了,可是,在陛下的心里,却被蒙上了另一层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化解的阴影。 水墨笑又坐了会儿,便去旁边的配殿看了看已经一岁多的四皇子,虽然蜀羽之嘴中说无法真心善待四皇子,但是却还是将他照顾的不错,人也长胖了不少,只是,可惜的是,一岁多了,已经到了开口说话的年纪了,可是却始终还是未曾说出话来,他不得不为此担心。 御医始终还是那番说辞,要耐心地医治,可是若是问她们要一个期限,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来。 从承月殿出来,天飘起了雪花。 水墨笑抬头看着天,“终于下雪了。”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是啊。”身边的宫侍回道,“今年的雪似乎下得很晚。” 水墨笑伸出了手掌,接住了一片雪花,是啊,如今南方大旱,连京城的雪也下的比往年的要迟了许多,寒风早到,初雪却晚来,这般不寻常的天象……“天灾,**,都是不安心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这一年的冬天,过的很艰难。 恰在此时,交泰殿的暖阁之内,司慕涵坐在了临窗的暖塌上,透过了窗纸隐隐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神情平静,平静的连忧伤以及焦虑都没有。 “可是下雪了?”司慕涵抬头看向旁边守着的冷雾,淡淡问道。 冷雾回道:“回陛下,是的。” 冷雾的伤养了好几个月,直到了最近方才好过来重新回到交泰殿御前当差。 “外面的人还跪着?”司慕涵低下了头看着枕着她的腿睡着了的司以琝,缓缓问道。 冷雾应道:“是。” 今早永熙帝始终没有应下朝中大臣停战的请旨,因而早朝过后,便有几个死硬大臣,官职御史跑来交泰殿下跪请愿,大有死谏的架势。 司慕涵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为拉高儿子身上盖着的毯子,然后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半晌过后,忽然间低声道:“瘦了。” 冷雾一愣,微微抬头,却见司慕涵只是低头看着司以琝,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随后,便继续低下了头。 司以琝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轻抚,睡容又添了一丝安心。 这些日子,他也只有在母亲的怀中方才睡得安稳。 也因为这般,三皇子几乎是住在了交泰殿内。 为此,宫里宫外闹过了一阵子,主要是因为三皇子已经不小了,该动男女大防了,还有便是,交泰殿可是皇宫重地,便是连皇女也不能随便进出,更何况是一个皇子。 甚至有御史上了折子劝谏。 永熙帝没有说什么,直接把那上折子的御史给罢免了。 原本这件事还会继续发展下去的,只是后来因为永熙帝在西南兴兵,这件事便不了了之,随后,又有南方旱灾,这等可大可小的事情更是被彻底淹没了。 不过御史台的功夫却没有少,反而多了。 有过半晌,一宫侍进来。 冷雾见状,便迎了上去,两人低语一阵子之后,冷雾便转身上前,向司慕涵禀报,“启禀陛下,四皇女求见。” 司慕涵抬头,“让她进来。” ------题外话------ 大姨妈驾到,撑不下去了,今天就这样吧,明日再继续。猫扑中文  077 无尽悲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半晌后,冷雾领着司予述走了进来,然后退下。 司予述进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弟弟的身影,见他正睡着,说话的声音便也压低了许多,“儿臣见过母皇。” 司慕涵看着女儿,然后招手让她上前。 司予述缓步上前,视线却看向睡着很沉的司以琝,“琝儿昨晚又没有睡好吗?” “入冬了,难免困倦一些的。”司慕涵看着女儿淡淡地道。 司予述看了一眼母亲,“琝儿以前不管是盛夏还是严冬都是最精神的。”一说完,随即便又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儿臣有话想与母皇说。” 司慕涵凝视着她,“说吧。” 司予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视线正视着母亲,“西南的战事母皇还要继续吗?”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地眯了眯眼睛,随后方才开口,“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是你改过问的。” 司予述听了这话,心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只是却还是没有地低头,握紧了拳头坚持道,“母皇,先停了战事吧。” 司慕涵的眸子幽深而沉静,却无法从里面看到任何情绪,神态也如眸子一般,沉静无波,没有责怪,也没有愤怒,只是淡淡地道:“朕以为,你会支持朕。” 司予述牙关打颤,视线却还是倔强地盯着母亲,话语转为了急促,带着一丝的忿意,“儿臣不想让父君成为史书上记载的祸国妖男!” 司慕涵的脸色瞬间一沉。 司予述抬了抬下巴,像是将一切都给豁出去了一般,“父君已经去了,儿臣不能再让父君名声受损,更不能让他在史书上落下一个祸国之名!官氏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父后不允许,儿臣不怪,因为母皇的名声若是受损,父君也一样跟着遭殃,儿臣身为女儿也不能这般伤及母亲的名声,可是即便官氏的恶行没有宣告天下,可是还是有人将母皇在西南兴兵的原因加诸在了父君身上,说母皇在这个时候挑起西南的战事,是因为父君的死心里痛苦没有地方宣泄,在南方大旱之后,不愿意停战抗旱,是因为母皇记恨父君命丧南方,所以不愿意去管南方百姓的死活,甚至还有的人说,是父君的阴魂蛊惑了母皇,让母皇做出这般不顾百姓生死的事情来!母皇是大周皇帝,百姓不会说母皇昏庸也不敢说母皇昏庸,可是她们却会将责任推到父君身上!母皇,父君已经去了,难道还要让他地下不宁吗?”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手放在了儿子身上,一点一点地僵硬着。 “儿臣知道母皇是想为父君报仇!”司予述忽然间跪了下来,眼中泛红,却还是倔强地盯着母亲,“可是母皇能不能不要再往父君身上泼脏水?!父君他已经死的够惨了!” 司慕涵动了嘴唇,“你不想为父君报仇么?” “想!”司予述咬着牙道,“可是儿臣绝对不会再让父君背负一些他根本不需要背负的罪名!父君他没有犯过错,更从未做过恶事,可是却还是死的这般的凄惨……他不应该在离世之后还来承担这些污名!”她双手紧握了一下,然后盯着母亲,“或许儿臣猜错了,母皇这般做,不单单只是为了父君,而是另外打着其他的注意,只是,不管是为了大周的江山还是为了父君的仇,停战,都是最好的选择!” 司慕涵瞬间感觉到一阵钝痛袭击了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房。 司予述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或许,她也知道自己最后的那些话多么的伤人,像是为了弥补什么死的,她连忙又加了一句,“即使父君在天有灵,他也不会希望看见母皇为了他,涂炭生灵,父后告诉儿臣,母皇答应过父君,会当一个好皇帝的!” 她说完,便垂下了眼帘,不敢再去直视母亲的视线。 司慕涵沉吟许久,随后,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安王找过你。” 司予述猛然抬头,脸上有着明显的诧异。 “是她让你来劝朕?”司慕涵继续缓缓问道。 司予述呼吸急促了起来,却咬着牙,不愿意回答。 “朕答应过了你父君要当一个好皇帝。”司慕涵继续道,声音还是缓慢的,语气也是平和,“所以,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做成,你说的没错,兴兵西南土著不仅仅是为了替你父君报仇,更是为了大周的江山,大周立国至今,总共传承四代,内部矛盾虽然多如牛毛,然而却并不致命,也无法急于一时,而这很多的矛盾始终无法得到解决,很大程度是因为外部的制衡,南诏、土著、西戎,三大外敌便如同三只猛虎一般,只要大周内部一有大动静,便会张牙舞爪,时机而动,因而,大周边患不除,大周边患一日不除,大周无法真正的昌盛。” 司予述脸上一颤,似乎在隐忍什么,“既然如此,母皇更应该停战,边患不除,大周无法真正的昌盛,可是内部不稳,如何能安心应对外患?!西南的三十万将军很多都是南方人,如今她们的亲人手足正在被天灾折磨生路被断,她们如何能够安心对敌?战事要顺,需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如今,天时不在,人和更无,便是地利,大周一直未曾能够彻底平定西南之患,除了因为大周尚且没有能力倾全国之力对之,更因为,临淮河天险的存在,地利,也是不存在,若是没有南方的这场旱灾,大周准备妥当或许真的可以打赢,可是如今天不佑人,母皇何不先行作罢,以待时机?” “安王跟你说的?”司慕涵淡淡地问。 司予述看了看母亲,最终咬着牙,没有回答。 司慕涵凝视着她会儿,然后轻轻地道:“回去上课吧。” 司予述神色一震,眸子更红,“母皇,不能立即为父君报仇,儿臣也是痛不欲生,可是……” “你若是再说下去,便会吵醒你琝儿了。”司慕涵低着头,缓缓道。 司予述将视线看向了司以琝,沉吟会儿,“儿臣告退。”然后起身离开。 一出交泰殿,寒风迎面扑来,司予述方才从混沌挣扎当中寻回了一丝清醒,而这时候,眼眶中的雾气也凝集成了泪水,她连忙抬起了衣袖,使劲抹去,不愿意再让其落下。 寒风剐着脸,也割着心。 “四殿下。”一道恭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予述转过身抬头,却见是冷雾。 冷雾手里拿着一件大氅,“陛下方才见下雪,而四殿下衣裳不厚,便让奴侍取了这件大氅给四殿下。” 司予述看着冷雾手中的紫红色大氅,“母皇怎么会有适合我的大氅?” “陛下先前让人为三皇子准备各式衣物之时也让人给四殿下备下了一份。”冷雾如实回答,沉默会儿,终究是多了嘴,“陛下先前以为四殿下也会随着三殿下一同入住交泰殿。” 司予述身子一颤,盯着那大氅,心里像是压着什么死的,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冷雾见状,没有说什么,为司予述披上了那大氅之后,便告退。 司予述低着头看着身上披着的大氅,傻傻地在寒风当中伫立着,她不是不想如同琝儿这般,可是……眼眶中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滴落在那紫红的大氅上面,浸湿了一块,许久之后,方才转身起步回上书房,然而却在回上书房的宫道上遇见了安王。 安王这时没有穿朝服,安静地站着,似乎在等着谁。 司予述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便要往另一方面走去。 “四殿下。”安王疾步追上。 司予述没有跑,因而很快便被安王追上。 “见过四殿下。”安王行礼道。 司予述面容仿佛已经被寒风给刮冷了,“安王不必多礼。” 没有平日的亲近,有的只是冷漠疏离。 安王并不意外司予述的反应,毕竟那些话……虽然那些话并不是她为了说服她去劝陛下而编造的,但是对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始终是于心难安,尤其还是方才去了父亲的孩子,她也当过皇女,也在皇宫当中生存过,很清楚皇宫的孩子没有了生父日子会过的如何的艰难,即便陛下如今疼惜两个孩子,但是陛下未必能够照顾他们周全,若是四皇女的生父只是一个普通的君侍或许还好些,即便日子过得苦,但是总是安全的,可是偏偏四皇女的生父是全宸皇贵君,可以想象,从此以后会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她,陛下后宫的人不多,但是也未必不会出事,而且,这后宫,总是要进新人的,“四殿下……” “安王不必担忧,本殿方才已经去过了交泰殿,也见过了母皇。”司予述双手紧握着,“若是安王无事,本殿还要回去上课。” “四殿下。”安王正色道,“是臣强求了。” 司予述心里对安王有着极深的愤慨,即便一直压制着,但是始终还是露出了痕迹,“我不会让任何人污蔑我父君!” 她对着安王一声冷冷的低喝,然后便起步离开。 什么强求! 她知不知道她要下了多大的决心方才可以去对母皇说那些话? 她比所有人都恨西南土著,比所有人都希望那些土著人死光!如今母皇做了,可是,她却偏偏要去阻难母皇,偏偏要去让母皇停战! 她知道她的心里有多痛苦吗? 司予述不是想怪安王,她之所以决定去说那些话,也是因为她知道安王是好意,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安王在拿她的好意来剐她的心。 此时,她的心中有着一种很强烈的负罪内疚之感。 她觉得自己背叛了父君。 父君那般疼爱她,父君死的那般惨,可是如今,她非但没有为他报仇反而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背叛了父君! 之前她一直再说母皇害了父君,可是如今,她自己也是背叛了父君! 司予述扶着宫墙站立着,扬起了头,任由飘落的雪花落到了她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凉。 父君,对不起…… 父君,述儿很想很想你…… …… 交泰殿 暖阁内 在司予述离开后不久,司以琝便睁开了眼睛,眸子有些微红,其实,在司予述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醒过来的,只是却一直装着。 “醒了?”司慕涵温和地开口道。 司以琝坐起了身子,然后拉着身上的毯子紧紧地裹着自己,像是很冷似的。 “可是冷?母皇让人再哪一个炭炉进来?”司慕涵立即道。 司以琝低着头,摇头道:“不是……我……” 司慕涵一听他说话便知道他是哭了,神色愣了愣,然后伸手抚着他的头,“琝儿,母皇没有责怪你皇姐。” 司以琝抬起了头,泪眼汪汪,“母皇,皇姐不是想惹你生气的,她只是……” “母皇明白。”司慕涵伸手揽着儿子,“母皇知道你皇姐心里也苦。” 司以琝抬头看着母亲,“母皇……你停战吧……” 司慕涵低着头看着他,“为何这般说?” “皇姐说的对……我们不能让父君去了还要背负那些罪名……父君其实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他说,若是自己损了名声……便会丢了母皇的脸面……所以之前琝儿不懂事的时候,父君才会那般的生气,父君担心教不好琝儿,会让母皇丢脸……还有……父君心底很好,平日对宫侍也是很和善……如今南方大旱……听说死了人了……若是父君知道,定然会难过的……琝儿不想父君难过……母皇……琝儿知道母皇也是很想替父君报仇的,琝儿真的知道……可是,这般报仇,父君不会开心也不会瞑目的……”司以琝拉着母亲的衣裳,近乎哀求地说道,“皇姐……皇姐要来劝母皇暂且不要报仇……皇姐心里也是很难过的……皇姐虽然没说……可是琝儿可以感觉的到,皇姐现在心里很难过。” “琝儿懂事了。”司慕涵笑着,缓缓说道。 司以琝看着她道:“母皇答应了是不是?” “母皇知道该如何做,一直都知道。”司慕涵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缓缓地说出这一句话。 司以琝没有再问,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此时母亲心里也是极为的难过,“母皇,琝儿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 …… 南苑 章善带着水墨笑的指示见到了司予执,将水墨笑的命令也告知了她。 司予执没有多大的反应,那张消瘦而且惨白的面容甚至没有流露出悲伤,仿佛一切都已经是麻木了一般,扯着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两日后。”章善说道,“随行的人以及御医、路上的一切都下官会安排妥当,行宫那里也整理好了,二殿下安心入住就是。” 司予执垂下眼帘,“母皇……她有没有说什么?” “陛下连日来都忙于西南的战事以及南方的旱灾,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了凤后。”章善回道。 司予执没有再说话。 “二殿下先休息,下官要得回宫准备。”章善道,“两日后的午膳过后,下官会亲自送二殿下去陇县。” 司予执垂着头点了点头。 章善行了一礼,随后又对着旁边安静地站着的程氏行了行礼,随后退下。 司予执一直呆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去行宫也好。”程氏开口安慰,“那行宫我打听过,是个好地方,当年太祖皇帝圣祖皇帝以及先帝都去过,是快宝地,而且,适合修养,下雪了,过些日子会更加的冷,你呆在京城对你的伤势没有好处。” 司予执抬起了头,眼中仿佛只剩下一片灰烬,“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陪你一同去吗?”程氏尽可能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司予执摇头,“我想求你留在宫中。” 程氏一愣。 “母皇……需要人照顾……”司予执缓缓道,“你留在宫中,母皇会高兴的……” “你……”程氏有些疑惑。 司予执扯动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根本不能算得上是笑的微笑,“我想我猜到你是谁。” “嗯?”程氏讶然。 “你和母皇很像。”司予执抬起了手指着程氏的眼睛,“你的眼睛和母皇很像,你的感觉也和母皇很像……去年,我头部受了伤在母皇的交泰殿养伤,那时候,母皇也是如你这般一样关心着我……就是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还在,不过,我知道我没有猜错……” 程氏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司予执缓缓站起身,随后屈膝就要下跪。 “你干什么?”程氏连忙阻止,“别动,你的伤口方才愈合,还不能有大动作。” 司予执却坚持,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程氏。 程氏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司予执艰难地跪下,地下即便是铺着毯子,但是却还是冰冷的,她抬起头看着程氏,“司予执罪孽深重,本该以死偿还,不过您说的没错,若是我这般死了的话,母皇心里必定会有罪恶感,我也不能让母皇背上一个手刃亲女的污名,我会好好活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赎罪……母皇如今对西南兴兵是为了替雪父君报仇,可是……却又出了南方的天灾,母皇**停战,此时心里必定痛苦万分,您是母皇最亲的人,你若是回宫,必定可以安慰母皇,虽然母皇身边有父后和蒙父君他们照看,但是,多一个人照顾,也是好的,此外,还有四皇妹和三皇弟,他们没了生父,身边便没了一个随时随刻可以照看他们的人,父后面恶心善,也定然会照看四皇妹和三皇弟,只是,父后是凤后,后宫的事情多,还有大皇姐和大皇兄需要照顾,难免无暇顾及,蒙父君也有二皇兄和三皇妹需要照看,想来也是分身乏术,而且三皇妹……三皇妹心志高,将来或许会……父后和蒙父君总是及不上亲生的,蜀父君如今照看着善儿……我不瞒您,我求您回宫,也是希望您能帮忙照看一下善儿,善儿他是无辜的,父君和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所造的一切罪孽都与他无关,而且……他已经受到了我们的连累了……他身子出了问题,若是真的说不出话来,那将来……母皇恨极了父君和我,将来即便不会对善儿如何,但是也会厌弃他的,蜀父君心善,但是父君……蜀父君心里必定有疙瘩,善儿他是无辜的,我不求别的,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嫁一个好人家,这便够了……父君……父君在冷宫……母皇之前没有杀他,之后想来也不会……我求您,回宫好吗?” 程氏心中叹息,伸手将她扶起,“好,我回去。” 司予执笑了,眼中泛起了泪花,“谢谢……” 程氏扶着她坐回了暖塌上,“执儿,你父君犯的那些错,造的那些孽,和你并没有多少关系,你不该这样责怪自己,你母皇将你送去行宫,也并非完完全全的不在乎你,若是真的不在乎,便不会送你去那般一个适合静养的地方而来,她只是心里有着太多的恨太多的痛了。” “不是的……”司予执摇着头,精神也没有方才那般好,“父君是做了很多不少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当初我发现了父君的身世,但是却一直什么也没说,甚至明明知道他身边的宫侍是奸细,我也什么都没做,后来在南苑……我竟然为了父君去烧雪父君的梧桐苑,虽然那时候我确定了雪父君他们都不在……可是,这并不能说我没有错说我心底不坏……后来在湖心岛莲花台……雪父君发现了父君的秘密,可是我居然用性命威胁雪父君不要告诉母皇……雪父君是为了我,方才帮父君隐瞒的……后来,我发现了父君居然联合阿塔斯行刺母皇,我即便心里再愤怒再痛恨,可是我还是没有说,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四皇妹和三皇弟他们伤心痛苦,看着母皇若癫若狂……我明明都知道,可是我却什么也没说……父君是害死雪父君的凶手,而我也是帮凶,不,或者是该说是罪魁祸首……我是罪魁祸首……是我一步一步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即便到了最后,母皇发现了一切,我第一个想法却还是保护父君……我不配当母皇的女儿……不……也许……我根本就……” 不是母皇的女儿。 可是这句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如今也不重要了,是不是母皇的女儿,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她的下半辈子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赎罪。 程氏的心里很沉重,本想安慰这个孩子,但是却不想使得事情越发的糟糕,“当年,我也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母皇的事情,后来啊,我也觉得,自己罪恶深重,觉得你母皇不会再原谅我,或许如今,她也是没有真正的原谅我,不过,至少我还可以安静地看着她,孩子,只要活着,便还会有希望,相信我,有朝一日,你母皇会原谅你的,也会想清楚,这些事情与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不是你父君,便是你父君犯下了再多的错,也不该由你来承担惩罚。” 司予执虚弱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母皇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程氏又叹息一声,看着她精神越来也不好,便让她躺下休息,司予执没有拒绝,因为她不能死。 …… 两日之后,司予执如期启程前往陇县的行宫,而程氏也回了宫中,这一次,程氏没有住在朝和殿,原本水墨笑是想让他入住朝和殿的,只是,程氏却拒绝了他不想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水墨笑考虑了再三,便让住在了佛堂当中,对外,则是宣称请了一个高僧进宫诵经祈福。 皇家曾经有过这样的先例,而且,最近宫里面也是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因而这般做法,不管是朝中的御史还是宫中的宫侍,都不会有其他不该有的猜想。 除此之外,水墨笑还希望借此来化解民间百姓对于永熙帝之前处决护国寺的佛门中人这件事的不满,凤后请僧人进宫讲佛,便表示对佛对出家人还是敬重的,而永熙帝杀护国寺的人,那是因为她们是奸细是谋逆之人而不是真正的出家人,更不是不敬重出家人。 程氏安心地住下了。 当晚,水墨笑去了交泰殿暖阁,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司慕涵,司慕涵听了之后,没有多余的反应。 水墨笑也不意外,看着坐在司慕涵旁边正努力低头坐着衣服的司以琝,“晚上不要做衣服,对眼睛不好。” 司以琝停下了手,抬头看向水墨笑,眼底有些慌,“哦。”随即便将手里的东西收好。 司慕涵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坦然正视,却岔开了话题,“臣侍还有件事想和陛下商议一下。”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 司以琝看着司慕涵还在看折子,便悄悄地爬到了旁边的烛台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整着烛火,好让光线亮一些。 水墨笑看了看司以琝,然后继续对司慕涵道:“安王世子和萧家的婚事,陛下去年说过,打算今年给他们办了的。” 司慕涵搁下了手中的折子,又取了另一本,却不答话。 水墨笑继续道:“不过今年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如今西南的战事还有南方旱灾也是……” “凤后。”司慕涵缓缓抬起头,眸子即便是又烛火照着,但是却还是幽深阴暗的,“朝中的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 水墨笑心中一颤,随即便涌上了一股苦涩,“臣侍不是想干涉朝政,只是,臣侍想找些喜事来冲冲,陛下。”他垂了垂眼帘,随后正视着她,“盛夏过去,寒冬也会过去,很快,暖春便会来的,即便发生再多再坏的事情,日子总是要过的。” 司慕涵眸子一沉,手中的折子一把摔在了榻上的小桌上。 水墨笑双手一颤,却还是直视着她。 “母皇……”司以琝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扯了扯她的衣角。 司慕涵看了儿子一眼,然后继续拿起折子,“年后朕会下旨赐婚。” 水墨笑猛然吐出了一口气,而这时,他方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屏着呼吸,缓缓站起身来,“臣侍告退。” 司慕涵没有抬头。 水墨笑看了看司慕涵会儿,眼中闪过了一丝伤痛,随后起步离开。 方才走出暖阁没多久,却见司以琝匆匆忙忙追了上来。 “父后父后……”司以琝看是出来的很着急,连大袄都没有穿上。 水墨笑见状,随即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将他浑身给裹住,“谁让你这般出来的,若是冻着了该怎么办?!” 司以琝却是笑着,“父后,儿臣没事,儿臣很快便会进去的,父后……”他收起了笑容,带着请求,“你不要生母皇的气好不好?母皇不是故意恼你的,母皇心里难过,如今最不想听见的便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西南战事和南方大旱的事情……父后,你不知道,两日前,皇姐来找过母皇……”随后他便将那事给说了出来,“父后,母皇真的只是难过,不过故意生你的气的。” 水墨笑愣了愣,这两日他也觉得司予述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只是以为她是在因为雪暖汐的事情而难过,却不想居然发生了这般事情?是安王找过了她?他怎么一丝风声也没有收到?心里有些恼火,“安王如何能够找四皇女说这些话?!” 三皇女还不过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方才失去父君没多久的孩子,她不安慰也就罢了,怎么还雪上加霜? 别说是三皇女,便是他听了这些话,心里也过不去。 她堂堂一个安王怎么去为难一个孩子?! 她们没有本事说服陛下,却来为难一个孩子! 水墨笑越想越是恼火,亏她还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所以对她儿子的事情这般上心,“你放心,父后没有生气,好了,外面冷,快回去吧,别让你母皇担心。” 司以琝又看了看水墨笑好一会儿,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说谎,方才转身回去。 水墨笑叹息一声,转身对随行的宫侍道:“回宫吧。” 三皇子一直住在交泰殿,他的事情他不清楚说得过去,可是四皇女却是一直住在他的朝和殿的,可是如今这般大的事情他却也不知道便说不出过去。 他一直想着定要照顾她周全,可是如今,终究还是疏忽了。 水墨笑想起司慕涵方才的态度,心里寻思着,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所以给他冷脸? …… 夜里寒风肆虐的更加的厉害,雪虽然不大,但是却一连下了两日。 流云殿内 蒙斯醉正在看着儿子喝药,直到他将汤药喝的一滴不剩,方才安心,随后又立即让他躺下安寝。 “父君,儿臣已经没有大碍了,御医不也说儿臣好了吗?”司以佑是在不想看着父君这般的忧心,这些日子,父君心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真的恼恨自己为何这般的不争气,居然着了风寒,“这些药也只是一些增强体质的药罢了,父君你不要紧张。” 蒙斯醉替儿子盖好被子,“虽然好了,但是却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免得又着了凉,这两日下雪了,天气也不好,更是容易病。” “那父君你也要好好地保重。”司以佑肃着小脸道。 蒙斯醉笑了笑,“父君知道,好了,休息吧。” “嗯。”司以佑点了点头,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蒙斯醉又嘱咐了守夜的宫侍好一会儿,随后方才离开,去了女儿的住处。 司予昀并没有休息,而是一如既往地在书桌前看着书,很入神,即便是蒙斯醉走进来,她也未曾发觉,看着女儿这般用功,蒙斯醉心里那潜藏的忧虑又再一次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当初司慕涵那一句能者居之。 他清楚这些日子,女儿也是一直以这句话作为自己的目标。 之前他也是担心,但是,若是她真的按着这一个承诺去安排将来的一切,他或许也不必这般的忧心,从这一年的情况来开,陛下如今的几个女儿当中,昀儿的资质是最好的,虽然她的性子也有问题,但是,她如今还小,还有矫正的机会,可是如今……她还能坚持这个承诺吗? 皇贵君之死,带来的不仅仅是无尽悲痛,还有许许多多的后患。 以昀儿的性子,若是将来,陛下没有兑现这个承诺,昀儿一定会接受不了的。 蒙斯醉很早便想着和女儿谈谈,希望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希望能够熄一熄她心里的火,可是每一次,他想找到了机会开口之时,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司予昀渴了放下书本正想端起茶来喝,却发现了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便立即放下茶杯,上前道:“父君来了怎么不叫儿臣?” “父君见你看的用功,便不想打扰。”蒙斯醉压下了所有的思绪,微笑道。 司予昀笑道:“用功自然重要,不过父君更加重要。” 蒙斯醉微微讶然,笑道:“什么时候父君的女儿变得这般会讨人欢心了?” “父君,儿臣可没有。”司予昀认真地道,“儿臣是说真的,儿臣以前一直觉得父君会一辈子陪着儿臣,可是自从雪父君出事之后,儿臣方才知道,原来父君也是可以离开儿臣的,儿臣不想如同四皇妹和三皇弟一般成了没有父君的孩子,儿臣要父君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蒙斯醉心头一暖,那些话,更是无法说出口,“放心,父君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直到你们长大,成家。” “父君放心,儿臣定然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让父君高兴!”司予昀承诺道。 蒙斯醉看着女儿,“父君要的不是你将来多么的有成就,父君只是希望你和你皇兄都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其他的什么成就,什么权势,都不重要。” “父君放心,儿臣一定会平平安安,儿臣不仅要自己平安也要保护父君还有皇兄平安,将来皇兄嫁人了,儿臣也会保护他不被妻主欺负。”司予昀继续承诺着,丝毫没有发觉到父亲的担心,“儿臣不会让雪父君的事情发生在儿臣身边的人身上!” 蒙斯醉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更是担忧…… 次日早朝,永熙帝下旨西南停战,随后,朝中上下全力应对南方旱灾。 满朝终于松了一口气。 同时,南方的旱灾依然在继续恶化。 早朝过后,安王去交泰殿求见永熙帝,目的是请罪,只是,永熙帝却没有见她。 正当安王想要离开之时,司以琝却出来了。 “三皇子。”安王行礼道。 司以琝看着安王,“安王姨母来求见母皇是为了那日皇姐来劝母皇这件事吗?” 安王沉吟会儿,随后承认,“是。” “安王姨母放心,皇姐没有告诉母皇是你让她说那些话的,即使母皇问她,皇姐也一直没有说。”司以琝看着安王,随后嘴里还是尊称着姨母,但是,言语却还是冷硬的。 他虽然不聪明也不算是懂事,但是却还是安王对皇姐所说的那些话有多么伤害她的心? 那些话,便是他听了也伤心不已,更何况,皇姐还要拿这些话来劝母皇! 安王一愣。 司以琝没有和安王谈过久,“我要去看皇姐。”随后便离开。 安王岂会不知道司以琝在生气,叹息一声,也只能离开,陛下能够停战就好,其他的,她也无法顾及太多了。 司以琝去上书房找了司予述。 太傅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便准了司予述出去和司以琝说说话。 司以琝给司予述带来了许多还热乎乎的点心,虽然司予述在朝和殿也是不缺这些东西,但是弟弟亲自带来的,她还是吃的很欢快。 这些日子司以琝住在交泰殿,而她却没有随着他一同搬去,也少了机会见面。 “皇姐,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搬去和母皇一起住?”司以琝这个问题已经压在心里头很久了。 “朝和殿挺好的,父后对我也很好,也可以和大皇姐一同上下课,挺好的。”司予述笑道,“不过琝儿,你也不能再母皇那里住太久,之前朝中也有御史反对,你若是再住下去,对你不好,对母皇也不好。” “皇姐,你是不是不恨母皇了?”司以琝看着她问道。 司予述一愣,端起了茶灌了一口,却没有回答。 司以琝垂了垂眼帘,“皇姐,你不要恨母皇好不好?母皇从来没有想过害父君,也从来没有想过丢下父君……母皇没有将父君带回来,她也很伤心的……之前,母皇担心我还责怪自己害死父君,便将那些供状给我们看,证明说害死父君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母皇还说了,当初父君之所以瞒下冷宫那人所做的那些事情,是因为母皇,而不是因为二……因为我,母皇将一切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皇姐这些事情你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母皇是父君最爱的人,父君不会想看到你恨母皇的,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能全都怪母皇,是冷宫那人太过于狡诈恶毒了……皇姐,我知道那种滋味……那日,我听了那人的那些话,觉得自己害死了父君……那时候我真的想一头把自己给撞死了的……皇姐,你还记得母皇那晚上烧观星殿的事情吗?父后说,母皇是真的想将自己烧死的,那时候,我是不太相信,可是后来,我真的信了……皇姐,母皇今日早朝下旨停战了,她这时心里一定更是难过,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我当时有父后阻止,有母皇安慰,还有你陪着我,可是母皇现在谁也没有……我一直陪着母皇,可是,母皇从来不跟我说那些事情,也不说自己难过,父后是想安慰母皇,可是母皇总是对父后冷着脸,便是蒙父君也是这样……母皇她好像是不愿意让别人关心她似的……皇姐,你不要恨母皇好不好?” 他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经成了哽咽。 司予述放下了茶杯,拉起了弟弟的手,“我没有恨母皇。” “真的?”司以琝确认。 司予述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承认是那些话是安王跟你说的?你是不是恼恨母皇,所以方才不愿意告诉母皇?”司以琝就是不明白为何司予述承认是安王教她的。 司予述看着弟弟,“因为我该受惩罚。” 因为他背弃了父君。 她自己都背弃了父君,如何还有资格恨母皇? 司以琝一愣。 “别担心,我真的没有恨母皇,琝儿,你也不要再责怪自己,父君的事情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司予述认真地道,“还有,那些供状上面提及关于大皇姐生父荣君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父后对我们很好了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司以琝的注意力被移开,“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当年荣君之所以死去也是因为冷宫那恶毒之人,若是大皇姐知道了,心里也定然如同我们一样的痛苦的,我不会说的,父后不想大皇姐知道,便是不想她难过。” “好。”司予述点头,正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眼角却发现了司予昀正站在了门口处,却不知道来了多久,“三皇姐?” 司予昀走了进来,“小息的时间到了,我便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吧?” “没事。”司予述见司予昀神色如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三皇姐应该没有听见荣君的事情。 过了会儿,司予赫也进了来,四个人便聚在了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也用完了那些点心,小息时间结束了之后,便一同回去上课。 这也是上书房自从雪暖汐的死讯传开之后最愉快的一段。 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早,司慕涵如同往常一样,前去正宣殿上朝,即便,今日是她的寿辰,坐在辇轿之上,看着宫道两旁的银装素裹,那满眼的白色,却刺痛了她的眼,宫侍的脚步走在了那尚未完全清扫干净的雪地上,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宛如什么东西破碎了的似的。 今日,她二十八岁寿辰,可是,那个陪伴在她生命当中二十多年的人,却已经不在了,留给她的,只剩下这满眼的苍白以及无尽的悲凉……猫扑中文  078 新的一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西南边陲的战事虽然迫于南方大旱不得不停止,但是两个多月的战事也并非一无所获,而其中最大的战绩便是暂代西南主将韩芷砍杀了阿塔斯族长的手下第一大将,米恩王子的妻主恩妲音,其手下将领也是英勇无比砍杀敌军无数。 这份战绩报传到京城,朝中众人纷纷在心里感慨可惜,若是西南的大旱再晚来一年,大周极有可能能够彻底地铲除西南边陲这一大外患。 永熙帝下了旨意将韩芷直接提升为西南主将,对有功之将领军士也一一做了封赏,同时命兵部侍郎庄铭歆以及康王前去西南边陲犒赏将士。 庄铭歆对于这道旨意并没有多大的平和地接受了,倒是一向不涉足朝政的康王得到了这样一件差事差一点没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如今南方大旱,西南尤为严重,她想着永熙帝这时候派她去是不是想整治她,她是不愿意去,可是却也没有法子,良贵太君今日的病情是越发的严重,她甚至连向父君求救的胆子也没有,就生怕良贵太君会一怒之下双眼一闭两脚一蹬,原本她是想借着父君病重为由退了这件差事,可是最后却被安王给阻止了。 安王劝说只要她做好这件差事,将来必定有机会入朝。 康王当了十几年的富贵闲人,对入朝为官的事情可以说是已经淡了心的,而且虽然她不入朝为官,但是日子还是过得不错,永熙帝也未曾苛待过她一家子,俸禄虽不多,但是年节的赏赐什么的,也绝对不会缺,她的孩子出生了,即便是庶出的,宫里面都有赏赐来,便是平日里也时常有些赏赐下来,老实说,她的日子过得比安王的都要好。 康王也直接跟安王说了,她不愿意。 安王无奈,软的不成便至于来硬的了,旨意不可违。 康王听了这五个字,再不愿意也得愿意,为免父君病中担忧,康王还硬着头皮进宫一趟求了永熙帝,让永熙帝瞒着良贵太君这个消息。 永熙帝准了,随后,便下旨太医院尽力为良贵太君治病。 水墨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有些意外,不过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康王之前虽然闹出了一些乱子,但是这十多年来却也是安分的,她也毕竟是先帝的女儿,既然安分,也没有多大的野心,更加没有什么大谋略什么的,找出来用用也是正常的,而且,还可以避免被世人诟病苛待手足。 为此,他对病重的良贵太君也上了心。 这些年来,后宫当中先帝遗留下来的君侍也去了好几个,不过那些都是没有孩子的,去世之后便也只是在住处设灵堂,随后由内务府和礼部操办送去泰陵安葬,有孩子的君侍如今便只剩下良贵太君和祥贵太君了,祥贵太君的身子健朗,估计还能活上十来年,至于良贵太君,近年来虽然一直病着,但是却始终撑着一口气。 良贵太君与祥贵太君不一样,祥贵太君没有皇女,而良贵太君却是有皇女的,而且还不止一个,陛下总不好过多的冷待。 永熙帝寿辰过后第二日,庄铭歆以及康王礼部官员一行人便往临淮城赶去。 而随着西南停战之后,大周朝堂上下开始专注在南方的旱灾上面,至上而下忙的昏头转向,转眼间,年节将至,虽然南方离京城有一段的路程,但是却还是影响到了京城,加之之前一番大杀戮,仿若血腥味仍旧未曾散去,因而即便已经到了年关,喜庆的气氛却没有往年一切的热烈。 皇宫中,水墨笑除了要忙着过年的事情,还要担心着司慕涵的身子,几个孩子的日常生活,此外还得分心出来关切一番良贵太君的病情,即便他能力不错,但是这般多事情下来,却还是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父后瘦了。”司以晏看着眼前正在查看着除夕宫宴章程的父亲,神色担忧地说道。 水墨笑放下了手中的章程,看着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的儿子,“没关系,等父后忙完了过年的事情之后,便多吃一些,这样便肉便会长回来的。” “父后总是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的。”司以晏难得这般忧心重重,“父后,儿臣很担心你……要是你累得病倒了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父后身子一向都很好,怎么会病倒呢。”水墨笑抚抚儿子的头发,“倒是你,这些日子父后一直忙着,很少和你说话,你可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天气冷,没事便不要出门,若是你想去找你二皇弟和三皇弟玩,记得多穿些衣裳。” “儿臣知道。”司以晏正色道,“父君,儿臣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儿臣还会照顾皇妹皇弟们,再说了,儿臣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不想以前那般动不动便病的。” “是啊,父后的晏儿长大了。”水墨笑微笑道,“过了年,便十二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司以晏偎依进了父亲的怀中,“儿臣便是长大了也是父后的孩子,而且儿臣长大了,便可以帮父君照顾皇妹皇弟他们,儿臣长大了很好,不过父后可不能因为儿臣长大了便不疼爱儿臣了。” “当然不会了,晏儿永远都是父后的心头宝。”水墨笑搂着儿子,疲惫的身心终于得到了一些喘息。 司以晏在父亲的怀中说道:“父后,你很久没有这般抱儿臣了。” 水墨笑一愣,随后想想,却似乎真的是这般,“那父后现在便好好抱抱晏儿。” “儿臣不是在吃醋,儿臣只是说说罢了,琝儿和四皇妹失去了父亲,父后多关心关心他们也是正常的,儿臣不会吃醋的。”司以晏笑道。 水墨笑窝心地搂着儿子笑着,“晏儿是父后的好儿子……” “父后你不要担心,前些日子琝儿跟我说了,他会好过来的,还有四皇妹,大皇妹说了,四皇妹这一个月来情绪也好了许多,她时常陪着她,也没有再见她如同一开始那般总是偷偷地难过。”司以晏说道。 水墨笑道:“父后知道。” “不过……”司以晏抬头看着父亲,“父后,母皇总是没日没夜地忙着朝政,儿臣很担心,琝儿也很担心,琝儿说,母皇最近更是连觉也不睡了,最多也只是打个盹儿,昨日我见琝儿,琝儿急得都要哭了,琝儿原本是想来跟父后说这件事的,可是琝儿却先听了儿臣说父后最近也很忙,忙的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琝儿便没跟父后说……儿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告诉父后……父后,你不要生儿臣的气,儿臣不是不关心你,可是儿臣真的很担心母皇……” “父后知道。”水墨笑看着儿子,脸上的笑意减去了一些,“你放心,这件事父后会给你母皇说说的。” “嗯。”司以晏点头,“父后……”迟疑了会儿,还是继续道:“雪父君去世之后……儿臣似乎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之前那般的开心了……” “晏儿。”水墨笑看着儿子,神情有些凝重,“人这一辈子都是会发生很多事情的,好的,坏的,都有,而且,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难过的时候是有的,但是,也总是会过去的,而且,你会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父后晏儿长大了,懂事了。” 司以晏睁着黑白分明的明净眼眸看着水墨笑,“庄小姐也是这样说的。”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父后最不喜欢便是他和庄小姐来往,“父后,儿臣不是故意要惹父后生气的,儿臣只是去看大皇妹的时候见到庄小姐,所以方才和她说了会儿话而已,儿臣不是故意不听话……” “父后没有生气。”水墨笑看着儿子,虽然因为儿子懂事了而开心,不过却也不想看着儿子这般诚惶诚恐的,“父后说了,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和喜欢的事情,父后不会为此而生气。”说罢,却也补了一句,“不过,你始终是男子,没有事情便不要和除了你皇妹她们之外的女子有过多的接触,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再过两年,父后便要给晏儿找妻主了。” 司以晏一听这话,脸庞腾的一下红了,“父后!你笑话儿臣。” “父后哪有笑话你。”水墨笑眯着眼睛笑着,分明是要逗儿子,“虽然父后不赞同你与其他女子接触过多,不过晏儿却可是偷偷地看,偷偷观察,若是看中了喜欢的,便告诉父后,父后去跟你母皇说,要来给你当妻主。” “父后!”司以晏的脸更红了,“你还说!” 水墨笑挑挑眉,“男子大了总是要嫁妻主的,早些选,便可以多看看多选选,选一个最好的。” 司以晏说不过父亲,便直接钻进了父后的怀中。 水墨笑抱着儿子轻笑了出声。 好半晌过后,司以晏方才平复下心情,抬起了头,脸颊还是红着的,“父后……父后当年也是这般的?” 水墨笑一愣,笑容褪去了不少,“父后当年可没有晏儿这般好运气。” 司以晏闻言,起了兴趣,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最好奇的便是父亲当年如同他们这般年纪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父后,当年你是如何嫁给母皇的?是不是也是自己选的?” 水墨笑不欲与儿子谈论当年的事情,毕竟,那些过去算不上是光彩的,“父后是由先帝赐婚方才嫁给你母皇的,当时,父后和你母皇只是只是见过了一两次罢了。” 司以晏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样啊。” “不过父君的运气倒是不错,嫁给你了你母皇,当了凤后,生了晏儿。”水墨笑见状便笑道。 司以晏看着父亲,忽然很认真地问道:“父后,你幸福吗?” “嗯?”水墨笑有些意外,“父后自然是幸福的。” “可是……”司以晏迟疑会儿,“母皇心里那般喜欢雪父君……父后心里不难过吗?” 水墨笑愣住了。 司以晏见状,忽然间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父后,儿臣不是……儿臣……” 父后一定是难过的,否则之前雪父君的时候,父后便不会时常和母皇吵架了。 父后一定很喜欢母皇的,心里如何可能不难过。 便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庄小姐,但是若是庄小姐对别人也如同对他这般好的话,他心里定然也会难过。 嫁人? 那他可不可以嫁给庄小姐? 只是…… 庄小姐想娶他吗? 她喜欢自己吗? 司以晏心里仿佛一夕之间生出了许多的愁绪。 不过很快,他便发觉了自己的失神了,他怎么可以这般,父后最重要,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安慰父后,让父后不要难过不要伤心,“父后,儿臣错了……” 水墨笑回过神来,微笑地看着儿子,“傻孩子,父后没事,你放心,将来,你的妻主,只会对你好,父后定然会给你找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妻主!” “那父后……”司以晏还是担心。 水墨笑抚抚儿子的头,“父后和你母皇之间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解决,你不要担心也不能插手,再说了,你母皇对父后也是不错的,父后可不许你为此而生你母皇的气。” “我当然不会了。”司以晏立即说道,“母皇一直很疼我的,即便最近母皇疼琝儿多一些,但是母皇心里还是疼我的,我当然不会生母皇的气了,琝儿和四皇妹之前还怨母皇没有保护好雪父君,现在都不怨了,儿臣当然不能因为这些事情生母皇的气,不过,父后难过,儿臣心里也难过……” “父后不难过。”水墨笑正色道,“父后如今的日子过得很踏实,你母皇也并不是对父后不好。” 司以晏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那父后若是以后难过记得要跟儿臣说,儿臣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儿臣不会生母皇的气,不过,儿臣可以去跟母皇说说,以前母皇最听儿臣的话的,现在……母皇虽然好像有些变了,不过儿臣相信,母皇还是会听儿臣的,儿臣让她不要让父后伤心。” “好。”水墨笑爽快地给出了一个好字笑的更是灿烂。 司以晏见父亲笑了,心里也安了安,随即便又想起了那个羞人的问题,“父后……儿臣的妻主……儿臣真的可以自己喜欢便可以吗?” 水墨笑正色道:“当然。” “那儿臣可不可以……”水墨笑的脸庞又红了,话也没有说话便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正想一鼓作气地说出来,却被一宫侍进来给打断了。 他其实想问问父后,他可不可以嫁给庄小姐。 因为他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上庄小姐了。 水墨笑抬头看向进来的宫侍,“什么事情?” “回禀凤后,冷宫传来消息,罪人官氏病了。”那宫侍说道。 水墨笑闻言,脸色一沉,“去太医院传旨,派一名御医过去,记住,本宫要他活的好好的!” “是。” “还有,让去得人都给本宫将嘴巴和耳朵都给闭着,不该知道的事情便不要去知道!”水墨笑厉色道。 “是。”那宫侍应了之后便退了出去。 司以晏此时已经没有害羞的心情了,有些担忧地看着父亲,“父后,你没事吧?” “父后没事。”水墨笑缓和下脸色,“父后还得忙着过年的事情,父后吩咐了厨房给你母皇炖了补品,你帮父后送去给你母皇可好?” 司以晏点头,“父后放心,儿臣会看着母皇吃完的。” “嗯。”水墨笑站起身来,笑道。 司以晏又问道:“父后,可也是一同炖了琝儿的那份?” “当然了。”水墨笑道。 司以晏笑了笑,“那儿臣这边给母皇和琝儿送去,父后你也不要太累了。” “父后知道了。”水墨笑心里一暖。 司以晏规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方才离开。 便在司以晏离开后不久,水墨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而因为儿子而生出来的好心情同时也烟消云散了,贱人果真是贱人,便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还再惹事情! 司以晏直接去了小厨房,让宫侍将两盅炖品给装好了,然后便坐着轿辇往交泰殿而去,而这个时候,司慕涵也方才和一众大臣商议完接下来赈灾的具体事宜。 众人得到了指示之后便回到各自的衙门当中忙去了,而安王却留了下来。 司慕涵看了一眼安王,便低下头来翻看着南方各州城呈上来的灾情奏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安王有事便说。” 安王整了整神色,随后却跪下,“臣想向陛下请罪。” 司慕涵抬起视线扫了她一眼,神色上除了该有的帝王的威严之外,便无其他,“安王何罪之有。” “之前四殿下的事情,臣贸然骚扰四殿下,实乃大罪。”安王垂着头,道。 司慕涵取了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就折子上的情况拟写着应对策略,“安王这方才来请罪不嫌晚了吗?” “臣该死。”安王磕头道。 司慕涵没有立即给回应,而是完成了笔下的事情之后方才抬头看向她,眸光冷凝,“朕念在你全心全意为大周,这一次便算了,只是安王,朕的四皇女,她今年不过八岁,而且方才丧父!” “臣知罪!”安王道。 司慕涵盯着她会儿,随后一转话题,“告罪就免了,安王直接入正题吧!” 安王闻言,心里一凛,随即苦笑,缓缓抬头,“陛下英明,臣除了想陛下请罪之外,的确还有另一件事想向陛下禀报。” “说。”司慕涵落下了一个没有多少温度的字。 安王整了整神色,随后道:“臣斗胆请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凌家?” “凌家?”司慕涵蹙起了眉。 安王点头:“凌家满门如今还收押在刑部大牢当中等候陛下处置,根据刑部的调查,凌家并没有涉及到之前的行刺事件中,按理说应该无罪释放,只是臣不知陛下可有其他指示?” 安王之所以将这件事揽上身,一是因为凌家的确是无辜,这一次的事件中,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遭难了,那些人她救不了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到底是不是无辜,只是凌家的确是无辜的,二便是朝廷十年来扶植凌家也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若是这般轻易便将这颗棋子给废了,那十年的投入便化物为虚无,三自然是刑部尚书的哀求,刑部查明了凌家青白,但是却不敢将这件事奏报永熙帝,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永熙帝伤口上撒盐。 司慕涵闻言,微微垂着头,握着的笔也放了下来,锥心的痛,渐渐地在胸口处蔓延开来。 “陛下!”安王见状,倏然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站起身,便要叫人,却被司慕涵给阻止了。 “朕没事!”司慕涵咬着牙压下了那几乎让她喘息不过来的痛,用力地吸入了一口气之后,抬起了头看向安王,却是似笑非笑,“你便确定这件事与凌家没有关系?” 安王一愣,“陛下可是查到了什么。” “朕没有查到什么,而且,这些事也不该是朕来做的!”司慕涵冷冷地道,“凌家既然无辜,那便让刑部该怎么办便怎办。” 安王有些弄不清永熙帝这句话的真实意思。 “安王掌管着户部已经很劳累了,其他不该管得事情便无需插手了。”司慕涵缓缓地道,像是在指责安王插手太多似的,可是正当安王也是这般想的时候,她却又话锋一转,“谢净芸的伤估计也好的差不多了,年后便让她回户部吧,这样,安王便也可以清闲一些,南方大旱一时半会估计也解决不了,少不了要用到你的。” 安王心的更是乱。 “若是无事,那退下吧。”司慕涵如常地继续手头的工作。 安王却没有退下。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着她,“可还有事情?” “陛下,臣……”安王神色挣扎。 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安王是朕的股肱之臣,也是朕为数不多可以信赖之人,朕希望安王能够一直不变,不过,安王这等总是喜欢将事情揽上身的毛病却是要改改,凌家的事是刑部的事情,要放要杀,也该刑部来跟朕提,若是人人有事都来找你,那不仅你自个儿忙不过来,朝中那些重臣也会忘了自己承担的职责!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也有许多年未曾变动过了,或许年后也该调动一番。” 安王心下一沉,“臣明白。” “既然凌家这件事安王揽了,那也不防将它的尾巴也给收了。”司慕涵又像是改了主意似的,“虽然之前刺杀的事情与凌家无关,但是也该避避嫌,大周三大商家,如今除了凌家,便只剩下陶家了。” 安王心中思绪快速流转,会儿之后,“臣领旨,臣定定当不负陛下嘱咐,臣告退。”退了出去。 司慕涵在安王离开之后,手中的笔便停了下来了,端起了一旁已经冷下了的茶,灌进了嘴中,凉意顺着喉咙传入肺腑,压下了那阵阵钝痛,她搁下了茶杯,用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嘴里低喃着,“朕不会认输……朕不会认输……” 司以晏到了交泰殿之后恰好遇见了出来的安王,“安王姨母。” “见过大皇子。”安王也行礼道。 司以晏端庄地笑道:“安王姨母不必多礼,母皇现在可有空见我?” “陛下现在没有召见大臣。”安王微笑回道。 司以晏点点头,“谢安王姨母。” 安王笑了笑,然后告退离开。 司以晏随即上前去让宫侍通报,会儿之后,前去通报的宫侍便出来,说陛下让他进去,司以晏很高兴,从宫侍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食盒子,“你将另一盅炖汤送去给琝儿,这个我亲自送去给母皇,待会儿再去见琝儿。” 那宫侍回道:“是。” 司以晏提着食盒进了御书房。 司慕涵此时已经恢复了寻常模样,“这般冷得天,你怎么来了?” 司以晏看着母亲没有笑容的脸,心里有些慌,不过很快便会缓过来了,上前行了一礼,便道:“儿臣是替父后过来给母皇送炖品的。” 司慕涵自然发现了儿子方才一闪而过的慌张,扯开了嘴角,溢出了一丝微笑,“过来。” 司以晏见状,脸上也展开了笑容,提着食盒直接上前,“母皇你最近太忙了,连觉都不睡,要好好补补身子,否则会累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炖品从食盒当中取出。 还是暖的。 倒了一碗出来,便直接端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母皇,你一定要把它都给喝光了,我答应过父后要看着母皇你喝光它的,父后也给琝儿炖了,母皇喝完了之后,儿臣还得去琝儿哪里看着琝儿喝完的。” 司慕涵嘴边的笑容少了几丝僵硬,心口的不适也似乎缓和了不少,她看着眼前似乎已经许久未曾仔细看过的儿子,“晏儿长高了不少。” “父后也这般说。”司以晏很高兴,“母皇你快喝吧,凉了便不好的。” 司慕涵笑了笑,“好。”然后端起碗,直接喝了起来。 司以晏认真地看着司慕涵将那晚炖品都给喝完了,又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母皇和父君一样,都瘦了好多,炖品虽然补身子,可是母皇还是要多多休息方才能够身体康健的,母皇你不知道,琝儿最近因为母皇晚上不休息整日忙着朝政的事情难过的很。” 即便大皇子殿下长大了懂事了,但是说露嘴泄密的**病还是在。 他说完了之后,也发觉了自己又泄密了。 不过既然说穿了,那也不妨说个彻底,“母皇,琝儿明明担心你,但是却还让儿臣不许告诉你,说怕你会反过来担心他,琝儿说,母皇你已经够忙了的,不该再为他担心,琝儿原本是打算搬回去朝和殿和四皇妹一同住得,可是因为最近母皇总是不休息,琝儿便放心不下,所以明明知晓自己住在交泰殿不好,他还是硬着头皮住着,母皇,琝儿说……”他的话顿了顿,吸了口气,方才说出来,“琝儿说了,他已经没有父君了,不能再让母皇出事!” 司慕涵听了儿子这些话,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司以晏见状,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又让母亲难过,“母皇,儿臣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儿臣并不是想要母皇难过,儿臣……”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已经习惯了在母皇面前随心所欲不作任何隐瞒地说话了,可是如今,他好像是做错了。 母皇如今最不想听人提起的想必便是雪父君的事情了。 他真笨,怎么便又提起这些事情了? “母皇……” 司慕涵笑了笑,“母皇没事。” “真的?”司以晏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 司慕涵抬手摸摸儿子的头顶,“当然是真的,母皇从来便不骗晏儿的。” “那就好。”司以晏松了半口气,“这里还有一些汤,母皇把它喝完好不好?” “好。”司慕涵应道。 司以晏将汤倒在了碗中,司慕涵遵守承诺喝得一滴不剩。 司以晏这才重新展露笑容,“母皇待会儿可不可以休息一阵子,一个时辰也好?儿臣知道如今南方正在闹旱灾,父后也从后宫挪出了许多的银子给母皇赈灾,儿臣相信这场旱灾一定会很快过去的,母皇的眼下都黑了。” 他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经成了心疼。 “好。”司慕涵笑道,“母皇答应你。” “那母皇答应了便一定要做到。”司以晏强调道。 司慕涵点头,“自然。” “那儿臣便放心了。”司以晏说完,便将东西都给收拾好,“儿臣要去看琝儿了,不过母皇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儿臣待会儿偷偷过来看母皇,若是母皇没有休息,儿臣就……儿臣就……”他好想没有说过这种威胁母皇的话,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 “母皇不骗你。”司慕涵接话道。 司以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儿臣明日再给母皇送炖品过来。”说完,便提起食盒走了。 御书房内,又重新回归了安静。 安静的压抑安静的让人心惊。 司慕涵没有继续手中的工作,而是呆坐了会儿,随即唤来了冷雾,吩咐道:“朕要休息。” 冷雾闻言,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司以晏直接找到了司以琝,见司以琝已经将炖汤喝完了,不过还不放心,又问了那宫侍说是不是亲眼看着司以琝喝完的,不是他多心,而是之前司以琝还真的试过不想喝便将炖汤给偷偷倒掉的事情。 那宫侍回道司以琝是真的喝完了。 司以琝有些委屈,只是基于自己有前科,便不好说什么,而且如今他也没有这个心情,母皇一脸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眼看这她又瘦了,这般瘦下去,定然会出事的。 司以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方才安心,见司以琝一脸担心的,便道:“琝儿你放心,方才我已经劝过了母皇了,母皇说,她待会儿会休息至少一个时辰的,我们待会儿偷偷地去看,看看母皇是不是真的休息,若是不休息,我们再想办法,不过母皇答应了我,她不会不守承诺的。” 司以琝一听,脸上一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司以晏点头认真道,“你若是不信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看。” “好!”司以琝应道。 两人便又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往御书房而去,却被守在外面的宫侍给拦住了,“大皇子三皇子,陛下不在御书房。” “不在?”司以琝大惊。 那宫侍连忙道:“三皇子不必着急,陛下是回了寝殿休息了。” “真的?”司以琝瞪大了眼睛。 那宫侍肯定回道:“是。” 司以琝转过身拉着司以晏,“大皇兄,我们立即去看看。” “好。”司以晏同意。 两人还真的是去了。 冷雾一见他们便上前,“见过大皇子三皇子。” “母皇真的是就寝了吗?”司以琝急忙问道。 冷雾回道:“是,陛下说若是大皇子想亲眼确认,可以随奴侍进去。” 司以晏还真的做了,和司以琝小心翼翼地进了寝室,不过因为担心吵醒好不容易愿意睡觉的母亲,不敢走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在确定了母亲真的睡下了,方才安心。 又小心翼翼地推出了寝室,之后却不愿意离开,因为司以琝担心又有大臣过来求见吵醒母亲。 冷雾道:“三皇子不必担心,陛下已经下了旨意,一个时辰内不见大臣。” “还真的只是睡一个时辰!”司以琝很不满意。 冷雾垂着头没有回应。 司以晏也有些担心,不过他还是宽慰了司以琝,“琝儿你别担心,晚膳之后我再过来,叫上大皇妹三皇妹四皇妹还有二皇弟,把所有人都叫上,我们一起劝母皇,让母皇晚上按时就寝。” 司以琝眼睛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都商量好了,准备晚膳过后再行动,不过,这个行动却没有机会实现,因为晚膳过后,永熙帝下旨后宫,召豫贤贵君侍寝。 是夜。 帝寝殿 蒙斯醉坐在了床边看着已经服下了安神药睡下的司慕涵,愁了许久的面容在这一刻终于舒缓了一些,司慕涵一直忙着日以继夜忙着朝政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却想不到什么法子劝,因为这劝,既要让她愿意听,也不能勾起她的伤心事,如今她虽然要服安神药方才能够入睡,但是,她愿意休息,便是一个好现象。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寝室。 从他入宫以来,从未被召过来交泰殿侍寝。 可是如今…… 先帝当年很少留宿后宫君侍住处,多数都会召来交泰殿的。 如今,她也是要这样吗? 蒙斯醉的心,忽然间紧了紧。 却在此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来。 他随即循着声响看去,却见居然是司以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了**的屏风后,此时他正探着一个偷出来偷看,正巧被他逮个正着,“琝儿?” 司以琝脸色大变。 蒙斯醉起步走过去,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孩子怎么藏在这里? 幸好今晚陛下什么也做,否则…… 交泰殿的宫侍究竟怎么当差的!? 司以琝自知自己做错了,拉扯着蒙斯醉的衣摆小声道:“蒙父君,我们出去说好不好?母皇好不容易睡下……” 蒙斯醉只好同意。 两人除了寝室,在守夜宫侍震惊的注视之下到了寝室旁边的小厅,蒙斯醉便开口问了原因,司以琝也是认了错,“儿臣知道不该躲在哪里,儿臣也不是想做什么,儿臣只是想确定一下母皇是不是真的睡下了,蒙父君,你不知道,母皇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有时候她便是进了寝室,但是却还是没有休息,而是在看折子,在想着赈灾的方法,儿臣担心……” 蒙斯醉原本也没想着责备他,如今听了他这番话,更是说不出责怪的话,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要提醒一些的,“琝儿,蒙父君知晓你担心你母皇,可是,你这般躲在陛下的寝室内,若是万一被人当成了刺客如何是好?你没事便也罢,若是你因为这个误会而出什么事情,那你母皇岂不是更加的伤心?琝儿,你父君的事情已经几乎将你母皇给压垮了,她不能再承受失去你。” 司以琝红了眼睛,“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蒙父君,往后你也这样陪着母皇就寝好不好?看着母皇入睡,不要让她在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儿臣真的很担心。” “放心,蒙父君会的。”蒙斯醉抚着司以琝的头,缓缓道。 永熙帝召豫贤贵君侍寝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开了,朝臣因为这个消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着永熙帝是已经从全宸皇贵君的死中走出来了。 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而随后,有些大臣便也开始酝酿着旧事重提恳请永熙帝纳新人入后宫,全宸皇贵君死了,侍君官氏被打入冷宫,如今后宫就只剩下三个君侍了,其中一个是凤后,另一个是初侍,也就是说,永熙帝实际上只剩下一个君侍——豫贤贵君。 不进新人,这是不可能的。 而在同一日,在刑部大牢中关押了将近半年的凌家满门也终于重获**,凌家家主凌丹虹在回到凌家之后当即便找来了心腹手下做了两个重大的决定,第一就是抽回在东南的一切生意,尤其是海运以及远航贸易这两方面,彻底不沾手,第二就是将凌家大半身价捐献给朝廷用作南方赈灾之用。 于是,凌家重归十年前濒临破产的局面。 虽然南方正遭逢旱灾,但是改办的事情还得办,做过的节日还是得过,除夕当晚,皇宫一如往年一般在悦音殿宴请朝中大臣以及其家眷,只是因为朝廷还赈灾,所以今年的除夕宫宴比往年的要清减不少,虽然如此,但是,水墨笑还是竭尽全力办的不失皇家体面。 唯一不足的便是当晚永熙帝在和众臣喝了三杯酒之后便离席了,将满朝的大臣交给了三位皇女应对……猫扑中文  079 等他回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帝于出席宫宴上离席,而将一众大臣丢给了三个皇女。 水墨笑得到这个消息正在悦音殿的偏殿内宴请大臣后眷,面上虽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是心里却不免焦虑,他看向了旁边坐着的蒙斯醉一眼,似乎想让他去看看情况。 蒙斯醉接到了水墨笑的示意,寻了个借口离席,去看看情况。 今年的除夕宫宴水墨笑没有让蜀羽之出席,除了这两日四皇子的身子不太好之外,便是他不想让这些大臣的家眷想起官氏的事情。 如今四皇子交给了翊君抚养,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原本以翊君的身份是不该做这件事的,不过因为最近一**生这般多事情,御史也没空理会一个生父被打入冷宫的皇子究竟由谁养着,毕竟只是抚养,而不是过继。 虽然御史没有说什么,但是水墨笑还是不太想让过多地记起这件事。 蜀羽之对此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些年,即便他出席宫宴,也不过是安静地坐着,而他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后宫只有两个主子出来撑场面,宴席当中显得有些冷清。 不少家中有适龄儿子的大臣开始打着那些空着的位置,宴席之间对凤后更是极力讨好。 除了凤后之外,在场的三个皇子也成了众位正夫瞩目的焦点。 大皇子和二皇子年后便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便可以嫁人,而三皇子虽然尚且年幼,且又丧了生父,但是他如今住在陛下的交泰殿这件事也是众人皆知,大周立朝以来还从未有过一个皇子得此荣耀,这便可以看出,即便全宸皇贵君不在了,三皇子依然是陛下的掌中宝。 司以琝对于众人的暗暗注视丝毫没有发觉,他心里只是担心了母亲离席的事情,这几日母皇日常起居都正常了,即便再忙碌,母皇也没有再如同过去那些日子一样废寝忘食,甚至在和他说谎的时候还会笑,只是他始终还是感觉到,其实母皇并不是开心,即便她笑着,心里还是不开心的,他很焦急也很担心,可是却也没有法子。 蒙父君说,母皇心里的伤需要时间方才能够治愈。 父后也说,再过些日子,母皇便会好起来的。 司以琝信了他们的话,下定了决心在母亲还未好起来的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她解闷,但是同时,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种恐惧,他担心,若是母皇好起来了,那是不是便会忘了父君?父君不在了,母皇会不会有朝一日忘了父君?他不是不想母皇好起来,可是他也不想母皇忘了父君…… 在这万般纠结的情绪之下,司以琝的心情比之过去更是不好。 司以晏和司以佑作为皇兄,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不开心,不过却不知道真实得原因,以为他只是还在为父亲离世的事情而难过。 司以琝也不敢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人。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坏。 就像是他不想母皇好起来一样。 “琝儿你吃。”司以晏见司以琝一直都不吃东西,便动手给他布菜。 这一次的宫宴,他求了父后让他将他们三个皇子给安排坐在了一块,他知道琝儿最近心情还是不好,所以坐在一起好说话也好哄他开心。 司以佑看着司以琝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也是焦急,不过也想不到更好得方法安慰,“这些都是琝儿喜欢的。” 司以琝看着两个皇兄,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 坐在客座前排的几个大臣正夫见了这般情形,便笑着称三个皇子感情不错。 水墨笑端庄地笑着:“都是手足,感情自然要好的。”说罢,又看向了司以琝,“可是东西不合胃口?父后让人给你换新的?” 司以琝连忙摇头,“没有,很好,都是我喜欢的。” “琝儿喜欢便多吃一些。”司以晏又开始布菜。 这时,蒙斯醉回来了,他离席后不久便打听到了司慕涵的去处。 司慕涵去了颐安园,而且还召了安王前往。 蒙斯醉见安王也在,便也没有过去打扰,交代了身边的宫侍几句,便返回了偏殿内。 司以琝焦急地看着他。 蒙斯醉入了坐,对着司以琝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对水墨笑说道:“颐安园的梅花开的正盛,陛下召了安王一同前去赏梅了。” 水墨笑闻言,心也安了一些,“难得陛下这般好兴致。”说罢,又端起了酒杯,移开了话题。 众人见凤后举杯,也纷纷举杯,说起了恭贺的吉祥话。 “十一皇弟今日能来,想必谢大人的伤势打好了。”水墨笑搁下了酒杯,便挑起了话题,看向先帝十一皇子问道。 先帝十一皇子闻言,端和地笑道:“托陛下和凤后的洪福,妻主已经大好,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年后便可回户部当差了。” “那就好。”水墨笑点头,“谢大人忠君为国,陛下和本宫都一一记在心上。” 先帝十一皇子起身行礼道:“臣夫谢凤后。” 水墨笑示意其坐下,正欲开口,却闻离先帝十一皇子好几个座位远得先帝十四皇子于家正夫不冷不热地开口,“十一皇兄的运气可真好,谢大人伤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不过可惜了全宸皇贵君葬身大海了,谢大人若是真的忠君爱国,便也应该连全宸皇贵君一同救回来方才是,可怜三皇子和四皇女年幼便丧父。”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纷纷变了起来。 水墨笑的脸也沉了。 司以晏和司以佑连忙看向司以琝。 司以琝低着头,眼睛已经红了。 “十四皇弟,大好的日子怎么说这些话?”坐在宴席前方的康王正君立即站起身来怒目轻叱。 先帝十四皇子不甘示弱,“本宫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责?!” “我是你皇姐的正君!”康王正君气红了眼睛,如今妻主正在西南为陛下办事,他谨言慎行的,多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错了一个字连累妻主,如今他这个亲弟弟倒是好,居然主动挑衅! 康王正君也知道这个皇弟为了这般冲,不就是他嫁了一个出身不高的妻主,而且这个妻主如今官职不高,以致如今宫宴,他堂堂先帝皇子的位置被排得这般的后罢了。 他也清楚,他为何不敬这个皇姐正君,不过是因为他出身不高罢了。 先帝留下来的几个皇女,除安王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在朝中任职,而且迎娶的正君,皆是书香门第,家世不高,甚至连一些大臣的正夫都及不上。 不过除了这一点,当今陛下也未曾亏待过这几个皇女。 “十四皇兄,大过年的你便也开开心心地饮酒作乐就是了。”乐王正君也不悦地开了口。 年前又将先帝剩余未曾封王的二十皇女和二十二皇女分别封了乐王和孝王。 康王、乐王和先帝十四皇子都是良贵太君所出,原本应该更加亲厚的,可惜的先帝十四皇子却因为看不起两个正君的出身,又因自己嫁的不好,经常撒泼找麻烦的,使得原本有意亲近的两位正君都渐渐地疏离。 乐王正君心里的不满比康王正君的更胜,乐王原本成年之后就该封王的,可是却被凉了好几年,一直到了年前,方才得以封王。 乐王正君心里也猜测,这一次的封王是因为陛下有意重用康王的缘故,否则便不会康王一领了差事去西南,陛下便封了自家妻主为乐王。 大周皇室正君,如今便有安王正君、康王正君、乐王正君、端王正君还有一个已经完全淡出权贵社交圈乏人问津的平王正君。 孝王尚未迎娶正君。 端王和孝王同为先帝昭皇贵君所出,且因为当年端王陷害凤后一事,一直都处于默默无闻状态,其正君自然也是如此,因而此刻面对这场纷争,端王正君自然也是选择置身之外,毕竟也不关他的事情,同时也在心里庆幸,嫁给了王家的先帝十五皇子在王家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安王正君因为妻主受重视,成了众位正君之首,不过此时,他除了蹙了蹙眉之外,却也是保持沉默,先帝十四皇子所嫁之人是她的嫡亲妹妹,可是这个时候,安王正君也实在不愿意开口插足这件事。 先帝十四皇子在于家的言行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也许受受教训也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场皇家内部的矛盾,其他大臣的正夫自然也不会傻的趟这趟浑水。 先帝十四皇子面对康王正君以及乐王正君的夹攻,心里的怒火更是厉害,当场便发飙了,指着两人就要破口大骂,“你们……”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嘭的声音给打断了。 竟然水墨笑拍了桌子。 众人心中纷纷一惊,看向凤后,起身下跪,“凤后息怒。”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恨不得良贵太君从未生过这个儿子。 只有先帝十四皇子依然站着,满面的愤怒。 水墨笑眼眸冰冷地盯着他,“十四皇弟虽然已经出嫁,但是似乎规矩还是没有学懂,既然如此,本宫便让人好好教教你规矩,省的丢了皇家的脸面,也让病中的良贵太君忧心,年后,本宫便会内务府挑选几个教养宫侍到于府,十四皇弟便好好地再学一遍规矩吧!” 先帝十四皇子闻言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了,“你——你——”他指着水墨笑,气急败坏,但是却说不出什么连贯的话来。 “凤后,十四皇弟想来也是累了,不如先让人送他回府去吧。”安王正君始终是开了口,教训是要的,但是若是他真的触怒了凤后,对于灵也没有好处,而且,如今凤后派教养宫侍入府,这可以说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虽然这样做对于灵也不太好,但是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于家的这个正君若是不好好教教,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安王正君一开口,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也开口附和。 先帝十四皇弟几乎气疯了,可是在水墨笑冰冷的视线之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水墨笑同意了,最后,他被几个宫侍半扶半押地送了出去。 随后,水墨笑让众人起身。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却不起,而是继续请罪。 而这个时候,大皇子忽然间愤怒地出声,“父后,他太过分了!” 琝儿都要哭了! 司以佑靠近司以琝小声安微着。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见状,心里更是不安。 水墨笑见状,便看向蒙斯醉。 蒙斯醉了然,对着三个皇子道:“这般坐着你们也闷了吧,随蒙父君出去走走如何?” 司以琝什么也没说便站起身来。 蒙斯醉心里叹息一声,随后便领着三个孩子往后面的后殿走去。 气氛瞬间沉郁了下来。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再一次开口请罪。 水墨笑面容端庄,“十四皇弟不懂事,和两位正君并无关系,凤后已然做了小惩,两位正君便无需放在心上了。” 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对视了一眼,心里虽然还想继续解释,但是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三皇子哭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若是这件事被陛下知晓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虽然两人心里万般担心,但是却还是没有纠缠下去,向水墨笑谢恩,随后便回了座位。 安王正君的心也沉了沉,他看向了水墨笑,似乎想从他的神色当中窥探一下他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只是,却没有发现一丝怒容,反而见他关心起了乐王正君。 “乐王正君乔迁新居可曾住的舒服?”水墨笑端庄高贵地微笑问道。 乐王正君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妻主被封王之后,内务府便择了一件府邸出来,他们一家子方才得以从康王府中搬出去,若是没有方才一番折腾,这个问题原本没有什么,可是如今……乐王正君握了握拳头,然后恭敬地回道:“回凤后,殿下和臣夫住得都很好,多谢凤后关心。” “那便好。”水墨笑淡淡地道,“乐王乃先帝皇女,陛下亲手足,原本应该给乐王赐一座更好得府邸,只是因为近来南方大旱,国库也吃紧,只能先委屈乐王了。” 乐王正君忙正色道:“凤后严重了,乐王府一切都好,陛下待殿下之心,殿下和臣夫都感恩不已。” “什么感恩不感恩的,都是一家人。”水墨笑微笑道,“陛下也就这么几个亲姐妹,自然要好好厚待的,不过有时候陛下忙于朝政,很多事情都无法兼顾,往后大家若是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本宫,本宫能够做主的必定不会推脱。” 几位正君随即起身:“谢凤后。” 水墨笑抿唇一笑,随后又问了端王正君几句,尤其是孝王的大婚的事情,端王正君只给出了一个答案,便是听从陛下的旨意。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 众人也端起酒杯敬酒。 方才的紧张气氛仿佛已经消散了开来。 却说蒙斯醉领着三个孩子到了后殿之后,司以琝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痛,哭了出来,蒙斯醉心里叹息,将司以琝搂在怀中,安慰着。 司以晏和司以佑也在一旁安抚着。 司以晏还出言骂了先帝十四皇子。 司以佑虽然没有骂人,但是言语之中也是透着愤怒,“琝儿你别难过,我和大皇兄都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母皇,父后,父君,蜀父君,他们也会一直疼爱你的。” 司以琝哭声弱了一些,哽咽地道:“我知道……” “今晚是除夕,是好日子,我们应该高高兴兴放才对,琝儿,你父君也希望你高高兴兴的。”蒙斯醉替司以琝擦拭着眼泪。 “对。”司以晏用力点头,“琝儿,你不要哭,其实……”他支支吾吾的,脸颊有些发红,“其实我我今晚上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的,你不要难过,好好帮我行不行?” 他原本是不想说出这件事的,毕竟那般羞人。 不过他说出来定然可以引开琝儿的注意让他不这般难过的。 司以琝听了这话,还真的是没有继续哭着,“大皇兄你说,让我如何帮你?” 司以晏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不少,看了一眼笑着的蒙斯醉,又看了一眼疑惑的司以佑,跺了跺脚,干脆豁出去了,“就是相妻主的事情!”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 司以佑脸也腾一声红了。 “你们不许笑话我!”司以晏赶忙道,“蒙父君也不成!” 蒙斯醉笑打趣道:“蒙父君当然不会笑话你了,这件事凤后之前也跟我提过,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大皇子看中了谁家的小姐呢?” “蒙父君,我才没有!”司以晏有些恼羞成怒,“父后只是说今晚上很多大臣都带了女儿进宫让我找个机会去正殿那边看一看罢了,我才没有选中谁了!” 他才不要告诉他们他想嫁给庄小姐。 若是说了,他们定然会笑话他的,而且,庄小姐也不知道想不想娶他! 司以晏想到了这一点,心情随即低落了下来,原本他是想着找个机会问问庄小姐愿不愿意娶他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问不出来,以前他不会这样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是这一次,他却像是病了似的,每一次想跟庄小姐问这件事,他的心便会跳得很厉害,而且头脑也是一片空白,即便是长了嘴,也说不出话来。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最后庄小姐甚至开始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不知道她会不会怀疑他傻了。 “大皇兄?”司以琝看着司以晏的神色忽然间黯然下来,以为他生气了,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认真道:“大皇兄你不要担心,琝儿不笑话你,琝儿一定会帮你一起选出一个最好的女子来,大皇兄这般好,一定要嫁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司以佑也开口道:“琝儿说得对,大皇兄定然可以选到好妻主的。”只是他却没有司以琝这般大方,有些扭捏,毕竟他的年纪也和司以晏差不多,而且,也听父君提过了这件事。 司以晏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两个这般支持自己的弟弟,心里很高兴,终于重展笑容,“其实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父后说了,我可以到十六岁才出嫁的,还有四年。” 司以佑一听,顿时转过身,看向父君,“父君,儿臣也……”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收了话。 他也不想这般早便出嫁。 蒙斯醉笑了笑,“父君明白,你放心,除非你愿意,父君不必逼你的。” 司以佑安心了,“谢谢父君。” “大皇兄二皇兄都比琝儿大,那你们都嫁人了,宫里面不就只剩下琝儿一个人了?”司以琝却不怎么高兴地嘟囔道。 司以佑笑道:“怎么会?琝儿下面还有一个四皇弟,四皇弟今年不过是两岁……”他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琝儿,你不要难过,我不是故意的。” 司以琝想起了如今在承月殿内的四皇子,原本他也是喜欢这个最小的皇弟的,可是现在……他吸了吸气,然后看着司以佑,“二皇兄你别担心,我没事。” 司以佑有些不信。 司以晏也担心了,四皇弟是冷宫那个人的儿子,如今虽然被蜀父君养着,但是始终是他的儿子,母皇将二皇妹送出宫去,却将四皇弟留在宫中……他也不是想赶四皇弟走,只是觉得有些不解罢了,而且,四皇弟还那般小,身子又不好……还有,四皇弟虽然是那个恶人生的,但是却也没有做过恶事,总不好迁怒于他吧?“琝儿,你放心,我等你也找到了妻主之后再出嫁,我们一起出嫁!” 司以琝又瞪大了眼睛。 司以佑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对,我们一起出嫁那不就好了。” 司以琝眼中红了,感动地拉着两个皇兄的手,“琝儿知道你们对琝儿很好……不过不用了,琝儿还小,不能耽误你们。” “哪有耽误。” “对。” 司以晏和司以佑同时道。 蒙斯醉在旁听着三个孩子的这番话,有些失笑,但是更多的却是安慰,“你们都还小,这件事都不急,而且啊,即便是出嫁了,都也是在京城中,若是想见面,那还不容易?” “先帝十五皇子不是嫁的很远吗?”司以晏开口问道。 蒙斯醉笑道:“你们母皇怎么会舍得你们嫁的这般远?放心,都会在京城的。” “父君说的对,大皇兄,琝儿,不管是母皇还是父君,都不会让我们远嫁的。”司以佑说道,“好啦,我们不要为这些事情担心了,今晚是除夕,我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方才琝儿都还未吃多少,如今定然是肚子饿了。” 司以琝笑笑,“我是有些饿了,大皇兄,我们快些填饱肚子,然后去正殿看看。” “琝儿你还说不笑我的。”司以晏板起脸说道。 “不笑不笑。”司以琝很认真地保证。 司以佑担心司以琝出去又会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便对蒙斯醉道:“父君,这里不错,不如你去跟父后说,我们便在这里填一填肚子,然后就出去走走?” 蒙斯醉点头,“好,父君去跟凤后说,那你们便现在这里等等,父君这便去让人整一桌膳食来。” “还要酒。”司以琝冒出了一句话。 蒙斯醉蹙起了眉头。 “蒙父君,琝儿想要便要吧,你放心,儿臣会看着琝儿,不让他多喝的。”司以晏拍着胸膛保证。 司以佑难得见司以琝这般好兴致便也做了相同的承诺。 蒙斯醉看了看三人,无奈一笑,“好。” 悦音殿内,除了之前先帝十四皇子那般一闹之后,倒也没有其他的不愉快的事情再发生,司以琝也被劝住了,三个孩子窝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而在正殿内,虽然永熙帝离去让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气氛却反而少了几分拘谨,三个皇女也是第一次负责这类工作,一开始个人心里也是有些担心,但是因为之前大皇女曾经监国,因而对朝中的重臣也是认识,和几个阁臣也熟悉,因而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同时也带起了三皇女和四皇女,渐渐的,气氛便热络起来。 而在颐安园内的暖亭内,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冷冷清清的。 除了冷雾等几个宫侍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司慕涵坐在了铺着厚厚锦布的石桌边,手里端着酒杯,可是却始终没有喝上一口,那原本暖过了的酒此时也已经散去了热度,冰凉冰凉的。 暖亭内放在炉火,只是,却仿佛依旧无法驱散寒意。 今晚没有下雪。 但是,寒风依旧肆虐。 万物凋零,唯有那满园的红梅傲然绽放。 只是,前来欣赏的却是不多。 懂得欣赏的更是不多。 安王随着宫侍的引领走到了暖亭外,“臣参见陛下。” 司慕涵抬起了视线,“十三皇姐来了。” 安王听了司慕涵这般称呼,悬起的心放下了一般,她猜不透陛下为何召她前来,不过如今听她这般称呼自己,情况应该不坏,安王进了暖阁,“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今晚是除夕,朕能有什么事情。”司慕涵笑了笑,却没有温度,“坐吧。” 安王迟疑会儿,随后坐下。 司慕涵抬手给她倒酒。 安王连忙站起,躬身道:“陛下……” 司慕涵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放下了酒瓶,抬眼看着安王,“朕记得,朕上一次和十三皇姐饮酒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似乎是朕初侍进门那日,十三皇姐携正君前来为朕庆贺,而那一晚,十三皇姐也是朕唯一的客人。” 安王眼底闪过了一抹疑惑,随即正色道:“陛下忘了,后来臣也有曾经和陛下喝过酒的。” “也许吧。”司慕涵笑了笑道,“不过如今留在朕记忆中的,便只有那般一次了。”说罢,见安王还站着,便又道:“十三皇姐用不着这般拘谨,今晚上,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姐妹。” 安王更是不解。 “朕只是想找个人喝喝酒,找个可以信的过的人。”司慕涵看着她道。 安王沉吟会儿,缓缓说道:“陛下……” 她信了司慕涵的话,也觉得此时的司慕涵,有些让人心酸。 “坐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坐下,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陛下真的想与臣喝酒,那臣便奉陪。”说罢,便自行倒了一杯酒。 司慕涵笑了出声,“好!”抬手,饮尽了杯中已经冷却了的佳酿,冰冷的感觉渗入了心扉,口中有些苦涩,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低喃道:“原来这酒放酒了也是苦的……” 安王沉吟会儿,“陛下,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吧。”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应她的话,“知道朕为何只记得那一日你我喝酒的事情吗?” “臣不知。”安王如实回道。 司慕涵半垂着眼帘缓缓道:“因为纯粹,简单,也因为……温暖。” 安王一愣。 “朕记得那一日也是先帝瑞王大婚之日,朕也早便知晓,那一日不会有人来,即便是当时与朕姐妹情深的宁王也不会来,只有十三皇姐来了,而十三皇姐来,也是真心向朕祝贺,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时候,十三皇姐的到来,于朕来说,便是雪中送炭,朕与十三皇姐从无交情,只是,十三皇姐先是在弱水三千楼为朕解围,随后,又亲来朕府邸祝贺朕初侍进门之喜,朕一直铭记在心。” 安王一直认真地听着,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说起姐妹情深四个字之时的嘲弄,以及提及弱水三千楼之时一闪而过的狠戾。 她想起了一件事,如今在冷宫的官氏便是在弱水三千楼中与陛下相遇的,只是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男子,只是谁又想到,他居然和临淮城城守以及顾若青纠葛这般深,她一直知道官氏的事情绝对没有这般简单,不过宫中封住了一切消息,她也不好打听,只是有件事她或许可以猜到,那就是那京城第一青楼弱水三千楼或许很快便不复存在了。 “陛下,当日臣与陛下乃手足,前去恭贺也是寻常之事罢了。” 她不想承下这份情,因为当日她也并非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 “难得陛下今日这般好兴致,那臣便舍命陪君子,陪陛下痛饮一番。”说完,便饮进了杯中的酒,随后,又倒了为司慕涵添了酒,再为自己也添上。 司慕涵端起了酒杯,“今晚只喝酒,不谈其他。” “自然。”安王举杯回道。 两人一同干了。 然后,大笑了出声。 暖亭内的宫侍都退了出去,里面只留下了两个人。 安王也放下了君臣之礼的拘束,因为她知道,司慕涵是真的该好好放纵一番,而如今,时间合适情况也合适,她希望,这一晚痛饮之后,她能够真的走出雪暖汐离去的阴影,至少,能够开怀一些。 因为,她不仅仅是大周皇帝,还是她的十六皇妹。 这些年,她对其他的皇妹明里暗里的都在照顾着,唯有这个十六皇妹,除了尽忠之外,没有做过其他,虽然,她这般也是不得不为之,但是,作为一个皇姐,却也是真的没有尽到责任。 或许,这便是为君为臣要付出的代价吧。 安王想起了先帝唯一的一个胞妹贵王,她们尚且是同胞手足,然而却也是形同陌路,而如今,贵王更是失了踪迹生死不明。 她也曾经询问过陛下贵王的情况,只是陛下似乎不愿意多说。 她也隐约猜到了,并不是一些好事情。 当年先帝也曾经跟她说过,她让她辅助陛下,不仅仅是在朝政上,也希望有个人陪着她,先帝临终前几日召见她的时候曾经强调过,陛下除了是大周皇帝,也是她的皇妹,只是这般多年,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她忘了。 不得不忘,不管不忘。 只是今晚,或许,她可以将这件事重新挖出来,即便她清楚,只能维持这么一晚。 酒过几巡之后,安王便更加放开了心怀,“若是当年母皇没有将皇位传给十六皇妹,我们定然会成为知己。” 司慕涵笑了笑,也没有将安王的话放在心上,眸中似乎已经有了醉意,“不妨告诉十三皇姐一件事,当年母皇问我要不要她的皇位之时,我真的吓掉了半条命,在我居然说出了那个要字的时候,更是几乎吓去了一条命,当我说完了之后,便想着她是不是就要攥着这个把柄然后将我这个眼中钉给除掉?” 自称也改了。 “母皇是爱之深责之切。”安王说道,眸光也有些迷离,许多的回忆也随即涌现在了脑海当中,“母皇是一个好皇帝。” “是啊,母皇是一个好皇帝,为了当好这个皇帝,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司慕涵笑容褪去,缓缓而道,“如今,朕也是这般……”她说吧,便又倒了酒,喝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喝得很急,一连几杯。 “陛下。”安王见状,不得不劝,“酒喝得太急会伤身的。” “十三皇姐你知道吗?”司慕涵却是凄然一笑,面容忽然间狞了起来,“自从当年朕被官氏那个贱人骗过了之后,朕便再也没有这般喝过酒,即便是宫宴上,朕也得也不过是水罢了,朕不敢再喝酒醉!就那么一次,大皇女失去了生父,朕将一个祸害放在了枕边,从此,悔恨终身——朕为何要喝醉酒?为何会瞎了眼睛看错了官氏那个贱人?!不,朕不仅瞎了眼睛,更是盲了心!朕明明知道他有问题,明明早便知晓他有问题,可是却不查不理会甚至给了他名分给了他孩子——朕为何这般愚蠢!是朕害死了朕最爱之人——” 安王脸上闪过了讶然,心里渐渐的浮现了一个念头,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和官氏有关系?“陛下……” 司慕涵弃了酒杯,直接便拿起那酒壶喝着酒。 安王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 “十三皇姐,朕是不是很愚蠢?!”司慕涵几乎将一壶酒给灌下了腹中,然后看着安王,笑容悲怆而凄凉。 安王心头一震,“陛下,官氏如今依然得到了惩罚了。” “惩罚?”司慕涵呵呵笑着,“惩罚又有何用?阿暖死了,他死了——” “陛下,皇贵君在天有灵也不希望陛下继续这帮为他伤怀的。”安王缓声劝道。 司慕涵又抬手往嘴里灌酒,只是却发现酒已经没了,“来人!” 远处站着的冷雾随即上前。 “上酒!”司慕涵低喝道。 冷雾领命而去。 安王虽然担心,但是却也不知如何阻止。 酒很快便重新送上来。 这回安王没有让司慕涵去拿酒瓶,而是先一步抢到手,“臣为陛下倒酒。”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臣方才接到陛下的召见之前,见四殿下和大殿下三殿下一同奉旨招呼众臣,四殿下虽然没有大殿下那般从容,但是却也是有板有眼的,相信历练历练,必定会有所成就的。”安王一边倒着酒一边道,“三皇子天真烂漫,虽然还小,不过孩子很容易长大,眨眼之间便要嫁人了,臣最近更是体会深刻。” 司慕涵明白安王这些话的用意,几杯过后,她看向安王,忽然道:“朕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安王一愣。 “朕没有为他办丧事,便是希望他知道,朕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司慕涵低声说着。 安王试探性地问道:“陛下相信皇贵君还活着?” “活着?”司慕涵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些坐不稳了,“什么是活什么是死?”她挥了挥手,示意安王坐下。 安王见着司慕涵这般异样的反应,心里疑惑,不过见她脸上呈现的醉意,便也没有多想。 酒又过了几巡,司慕涵脸上的醉意更是明显,她看着安王,笑道:“告诉你一件事。” 安王心中叹息,“陛下请说。” 司慕涵饮了杯中的酒,“朕其实也死过了,当年,朕满月没多久,朕的生父便掐死了朕……只是后来,朕又活过来了……虽然朕已经不是朕了……而是,朕却知道了……人即便死了……还是可以活过来的……朕会一直等一直等,等他回来的那一日……与其这般死去也不知道能否找到他……不如,好好地活着,等他回来……十三皇姐,他会回来的……” 安王很想赞同她的话,可是,却无法说服自己,也清楚若是赞同了,或许会让她陷入这种无休止却永无结果的希望当中,“陛下……陛下当年之所以能够活过来,那是因为……陛下洪福齐天……是因为御医极力抢救……可是皇贵君……他不可能回来的!” 她并不清楚陛下口中所说的的当年之事,不过想来也只是抢救及时方才救回来。 司慕涵摇着头,脸上的醉意更是明显,“不……不是这样……你没听懂朕的意思……朕是说……阿暖的魂魄……他会回来……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没了……但是他的魂魄还在……便会回来……只要找到适合的身体……他便会回来……” 安王讶然,陛下居然连这等荒谬的事情也相信?她曾经听说过借尸还魂的事情,但是,那也不过是欺骗无知百姓的话罢了,陛下怎么会相信?“陛下,这等荒谬之言,陛下怎么轻信?” “朕不是轻信……朕是亲身经历……”司慕涵挥着手不赞同安王的话,“不过……若是阿暖如朕一般,去了别的时空,那该如何是好?十三皇姐,你告诉朕,阿暖不会遇上这种情况的对不对?” 安王看着司慕涵一脸醉容却神色认真,一时间无法答话,许久之后,只是轻轻地道:“陛下,您醉了。” 司慕涵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便醉倒了下来。 安王见状,立即扶着她,随后唤人。 冷雾听了叫唤,立即上前。 “陛下醉了。”安王说道。 冷雾随即便召来宫侍抬来轿辇,将人送回宫,因为今日是除夕,依着惯例,永熙帝是该宿在朝和殿的,所以便直接送去了朝和殿。 安王在暖亭内站了会儿,看着一桌子未曾动过已经冷了的佳肴,心里叹息一声,随后也起步离开,至于方才司慕涵的话,她也是真的当她这不过是醉酒之下的伤心之言罢了。 远处,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永熙帝十二年到来。猫扑中文  080 可能活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新年的钟声响起了之后,宫宴也到了尾声。 宫宴散了之后,水墨笑还未得知永熙帝醉酒的消息,便先从蒙斯醉略带无奈得语气当中得知了司以晏、司以佑和司以琝居然喝醉了。 “怎么让他们喝酒?”水墨笑赶到了后殿,看着三个孩子醉醺醺地抱成一团,似乎还在说着什么醉话似的。 蒙斯醉苦笑道:“臣侍见他们高兴,便允了他们小酌几杯,送上的酒也就这般一壶,可是……”他看着桌上摆着的另外两个已经空了的酒瓶,“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弄来的酒!” 这话一落,旁边负责照顾三个皇子的宫侍纷纷下跪,“凤后恕罪,豫贤贵君恕罪,奴侍等也劝过三位皇子,只是……凤后恕罪,豫贤贵君恕罪。” 水墨笑扫了那些宫侍一眼,“是你们给大皇子他们送酒的?” “不是……是……是大皇女派人送来的……”一宫侍回道。 水墨笑想也是知道,这些宫侍没有这个胆子,只是赫儿,他沉吟会儿,正想说什么之时,却见司予赫匆匆进来了。 司予赫一眼便看见了榻上醉成了一团的三人,垂着头走到水墨笑的面前,“父后,儿臣错了……”她也是方才听到消息说大皇兄他们醉了方才急匆匆赶来的,“之前大皇兄他们去了正殿,那样子偷偷摸摸的,被儿臣撞见了,儿臣便问了大皇兄何事,大皇兄说,他们去拿酒喝……所以儿臣……” 蒙斯醉一听便明白了,想来大皇子三人去正殿相人,不想被大皇女发现了,而且看出了端倪,大皇子自然不会说出真实目的,便撒了这般一个慌,“凤后,难得今日好日子,便算了吧。” 水墨笑看了蒙斯醉一眼,又看着醉的糟糕透了的儿子,“不算还能如何?”随后,便吩咐宫侍将三个孩子送回宫中。 只是这时候醉的不省人事的三人却闹了起来,说了不走,说要三个人呆在一起。 水墨笑无奈,便只好对蒙斯醉道:“先让他们在本宫宫中住一夜吧。” 蒙斯醉点头,随后便和宫侍一同,哄了好一阵子,方才让三人安静下来,送往朝和殿。 水墨笑小训了几句便也将这件事揭过去了,随后便问起了正殿的情况。 司予赫一一说了。 水墨笑仔细听完,倒也没有闹出笑话或者麻烦,心也放下了,为女儿整了整身上的大袄,“你是皇姐,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都要看着两个皇妹,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知道吗?” 司予赫点头,“父后放心,儿臣知道。”随后,又再一次保证,“父后,儿臣真的没想到会让大皇兄喝醉的,往后儿臣不会再这样的。” “知道便好。”水墨笑微笑道,“你大皇兄的身子这些年虽然好了不少,但是底子毕竟是不好,你三皇弟也还小,二皇兄从来都是端庄的,都是男子,这些酒这种东西往后还是少碰,好了,父后也不是责怪你,你今晚上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四皇妹呢?” “四皇妹似乎有些醉了,儿臣让人送她先回宫休息。”司予赫笑道,“父后,三皇妹的酒量很好,今晚上她给很多大臣敬酒,但是都不见醉,儿臣也还不错,不过四皇妹却是差了一些。” “往后不许再这般喝了。”水墨笑佯怒道,“你母皇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全丢给你们了?”若是真的没心情,客套过后便可以直接散了宴席的。 司予赫沉吟会儿,“母皇应该是想让我们和朝中的大臣熟悉一下吧。” 水墨笑一愣,看着女儿,“你这般想?” “原先儿臣也没有想通得,还是后来三皇妹猜测的,儿臣想了想,觉得三皇妹的猜测是对的,儿臣再过几年便成年了,成年之后便可以入朝为官,若是到那时候再来熟悉这些,似乎有些晚了,而且也不利于为母皇分忧。”司予赫正色道。 水墨笑听了女儿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头,“赫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宫侍匆忙进来,“陛下,方才冷雾总管派人前来禀报,说陛下醉了,正送往朝和殿。” “什么?”水墨笑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他若是没有记错,自从他从南苑回宫之后,从未见过她喝醉过酒,后来隐隐感觉,她应该是为了当年荣君的事情所以不再醉酒的,如今……面容一肃,下令道:“回宫!” 司予赫本也是要回朝和殿的,便也随着水墨笑一同回去了。 司慕涵已经被送到了寝殿内,已经在宫侍的服侍之下安寝了,水墨笑回朝和殿之后便直奔寝殿,见司慕涵已经睡下了,便又叫来冷雾,仔细问了一下情况,“陛下怎么喝醉了?” “陛下和安王一同饮酒,想来兴之所至便多喝了几杯。”冷雾恭敬地道,却也并没有多说。 水墨笑又问:“安王也喝醉了?” “安王没有陛下醉的这般厉害。”冷雾回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陛下今晚的心情不好?” “陛下和安王说话之时,奴侍等都退的远远的,所以不曾知晓。”冷雾回道。 水墨笑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原先雪暖汐的宫侍,后来成了御前贴身宫侍,想来也是她的心腹,他无法从他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并不意外,“本宫会照看陛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道,随后便退了出去。 水墨笑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着的司慕涵,脸庞因为醉意而显得有些微红,记忆中,他从未将过她醉酒之后的模样,醉了便倒头睡,想来酒品也是不错,他曾经听说过有些人在醉了之后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来,不过如今,他真的想她能够借着醉酒发泄一番心里的痛楚,总好过一直压在心里自己难受,缓缓叹息一声,他抬起了手,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她脸上的轮廓,因为消瘦,使得她的轮廓更深了,即便这一个月来,他用尽了心思替她进补,而因为儿子的帮忙,她也尽可能的配合,可是,瘦下去得身子始终还是无法完全恢复。 这一晚的醉酒,想来已经是压抑了许久了。 “好好睡,睡醒了便是新的一年了,都会过去的,都会的……”水墨笑低喃道,然后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 …… 承月殿内 蜀羽之虽然没有参加宫宴,却还是在自己宫中安排了守岁,而这一晚上,四皇子的精神似乎很好,直到远处新年的钟声响起,四皇子却还是没有睡意,反而越发的精神看着他。 若是忽视了四皇子的生父,蜀羽之其实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这一晚上,陪同蜀羽之守岁的除了年幼的四皇子之外,还有程氏。 蜀羽之对于程氏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有问什么,热情地招待了他。 程氏来承月殿的用意很明确,就是冲着四皇子而来的,程氏关心司予执,关心司以善,也单单出于同情,更不是故意要和司慕涵作对,而是他不想两个孩子长大之后恨他们的母亲。 程氏经历过这种痛苦,便绝对不可能让女儿再承受。 他还是坚信,即便司慕涵再厌恶他们的父亲,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份骨肉亲情的,这是天性,再多的恨也无法抹灭。 如今他代替女儿给两个孩子关心,往后,希望两个孩子也能够谅解他们的母亲。 程氏很喜欢司以善。 司慕涵众多的孩子当中,他只是见过了年幼时候的司以晏,其他的孩子,都是看着画像,重回皇宫之后,看见的都是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也因为他不想让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所以对这些孩子,也没有亲近。 司以善长得不怎么像司慕涵,可是他还是喜欢。 看着孩子对他笑,他似乎觉得便是年幼的女儿对他笑一般。 即便女儿对他已经释怀,然而,没能陪伴女儿成长,始终是他一生都无法消除的遗憾与愧疚。 便在新年的钟声响完了之后,司以善忽然间对着蜀羽之嚷出了两个不算是清晰的字,像是福又像是夫,可是蜀羽之却知道,他是在叫父父。 从孩子到了他手上之后,即便御医仍旧在治疗,但是他还是不断地叫他说话叫人,而如今,他终于说出了话了。 “善儿是在叫父君对不对?”蜀羽之高兴极了,“是在叫父君对不对?”宫里面的孩子都尊称他一声蜀父君,但是却永远不是父君,可是如今,也有一个孩子叫他父君了,他激动地看着程氏,“您听,善儿在叫臣侍父父……当年大皇子也是这样开始学说话的,很快,善儿便能够叫臣侍一声父君的!” 至于对司以善生父的芥蒂,却似乎在这一声不算是清晰的叫喊之后消去了。 这是他的儿子! 他的! 程氏淡淡微笑,“好好待他,他会孝顺你的,会将你当做亲生父亲的。” 蜀羽之抱紧了司以善,“我会的……会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开了,可是当他听见这一声称呼之后,他方才惊觉,这般多年来,他的心愿从来没有放下过。 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一个会叫他父君而不是蜀父君的孩子! …… 蒙斯醉将三个孩子都安置好了之后,方才离开朝和殿返回流云殿。 在离开朝和殿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司慕涵醉酒的消息,原先也是担心之极,不过听了水墨笑已经回去照顾了,便安了安心。 方才回到流云殿之后,便见女儿等在门口。 他连忙下了轿辇,随后上前,“这般冷的天,你怎么在这里?若是冻着了如何是好?” “儿臣见父君没有回宫,心里担心,便在这里等着父君。”司予昀的精神还好,而且,心情也是很好。 “有什么好担心的?”蒙斯醉笑道,“你皇兄和大皇子三皇子他们喝酒了,吵着要睡在一起,父君只好送他们回朝和殿中睡一晚上。”一边说着便一边和女儿往暖阁走去。 进了暖阁,宫侍立即上热茶。 “皇兄今晚上很高兴吧。”司予昀坐在父君的身边笑容满面地问道。 蒙斯醉点头,“大过年的自然是高兴了。”说罢,又见女儿满身酒气,便蹙眉道:“今晚上你喝了很多酒?” “也没有多少。”司予昀笑道,“母皇让儿臣三人招待众臣,儿臣自然要做的最好,儿臣除了给大臣们敬酒之外,可没有贪杯。” 蒙斯醉敲了敲女儿的额头,“都浑身酒气了,还说没贪杯,你母皇让你们招待众臣,可不是让你们借着敬酒的名头贪酒喝的。” 司予昀也没有分辨,“父君莫要生气,儿臣以后再也不再这样了。” 蒙斯醉见女儿一脸认错的模样,忍俊不禁,“今晚上很开心?” “嗯。”司予昀重重地点头,“儿臣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今晚上,儿臣认识了好多大臣,还长了见识,都是在上书房中学不到的。” 蒙斯醉愣了愣,随后抚了抚女儿的头,“长见识好,见识长了,才会更加的懂事。” “父君放心,儿臣往后会更加的懂事也会更加的努力,绝对不会让父君和母皇失望。”司予昀笑道,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母皇没有陪着我们一同守岁,以往每年的除夕,母皇都会和我们一同守岁的,今年……雪父君的事情都已经过了这般久了,母皇还是放不下吗?” 蒙斯醉看着女儿,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司予昀见状,忙道:“父君,儿臣不是故意说这些的,你不要难过。” “父君没有难过。”蒙斯醉回道。 司予昀看着父君,笑容转为了认真,“儿臣都明白,父君心里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苦的,母皇宠爱雪父君,虽然对父君不错,但是,父君心里看着母皇这般对雪父君,还是难受的对吧?” “傻孩子。”蒙斯醉笑了笑,“你母皇对父君很好。” 司予昀继续道:“可是父君心里还是苦的。” “昀儿。”蒙斯醉看着女儿,“这世上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完美,不完美,并不能说就不幸福,父君在你母皇身边,一直很幸福,这般多年来,你雪父君对父君其实也很不错,相比于其他男子,父君已经很幸运的。”若是皇贵君执意为难他的话,也未必不能成功,“至于凤后,之前父君和凤后是有一些误会,但是如今已经化解了,往后的日子,凤后也不会再为难父君,如今父君该有的都有了,只希望你母皇能够快些缓过来。” 司予昀沉吟会儿,“其实雪父君……”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截然而止。 “嗯?”蒙斯醉见她忽然间不说话,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司予昀笑了笑,神色有些闪躲,“儿臣是想说,其实雪父君对儿臣和皇兄也是挺好的。” 方才,她是想说,其实雪父君没了,对父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母皇便会更加的疼爱父君。 可是这话却被哽住在了咽喉当中。 这话似乎有些过了。 就像是她诅咒雪父君似的。 毕竟,雪父君在的时候对她和皇兄也是挺好的。 而且,父君这般心善,若是她说出这句话来,父君必定会心里不舒服的。 司予昀在心里庆幸自己方才能够控制的住自己没有将这句话给说出来。 蒙斯醉似乎并没有察觉,微笑道:“那往后你便多多关心你四皇妹,你和你四皇女年纪相差不多,应该比大皇女更加能够说得上话的。” “儿臣知道。”司予昀点头道,随后便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父君,皇兄过了年也和大皇兄一样十二岁了,父君可要准备着为他找妻主了?” 蒙斯醉失笑,“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便说起这些?可别让你皇兄听到了,否则定然会恼你的。” “儿臣又没有做什么恶事,皇兄长大了,嫁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司予昀笑道,“父君,你觉得皇兄嫁给庄表姐如何?” 蒙斯醉敛去了笑容,“怎么这般说?” “儿臣觉得庄表姐不错,虽然身子差了一些,不过前些日子舅父进宫给父君请安的时候也说过了,庄表姐的身子好多了,而且,这些日子儿臣每日在上书房都能看见庄表姐,虽然聊的不多,但是却见她没有初见面时候那般动不动便倒下的,而武场上的课程,庄表姐也是一一参与了,从未缺过,最重要的是,庄表姐是舅父的嫡女,若是皇兄嫁给了庄表姐,将来不管是舅父还是庄表姐都会对皇兄好的。”司予昀正色道,“会全心全意地对皇兄好的。” 定然不会如同母皇这般,虽然对父君好,但是心里最重要的却是雪父君。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蒙斯醉看着女儿沉思了会儿,“那日你舅父进宫,可是和你说过了什么?” 今晚的除夕宫宴因为庄铭歆和康王未曾来得及赶回京城过年,因而庄家正夫便没有进宫参加除夕宫宴,连着庄之斯也未曾出席。 庄家正夫和康王正君不一样,康王正君说到底是皇家的人,即便没有妻主的带领,他还是可以进宫参加除夕宫宴,不过庄家正夫只是臣子之夫,没有妻主的带领,便不能进宫。 庄之斯身为大皇兄伴读,原本是可以进宫,但是庄家正夫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参加那等复杂的大场面便女儿以身子不适推辞了。 “舅父是跟儿臣说过他很喜欢皇兄。”司予昀也没有隐瞒,“舅父这般或许是有自己得打算,但是父君,若是皇兄嫁给了庄表姐,舅父和庄表姐定然都不会委屈他的,皇兄也会幸福的。” 蒙斯醉心里叹息一声,弟弟始终未曾放弃为女儿迎娶皇子为正夫吗?“昀儿,你皇兄可以嫁给任何人,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嫁给庄之斯。” 司予昀一愣,“为何?父君不喜欢庄表姐吗?还是觉得她身子不好配不上皇兄?” “身子不好是一个原因。”蒙斯醉也没有隐瞒,他也是父亲,父亲为了孩子,自然也是有私心的,“虽说你庄表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但是毕竟还是及不上自幼便康健的人,昀儿,男子和女子不一样,男子嫁人了,便是出身如何的贵重,往后的一切幸福都还是在妻主身上,而一个好妻主,首先的必要条件便是身子康健,其次是人品,斯儿本宫也接触不多,人品如何本宫也无法断言,可是这身子,父君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佑儿嫁给她的,即便她是你舅父的女儿。”话顿了顿,看着女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母皇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即便陛下心里属意的人是昀儿,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她做了这般多事情,为的就是破坏庄蒙两家之间几乎根深蒂固的关系,如何还可能会将佑儿嫁给斯儿? 更何况如今…… 蒙斯醉其实心里也无法确定司慕涵最终会不会真的违背当日许下的诺言将皇位传给雪暖汐所出的女儿。 这也是他一直未曾跟女儿提及这些事情的原因。 若是他说了,不仅伤害到昀儿,还可能让女儿对四皇女生出嫌隙,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而对陛下生出怨怼。 司予昀蹙起了眉头,“父君,母皇为何不同意?可是和母皇将柳方和给儿臣当伴读的原因相同?” “原因等你长大一些自然便会想明白的。”蒙斯醉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其实,父君最想的就是让你皇兄嫁给一个他喜欢,且那人又喜欢他的女子,男子一生当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如此。” 司予昀蹙着眉沉思会儿,“那便给皇兄找一个这样的女子吧,父君放心,儿臣一定会给皇兄找到这样一个女子的。” “那父君便先替你皇兄谢谢你了。”蒙斯醉笑道。 司予昀笑了笑,“儿臣说过一定会保护好父君和皇兄的。”说完,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父君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得去太庙祭祖了。” “好。”蒙斯醉点头。 司予昀行了一礼,便转身回自己的住处。 待司予昀离开之后,候在一旁的忆古微笑地开口:“三殿下即孝顺又爱护兄长,主子有福了。”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却叹息一声,“希望如此。” “主子似乎有心事?”忆古问道。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寝宫休息吧。” “……是。” …… 京城的庄府因为庄铭歆这个主人没有赶回来过年,再加之年前庄家主夫带着黄氏的两个女儿回老宅过年去了,所以除夕守岁之夜显得有些冷清。 虽然冷清,但是庄家正夫的心情却是很好。 眼中钉走了,而女儿的身子也一日比之一日好,而且去年过年前,庄家开了宗祠,正式确定了女儿庄家继承人的身份。 庄家正夫这一年多以来在和庄家主夫的战争当中是越战越勇,而且渐渐地压了庄家主夫一头,占据了上风,如今庄府内的侧夫侍夫和庶女庶子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便是黄氏所出的那两个庶女,也翻不出风浪来,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妻主也因为对他心怀愧疚,对他更是敬重。 庄家正夫如今唯一还担心的便是女儿的婚事。 虽然女儿离成年还有几年时间,但是为了将来不出岔子,他必须早一步做打算,而三皇子司以佑始终还是他的第一目标。 三皇子端庄贤淑,身份贵重性子又好,若是女儿能够娶到他为正夫,将来不管是家主的位子还是入朝为官,都大有益处,他也相信,女儿和三皇子这般性子的男子合的来,将来三皇子为女儿管理后宅,而女儿便心无旁骛地在外面经营事业。 庄家正夫如今想想这样的将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自然,以他的阅历和心智,不可能想的如同蒙斯醉这般的深。 庄家正夫心里的蓝图是美好得,唯一不美好的却是她的女儿。 庄之斯没有陪着众人一同守岁,倒不是因为身子支撑不住,这一年来,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嘴边,原本孱弱不已的身子倒也是养好了几分,再加之她有毅力,便是身子再不适也一样坚持着上武学课,而也因为她如今是大皇女的伴读,所以凤后即便再不待见庄铭歆,也是三天两头地派御医给她诊脉开方子。 庄之斯相信,待她成年之日,必定可以过上寻常来般的生活,也必定可能给她所在乎的人支撑起一片天空。 而她不陪着父亲守岁的原因,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再听父亲的劝告。 她不想取二皇子。 她也知道,陛下不会让她娶二皇子的。 父亲希望她娶二皇子比之要她如愿迎娶大皇子更加的艰难。 她当了大皇女一年的伴读,再加之母亲时常耳提面命的,多多少少也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她迎娶大皇子最大的障碍是凤后,而不是陛下,而凤后不同意有两个原因,一是父亲所说的当年母亲对凤后所做的那件事,二自然是她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她会全力养好,可是凤后对母亲的怨怼,却没有这般轻易可以化解。 虽然艰难,但是庄之斯却也有信心能够做到。 可是父亲的想法却让她很为难。 庄之斯坐在了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把玉箫,这是她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的乐器坊方才买到的。 他说过他想学一种乐器,不用手弹的,因为他怕手疼。 庄之斯想了想,便是萧合适了。 原本是想着今晚送给他当过年之礼的。 只是父亲却不愿她入宫。 庄之斯知晓自己是无法满足父亲让自己迎娶二皇子的心愿,所以不愿意在这些小事情上面让他失望,便同意不进宫。 今晚除夕宫宴进不了宫,那便只有等年后上书房恢复上课方才送给他了。 正当庄之斯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庄之斯心头一恼,以为是哪个下人不懂规矩,只是抬头一看,却是她的父亲。 庄家正夫进屋之后见女儿未曾睡,脸便不悦起来,“这般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然后便发现了女儿手中握着的玉箫,缓步上前,“这是什么?” 庄之斯将玉箫收回了锦盒当中,随后方才道:“没什么,父亲怎么也还未休息?岁应该守完了吧?” “还在为父亲不让你进宫一事恼父亲?”庄家正夫看着女儿这般不冷不热的,便问道。 庄之斯将锦盒受入了桌子下的一个抽屉当中,然后摇头,“父亲多虑了,女儿没有。” “斯儿。”庄家正夫却似乎不信,“父亲这般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母亲不在,若是你进宫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照顾的了你,父亲又不能进宫。” “女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女儿好。”庄之斯从未否认过父亲的爱护之心,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这般多年,还差一点命丧黄泉,这份父女之情比之寻常的父女要深得多。 庄家正夫见女儿的语气软了一些,心里也安了安,微笑道:“既然不是再生气,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不必去上书房,可以睡晚一些,不必这般早起。” “嗯。”庄之斯点头。 庄家正夫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随后准备离开。 “父亲。”庄之斯叫住了他。 庄家正夫见女儿神色严肃,“怎么了?” “儿臣不会娶二皇子的。”庄之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父亲明说,总好过他继续陷在这种不可能是视线的希望当中。 庄家正夫脸色果然一变,“斯儿……” “父亲。”庄之斯看着父亲,“女儿这般说并不是想忤逆父亲,但是父亲,不管是母亲还是豫贤贵君,都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更重要的是,陛下也绝对不会同意。” 庄家正夫睁大了眼睛,妻主和豫贤贵君不同意,他还可以理解,可是陛下……“斯儿,陛下如何会……” “父亲,母亲早便跟女儿说过,陛下不愿意看见庄家和蒙家继续亲密交好下去,二皇子是豫贤贵君所出,庄家若是迎娶了二皇子,其实又拉近了和蒙家的关系?”庄之斯尽可能地说的简单明了。 庄铭歆自从开了宗祠正式确定了女儿继承人的身份后,她便逐步地培养女儿,朝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敏感之事,都一一教给女儿。 庄之斯虽然无法放下过去的那些怨怼,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方面,庄铭歆的确比她强,而她也需要她的这种教导以及扶持。 庄家正夫脸色有些发白,隐约见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妻主也跟他说过这件事,当年他换了身份嫁入庄家,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父亲不必惊慌。”庄之斯见状便安抚道,“父亲的心思陛下未必知道,不过,这件事,父亲必须到此为止,否则必定后患无穷,父亲,母亲临去西南之前曾交代过女儿,如今绝对不能触怒陛下,否则,满门性命皆忧。” 庄家正夫想起了前些日子刑场上那哀嚎声以及久久未曾散去的血腥味,倏然间打了一个寒颤,“斯儿……”他握着女儿的手,“父亲差一点便害了你……” 庄之斯安抚一番,随后道:“父亲,女儿已然有了心上人,除了他之外,女儿不会再娶任何男子。” 庄家正夫还未从方才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了这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顿时愣住了,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斯儿……你……” “父亲,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心中有数,还请父亲安心。”庄之斯正色道,她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父亲,便是不希望往后他继续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跑的。 庄家正夫看着女儿好半晌,“斯儿……是谁?那家公子?”他的话一说完,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斯儿……你……你不会告诉父亲,你心上的那个人,是大皇子?” 去年在南苑,豫贤贵君提醒过了他。 当时,他虽然担心,但是之后,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女儿没有过多的表态,可是如今…… 女儿是大皇女得伴读,而大皇女被养在凤后身边,也便是说,大皇女和大皇子感情很好,那女儿也可能接触到大皇子的…… 庄之斯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斯儿,你怎么可以……”庄家正夫大惊失色,“方才你也说了,陛下不会同意的,你不可以这样,斯儿,父亲是想让你娶一个皇子好稳固你在庄家的地位,可是,父亲不希望你拿性命来唤,斯儿,若是要你去这般冒险,父亲情愿什么也不要,斯儿,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我们都不要了,我们要不起,斯儿,你不要做傻事!” “父亲,你放心,他不一样。”庄之斯开口道。 庄家正夫几乎要疯了,“哪里不一样!?” “他和蒙家没有关系。”庄之斯说道。 庄家正夫愣了下来。 “父亲。”庄之斯认真地看着庄家正夫,“你是女儿的父亲,所以,女儿不想瞒你,女儿已经下了决心,他会是女儿的夫君,唯一的夫君。” 庄家正夫张大了嘴,但是看着女儿那般决然的神色,却说不出来了。 “父亲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嫡皇子的身份,女儿高攀不上。”庄之斯的神色转为了黯然,“不过,我不会放弃……” …… 且说安王和安王正君从宫中回来之后,安王正君便跟安王说了先帝十四皇子的事情,也讲了自己的担心。 安王听了之后,叹息一声,“你放心,陛下和凤后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因为这样而责备于灵的。” “也不知道于家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一辈子居然……”安王正君抱怨还未说完便被安王一声沉喝给打断了。 安王厉色喝了一声,“于氏!”安王自从成婚之后,便甚少这般称呼安王正君,如今却重提了这个称呼,可想而知有多么震怒。 安王正君浑身一凛,随即立即跪下,“殿下恕罪。”他到底着了什么魔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先帝十四皇子再不好也是皇家的皇子是先帝的儿子是妻主的皇弟,“殿下……我……” 安王见了他这般,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弯腰将他扶起,“本殿知晓你有口无心,但是外人不知道,若是你这番话被外人听去了,那便是本殿也保不了你!” 安王吓红了眼睛。 “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很不满,可是,十四皇弟再如何不是,他也是先帝的血脉,是我的皇弟,而且这门婚事也是陛下亲自指婚的!”安王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如今先帝一众皇女当中便只有我一人一枝独秀,这自然是极大的荣宠,可是锋芒过盛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朝中多的是眼睛盯着我,还有那些御史……如今陛下信我,但是三人成虎。” “陛下是不是也……”安王正君惊恐地说道。 安王摇头,“陛下应该还是信我的,否则今晚便不会……”她想起了永熙帝所说的那些醉话,便打住了没有往下说,“这一次陛下启用康王,也应该是不想让我这般惹眼,既然陛下有意维护,那应该还是信我的,只是,方才那些话,往后不可再说。” 安王正君用力点头。 安王见了他这般惊魂未定的模样,“今晚你的处理便很好,康王和乐王与十四皇弟是同父所出,她们的正君教训几句倒也没有什么,可是你是于灵的兄长,又是本殿的正君,若是你也指责一份,明面上你是占了理,但是却又更多的不妥之处,凤后做出这般小惩,想来也是因为陛下用意用康王的缘故。” “殿下……”安王正君有些后怕,当时他并没有想的这般的深,不插手,那是因为实在也是厌弃先帝十四皇子。 安王伸手搂着他,“好了,我不是有心吓你,只是,我不希望你被眼前的尊荣蒙蔽了眼睛。” “对不起……”安王正君抱紧了安王,“我是疏忽了……”这些年他一直担心妻主会在朝堂上出事,却不想自己居然也这般的大意,她说的没错,他是有些被眼前的尊荣给蒙蔽了心智,这些年,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当中,除了宫里面的凤后君侍,他几乎是所有人男子眼中敬仰焦点,一开始他还记得提醒自己,可是渐渐的,他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迷失了,幸好,并没有犯下大错。 “好了,时候不早了,歇息吧。”安王柔声宽慰了几句,“明日还得进宫了。” 安王正君点头,却将妻主抱得更紧。 次日,大年初一,永熙帝携凤后后宫君侍一众皇女皇子以及皇家其他成员前去太庙祭祖。 在祭祖仪式结束之后返回府中,方才一进门,便从管家的手中得到了一封信,一封从营州而来的信,而在信上,安王得到了一个震惊却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全宸皇贵君可能还活着……猫扑中文  081 去找父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安王并没有立即将这个消息禀报永熙帝,而是一直将消息藏着,直到新年过后恢复早朝次日,她方才决定将此事禀报永熙帝。 “年前,就在那发现皇贵君遗体的村民所在渔村不远的一个村子中有一女子去衙门报案,说她的正夫失踪了,此女子是个走货的,常年不在家,也就是大年节时候回家团聚,而便在年前此女子赶回家后,却从年幼的儿子和年老的夫父亲口中得知了自己的正夫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她年老的父亲跟她说,他的正夫是跟人私奔了,她父亲亲眼看见他跟了一个上了些年纪但是却衣着光鲜的女子离开。 只是她年幼的儿子说法却是完全不一样,这孩子言,他父亲并不是和那上了年纪的女子私奔,而是那上了年纪的女子请他的父亲去给她的儿子换衣裳,这孩子亲耳听到那上了年纪的女子说她的儿子不小心溺水了,还在昏睡当中,必须将衣裳换下来方才不会着凉,而他们身边也没有其他的随从,便请了他父亲去。 那孩子的他父亲原先是不愿意的,毕竟是个陌生人,可是那上了年纪的女子却给出了一笔不少的打赏,他父亲便去了,而回来之后,他父亲的怀中还偷偷藏了一个玉佩,还告诉他,将来要给他做陪嫁的,第二日,那个年老的女子再一次来了,说希望他再去帮一个忙,他父亲去了,可是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孩子的祖父觉得孩子的父亲是贪恋那年老女子的富贵跟着人家私奔了,因为是家丑,他便没有去报案,甚至还谎称这个男子回了母家,虽然那孩子三番五次地为自己的父亲辩驳,但是他的祖父却还是不信,最后还将他给关押了起来,直到了母亲归家后,祖父方才将事情告诉她。 这女子和正夫也是青梅竹马,而且也有些见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儿子的话,便去衙门报了案。” 司慕涵听完了安王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中的朱笔也掉落在下来,污了桌案上的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王吸了一口气,“根据那孩子的讲述,他父亲失踪的时间正和皇贵君失踪之后两日,陛下,臣觉得,那具尸体可能不是皇贵君的。” 司慕涵并没有如同安王所想的那般激动不已,而是有些木然,她看着安王许久,然后,右手僵硬地拿起了那掉落的朱笔,“朕已经下旨全力抗击旱灾了,安王不必如此。” 安王一愣,随即苦笑,“陛下,臣不敢欺君。” 一声轻响传来。 司慕涵竟折断了手中的朱笔,眸光如开了锋的利刃直射向安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话一字一字地从唇瓣之间迸出,很慢,却也很沉重。 “自从陛下回京之后,臣一直让人去营州查探皇贵君遇难一事,希望能够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可以证明皇贵君还活着,陛下,当初虽然那具尸体上有皇贵君的玉佩,但是,毕竟连那找到尸体的村民都未曾能够亲眼看清楚那具尸体的长相,谁也不能百分百确认那具尸体就是皇贵君,而如今……又有这般一件事出现,而且还这般巧合,陛下,臣思虑再三,觉得有必要再彻查一番。”安王正色道,“或许上苍怜悯,皇贵君真的还活着。” 司慕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整个人都仿佛已经石化了一般,只有眼角那滴落的那滴晶莹还能证明她还是活人一个。 安王看着司慕涵这般反应,心里更是忧虑不知道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真的自然是好,可是若是只是一个巧合,那岂不是再让她经历一次之前的那般伤痛?“陛下,臣并不知道皇贵君所带的玉佩究竟是何等样子,只是那孩子形容过,他父亲藏于怀中的那块玉佩也是红色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司慕涵倏然站起身来,因为过于的惊慌,不小心撞到了手边的茶杯,司慕涵又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可是也是收拾桌案上的东西便越发的凌乱。 而在这个时候,一声闷闷的声音也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安王迅速回头,却见司以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而他的脚下,掉落了一个端茶的盘子,而盘子内的茶杯也已经摔在了地上。 茶水洒了一地,浸湿了地上厚厚的红色毯子。 让原本的红色更加的深。 宛如血一般。 司以琝昨天已经搬回了朝和殿和司予述一同住在偏殿当中,虽然他已经搬离了交泰殿,但是白日里却还是呆在交泰殿内,只是却不是如同之前一样粘着母亲,反而是做起了一些近身伺候的事情,端茶,磨磨什么的,只要他能够做的他都做,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母亲开心,也想用这种方式陪着母亲,更想自己替父亲做了这些父亲再也不能做的事情,方才,他便亲自去茶房当中给母亲泡一杯新的热茶好过来换掉已经冷了的,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听见了这样的话。 她说,父君可能没死。 她说,那具尸体可能不是父亲。 司以琝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来,而他回过神来的第一次,便是冲到了安王的面前,拉着安王的衣袍,凄厉地询问着:“安王姨母,你说的是真的吗?父君真的没死?那具尸体真的不是父君?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安王姨母,你告诉琝儿,是真的吗?” 安王没想到会被孩子听见这些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三皇子……” “安王姨母你告诉琝儿,父君没有死对不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我就知道父君不会死的,不会的!”司以琝一边哭着一边喊着。 “三皇子……”安王还是无法给出准备的答案。 司以琝虽然得不到回答但是却不阻碍他心里的认定,一转身便往司慕涵冲过去,“母皇……母皇……”他扑到了母亲的怀中,仰着头看着母亲,“母皇,我们去找父君好不好?父君一定在等我们去找他的,母皇,他一定等急了,我们这么久都不去找他……母皇,父君会生气的,我们马上去找他好不好?母皇,父君还活着,他还活着,他一定在等着我们去找他的!母皇,父君活着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生琝儿的气?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去找他,所以他便让我们急一阵子?不!父君不会这样做的,母皇,父君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不回来的,母皇,父君他一定是有危险,一定是的,他在等着我们去救他,母皇,我们立即去!” 他又哭又笑又焦急又担心地说完,便拉着司慕涵往外走。 “我们去救父君,去救父君!” “陛下,你不能自己去!”安王一见这情形,顿时大惊叫道,尚且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皇贵君定然也不在营州了,若是假的,那这一次还有谁能够将陛下请回宫?凤后骗了一次,不可能再骗第二次的。 司慕涵眸光极为狰狞地射向了安王。 安王立即跪下,“陛下,您可以派人去找,可以下旨所有人去找,但是陛下您不能出宫!” 司以琝也停下了脚步盯着安王,好一会儿,他忽然改了态度,转过身看着母亲,“对,母皇不能出宫,外面有人要杀母皇的,父君不希望母皇出事的,儿臣出宫,儿臣去找,母皇你不能有危险,儿臣去!”说罢,便转过身往外跑。 “琝儿!”司慕涵拉住了儿子,蹲下身子抱着他,“母皇立即让人去找,立即去!” “儿臣也要跟着去——” “你不能去,母皇下旨让人去找,你不能去……”司慕涵抱紧了司以琝,浑身发着抖,“母皇一定是找到的……一定会……”咬了咬牙,厉声喝道:“来人——” …… 上书房 小息期间 司以晏得了司以琝的嘱咐拿着热乎乎的点心去给司予述,自然也有其他两个皇妹的份。 在休息室中,司以晏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叮嘱着三个皇妹上课是需要用心,但是身子也是要紧的,尤其是不能饿着肚子,如今还是冬天,吃些热乎乎的点心身体暖和,也填肚子,身体好了,上课方才能够更加的用心。 司予赫司予昀司予述很配合地听了。 司以晏很高兴也很满意,叮嘱着她们一定要将点心用完便转身离开。 “大皇兄这便要回去了?”司予赫有些奇怪,以往大皇兄拿东西来总是会在这里呆上好一阵子的,不过似乎从昨日上书房开课之后,他便将东西搁下了之后叮嘱几句便要离开。 司以晏停下了脚步,神色却有些不自然,“我还要去看琝儿。” “三皇弟不是在母皇那里吗?”司予赫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道。 司以晏重重点头,像是害怕她不信似的,语气也加重了许多,“是啊,所以我方才要过去看看。” “哦。”司予赫没有怀疑,继续吃着点心。 司予述开口道:“大皇兄,琝儿还小,你跟他说说,在御书房要小心一些,不要弄坏了母皇的东西。” “四皇妹放心。”司以晏笑道,“我会看着他的,而且琝儿比我还熟悉御书房,一定不会弄坏母皇的东西的。” “谢谢大皇兄。”司予述正色道。 司以晏笑道,“四皇妹不必谢。” “大皇兄,你也劝劝三皇弟,御书房是宫中重地,还是不要这般频繁去的好。”司予昀想了想道,“三皇弟毕竟是男子。” 司以晏笑容一顿。 司予述看了看司予昀,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司予昀抢先一步。 “我可没有存坏心眼。”司予昀严肃道,“我是为了三皇弟好,母皇再如何宠爱三皇弟,御书房那等地方也不是三皇弟可以随便进入的,便是我们皇女,甚至是父后他们,都不能随便进去的。”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三皇姐放心,我会找个时间跟琝儿说说的。” “嗯。”司予昀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心里有些闷闷的,她说这话也是为了三皇弟好,可是他们看着她却像是她做了什么恶事似的。 “这样啊……”司以晏想了想,并没有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三皇妹四皇妹你们放心,我去跟琝儿说,最近琝儿都很听我的话,我说他会听的。” “谢谢大皇兄。”司予述笑了笑道。 司以晏点头,“你们快吃吧,我先走了。”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开。 出了上书房没多久,他却发觉了自己腰间的一个玉佩不见了,那是母皇给他的过年礼物,他原本打算今日带着去给母皇看的,心里一焦急,便寻思着是不是方才在上书房那里不小心给丢了,原本他是想回去找的,可是方才走出了一步,便停下了来,对着随身的宫侍道:“我的玉佩丢了,你回上书房给我找找。” 那宫侍有些犹豫,因为大皇子今日只带了他一个宫侍,若是他去了,那便只剩下大皇子一个人在这里。 “快去啊,我在这里等着。”司以晏催促道。 那宫侍说了自己的担心。 司以晏不以为意,“怕什么,这里是宫里面,有侍卫有宫侍的,我哪里会出什么事情,你快些去找,我还要去找琝儿了。” 那宫侍闻言,便领了命令快步返回上书房。 司以晏便站在宫道边等着,如今还在寒冬,虽然这两日没有雪,但是风还是冷得,一眼望去,宫道两旁的花草树木都凋零了,一片萧条冷清的样子,看着这般景象,司以晏心里有些难过,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便又回到了他的脑海当中,除夕宫宴那晚上,他喝了几杯酒之后便拉着二皇弟三皇弟一同去正殿,原本他是打算找到庄小姐问问她究竟愿不愿意娶他的,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没来,他记得过年之前她跟大皇妹说过她会进宫参加宫宴的,虽然她不是跟他保证,但是既然她跟大皇妹保证了,便该履行承诺放才对,可是她却失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到他! 当时司以晏真的是这般想的,觉得庄之斯就是不想见到他所以方才不进宫参加宫宴的,加之之前他好不容易不顾脸面下了决心要亲口问问她愿不愿意娶他的事情,他心里更是难过了。 因而,方才这两日他方才这般不想呆在上书房,就是害怕见到她。 “可恶……” 司以晏越想心里便是越难受,一脚踢向了宫道旁边的假山上,因为用力过猛,地上也滑,他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个跟头,“啊——” 就当他以为自己肯定摔的很厉害的时候,身子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司以晏惊魂未定,紧紧地抓着身边唯一的支撑,那及时抱着他免去了他摔倒的人的身子。 “你没事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司以晏抬头看向那人的脸,然后瞪大了眼睛,“是你——”叫完,立即脱离了她的怀抱,心跳瞬间开始加快。 怎么是她? 庄之斯? 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她不是在上书房吗? 上书房有两个休息的地方,一个是给皇女用的,一个是给伴读们用的。 庄之斯看着他这般的惊慌且这般推开自己,心里一揪,“臣女见过大皇子。” 司以晏没有说话,他的心跳得太快了,脑子也开始空白起来,他一定是病了。 庄之斯行礼过后,看了看他,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个锦盒,上前一步,递给了司以晏,微笑道:“送给你。” 司以晏一愣,脑子也开始清晰起来,顿时恼怒道:“我不要!” 庄之斯眼中快速闪过了失望,她是认定了他,可是,他心里可有她?虽然从相识开始他对她都很和善,但是,似乎他对其他的人也是如此。 他还懵懂不知事。 不过,却是从未拒绝过她送的东西。 “你要送给我这个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司以晏没有发现她的失望,一心恼怒她的太过分,先是不受诺言,然后便是随便捡起一个别人的东西便要送给他?! 太过分了! 庄之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方才我见你摔倒一时间急了,便将这东西暂时放在地上,否则便无法及时扶住你。” “谁要你扶我!”司以晏还是没有息怒,除夕夜的难受如今又再一次涌上心头。 庄之斯又是一愣,然后开始察觉出什么似的,试探性地问道:“大皇子,可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哼!”司以晏怒哼了一声,心里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和她说话,不过嘴却不受控制,一股脑地说了,“你明明答应了大皇妹会进宫参加除夕宫宴的,那晚上你怎么不来?我去找了你,可是你却不来,你怎么可以不受诺言?你太过分了!你还害我喝醉了酒被父后骂!还连累了二皇弟和三皇弟!” 庄之斯看着他,心里有着莫名的激动,“你找我?” “我才没有了!”司以晏否认。 庄之斯却微笑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说了我没有找你!”司以晏喝道,眼睛却红了,转身便快步离开,连那宫侍也不等了。 庄之斯想追上去,却闻前方一个宫侍正匆忙往司以晏跑过去,然后对司以晏说了什么,随后她便听见了司以晏大叫了一声,便跟着那宫侍一同离开了。 她认出了那宫侍,是三皇子身边的近身宫侍,便没有追上去。 可是会儿过后,却又见司以晏往回跑来。 庄之斯神色一变,“大皇子……” 司以晏在她的面前停了一会儿,“我要去找四皇妹!”然后便往上书房跑去。 庄之斯愣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司以晏现在没有时间理会庄之斯,他赶着要将好消息告诉司予述,找到了司予述之后,他便激动不已地将司以琝的近身宫侍告诉他的消息说了出来。 司予述惊呆了。 父君还活着! 下一刻,拔腿便往外跑。 “四皇妹你等等……”司予赫司以晏急忙跟上去。 司予昀原本也是跟着上去的,可是方才出了门口,脚步却猛然停下来了,雪父君还活着她也是高兴的,可是,除了高兴之外,她的心里还有一丝难受,没有雪父君,母皇一定会更加的疼爱父君的,可是现在……猫扑中文  082 陛下来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雪暖汐可能没死的消息传到了司以晏的耳中自然也快便也会从他的口中传开,在去了上书房告诉了司予述,在跟着司予述往交泰殿跑去的半道上,他又转了个弯往朝和殿而去。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后。 而水墨笑从儿子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愣住了。 “父后,雪父君没有死,他还活着,父君太好了!”司以晏高兴地嚷嚷着,雪父君没死,母皇便不会再难过,四皇妹和琝儿也不会再难过,大家都会好起来的,会回到过去那般开开心心的。 等他高兴了一轮,方才发现父亲却是呆住了。 “父后,雪父君还活着你不高兴吗?”司以晏看着父亲,疑惑地问道。 水墨笑这方才有了一些反应,他看着儿子,声音僵硬,“晏儿,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当初他便是用这个消息骗了官氏,可是如今,儿子却告诉他,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未免太过于荒谬了。 简直无法让人相信。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当日他一怒之下说希望雪暖汐消失,他便真的消失了,如今他编造了这般一个谎言,这个谎言竟然就成真了!? 水墨笑实在无法相信。 “儿臣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是安王姨母禀报母皇的。”司以晏神情有些忧虑,“父后,你是不是真的不高兴……” 可是雪父君活着不是好事情吗? 父后之前也是因为雪父君死了的事情很伤心的…… “父后……父后……不是不信……而是……”水墨笑此时和无法说清楚此时的心情,“父后去交泰殿看看……去看看……” 司以晏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父亲而去。 水墨笑到了交泰殿后,便得知了司慕涵已经下旨,让刑部尚书等好几个擅长追踪断案的大臣去一趟营州,彻查这件事。 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便是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水墨笑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想他回来? 之前他真的是很想,如今也是想,可是,若是他回来了…… 算了。 反正即便他不在了,她对他也还不是那个样子。 找回来也好,至少她不会再如同现在这样几乎形同行尸走肉似的。 他反而担心,若是这一趟派人去,还是找不到,或者再重新证实一次他还是死了,那她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水墨笑让宫侍进去通报。 年后的天气还是冷的,这个时候,春天的气息还离的很远。 半晌过后,宫侍出来,说陛下请他进去。 水墨笑轻轻地吸了一口寒气,然后便牵着儿子的手走进了交泰殿。 司慕涵这个时候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暖阁之内,司以琝司予述司予赫也在,便是安王,也还没有离开。 司以晏见了司以琝满脸泪痕的样子,便立即冲了上去,“琝儿琝儿……” 水墨笑看向了司慕涵,握了握手,“陛下,臣侍方才得到了消息,可是真的?” 司慕涵坐在了榻上,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水墨笑很清晰地看见了她握着茶杯的手在轻轻地颤抖,视线转向了安王,“安王?” 安王上前恭敬地将将事情说了一遍,语气也仅仅是推测,不敢做断定。 水墨笑心头一紧,又看向了司慕涵,即便她面上竭力地维持着平静,可是他还是可以想象的到,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激动,缓步上前,伸手,握住了她颤抖着的手,微笑道:“陛下,不管如何,有希望便是好的。” 司慕涵看向他,似乎连视线都在颤抖着。 水墨笑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司予述垂着头听着这话,双手紧紧地握着,然后抬起头来,“父后说的没错,有希望便是好的,儿臣相信,父君定然会吉人天相的!母皇,父君是个好人,他从来没有做过恶事,不该是这般一个命运,他一定还活着!” “对!”原本平静的几乎呆滞的司以琝也猛然开口,“父君一定还活着,他一定一直再等着我们去找他,去救他的!”说罢,便跑到了母亲的跟前,“母皇,儿臣想出去找父君,你让儿臣和刑部尚书他们一同去好不好?” “琝儿不能去。”司予述随即开口,神色坚定地看着母亲,“琝儿是男子,不能去,儿臣去!” 司予赫看着两人,想了想,也开口,“母皇,儿臣身为皇姐,不如也让儿臣一同去吧,四皇妹毕竟还小,儿臣一同去了,也好照顾她。” “母皇,儿臣也去!”司以晏也凑上前,“儿臣是大皇兄,理当承担起这个重任。”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却没有说话。 安王也愣了愣。 唯有水墨笑发话了,“谁也不能去!” 语气极为的坚定。 “为什么?!” 司以琝有些恼了。 水墨笑瞪向了他。 这回司以琝没有退缩,瞪了回去。 “父后,为什么?”司以晏走到父亲的面前问道。 司予赫也看向了他。 司予述却还是盯着司慕涵。 “这件事自有你母皇派去的人查,你们都不能去,不管是皇兄还是皇姐,或者是皇女皇子。”水墨笑的态度很强硬,“你们都还是孩子,跟着去只会添乱,琝儿,父后知晓你担心你父君,可是你觉得你跟去了便能够有帮助吗?还有,你们都想着跟去找父君,便不管你母皇了?” 孩子们一愣。 司以琝看向司慕涵,“母皇,儿臣不是不管你,儿臣只是……” 司慕涵伸手将孩子揽入了怀中,“母皇知道。” “母皇……” “你父后说得对,你还小,不能这般出去……”司慕涵声音有些沙哑,而且很沉。 水墨笑看向司予述,眼中有着极深的暗示。 司予述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便也看向了他,这般对视了好半晌,她方才转开了视线,“琝儿,你真的不能去……母皇会找到父君的……” 司以琝心里很难受,可是却没有再说什么。 司予赫和司以晏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悲凉。 不过这般沉默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过了半晌,冷雾便进来禀报说极为阁臣求见。 司慕涵合了合眼,将那跌宕的情绪硬生生地压了下来,“让她们在御书房等着。” “是。”冷雾领旨而去。 司慕涵松开了儿子,然后站起身来,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点了点头,“陛下安心去处理政事,这里有臣侍。”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安王随她一同前去。 水墨笑看着司以琝脸上的焦急,“南方的旱灾如今还未曾解决,你母皇必须冷静下来处理好这件事,琝儿,你也懂事了,也要体谅你母皇,不能亲自去找你父君,她比谁都痛苦。” 司以琝哭了,不是责怪谁,而是心里真的很难过。 “琝儿你别哭……”司以晏抱着司以琝,嘴里劝着他,自己却也哭上了一份。 司予赫有些不知所措的。 司予述低着头。 “好了,你们两个也先回去上课吧。”水墨笑对着司予赫和司予述道,“晏儿你在这里先陪着你三皇弟,父后先送你大皇妹和四皇妹回去。” 司以晏哭着点头。 司予赫和司予述没有反应,起步离开。 出了交泰殿,水墨笑却让司予赫先行一步。 司予赫便是再不通透也看得出来父后是有话要与司予述说,行了一礼便先回上书房了。 水墨笑和司予述走了一小段路方才停下来开口说话,“父后不是不知道你心里着急,也不是故意要阻难你出宫去找你父君,只是四皇女,你母皇失去了你父君,再也经受不起失去你们两个。” 司予述抬头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消息虽然是安王查到的,但是连安王也不敢确定,那便是说这个消息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水墨笑正色道,“本宫说这些不是在诅咒你父君,不管你信或不信,本宫比谁都希望你父君好好地回来,因为只有这样,你母皇方才能够回到过去那般,这半年来,你父君是不在宫中,可是,你母皇对本宫如何,你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父君在或不在,于本宫没有任何的不同,相反,你父君在了,至少你母皇还能对本宫有份怜惜之情。” 司予述紧握的拳头松了松。 “若是这个消息不实,那你母皇便会经历第一次的打击。”水墨笑幽幽地道,“你虽然还小,但是这些日子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你也应该明白从希望到绝望的痛苦,你母皇能够撑住一次,未必能够撑住第二次,而她能不能撑下去,很大程度上是看你和你弟弟,你父君不在,你和你弟弟便是你母皇心里的支柱。” “儿臣明白。”司予述低着头道,声音有着隐忍的悲伤。 水墨笑有些不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父后不是想用这些话伤害你,只是……” “儿臣明白。”司予述抬起了头,“眼睛有些红,父后,父君是好人,他会回来的,对吗?母皇一直不曾给父君般丧事,便也是觉得他会回来的对吗?” 水墨笑心头一酸,“这世间是公平的,你父君未曾做过恶事,那便会得到好报。” 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因为即便有那个消息,但是他始终还是无法完完全全地断定他还活着。 如今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失去了冷静。 而他不得不想的透彻一些。 这一瞬间,水墨笑忽然间有些怨安王,她查到这件事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却显得有些飘渺,若最后证实不是真的,那便是一次更大的伤害。 永熙帝派了刑部尚书等一行人去营州的事情并没有广为宣扬,但是也未曾保密,因而不少人也很快得知了这件事。 不过刑部尚书一行人究竟是去做什么。 因为永熙帝之前没有交代,刑部尚书除了给几个同级别的同僚露了风声其他的也不敢随便乱说,毕竟这件事尚未确认。 因而,不少人也为了这件事议论纷纷。 凌丹虹就是其中的一个。 凌家自从年前捐献了大半身家之后,日子过的虽然没有之前那般滋润,但是也还算不得上是差,虽然没了东南的市场以及失去了大半身家,但是凌家的产业也开始重新运作了。 凌丹虹一直很注意朝中的动向,却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隐藏着的一个可能再一次将凌家推向灭亡的秘密。 当初,凌家之所以能够得到秦家的允许插足造船厂,不是因为凌家手段高超,也不是因为秦家住愚蠢,而是因为凌家无意中发现了秦家的一个把柄。 秦家私底下与南诏国来往过密,甚至几乎到了暗中勾结的地步。 凌丹虹并没有查清楚究竟两者如何勾结,不过单单是知道了这些表面上的事情却已经足够了,她用这件事威胁秦家主,让她不得不同意将造船技术费一杯羹出来,同时大范围地蚕食秦家在东南的地盘。 这一次的行刺事件,凌丹虹也在思量着是不是和南诏国有关系。 秦家一直未曾吐露凌家知晓秦家秘密这个消息,想来也是不想背上叛国的罪名。 不过即便秦家不承认,还是最终成了大周立国以来第一个被诛杀九族的家族。 凌丹虹在狱中最为担心的便是秦家会供出凌家拿这个秘密胁迫秦家的事情,凌家之所以能够百死不僵便是因为永熙帝需要凌家这颗棋子,若是知晓凌家隐瞒下这个消息,那定然不会放过凌家,甚至会将凌家当做是行刺事件的罪魁祸首。 幸好,秦家主到底都未曾吐露这个秘密。 凌丹虹出狱之后,除了根据安王的暗示做了之前的两个决定之外,也彻底地将这件事的尾巴给除掉,从此之后,除非秦家的人从地下爬上来,否则这个秘密便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虽然她已经做得很缜密,可是心里还是存着一丝担心。 所以在得知了永熙帝派刑部尚书下东南的时候,心里的这丝担心便开始扩大,随后立即派人暗中打听,只是经历了秦家的事情之后,朝中的大臣便不再愿意和商家来往,尤其是曾经牵涉其中的凌家,因而凌丹虹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不过凌丹虹的担忧也没有持续几日。 便在刑部尚书等一行人奉旨离开京城的第二日,永熙帝便于早朝当中下了一道旨意,下令大周各州城继续查访全宸皇贵君的消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时间,全宸皇贵君可能没有死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自然,刑部尚书下东南的原因也**大白了。 凌丹虹安心了。 而雪府内的雪砚和雪倾则是激动不已。 雪砚还好,雪倾却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亲自前往营州。 雪砚没有阻止,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去,不过雪倾这门口还未出,那边管家便来禀报,说是四皇女来了。 两人一愣,今日并不是休沐日,四皇女为何会来? 不过两人想了想,觉得可能四皇女也是因为那个消息而来的,便一同出去迎接,可是,当她们看见了管家口中的四皇女之时,满目讶然。 “三皇子?!” 来人不是四皇女司予述,而是三皇子司以琝,准确来说是穿上了四皇女服饰做了女装打扮的司以琝,司以琝曾经说过会装成司予述的样子跟着母亲去围场秋猎,却不想秋猎没去成,反而装成了司予述混出宫来。 司以琝和司予述长得一个模样,但是司以琝毕竟是男子,而且,平日虽然好动,但是毕竟没有真的装成过女子,因而,而且雪砚和雪倾都是见过了两个孩子的,所以,她们一眼便看出来了。 管家却被吓得一愣一愣。“三皇子,你怎么出宫了!?”雪砚压下了讶然,正色问道。 “三皇子,陛下可知道你出宫?”雪倾也同时问道,不过这话一出口便想给自己一个嘴巴,三皇子穿成这个样子陛下自然不知道,便又换了一个话题,“三皇子你是如何找到雪府的?”她记得他没有来过的。 司以琝抿了抿唇,“我出了宫便问人。” 雪倾听了这话,几乎没把心给吓出来,她想起了上回司以琝偷出宫差一点没命的事情。 司以琝看着两位姑母红了眼睛,“母皇不知道,我……我偷了父后的令牌……穿了皇姐的衣裳装成了皇姐出来了……” 雪倾瞪大了眼睛。 “三皇子你这是做什么?”雪砚有些气急败坏,连君臣之礼都顾不上了,开口便想训斥,可是看着司以琝与弟弟七分相似的面容,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便软了,缓和下语气,温和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出宫很危险?” 司以琝仰着头看着雪砚,“大姑母,琝儿想去找父君,你带琝儿去好不好?” 雪砚一愣。 “琝儿知道琝儿这般做很不懂事,可是琝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琝儿昨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父君……父君告诉琝儿他一直在等着我去救他,一直等着,可是我都没有去……大姑母,母皇不让琝儿去,皇姐也不让,父后更是时时刻刻派人跟着琝儿……这一次琝儿是好不容易方才跑出来的……大姑母,琝儿真的怕……怕再晚一些……父君便真的……你带琝儿去找父君好不好?”司以琝哀求道。 雪砚神色也染上了哀伤,只是她还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见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来了,嘴里嚷着,“家主……家主……陛下……陛下来了……” ------题外话------ 下了几乎半个月雨,又湿又冷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身体还是撑不住了,今天吃药早睡,明天周末再万更猫扑中文  083 你打我吧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这两日,水墨笑都让司以晏和司以佑陪着司以琝,如同之前那段时间一样。 虽然司以琝没有再吵着要出宫去找父君,但是却整日处在了焦虑当中,甚至开始有些心神恍惚,水墨笑不放心,便让司以晏和司以佑如同之前那段日子一般,时刻陪在他身边,此外,水墨笑还担心司以琝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而闹出什么事情来,**闯祸倒也不怕,就怕他会又如同上一次一般偷跑出宫。 原本水墨笑是想自己看着他的,但是却也是有心无力,后宫的事情他倒是可以推给蒙斯醉,但是有件事他却必须得亲自处理。 那便是文德贵君以及荣君迁陵的事情。 高陵的修建已经有一年多了,因为之前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工部更是加紧了君侍陵寝的修建,到了年前,君侍陵寝当中,工部以皇贵君规格建造的陵寝已经完工,而文德贵君和荣君的陵寝也将近完工。 新年开朝后,工部便上了折子,汇报了高陵的修建情况,着重提了文德贵君以及荣君的陵寝。 至于全宸皇贵君的,则是一笔带过,倒不是工部尚书不敬,而是,不敢戳永熙帝的伤疤。 永熙帝久未为全宸皇贵君办理丧事,朝臣们多多少少还是猜出一些门道来的。 工部还同时知会礼部,可以择日子为文德贵君以及荣君进行迁陵。 便在礼部正欲上折子提及迁陵以及重提全宸皇贵君丧事一事,便传出了全宸皇贵君可能没死的消息,礼部尚书为此捏了一把汗,幸好自己晚一步。 礼部尚书将原本写好的折子改了,去掉了全宸皇贵君一事,重点提了文德贵君和荣君迁陵一事,言,文德贵君和荣君可以说在客居泰陵十多年,早些迁陵也能告慰在天之灵。 永熙帝很快批下了折子,准了礼部尚书所奏,同时,让凤后主办此事。 文德贵君虽然没有诞育后嗣,但是却是出身和安皇贵君的母族薛氏,而且后宫分位也高,迁陵的事情自然不能马虎,薛家这些年在京城当中也是很安分,虽然没有多大的建树,但是作为一个外戚家族能够做到这样安分守己,朝廷也不好薄待,至于荣君,大皇女生父,那更是需要认真仔细容不得一丝差错。 水墨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对荣君有些愧疚的,虽说当日的刺杀事情罪魁祸首是官氏,但是当年他若是没有带着荣君一同回宫的话,或许他能躲过这一劫,自然还有荣君弟弟九儿的因素,不过更重要的自然是大皇女。 这般多年,司予赫甚少在水墨笑的面前提及生父的事情。 并非不孝,只是,只是她出生至今,对生父的印象可以说是模糊的几乎可以忽略,而宫里面了解荣君的人也不多,司予赫更是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自己生父的事情,再者因为当初几个宫侍嚼舌根被水墨笑给处置过后,宫里面更是没有人提及荣君的事情。 水墨笑有心跟想跟司予赫说说她生父的事情,可是,他对荣君的了解也是不深,而知道的那些事情,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年在南苑中一年的生活,荣君逝世的**等,都不宜告诉司予赫。 渐渐的,除了每一年的祭日,荣君这个名字几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水墨笑回想了这般多年,除了抚养他留下来的女儿之外,却也真的没有为荣君做过什么,至于抚育司予赫,与其说是为了荣君而做,倒不如是说是为了他自己。 起先他也的确是存了要将司予赫教养成下一任的皇帝,可是渐渐的,他也便淡了这个心思,除了司予赫的资质并不算是很好之外,便是他自己的因素。 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宠溺,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去对待司予赫。 也许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便真的已经将司予赫当成了他的亲生女儿。 许多因素纠缠在一起,都让水墨笑必须得用心办好这一次的迁陵一事。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是将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了蒙斯醉处理,司以琝,他也实在没有心力一直看着。 司以晏和司以佑便担当起这个重担。 一开始司以琝也没有什么,可是时间越是过去,他心便是也发的着急,而昨晚上的那个噩梦更是彻底压垮了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他无法再继续坐下去了,他决定要去找父君。 可是,他也清楚,若是他去找母皇的话,一定不会被准许的,可是若是他一个人跑出去,定然也找不到父君。 想来想去,他便想到了雪家,想到了两个姑母。 父君经常说两个姑母如何如何地疼爱他。 所以两个姑母一定会愿意待他去找父君的。 司以琝打定了注意便开始筹划。 要出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发生了他上一次躲在马车上混出宫的事情之后,宫里面对出入的马车检查更加的严格了,这个方法自然行不通。 不过司以琝也没有为这个问题苦恼多久。 他想出了一个可以蒙骗所有人的方法。 那便是装成司予述出宫。 “我昨晚上趁着父后不注意,偷拿了父后的腰牌,然后今日一早,又从皇家哪里拿了皇姐的一套衣裳藏起来,等皇姐去了上书房,父后忙着其他事情,我便让大皇兄去给皇姐他们送点心,然而又骗二皇兄说我想睡觉,还有睡醒了之后要吃蜀父君做的面食,让二皇兄帮我去告诉蜀父君,二皇兄很孝顺,他不会让宫侍去通知蜀父君的,一定会自己亲自去跟蜀父君说的,二皇兄离开朝和殿之后,我便换了皇姐的衣裳,从窗户当中爬出了寝室,躲开了宫侍,用父后的腰牌出了宫,宫门的侍卫认为我是皇姐,又有父后的腰牌便没有阻难,出宫之后,我一路上问人,花了半个时辰,找到了雪府……” 雪府的大厅内 司慕涵凝着面容端坐着。 司以琝低着头站在了她的面前,缓缓地将自己出宫的过程如实说了出来。 雪砚和雪倾站在了一旁,脸上的表情很短的时间之内变化了许多次。 最终,归为了黯然。 雪砚在家乡呆了多年,对弟弟的两个孩子不算是了解,不过雪倾却是了解的,弟弟的两个孩子,四皇女为人温和,三皇子好动曾经让人很是头疼,而且,总是闯祸,若是以往,他定然想不出这般缜密的计划的,可是如今,他却想出来了而且还成功实施了,可想而知,他父亲的事情给这个孩子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雪倾想起了自从出事之后便没有露过面的四皇女。 那孩子比三皇子更加的懂事,想来此时性子也是变了不少。 雪砚看着三皇子,眼中除了疼惜还是疼惜,可是,这时候她不能说话,即便陛下惩罚他,她也不能为他说话,因为,主位上坐着的人,才是他的母亲。 司以琝看着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凝着脸看着自己,心里也猜到了她是生气了,哽咽了一下,随后便跪了下来,“母皇,儿臣不是想气母皇,儿臣只是真的很想很想父君……母皇,儿臣昨晚上又梦见父君了……母皇,父君不会自己不回家的,他一定是遇到了危险,所以才回不来,母皇,儿臣听到了父君在喊我,他在喊我去救他,母皇,父君在等着我去救他……” 说着说着,便又流泪满面。 “母皇,儿臣知道自己不懂事又闯祸了,儿臣知道自己让母皇担心了,母皇想如何罚儿臣都可以,可是儿臣求母皇,让儿臣去找父君吧……母皇,儿臣真的好怕,儿臣真的好怕……儿臣好怕自己去晚了,又害了父君……” 雪砚忍住没有说话。 可是雪倾却忍不住了,也跟着跪了下来,“陛下……”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断了。 因为司慕涵倏然间站起了身来,然后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弯腰,将司以琝给一把抱起,起步离开。 雪倾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正想追上去,却被雪砚拉住了。 “大姐?”雪倾一边看着大姐一边看着司慕涵抱着低声啜泣的司以琝渐渐地走远。 雪砚摇头。 雪倾看向司慕涵,却已经无法发现她的身影,想来她是已经出了门了,“大姐,陛下这是……” 雪砚叹息一声,“不管如何,三皇子都不应该偷出皇宫。” “你是说陛下会因为这件事责罚三皇子?”雪倾急了。 雪砚看着妹妹,“陛下是三皇子的母亲,自然不会伤害他,至于责罚,想来也不会太重,最多也只是训斥几句罢了。” “可是陛下方才那样子……”雪倾始终心怀忧虑,“她从进门到离开,一言不发,甚至连看我们一眼都没有,大姐,这些年,陛下来过雪府两次,但是,从未试过这般情况。” 汐儿不在了,她便…… 雪砚却笑了笑,“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雪倾不懂。 “当年,她来迎娶汐儿之时曾经对母亲以及我们保证过,这一生都不会有负汐儿。”雪砚缓缓地道,“如今她却将汐儿弄丢了,若是她还能够如常一般面对我们,那我们方才应该担心。” “你是说,陛下方才不看我们是不敢面对我们?”雪倾不太敢相信,“大姐,陛下登基之后两年,母皇便郑重提醒过我们,不得再将她当成当日那个十六皇女,如今她会不敢面对我们吗?” 她可是大周之主,已经稳坐皇位十多年的大周永熙帝。 雪砚往门口处看了看,“汐儿付出了这般多,也总算没有白费。” 雪倾还是无法相信。 “不管如何,有一点我们是可以确认的,那便是陛下对汐儿愧疚极深,她对汐儿越是愧疚,将来对四皇女便是越有利。”雪砚低声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你先缓一日再出京。” 雪倾点头,“嗯。”她实在是不放心,不过话出口之后,却见大姐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姐,你……” 雪砚看着妹妹,“三皇子跟着去怕是不太可能,不过,四皇女是女子,经过了三皇子这般一闹,四皇女或许能够被准许出京。” “四皇女?”雪倾蹙眉,“四皇女尚且年幼,这般旅途劳累,而且,尚在冬日……” “皇女不得旨意不能出京,这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雪砚缓缓地说着,“京城虽然好,但是,毕竟只是方块之地,不足以支撑四皇女走到最后,当年,先帝让陛下出京游历,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趟出去找汐儿,若是找到,自然是好,若是……”话顿了顿,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若是没有消息,那四皇女便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增长见识,而同时也可以暂且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没有了生父的皇女,在尚且没有自保的实力之时,过分地被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 雪倾听完了这些话,心中一凛。 “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只能千方百计地走下去。”雪砚看着雪倾的神色,一字一句地道。 雪倾沉吟会儿,“大姐放心,我都明白。” 雪砚垂了垂眼帘,看向了外面的天际。 阳光划破了云层,洒落了大地。 却没有带来多大的温暖。 寒风还在肆虐。 她心里最希望的就是这一次寻找真的能够得到一个好消息。 那是她最为疼爱的弟弟啊…… 可是只要冷静地去思考,又谈何容易? 便如同三皇子方才所说的,若是汐儿还好好的,为何不回家? …… 从雪府当中出来,一直回到了宫中,司慕涵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司以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也没有继续哭闹,而是安安分分地被母亲抱在怀中。 司慕涵一直抱着司以琝,便是进了宫下了马车,她还是一直将司以琝抱在怀中,抱回了朝和殿。 水墨笑是在不久之前方才得知又偷跑出宫的消息的,当他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便懵了,他还未来得及让人去找,便又传来了司慕涵已经得到了司以琝的行踪,正亲自出宫去找,这时候,他更是惊的心头发颤。 此时他正守在朝和殿的宫门前,一见司慕涵抱着司以琝回来,他便立即迎了上去,“陛下,琝儿……” 可是司慕涵却抱着司以琝从他的身旁走过。 水墨笑伸出了手,却扑了个空,脸色随即一白,他知道她在怪他,吸了一口寒气,他随即抓过身跟了上去。 司慕涵一直将司以琝抱紧了他所住偏殿的寝室,方才将他放下。 司以琝被放在了寝室内的暖塌上,然后,便看着一直抱着自己的母皇转身便要走,他慌了,连忙伸出了手,一把抱住了母亲,“母皇你不要这样,你不要生气,你不要不要琝儿,琝儿知道错了,你骂琝儿打琝儿都可以,可是你不要不要琝儿……不要……” 司慕涵转过身来,低头盯着儿子,“朕没有生气。” “不是,不是,母皇你生气了,你很生气,所以你想不要琝儿了……”司以琝摇头哭着头,“母皇从来也没有这般生过气……你想不要琝儿……” “朕想不要你?”司慕涵却是轻笑出声,“那你呢?你想要母皇吗?不是你先不想要我这个母皇吗?!” 司以琝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他没有! “你想你父君,关心你父君,我便想不关心,我便不想最快找到他?”司慕涵看着儿子,脸上有着无法言说的伤痛,“司以琝,你知不知道你这般跑出去,也可能如同你父君一般……” 她的话说不下去,身子却开始了颤抖。 司以琝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开,“琝儿没有,琝儿真的没有,琝儿错了,错了……母皇不要这样不要……” 他好怕。 好怕…… 父君如今还未找到,他不要连母皇都失去…… “朕一处理好朝政便赶过来看你,可是朕推开了门,却没有见到你如同宫侍所说的那般睡下了,你知道那时候朕心里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得知了你居然偷跑出宫的时候,心里有多恐惧?你担心,你害怕,所以你自己一个人跑去找你父君了,那你可曾想过朕这个母皇也会担心也会害怕!?”司慕涵怒喝了出声,带着颤抖,“你不是没有出过事情,那一年你出宫,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还有这个胆子出宫?!” 她是真的怒了,被恐惧而激发的愤怒。 当她在房间看不到儿子,当她得知了儿子一个人跑出宫去了,心里的恐惧几句要将她整个人给吞噬了! 她已经丢了阿暖了,如何还能承受的起再失去他们的孩子! “母皇,琝儿真的错了,琝儿再也不会这样了,母皇,你不要这样,琝儿错了……”司以琝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即便母皇是在愤怒,但是他也可以感觉的到母皇的恐惧,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恐惧,他居然让母皇这般痛苦,他明明发过誓要在父君不在的时候保护母皇陪着母皇的,可是他却没有做到,反而这般吓母皇,“母皇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司慕涵自然没有动手。 司以琝却自己动起手来,打起了自己耳光,“母皇,琝儿错了琝儿错了……” 司慕涵眸光一闪,随即伸手制止。 司以琝却挣扎着要继续打自己。 水墨笑跟了上来,见了这般情形,愣了一下,随后,快步上前,将司以琝抱入了怀中,“好了琝儿,好了……” 司慕涵松开了手。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陛下,是臣侍没有照顾好三皇子,是臣侍的错……” 他有想过司以琝会做过一些过激的行为,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偷跑出宫。 司慕涵眸光冰冷地盯着他会儿,然后转身而去。 水墨笑张了嘴想说话,但是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以琝一见母亲走了,挣扎的便更加的厉害了,“母皇你不要走,母皇……琝儿错了,琝儿错了……父后,你快跟母皇说,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知道错了,你让母皇不要这样,不要不要儿臣……父后……母皇不要儿臣了,她不要儿臣了……” “不会的,不会的!”水墨笑安抚道,“你母皇只是生气了,不,不是生气,她是吓坏了,你先别哭,过会儿,你母皇便会好过来的。” “母皇她恨琝儿……”司以琝忽然间闹出了这一句话。 水墨笑大惊,“不许胡说!” “啊……”司以琝靠在了水墨笑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他真的没有想吓母皇的。 真的没有…… 母皇不要他了不要了…… 母皇一定是恨他当日害了父君的,一定是了…… “你母皇怎么会恨你?她那般的疼爱你,琝儿,你不要这般胡说,你母皇不是故意责骂你,她是吓坏了,是担心你……”水墨笑劝着,可是司以琝却哭得更加的厉害。 是夜,天空又飘起了雪。 交泰殿,御书房 司予述站在了御书房外面,双手紧紧地握了好一阵子,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方才抬腿走进去。 司慕涵没有在处理政务,而是呆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握着那枚送给雪暖汐的血玉,低头看着。 司予述缓步走上前,“儿臣参见母皇。” 司慕涵抬起头,“平身。” 司予述站起身,视线第一时间看见的便是母亲手中的那块玉佩,看着那块父君曾经时若珍宝的玉佩,心里一痛,“这是……父君的玉佩……” 声音沙哑了起来。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女儿,却只是溢出了一个音,“嗯……” 司予述不自觉地上前,伸手,用着颤抖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那玉佩,“父君很喜欢这个玉佩……每一日都戴在身上……琝儿说……父君便是沐浴的时候也不会取下来的……” 司慕涵没有说话。 司予述收回了手,抬起了视线,眼睛眼睛红了,“母皇,琝儿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司慕涵回道,声音却有些沉郁。 司予述抿了抿唇,“琝儿哭了一个下午,便是现在还在哭……他说母皇不要他,说母皇恨他……”话截然而止,做了一个深呼吸,正色道:“母皇,让琝儿出宫去找父君吧。” 司慕涵握着那玉佩的手一紧。 “母皇。”司予述跪了下来,抬头看着母亲,“儿臣说这话不是要和母皇作对,儿臣知道母皇不想让儿臣和琝儿出宫的原因,父后跟儿臣说过,母皇已经失去了父君,不能再失去我们,父后说的话,儿臣都懂,真的懂,可是母皇,琝儿不是儿臣……即便琝儿也懂,可是他做不到的,母皇,琝儿一直觉得自己害了父君,一直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没错,当日母皇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我们,也劝过了琝儿,琝儿表面上像是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像是已经想通了……可是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的,琝儿心里其实一直没有放下……他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害了父君……他不想让母皇担心,不想让儿臣担心,所以,他一直压在了心里,或许……连他自己都真的以为已经放下了……只是母皇,儿臣感觉的到,琝儿心里还是始终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 司慕涵没有说话,安静地凝着着女儿。 司予述继续道:“让琝儿去找父君吧,只要这样,琝儿心里的愧疚,心里的痛苦方才能够真正地宣泄出来,父君曾经跟儿臣说过,琝儿的性子像他年轻的事情,母皇,父君年轻时候是个什么性子,您应该最清楚的……琝儿这一次私自跑出去……或许是一时冲动,可是,规格到底却也是因为他的心结……方才琝儿一直在跟儿臣说,他说母皇也是因为认为他害了父君,所以才会恨他的,母皇……你不是真的恨琝儿的对不对?” “那你呢?”司慕涵忽然间开口。 司予述不明。 “你恨母皇吗?”司慕涵缓缓说着。 司予述愣了会儿,“儿臣只是……不想相信父君已经不在了……儿臣心里好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儿臣当时,只是想到了恨……儿臣不知道这是不是恨……”她像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似的,跪着向前一些,然后伸出了手,握着母亲的手,还有那块血玉,“母皇,就让琝儿去吧,儿臣求您……儿臣待在宫中陪着母皇,让他去吧……即便,即便还是……至少琝儿心里不必这般难受……母皇,琝儿还小……儿臣不想看着他一辈子都带着这个心结,一辈子都不开心……母皇,儿臣从未见过琝儿这般难过的……” 司慕涵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将女儿拉起。 “母皇?”司予述还想说什么。 司慕涵却合上了一眼,“让朕想想,你先回去。” 司予述犹豫了会儿,“儿臣告退。”然后退出了御书房,随后,离开了交泰殿,在雪夜中缓步走回朝和殿。 方才走到宫门口,便见水墨笑站在那里等着她。 司予述的眼眶当中涌出了两股热流,她跑了上去,然后抱着水墨笑的,却在心里喊着父君,她闭着眼睛,将刺客在等待着她的人当作了父君。 父君,儿臣很想你。 水墨笑愣了愣,随后道:“怎么了?是不是你母皇连你也骂了?别难过,你母皇不是有心的,她只是被琝儿给吓坏了。” 司予述忍住了泪水,然后松开了水墨笑,低着头,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哭过,“不是,母皇没有骂儿臣,儿臣的话都给母皇说了,母皇说她要先想想,可能会同意的。”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孩子会儿,“那便好,先进去吧,正下着雪了。” 司予述点了点头,“儿臣多谢父后点醒。”若非他,她或许也想不到该如何说服母皇。 “傻孩子。”水墨笑微笑道,“本宫是你父后,这些事情,本就是父后的责任,好了,进去了,若是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而且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他的错。 他怎么便这般疏忽? 幸好没出什么事情,若是真的如同上次那般,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水墨笑如今真的无比希望雪暖汐回来。 至少,这样,所有人的生活都能够恢复平静。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经得起多少次这般的一惊一乍。 司予述和水墨笑回了偏殿,司以琝整个人缩在了被窝当中,不肯何人说话,只是偶尔传来几声呜咽声。 司以晏趴在了床边,眼睛红红的,看那样子也是哭过了的。 司予述心中难受之极,走了上前,隔着棉被给他说话,“琝儿,我方才去找母皇,母皇说她没有恨你,她只是有些生气罢了,琝儿你不要这般胡思乱想,我还求了母皇让你出宫去找父君,母皇说她会考虑的,琝儿,虽然母皇只是说是考虑,但是,我觉得母皇会同意的。” 司以晏一听,也跟着劝了,“琝儿,四皇妹说得对,母皇会同意的,你不要这样……”他不过是在上书房哪里呆久了一点而已,琝儿便不见了,他知道琝儿一个人跑出宫去得时候差一点便吓死了,幸好母皇安全地将琝儿找回来。 司以琝又是半晌没有动静。 “琝儿……”司予述正想继续劝,却见司以琝落下了蒙住了头的被子,“母皇真的不恨我吗?” 司予述上前一步,伸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弟弟擦了擦脸,“母皇怎么可能恨你?自从父君出事之后,我们骂过母皇还打过母皇,可是母皇都没有生气,甚至没有骂我们,琝儿,母皇这般疼爱我们,怎么可能会恨你?下午的时候母皇是吓坏了,不仅母皇,我也吓坏了……母皇是骂了你,可是,母皇也是关心你,不是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吗?母皇便是这般。” “对啊。”司以晏也附和道,“母皇不过是骂了几句罢了,以前母皇也总是和父君吵架的,有几次还吵的很厉害,不过母皇和父君吵过了之后都会和好的。” 一旁的水墨笑听了,顿时一愣,以往他是时常与她争执,不过却基本上都是瞒着儿子的,晏儿怎么会知道? 司以晏丝毫没有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继续劝着司以琝,“母皇她……他也骂过我啊,后来不也一样疼爱我吗?琝儿你不要这般胡思乱想,否则那便真的伤了母皇的心了。” 他前半段话说的有些虚,因为是谎言,至于后面的,倒是说的很认真,而且,有板有眼的。 “母皇是我们的母皇,她疼我们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恨我们?” 司以琝看了看众人,最后还是没有说话,蜷缩成了一团。 水墨笑见了,心里叹息一声,“先让琝儿好好休息吧。” 司予述和司以晏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点头。 司以晏安抚了司以琝好一会儿,然后方才和宫侍离开,原本他是想留下来陪着司以琝,不过司予述却先一步提出要求,他想着司予述和司以琝是亲姐弟,说不定司予述的劝说会更加能够让司以琝听见去。 水墨笑却也不想司予述留下,原因自然是两个孩子已经过了可以这般相处的年龄了。 司予述顾不上这些,她不放心弟弟一个人。 “皇姐你先回去休息吧。”司以琝却开了口,“我没事……我会好好休息,明日再去找母皇请罪……” “琝儿……” “皇姐,我想一个人呆着……”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挣扎了好一阵子,最后方才同意。 司予述回去之后,司以琝也让水墨笑也回去。 水墨笑又安慰了几句,便也离开。 出了寝室之后,却见司予赫等在哪里,“父后,琝儿现在怎么了?” “好多了。”水墨笑回道。 司予赫松了口气,“那就好。”原本她也想进去陪着的,可是后来想着自己已经大了,还是不要一直呆在皇弟的寝室里的好,否则传出去了,对琝儿不好。 她一直盼望着长大,可是,长大了就这点不好。 总是有那般不能做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水墨笑说道。 司予赫点了点头,正想回去,却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只是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水墨笑问道。 司予赫看着他,“父后,儿臣听说了……母皇已经下旨……给儿臣父……生父迁陵……” “这事啊。”水墨笑点头,“原本父后也打算今日便告诉你的,可是却出了你三皇弟这件事,方才顾不上,嗯,你母皇是下了旨意,你放心,父后会给你父君办的好好的。” “儿臣谢父后。”司予赫脸上一喜谢道,虽然她没见过她生父,也没有听过多少生父的事情,但是,那总是生她的人,能够得到死后的哀荣,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水墨笑微笑道:“这本就是你父君改得,那需要谢父后?好了,回去吧。” “嗯。”司予赫点头,“儿臣告退,父后你也早些休息。” 水墨笑点了点头,沉吟会儿,又补了一句,“赫儿,你父君是你生父,你尊称他一声父君是应该的,不必顾忌太多。” 司予赫愣了愣,随后笑道:“儿臣知道。” 心也松了口气。 也不是真的担心父后会生气,只是,她也不想让父后心里难受,毕竟这么多年,父后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大皇兄有的,她也从来不缺。 以前她也没有想这般多,后来接触的人多了,也渐渐听到了以前一些没了生父的皇女过的有多么悲惨,远得不说,就说先帝平王,她落得那般一个下场,听闻也是因为没了生父的缘故,便是母皇,她隐隐间也似乎听了一些,母皇年幼的时候也过的很不好。 所以,她能够得到父后这般善待。 她应该要孝顺父后的。 “其实父后这些年一直想跟你说说你父君的事情,只是,父后和你父君相识不深,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不过赫儿,你父君是个好父亲,若是他还在,定然比父后更加的疼惜你的。”水墨笑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些话,“如今见你一日一日的长成,你父君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司予赫笑道:“儿臣知道,父后,这里冷,还是快些回寝宫休息吧。” “好。”水墨笑应道。 司以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扶着他的头,睫毛眨了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母皇……” 一开始他看的不是很清楚,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母皇吵醒你了?”司慕涵柔声说道。 司以琝浑身一个激灵,头脑随即也清醒了过来,他不是在做梦,不是!“母皇!”他猛然间掀了被子坐起来,下一刻便扑进了母亲的怀中,“母皇,你不要不要琝儿,琝儿以后都听话,母皇你不要丢下琝儿……” “母皇怎么会不要你。”司慕涵抚着儿子的头,“下午的时候,母皇是气坏了,并不是故意要那般骂你。” 司以琝抬头看着母亲,眼睛又涌出了泪水,“母皇……” 皇姐真的没有骗他。 “别哭了,你皇姐说你哭了一个下午了,眼睛都肿了。”司慕涵替儿子擦拭着泪水。 “琝儿不哭,不哭了。”司以琝自己也抬手擦眼泪,“母皇,琝儿这一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做这些吓母皇的事情了,母皇,你……你不恨琝儿好不好?” “母皇没有恨琝儿。”司慕涵正色道,“琝儿是母皇的心中之宝,母皇疼琝儿都还来不及,如何会恨琝儿?” 司以琝看着母亲,“琝儿知道,当日琝儿胡闹所以后来父君放才会……” “琝儿。”司慕涵制止了儿子,“母皇早便给你说过,你父君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司以琝垂下了眼帘,咬着唇。 司慕涵凝视着儿子好半晌,“琝儿,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出宫去找你父君?” 司以琝猛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了惊喜,可是,很快便成了灰烬,“母皇不想琝儿去,琝儿便不去,母皇,琝儿再也不会偷跑出宫的!” 司慕涵喉咙一哽,“若是母皇同意你出宫呢?” 司以琝愣住了,眼中满是不敢相信,“母……母皇……真……真的?” “是。”司慕涵笑了笑,“你皇姐说的对,母皇该让你出宫去找你父君。” “母……母皇……你……”司以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面出了高兴之外,还有一种不安,“母皇……你现在可是在生气?” 司慕涵摇头,“气过了,你出宫可以,不过,一切都必须听母皇的安排,在外面不可以再如同在宫里面这般的任性,不过也不需要害怕,母皇会安排人保护你,你今日去找你两位姑母,那母皇便让你二姑母也陪着一同出去,你二姑母曾经在外面游历了许多年,她会照顾你的。” “母皇……”司以琝又控制不住眼泪了,听到了这里,他是真的相信了母皇的话,“母皇,儿臣……” 司慕涵笑道:“怎么又哭了?别哭了,母皇都让你出去了。” “儿臣是高兴,儿臣高兴。”司以琝自己抬手胡乱地擦了一通,然后便扑进了母亲的怀中,“母皇,儿臣高兴……高兴……母皇你放心,儿臣一定会平安找回父君的……儿臣会的……” 司慕涵抱着儿子,笑着,“好……” 阿暖,这也是你希望的吗? 你从不入我的梦,却入了琝儿的梦。 你是想让儿子去找你吗? 阿暖,你会回来的吧……猫扑中文  084 折磨了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两日之后,司以琝出宫的事情便安排妥当了,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行动方便也为了不影响三皇子的名声,司以琝只是以雪倾女儿的名义出京。 随行的护卫也假借雪府护卫的身份。 雪倾的女儿雪凝和司以琝的年纪原本便相差无几,让司以琝做了女装打扮装成了雪凝,倒也没有人怀疑,至于三皇子,便对外说要去佛堂那里为全宸皇贵君祈福,便可掩人耳目。 司以琝对于这个安排并没有异议,只要能够让他出宫,什么都成。 雪氏姐妹对于司慕涵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便应了下来。 至于被借用了身份的雪凝,因为她是雪倾的嫡长女,如今正代替母亲在祖籍为祖母守孝,深居简出的,倒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不便。 司慕涵和司予述亲自将司以琝一行人送到了城门外。 “琝儿,你一定要小心,凡事都要听二姑母的话。”司予述不厌其烦地继续叮嘱着。 司以琝认真地一一应了,“皇姐你放心,我会的,你在宫里面也要保重,也要照顾母皇。” “我知道。”司予述点头,“琝儿……若是……若是……你也要安全回来。” 司以琝知道她未曾说下去那些话是什么,忍下了眼中的泪水,“皇姐,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家的。” 说罢,便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母皇,你不要担心,琝儿会很听话,不会任性不会胡闹……琝儿会每天给你写信……琝儿一定会尽一切办法找到父君的……” “母皇知道。”司慕涵抚着儿子的头,“外面比不上家里,照顾好自己。” “嗯。”司以琝伸手抱着母亲,他想跟母皇说他很舍不得母皇,可是却又担心说了,母皇便不会让他去找父君,“母皇,你放心,琝儿一定会好好的,琝儿不仅自己要好好的,也会将父君找回来……” “陛下,时候不早了。”雪倾上前,垂首道。 司以琝松开了手,“母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管朝政多么的忙,你都要按时用膳,按时就寝,要注意身子,按时宣御医诊脉……” “母皇知道了。”司慕涵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 司以琝又说了絮絮叨念了许多,最后在雪倾第二次催促之下,方才狠下心来咬了牙转身上了马车。 “陛下放心,草民会护三皇子周全。”雪倾正色地对司慕涵保证。 司慕涵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马车启程了。 司以琝从马车的小窗内探出了头,看着母皇和皇姐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再也忍不住扑到了雪倾的怀中哭了起来。 他真的好想好想去找父君,可是他也好舍不得母皇和皇姐。 他长了这般的大,从未想过要离开母皇和皇姐这般长得时间。 以前他总是想着出宫玩,想着出京城去游历天下,可是现在他真的出了宫出了京城,他却高兴不起来,而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雪倾看着司以琝这般哭着说着心里的不舍和难受,心中也是难过不已,不停地小声安抚着,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她带着汐儿出京去学艺之时他也是这般哭倒在了她的怀中。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着他的不舍。 想至此,雪倾的心,更是难受。 她也不敢肯定这一次出来,能不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司慕涵站在了原地,直到了马车已经完全走出了视野,却还是一动不动。 司予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缓缓地牵上了母亲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正紧紧地握着,僵硬无比,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颤颤了颤,“母皇……” 司慕涵神智被这一声的叫唤给拉了回来,随后,扭着已经僵了许久的头,看向女儿。 “琝儿不会有事的。”司予述缓缓地开口,“母皇,我们回去吧。”她牵紧了母亲的手,神色当中多了一抹肃然,“母皇,儿臣会呆在您身边陪着你的,琝儿也会回来的。” 司慕涵凝视着女儿会儿,然后点头。 司以琝出京了,宫里面的日子还是照样地过。 司慕涵除了每一日从暗卫的口中听取司以琝在外面的消息之外,便是忙着处理朝政,快入春,但是南方却还是没有下过一场像样子的大雨,入春后的春耕怕是又无法进行了,虽然朝廷花了大力气来处理南方旱灾,但是也仅仅能够控制住不让灾民**罢了,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如今似乎也只能看上天了。 除了等待天公作美之外,朝廷也一连推出了不少的政策。 尤其是在农业灌溉以及河道疏通方面。 农业水利设施这方面在之前朝廷已经着手去处理,如今虽然未曾有大成效,但是已经是毕竟是已经提上了日程,而且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但是河道疏通这方面,却是块硬骨头,当年永熙帝着重发展海运,其中一个因素便也是因为大周内陆河道多是淤塞,不利于航运,而朝廷尚未有精力来疏通河道,可是南方大旱之后,河道疏通这件事便被推到了永熙帝的面前。 河道疏通这是不仅仅牵涉到了农业灌溉这一个方面,还有航运,防洪等等方面,比起开通海运,更是复杂百倍。 大周立朝以来,内陆从未发生过大型的洪灾,但是,如今南方的旱灾却也给了所有人一个警示,没有发生过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这几日,御书房案桌上堆满了大周河道图。 工部负责这块的人员更是一天进出御书房好几趟,内阁更是忙翻了天。 谢净芸年后康复上朝面对的就是大笔大笔如流水般拨出的银子,同时还得防范所有经手得下属人员从中谋利贪赃枉法。 而御史台所有御史的眼睛最近的都紧紧盯着户部。 此外,吏部紧锣密鼓地为之前东南大清洗一事收拾尾巴,几乎每日都要发出许多份的官员调令以及任命,翰林院内不少还在熟悉政务的科考进士也都得到了任命,前往东南各州任职。 兵部也继续年前的工作,做好西南战事的后续工作,庄铭歆和康王在也已经完成了犒赏临淮河军营将士的任务,正返回京城途中。 兵部除了忙着这件事之外,还有便是去年武考的事情,因为去年永熙帝大开杀戒,所以原定于去年秋大周史上第二次的武考显得有些黯然失色,虽然如期举行了,但是成果却是不大。 兵部年前已经将所有的情况都呈给了永熙帝,只是永熙帝却一直未曾有指示,而年后开朝之后,方才下了旨意,让兵部和吏部依着各自情况拟出了章程,将武考当中得了名衔的考生依着各自的情况一一分派到了三大边境军营历练。 而刑部开年之后原本没什么事情,但是因为年前秋后处决了太多的人了,以致到了现在,不少刑部官员身上都还带着极重的煞气,大有生人勿近之感。 礼部除了筹备文德贵君以及荣君迁陵的事情,还得配合吏部等筹备二月初的春闱,许是因为朝中缺人才,所以永熙帝对于这一次的春闱格外的重视,命安王总揽这事并任主考官,随后又下了旨意,将安王世子赐婚于前西北主将萧月大将军之嫡出孙女,礼部择日为其完婚。 与其同时,皇家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泰陵中传来消息,先帝昭皇贵君病危,端王上了折子恳求永熙帝让其前去泰陵探望。 永熙帝将折子留了一日,然后便准了端王的请求,同时准许端王孝王领着后眷孩子一同去。 在端王以及孝王去泰陵探病后每两日,泰陵便传来了消息,先帝昭皇贵君病逝,而同时还传来了先帝九皇女瑞王司幕臻暴毙的消息。 永熙帝接到的密报当中多了一句,瑞王被病重中的昭皇贵君毒杀,毒来自于夜太君。 永熙帝下旨礼部,命其以皇贵君以及皇女的丧仪来操办两人后事。 后又追封先帝昭皇贵君为慎谨皇贵君,且赦瑞王后眷出泰陵。 端王将瑞王后眷接回了端王府,并且在端王府后院中圈出了一块给其居住。 瑞王没有正君没有嫡女,其侧君庶出子女等人也因为被圈禁了许多年,不敢再掀风浪,便安分守己地呆在瑞王府中。 其后待慎谨皇贵君以及瑞王的丧期过后,端王正君更是亲自操办了瑞王庶出子女的婚事,因为瑞王已经被贬为庶民,所以其庶出子女的婚事无需经过礼部以及内务府,男子备嫁妆出嫁,女子娶夫拨出银钱出王府另设宅子独居,倒也是当家做主安居乐业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端王在接到了泰陵当中传来父亲以及同胞姐姐同时去世的消息,硬是呆愣了许久。 端王正君见了这般情形很是担心,“殿下,请节哀。” 他不知道那日去看望先帝皇贵君之时,先帝皇贵君究竟与妻主单独说了一些什么话,可是,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他便日夜忧虑。 当年先帝驾崩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是听闻了一些,后又无意之间听闻了妻主当年对凤后所做的那件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虽然他是凤后亲自指婚入端王府的,但是他却还是担心凤后秋后算账。 妻主将当今帝后都给得罪了,往后岂能有好日子过? 端王想起了之前除夕宫宴凤后那冷淡的态度,心里更是担心先帝皇贵君又会给妻主说了什么怂恿的话。 如今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很风光,但是却也安稳,他真的担心妻主又会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情来。 端王看了一眼自己的正君,“我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端王正君一愣。 “父君那日跟我说过,他不会再连累我,他会让我好好地过日子。”端王呢喃着,眼中有着痛楚。 端王心中一凛,“殿下的意思是……父君他……” “那日见了皇姐,她似颠非颠的……”端王继续低喃着,“也许,死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父君虽然病了,但是却也明白……所以他带着皇姐一同走了,父君都知道……这些年,其实我也怨过了父君的……父君明明是母皇最宠爱的君侍,可是当年他却……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当年若是父君没有搀和进皇姐的谋逆当中,母皇或许不会……不,皇姐都谋逆了,母皇怎么可能还会一如既往地宠爱父君……” 她看向端王正君,眼中有着极深的哀伤,“你知道吗?当年父君的心里眼里最看重的还是皇姐,没错,皇姐比我和皇妹都要大许多,是父君的希望,可是,父君那时候可有想过我们?父君一心一意地帮着皇姐,却未曾为我和皇妹皇弟安排后路……反而是……当年,我得了陛下的恩准去看望父君,而那时候,父君关心的确不是我们在独自在宫中过的好不好,而是让我为他为皇姐报仇……后来,我陷害了凤后,陛下震怒…… 在那几日当中,我看着皇妹和皇弟眼中的恐惧,几乎崩溃……我自己可以不怕死,可以为了父君和皇姐豁出去一切,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让皇妹和皇弟陪着我死?……后来……出宫了,住在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府当中……皇妹得不到很好的叫道,皇弟的婚事更是没有希望,再后来……南诏国前来求亲,那一刻,皇弟明明怕得浑身颤抖,可是,却还强颜欢笑地告诉我,让我别担心,他嫁去了南诏便是尊贵的太女夫……我和皇妹便无需再担心陛下或者凤后要对我们斩草除根…… 若是当年我没有陷害凤后,安分守己,待皇妹长大了之后再求翊君向陛下美言几句,皇妹应该可以得到了一个好前程,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到了现这个年纪方才得以封王,甚至连一座王府都没有……当年皇妹还小,不管是对父君还是对皇姐的印象都不深,陛下会更加放心的……可是这一切都被我给毁了……还有皇姐……” “殿下,别说了。”端王正君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伸手抱着她,“殿下,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们现在也很好,都很好,皇弟虽然远嫁,但是王家对他很好,他的日子过得也很好,皇妹现在也封王了,等大婚之后,陛下也会赐下王府的,殿下你看,当年康王不也闹得很厉害吗?如今陛下也是一样没追究,甚是还有意起用她……殿下,一切都会过去的……如今父君去了……皇姐也走了……便是陛下心中仍有疑虑,但是只要我们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陛下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而且陛下若是真的要处置我们,当年便处置了,殿下,我们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了,殿下,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端王在他的怀中低声啜泣…… …… 交泰殿外 水墨笑踌躇了许久方才下了决心让人去通报。 半晌后,前去通报的宫侍回禀,“凤后,陛下请您进去。” 水墨笑双手握了握,然后缓缓地走进了交泰殿,走进了御书房,随后便见司慕涵正埋首于一大堆的图纸之中,愣了愣,随后行礼,“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放下手中内阁拟写的疏通河道的方案,抬头看向他,“凤后来见所为何事?” 水墨笑双手依旧紧握着,面容也有些僵硬,“臣侍有些话想与陛下说。” “那便说吧。”司慕涵低下了头,继续处理着手中的事情。 水墨笑见状,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当中,上下不得,“臣侍未曾照顾好四皇女和三皇子,特意来请罪。” 司慕涵顿了顿,然后抬起了视线,却有些清冷,声音似乎染上了怒意,“凤后很闲吗?” “臣侍不闲,可是臣侍若是再这般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得话,便更是无法处理好手中的事情。”水墨笑咬了咬牙关,几乎豁出去了,今日若是不说清楚,他往后的日子便不需要过了,没错,先前安王找四皇女的事情以及后来三皇子偷跑出宫一事,都是他的疏忽,说是他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也不为过,她若是想因为这样而责罚他,他也认了,可是他却受不了她这般的不冷不热,“当日我没有护好四皇女让安王跟她说了那些话,后又没有照顾好三皇子让他有机会偷跑出宫,我承认,这两件事都是我的疏忽,你若是想处置我,大可说了就是,不管什么处置,我也认了,可是……”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可是如今你这样算什么?要骂不骂,要罚不罚的!你到底想如何?!” 这些日子他心里所承受的并不比她的少! 他并不求她能够他多少回报,但是她能不能也理解一下他?! 他已经尽了努力去做好一切,去尽一个凤后一个嫡父的责任了,而且站在凤后和嫡父的立场上,他甚至已经做得比所有人都要好了! 司慕涵听了这些话,眼睛眯了起来。 水墨笑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低喝给打住了。 “出去!”司慕涵沉着声音喝道。 水墨笑脸色一变,“你……” “出去!”司慕涵又喝了一声。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张冷漠的面容,心酸顿时涌上了心头,他这是做什么?做什么?早便知道他不可能得到所期待的结果,却为何还要来自取其辱!他做什么这般的犯贱?“不管你心里如何的想我,我水墨笑可以对天发誓,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说罢,便咬着牙拂袖而去。 身后,传来了一阵东西摔打下地的声音。 水墨笑合了合眼睛,将那象征着软弱的泪水给咽了回去,可是,即便将泪水咽了回去,即便他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可是心里的难受却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除了交泰殿,他没有回朝和殿,而是在宫里面漫无目的走着去。 心随着在冷风的吹拂之下,越发的冰凉。 他真的不求什么,可是,他就是受不了她这样的态度。 他情愿,她如同之前那般与他大吵一场。 可是如今,她没有对他说出一个斥责的字,可是,冷漠却像是一把钝刀一般,一点一点地割着他的血肉。 没有一刀两断的痛快,只有不断延续的折磨。 他知道她此时心里难受,可是他也不好过。 为何她便不能也理解一下他? 他与她也是这般多年的一日一日过下来的。 即便没有与雪暖汐那般的深情,但是感情总是会有吧? 这般多年的同床共枕,难道她对他便没有一丝的感觉? 水墨笑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纠结这些事情,可是这两日,当日她对他那般冷漠的指责,那日,她抱着三皇子从他的身边插身而过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当中回荡,还有三皇子出宫的行装,她也未曾让他准备,她宁愿将这件事交给内务府也不交给他这个也是养着孩子的嫡父!还有这几日,从三皇子离宫之后,她每一晚都会来朝和殿,但是却始终未曾踏进他所住的正殿,而只是去偏殿那里看四皇女,即使自己厚着脸皮去了,她却是对他视若无睹,她可以和晏儿笑着说话,却始终不肯给他一句温和的话。 她在用冷漠告诉他,她不信他! 水墨笑真的不怕她任何的指责惩罚,可是却承受不了这般的冷漠。 况且,他的错,便真的这般严重到了要她这样吗? 他无法接受,即便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她心情不好,心里难受,他还是接受不了。 为什么她便要这般对他绝情?! 水墨笑便这般漫无目的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将整个后宫给饶了一圈,最后却在佛堂前停下了脚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回来这里,或许,他心里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话,而在宫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听他倾诉的人。 孩子,他不能说,同为君侍的蒙氏蜀氏,他也拉不下脸面跟他们说这些话,亲人……他的亲人,如今都在漠北…… 身边的宫侍…… 如何能够跟他们说这些事情? 水墨笑在这一瞬间猛然惊觉,他竟然这般的孤单,连想找一个说心事的人也没有。 程氏此时住在了佛堂。 平日他并不常出佛堂,总是整日地呆在佛堂当中诵经念佛,平日间也没有多少访客,水墨笑和蒙斯醉都忙着后宫的琐事,而蜀羽之虽然想抱着四皇子来看他,但是如今天还冷着,他也不敢带着孩子经常出来。水墨笑让随行的宫侍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了佛堂。 佛堂的环境虽然及不上其他的宫殿,但是却也不差,甚至比承安寺好上许多。 依着程氏的要求,佛堂平日只留下两个打扫的送饭的宫侍,其他的便没有多留,而这个时候,两个宫侍都在忙着,所以,水墨笑并没有见着。 在佛堂的正屋内,程氏如同往日一般正诵着经。 水墨笑进了来,却没有打扰。 程氏诵经诵的很入神,直到过了许久,方才发觉了屋里多了一个人,不过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笑问道:“凤后怎么有空过来?” 水墨笑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丝微笑,“原本该每日来向您请安的,只是最近宫里面的事情多,所以……” “凤后无需这般。”程氏站起身来,“我说过,这里面住着的只是一介僧人罢了。” 水墨笑轻轻一笑。 程氏请到了一旁的桌子坐下,“这茶是涵儿让人去承安寺哪里给我带来的,你试试,虽然没有宫里面的好,但是却也别有风味。” 水墨笑愣了愣。 “凤后觉得我不想出家人?”程氏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即便我每日诵经念佛,我也成不了真正的出家人,主持很久以前便已经断言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水墨笑忙道。 程氏道:“佛,只是我用于逃避不愿意面对的现实的工具罢了,如同,冷漠之于涵儿。” 水墨笑又是一愣。 “凤后眉宇之间的黯然可也是因为涵儿?”程氏像是看穿了水墨笑的心似的。 水墨笑没有回答。 程氏低了低头,“三皇子出宫之前的那晚上,涵儿来过这里,也是坐在了如今你所坐的位子上,端着我倒的茶,却始终一言不发。” 水墨笑倏然起视线,满是讶然。 “她就在这里坐了许久,直到离开之前,方才问了我一句话。”程氏缓缓地说着,“她问我,父亲,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水墨笑看着程氏,手指紧紧地扣着手中的茶杯。 “她问了我,可是,却在我还未曾来得及回答的时候,便急急忙忙地走了,我知道,她害怕得到答案。”程氏继续道,沉吟会儿,“其实,那个消息,对涵儿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也不是希望,而是折磨,一种新的折磨,双重的折磨……” 水墨笑却道:“如何不会是好消息?至少,她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日会找到的,便是……他遭受了什么……但只要人活着,不就好了吗?她不会介意的,不管他在失踪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介意的……” “她很了解他。”程氏开口道,声音让人听了有些压抑,“若是他真的遭遇了什么,他岂会苟且偷生?若是他没有出事,为何他一直不回来?涵儿了解阿暖,所以,已经知道了结果,她心里其实清楚,当日花了那般大的人力都找不到,如今,即便有消息传来,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绝望。” “那她为何还要……” “所以我方才说,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双重的折磨。”程氏道。 水墨笑的手因为过于的用力而泛起了微微的疼痛。 “昨晚上,涵儿也来过,也是问了我一个问题还是没有等到答案便走了。”程氏继续道,“她问我,她没有去找阿暖,是不是也是一个薄情之人?她说若是真真的那般爱他,应该丢下一切去找他放才对,可是她却没有。” 水墨笑不知道为何,心里泛起了一阵疼痛。 “她在折磨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折磨自己。”程氏幽幽地道,“理智,情感,还有责任等等,几乎都被她用做来折磨自己……若是没有这个消息,或许,她只是会伤心会难过,可是,如今,她却在不断地折磨自己……” “我不懂……”水墨笑摇头,他真的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可是,他的心却疼,为她而心疼。 程氏看着水墨笑,“或许如今她的冷漠伤了你,可是,孩子,她在这般伤害身边人的同时,也更伤自己。” 水墨笑像是呆愣似的,好半晌之后,方才开口:“我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和她怄气,我只是……忍不住……只是……您知道吗?这十多年来,我变了很多很多,变得几乎连我自己也不认识我自己了……您若是早些认识我,定然不会相信,今日的水墨笑和当年的水墨笑会是同一个人……”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缓缓地说着,“当年,我费尽了心机想要爬到世间男子最至高无上的位置,想要成为大周最尊贵的男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甚至做出了一件践踏自己尊严的事情,可是当我付出了这般的多,最后成全了我的却是先帝的一道旨意,我不骗您,当年我真的恨,没有一丝的高兴,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恨的是她,因为我压根儿不想嫁给她,可是后来渐渐的,我方才发觉,我恨的不是她,也不是先帝,而是这种不公,大家都说,上苍是公平的,只要付出了,便会得到回报,可是当时我几乎付出了我的尊严,可是,最终却并没有得到公平,即便我得偿所愿了,可是这种如愿却像是在嘲讽着我的付出根本不值一钱,那时候我真的好恨好恨…… 后来,我认命了,咬着牙认命了,抛开了一切重新经营,我要坐稳凤后的宝座,即便这个位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曾经的出卖尊严的耻辱,可是上苍还是这样的不公平,父亲百般逼迫,母亲百般责骂,她无时无刻的羞辱,甚至连我身边的最卑微的宫侍也来作践我……那时候,我无数次想过,不如就这样了结了自己算了,说不定下辈子不必过的这般的艰辛……然而在这时候,她却忽然间改变了态度,温和相待,给了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温暖,那时候,我曾经有过自己可能苦尽甘来的念头,可是很快,这念头也成了折磨,她对我好,不过是为了对付我母亲,对付我的家族……后来,她成功了,我家人全被被流放了漠北……可是这个时候,我却怀上了她的孩子……多可笑的一件事……然而即便我怀上了她的孩子,却还是换不来家人的安然,甚至,得到的是更多的折辱…… 那时候她并没有废黜我凤后的位子,我想着,即便我失去了所有,我还是得到了我渴望了许久的东西,我还是大周最尊贵的男子……可是她在这时候告诉我说……我紧紧地握在手中的尊荣,不过是雪氏的箭靶罢了,不过是雪氏不要的东西罢了……那时候我真的想就这样疯了算了,既然没有死的资格,那便疯了算了,可是,我却没有,因为我已经是一个父亲……所以,我咬着牙撑下去了……孩子出生了……可是,却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出生,九死一生之后,她却又那般恨绝地对待我……被驱逐在南苑的那一年当中,我几乎是在恨以及思念当中度过,那时候,我是真的恨她,恨的入骨…… 待**大白之后她迎我回宫,我是抱着要让她从此不得安宁的怨念回宫的,我却始终无法实现这个目标……她给了我一个希望,一个几乎是奢望的希望,可是我却不得不接受……原本我以为自己会被自己给逼疯了的,可是这十年来,我却过得很安心,除了记挂漠北的家人之外,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忧愁,我心里不快的时候直接对她吼,我不待见她的时候便直接冷脸相待,我像是尽了一切的努力来激怒她似的……可是她却并没有对我如何……她对晏儿很好,好的让他几乎都不敢相信,她对我很敬重,即便没有柔情蜜意,但是她却给了极大的包容……甚至让我一步一步地从当日那个人人忽视的凤后成了如今人人敬畏的凤后,她把她的后宫全权交给了我,像是真的不害怕我会害她心爱的人,害她的孩子似的……这般多年,恨的时候恨之入骨,恼的时候怒火滔天……可是不管如何,最终,我始终还是败下阵来,仿佛只要对上她,我便会输的彻头彻尾……只是因为……” 话没有继续。 泪水,始终还是涌出了眼眶。 水墨笑泪眼模糊地看着程氏,看着那双与司慕涵极为相似的眼睛,“我爱她……” 他合上了眼睛,继续道:“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也许是一开始恨上了她的同时,也许,是那段她对他温柔相待的日子,又或许,在怀上了她的孩子之时,或者可能这十年的吵吵闹闹当中……” 他睁开了眼睛,“我爱上了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让我走进她的心的女子……我不奢求什么,只是想着,其实像这十年这般过日子也是很好的……当日得知雪氏出事的时候,我比谁都怕,怕得便是如今这样的结果……从当日的汲汲到现在的患得患失,我所有的转变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您说她在折磨身边的人同时更折磨自己,可是,她又可曾知道,她在折磨她的同时更是折磨我?我所受到的何尝不是双重的折磨?这些日子,我心里压着多少事情,她可曾知道可曾想过?我真的从未要求过她做什么……我知道她难过,所以我将所有我可以承受的都承受了,不能承受的,我也咬着牙忍了,可是,唤来的,却还是她的冷漠……她不是没有给我任何的回报,她给了,不过却是折磨……她痛,我也痛,她心疼两个孩子,我也心疼,我是真的心疼……她可曾想过?” 水墨笑从未试过在一个人面前说了这般多的心里话,或许,他是真的压抑了太久了,若是再不说出来,他真的要疯了,可是,即便说出来了,他的心还是这般的难受。 他站起了身,手中的杯子跌出了手心,落到了桌子上,撒了一桌子的茶水,“您知道吗?我真的恨她,好恨好恨!可是,如今我却也明白,这恨一个人恨到了极点,却是另一种无法割断的爱,雪氏爱她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我不敢说我也一样可以,可是,这般多年来,我不也是这般做吗?” 程氏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水墨笑依旧落着泪,“我情愿她对我恶言相向,也不想面对如今她的冷漠!” “有句话你说对了,上苍是公平的,你如今付出了,将来必定也会得到回报。”程氏站起了身来。 水墨笑却是自嘲地笑了笑,“将来是什么时候?” 程氏沉默。 水墨笑合了合眼,然后,取出了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除了那双红着的眼睛之外,他几乎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凤后,然后,对程氏道了一声失礼了,便转身离开。 他来这里,原本是想找人说话。 而现在目的似乎达到了。 可是,他却又觉得无法面对这个听取他倾述的人。 或许该说,他无法面对那般痛苦绝望卑微不忿的自己。 程氏没有阻难,而是垂着视线看着洒落在桌上的茶水,会儿之后,抬起视线,却看向了正堂后面的暖阁,缓缓说道:“覆水难收,男子的心,也如同这水一般,若是彻底伤了,便再无愈合的机会,涵儿,即便你心里真的没有水氏,可是,他对于你,却是都是真情,况且,这般多年的相处,他这个结发之夫,在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一丝的位置吗?他是个好强的孩子,可是今日,却说了这般心里话,那是真的伤心了,他若是有错,你这般对他无可厚非,可是,他真的有错吗?涵儿,你心里清楚。” 没有声音传来,仿佛只是他的自言自语。 程氏叹息一声,“父亲再给你念会儿经。” 说罢,便回到了佛像之前,继续诵经。 便在正堂后面的暖阁当中,司慕涵合着眼躺在了暖塌上面,搁在了腰间的手,握成了拳头……猫扑中文  085 希望没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病了。 太医院的官方说法是染了风寒加之劳累过度忧思甚重。 因为水墨笑病了,后宫以及之前文德贵君以及荣君迁陵的事情都落到了蒙斯醉身上去了。 为此,司以佑担忧不已。 父后便是因为太累所以病倒的,如今父君看起来比之前父后更加的忙碌,他真的很担心父君也会如同父后一般病倒。 蒙斯醉看着儿子满脸担忧的样子,窝心地笑道:“父君没事,也没有很多事情要忙,等文德贵君和荣君迁陵的事情办完之后,父君便会轻松许多的,礼部已经选出了日子,二月十八,也就再忙几日罢了,倒是你母皇和凤后,这几日父君都忙的没空去看他们,你便替父君去看看好不好?” 司以佑道:“儿臣每日都会去给母皇和父后请安,不过父后说他染了风寒,怕过病气给儿臣,只是隔着帘子和儿臣说说话,连大皇兄也是这般,父后也很担心母皇,也让大皇兄时常去陪着母皇,母皇真的很忙,便是我们去请安的时候,母皇也是和朝臣们商议着政事,儿臣不方便待太久,所以请安之后便出来了,不过父君可以放心,母皇的作息都正常的,大皇兄也说,晚膳都是和四皇妹一同用的,只是……”他犹豫了会儿,“也不知道父后是不是也怕过病气给母皇,父后病了之后,母皇都未曾去看过父后……” 虽然他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但是他总是觉得这里面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皇兄也跟他提了一提,不过后来似乎便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后跟大皇兄说了什么。 蒙斯醉蹙了蹙眉,这些日子他也很忙,还有便是忧心着寻找皇贵君这件事,倒是没有注意到凤后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心里虽然有了疑虑,但是却没有在儿子的面前表露出来,“你也别乱想,凤后连大皇子都不让亲近,自然也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母皇,你自己也说了,你母皇最近忙的很,若是被过了病气,那朝政岂不是没有人处理了?” 司以佑看了看父君,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儿臣知道了。” “嗯。”蒙斯醉抚了抚儿子的头,“最近父君都忙着,也没时间注意你皇妹的功课,你若是有空,便帮父君看看她。” “父君放心,皇妹很用功的。”司以佑正色道,“平日下课回来,也总是温习功课,而且最近一大早起来,也在自己的院子内先复习一遍昨日在武场所学到的武学。” 蒙斯醉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安慰,可是,却也生出了隐忧。 恰在此时,宫侍来报,说三皇女回来了。 蒙斯醉一愣,如今这个时辰,女儿应该是在武场上课的,正当他疑惑之时,司予昀便已经走了进来,眉飞色舞的,很是高兴。 司以佑见了妹妹这般,便问道:“皇妹这是怎么了?笑的这般的开心?” 司予昀像是上前给父亲行了一个礼,然后便笑着道:“父君,皇兄,方才母皇去了武场,检查了我们这些日子的武学情况,儿臣得了头名!” “真的?”司以佑讶然地睁大了眼睛笑道,以前武场上,总是大皇妹的成绩最好的,如今皇妹居然越过了大皇妹了? 司予昀笑道:“自然是真的!母皇也很高兴,便说要奖赏我们,问我们要什么,大皇姐说想放假,母皇准了,虽然大皇姐输给了我,不过,母皇似乎也并不介意,儿臣原本是想让母皇指导指导儿臣的,但是大皇姐又想大皇姐第一次输,想来心里也是不高兴的,便也说了想放假,母皇见我们都说想放假,便也准了,让所有人早些时候下课,明日也也休沐一日。” “难怪这般早便回来。”蒙斯醉微笑道,心里方才生出的隐忧也消去了,至少如今他的女儿已经学会了为别人着想,“难得父君的昀儿这般的高兴,父君今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一些喜欢的菜肴如何?” 司予昀笑着正想答应,但是又想起什么,便正色道:“还是不要了,这几日父君这般的忙,便不要再为儿臣劳累了。” 蒙斯醉笑容更深,“不过是做几个菜罢了,哪里劳累。” “还是不要了。”司予昀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再者,厨子做的饭菜也是很好的,父君若是要奖赏儿臣,那下午便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只是陪着儿臣说话。” 蒙斯醉看着女儿,也没有继续坚持,“好。” “那儿臣下午也哪里都不去了,陪着父君和皇妹。”司以佑也开口道。 “都好。”蒙斯醉看着两个孩子,笑着说道。 司予昀随便将方才武场上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其实大皇姐也没有输多少,可能是最近休息不好吧,父后病了,她也是担心,还有李天琳,她的武学也是不错,儿臣若是懈怠一些,定然也会被她给超越的,父君,她还真的不愧为李文真将军的孙女,不过……如今二皇妹被母皇送出了宫,李天琳和陆若凡感觉挺尴尬的,陆若凡还好,她的祖母是内阁阁臣也在京城,和其他的几个伴读也能说说话,李天琳便惨了一些,在京城没有熟人,也没有朋友,而且平日人又不喜欢说话,父君,二皇姐都已经不在皇宫了,为何母皇还留下她的伴读?” “你母皇自然又你母皇的考量。”蒙斯醉淡淡说道。 司予昀似懂非懂,不过也没有深究,“除了李天琳之外,庄表姐的表现也是不错,她成绩在所有人当中也就是中等吧,不过她身子不好大家都知道的,如今能够得到这个成绩已经是很好了,连母皇都称赞了,其实……”她看了看司以佑,“其实庄表姐真的不错的,可惜了……” 司以佑知道司予昀这话的意思,脸上一烫,随后便跺了跺脚道:“父君,你看皇妹,哪有这般说自己的皇兄的!” 怎么好想他不嫁给庄表姐,便嫁不出去似的! “不许再说这些话。”蒙斯醉也敛去了笑意,“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对你皇兄的名声不好。” 司予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皇兄你不要生气,昀儿错了,昀儿发誓以后再也不说。” 司以佑又恼了一会儿,见司予昀一直赔罪,便也就算了。 这是,司予昀又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父君,儿臣听闻如今父后把为文德贵君以及大皇姐的生父荣君迁陵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嗯。”蒙斯醉点头。 司予昀想了想,“父君,大皇姐的生父荣君,究竟是怎么死的?” 蒙斯醉随即蹙眉,“怎么问起这件事?” 司予昀想起了那个早上在上书房中,司予述和司以琝所说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没什么,儿臣只是好奇罢了。” 当时她是听见了那几句话,可是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荣君要迁陵,她方才想起。 不过此时她却也不想说出来。 毕竟这般事情不光彩,若是说出来了,父君说不定会觉得她做出偷听这般低下的事情来。 而且,既然四皇妹那几句话,分明是说了父后不想让人知道,她若是闹出来了,定然惹父后生气,从而连累父君,而且,此时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是父后杀的吧,不过,四皇妹和三皇弟当时似乎也提起了冷宫的官氏…… “大皇姐从小便没了生父,其实也挺可怜的。” 蒙斯醉看了女儿好一会儿,“当年荣君和凤后、皇贵君从南苑回宫的途中遭到了刺客的行刺,当时荣君便抱着方才出生的大皇女,后来混乱中,荣君为了保护大皇女,便中了刺客的箭,送回宫之后便不治而亡,你母皇怜惜大皇女幼年丧父,便将她交给了父后养育,并追封其生父为荣君。” 司予昀听得很入神,这件事她曾经也有所耳闻,不过却并不知道这般的详细罢了,“当时父后和雪父君都没事,就荣君出事了……大皇姐可是母皇的第一个皇女,太傅曾经提过,当年母皇后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皇女,怎么便这般……” “昀儿!”蒙斯醉沉下了声音。 司予昀抬头看向父亲,却被他的眸光给怔了怔,“父君……” 司以佑也被父亲的神态给吓着了,“父君,皇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蒙斯醉看了两个孩子,最后直视司予昀,“父君知道你心里在猜着什么,昀儿,荣君的死,和凤后、皇贵君都没有关系,他的死的确是个意外。” 司予昀沉吟会儿,“那冷宫的官氏呢?” 司以佑瞪大了眼睛。 蒙斯醉一愣,“你……” “父君,儿臣不是想怀疑什么,只是既然都说到了了这份上,儿臣便想着与其这样怀疑不如问清楚。”司予昀神色转为了认真,她也不是想怀疑谁,只是这件事任谁听了也觉得不妥,“荣君是被刺客杀害的,而冷宫的官氏也是和母皇被行刺的事情有关系……还有二皇妹重伤期间被母皇送出宫,母皇对四皇弟不闻不问……儿臣便是再年幼不知也看得出来,母皇极为厌弃官氏,甚至牵连了二皇姐以及四皇弟……” 蒙斯醉愣愣地看着女儿良久,却不说话。 司以佑见状,心里很担心,“皇妹你不要说了,这些事情与你又没有关系,你这般好奇做什么?父君你不要生气,皇妹也没有存什么坏心,只是好奇罢了,父君,皇妹还小,好奇是很正常的。” 司予昀见了父亲这般,心里也有些后悔,怎么说这件事其实和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的,“父君,皇兄说的对,儿臣只是好奇而已,儿臣不问了,你不要生气。” “父君……”司以佑也跟着劝着。 蒙斯醉心里叹息一声,“昀儿,父君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而且,其中的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便可以说清楚,荣君之死,你母皇心里愧疚,凤后不愿意提,也是不希望你大皇姐难过,凤后是真的将大皇女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惜,至于官氏……他的事情更是难以说清,如今你母皇最不愿意听见的人便是他了,你母皇如今心里已经很难受了。” 司予昀沉吟会儿,压下了心里的好奇,正色道:“父君,儿臣明白了,儿臣不会再过问这件事。” “嗯。”蒙斯醉点头,心里却又莫名叹息一声。 二月十八,文德贵君和荣君迁入正在修建中的永熙帝高陵。 大皇女司予赫亲往泰陵,随行的还有薛家的家主。 整个迁陵仪式持续了三日。 迁陵结束之后,大皇女从高陵回宫,便向永熙帝提出希望前去高陵为生父守灵一月以尽孝道。 永熙帝准。 同时,永熙帝十二年的春闱进入了殿试阶段。 永熙帝随即下旨,让康王进入翰林院翰林编撰一职。 永熙十二年二月末,春闱三甲出炉,永熙帝下令命礼部以及吏部、翰林院安置新一批的春闱进士,同时下旨,命自西南犒军归来的康王入翰林院任编撰一职。 次日,又下旨为孝王赐婚,命内务府为其择府另居,而让所有人暗暗讶然的是,孝王正君并非如同康王等人一般出自书香门第,而是庄户人家。 端王为了这件事大为震惊,以为永熙帝是因为父亲之死而想起了之前那些事情,秋后算账。 孝王也是震惊,倒不是她想迎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可是一个庄户人家,她却是如何也想不通,几个皇姐的正君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 端王正君更是愁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原本他想冒险进宫求见凤后,可是凤后正在病重,不接见臣夫,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敢贸然去找,凤后都不见他,他若是去找其他人,岂不是打了凤后的脸吗?想来想去,最后是去了安王府找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很震惊,从未听说过一个皇女迎娶一个庄户人家的男子,当年他自己虽然出身低,但是于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其他的几个皇女的正君也是书香之家,可是如今,一个庄户人家的男子……不过即便他心里也是震惊和同情,但是面对端王正君的请求,他也不敢应下来,只是说尽力去打听,端王正君的心几乎沉下了湖底。 当晚安王正君便问了安王。 安王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这件事她会处理。 安王正君见自家妻主这般说了,便也不再过问,安心准备儿子出嫁一事,礼部已经订好了日子了,便在五月初三,原本日子是定在三月初一的,但是如今永熙帝给孝王赐婚,孝王总是长辈,礼部便将日子调整了一下,先让孝王大婚,所以吉日便挪到了五月。 安王对于这一次永熙帝赐婚的事情也是有些讶然,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直接去问永熙帝,而是找上了孝王,两人在外面酒楼中聊了一个下午,安王的意思就是,永熙帝不会用这般手段来整治孝王的,她这般赐婚,自然也是有原因,希望孝王安心完婚。 孝王心里虽然还有许多的疑虑,但是事情到了这般一个地步,她也没有法子只能接受。 而随后,永熙帝却也下令礼部,孝王大婚大办。 孝王见状,也没什么好说的。 从孝王开府到大婚,礼部和内务府都办的仔仔细细的没有一丝的马虎,这也让原本许多等着看热闹的**为震惊,更是猜不透永熙帝的用意。 大婚当日,孝王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贺礼,送礼之人正是远在丹东军营的李文真,而礼物严明送与孝王正君。 礼物是由李家在京城中的管家亲自送往孝王府的。 当日负责接礼之人正是端王正君,端王正君一开始还以为那管家传错话了,可是礼单上的确是写的清清楚楚是送给孝王正君的,这让端王大为震惊,连忙告知了妻主,端王得知之后也愣住了,李文真一向不与京城的官员来往,更不可能和先帝的皇女来往,如今她却让人送了礼物,却还是送给孝王正君?端王怀疑这位出身庄户的孝王正君林氏与李家有关系,更让端王惊愕的是,当日的婚礼来了许多军中之人,甚至还有兵部尚书,城防军的统领以及御前侍卫。 整个婚礼,孝王都处在了震惊当中。 孝王在婚礼之中抽空出来和端王交谈了一阵子,但是始终得不到结论,最后只好等婚礼之后再说。 不过在新房内,孝王还是问了自己新迎进门的正君,孝王正君听了妻主的话也有些茫然,不过却也说出了一件事,孝王正君言,他有一位长姐在永熙帝尚未还是十六皇女的时候,曾经在十六皇女府当侍卫,永熙帝登基之后,她便去了东南的海军中任职,不过一年前已经传回了阵亡的消息,年前朝廷也派人将长姐的骨灰送了回来。 孝王脑子被震的眩晕不已,不过心也是定了。 不管永熙帝为何指这般一个正君给她,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她不是要整治她,这便够了。 孝王大婚来了这般多大人物,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与探究,不少人更是私下查探了一番,最后查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孝王正君林氏有一张姐命林苗,曾经是永熙帝尚未登基之前的侍卫,后更在军中任职,虽然此人一直默默无闻没有多大的名声,但是,单凭永熙帝尚未登记之前的侍卫这一身份,便可以确定,此人是永熙帝的心腹,虽然已经战死,但是,却还是得到了厚待。 一时间风向转了,先前嘲弄孝王的人,如今纷纷开始示好。 然孝王大婚之后,除了次日进宫向永熙帝和凤后谢恩之外,便足不出户闭门谢客。 渐渐的,因这场大婚而引起的风波,方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而却在孝王大婚之后没多久,司以琝回来了,一回来,便扑进了司慕涵的怀中,一直哭道了声音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 司慕涵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抱着儿子。 便在司以琝回来之前,她已经得到了消息了。 不是好消息。 刑部尚书一行人到了当地之后便全力调查,而结果却让所有**失所望,甚至让刑部尚书一行人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生怕永熙帝为此而迁怒于她们。 那报案的女子的正夫是死了,可是,却不是半年前便已经死了,而是方才死了没多久,就在刑部尚书顺着一条一条的线索查下去,在找到那男子之前的两日,那男子给人杀了。 事情还得从刑部尚书一行人赶到当地官府开始说起,那报案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正夫居然和震惊天下的全宸皇贵君之死有关系,而当地衙门的官员更是几乎吓掉了半条命,她是方才上任没多久的,而之前坐在这个位子上的那位早就不知道被贬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别说是上任了,便是上任营州州府,也被撤了职,现在怎么个状况也没有人知道。 新人营州州府也是惊恐万分。 年前大清洗的阴影还未过去如今厄运再次降临,她如何能够不惊恐万分? 刑部尚书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客套上面,到了当地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查,不得不说,刑部尚书是个极为出色的办案高手,在将整件事了解一遍,除了对相关人士进行询问之外,还对那村子当中的每一户人家都进行了查访,便是那失踪了的男子的母家,也查了个遍,最后,确定了那女子所报的案件并无虚假,而那女子的儿子所讲述的,也是真的。 不过刑部尚书却还是不敢确定那具尸体便是女子失踪了的正夫,因为那个女子的儿子对于那唯一可以确认身份的血玉佩却记不清楚,只是记得是快红色的玉佩,上面刻了东西,只是是什么他却不知道,因为他不识字,也不懂什么皇室专用纹饰,刑部尚书只能继续深入调查,而在期间,还真的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就在那女子的正夫失踪当日,曾经有人见过他去了镇上,刑部尚书顺着这一条线索往镇上查去,几经周折,最终从一个卖衣饰铺子的老板口中得知了那正夫曾经在她那里买过几套衣服,那老板还交代,那正夫曾经问过她哪里可以租到马车,那老板给他指了地方。 镇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租到马车,但是,那租驾马车的老板却说自己没有见过那正夫,刑部尚书经过多方查探,证实了那老板并没有说谎,而那衣饰铺子的老板也没有理由说谎。 刑部尚书想那正夫若是出事,也是应该是在这段时间出事的。 便着手从那正夫离开铺子去租马车的过程开始查起。 那衣饰铺子和租赁马车的地方相差有些远,而根据那衣饰铺子的老板交代,那正夫神色很着急,所以,应该是会选择最近的路途。 刑部尚书亲自走了一遍这条路,而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一间时常聚居一些地痞流氓的荒废大屋上,经查,这间荒废的大屋曾经是镇上最富有之人拥有的,但是因为多年前海盗上岸烧杀抢掠,一些贫苦人家尚且可以逃过一劫,但是大户人家,而且也是有富有的人家便越是凄惨,而这一户人家便是当时下场最悲惨的,据说这户人家的主人被海盗给活活一刀一刀割死,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眷更是被海盗给凌虐之死,之后,海盗更是一把火将屋子内所有还活着的死了的人都给烧死了,后来根据当地衙门的记录,当时从已经被烧毁的不成样的大灾废墟当中找到了无数具残缺不全的尸首,自这事情以后,镇上的居民便时常在夜里听见大宅当中传出阴森森的哭泣声,大家风传因为这屋子的主人阴魂不散,渐渐的,别没有人敢靠近这宅子,多年以来也没有人动过买来重建的念头,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宅子成了一些地痞流氓聚居之地。 刑部尚书最后盯上了这个地方,在当地衙门的配合之下,捣毁了这个地方,同时将里面多有的地痞都给抓了起来一一审问,最后还真的到了消息。 那正夫当日之所以没有出现去租马车是因为被这宅子中其中一个地痞给抓了,那地痞是看这个正夫出手阔绰便想起了贪念又见这正夫居然这般不怕死从那大宅旁边走过,更是忍不住了,动手袭击了那正夫,原本她只是想抢劫的,可是后来却起了色心,竟将那正夫给糟蹋了,过后,居然还将人卖到了临镇的一家青楼当中。 刑部尚书得了这个消息,便又赶去了临镇,找到了那间青楼,可是却得到那青楼的老板嫌弃那正夫不听话不接客总是寻死觅活的,便转手将他卖到了另一个镇子。 刑部尚书只得继续去那镇子找,最后在当地的一间青楼当中找到了那正夫,可是,那正夫却已经死了,死了两日,根据那青楼的老板说,那正夫是在接客的时候得罪了那客人,给打死了的,青楼老板报了案,可是那客人已经走了,因为是命案,所以那正夫的尸首还放在了衙门当中。 刑部尚书让那女子前来认尸,虽然那男子这半年来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但是她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是她的正夫,当场便哭得死去活来的。 刑部尚书一行人也是想哭,不是可怜对方,而是可怜自己。 一路查下来,却证明了,这正夫并不是那具尸首。 而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那请这正夫去帮忙换衣裳的那对**竟是是什么人,刑部尚书重整旗鼓继续查,最后在营州下属的一个小城中找到了那对**,应该说是找到了那溺水的儿子,而他的母亲,却已经在年前便病死了。 根据那溺水的男子说,他之所以会到那个村子是因为和心爱的女子私奔,可是最后那女子却遗弃了他,他万念俱灰之下便去海边自尽,最后被赶来的母亲及时救下了。 那男子也交代,母亲是曾经请了一个男子来给他换衣裳,还给了钱让他去镇上请马车,可是最后却始终不见那男子回来,而母亲也不想过于的张扬,便带着能够行走的他悄悄地回家了,然而回家之后,母亲却病倒了,没有熬过年便去了。 刑部尚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那玉佩的事情,那男子说那正夫是曾经趁着母亲不备偷了他的一个玉佩,可是后来,母亲发现了便要回来了,那男子将那玉佩给了刑部尚书看,的确是一枚红玉佩,只是却不是上层的红玉,更不是全宸皇贵君那一枚,刑部尚书拿着那玉佩给那孩子认,那孩子说应该是。 最后一丝希望没了。 这个案子和全宸皇贵君失踪案没有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司以琝整个过程几乎都参与其中,越是往下查,他的心越是绝望恐惧,最后,彻底崩溃了,雪倾知道不能再让他继续跟着一同查下去了,否则他定然支撑不住,便带着他回京了。 刑部尚书等人也回京复命了。 司以琝在司慕涵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最后晕厥了过去,随后又病了。 水墨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自己的病虽然好了,但是心里的伤却还继续蔓延,司以琝回宫之后,都是他亲手照顾的,司慕涵这一回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皇宫因为这一糟糕透的调查结果而再一次被低气压所笼罩。 这一日晚上,水墨笑如常地看着司以琝喝下了药睡下了之后方才离开,司以琝的病倒是好了很多,但是因为心情的问题,所以总是没有大好,御医也还是抛出了那一句几乎可以说是不负责任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好在司以琝都配合着喝药休息,没有折腾自己,司予述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嘱咐好宫侍仔细照料之后,他方才离开偏殿返回自己的寝宫休息。 然而当他回到了寝宫之时,却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司慕涵来了。 水墨笑心头一颤,即使握紧了拳头也始终未曾能够压抑住指尖的颤抖,从那一日他在御书房拂袖而去之后,他便没有主动去见她,也没有主动再与她说话,平日因为司以琝的病而不是不做的交流,也是规规矩矩的,他之前病了好几日,她却从未来过探望,他便是再愿意为她着想,心里也是凉了,可是如今,她一来,他的心便又不宁了,水墨笑满心的自嘲。 进了寝宫,却见司慕涵坐在外室的花厅内。 神色平静,仿佛刑部尚书给她带回来的坏消息没有影响到她什么似的。 可是水墨笑却知道并不是这般,如今,他已经无法再她的身上感觉到以前的温度,蒙氏和蜀氏眼中的忧虑想来也是因为这般,“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低着头,拿起茶杯盖捋着杯中的茶叶,“将皇贵君现在留给你的盒子给朕。”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几乎没有一丝的情感。 水墨笑神色微颤,随后,心隐隐地痛着,应了一声是,然后进了内室,取出了那个盒子,盒子放在他这里半年多,她派人来取过两次里面的东西,一次是太庙那次,怎么取得他都不清楚,第二次便是取给了四皇女和三皇子看,两次,都是紧紧取里面官氏的供状,而这一次,她却亲自来取,整个盒子,所有的东西,他将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咬着牙始终还是带着一丝火气,“臣侍未曾动过里面的东西,陛下可以亲自检验。” 司慕涵抬起了视线,面容深沉,眼眸深邃,“盒子里面的札记,你可看过。” 水墨笑脸色一变。 司慕涵眸光一沉。 “陛下放心,臣侍忘了一切所有不该知道的事情。”水墨笑压下了心头的酸楚,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里面的圣旨你留下。” 这话说与之前一般语气,可是却让水墨笑震惊不已。 他瞪着她,“你……” “真的话,你没听见吗?”司慕涵却沉下了声音道。 水墨笑无法说清楚自己此时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她这话之后,他便木然地发开了盒子,取出了那份圣旨。 司慕涵站起身来,伸出了手,接过了他手上的那盒子,然后起步离开。 “司慕涵!”水墨笑倏然转过身,对着司慕涵叫出了她的名字,“你……” 司慕涵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后便继续离开。 水墨笑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圣旨,眼眶泛出了泪水。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次日早朝后,司慕涵出了宫,去了泰陵,见了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夜太君。 夜太君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不过对于她的来意却是有些哑然,他以为她是为了他将毒药给昭皇贵君的事情而来的,可是,她却来这里要他…… “陛下,你要我教导翊君?” “朕需要一个帮朕看管后宫暗卫之人。”司慕涵面沉如水,话也平静无波。 夜太君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划过了一抹酸楚,“陛下,皇贵君的事情……” “翊君从未接触过这些,需要一个熟悉的人指导。”司慕涵却打断了他的话,“朕虽然重组暗卫,但是,统领一事,并无多大区别。” 夜太君沉吟会儿,“陛下曾经说过,翊君不合适。” “事实证明,朕错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司慕涵的声音转为了冰凉,“朕不会让自己再错第二次!” 夜太君看着眼前的帝王,心里叹息一声,当初他和先帝都担心的事情今日始终是发生了,虽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但是,结果却是一样的,唯一庆幸的是,先帝当年能够熬过程氏一事,如今的永熙帝,也熬过了。 应该是熬过了吧? 而熬过了,她会不会便成了第二个先帝? 他沉思了会儿,“我只能尽力。” 司慕涵没有多说什么,将那盒子留下,然后,便起步离开。 “陛下。”夜太君缓缓地叫住她,“逝者已矣,陛下要保重自身。” 司慕涵转身看了他一眼,“昭皇贵君一事,朕希望永远不会再发生,不管夜太君是出于善意还是其他,你没资格这样做。” 夜太君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笑道:“陛下放心,我犯下的罪孽,自会亲自去想先帝谢罪。” 司慕涵凝望了他会儿,然后转身而去。 是夜。 蜀羽之接到了旨意前去交泰殿侍寝。 “陛下您说让臣侍做什么?” 司慕涵坐在帝寝殿的暖阁内,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去泰陵。” “臣侍……臣侍可是做错了什么?”蜀羽之睁大了眼睛震惊地道。 司慕涵看向他,“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朕。” “可是……” “翊君。”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朕不是再跟你商量。” 蜀羽之脸色一白。 “至于你为何要你去,你去了之后便会知晓。”司慕涵没有抬头地说道。 蜀羽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陛下的旨意臣侍定然遵从,只是,如今四皇子年幼,身子又不好,臣侍若是去了泰陵,那……”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 却见司慕涵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他看。 蜀羽之想她应该会生气,可是,他却无法从她的神色之中找到一丝的怒意。 “朕希望你是从心里爱护官氏生的孩子。”司慕涵那几乎透着寒意的双唇之中缓缓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陛下……”蜀羽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后宫不缺照顾孩子的人。”司慕涵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搁下了手中的书本,然后起身往寝室走去。蜀羽之不知道为何,竟感觉浑身冰凉起来。 次日,永熙帝下旨,命翊君蜀氏前去泰陵为先帝诵经祈福两月以尽孝道。 旨意已下,蜀羽之即便满腹疑虑也得前去,临行前只能拜托水墨笑以及程氏多多照看一下司以善。 而在蜀羽之去了泰陵没多久,司以琝却也找上了母亲,要求再出宫,司以琝说即使所有证据都证明父君已经死了,可是他却还是不相信,他还是觉得父君还活着,所以他要出宫继续找,一直找。 司慕涵看着儿子憔悴却满是决然的面容,沉默许久,最后同意了。 之后,司以琝更是培养养好身子,等御医确定他完全好了之后,便又和雪倾出京去了……猫扑中文  086 想过日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三月末,大皇女司予赫为生父守孝期满回到宫中。 水墨笑看着一月未见的女儿,沉郁多日的心情也有了好转,“可去给你母皇请安了?” “儿臣方才去了。”司予赫说道,语气中却难掩失望,“不过母皇在和大臣们商议政事,儿臣也是匆匆请了安便出来了。” 水墨笑一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微笑道,“过来让父后看看,似乎是瘦了。” 司予赫笑道,“守孝自然是要茹素,不过父后放心,儿臣身子还是健朗,没有大碍,若是父后不信,可以召御医来证明。” “看你这般中气十足的,父后自然是相信了。”水墨笑微笑道,同时也微微失神,这孩子是这般多孩子当中最像她的一个,如今越长便是越像。 只是模样像她,性子却不像。 以前不像,现在更是不像。 司予赫看了看他,随后敛去了笑容,眉宇之间弥漫着内疚之色,“父后还说儿臣,您也不是瘦了许多?是不是上回的病给弄得?父后不是让人来告诉儿臣,您的病已经好了吗?怎么气色还是这般的不好?” 水墨笑听了女儿这话,心头一暖,“父君没事,始终是病过了一场,自然需要时间好过来了,你若是不信,那便也召御医过来证明。” “父后!”司予赫没想到他居然拿自己方才的话来回答自己,“儿臣是真的担心……” 水墨笑替女儿整了整衣裳,认真道,“父后真的没事,若是一定要说有事情,那便是想你了,你啊,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试过离开父后这般长时间,而且身边也没有人照料。” “父后病着,儿臣应该留在身边照顾的。”司予赫十分内疚地道。 “你懂得为你父君尽孝这是好事,父后也很高兴。”水墨笑微笑道,“好了,赶了一日的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晚膳父后让人给你做一些好的,把丢掉的肉给补回来,否则你父君在天之灵见了,定然会心疼的。” 司予赫望着他会儿,“那儿臣先下去了。” “好。”水墨笑点头道。 司予赫离开之后,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问了宫侍,司以晏在哪里。 宫侍回答道,司以晏如今在承月殿内。 司予赫愣了愣,随后便赶去承月殿,找到了司以晏,却见他正和一堆宫侍围着司以善,而司以善却在宫侍的搀扶之下学走路。 “大皇兄。”司予赫开口叫道。 司以晏听见了这声音,顿时转过身来,然后笑着走上前,“大皇妹,你回来了!对啊,我怎么忘了,你守孝一个月,今天该回来的,你看我怎么就忘了?大皇妹,你不要生气。” “我自然不会生气了。”司予赫笑道,随后又看了一眼被宫侍抱起来的司以善,“大皇兄怎么会在这里?蜀父君呢?” 司以晏听了这话,笑容暗淡了下来,随后转过身,对着那抱着司以善的宫侍说道:“我要和大皇妹说话,照顾好四皇子。” 那宫侍领了命令,“是。” 只是他怀中抱着的司以善却似乎不愿意,吚吚呜呜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像是不要司以晏离开似的。 司以晏见状便走上前。 那宫侍便微微蹲下身子,让司以善和司以晏平视。 司以晏捏了捏司以善那还是显得消瘦的小脸,“四皇弟别要哭,大皇兄明日再来陪你玩,要听话,知道不?” 司以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似的,笑了起来。 “真听话。”司以晏也笑道,随后又叫来了司予赫,“来,记住了,这是你的大皇姐,乖,叫大皇姐。” 司予赫有些**,大皇兄什么时候也四皇弟这般好的?虽然官氏做的那些事情不能怪四皇弟,但是她不可否认,自从这个四皇弟出生以来,她还真的没有上过心,有时候甚至忘了宫里面还有一个四皇弟。 司以善好奇地看着司予赫。 司以晏又哄了司以善一会儿,随后方才和司予赫离开。 两人没有回朝和殿,而是去了御花园。 此时,正是御花园百花竞放的时节。 只是司以晏却没有往年赏花的心情。 “大皇兄,你怎么了?”司予赫很担心地问道,她出宫一个月回来之后,总是觉得哪里怪怪得,方才父君是这样,如今大皇兄也是这般。 司以晏看了看她,随后便找了一个亭子坐下,便将她不在期间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琝儿又出宫去了,蜀父君被母皇送去泰陵为先帝尽孝,蜀父君临出宫之前拖了父后照顾四皇弟,父后病方才好了没多久,我不想他过于的操劳,便时常代替他去承月殿陪着四皇弟,大皇妹,你不知道……四皇弟其实也挺可怜的……他方才出生,便被御医诊断了患上了哑疾,一直吃药施针的,便是如今也继续在诊治着,四皇弟一岁半了,可是却只是能够说出几个不算是清晰的字,御医说,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冷宫那官氏是可恨,可是四皇弟却是可怜……还有就是母皇……自从刑部尚书回京告知了母皇调查的结果之后,母皇便更加的……我也说不清母皇如今究竟算是如何,只是觉得,母皇没有以前那般的亲和……大皇妹……”他的话顿了顿,握起了司予赫的手,“大皇妹,有时候我甚至有些害怕母皇……父后也是闷闷不乐的……我想让父后开心,可是即便父后笑了,却还是不开心……大皇妹,我……” 他越说心里便越是难受,眼睛也红了起来。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司予赫在高陵守孝那是真的全心全意地守孝,对外面的一切消息全然不知,听了这些话心里即使讶然又是难受,“大皇兄,母皇……母皇只是伤心罢了……过些时候一定会好起来的……” 怎么她方才一个月不在便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 去给父君守孝的时候,她还想着说不定回宫之后便可以见到雪父君了的,可是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 司予赫可以感觉的到司予述司以琝和母亲有多么伤心。 司以晏却摇头,“父后也是这般跟我说的,可是……可是我心里却还是慌的厉害……大皇妹,若是母皇一直这样,那该怎么办?雪父君不在了……母皇便连我们也不要吗?大皇妹,以前母皇很疼很疼我的……可是现在……宫里面的人说蜀父君之所以被母皇送去泰陵为先帝尽孝,是因为蜀父君惹怒了母皇,被母皇厌弃驱逐,母皇下旨让蜀父君去泰陵的前一晚,蜀父君去交泰殿侍寝……大皇妹你是知道的,蜀父君一向不与人争吵的,更不可能和母皇争吵,可是蜀父君究竟做了什么惹怒了母皇?蜀父君出宫之前,父后问过了他,可是连蜀父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怒了母皇……以前母皇不是这样的……大皇妹,若是母皇一直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司予赫动了动嘴唇,却无法给出答案。 “还有琝儿……你不知道,琝儿这一次出宫的前一夜,我和琝儿一起就寝,琝儿告诉我说,他一定要找到雪父君,要一直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死为止……大皇妹,我真的好怕……琝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便像是……像是……”司以晏不知道如何形容,但是眉宇之间已经溢出了惧意,“琝儿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可是母皇让那般多人去找都找不到,琝儿如何能够找到?这一趟琝儿出去,都没有如同上一次那般谎称病了,借着那雪凝的身份出去,而是直接就这样出去的……琝儿说,他不要躲躲藏藏的,说不定雪父君听到了他去找他的消息,会自己出现……琝儿这样……像是像是疯了一般……大皇妹……为什么现在每个人……每个人都这般的……” 他没有说下去,哽咽住了。 眼眶当中蓄满了泪水,但是却没有落下。 司予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如今的情况极为担忧的不仅仅是司以晏,还有蒙斯醉。 就在司予赫来找司以晏之后,蒙斯醉便去了朝和殿。 水墨笑在暖阁见了他。 入座之后,蒙斯醉便将一个装着后宫各种用途用章的交还给水墨笑,“凤后的病也大好了,后宫的事情臣侍不该插手这般多。” “本宫可有让你交还这些东西?”水墨笑却蹙起了眉。 蒙斯醉解释道:“凤后误会了,臣侍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掌管后宫的毕竟是凤后,臣侍不一插手这般多,前段时间凤后身体有恙没法子,如今凤后想来也打好了,臣侍自然要归还,否则,必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臣侍倒是不介意,只是,这般以来,后宫便会起风波,继而让陛下分神,再者,臣侍也是有私心,想多些时间陪陪孩子。” 水墨笑看了看他,便让人将东西收好,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臣侍不敢。”蒙斯醉淡淡地道。 水墨笑低头抿了口茶,“若是有话便说吧。” 蒙斯醉也没有绕弯子,“臣侍今日来,除了交还这些印章之外,便是想问问凤后,陛下让翊君去泰陵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水墨笑反问,神色有些悲凉。 蒙斯醉心头一颤,“外面都在传是因为翊君侍寝当晚惹怒了陛下,所以次日陛下方才下了这般一道旨意,只是……陛下如今虽然有些……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而这般对待翊君……所以,臣侍猜想,是不是因为翊君养了四皇子的事情?” 水墨笑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司慕涵为何要将蜀羽之送去泰陵给先帝尽孝,他也想不通,也不信外面传着的,“四皇子的事情?当初将四皇子交给翊君养着的是本宫,若是她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而发作于人,应该找本宫方才对?怎么便……” 蒙斯醉见他不往下说,便缓缓开口,“凤后,陛下如今……”却没有说下去。 陛下如今的转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甚至看的有些心惊。 水墨笑看着他,沉默会儿,却只是溢出了一声叹息。 “凤后……臣侍很担心陛下。”蒙斯醉忧心忡忡。 水墨笑苦笑一声,“可是她不要我们的担心,我们能如何?” 蒙斯醉脸色微变。 “先前本宫是彻底惹怒了她了,她更不可能对本宫敞开心扉。”水墨笑看着蒙斯醉,“但是你不同,你和她有过一段情,你在她的心里,也是有位置的,你找机会好好劝劝……其实,有句话佛堂那位是说对了,她在折磨我们更是在折磨自己……本宫之于她不过是大周的凤后罢了,你却不一样,你若是劝,一句两句,她总是会听见去一些的,不过,你也不能过于的急躁,否则若是连你也和她闹翻了,那便彻底完了……” 蒙斯醉看着水墨笑,心里的感觉十分的复杂。 水墨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怎么?觉得本宫是故意挖个陷阱让你跳?” “臣侍没有这个意思。”蒙斯醉却也不恼,“臣侍只是觉得,凤后变了许多。” “不必你提醒本宫。”水墨笑自嘲地笑道,“说实话,本宫倒是真的很羡慕你,从本宫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你一直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若不是本宫知道你的那些事情,本宫真的觉得你心里根本便没有她。” 蒙斯醉一愣。 “本宫是变了许多,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傻子一个疯子。”水墨笑没有在乎蒙斯醉的讶然,“好了,时候不在了,赫儿今日回来,本宫要给她准备一桌丰盛的晚膳,你若是没事,便先回去吧。” 蒙斯醉没有说什么,起身告辞,却在走到了门口之时忽然间转过身来,“凤后,臣侍并非波澜不惊,而是臣侍,不敢不波澜不惊。” 水墨笑蹙了蹙眉。 “臣侍也是羡慕凤后,羡慕凤后总是能够无所畏惧地对着陛下发脾气。”蒙斯醉微笑道,随后转身离开。 水墨笑呆愣了会儿,随后笑了出声,却是叹息道:“人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当年,他妒忌雪暖汐受宠,可是雪暖汐是否也曾羡慕他? 羡慕他占了她身边最名正言顺的位子。 水墨笑忽然间想知道,将来百年之后,与她同葬地宫的人,是否是他这个凤后? 他是她的结发之夫啊! 这晚的晚膳是水墨笑这一个月来用的最开心的。 司予述没有回来用晚膳,从武场下课之后,她便被司慕涵召去了交泰殿,随后又遣了宫侍回来说留在交泰殿用晚膳。 司以晏也很高兴,因为他看得出来父亲那笑容是真的高兴。 司予赫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哄两人开心,又一个劲地往水墨笑的碗中夹菜,让原本食量不多的水墨笑今晚上也多吃了比平日几乎一倍得膳食。 晚膳过后,三人便移到了暖阁当中说话。 司以晏询问司予赫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 司予赫一一答了。 司以晏听了之后有些心疼,“难怪大皇妹瘦了这般的多。” “大皇兄放心,我很快便会张回来了的。”司予赫摆着胸口保证。 司以晏被她给逗笑了,“不过大皇妹虽然瘦了,但是却似乎长高了。”说罢便下了塌,拉着司予赫比着,然后嘟起了嘴看向水墨笑,“父后,如今大皇妹比儿臣都要高了!我明明比她大的!” “你皇妹是女子,自然长得快长得高一些。”水墨笑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 司以晏闻言,却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人似乎也是比他大了一岁,不过如今已经高了他几乎一个头了,想起了那人,他的心里顿时便不开心了,自从那日在上书房外面吵了一场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可是,他不跟她说话,她便不会跟他说话吗?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幸好当时他没有那般不要脸面地问她要不要娶他!以后他再也不想她了! 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司以晏却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很难过。 司予赫见他面露难过之色有些着急了,“大皇兄,大不了以后我不长的这般快了,你不要不开心……” 这话说的真的有些虚,因为这方面她还真的控制不好。 水墨笑也有些奇怪,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难过,“晏儿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司以晏连忙回过神来,“没有,儿臣没有……”他心里是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却不能告诉父后,父后已经够难过的了。 虽然心里这般想,但是司以晏还真的不会说谎。 “晏儿。”水墨笑缓缓地问道,“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都要给父后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父后在。” 司以晏咬了咬牙关,方才止住了想哭泣的冲动,“儿臣真的……儿臣是想起了四皇弟……”他找来找去,便只找到了这个借口。 水墨笑一愣。 司以晏找到了借口,惊慌的神色便转为了淡定认真了,“先前父后和蜀父君说起四皇弟的病情之时,儿臣无意中听到了……其实四皇弟真的挺可怜的……蜀父君如今不在宫中,承月殿又离朝和殿远……” “大皇兄你也不用这般难过。”司予赫开口道,“下午的时候我见四皇弟也是挺好的,御医不也说他恢复的不错吗?相信定然可以康复的,而且,蜀父君也只是去泰陵两个月罢了,又不是不回来。” “父后已经嘱咐宫侍仔细照顾了。”水墨笑将儿子拉入怀中,“别担心。” 司以晏笑了笑,垂着眼帘,有些心虚,“儿臣知道了,父后你也不用这般担心,蜀父君没回来之前,儿臣也会经常去看他的,父后我告诉你,下午的时候四皇弟学走路,已经可以在宫侍的搀扶之下走了,而且他似乎认得我,我跟大皇妹回来的时候,四皇弟还闹着呢……”话顿了顿,“父后……其实我挺喜欢四皇弟……可是……偏偏……若四皇弟不是那个官氏的儿子就好了……还有二皇妹……都已经这般久了……二皇妹的伤还没好吗?父后……母皇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接二皇妹回宫了?” 水墨笑愣了愣,随后道:“晏儿,你二皇妹的伤很重,所以需要长时间得调养,行宫那边的环境很好,很适合养伤,你母皇这般做也是为了你二皇妹好。” 司以晏心里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份说辞,但是却没有如同过去一半直接表达出异议。 司予赫见了这般情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正想开口说一些开心的事情之时,却闻外边宫侍通报说陛下驾到。 父子三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水墨笑。 司予赫首先回过神来,却是先看向了司以晏,因为下午他的那番话。 司以晏神色有些复杂,既有高兴也有担心还夹着一丝的不安。 水墨笑也回过神来,松开了儿子,站起身来,“和父后出去迎驾吧。” 司以晏呆了呆,迎驾? 以前母皇来,他们都不需要迎驾的。 不,应该是说以前母皇来,他总是第一个冲出去迎接母皇的。 可是那时候,他却不觉得自己是在迎驾。 迎驾…… 这个词司以晏怎么听怎么难受。 一个词,似乎将他离母皇更加的远了。 水墨笑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失神,心里仿佛被一只爪子给爪了一下似的,格外的难受,司予赫也是愣住了,却是因为司以晏的反应,她以为司以晏害怕母亲害怕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十分的担心。 便在三人呆愣之时,司慕涵已经和司予述到了暖阁的门口。 司慕涵此时穿着的是一件春季常服,神色沉静如水。 她看了看里面呆站着的三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便踏进了暖阁。 司予述紧跟在后面。 水墨笑回过神来,“见过陛下。” 司以晏和司予赫也忙行礼,“见过母皇。” 司慕涵入了坐,“嗯。” 司予述向水墨笑请安,“儿臣见过父后。” 水墨笑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皇兄。”司予述叫了司以晏,随后便转向司予赫,脸上泛起了笑容,“大皇姐,你回来了。” 司予赫也笑道:“嗯。” 气氛冷了下来。 水墨笑唤来了宫侍给司慕涵上茶,自己则如常地坐在了司慕涵旁边的位子上,虽然隔着一张小桌,但是水墨笑却已然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为此,他在心里更是鄙视自己,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却还是这样念念不忘?他真的是疯了! 不过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是水墨笑却还是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如常地开始询问着今日司予述的课业。 司予述一一答了,虽然没有如同对雪暖汐这般的亲近,但是却也是恭敬。 “入春天气变化有些大,而且也是雨天,课业要紧,但是身子却也要紧。”水墨笑叮嘱着。 司予述点头应了,“儿臣知道。” “赫儿。”司慕涵这时候开了口。 司予赫上前一步,“儿臣在。” “上书房的课业你已经缺了一个月了,要尽快赶上。”司慕涵道,语气不轻不重。 司予赫点头,“母皇放心,儿臣明日便去上课。” “嗯。”司慕涵点头应道。 水墨笑却不愿意了,“赫儿在外面呆了一个月,明日还是休息一日再去吧。” 司慕涵抬眼看向他。 司予赫不等母亲开口,便先一步道:“父后儿臣没事,儿臣也想着早些回去上课,否则儿臣真的会落后很多的。” “课业要紧,身子更要紧。”水墨笑坚持,语气有些强硬,说完,又冒出了一句让在场三个孩子都心中一震的话,“陛下不心疼孩子,臣侍这个做父后的心疼!” “父后——”司予赫急了,下午听了大皇兄说了那些事情,她也隐隐猜出了父后和母皇最近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还有蜀父君的事情在前,若是父后惹怒了母皇,那……“母皇息怒,父后也是关心儿臣,并无心激怒母皇的……” 水墨笑见了女儿这般,脸色一变。 司予述也是有些讶然。 司以晏却是上前,紧紧地拉着父亲的手,然后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司慕涵,“母皇……父后他……他……” 水墨笑压下了心头的震惊,“赫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父后!” “父后……” 司以晏和司予赫一同叫了出声。 恰在此时,司慕涵搁下了茶杯,看着司予赫道:“既然你父后让你休息一日,便休息一日吧。” “呃……”司予赫一时间转不过脑筋来。 司慕涵转过了视线,看向水墨笑身边的儿子,“晏儿。” 司以晏盯着司慕涵,眼睛红了。 “过来。”司慕涵伸出了手。 司以晏犹豫了。 司慕涵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声音平缓地道,“琝儿有信给你。”不见喜怒。 司以晏这方才上前,“真的?”可是话一出,脸上便闪过了一抹不安。 司慕涵凝视着眼前的儿子,半晌后,方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司以晏快速接了过来,然后又回到了水墨笑身边,方才打开来看。 司慕涵和水墨笑的视线随后交汇在了一起。 她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怒意。 他眼中的怒意更是明显,同时还带着一抹悲伤。 交汇会儿,然后分开。 司予述垂下了视线,担忧涌上了眼眸。 司予赫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司以晏这时将心思都放在了信上面,司以琝在信上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他很好,让他不必担心,还说让他保重身子,看到了最后,司以晏更是高兴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忘了之前的不安,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母皇母皇,琝儿说他五月会回来一趟的。” 说罢,便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笑容僵住了。 “嗯。”司慕涵露出了一丝微笑。 司以晏见了母亲久违的微笑,僵硬的笑容也融化了下来,他的性子原本便单纯,虽然这些日子对母亲生出了惧意,但是记忆当中最多的还是母亲疼爱他的画面,“母皇……”胆子也似乎大了一些,“方才父后不是要惹母皇生气……你不要罚父后好不好?”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母皇没有生气。” “真的?”司以晏重复问道。 司慕涵点头,“便是母皇生气了,也不会罚你父后。” 司以晏没有继续问而是看着她,犹豫好一会儿,“那蜀父君……母皇不是罚了他吗?” “谁说母皇罚你蜀父君了?”司慕涵发问道。 司以晏一愣。 其余人也是一愣。 “那母皇为何罚蜀父君去泰陵啊?”司以晏心里的疑惑取代了惧意。 司慕涵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不禁微抬下巴,像是不甘示弱,也像是要掩饰什么。 司慕涵移开了视线,“谁说母皇让你蜀父君去泰陵便是罚他?” 司以晏更是懵了。 “母皇前几日梦见了先帝,先帝说母皇不孝,所以母皇方才让你蜀父君替母皇去先帝灵前尽孝。”司慕涵缓缓地说着。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真的?”是这样子?“母皇真的不是罚蜀父君?可是……可是母皇为何让蜀父君去?” “原本该是你父后去得。”司慕涵继续道,“只是你父后身子不好,你蒙父君又忙着后宫的事情脱不开身,自然只有你蜀父君去了。” 司以晏心里很难受,不是之前的难受,而是另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眼睛更红了,然后扑进了母皇的怀中,“母皇,儿臣不是故意的……” 他居然相信那些传言觉得母皇可怕……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只是拍拍儿子的背。 司予赫听了这话,心也放回去了,即便母皇变了,但是母皇还是当初那个疼爱大皇兄的母皇。 司以晏腻在母亲的怀中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自己大了不该这样,便立即站直了身子,“母皇,儿臣……儿臣不该这般……” 司慕涵笑了笑。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笑容,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一般,异常的难受,双手紧紧地握紧,随后,便对孩子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司以晏先前是担心父亲会被母亲责罚,如今既然弄个清楚了,心里便安了,“那儿臣回去休息了。”明日一大早他还要去看四皇弟。 司予赫和司予述也行礼离开。 最后,暖阁内便只剩下两人。 气氛一时间增添了几分沉郁。 水墨笑看向正低着头喝茶的司慕涵,“陛下方才的话可是当真?”明明他是想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可是这话一出口,却又带上了尖锐的菱角。 司慕涵似乎没有觉察一般,“朕何须骗你。” 虽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听在水墨笑的耳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便成了讽刺。 一口气涌上了心头,倏然站起。 司慕涵见状眯起了眼睛。 水墨笑一见这般,那心头的气竟然发作不出来,最后却迸出了一个他已经压着许久的问题,“那日,你为何要将那道圣旨留下来给我?” 他始终想不通这件事。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然后搁下了茶杯站起身来与之对视,“你不是想让朕信你吗?” 水墨笑一愣。 “那你便证明给朕看,你值得朕相信。”司慕涵丢下了这一句话,然后起步出了暖阁。 水墨笑愣在当场许久,随后猛然回过神来,便追了出去,却不见司慕涵的踪影,随即便想直接追出宫门,却被宫侍给拦住了,“主子你要去哪?” “本宫要去找她!”水墨笑咬牙切齿,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若是要处置他便直接动手就是,这般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算什么?还有什么梦见先帝说他不孝?是说给他听吗?还是要将当日他间接害死先帝的事情再翻出来?和他同床共枕这般多年,如今又想起当年的事情,所以方才这般折磨他?! 她便这般恨他?! 那宫侍愣了一下,随后便道:“主子可是要着陛下?陛下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寝殿,陛下说今晚上宿在朝和殿。” 水墨笑瞬间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便转身往寝殿走去,一进了寝殿,便真的见司慕涵在哪里,已经换上了寝衣准备就寝。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见他一脸怒意冲冲的,神色便沉了下来,“凤后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水墨笑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嗤笑大喝一声,“臣侍真的很想问问陛下,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语气也重了,“朕累了。”说完,转身便要**就寝。 水墨笑冲上了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过身来,对着她便是一阵嘶吼,“累了?我也累了?可是我的累却不是睡觉便可以消除的!你累是吗?我更累!司慕涵,我比你更累!” “放手!”司慕涵怒斥道。 水墨笑绷紧了面容,“不放!” 司慕涵的脸色黑了,眼中怒意更浓。 “先前我没有照顾四皇女和三皇子我是错了,我也跟你认了错,你不原谅便不原谅,我也不稀罕了,可是后来你为何又将那道旨意交给我?让我证明给你看你可以相信我?你想我如何证明?如何证明?你让我证明,是不是就说你想给我一个机会?可若是你真的想给我一个机会,为何又说梦见先帝说你不孝?司慕涵,我不是晏儿,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所谓的梦吗?你这般跟我说,是不是想将旧事都给挖出来?是不是你已经容不下我了?!”水墨笑越说情绪便越激动,“我怎么忘了,当日你没有杀我,保留我凤后的位置,不就是为了让占着这个位置好为雪暖汐挡去一切的明箭暗箭吗?如今他不在了,我这个箭靶自然没有作用了!你迫不及待要用当年的事情来让我这个碍了你十多年的眼中钉给消失是不?!” “疯子!”司慕涵猛然甩开了他的手。 水墨笑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没错,我是疯子,我是疯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司慕涵也大吼了出声。 水墨笑吼了回去,“那你又想怎么样!?” “朕想怎么样?”司慕涵的面容开始狰狞起来,额上也因为过于的震怒冒出了筋,嘶吼道:“朕想过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日子,你说朕还能怎样!” 水墨笑惊住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悲伤让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司慕涵双目圆睁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地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你是朕的凤后,以前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话落,随后便大步离开。 水墨笑脸色大变,连忙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紧紧地抱着她,厉喝道:“不许走不许走——” 像是她走了之后,便不会再来似的。 “放手!”司慕涵厉吼道。 水墨笑却抱的更紧,“不放!你杀了我也不放!”一说完,便猛然间吻上了她的唇,狠狠地吻着,疯狂地吻着。 这时候,旁边已经惊的面无人色的宫侍们拖着几乎瘫软的身子爬出了寝室,然后跪在了寝室外面,直到寝室之内许久许久之后没有再传出了争吵声,大家方才用力气爬起来…… …… 雪砚在母亲丧期过后没有如同所有人猜想的那般去文学院任教,而是在京城当中开了一间棋社,做起了生意来。 因为之前全宸皇贵君的事情以及雪千醒的地位,雪砚的这一举动在京城尤其是上层社会轰动一时,雪家便是不能入朝为官,但是也不该沦为商户。 一些与雪家交好的人都纷纷上门劝谏。 然而雪砚却坚持己见。 这件事甚至被御史给搬到了朝堂之上,因为雪家是四皇女的生父母族。 永熙帝为此震怒,却不是对雪砚,而是对那上折子**的御史,那御史被罢官永不再录用,随后,便没有再过问雪砚这件事。 为此,朝中众人私下议论纷纷。 雪砚对这些事情固若罔闻,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经营着自己的棋社,而结果也让等着看热闹的人几乎傻了眼,也许是因为雪千醒之名,这间棋社渐渐的便成了文人墨客于京城之中最爱的驻足之地……猫扑中文  087 三年之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年后的日子谢净芸在户部衙门当中忙的不可开交,而原本总揽户部的安王有药负责春闱的事情,她便肩上的任务便是更重,好些日子都是直接留在了衙门当中过夜,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便在晚膳之前归了家,然而方才一进自家正君的屋,便看见自家正君在默默地落泪。 谢净芸大为吃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谁给你气受?” 她以为是后院哪个不长眼的给了皇子气受。 先帝十一皇子自从嫁入谢家之后,一直秉持着正君的风范,善待妻主后院的夫侍,善待庶出的孩子,对谢家主也是尊敬有加,从未自恃自己是先帝皇子的身份而在谢家兴风作浪,渐渐的,谢净芸也开始忽视了他皇子的身份,对后院的其他侍夫也多有怜惜,以致曾经闹出过侍夫犯上欺辱先帝十一皇子的事情,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维持多久,谢净芸受了母亲的斥责以及提醒,尤其是听了于灵家中的惨状之后,便更为善待自家正君,后院那些闹过事情的侍夫也都处置了。 这两年来,谢净芸后院中便再无这种犯上欺辱正君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在谢净芸养伤的时间之内,先帝十一皇子更是说一不二,而谢净芸也怜惜自家正君在自己伤重期间细心照顾,再加之她一直担心自己会被永熙帝行刺这件事给牵连,需要他先帝皇子的身份度过这一次难关,便更是对他好了,伤好之后便也是一直宿在正君的院子中,没有去过其他人那里。 可是如今竟然见了先帝十一皇子在默默落泪? 谢净芸是真的急了,成婚这般多年,她还真的很少见到自家正君哭。 先帝十一皇子见妻主回来便连忙擦干净了脸,然后起身相迎,然而便嘘寒问暖的。 谢净芸哪里还有心情享受这些温情,焦急地询问了他为何落泪。 先帝十一皇子迟疑了会儿,便说了。 谢净芸听了原因,有些**。 先帝十一皇子之所以默默落泪是为一件事在担心。 最近谢家主很喜欢去一个地方,那便是先前轰动一时雪砚所开的那间棋社,谢家主每天都去,而且一去便是呆上一整日。 先帝十一皇子想起了之前永熙帝震怒以及御史**的事情,担心谢家主这般做会给谢家带来麻烦,再者就是自己的嫡女在给四皇女当伴读,原先他是很高兴的,可是如今全宸皇贵君没了,四皇女成了一个没有父君的皇女,而雪家又不成气候居然做起经商这般贱业,即便如今陛下很宠爱四皇女,但是一个没有生父没有父族支撑的皇女,而且后宫还有凤后所抚育的大皇女,豫贤贵君所生的三皇女,未来更是危机重重。 他是在皇宫中长大的,虽然不受先帝宠爱,但是却也看的最清楚,得先帝宠爱那又如何?当年的瑞王不也是最得先帝宠爱吗?最后不也落得一个幽禁到暴毙的下场? 先帝十一皇子十分担心女儿的将来。 谢净芸听完了这些话,心里叹息一声,稍作安抚之后,便去了母亲的院子,找到了正在书房当中的母亲。 谢家主一听完女儿的来意,却是恼了,因为失望而恼怒,“你在朝为官这般多年,难道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透吗?” 谢家,难道谢家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如今,外人看谢家,都认为谢家兴旺不已,因为京城称得上大家的家族中,也就只有谢家娶了皇子,两个嫡女都在朝中任要职,嫡孙女又给四皇女当了伴读。 谢家甚至比豫贤贵君的母族蒙家更加的兴旺。 可是,这些都只是外人看见的。 谢家主很清楚,若是她的两个女儿不能取长补短,谢家荣耀富贵到了现在便也到头了。 两个女儿,纹儿心思缜密但是对行军布局却是不擅长便是在军中多年也没有多少长进,若是没有陛下在军中的制衡,凭着她的心智倒也可以做出一番成就,可是偏偏军中各处都布满了陛下之人,芸儿倒也是兢兢业业,但是心中沟壑却不多,城府也不深,做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难怪当年先帝这般放心将十一皇子嫁入谢家,如今的陛下又这般看重谢家。 人家早就将她的两个女儿里里外外都给看清楚了! 可是唯独她这个母亲,始终不愿意承认。 谢净芸见了母亲动怒,愣了愣,“母亲,你……” “你的正君之所以担心那是因为他不过是一个后宅的男子,心里想着的只是妻主和女儿,可是你不一样,你在朝中为官十多年了,可是却始终没有丝毫的长进!”谢家主怒斥道,“没错,雪砚这般作为是让许多人不屑,可是你有没有去想,她为何要这般做?为了生计?自甘堕落?雪砚虽然离朝十多年,可是你别忘了,她是雪千醒的嫡长女!先帝帝师,当了十多年的文学院院长,天下文人皆敬重之人,你觉得她会养出一个自甘堕落的女儿吗?!” 谢净芸还真的是从未深思过这件事,“母亲,女儿这些日子都忙着……” “你是户部尚书,那些公务原本便是你的责任,可是你却不能以这些为借口推脱你的无能!”谢家主下了狠话。 “母亲!”谢净芸脸色很难看,心里也有些恼怒,母亲从未对她用过这般狠的词。 谢家主看见了女儿眼中的愤怒,更是失望,“先帝曾有命,雪家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如今雪千醒死了,雪砚便是当代家主,她的女儿不能入朝为官,可是,她的孙女却可以!如今全宸皇贵君生死不明,雪砚的孙辈又尚未出生,她若是想要振兴雪家便只有从现在开始铺路,而唯一的最有效的法子便是将流着雪氏血脉的四皇女捧上皇位!” 谢净芸脸色震了震。 “雪砚的棋社方才开张不久,便俨然成为京城文人墨客聚集之地。”谢家主神情转为了凝重,“雪千醒这般多年虽然积累下了不少的名望,但是,她始终是死了,人死了,情分也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可是,雪砚却凭着一间棋社,笼住了这些情分。” “一间棋社可以起到这般作用吗?”谢净芸神色讶然,但是却也不怎么相信。 谢家主正色道:“其他人或许不可以,可是雪家可以。” 雪千醒这般多年的经营不是白费的。 谢净芸沉思了下来。 “雪砚的目的尚且不是最关键的,这件事,最关键的还是陛下!”谢家主继续道,“雪砚既不是官员又没有做出有违律法的事情,为何会有御史**?” 谢净芸心中一颤,“母皇是说,御史**雪家是冲着四皇女而去的?” “如今全宸皇贵君出事没多久,便已经有人将注意打到了四皇女身上了。”谢家主冷笑一声。 谢净芸道:“母亲,当初研儿被选为四皇女伴读的时候您曾经告诫过女儿,谢家不能因为这件事而靠边站,不管是大姐还是女儿,只能效忠于陛下一人,否则谢家便会自招祸害。” 这也是她为何不解母亲去雪砚所开设的棋社这事。 母亲这般做不就是告诉所有人,谢家要与雪家结盟吗? “陛下罢了那御史,一是警告那些想动四皇女之人,同时不也是默许了雪砚的行为?”谢家主继续道,“雪砚开棋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能够猜到,陛下便猜不到?全宸皇贵君一死,四皇女是失去了生父的庇护,可是,陛下对全宸皇贵君如何,你这些日子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母亲是说……”谢净芸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陛下是属于四皇女?” 谢家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去棋社,除了想看看雪砚的目的如何,也是想试探一番陛下的反应,既然陛下知道了棋社的事情,定然会派人暗中看着,我去棋社,陛下也会接到消息,只是,你可见陛下在朝中对你有何不同?” “陛下默许了谢家和雪家结盟?”谢净芸心头颤抖。 谢家主还是没有回答,却道出了自己的态度,“谢家不会和雪家结盟。” 谢净芸一愣。 “往后你和纹儿在朝中还是一如既往地效忠陛下。”谢家主沉声道,“朝中之事瞬息万变,陛下难保将来不会改变主意,谢家可以暗中扶住四皇女,但是明面上却不能明着和雪家结盟,除了研儿之外,谢家也不能明着和四皇女扯上什么关系,将来这事若是有什么差池,谢家便也可以以此来保存自身,谢家不是雪家,也无需如同雪家这般破釜沉舟!” 这意思就是,若是将来四皇女继承皇位,谢家便可以凭借谢研而在新帝面前站稳脚跟,若是继承皇位的不是四皇女,那谢家便舍弃一个谢研,保住自身。 如今谢家两个嫡女一个是户部尚书,另一个是西南大营主将。 永熙帝尚且年轻,再经营几十年,谢家即便不能再进一步,但是也可以做到让任何人也不敢随意擅动。 谢净芸脸色有些难看了,“母亲,研儿毕竟是女儿的嫡长女,若是将来四皇女失败,那研儿……” “你不仅仅是谢研的母亲,更是谢家嫡女!”谢家主沉声道。 谢净芸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那是她的嫡长女……即便她真的能够狠下心来舍弃,那自己始终是她的母亲,她若是出事了,身为母亲的自己也能安然脱身吗? 母亲舍弃的不仅仅是研儿,还有她这个女儿!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再活个二三十年绝对没有问题。 而母亲却也花甲。 谢家的规矩,家主离世,嫡长女承继家主之位,然后分家。 分家之后,她这一家子便成了谢家的嫡出旁支。 谢家是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保住根本,而这根本便是以大姐为首的谢家嫡支。 她这一支即是旁支也是祸害,自然要被舍弃。 谢净芸不是不懂这是不得不之下的决断,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心寒,母亲心里考虑的是谢家的长盛不衰,可是自己,真的甘心就这样被舍弃吗? 在为将来的命运而忧虑着的不仅仅是谢净芸,还有当朝阁臣余风。 余风没有亲自去棋社,但是却从平日来往的友人当中清楚地得知了棋社的情况,自然,她也隐隐感觉出来雪砚的开这棋社的真正目的。 她在内阁多年,察人观事的本事不敢说已经炉火纯青,但是却还是有些心得的。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便在一日女儿从宫中下课回来之后,将女儿叫到了书房。 余雅淳见了母亲的神色,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母亲,女儿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 余风摇头,“没有,母亲只是想和你聊聊罢了。” “母亲想和女儿聊什么?”余雅淳问道。 余风沉吟会儿,“最近的课业可曾顺利?” “都好。”余雅淳认真回道,心里也是好奇,平日母亲虽然也会过问她的课业,但是却不会这般郑重其事地将她叫来她的书房,而是去她所住的院子,想了想,又道:“母亲可是想问女儿四皇女的情况?” 余风微微笑道:“全宸皇贵君出事四皇女必定很伤心,你平日多安慰一下她。” “女儿知道。”余雅淳点头,“自从全宸皇贵君出事之后,四殿下的性子是沉默了不少,情况还不算是很糟糕,只是最近三皇子出宫去了,四皇女的心情便也显得有些沉郁,不过母亲也不必担心,听闻陛下也是很关心四殿下,几乎每日都会亲自过问她的学业,凤后对四殿下也是照顾有加,相信四殿下会好起来的。” 余雅淳说到三皇子出宫这事的时候眉头蹙了蹙,心里不太赞同三皇子此举。 虽然是爱父心切,可是身为一个皇子出宫乱跑,而且还让唯一的同胞皇姐日夜担心,过于的任性。 自然,这些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余风倒也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又询问了女儿一些课业上面的问题,最后便说出了一个让女儿震惊不已的事情,“淳儿,过段时间,母亲会向陛下请旨外放至地方为官。” 余雅淳呆住了,许久之后方才焦急地出声,“母亲,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因为上回母亲随陛下出巡一事?陛下迁怒母亲?” 不对啊? 陛下并没有处罚当日随行的大臣。 谢大人没事,姚大人也没事,怎么便母亲出事了? 余风摇了摇头,“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余雅淳更是震惊。 大家都说如今的内阁阁臣便是相当于当初的左右相,虽然没有左右相那般有权利,但是却也是朝廷重臣,朝中重臣外放为地方官,也只有在犯了罪受罚方才会这般,母亲既然没有犯错,为何要自请外放? 余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女儿冷静下来之后,方才缓缓道出缘由,“母亲当年是通过科考入朝,当年我尚且不在一甲的名单上,不过是一个进士罢了,后来,进了翰林院,也是循了规定,然而三年熟悉政务之期尚未结束,陛下的一道旨意便将我升为了内阁阁臣,这等荣耀大周历朝以来,我许是第一个了,陛下对我是看重有加,但是我很清楚,陛下让我入内阁,不是看重我的能力,而是因为,我是她的心腹,她想让我做她在内阁当中的影子,否则,凭着我的阅历和能力是绝对进不了内阁的,如今内阁阁臣当中,每一个都是有着相当的阅历的。” 余雅淳一脸凝重地看着母亲,安静地听着。 “当年陛下要我做她的影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内阁方才设立,她也有很多的担心和忧虑,而如今,内阁已然运转十年,虽然不能说是能够完全放心,但是很多方面也已经运转自如,而我当日的作用便也没有这般重要了,陛下如今需要的阁臣是能够真正为了解决难题之人,陛下或许基于各种考虑不会将我逐出内阁,但是,我若是继续这般呆在京城呆在内阁当中,最终只能当一个占了名头的摆设。”余风叹息道,“这些年,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缺少经验,而最近,陛下也是透露出来对我这方面得不满。” “母亲……”余雅淳讶然,“那……” “别担心。”余风却是笑了笑,“母亲的心思也算是陛下的打算撞到了一块了。” 余雅淳脸上的担忧神色没有减去。 余风敛去了笑意,“淳儿,母亲这般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考量。”她顿了顿,方才继续缓缓说道:“余家已经被陛下和四皇女联系在一起了,若是四皇女将来不能……那余家便只有万劫不复。余家比不上谢家,没有在绝境中自保的能力,如今内阁三个出了皇女伴读的阁臣当中,陆明仪背后有乔家,而刘家也有刘沁这三朝元老打下来的威望,而且,刘家一向清贵,在文人以及士林当中的声望也是不错,自然也有其自保的方法,唯独我们余家没有任何的依仗,母亲若是固步自封将来也无法支撑得住余家,而且,一个阅历不够能力不够之人,将来也成不了四皇女身边得力之人。” 若是她没有猜错圣意,陛下最近的不满,便是想要她成为一个能够辅助四皇女的能臣,怕是心里已经定下了四皇女了。 她的女儿是四皇女伴读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余家之于谢家,对四皇女而言更安全。 余雅淳良久之后方才从震惊当中找回了一丝神智,“母亲是说,陛下已经属意四殿下……” “全宸皇贵君若是活着,陛下或许不会这般快作出决定。”余风缓缓道,“可是,全宸皇贵君不在了。” 这一点,从先前陛下为四个皇女选伴读这事便可以看出来。 可是如今,陛下当初那般决定,却成了她如今决断的绊脚石。 余雅淳不解,全宸皇贵君再得宠,但是不是说帝王无情的吗? “帝王也是人,失去了的总是最重要的。”余风叹息道,“而且,不管如何,余家和雪家一样,没有退路了。” 余雅淳握了握拳头,“母亲,那女儿应该如何做?” “你什么也无需做,只要安心地陪着四皇女伴读就是了。”余风正色道,“陛下先前罢黜了那御史,想来也是不想让四皇女这般快便卷进来,母亲告诉你这些事情,也只是想让你心里有底,而不是让你做什么。” 余雅淳咬了咬牙,“女儿明白。”随后又问,“母亲打算什么时候向陛下请旨?” “至少要待南方旱灾缓解之后方才能够向陛下提出,刘大人告老之后空缺下来的位子如今还未补上,陛下应该是会借着这一次的南方大旱提人进来补缺口。”余风道。 天灾**,除了百姓受苦,何尝不是考验官员的机会? …… 五月初一,司以琝赶回了皇宫。 司以晏看着司以琝又不上一次回宫之时瘦了不少,抱着他便是一通大哭,哭的司以琝不知所措了,好不容易司以晏哭停了,便又死死地拉着司以琝,说以后再也不许他出宫去了,否则下一次说不定他回来,便会瘦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司以琝解释说他之所以瘦了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是他跟着二姑母学武,因为一开始不适应,所以方才会瘦得厉害。 司以晏说什么也不信,最后还直接闹到了司慕涵以及水墨笑面前。 司以琝无奈,只好说不如去请御医来看吧。 司以晏还真的让人去请了御医。 经过御医的诊断,司以琝的身子还真的没有事情,反而健壮了不少。 司以晏不信。 司以琝无奈只好答应他等肉涨回来再出宫。 司以晏这方才作罢。 尔后,更是疯了似的让给司以琝做膳食补身子。 司以琝乖乖地吃了。 五月初三,雪暖汐的生辰。 空了一年的观星殿内,再一次迎来了主人。 这一年当中,不管是司慕涵还是两个孩子,都不太敢踏进曾经充满了他们欢乐的观星殿。 当初那个给予他们欢乐的人不在了,这座宫殿内所有的回忆之于他们便成了折磨。 先前烧毁了的寝殿已经重新修建好了,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便是寝殿内的观星楼也是如此。 这一夜,母女三人呆在了观星楼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呆在了一起。 两个孩子靠在了司慕涵的身边睡了,而司慕涵,却是忘了那夜空当中闪烁着的星辰,呆坐了一夜。 “宸还有另一个意思,便是指帝皇的居所,朕要让朕的皇贵君一生一世都呆在朕所在之处。” 昔日她对他的承诺依然萦绕在耳边,可是,他却已经不在了。 她给他建造的宫殿毁了可以再建,可是,她把他给弄丢了,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六月,司以琝终于说服了司以琝出宫去了,临行之前的一夜,司以琝在众人入睡了之后敲响了司予述的房门,然后单独和她聊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第二日,司予述要求亲自送司以琝出宫。 看着司以琝乘坐的马车渐渐实远,司予述蹲下了身子,抱着双肩,泣不成声。 当日傍晚,司慕涵从暗卫那里得到了昨晚上司以琝和司予述交谈的内容,沉默呆坐了许久,然后,命人去了火盆,将手中汇报化成了灰烬。 六月中旬,蜀羽之从泰陵当中归来,带着极为沉重的心情。 这两个月内的一切,几乎颠覆了他过去生活。 可是,他却不得不担下这个重担。 回宫之后,蜀羽之先是去见了司慕涵。 “臣侍见过陛下。”蜀羽之不知道为何,这一趟回来见到司慕涵,心里竟然起了紧张之意。 司慕涵看了看他,淡淡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蜀羽之愣了愣,然后垂下视线,“是。” 便在他转身离开之时,身后却传来了司慕涵的叫唤。 “翊君。” 蜀羽之转过身,“陛下……” “当年翊这个封号是朕亲自拟定的,翊者,辅助也,朕希望你不会又负这个翊字。”司慕涵缓缓道,“朕错了一次,羽之,不要让朕再错第二次!” 蜀羽之凝视着她,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陛下放心,臣侍定当竭尽全力。” 从交泰殿里出来,蜀羽之便被水墨笑的近身宫侍给叫去了朝和殿。 水墨笑也没有兜圈子,直接便问了他去泰陵的原因,他还是不信司慕涵口中所说梦见先帝的事情,不过也没有再那般胡思乱想,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的,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和那盒子里面的事情有关。 蜀羽之被下旨前去泰陵之前不久,她恰好从他这里拿走了那个盒子,而根据那几本札记上面的记录,后宫的那些暗卫先帝交给了身为初侍的夜太君管理,而后也是希望她将其交给蜀羽之管理,只是她没有这般做,如今雪暖汐已经不在了,那便只剩下蜀羽之了。 而先帝的初侍夜太君,如今便是在泰陵当中。 蜀羽之自然不会说,还是坚持了司慕涵对外的说法。 水墨笑见他这般强调,却是更加坚信心里的想法,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随意聊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蜀羽之心里有些疑虑,不过却也打算事后再弄清楚,便回了承月殿。 他想司以善了。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以后他会真心疼惜杀害他奶爹凶手的儿子,他绝对不会相信,可是如今,他却是真的想这孩子。 这个会叫他父君的孩子。 蜀羽之离开了两个多月了,只是司以善一见了蜀羽之,却似乎还认得他似的,伸着手对着他支支吾吾的,蜀羽之很激动,“善儿记得父君?记得父君?” 他在泰陵的时候也曾经担心,他离开两个月,他便会忘了他了。 司以善嚷着嗓子顺着他的话交出了:“父……父君……” 虽然声音很是嘶哑,比不上寻常孩子的稚嫩好听。 蜀羽之更是惊喜。 “主子不在的时候,奴侍都一直教四皇子叫主子。”旁边的宫侍笑着道,“不过御医说,四皇子病情还没有完全好,说话的事情急不来,而且,四皇子说话的时候,有时候嗓子还会痛,这般下来,四皇子也不太喜欢说话了。” 蜀羽之却不在意,“没关系,善儿没关系,父君会让御医治好你的,一定会的……”随后又仔细地看了一圈司以善,脸色很好,身子也似乎胖了一些,“你们照顾的四皇子很好,本宫会好好奖赏你们的。” “多谢主子。”方才那宫侍开口,“这些日子凤后也时常派人过来,大皇子更是几乎每日都来,后来上个月三皇子回宫,大皇子见三皇子瘦了便时常给三皇子弄补品,后来便也为四皇子备了一份,四皇子很喜欢大皇子,大皇子喂他的,都吃的很多,不过……三皇子似乎不太喜欢四皇子,由此大皇子拉着二皇子三皇子来看四皇子,三皇子不知为何摔了杯子,吓了四皇子一跳……” “好了。”蜀羽之打断了宫侍的话,正色道:“这件事不许再说,也不能传出去。” 那宫侍脸色微变,立即答道:“是。” 蜀羽之抱起了司以善,看着那笑呵呵,眉宇之间与官氏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里叹息一声,随后又忽然间问道:“陛下可曾来过?” 那宫侍一愣,“这……没有……” “可曾又派人过来问过四皇子的情况?”蜀羽之继续问。 那宫侍脸色有些难看,“没有……” 蜀羽之虽然早便猜到答案,但是听了,却还是忍不住叹息。 那晚上,他并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如今,他却明白了,她是希望他不会被自己的喜怒哀乐影响到自己,不会因为自己的爱恨而擅动自己手中的权利。 夜太君说,他是陛下放在后宫的一只眼睛,一只手。 …… 每隔一个月,章善都会去一趟陇县的行宫,除了带去有些日常生活用品外,便是,替水墨笑看看司予执的情况。 而这个时间,也是司予执一个月内最盼望的日子。 从去年入冬来行宫到如今入夏,司予执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半年多来,她远离京城,而行宫更是几乎与世隔绝,对于外面的情况,她一无所知,只能通过章善的到来了解一二。 章善自然不可能问什么便答什么。 虽然如此,但是司予执还是不厌其烦地问。 这一次见到了章善,还是一如既往地问。 “章总管,母皇最近好吗?” “陛下很好。” “父后大皇兄他们可也好?” “是。” “四皇妹和三皇弟呢?” “都好。” “善儿呢?”司予执眼帘垂了垂,因为她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四皇子如今已然可以开口说话了。”终于有一个不一样得答案了。 司予执大喜,“真的?!” “是。”章善答道。 司予执很高兴,苍白的面容也因为笑容而多了一抹血色,“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善儿从未做过坏事,报应不该降临到他身上的!“善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是过于的激动,心口处传来了一丝痛楚。 司予执捂住了心口。 章善见状,蹙起了眉头,看向了旁边守着的御医。 那御医会意开口道:“二殿下的外伤虽然好了,但是毕竟是损伤到了心脉,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随后又对司予执道,“请二殿下保持心情平和。” 司予执吸了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随后迟疑会儿,又问了,“章总管,我父君他……” “二殿下。”章善打断了她的话,“官氏是罪人,二殿下若是想往后还能回宫,最好不要再提及此人。” 司予执脸色一白。 “若是二殿下没有其他的吩咐,下官还要赶回京城,便先走了。”章善道。 司予执点了点头,“请待我向母皇父后请安。” “是。” 章善走了之后,司予执却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话而久久无法开怀,她抬头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记得她方才来的时候,这些树只剩下干枯的树干,而如今,却已经茂密葱荣。 枯木可以逢春,可是,母皇怕是永远不会原谅她和父君了吧? 司予执苍白的面容之上溢出了一抹悲凉绝望的笑。 …… 永熙十二年入秋之后,南方大范围内普降甘霖,持续了将近两年的南方旱灾得到了缓解,而在这一场旱灾当中,朝廷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便是赈灾一方面,国库便拨出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库银,而后续的复耕补种、水利兴建、河道疏通等更是需要耗费大量的库银,若是要完全走出旱灾的影响,还需要时日。 而这一次南方大旱,税收方面定然锐减。 国库在未来的相当长的时间内处于一种收支失衡的状态。 唯独庆幸的是,这一次大范围的旱灾,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民变,因灾而死的百姓人数也没有太大。 永熙帝十三年春,永熙帝却在朝臣的反对声中挥剑东海,命丹东海军深入东海,剿杀海盗。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永熙帝这般举动还是因为永熙十一年的刺杀事件之时,永熙帝却在下了开战旨意后没多久,出乎众人意料地给李文真下了一道圣旨,东海海盗,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死。 同年夏,安王出使南诏。 安王出使之前,永熙帝和她密谈了一番。 这一次的密谈,让安王入赘冰窖。 永熙帝派安王出使南诏,除了因为东海的战役之外,安抚南诏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便是查清南诏是否涉及了永熙十一年的刺杀事件。 当年永熙帝抓获了那个和官锦私下会面的女子,此后花了将近一年的时候,用尽了方法,方才撬开了她的嘴,最后得到了南诏的消息,永熙帝无法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所以,要安王去暗中查探一番。 安王于年前回京,却并没有给永熙帝带来了明确的答案。 随后两日,京城最大的青楼弱水三千楼被顺天府查封,罪名是窝藏罪人。 永熙十三年除夕宫宴上,永熙帝对一众朝臣宣布了李文真送东海上送来的捷报,因为这一道旨意,也因为丹东海军尽两年的准备,这一次的战役打得十分的成功,仅仅半年,原先因诸岛国内乱而肆虐的海盗基本绝迹于东海,包括东海近海之上最大的海盗团体天煞。 负隅顽抗者剿杀,降者不杀且收编入伍。 大周海军也因为这一战役而扬名东海,震慑了东海诸国。 在这一战役之中,大周海军不但壮大了编队,且扬名东海,震慑诸国。 永熙帝十四年春,于沧州沿海新设一海军军营,扩大海军军队。 夏初,东海诸岛国先后各自遣使团来大周。 永熙十五年秋,自全宸皇贵君失踪至今,已然四年有余,寻找的旨意一直没有收回,各地衙门也一直在寻找。 这几年间,陆陆续续都有消息传来,有好几次,即便是司慕涵也觉得是真的,可是查下去,得到的结果却还是一场空。 上天仿佛是在故意整人似的,让她放也放不下,找也找不着,陷入了一种循环往复的折磨中。 十月初十,永熙帝携一众皇女大臣前往围场秋猎。 次日清早,朝和殿迎来了新一日。 寝殿内 “主子今日的精神似乎不太好。”伺候水墨笑**的近身宫侍轻声说道。 水墨笑揉了揉额头,“昨晚上没事好。” “陛下只是去半个月罢了,凤后便想陛下了?”那宫侍说笑道。 水墨笑瞪了他一眼,言语中训斥了几句,却也并不是真的恼,身边的宫侍也都是跟了他许多年的,虽然他不敢说未必比得上九儿的忠诚,但是人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 “奴侍知罪。”那宫侍也不敢太过于僭越,告了罪便仔细地位主子着衣。 这事,一宫侍进来禀报道:“启禀凤后,各位主子都在大殿等候给主子请安。” 水墨笑站起身来,看向铜镜中的影像,一身尊贵华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日的早上,他都要穿着这代表凤后身份的华服去接受那些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请安。 “走吧。” 水墨笑淡淡地哂笑一声,转身道。 一炷香后,如过去的两年多一般,尊贵雍容地走入已然坐满了人的大殿。 他是凤后,大周最尊贵的男子。 这些年,这后宫说一不二无人可挑衅的之人!猫扑中文  088 后宫众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参见凤后。” 大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相迎。 水墨笑入了主座,端庄淡然地应了礼,视线缓缓地扫视众人。 坐在左右两端客座首位便是入宫十多年了豫贤贵君以及翊君。 水墨笑的目光掠过了两人扫向了其他的五人。 睦君邓氏,西南阳州州府之子,南方大旱,阳州情况为最严重,阳州州府邓九湘为救济灾民日夜奔波,最终因劳累过度而殉职,当地百姓哀伤不已,其出殡当日,纷纷主动为其披麻戴孝,永熙十三年三月邓氏奉召进宫,封侍君,今年一月诞下五皇女司予哲,进封睦君。 舒君温氏,南方大儒温旋之嫡子,永熙十三年秋奉召进宫,封舒君,自进宫之后,便时常卧病,至今并无诞育皇嗣。 侍君孙氏,南方善人孙家齐之嫡子,南方大旱期间,孙家几乎倾尽家财施粥赠药,永熙十三年四月奉召初进宫为贵夫,十四年二月诞育五皇子司以韶,进封侍君。 顺君司徒氏,如今沧州军营主将司徒雨之侄,永熙十四年夏初进宫的。 水墨笑的目光落到了右手便最末一个位置上的华衣年轻男子,缓缓问道:“恪侍君今日的身子如何了?可又让御医诊过脉?” 恪侍君柳氏,今年春奉召入宫,乃如今顺天府尹柳烨之庶出弟弟。 几日之前被诊出有孕一月。 “臣侍很好。”格式君笑靥如花,双手放在了尚且还是平坦的腹部上,“御医说臣侍腹中的孩子也很好,再过两个月便可以诊断出是皇女还是皇子了,不过凤后放心,臣侍定然会给陛下添一个皇女的。” 水墨笑淡淡笑道,“皇女皇子都是陛下的孩子。” “臣侍的父亲第一胎便生了臣侍的姐姐,臣侍听人说,若是父亲首先生的是女儿,将来的儿子嫁人之后也是会先生女儿的。”恪侍君继续道。 水墨笑端起了茶杯抿了口茶,随后缓缓道:“若是本宫没有记错,柳家主夫第一胎是位公子,后来方才生了如今的顺天府尹柳大人。” 恪侍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恪侍君入宫时间也有半年了,规矩什么的也该学的差不多了。”水墨笑搁下了茶杯淡淡道,“你既然入了皇家,依着规矩,唯有柳家主夫,亦就是你的嫡父方才担的起父亲这个称呼,至于你的生父,本宫也不是不近人情,私底下你想如何叫都可以,不过其他的场合,本宫希望你能够谨守皇家的规矩,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恪侍君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眼中也似乎冒出了怒火。 恰在此时,伺候在旁的一个中年作宫侍装扮的男子随即下跪,“凤后恕罪,主子今日因为怀着孩子,所以精神有些不足,方才会忘了这些规矩。” 水墨笑眸光清冷地看向恪侍君。 “主子……”那宫侍低着头小声提醒道。 恪侍君狠狠地咬了咬牙,随后方才站起身来,“臣侍失礼,还请凤后恕罪。” “你怀着孩子精神是会差一些,但是规矩便是规矩,该守的还是要守。”水墨笑正色道,“既然你的精神不足,往后两个月,你都无需来本宫这里请安了,便好好呆在宫里面养胎,免得损伤了皇嗣。” 恪侍君猛然抬头,满脸的错愕。 他是要禁他的足?! 而且还是两个月? 十一月末是陛下的寿辰,这般下来,他岂不是要错过陛下的寿辰?! 他可是怀着陛下的孩子! “凤后……” “谢凤后恩典。”不等恪侍君说完,跪在了他身旁的那宫侍便高声谢恩道。 恪侍君低下了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宫侍缓缓起身,扶着主子,“主子,您怀着孩子,还是先坐下来吧。” 恪侍君闻言,虽然眼中满是怒火,但是却还是惹了下来。 水墨笑抿了口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宫侍,嘴边发起了一丝冷笑,随后又不咸不淡地嘱咐了恪侍君两句,便绕开了他,视线落到了舒君温氏的身上,“舒君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御医开的药可有按时吃?” 舒君缓缓站起身,轻咳了几声,“回凤后,臣侍一直在服用着。” 水墨笑看了看他消瘦的几乎风一吹便倒的身形以及一如既往苍白的面容,蹙了蹙眉,“本宫说过,你若是身子不适便无需一大早起来给本宫请安。” “来给凤后请安乃臣侍之责。”舒君垂着头,话语有气无力的,“臣侍不敢逾越。” 水墨笑沉吟会儿,客套了两句,便也就过了他,转到了睦君身上,“入秋了,天也转凉,五皇女要仔细照顾。” 睦君起身道:“臣侍知道,谢凤后。” “嗯。”水墨笑应了一声,随后又看向孙侍君,却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神情也有些恍惚,眉宇之间更是弥漫着一股落寞之意,微微沉了沉眸。 新进来的五个当中,也就是柳氏不安分,不过却也愚笨,这便是嫡子和庶子的区别,孙氏分位如今最低,而且出身也不高,不过他却在进宫后不久便诞下了五皇子,虽然是个皇子,但是也可以说是在这后宫当中站稳脚跟了,因而也甚少露出这般不如意的神情。 不过水墨笑心里疑虑归疑虑,面上却还是淡淡,依着习惯问了两句五皇子的情况。 孙侍君一一答了,态度倒也是恭敬。 水墨笑点了点头,便也过了,最后将目光投向去年进宫的顺君司徒氏,后宫新进的这几个人,都有各自的作用,永熙十三年进宫的三个,都是来自南方,为的便是安抚南方,十四年进宫的司徒氏自然也是有他的作用。 沧州的海军军营,其实也就是在永熙帝十三年东海那场战役的战利品,只是这个战利品却不太好掌控。 沧州海军实际上便是那些投降归顺大周的海盗集中营。 司徒氏的作用便也显而易见了。 水墨笑在司徒氏进宫之时便已经已经知道原因,只是却也担心,沧州的那支海军原本便不好控制,如今还将主将的侄子给招进宫来封了君侍,没错,这般短时间内是可以起到安抚的作用,但是却也后患无穷,万一顺君有孕,那将来岂不是……水墨笑一直担心着,直到年前,这担心方才放下,因为司慕涵的一句话。 她说,顺君不会有孕。 他想起了当时情形,除了震惊之外,心里还生出了一股惧意。 她已经铲除了这个后患。 而且,还是用这种狠绝的方式。 顺君不会有孕,那他所担心的那个后患并不存在了,可是,万一顺君将来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岂能善罢甘休? 虽然他一个男子只身在后宫未必能够掀起什么大风波。 但是,这无疑在后宫埋下了一个大隐患。 而且,顺君自进宫之后虽然安分守己,但是他却可以看出来,司徒氏是个烈性子。 水墨笑敛了敛思绪,随后便也开口问了顺君几句寻常的话。 顺君回了,态度不亢不卑。 水墨笑又道了两句,随后便将视线拉了回来,看向了旁边的蒙斯醉,“下个月陛下的寿辰也该到了,过去三年都未曾大办,即便是去年陛下三十整寿也未曾大办,本宫打算今年大办一场,让京中六品以上得官员偕同起正夫嫡出子女进宫。” 蒙斯醉点了点头,也领会到了水墨笑最后的那句话方才是关键,“既然凤后决定大办,那臣侍便回去好好看看,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 “嗯。”水墨笑点头,“后宫这两年添了两个孩子,如今恪侍君又有了皇嗣,是该给陛下好好过的生辰了。”随后话锋一转,看向蒙斯醉继续道:“如今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也该要开始着手准备,若是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吩咐内务府,若是有什么人给你添堵了,你是四贵君之首,后宫分位最高的君侍,又协助本宫管理后宫,便自己处置了就是,有什么问题,本宫担着。” 蒙斯醉笑了笑,“凤后放心,臣侍会好好操办陛下的寿辰的。”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恪侍君听了,脸色一变,目光带着恼恨射向了蒙斯醉。 蒙斯醉端起茶杯优雅地喝着茶,视若无睹。 恪侍君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而他身边的那宫侍垂着的脸庞上也闪过了讶然以及一丝的恼怒。 水墨笑随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众人散了,只留下了蜀羽之。 随后两人移到了暖阁当中。 水墨笑留下蜀羽之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四皇子的事情。 去年冬天,四皇子发了一场高烧,退烧之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御医说可能是高烧烧坏了嗓子。 水墨笑对此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他只是听说过高烧会烧坏脑子,却未曾听闻过会烧坏嗓子的,不过四皇子这般多年嗓子一直不是很好,一直在吃药,若是真的烧坏了也不是不可能。 “四皇子的病,今年也治了大半年了,一直没有起色,而且,这件事也已经传出去了,四皇子已经……” “凤后。”蜀羽之神色焦急,“便不能再等等吗?” 水墨笑看着他,“陛下去围场之前让本宫处理这件事。” 蜀羽之神色一震,随后软身一软,“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想如何?” “从玉牒上除名。”水墨笑沉声道,“其他的都不变。” 蜀羽之沉默了下来。 “虽然出了玉牒,但是,他还是皇家的孩子,将来出嫁,陛下若是不管,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做出这个承诺。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蜀羽之悲伤地说着。 四皇子发高烧不是因为身子的缘故而是被吓坏了。 去年冬日,他无意中听见了一些宫侍在私底下讨论冷宫中的官氏,也得知了官氏方才是他的生父,更得知了他的母皇极为厌弃他。 震惊恐惧之下便病倒了。 “也不能怪你,所幸只是嗓子坏了,还能听到声音。”水墨笑劝了几句,“那些宫侍也处置了,说到底也是他生父造的孽。” 蜀羽之苦笑会儿,随后却正色道:“臣侍想请凤后帮一个忙。” “你说。”水墨笑道。 蜀羽之道:“给善儿换个名字吧。” 水墨笑一愣,“你是说章总管犯了四皇子的名讳?这事本宫一直想提,但是章善乃陛下身边的得力之人,若是本宫提了这件事,必定要经过陛下的准许,你知道,陛下心里对四皇子……” “不。”蜀羽之摇头,“善这个字是皇贵君给起,当然,皇贵君当时也没有考虑这般多,不过这并不是臣侍想给善儿换个名字的原因,凤后,如今善儿出了玉牒,陛下又对他一向不闻不问,而他唯一的同胞姐姐却也被逐出宫多年,善这个字,只会给他带来麻烦,陛下每一次听到这个字,便会想起是皇贵君起的,也会想起皇贵君,随后便会想起冷宫的官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皇贵君所起得这个名字可以给四皇子庇护?”水墨笑正色道。 蜀羽之摇头,“这些庇护是福也是祸,善儿可以不要这些福,但是却不能再承担这些祸了,如今,不引起陛下的关注,不让陛下想起,或许对善儿来说方才是最好的,等他长大了,我便给他择一个好人家,凤后方才也说不会置之不理。” 水墨笑沉思会儿,“你如今是他的父君,你既然这般决定,那便这般办吧,你想给四皇子起什么名字?” “徽吧。”蜀羽之缓缓道,“徽字也是良善之意。” 水墨笑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便又开口道:“陛下前两日心情很不好,你可知道为何?” 蜀羽之一愣,“凤后为何这般问?” “如今朝中并无烦心之事,后宫也无大事,琝儿那边也没有传回信件。”水墨笑看着蜀羽之,“你也不用跟本宫打马虎眼了,本宫知道你能够查到。” 蜀羽之脸色微变。 “本宫也让人打听过了,只是这些年,陛下身边的人口风越来越紧了,便是本宫也打听不到什么。”水墨笑见他脸色起了变化,却也不意外,“你不必紧张,陛下知道本宫知道这件事。” 蜀羽之面容一凝,“凤后你……” 他知道暗卫的事情? 陛下也知道凤后知道? 可是…… 陛下为何一直没有提起? “本宫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水墨笑正色道,“再说了,本宫也没想过要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本宫只是想知道陛下为何忽然间这般的情绪低落,这些年,陛下已经甚少这般了。” 她一直将情绪压在了心中,如今却表露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蜀羽之凝视着他会儿,又暗暗地吸了口气,方才压下了心里的震惊,随后便道:“陛下出宫前往围场前两日晚膳过后便去了御花园散步。” 水墨笑没有说话继续等着下文。 “陛下在御花园内恰好遇见了孙侍君带着五皇子出来。”蜀羽之继续道。 水墨笑蹙了蹙眉,“孙氏冲撞了陛下?” 若是这般她该是生气放才对。 不该这样的反应。 而且,这些年她对后宫的人,别说是新进的,便是他们这些陪了她多年的也是淡淡的。 孙氏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般? 蜀羽之摇头。 “大晚上的,又入了秋,陛下责怪孙侍君夜里带着孩子出来闲逛?”水墨笑猜测道。 蜀羽之还是摇头,“当天晚上,五皇子晚膳吃多了一直闹着,孙侍君方才领着孩子出来,而……陛下也不是责怪孙侍君。” 水墨笑蹙眉,“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蜀羽之神情有些怪异,沉吟会儿方才道:“孙侍君当时向陛下行礼,只是道了陛下万安,却没有自称臣侍。” 水墨笑一愣,“孙氏没有自称臣侍也不算是失礼,怎么便惹了她了?” 这段时间不是雪暖汐的生辰也不是他们之间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最近朝堂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她怎么便这般大火气? 蜀羽之继续道,神情染上了一丝隐隐的悲凉之意,“之后,陛下问了孙侍君……你是何人,为何这般晚了带着孩子在这里。” 水墨笑满目震惊。 “陛下没有认识孙侍君以及五皇子。”蜀羽之苦笑道,眉目之间的悲凉之意更浓。 水墨笑呆愣了半晌,随后却还是道:“许是当时天色暗,所以陛下方才没有看清楚罢了。” 他想起了孙氏方才脸上的隐隐的悲戚,心里叹息一声。 自新人入宫之后,身边的人都暗暗地替他着急。 可是这般情况,他有什么好担心着急的? 那些新人,便是为她诞育了孩子,她还是连对方模样都没有记清楚,如何会对他有威胁? 可是,面对这些,他却无法高兴,反而更是难受。 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变得这般的…… 水墨笑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 蜀羽之看了看他,“应该是。” 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可能。 陛下或许没有带多少人,但是,孙侍君带着孩子出来,如何可能不多带些宫侍掌灯? 水墨笑打探不到这件事,想来也是被封了口。 孙氏不可能自爆其短。 而永熙帝身边的人也不可能多嘴。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会儿,蜀羽之便起身告辞了。 水墨笑没有拦着,自己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往蒙斯醉宫中而去。 这边,恪侍君自朝和殿回宫之后,便大发了一顿脾气,便是宫里面的摆设也被砸了许多,最后若不是那宫侍开口提醒他小心腹中的孩子,他估计还得继续发怒。 恪侍君即便消停了下来,心里面的窝囊气却还是没有消去,“柳江,你给本宫想个法子,本宫定要好好出出这口气!” 那唤柳江的宫侍是恪侍君进宫之前柳家主夫派来伺候他的,曾经是柳家主夫身边得力之人。 “回主子,奴侍没有法子。”柳江垂首道。 恪侍君怒目而视,“当日父亲将你送给本宫,便是让你给本宫出谋划策的!如今本宫被欺辱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都没有法子?那本宫还要你做什么!” 他一直对他这般的看重和信任,甚至在关键的时候都听了他的话,可是最后他在他受了这般折辱的时候说没有法子帮他讨回公道! “奴侍请问主子。”柳江垂着头,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恼怒,“您究竟是如何冲撞了豫贤贵君的?” 若不是主夫嘱咐,他还真的不想帮他。 柳江心里打心里瞧不起恪侍君以为进了宫便可以高人一等的模样。 庶子终究是庶子,上不了台面! 不过豫贤贵君却也是庶子,可是气韵风范却丝毫不输嫡子。 这便是这般多年来,柳家一直斗不过蒙家的原因吗? “本宫哪里冲撞了他了?”恪侍君大怒,“不过是昨日送陛下出宫之时,本宫恰好和他在回宫的路上碰见,那里宫道有些窄,只容得一坐轿辇过去,本宫怀着孩子,自然不能在外面久待,便让他给本宫让让路罢了,本宫哪里冲撞他了?!本宫怀着皇嗣!” 柳江心里嘲讽面上却平静无波,“豫贤贵君是四贵君之首,而主子只是一个侍君,若非主子怀着皇嗣,今日凤后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还有豫贤贵君,奴侍随主子进宫半年,虽然未曾见豫贤贵君有凤后那般杀伐果断之气,但是,他能够稳坐贵君之位十多年,膝下又有三皇女这个依仗,即得陛下厚待又得凤后信任,岂会是寻常之人?主子是怀着皇嗣没错,可是,皇嗣不能成为主子任意妄为的资本!恕奴侍说句不该说的话,即便主子诞下了是个皇女,也不过是个婴儿罢了,如今主子即让凤后不满,又惹恼了豫贤贵君,往后如何还能抚育小主子安然长大?主子莫忘了,先帝一朝,夭折了多少皇女皇子?” 恪侍君原本是极为不满柳江的这番言语,可是听到了最后,却也大惊失色,“他敢!” “奴侍随主子进宫之前,主夫和家主都曾经交代过奴侍,让奴侍仔细照看主子,莫要得罪了陛下后宫的旧人。”柳江继续道,“陛下后宫的旧人,凤后、豫贤贵君,便是翊君,都不是轻易可以惹的!” “凭什么!”恪侍君却不忿,“他们再尊贵也不过是三个老男人罢了!” 他年轻又怀着皇嗣,就不信斗不过他们! 即便是凤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子罢了!而且还没有亲生女儿,即使养着两个皇女又如何?又不是他亲生的! 其他的两个,蒙氏不也和他一样是个庶出罢了,有什么好嚣张的?! 还有那个翊君,更是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他怎么便不能惹他们了?! 即使是熬日子,他也能熬死他们! 柳江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主子若是不听奴侍的劝告,那便等着父女皆亡吧!” “你——”恪侍君气的脸色发青,“你给本宫滚出去!滚出去!” 若不是主夫的嘱咐,柳江还真的不想管下去,“奴侍告退。” 他虽然没打算撒手,但是却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便说了,他也听不进去。 反正凤后已经下了命令禁足两月了,有的是时间! 好在他也不至于愚笨至极,至少在关键的时候还会听他的劝告。 而且,如今他怀着皇嗣,依着规矩,主夫是可以进宫探望的。 届时再让主夫告诫他一番就是了。 柳家能够出一个君侍是柳家百年来的大荣耀,可是偏偏陛下选中的是这般一个上不了台面也成不了大器的庸人,如今别说是振兴柳家,只要他不给柳家带来灾祸也已经是万幸了! 流云殿 蒙斯醉像是早便猜到了水墨笑会来似的,早便让人备好了茶等候着。 水墨笑见了他这般,淡淡笑道:“好在如今你我之间不在势成水火,否则本宫怕是要日夜难眠了。” “凤后说笑了。”蒙斯醉端着茶,微笑道。 水墨笑抿了口茶,然后便道:“柳氏愚笨,你需要和他计较这般多,怎么说,他如今也怀着皇嗣。” “凤后来臣侍这里便是为了这事?”蒙斯醉缓缓说着,脸上依旧淡笑,却让人看不清思绪。 水墨笑沉吟会儿,“柳氏进宫之后本宫便想找个机会跟你谈谈这事。” “凤后。”蒙斯醉搁下了茶杯,“臣侍清楚陛下让柳氏进宫的目的。” “从永熙十三年开始,后宫每年都会进一个新人,说到底陛下这般做其实也是为了堵住朝中御史的口罢了。”水墨笑即便知道没有效果,但还是做了解释,“朝中安宁了,陛下施政也可以更加的顺利,而且,这些新人即便进了宫生了孩子,也威胁不到我们。” 蒙斯醉缓缓抬起视线,“凤后以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虽然有时候很难听,但是,却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绕弯子。” “蒙斯醉。”水墨笑第一次叫出了蒙斯醉的名字,“她心里其实也很苦。” 蒙斯醉垂下了视线,看着面前摆放着的那盏青花瓷杯,“我知道。” “柳氏根本无足轻重,即便他真的生了皇女,有这般一个生父也成不了大器。”水墨笑继续道。 昨日的事情当场蒙氏便可以发作于柳氏,可是他却没有,反而忍了这个委屈。 水墨笑多多少少猜到了蒙斯醉的用意。 “所以,不要再做如同这次这般的事情了,若是传了出去,即便是对三皇女也是不好。” 蒙斯醉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想让我退让到什么样的地步。” 柳氏为何进宫,为何怀上孩子。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水墨笑一愣,心里忽然间涌出了一股悲凉之意,“你……” “凤后放心,臣侍知道分寸。”蒙斯醉似乎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打断了水墨笑的话,转了另一个话题,“寿宴的事情……京中六品以上的官员为数不少,其中适龄的女子也多,只是不知道凤后打算给大皇子选一个什么样的?文官或者是武官。” 水墨笑看了看他,随后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不过眼前的这个话题却也是让他头疼不已,“本宫那种官都不想!可是如今却也没法子了,晏儿过了年便十六了。” “婚姻大事应该从长计议的。”蒙斯醉微笑道。 水墨笑扫了他一眼,“本宫便不相信你心里不着急,二皇子可只是比晏儿小了一个月罢了。” “佑儿性子静,也不喜争,臣侍想着给他找一户简单一些的人家。”蒙斯醉笑着道,“男子找妻主,最重要的是人品,其次是家中环境,其他的,倒也是其次。” 简单的人家往往没有那般多的心思,家中的人际关系也是简单,虽然日子过起来不是很风光,但是,身为皇子,该有的风光已经有了,无需再锦上添花了。 “本宫倒是觉得家中环境更为重要。”水墨笑却正色道,“二皇子虽然性子静,但是至少也懂人情世故,晏儿这孩子……本宫如今也不知道这般多年的溺爱究竟是不是害了他。” “大皇子天真良善,必定能够觅得良缘的。”蒙斯醉缓缓道,“再者这两年大皇子不也时常跟着大皇女在休沐日出宫吗?想来也没有凤后所想的这般不谙世事。” “你不提倒好,一提本宫便头疼。”水墨笑拧紧了眉头,“本宫当日准许他跟着赫儿在休沐日出宫,也是希望他能够增长见闻,也好改改那不谙世事的性子,可是却不想,反而让养野了他的性子,自从陛下年前定下了皇女在成年之前的一年可出京游历,他便一直吵着说要年后跟着赫儿一同出京游历,本宫不同意,他便说要自己去找母皇说,本宫阻止他,说他身子不适合,还便跟本宫嚷他三皇弟能够出京这般多年,他也可以,还说要跟雪家那二小姐学武。” 蒙斯醉失笑一声,“大皇子是真性情。” “都要嫁人了,还真性情。”水墨笑言语又转为了忧虑,“还有三皇子,过了年也十四了,总是在外面跑……这般多年了,还是不肯放弃……这性子……还真是像他的生父!” 蒙斯醉神色黯淡了一些,“这般多年……凤后觉得他还有可能回来吗?” 水墨笑也淡下了神色,“本宫不知道。” “凤后希望他回来吗?”蒙斯醉又问。 水墨笑愣了会儿,却没有回答。 蒙斯醉笑了笑,“臣侍倒是希望他回来,至少他回来了,她也能回来……”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不管如何,她始终是我们的妻主。” “凤后。”蒙斯醉缓缓地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 水墨笑心头微微一颤,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沉默了半晌过后,便站起身来,“本宫去看看晏儿。” “大皇子和佑儿去御花园了。”蒙斯醉站起身来说道。 水墨笑微微讶然,“这时候去御花园做什么?” 这个时节御花园只有菊花和落叶。 萧条萧条的。 他的儿子自幼便不喜欢寒风肆虐的冬日,连带着也不喜欢冬日方才绽放的梅花,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说不喜欢秋天,还说讨厌极了秋天的花,尤其是菊花。 水墨笑越发的疑惑,他的儿子究竟想谁? 自己嘛?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性子。 像他母皇? 水墨笑说不准。 “佑儿想画一幅秋日图下月送给陛下做寿辰之礼。”蒙斯醉回道。 水墨笑了然,“本宫去看看。” “臣侍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陪凤后了。”蒙斯醉行礼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便出了流云殿。 半晌后,忆古从外面进来。 蒙斯醉端起了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柳氏那边有消息?” 忆古点头,然后上前两步,将银澜殿内眼线传来的消息一一给主子汇报了。 蒙斯醉听了之后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道:“本宫知道了。” 忆古见状,犹豫会儿,“主子,恪侍君不足为患,只是……我们这般安插眼线在银澜殿,若是凤后知道了……” “你放心,凤后这点面子还会给本宫的。”蒙斯醉淡淡道,随后又笑了笑,却是极为的自嘲,“本宫有十多年未曾做过这些事情了,不想如今做起来,还不算是差……” “主子……”忆古见状,心头有些酸,“其实恪侍君即便是生下了皇女,也不会威胁到主子的。”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忆古还想说什么,但是见了主子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 蜀羽之回到了宫中,便直接去了四皇子的住处。 一进了屋子,便见四皇子坐在了书案前提笔很认真地在写着什么。 蜀羽之缓步上前,“徽儿在写什么?” 司以善闻言抬头,见了蜀羽之,脸上笑了起来,随后长了嘴,但是很快便合了起来,下了椅子抬头看着他,随后脸上却有生出了疑惑。 蜀羽之伸手将他抱回了椅子上,“可是在想问父君为何唤你徽儿?” 司以善点头。 “父君和你凤后商议过了,打算给你换个名字。”蜀羽之转过身,想提笔写出来,却见桌案上面的白纸中写满了寿字,“这是……” 司以善见状,脸上有些慌张。 蜀羽之凝视着他会儿,随后笑道:“徽儿可是想写给母皇的?” 司以善点了一下头,但是随后又摇头。 “父君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等你写好了,父君帮你送给母皇。”蜀羽之心疼道。 司以善重新展开了笑颜,然后又拉了拉他的手,重新取了一张白纸扑上。 蜀羽之明白他的意思,提了笔便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徽字,然后道:“前两日父君去佛堂帮你做了一个福,大师说给你换个名字,这样便可以给你带来福气。” 程氏如今住在宫中,宫里面的人都尊称一声大师。 司以善睁大了眼睛。 “你放心,不管如何,父君都会好好照顾徽儿的。”蜀羽之抚着他的头,“往后父君便叫你徽儿好不?” 司以善点头,随后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担心母皇不同意?”蜀羽之清楚地读出了儿子的想法,“放心,父君已经给你母皇说好了,徽儿喜不喜欢父君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司以善笑了,随后拿起了笔,在蜀羽之所写的徽字前面添了两个。 司以徽。 然后看向蜀羽之,便像是在说。 以后他便叫司以徽。 蜀羽之更是心疼,将他搂入了怀中…… 为何这般好的一个孩子会是官氏那样罪恶滔天之人所生? 若不是官氏所生,今日便无需受这般多的苦。 …… 水墨笑去了御花园,找到了司以晏以及司以佑。 不过却没有靠近。 而是远远地看着正在两人。 不过是三年的时间,两个孩子便都换了个模样似的。 都长大了。 水墨笑心里欣慰地笑了,不过很快,便又蹙起了眉头。 前方,司以佑在认真安静地画着画,而司以晏一开始则是在那盛开的菊花旁边走着,像是在赏花,只是会儿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动手摧残起那些花儿来。 “晏儿。” 水墨笑语气拖长地叫了儿子,然后起步上前。 司以晏猛然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身后已经被他摧残的不成形的花儿,那神情分明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人方才有的。 这也是让水墨笑忧心的,他的这个儿子即便是做坏事也写在了脸上。 司以佑也抬起头来,见水墨笑过来,便搁下了画笔,缓步上前,规矩地行礼,“儿臣见过父后。” “嗯。”水墨笑对他点了点头。 司以晏这方才回过神来,“儿臣见过父后。” “身后挡着什么?”水墨笑佯怒道。 司以晏垂了垂头,“父后,儿臣不是有心得……” “父后知道你不喜欢菊花,只是也不该这般动手摧残。”水墨笑轻斥道。 司以晏抬头,“儿臣以后不会了。” 水墨笑见儿子这般,“怎么心情不好?” 司以晏有些慌了,“儿臣没有,儿臣只是觉得闷罢了。” “父后,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拉着大皇兄来的。”司以佑赶忙道,“儿臣忘了大皇兄不喜欢秋天也不喜欢菊花。” “说起这个,父后倒是想问问。”水墨笑看着儿子,“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秋天不喜欢菊花呢?” 司以晏抬起了头,“儿臣不喜欢菊花不可以吗?” 水墨笑一愣。 “大皇兄……”司以佑也是讶然。 司以晏随后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父后你不要生气,儿臣不是故意要说话气你,只是……只是……儿臣见了这些菊花便生气!”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秋天不喜欢菊花? 就是前年开始的! 前年入秋,父后举办了一场赏菊会,而便在这日,他看见了一幕让他至今也无法释怀的情形。 那个他放在了心里想喜欢又不想喜欢的那个人居然亲手摘了一朵菊花送给一个大臣的儿子! 从那一日他,他便下定了决心,以后讨厌菊花讨厌秋天,便如同讨厌他一样! 水墨笑看着儿子一如既往地撒娇,心里也恼不起来,原本便也不算是恼,只是觉得儿子最近一两年有了一些奇怪的行为罢了,“好了,父后也不是生气。” ------题外话------ 过渡……猫扑中文  089 问个清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晏笑了,“儿臣知道父后对儿臣最好了。” “你啊。”水墨笑无奈地瞪了儿子一眼,“都不是小孩子了,却还是这般爱撒娇,也不怕其他的皇弟皇妹见了笑话。” “二皇弟会笑话我吗?”司以晏看向旁边微笑着的司以佑,问道。 司以佑自然是摇头,却是微笑着,“我自然不会笑话大皇兄了。” “父后你看,连二皇弟都不笑话儿臣,还有谁会笑话儿臣?”司以晏是将方才的不悦化为了粘劲,使劲地粘着父亲。 只有在父后身边他方才能够不去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更不用去想那个坏心的人! 水墨笑又无奈地瞪了儿子一眼,“你二皇弟给你母皇准备了秋日图作为寿礼,那你呢?” “父后放心,儿臣早便准备好了。”司以晏笑道,“儿臣给母皇做了一件披风。” “又是披风?”水墨笑挑眉道。 司以晏听了,脸上的笑容有些黯淡了,“父后,儿臣……儿臣……母皇说了她喜欢儿臣的披风。”说罢,随后又连忙改口,“要不儿臣也和二皇弟一样,给母皇作一幅画?不过不是秋日图,儿臣说了,讨厌菊花,讨厌秋天,作什么画好了……” 说完,便自顾自地思索了起来。 他的画工虽然及不上二皇弟,但是也不差。 自从琝儿出宫去找雪父君之后,他大部分时间便都是和二皇弟呆在一起,二皇弟喜欢看书写字作画,他经常和他一起,也是学到了许多。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便道:“好了,父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便好好地在这里想想,不过不要打扰你二皇弟,还有,不要再摧残这些菊花了。” 司以晏一听,跺了跺脚,“父后!” 水墨笑不理,却径自看向司以佑,“照顾些你大皇兄。” “儿臣知道。”司以佑微笑道。 司以晏的神情更是急了,声音也加重了几分,“父后!” 他可是大皇兄,便是要照顾也该是他照顾二皇弟的! 父后也真是的! 水墨笑对于儿子的抱怨已经习以为常了,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司以佑见了司以晏的神情,便开口道:“大皇兄,我们继续作画吧。” 司以晏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听司以佑这般说,注意力便又拉回到了作什么画上面,拉着司以佑便是一番商量。 司以佑自然是了解这个皇兄的性子,也顺着他,和他商议起来。 两人商量了好半晌,司以晏却始终举棋不定。 最后司以佑无奈了,便道:“不如大皇兄便直接送披风吧。” 司以晏的脸色一僵,“二皇弟……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皇兄你怎么这般说!?”司以佑连忙道,“不过是送礼物罢了,怎么能够说有用没用的?再说了,那件披风你也做得很好啊?比我做得都要好,母皇一定会喜欢的。” 司以晏垂下了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司以佑看了他会儿,“大皇兄,你是不是……有心事?” 这个问题他问的很轻,因为也不是很确定,大皇兄一向都是乐呵呵的,便是不开心的事情也很快便过去,不过现在…… 他感觉到他是真的很难过。 只是,似乎并不是因为母皇的寿辰礼物。 司以晏抬头看了看司以佑,他真的很想将自己心里面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件事他不仅没有告诉父后,连琝儿他都没说,“二皇弟……我……我的心里好难过……” 司以佑真的急了,“大皇兄,你怎么了?” 司以晏越想心里便是越难受,那个人怎么可以这般对他,怎么可以……是不是嫌弃他没用?“二皇弟!” 他哽咽地叫了一声,然后便伸手抱紧了司以佑。 司以佑吓了一跳,“大皇兄你到底怎么了?!” 旁边候着的宫侍也是惊吓不已。 “大皇子……” “主子……” 司以晏却忽然间松开了司以佑,猛然转身对着那些宫侍狠狠地喝道:“不许告诉父后!” 宫侍们一愣。 司以佑也是讶然,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你们先退下。” 那些宫侍犹豫了会儿,随后便远远推开。 司以佑拉着司以晏在旁边先前设好的椅子上坐下,“大皇兄,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以晏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去,“我……我……” “大皇兄不想告诉我?”司以佑问道。 司以晏忙道:“我不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二皇弟……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连父后都没说……” 司以佑讶然不已,大皇兄一向藏不住话,更没有秘密的,“大皇兄,到底怎么回事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父后也不会告诉母皇的。” 能够让大皇兄藏得这般深得事情定然是大事。 他很担心。 司以晏看着司以佑担忧不已的眼神,咬了咬牙,“我喜欢上一个人!” 司以佑瞪大了眼睛。 “不!我才不喜欢她了,我讨厌死她了!”司以晏随后又改了口,恶狠狠地说道。 司以佑满脸震惊。 司以晏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我才不喜欢她了!她凭什么要我喜欢她!她连花都送给倍的男子了,我才不喜欢她了!” 说完,便又将怒气发作在了那些开的鲜艳的菊花之上。 “坏人!坏人!坏人!讨厌死了!” 司以佑看着愤怒地肆虐着那些菊花的司以晏,心里的震惊迟迟无法褪去。 司以晏发作了一通,心里的难受也消减了一些了,最后看见了地上撒了一地的残花,脸色大变,连忙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看向司以佑,“二皇弟怎么办?父后知道了会生气的……我方才还答应了父后不动这些菊花的……” 都是那个坏人! 司以佑愣了,随后却失笑了出声。 司以晏见了脸色更是难看,“二皇弟……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 连二皇弟都笑了他了……他怎么这般的没用……人家都喜欢上别的男子了,他居然还想着她! 她有什么好! 司以晏你真没用! “自然不是了!”司以佑上前拉着司以晏的手,“大皇兄喜欢上了人那是好事情啊,怎么回事不要脸?那年除夕,大皇兄不是说过父后答允了让大皇兄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妻主吗?” 大皇兄这两年这般讨厌秋天讨厌菊花便是因为那个女子? 大皇兄喜欢了那女子这般多年了? 可是宫里面居然没有人察觉到? “她不喜欢我!”司以晏又难过又恼怒。 司以佑愣了会儿,“她真的不喜欢你?”他以为方才大皇兄那些话不过是气话罢了,“大皇兄这般好,又是父后嫡出的皇子,那人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可是听父君提过,自从大皇兄满了十四之后便有许多大臣的正夫在年节进宫请安之时总是会在父后面前提及大皇兄的婚事的。 “她若是喜欢我怎么不跟我说?她若是喜欢我,那年怎么会在父后举办的赏菊会上送花给别的男子?”司以晏哽咽地说着,随后又自言自语地道:“可是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何总是托大皇妹送我礼物?为何遇见我的时候总是说话那般的温和?” 司以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他也没喜欢过人,蹙着眉头想了会儿,“大皇兄,你有没有问过她?” 司以晏一愣。 “就是亲口问问她究竟喜不喜欢你。”司以佑正色道,“与其这般在这里乱猜,不如直接问个清楚,若是她喜欢你,那你不就是可以放心了,若是她不喜欢……”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神情担忧地看着司以晏。 大皇兄这般反应,定然是很喜欢那女子的。 若是那女子不喜欢大皇兄,那大皇兄岂不是很伤心? “若是她不喜欢我……我……我……”司以晏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究竟会如何。 司以佑吸了口气,神情严肃地道:“大皇兄,若是她不喜欢你,你不可以嫁给她!” 司以晏瞪大红了的眼睛。 “大皇兄。”司以佑继续道,“没错,那女子即便不喜欢你,你也可以请母皇下旨赐婚嫁给她,可是……父君曾经说过,若是所嫁的妻主心里没有自己,那往后的日子便只会痛苦,大皇兄,我不要你往后痛苦,而且,你方才说了,她送花给别的男子,若是她不喜欢你,那便定然是喜欢上别的男子了,将来即便你嫁给了她,她也会纳那个喜欢的男子做侧室的,那时候,你便要看着她和她喜欢的男子恩恩爱爱……” “我不要!”司以晏当即斩钉截铁地道,“我才不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里便像是有把刀子在割着似的! 她不喜欢他就不喜欢。 她凭什么要他看着她跟她喜欢的男子恩爱? 司以佑见了司以晏的反应,想来自己是说的有些过了,便忙道:“大皇兄,你也不必这般担心,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说不定她是喜欢你的,那送花的许是……许是……误会而已,对,就是误会!而且,便是她真的送了花给那个男子,也不能说她便喜欢那个男子啊?” 司以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大皇兄。”司以佑整了整神色,“不管如何,问清楚了也好打算,便是真的不喜欢,那便不喜欢,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凭着大皇兄的身份还怕找不到喜欢自己的人?” 司以晏却始终还是犹豫不决,去问清楚吗?这几年他好多次想问清楚,但是总是到了最后也问不出口,他抬手擦干净了脸庞,“二皇弟,我先想想。” 司以佑见状,也只好先点头。 “我今天不作画了,先回宫。”司以晏心情还是很低落,对着司以佑道。 司以佑地拿了点头。 司以晏又叮嘱了他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在司以佑再三保证之后,方才失魂落魄地走开。 经过了这般一件事,司以佑也没有心情作画了,扬声叫了宫侍过来收拾,便也回了流云殿,只是方才回到了流云殿,却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似乎忘了问大皇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了。猫扑中文  089 如何威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当晚,司以晏回宫之后便躲在了寝室内,说是累了像是休息,直到晚膳时分也不曾起身。 水墨笑得知了消息便赶了过去,却见儿子躺在床上拿杯子盖着头,“晏儿?” 这孩子怎么了? 司以晏听了父亲的声音方才落下了被子,却露出了一双红红的眼睛,脸上还有残存的泪痕,“父后……”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心里自然是着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司以晏坐起了身子偎依在了父亲怀中,“父后……儿臣……儿臣心里好难受……” 他说好了不为那个坏人难受,可是最后却还是忍不住为她难过为她哭。 他真是没用! 水墨笑闻言更是担心了,“晏儿,告诉父后,怎么了?” “儿臣……儿臣……”司以晏坐直了身子,支支吾吾的怎么也无法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最后干脆道:“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就是觉得难受……也许……也许是想琝儿了……琝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宫了,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了,还有母皇……母皇她们都去了围场……可是始终不同意儿臣跟着去……” 母皇不允许他跟着去围场这话是真的,不过便是母皇准许,他也不去! 他才不要再和那个坏人见面了! 水墨笑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事?” 若是别人,水墨笑自然是会对这些解释产生质疑,可是偏偏这是他宠在手心的儿子,许是关心则乱的缘故,或许是他始终还是将如今的儿子当成了从前那个一向藏不住话没有心事的未曾长大的儿子,不管如何,此刻他还真的信了儿子的话。 “下个月便是你母皇的寿辰,往年琝儿都会回来的,也没多长时间了,而且,前些时候你不也才收到了他的信吗?至于去围场,不是你母皇不疼你,而是规矩便是规矩,若是你母皇准许你去了,便会坏了规矩,这样,朝中的那些御史便又会上折子劝谏了。” 司以晏心里被内疚给压的更是难受,他居然说谎骗父后了,以前琝儿说谎的时候,他总是以大皇兄的身份教训他的,可是如今,自己居然也对父后说谎了,伸手抱着父亲,“父后,儿臣错了!” “好了好了。”水墨笑笑道,“都这般大了,还这般使性子,晚膳都凉了,快起来用。” 司以晏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水墨笑看着儿子这般,心里无奈叹息,这孩子若是嫁了人,这般性子该如何是好? …… 永熙帝不在宫中,而唯一不安分的恪侍君也被以安胎为名给禁足了,后宫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的。 从蜀羽之口中得知了那晚上御花园中的事情之后次日,水墨笑寻了一个空隙,让孙侍君将五皇子带了过来。 看着五皇子怯生生地被父亲抱在怀中,水墨笑心里不禁叹息一声。 不可否认,当初孙氏他们进宫,到后来生下孩子,他心里是十分的不好受,可是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些新进宫的人,甚至比之他当年更要凄凉。 至少当日,她还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 水墨笑让孙侍君领着孩子过来,原本是想劝劝的,毕竟那晚上的事情若是孙氏想不开,便会埋下隐患,然而见了这对父子这般样子,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五皇子今日的身子如何?” 孙侍君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召来,平日里凤后虽然不曾苛待过他们父子,但是却甚少单独召见,便是当日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是如此,后来生了皇子,满月周岁,都是按着既定的规矩办的,赏赐虽然不少,但是凤后对韶儿也是不冷不热,几个年长的皇子也很少亲近。 自己出身不高,进宫之前,母亲也曾经交代过,她不求他为家族带来多大的荣耀,只求他能够在后宫安稳过日子,以保家族平安,进宫之后,陛下对他总是冷冷淡淡,不过很快,他便怀上了孩子,那时候,他心里很是不安,若是没有孩子,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有了孩子,而自己在后宫又没有根基,如何能够将孩子安然养大,前思后想,他便决定在后宫给自己寻一个依靠,而这个依靠自然最好是凤后,只是,凤后却不买账,最后甚至直截了当地向他表明,只要他安分守己,便可以在后宫安稳过日子。 后来他也有过向豫贤贵君示好的念头,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行动,因为凤后在后宫当中说一不二,若是他靠向豫贤贵君,那便是打凤后的脸面,凤后如何能够容的下他?而且,这两年他也看清了,凤后和豫贤贵君关系不错,自己又和豫贤贵君没有丝毫的关系,豫贤贵君是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外人而得罪凤后的,之后,他又见与他同一年进宫的舒君以及睦君都一直安分守己,他也只想压下那些担心,谨守着规矩过日子,后来生了儿子,他在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气,皇子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随后,凤后又向陛下请了旨意,进了他为侍君,待他也是算是宽厚,之前那些心思也便歇了下来了。 在那晚上的事情过后,孙侍君更是庆幸自己当日把那些心思都给歇下来了。 陛下对他的漠视居然到了这般地步,若是他再因为那些小心思而得罪了凤后,将来在后宫便只有死路一条。 自然,在庆幸自己当日没有走错一步的同时,孙侍君心里也是格外的难受。 自从进宫之后,他和陛下相处的时间不多,对陛下,他也是秉着敬畏之心,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陛下居然认不得他! 他进宫两年,生了一个皇子,可是陛下却竟然不认的他! 那一刻,他真的懵了。 他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可是陛下也是他的妻主啊! “孙侍君?”水墨笑见他**,便又唤了一句。 孙侍君猛然将意识拉了回来,态度恭敬而谦卑,“回凤后,韶儿的身子很好。” 陛下忽视他至此,他若是想在后宫当中安然过日子,若是想要将来为韶儿觅得一个好人家,便只有依靠凤后,只有尽可能地讨好凤后。 虽然孙侍君掩饰的很好,但是他毕竟年轻不经事,水墨笑还是察觉出了一些端倪,沉吟会儿,便道:“本宫听闻前几日五皇子吃多了身子不舒服,所以今日方才让你抱他过来给本宫看看那。” 那些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即使很隐晦。 孙侍君脸色一变,抱着儿子的手紧了一些,凤后知道那晚上的事情?! 过大的力度让五皇子感觉到了不适,奶声奶气地叫道:“父君……疼……” 孙侍君连忙回过神来,哄着道:“乖,不疼不疼……” 五皇子恼了会儿,便停了下来了,然后便怯生生地看着水墨笑。 水墨笑见了他这般,忽然间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时候,如今一晃便十多年了,“来,让父后抱抱。” 孙侍君一愣。 五皇子转着小眼睛盯着水墨笑。 “父后抱抱。”水墨笑的心情似乎很好。 孙侍君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便也坐下了决定,“韶儿,跟父后说,要抱抱。” 五皇子听了父君的话,呵呵地笑了出声,对着水墨笑伸出了手,“父后,抱抱……” 水墨笑心头一软,将五皇子抱入了怀中,这孩子模样有两份像母亲,其他的都想足了父亲,“真乖。” 孙侍君见状,心中一喜,趁势道:“韶儿似乎很喜欢凤后,臣侍往后能否经常带着韶儿过来给凤后请安?”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本宫是五皇子的嫡父,当然可以时常过来。” “臣侍谢过凤后。”孙侍君立即起身谢恩。 水墨笑道:“起来吧,这里不是大殿,无需这般多礼,五皇子也渐渐懂事了,你这个做生父的也要好好教导他,孝顺本宫自然是好事,不过,身为儿子的,最要紧的还是孝顺母皇。” 孙侍君脸色微变。 “陛下忙着政事,来后宫也少,而且后宫这般多人,难免会有疏忽的,但是再疏忽也是五皇子的母皇。”水墨笑低头看着正在扯着他腰间的玉佩的五皇子,“母亲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的。” 孙侍君的手微微握起。 水墨笑对着五皇子笑道:“喜欢这个?” 五皇子笑的更加的灿烂。 孙侍君没有注意到儿子这般失礼的举动。 水墨笑解下了那玉佩,给了五皇子。 五皇子得到了喜欢的物件,便献宝似的递个父亲。 孙侍君这方才回过神来,赶忙叱喝道:“韶儿,不得无礼!” 五皇子笑容一僵,便要欲哭。 水墨笑见状便哄了会儿,他方才没有哭出来,不过却没有之前的好心情了。 “凤后……韶儿……”孙侍君满脸的焦急。 水墨笑微微笑道:“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五皇子喜欢便拿去。” 孙侍君的脸色还有些难看。 “陛下不会亏待你们父子,本宫也不会。”水墨笑继续道,“你进宫两年多,也是个懂规矩的,本宫的话,你也应该明白。” 孙侍君深吸了一口气,“臣侍明白。” “那便好。”水墨笑点头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本宫还记得当年晏儿便也是这般大的一个小娃娃,可是没想到一晃眼便这般大了。” 孙侍君见他没有继续那个话题,也顺势转开注意力,“大皇子是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水墨笑忽然有些感慨,“本宫也老了。” 孙侍君心中一凛,连忙道:“凤后青春正茂,如何能说是老了?” 男子最忌讳是什么,便是别人说自己老了。 尤其是在后宫。 水墨笑见了他这般郑重其事,也只是笑笑,“再如何青春正茂总是会有老去的一日,本宫也不例外。” “凤后……”孙侍君无法断定此刻水墨笑这般笑容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 “本宫只是感慨一声罢了,你也不必这般紧张。”水墨笑将五皇子交回给孙侍君,“好了,本宫还有些事情处理,你先带五皇子回去吧,过些时候便也要入冬了,五皇子的底子虽好,但是天冷了还是要注意一些。” 孙侍君抱着儿子站起身来,“是,谢凤后关心,臣侍告退。” 随后,便行礼离开。 水墨笑在他走了之后,揉了揉额头。 身边伺候着的宫侍问道:“凤后累了?” “倒也不是累。”水墨笑微笑道,“孙氏也是个剔透之人,若是真的能够安分守己守着儿子过日子,将来也是个有福气之人。” “孙侍君如今只有一个五皇子自然会安分守己,不过将来……”那宫侍有些忧虑,“孙侍君还年轻……又新进宫没多久……” 水墨笑扫了他一眼,“你是说本宫老了?” 那宫侍大惊,连忙跪下请罪。 “好了。”水墨笑抬了手,让他起身,“本宫也真的是老了,不过本宫却也相信,即便将来孙氏会再生下一个皇女,也威胁不到本宫。” “凤后说的是。”那宫侍急忙附和。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其实本宫倒是挺羡慕孙氏的。” 那宫侍一愣。 “没错,陛下对他是很淡,不过,他心里对陛下,不过是敬畏罢了。”水墨笑继续道,“没有情爱,自然谈不上多伤心,便是真的伤心了,也会很快过去。” 那宫侍心里有些奇怪,“凤后不生气?” “生气?”水墨笑失笑道:“身为陛下的君侍心里却没有陛下这的确是大不敬,不过,他们被人这般当做棋子的也是可怜,既然对本宫没有威胁,本宫何必为难他们?再者,陛下都不在乎了,本宫为何要这般多管闲事?” 说罢,便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晏儿呢?可在宫中?” 他想起了昨晚上他低落的情绪,今早早膳的时候看起来还可以,不过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大皇子午膳过后便出了朝和殿,说是要去找二皇子一同去承月殿看望四皇子,还要商议着给四皇子过生辰的事情。” 水墨笑想了会儿,“本宫倒是忘了这事了。” 四皇子司以善,不,如今是司以徽,他的生辰便是在这个月的十五。 “这孩子也是可怜,既然要过生辰,那也给本宫送一份礼物过去吧。” 更名的事情如今还未对外宣布。 如今生辰倒也是个合适的时机。 司以徽。 希望换了一个名字,能为这孩子带来一丝福气。 “凤后心善。”那宫侍领了命令之后便道。 水墨笑淡淡一哂,心善吗?他并不觉得,他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心善之人,只是如今连蜀羽之都可以真心对待四皇子,他又何必因为官氏而去为难一个孩子。 …… 承月殿内 司以徽对司以晏和司以佑的到来很是高兴,在听了司以晏说要给他过生辰的时候更是高兴,不过当司以晏问他想要如何过想要什么礼物的事情,他一直在摇头表示不需要。 这般举动让司以晏极为的心疼。 “四皇弟你不要害怕,你告诉大皇兄想要什么。”司以晏耐着性子问道。 司以徽还是摇着头。 “大皇兄,生辰礼物自然要神秘一些这方才好。”司以佑开口解围,“哪有人问人喜欢什么样的生辰礼物的。” 司以晏拍了拍自己的头,“对,我怎么忘了,四皇弟你放心,大皇兄定然给你送一份很好的生辰礼物,保证让你开心。” 司以徽眼中有着焦急,想摇头,但是看着司以晏这般兴奋,只要忍着。 司以佑看出了司以徽的着急,“四皇弟你不要担心,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大皇兄和二皇兄还是可以做主的。” 说罢,心里便叹息一声。 其实四皇弟也是可怜。 因为那官氏的事情,母皇厌弃不已,四皇妹和三皇弟对他也是冷冷的,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但是四皇弟这般小,定然不好受。 如今却又高烧烧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知道,皇家是不允许残疾的皇女皇子上玉牒的。 不过好在蜀父君是真的疼爱他。 因为官氏的事情,司以佑一开始其实也不太喜欢亲近这个皇弟,后来也是被司以晏拉着一同过来,渐渐熟悉了,方才亲近起来的,随后方才知晓他原本是一直病着。 司以佑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喝药长大了,原本后来也好了不少的,可是偏偏一场高烧,将这般多年的努力白费了。 他彻底说不出话之后,便更是总日惊慌失措的。 司以佑想着,虽然他还小,但是,说不定心里也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 对于这般一个血脉相连而且相处多年的手足,司以佑自然不能硬起心肠来。 司以徽听了司以佑的话,脸上的忧色少了不少。 生辰的事情便这般敲定了,司以晏便又拉着司以徽说着其他的事情,闲聊了起来,司以徽不能说话,但是却并不妨碍司以晏的闲聊。 一开始司以徽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司以晏也是很不适应,还抱着他哭了一场,不过后来渐渐的便也适应了这种只有他说而得不到回应的闲聊。 司以佑娴静地笑着,除了和司以晏聊着话之外,还要在司以徽应接不暇的时候帮忙解困,偶尔还要当司以徽的发言人,将他的想法大概地说出来。 司以晏是很关心司以徽,但是对于揣测他人的想法,他却是不擅长。 而司以佑却是个细心之人。 司以徽虽然偶尔被司以晏某句话给惊了惊,但是总的来说心情也是不错。 …… 而在此时,庄家正夫进宫向豫贤贵君请安。 蒙斯醉这些年见庄家正夫也是见的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今天怎么有空进宫给本宫请安?”蒙斯醉微笑地问道。 庄家正夫却是愁眉,“臣夫心里烦着,便想进宫找豫贤贵君说说话。” 蒙斯醉见状,蹙眉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月底便是斯儿十六成年的日子。”庄家正夫说道,言语之间有着不忿,“在祖籍的那个老不死的把注意打到了斯儿身上了!” 蒙斯醉对于庄家正夫这般称呼已经是习以为常了,“那总是你妻主的父亲。” 庄家正夫也没有担心,这些话他也听多了,也知道蒙斯醉并不是真心斥责,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说说罢了,“若他不是妻主的父亲,我哪里还容得他这般嚣张!” 蒙斯醉看着眼前这般强势的庄家正夫,心里不禁叹息一声,当年那个柔弱的弟弟如今依然成了能够庇护女儿的后宅高手。 “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般不死心!”庄家正夫狠狠地道。 这些年,庄家正夫的日子过的是越发的滋润,两年前,为了不让庄家正夫和庄家主夫之间的争斗继续恶化以致倒是庄家内部不稳,庄家主发话了,让庄家主夫回祖籍老宅,庄家主夫心里是不愿意,但是无奈妻主开了口也没法子,便只能回去。 庄家正夫在这个时候很大度地提出将所有庶出的孩子都给留在京城当中,包括黄氏所出的那几个孩子,对庄家正夫而言,这些孩子都是女儿的威胁,不过为了不让庄家找到借口处置自己,他不能动这些孩子,既然不能除掉,他只能养着,好好地养着,也就是大家正夫经常用的捧杀,庄家主夫自然明白庄家正夫所打得注意,自然不愿意,可是庄家的规矩就是正夫有权养育庶出孩子,庄家主夫以孝道反对,庄家正夫要求依着规矩办事情。 两人为了这件事又是大闹了一场。 最后,庄家正夫获胜。 庄铭歆庶出的孩子都留在了京城。 庄家正夫也不亏待几个孩子,好好地供养着。 庄铭歆心里也清楚自家正夫在做什么,可是她不能插手,不是不在乎那些庶出的孩子,可是,若要让嫡女地位稳固,庶女就只能如此处置。 当年她也是这样过来得。 庄家主夫为了这件事回祖籍之后就传出消息说病倒了。 庄家正夫更狠,趁着这个机会将那些个庶出女儿的生父给送回去了老宅当中伺候庄家主夫,硬是让庄家主夫原本三分真七分假的病情彻底坐实了。 不过为了堵住庄家主夫的嘴也为了防止他在塞人过来,便以极快的速度从京城当中选了几个男子进门给妻主当夫侍。 这一举动更是让庄家主夫以善妒发作庄家正夫的行动夭折了。 庄家主夫也开始认识到了,如今的庄家正夫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着他欺凌的软弱男子。 其后两年,便消停下来。 可是随着庄之斯的身子一日比之一日好转,而成年的日子也逼近,庄家主夫再一次起来了。 “斯儿当年差一点便死在了他的手里,他居然也好意思自认是斯儿的祖父,要为斯儿准备初侍?”庄家正夫冷笑道,“若是给斯儿选初侍的这件事真的被他给握在手心,那斯儿将来岂不是又会落回到他的手心当中?亲祖父?可笑之极!” 蒙斯醉神色也凝重起来,“庄大人如何说?” 百姓之家初侍不比皇家初侍,百姓之家的初侍无需绝育,也因为这般,这个初侍便更加要谨慎,若是选不好,那将来必定会后宅不宁,虽然豪门世家一般不会让初侍在正夫进门之前有孕的,但是初侍是教晓通人事的,女子一般对待初侍都会生出一种特别的感情,将来对待自己的初侍也会多一份心,若是这个初侍选的不好,不安分或有别的心思,那将来必定会给正夫带来威胁,正夫必定不容他,可是若是处置了他,又会伤及了和妻主之间的感情,这般下来,后宅必定不宁。 豪门世家中,后宅不宁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庄家主两年前方才会将自家正夫给叫回去。 “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庄家正夫道,“昨日,那个老不死的让人从老宅松了几个年轻貌美简直可以称作妖精的男子来京城,说指名要给斯儿的!虽然没有说是作为初侍之用,可是他的这般作为瞎了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更可恨的是,其中一个小贱人居然还和那黄氏沾亲带故,他分明是见不得斯儿好!” 庄家正夫是想着在自己身边小侍人当中选一个出来给女儿当初侍。 他是知道了女儿的心思,而且也知道这般多年,女儿的那份心是从未熄过,所以这初侍出身不能太高,否则便是打了大皇子的脸面,将来也会生出许多的事端。 庄家正夫当年也便是因为后宅斗争而苦不堪言甚至差一点没了女儿,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女儿的后宅不宁! 大皇子如今也十五了,年后便十六了。 想来明年也会出嫁。 庄家正夫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从的担心,女儿的决心虽然一直没有变,这几年也很努力地养着身子,且在上书房中也屡屡得到陛下的赞赏,而他这几年也是费尽心机和凤后打好关系,而凤后也因为自己女儿是大皇女的伴读这件事对他也是不错,可是,他还是没有把握凤后能够同意这门婚事。 “你打算如何处理?”蒙斯醉问道,心里却不是很担心,这件事上面唯一的不定因素就是庄铭歆,至于那几个送来的男子,他相信庄家正夫可以应付。 庄家正夫冷笑道,“那老不死不是很喜欢黄氏生得两个女儿吗?他这般用心找来的妖精,我自然要留给他最疼爱的庶出孙女用!黄氏所生的那个大女儿如今日夜苦读的也是累了,我便让两给去陪着她,解解他的苦闷。” 蒙斯醉闻言蹙了蹙眉,“那庶女应该比斯儿小吧,还未成年你便给她送去男子,传出去了不好。” 一般女子成年之后方才通人事的,当然也有人未到十六便已经沾了这事,可是这却不是什么好事情,有传会损伤身子影响后嗣,还有便是会落得一个好色淫秽的名声。 “豫贤贵君放心,臣夫不过是让那两人去院子当中当下人罢了,至于她能不能把持住,那便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庄家正夫冷冷地道,在对付庶女尤其是黄氏所生的庶女上面,他是从来不会手软,“当然,我也不会让这些下作的东西影响了庄家的名声!” 蒙斯醉沉吟会儿,“你有分寸便好。” 庄家正夫倾诉了一通心情也好些了,便又提起了自己另一件担心的事情,“恪侍君柳氏真的怀上了皇嗣了?” 蒙斯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嗯。” 庄家正夫沉默会儿,然后低声道:“臣夫知道臣夫不该说这些话,可是……”话顿了顿,“若是恪侍君真的生下了一个皇女,那不管是对您对三殿下还是对蒙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蒙斯醉搁下了茶杯,“本宫自有分寸。” 庄家正夫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见了蒙斯醉这般神情,便也打住了,他今日进宫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几日前蒙家主让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便是恪侍君有孕这件事,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庄家正夫是明白,蒙家主不希望柳氏平安生下孩子。 “不过即便是生下了皇女,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想来也成不了大气候。” 庄家正夫随后又补了一句。 诚然,他心里是不想柳氏生下孩子的,但是却也担心蒙斯醉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谋害皇嗣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他很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打算将蒙家主来信一事告诉蒙斯醉。 对于蒙家主,庄家正夫可以说已经不报多少希望了。 当年她对他在庄家所受的苦视若无睹,如今又为了蒙家的利益而让豫贤贵君去冒险,他还能对这个母亲抱有什么希望?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蒙斯醉笑了笑,“你放心,本宫不会做出那等愚蠢之事的。” 庄家正夫闻言,心里也安了安,随后便转了一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 司以晏三人在暖阁当中呆了一个下午。 直到了傍晚时分,司以晏和司以佑方才离开。 蜀羽之没有去打扰三个孩子,待司以晏他们走了之后,方才出来,看着儿子因为笑容而红润起来的脸庞,心里也是高兴,便也问起了司以徽生辰的事情。 司以徽听他提起这件事,眼中闪过了一丝希冀,然而很快便湮没了。 蜀羽之却捕捉到了,“可是有话想与父君说?” 司以徽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徽儿。”蜀羽之缓缓地说着,“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父君能够做到的,父君都会帮你达成。” 司以徽还是摇头。 蜀羽之也无奈了,叹息一声,随即在脑海当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徽儿可是想见你皇姐?” 司以徽脸色大变,拉着蜀羽之的头,更是用力地摇头。 “徽儿别紧张。”蜀羽之抱着他,“别怕。” 司以徽又急又惊,最后竟是哭了,浑身颤抖。 蜀羽之见了更是心疼,“别怕,父君在这里,父君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不用害怕……徽儿,你母皇是恨你生父,但是……你是她的儿子,他不会伤害你的,你皇姐也是……徽儿,你皇姐出宫,那是因为她病着,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疗养,等她好了之后便会回来的,徽儿,不要再去想那些宫侍所说的那些话,那不是真的!父君会保护徽儿的。” 司以徽身上的颤抖缓了下来。 蜀羽之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替他擦干净了脸,“和父君去用晚膳如何?” 司以徽点了点头,手始终握紧了蜀羽之的。 蜀羽之心头极为的酸涩。 这孩子居然恐惧到了这个地步? …… 司以晏和司以佑相携走出了承月殿。 司以晏在路过了空了许多年的观星殿时停住了脚步。 “大皇兄?”司以佑疑惑地问道。 司以晏看着观星殿的大门,“二皇弟,其实,你有没有想雪父君?” 司以佑一愣,神色也黯然了下来,“雪父君在的时候,大家都很好的。” “那年琝儿从外面回来问了我一个问题。”司以晏幽幽地道,“他问我,会不会有一日忘了雪父君?” 司以佑又是一愣。 “琝儿说,他一直在外面找雪父君,除了相信他没有死之外,还有便是不想让雪父君就这般被别人给忘了,只要他一日找,那所有人都会记得雪父君,便不会忘记雪父君。”司以晏缓缓地继续道。 司以佑满目讶然。 “那时候琝儿真的很难过很难过的,可是他却没有哭,一直咬着牙没哭……”司以晏说着说着,自己便先落了泪。 司以佑心里也很难过,眼睛也红了起来。 “大皇兄,我们都不会忘记雪父君的。”司以佑正色道,“我们不会,母皇更不会!”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其实我真的很想琝儿将雪父君找回来的,这样母皇便可以开心一些。” 母皇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他,但是他却也知道,母皇其实心里真的很不开心。 母皇不开心,父后心里也难受。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司以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拉起了司以佑的手,“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哭,老是想起这些难过的事情?一定是那个坏人害的!” 司以佑听了司以晏这话,脚步停了下来,昨晚上他想了想,最后打算还是不问大皇兄那个人是谁,可是方才听了那一番话,便改变了注意了,他不知道琝儿心里这个想法,是因为他对琝儿的关心不够,如今大皇兄心里有事情,他岂能什么也不管? 司以晏对着他忽然间停下脚步很疑惑。 司以佑对着身后跟着的那些宫侍道:“你们先退下,我有事要和大皇兄说。” 那些宫侍犹豫会儿,随后便退的远远的。 司以晏疑惑地问道:“二皇弟想跟我说什么?” “大皇兄,昨日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司以佑一本正经地问道。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 “大皇兄你别误会,我不是觉得你不要脸,也不是要说什么。”司以佑正色道:“我只是想关心你多一些,你告诉我哪个女子是谁,我也去打听打听她是好是好,大皇兄,我不能向忽略了琝儿那般忽略你。” 大皇兄虽然是他们之间年纪最大的,但是性子却是最软,而且最单纯。 甚至比琝儿更加让人不放心。 司以晏听了这话,心头暖暖的,“二皇弟你真好。” 司以佑有些汗颜,“大皇兄,那个人是谁?” 司以晏虽然很高兴司以佑这般关心他,但是却还是不愿意说出那个人是谁,“二皇弟,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真的不想说出来……她都不知道喜不喜欢我……” 若是他告诉了二皇弟,那岂不是真的承认了他喜欢她? 司以晏此时便像是赌着一口气似的。 司以佑不太明白司以晏此时的心思,他没喜欢过人,不过见司以晏这般为难,他也实在不想勉强下去,“那大皇兄你要答应我,往后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定然要告诉我,还有,若是那个人欺负了你,你也一定要告诉我!” 司以晏笑了,“好,二皇弟你放心!” 说完,两人便又手牵着手一同继续往前走,司以晏还亲自送了司以佑回宫。 晚膳过后,司以佑和父亲到了暖阁当中闲聊。 司以佑问起了今日庄家正夫进宫一事,“父君,舅父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怎么这般问?”蒙斯醉问道。 司以佑看着父亲沉吟会儿,“儿臣不喜欢舅父进宫。” 蒙斯醉有些讶然。 “今年每一次舅父进宫,父君总是会不开心。”司以佑正色道,“今日舅父也是和父君说了恪侍君的事情吧?” 蒙斯醉看了儿子会儿,“佑儿,依着规矩,你该称恪侍君一声柳父君的。” “大皇兄不喜欢这般称呼,便也让儿臣不要这般称呼。”司以佑心里虽然也是极为的不愿意,但是却也没有正面说不愿意而是拉了司以晏下水。 蒙斯醉笑了笑,“父君的佑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狡诈了?” “父君,儿臣没有。”司以佑却是一本正经地道。 蒙斯醉笑道:“好,佑儿没有,大皇子怎么不喜欢这般称呼?” “大皇兄说恪侍君根本没有比他大上多少,若是称呼他为柳父君心里别扭,儿臣大皇兄也说,恪侍君根本便不喜欢他,他为何要尊称他?”司以佑回道,沉默会儿,又问:“父君,母皇为何要让恪侍君进宫?” 蒙斯醉一愣。 “儿臣知道母皇是大周皇帝,册封君侍是正常的。”司以佑继续说着,虽然话说正常,但是他的语气却还是有些低落,“可是母皇前面册封的四个君侍都不是让人厌恶之人,可是今年进宫的恪侍君……大皇兄从来没有这般对待过一个人,可是偏偏却这般对待恪侍君,父君,其实儿臣也是有些讨厌这个恪侍君的,母皇这一次的眼光真差。” “不许这般说你母皇。”蒙斯醉轻叱道。 司以佑垂下了头。 “佑儿,不管后宫多了多少君侍,你都是你母皇的皇子,仅次于大皇子的尊贵皇子。”蒙斯醉正色道,“还有,不管你母皇做了什么错事,身为儿子的,都不能这般说她。” 司以佑愣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随后却又问,“那父君呢?” 蒙斯醉一愣。 “儿臣一直很想问父君,为了舅父提到了柳氏,父君便这般不开心?”司以佑正色道,“舅父说柳氏会威胁到父君,可是儿臣看来,柳氏不得大皇兄喜欢,父后必定会厌弃,而母皇也不是很宠爱他,他又只是一个侍君,如何会威胁到父君?”猫扑中文  090 怎么可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面对儿子的询问,蒙斯醉久久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司以佑见状,忽然有种做错了事情的感觉,“父君,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儿臣只是……” “父君明白佑儿是在关心父君。”蒙斯醉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如同他幼时一般,“你舅父的话你也无需放在心上,柳氏对父君没有威胁。” 他的威胁,从来不是来自柳氏…… 司以佑沉吟会儿,“那父君为何不开心?” “父君不开心吗?”蒙斯醉笑着反问。 司以佑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道:“父君,儿臣知道很多事情儿臣都不懂,可是儿臣却还是感觉的出来,父君这些日子……尤其是在柳氏进宫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即便是……即便是和母皇在一起,父君也是这般……”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父君,你心里可是有怨母皇?” 蒙斯醉的手颤了颤,“别乱想。” “父君。”司以佑继续道,“我知道身为儿子不该说母亲的不是,母皇这些年虽然没有以前那般让人亲近,但是她对儿臣也是很好,只是……父君,儿臣不希望父君难过……而母皇……她却是让父君难过了……今天儿臣和大皇兄经过了观星殿的时候,大皇兄问了儿臣,还记得雪父君吗?儿臣说,我们都不会忘记雪父君的,母皇更加不会,可是……”他垂了垂眼帘,“儿臣是真的想过,若是母皇能够忘了雪父君,那该多好……” 蒙斯醉微微失神。 “虽然母皇对儿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儿臣也知道,自从雪父君不见了之后,母皇变了很多很多……”司以佑缓缓地说着,声音有些忧伤,“儿臣也害怕过,将来母皇会不会表达连儿臣也不疼了……” “不会的!”蒙斯醉回过神来正色道,压下了心头的心酸,看着儿子忧伤的面容,“佑儿,不会的。” 司以佑笑了笑,随后便岔开了话题,“父君说得对,儿臣是母皇的皇子,母皇自然不会不疼爱儿臣的,父君,今日舅父进宫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该说这些话的。 父君心里已经不好受了,他这般说出来,父君只会是更加的不好受。 蒙斯醉也笑了笑,“不过是你庄表姐成年的事情罢了。” “庄表姐成年?”司以佑疑惑。 蒙斯醉点了点头,想了会儿,还是将庄家那档子事情说给了儿子听,虽然他将来不太可能经历这些复杂的后宅事情,但是,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 司以佑这些年也听了不少庄家的事情,这回又听了这些事情,叹息地道:“舅父的日子过得也是艰难。” 蒙斯醉听了儿子的叹息,心里有些好笑,随后又有种淡淡的伤感,一眨眼,儿子便已经大了,很快便也要离开他身边了。 司以佑见了父君的神情,忙道:“父君,你怎么了……” 难道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太过了伤到了父君的心? “没什么。”蒙斯醉微笑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父君的佑儿已经长了这般大了,再过些时候,便要离开父君了。” 司以佑闻言,心里松了口气,“父君怎么这般说,儿臣怎么会离开父君?” “出嫁了自然要离开父君了。”蒙斯醉笑道。 司以佑脸有些红,“那儿臣便不出嫁,永远陪着父君。” “如今这话说的好听,说不定不久你便来求着父君让你出嫁呢。”蒙斯醉一扫方才的阴霾,和儿子说起了笑来。 司以佑忙辩驳,“儿臣哪有,父君可不能冤枉儿臣!再说了……儿臣……儿臣也没有喜欢的女子!” 其实现在想想,他真的有些羡慕大皇兄。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喜不喜欢他,但是至少他心里有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然而自己…… 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女子,可是就是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 “真的没有?”蒙斯醉似笑非笑地道。 司以佑脸庞通红了起来,“儿臣说没有就是没有,儿臣骗父君做什么?儿臣不跟您说了,儿臣要回去给四皇弟准备生辰礼物了。”说罢,便下了塌,就要往外走,不过方才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坐回了父君身边,抱着他的手撒娇道:“父君你不要再笑儿臣了……” “好。”蒙斯醉抚着儿子的头,“父君不笑了不笑了,不过佑儿,你明年也十六了,是该出嫁了。” 司以佑看着父亲,“儿臣……可是儿臣还未找到喜欢的人……” “凤后前日跟父君说过,下个月你母皇的寿辰让京中六品以上得官员都带着自家嫡女进宫,到时候你和大皇子好好看看,看到了喜欢的便告诉父君,若是那人人品家世都好,那父君便去让你母皇赐婚。” “那若是看不中了?”司以佑压下了心头的羞涩,问道。 蒙斯醉愣了愣。 “儿臣明年十六,那若是都找不到喜欢的人……母皇和父君……会不会随便把儿臣给嫁了?”司以佑问道。 蒙斯醉轻斥道:“胡说什么,父君怎么会随便把你给嫁了!” “可是儿臣十六都不出嫁,外人的人会不会说什么……”司以佑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他不想随便找个人出嫁,可是更不想让父君母皇为难。 蒙斯醉凝了面容,“佑儿,幸福是自己的,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情,你犯不着为了这些闲言碎语而随意决断了自己的婚事,再说,你是皇子,污蔑你便是污蔑皇室,本宫倒是想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司以佑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句,却不想引的父亲这般反应,“父君……” “你放心,这件事父君和你母皇会为你做主,除非你真的找到了可以给你幸福之人,否则父君不会让你随意出嫁!”蒙斯醉正色道,“父君也希望你记住了,幸福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他绝对不会允许他当年的事情发生在儿子身上! 他的儿子必须比他更加的幸福! 司以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临华殿 舒君温氏所住宫殿 晚膳过后,宫侍一如既往地将煎好的药端来给舒君服用。 “主子,药已经煎好了。” 舒君坐在了暖塌上,没有抬头,手里的书翻过了一页,声音清冷地道:“搁下。” 临华殿的宫侍都已经习惯了舒君这般清冷的性子,道了一声是,搁下了药之后便退了出去。 宫里面的宫侍都不敢说主子什么,但是随同舒君一同进宫的陪嫁小侍,如今舒君的贴身宫侍温林却不同,待那端药的宫侍退下了之后,他便立即上前,端起了那碗药,送到了舒君的面前,“主子,这药要趁热喝方才好。” 舒君没有回应,依旧安静地看着书。 温林急了,“主子……即便你心里再难受,可是不进宫也进宫了,你不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都两年了,主子的身子始终不见好,还时不时地加重病情。 这般的身子如何能够讨得陛下欢心? 如何能够在后宫当中站稳脚跟? 舒君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却只是吐出了淡如水的两个字,“下去。” “主子……”温林搁下了那碗药,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奴侍求您了,不要再这样了……奴侍知道你怨家主……可是家主也是没有法子啊……圣旨不可违……若是家主不让你进宫,便是抗旨,温氏一族也会遭灭顶之灾的……” 舒君神情淡漠地看着他,“我已经进宫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主子……”温林脸上闪过了一抹慌张,但还是坚持劝道:“主子……主子是进宫了……可是主子进宫两年了,陛下却只是在主子方才进宫的时候召过主子,与主子同一年进宫的睦君和孙侍君都有了孩子了,主子却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主子一进宫便被陛下封了君,只要能够诞下皇嗣,贵君之位便是唾手可得,若是主子能够诞下一位皇女,凭主子的聪慧以及家主的声望,将来小主子的前程必定无可限量。” 舒君神色不动,没有回应。 温林硬着头皮继续道:“如今主子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等养好了身子,陛下必定会再召主子的,主子也必定可以怀上皇嗣……” “你想我去侍奉陛下?”舒君缓缓地开口。 温林回道:“主子已经是陛下的君侍了。” “你随我进宫也两年了,我这身子如何,你也清楚,你便不怕我去侍奉陛下的事情出了差错惹怒了陛下,然后祸及温家?”舒君凝视着他问道。 温林一愣。 “进宫之前,母亲难道没有提醒你?”舒君继续道。 温林脸色大变。 “下去。”舒君将视线收回,放在了书本上面。 温林忙道:“主子……” “你若是再不下去本宫明日便向凤后请旨送你回温家。”舒君头也每抬地道,“你是本宫从温家带进宫的,若是本宫送你出去,凤后必定会高兴。” “主子不要!”温林大惊,进宫之前家主就是要他呆在主子身边,时刻提点着主子莫要由着性子来也要时刻敦促着主子,若是他被送回温家,家主定然饶不了他的!“奴侍立即退下,主子您要记得喝药,奴侍告退。” 舒君没有回应。 温林又看了他一眼,最后方才退了出去。 半晌后,舒君搁下了书本,站起了身,端起了那碗药,然后缓步走到了窗边的那盆盆栽面前,将那已经凉了的药倒了进去。 看着那药汁渗入了泥土之中,他的心里忽然间涌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缓缓抬起头,透着敞开的窗户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只有点点稀疏的星辰。 明月被薄云遮盖。 月色黯淡。 “母亲,这世上岂能所有事情都尽如你意?” 一句低喃从舒君苍白的嘴唇当中溢了出来。 …… 自从水墨笑应了孙侍君可以时常带着五皇子前去朝和殿请安之后,孙侍君便真的日日带着五皇子前去,即便只是呆上一盏茶的时间也不介意。 渐渐的,后宫便传出了孙侍君已经靠拢了凤后的传闻。 睦君的贴身宫侍邓夏得知这个传闻之后心里十分焦急,如今后宫新进宫的五人当中也就只有主子一人诞下了皇女,“主子,不如您也带着五皇女去给凤后请安?” 睦君一边哄着自己的女儿一边摇头道:“凤后欢迎孙侍君那是因为五皇子是一个皇子,可是哲儿是一个皇女,而且,本宫心里也明白,哲儿在陛下的心里根本没有多少分量,从哲儿出生到现在,除了满月那日陛下抱过哲儿之后,便再也没有抱过哲儿,对本宫还是一如之前。” “陛下忙着政事,这也是难免的。”邓夏宽慰道。 睦君笑了笑,神色之中有着一丝落寞,“本宫进宫之前父亲便千叮万嘱,进宫之后不要过于的张扬,更不能不自量力,本宫能够进宫,全是因为陛下恩赏母亲,而且,如今后宫中,凤后地位稳固,豫贤贵君育家世显赫又育有三皇女,还有全宸皇贵君留下的四皇女……哲儿满月之时父亲进宫看望本宫,也再一次提醒本宫,莫要生出太多想法来,好好地守着哲儿过日子就是,其实父亲心里何尝不想本宫和哲儿好,只是,他也是看的通透,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方才是我和哲儿的生存之道。” 世间男子最高的尊荣,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人不想要? 可是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和本事却还要去强求的话,那便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愚不可及。 “本宫如今有了哲儿,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了,其他的,便随他去吧。” 邓夏见了主子这般,也只能无奈叹息。 十月十五日,司以徽生辰。 水墨笑也趁着这个机会,宣告了司以徽改名一事,理由便是更名纳福。 司以佑和司以晏一大早便去了承月殿,随后给司以徽给了一个极为愉快的生辰。 当日司以徽还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一份从宫外而来的礼物。 司予执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是一支竹笛子。 司以徽很高兴,可是却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强忍着内心的喜悦。 蜀羽之见状,宽慰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放开了心。 因为这一份意外的礼物,司以徽这个生辰更是过的愉快。 晚上的生辰宴过后,司以晏还拉着司以佑一同留下来说是要睡在承月殿内。 蜀羽之也允许,让人去通知了水墨笑和蒙斯醉。 司以徽的住处寝室内 两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一同窝在了床上。 司以晏将司以徽抱在了怀中,认真地教着他如何吹那竹笛子,不过似乎他也弄得不太懂,所以试了好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气的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司以佑在一旁偷笑着。 司以晏最后放弃了,却看见了司以佑在偷笑,便瞪了他一眼,“四皇弟你看二皇弟,居然这般的坏在偷笑。” 司以徽笑开了颜。 “好啊,四皇弟你也笑话我!”司以晏佯怒道。 司以徽忙收起了笑容,拉扯着他的衣袖,摇头表示不是在笑他。 “好啦,大皇兄跟你开玩笑罢了,别这般的紧张。”司以晏笑道,“大皇兄不会吹笛子,不过大皇兄会吹箫,等过两日,大皇兄教你好不好?” 司以徽点了点头,然后却又看着手中的竹笛子。 “四皇弟想学笛子?”司以晏问道。 司以徽点头。 “那也不难,大皇兄给你找一个会吹笛子的人教你。”司以晏拍着胸膛保证道。 司以佑也插话道:“四皇弟你放心,大皇兄一向说到做到的。” 司以徽笑了起来。 司以佑又看了一眼司以徽手中的笛子,“这笛子似乎做的并不算是精致,像是……二皇妹自己做的……” 二皇妹。 他又多久未曾见到二皇妹了? 似乎……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二皇妹的样子了。 母皇能够容得下四皇弟留在宫中,却为何容不下二皇妹呢? 司以晏这也方才发现这一点,不过听司以佑提起了司予执,心里也是有些难受,想当初,他和二皇妹的关系不算是很好,但是却也是不差。 司以徽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了,换上了悲伤以及不安。 司以佑知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说起了庄家正夫进宫一事。 司以晏见他说起了庄家的事情,便也转过了注意力听着,在听见了庄之斯要纳初侍的事情,脸色瞬间大变。 司以佑却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而是在感慨庄家后宅的乱摊子,“舅父这些年过的也是苦……难怪父君说,嫁人其实不需要门第太高,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下了。 “大皇兄你怎么了?!” 他似乎没有说错了话吧? 还是…… 他说的这些吓坏了大皇兄了? “大皇兄你不用害怕,父后是不会为你择如庄家这般一个不安宁的妻家的……” “她怎么可以娶别的男子!”司以晏勃然大怒,“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司以佑一愣,“大皇兄……” 司以徽也吓了一大跳。 司以晏吼了出来了随后便落了泪,若不是怀中还坐着司以徽,他这时候已经气的跳了起来了,“坏人坏人坏人!她怎么可以娶别的男子!” 司以佑听了这话,震惊之余脑海也浮现了一个念头,“大皇兄……你……你说喜欢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庄表姐吧?” 大皇兄说过他经常能够见到她。 也说过那人时常托大皇妹送他礼物。 庄表姐是大皇妹的伴读…… 竟然是庄表姐?! 大皇兄喜欢的人是庄表姐? 这…… 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才不喜欢她了,不喜欢不喜欢!我恨死她了!”司以晏一边吼着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可是越是擦,泪水便流的越多。 寝室外的宫侍被里面的动静给惊了,急忙跑了进来。 司以晏一进人进来,便吼了过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出去!” 那些宫侍一时间不知所措。 司以佑示意他们都退下。 他们方才退了出去,然后找了个代表去通知蜀羽之。 “大皇兄你不要哭……”司以佑见司以晏这般,也有些手忙脚乱了,“你先不要哭……庄表姐不是咬娶别的男子,不过是成年纳初侍罢了。” “我管她是娶还是纳,反正她就是要和别的男子恩恩恩爱爱,我才不会看着他们恩爱了!”司以晏对着司以佑便是一顿吼。 司以徽已经被吓得呆住了。 司以佑更是震惊,大皇兄从来便是性子软,却不想在这件事上面……“大皇兄,其实这是规矩来的……教养宫侍不是说过,女子成年便要纳初侍吗?连母皇都是这样,蜀父君便是母皇的初侍,将来再过一年左右,大皇妹满十六了,也是要纳初侍的。” “她又不是母皇又不是大皇妹。”司以晏哭着说道。 司以佑有些着急,“这有何不同?” “就是不同,就是不同!母皇有初侍,可是还是一样疼我,便是三年前封了睦君,如今还是一样疼爱我,可是她若是娶了其他女子,往后便再也不会……不!她根本从来便不喜欢我,是我自己不要脸,是我自己傻傻地喜欢她。”司以晏的心彻底地乱了,哭诉道,“我再也不管她了,再也不喜欢他了!” “大皇兄……”司以佑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间,他的脑海当中浮现了一件事,眼睛随即一亮,“大皇兄我觉得庄表姐应该是喜欢你的。” 司以晏愣了愣。 “大皇兄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在南苑避暑的事情吗?”司以佑继续道,“庄表姐也去了的,而且,庄表姐经常来给父君请安,那时候我便觉得庄表姐是为了你来的……” 这件事其实他早便忘了,不过这时候他却想起来了。 当年他也是跟父君说过,庄表姐可能是喜欢大皇兄的。 只是后来庄表姐再没有其他的举动,他便也没再去想这件事。 后来昀儿说想让他嫁给庄表姐的时候,也许他并不像嫁给庄表姐,所以也未曾想起。 “真……真的?”司以晏睁大了眼睛,哭红了的眼睛当中有着不敢置信。 司以佑点头,“你说庄表姐经常托大皇妹送你礼物,若是她不喜欢你,如何会这般做?” “可是她还送花给其他的男子!”司以晏随即反驳,“如今还要纳那个什么初侍!他的那个祖父还给她送来了这般多的妖精!她一定会被那些妖精给迷住了的!我不要看着她和别的男子恩恩爱爱!” 司以佑长了嘴想继续劝,可是却找不到话。 女子纳初侍这是成年仪式,连母皇当年也是这般,庄表姐其实没有错的,可是大皇兄这般反应…… 司以晏见司以佑不说话,便更是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早便知道了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当年在南苑,她最后还不是不告而别?若是她喜欢我,至少要跟我说一声,后来当了大皇妹的伴读,她若是喜欢我,有的是机会跟我说,她根本便没有!她是送我礼物,可是她也送了其他人礼物,说不定她根本就是父后所说的那种浪荡女子,专门骗男子的心的!” 司以晏像是转进了死胡同一般,走了走不出来。 司以佑长大了嘴巴,便是庄表姐真的是浪荡女子,也不敢将注意打到大皇兄身上吧?而且,他觉得庄表姐也不是这般的人。 司以徽听得糊里糊涂的,但是他却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司以晏很难过,他拉扯着司以晏的衣裳,似乎在劝他不要难过。 司以晏看着司以徽担忧的神色,心里更是难过,抱着他便又是一阵痛哭,“四皇弟……我再也不理那个坏人了,再也不喜欢她了,再也不去想她了!她爱纳初侍便纳便纳,我才不管了,再也不管了……” 司以徽被他这般一弄,也跟着哭了起来。 司以佑更是急红了眼睛。 蜀羽之得到了禀报赶过来的事情,便见了这般一个情景,“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以佑红着眼睛看着蜀羽之,“蜀父君……”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件事。 蜀羽之见司以晏哭的这般厉害,也暂且压下了疑惑,劝着司以晏。 司以晏放开了司以徽,转入了蜀羽之的怀抱,“蜀父君……儿臣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她怎么可以这般做怎么可以! “好了,好了,蜀父君在这里。”蜀羽之安抚着。 司以晏又哭了会儿,方才缓了过来。 蜀羽之又作了会儿安抚,随后方才问了原因。 司以晏也不再隐瞒了,他的心里太难受了,若是不说出来,便真的要疯了。 蜀羽之听了司以晏的话,顿时懵了,大皇子喜欢上人了?而且还是庄之斯? 司以佑见了蜀羽之这般很是担忧,因为蜀父君而是初侍,如今听了大皇兄这般排斥初侍,心里定然也不好受的,“蜀父君,大皇兄的话……你也不要……” 蜀羽之回过神来,看向司以佑,“蜀父君没事。”随后又转向司以晏,“大皇子是真的喜欢庄小姐?” “我不喜欢了!”司以晏咬着牙喝道。 蜀羽之笑了笑,“既然不喜欢了,那便别哭了,你看,眼睛都哭肿了。”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不过是一个庄之斯罢了,大皇子不喜欢就不喜欢,天下女子多得是,大皇子可以慢慢再挑一个更好的,凤后还没有告诉你,他打算在陛下的寿辰当日为你挑选一个好妻主吧?” 司以晏一听,满目震惊。 司以佑方才没来得及说这件事。 “庄之斯既然这般的花心,而且,身子又不好,庄家又乱得一塌糊涂,大皇子不喜欢她也是好事。”蜀羽之继续道。 “我……”司以晏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爪着自己的心似的,“我……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那便去问清楚。”司以佑脱口而出,其实他知道,大皇兄不是真的不喜欢庄表姐的。 司以晏想开口说不,只是一看见蜀羽之脸上的微笑,便哽住了,他说不出来,像是觉得说出来了,便会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真的不要脸,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的想着她! 可是…… 可是他他长了这么大,便只是对她一个人上心! 父后要问他寻妻主了…… 他若是不问清楚…… 他如何甘心! 庄之斯我恨你! 司以晏在心里狠狠地说着,同时也下了一个决定,等她从围场回来他便问清楚她,若是她不喜欢他,他便让父后给他选妻主,然后嫁人,再也不想她了。 下了决定,他便也不再哭闹了。 蜀羽之见他安静了下来,心里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却也更加的忧虑了,方才大皇子的反应他自然是看得出不过是闹别扭罢了,所以他才会这般说。 同时也看出来了,大皇子是真的很喜欢庄之斯。 可是这件事最大的阻碍不是庄之斯喜不喜欢更不是大皇子接受不了庄之斯纳初侍的事情,而是凤后和陛下,尤其是凤后,他完全可以想得到凤后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反应。 大皇子怎么便喜欢上了庄之斯了? 蜀羽之心里肯定这件事必定会打破了后宫多年的平静,只是却未曾想到,司以晏的婚事不过是小小的一层涟漪,真正让后宫乃至朝堂彻底动荡起来的,却是司慕涵从围场带回来的一个男子。 一个和雪暖汐有七分相似的男子。猫扑中文  091 父亲之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羽之几乎一夜未睡考虑再三终究还是觉得将这件事摊开来说,不过在跟水墨笑说这件事之前,他还必须先和蒙斯醉谈谈,因而今日他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往流云殿而去。 蜀羽之到了的时候,蒙斯醉方才梳洗完毕。 听了宫侍他来了,还以为是昨晚上儿子在承月殿里出了什么事情,便急忙到了大殿,再见了蜀羽之一脸没睡好的样子,更是不安,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佑儿他们昨晚上出事了?” 不是只是为四皇子庆贺生辰吗? 怎么出事了? “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了?” 蜀羽之摇头,“豫贤贵君先别急,昨晚上的确是发生了一件事,不过和二皇子没有关系,只是昨晚上他们都没有睡好,如今还在睡着。” 蒙斯醉脸色却没有缓和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那是四皇子?还是大皇子?” “是大皇子。”蜀羽之回道。 蒙斯醉道:“大皇子怎么了?既然是大皇子出事了,为何不立即去禀报凤后?” “臣侍待会儿请安之后便会禀报凤后,不过在这之前,臣侍想先跟豫贤贵君说说这事。”蜀羽之神色有些凝重地道。 蒙斯醉蹙起了眉头,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蜀羽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扫了一遍旁边候着的宫侍。 蒙斯醉了然,“你们都退下吧。” 一众宫侍退下了之后,蜀羽之方才开口,“昨晚上大皇子哭闹了半个晚上……” 随后,便将事情的缘由一一说了出来。 蒙斯醉脸色渐渐的变得有些难看。 “当年的事情官氏虽然是罪魁祸首,但是……庄大人在期间也是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蜀羽之缓缓地说着,“而且,庄小姐的身子一向都是不好,庄家又那般复杂,凤后怕是不会同意,还有陛下……” 蒙斯醉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那一年在南苑,他便提醒过了他,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斯儿是大皇女的伴读,大皇子这两年也时常往上书房跑,和斯儿接触也是多了,但是大皇子的性子从来都是最为简单的,上书房那般多女子,大皇子谁也没有看上,便看上了斯儿,若说这里面没有斯儿用心,便是他也不信。 斯儿那孩子在那般的环境中长大,连她的生父都转了性子,她如何还会是简单之人? 可是,她为了便偏偏对大皇子上心? 若是单纯的喜欢,他或许还可以不这般担心,可是若是……若是斯儿别有用心…… 大皇子不仅是凤后的掌上明珠,也是陛下心里最疼爱的第一个孩子。 即便这些年她对孩子没有以往那般亲近,但是,大皇子在她心中的分量不亚于皇贵君的三皇子。 斯儿若是对大皇子使心机,那便是自取灭亡! 蒙斯醉越想,心里越是忧虑。 这些年,蒙家和庄家已经没有以往那般亲近了。 庄家若是因为这件事出事,也未必会牵连到蒙家,但是这两年他和弟弟的感情也好了起来,自然不希望庄家出事。 还有大皇子…… 这孩子也是他从小看大的,岂能看着他受情伤? “怎么会这样?” 当年他便察觉到了斯儿的心思,可是这些年,因为这些事情,他便将这件事给遗忘了,若是大皇子或庄家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损伤,那他也难辞其咎。 蜀羽之叹息道:“臣侍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皇子的性子总总乐呵呵的,也是藏不住心事的,可是却不想将这件事收得这般深,想来凤后也是没有发觉的。” 蒙斯醉看着蜀羽之好一会儿,“你将这件事告诉本宫,是……” “豫贤贵君别误会。”蜀羽之不等他说完便开口,“臣侍没有怀疑豫贤贵君什么,只是不想豫贤贵君和凤后因为这件事而坏了这几年融洽。” 蒙斯醉却自嘲一声,“这两年本宫和庄家正夫来往也多了,若是说这件事和本宫没干系,别说是凤后,便是本宫也不信,而且……这件事也的确也本宫有些关系。” 蜀羽之一惊。 “当年在南苑的事情,本宫已经是有所察觉了,只是当时却没有过分地放在心上,后来见斯儿给大皇女当了伴读,也没有发生什么,便更是丢在一旁了。”蒙斯醉苦笑道,“如今看来,倒是本宫自讨苦吃了。” 当日若是他早一些说透这件事,或许在斯儿成了大皇女伴读之时将这件事告诉凤后或者陛下,今日也不至于这般水洗也不清了。 “你先来告诉本宫这件事,想来也是猜到了凤后必定会将这件事的责任归咎在本宫身上吧?” 蜀羽之有些不自在,“豫贤贵君,臣侍……” “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解释,“你能先一步告诉本宫,也是帮了本宫一把。” “或许是臣侍过分紧张罢了。”蜀羽之退了一步道。 蒙斯醉笑了笑,“本宫也是父亲,自然知道凤后会如何,抛开当年的事情不说,正如你所讲的,斯儿的身子还有她的家族都不是凤后可以接受的,别说是凤后,便是本宫怕也不愿意。”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不愿意,因为不等他先出言反对,陛下便会第一个不允。 陛下不允佑儿嫁斯儿,那便允晏儿嫁斯儿? 蜀羽之沉默。 蒙斯醉沉吟会儿,随后站起身来,“走吧,一同去朝和殿,不管如何,都得面对。” 蜀羽之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后便相携往朝和殿而去。 请安的过程还是波澜不惊。 散了之后,蒙斯醉和蜀羽之便留了下来,说有事情要与水墨笑相商。 水墨笑便让两人一同去了暖阁。 暖阁内 水墨笑听了蜀羽之讲述,硬是呆愣了好半晌,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你……你确定你没有弄错?” 双拳紧握,声音僵硬。 晏儿喜欢上了庄之斯? 他怎么不知道?! 蜀羽之摇头,“是大皇子亲自说的。” 水墨笑瞪大了眼睛盯着蜀羽之,脸色转为了铁青。 蒙斯醉站起身来缓缓道,“斯儿是臣侍弟弟的嫡女,这件事臣侍难辞其咎。” 水墨笑狠狠地瞪了蒙斯醉一眼,却没有发作,而是霍地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 他气蒙斯醉吗? 自然气。 不过如今不是发作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个心情。 他的儿子喜欢上了别人,但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一无所知,他哪里还没有心思去找谁的麻烦。 他如今只想亲口问问自己的儿子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怎么也不信儿子会喜欢庄之斯! 那庄之斯有什么值得他儿子喜欢的?! 即便晏儿真的喜欢上她,可是为了自己这个做父后的居然一丝也察觉不到?! 其实,这件事上面,最让水墨笑无法接受的还是这一点。 而恰在此时,司以晏和司以佑从外面冲了进来。 司以晏脸色很难看。 司以佑满脸的担心。 司以晏在看见了父亲的目光之后便骤然停住了脚步。 司以佑看见了旁边站着的父亲,心里更是着急,今日一大早他醒来之后便想到了若是父后从蜀父君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那必定会迁怒于父君的,庄表姐是舅父的女儿,而这两年舅父和父君的关系这般好,父后岂会不迁怒于父君? “父后,这件事和父君没有关系,儿臣求您,不要责怪父君。” 蒙斯醉没有想到儿子会出现,“佑儿……” “父后……”司以佑跪在水墨笑的面前,抬着头哀求地看着他。 水墨笑没有心思理会司以佑的求情,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离自己三步远便不敢再往前靠近的儿子。 司以晏低着头不敢去看父亲,眼睛酸涩着,再一次蓄起了泪水。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水墨笑便是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蜀羽之所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多年的儿子,平日里即便一句重话他也舍不得对他说,可是如今,他喜欢上一个女子,但是他这个作父亲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心里是气,但是更多的却是伤心。 水墨笑也没有上前,抬起了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父亲,“父后……” 水墨笑板着一张脸。 蜀羽之见了这情形更是忧心,想了会儿,然后上前,对司以佑道:“二皇子你先起来吧。” 司以佑犹豫,“儿臣……” 水墨笑低下了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司以佑,随后又转过了身,看向了身后的蒙斯醉,最后又将实现转回了儿子身上,又沉默了会儿,随后转身,便大步往外走去。 便是在经过儿子身边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的停留。 司以晏猛然抬起了头转过身,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脸色瞬间苍白如雪,他张大了嘴巴,想叫父后,但是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司以佑一愣,不明所以。 蒙斯醉上前将儿子扶起,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叹息一声,凤后生气是难免,但是最多的恐怕是难过吧。 司以晏呆呆地站着,脸上的泪水哗一声地夺眶而出。 蜀羽之走上前,“大皇子……” 司以晏啊的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父后不要他了! 父后一定是觉得他不要脸不要他而来! 父后一直说他是最尊贵的皇子,可是他却这般不要脸,父后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蜀羽之一惊,“大皇子……” “蜀父君,父后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一定觉得我无耻觉得我不要脸,所以他不要我了……父后不要我了……蜀父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司以晏抱着蜀羽之,惊恐莫名地询问,“蜀父君,儿臣不要父后不要我……” 蜀羽之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说什么傻话,你父后怎么会不想要你了?你父后不过是一时气过了头方才会这般的,你是你父后唯一的亲生儿子,他如何会不想要你?” 凤后这般反应,他也是没有想到。 “真的?真的?”司以晏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 蜀羽之认真地给了肯定的答案。 司以晏还是不放心,便又看向了蒙斯醉,“蒙父君……” 蒙斯醉叹息一声,缓步上前,“凤后是在气你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我知道……”司以晏哭着道。 蒙斯醉摇头,“大皇子不知道。” 司以晏一愣。 “若是佑儿喜欢上了人但是却没有告诉本宫,本宫反而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本宫定然会又气又伤心的。”蒙斯醉耐心地说着,“凤后一向疼爱你,何曾这般对待过你?可是大皇子,你又如曾这般瞒着凤后事情?而且还是有关你终身大事的,这些年,凤后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费尽心思,可是如今倒好,他却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原来自己的儿子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可是却一直不肯告诉他,你说,凤后能不生气能不伤心吗?” 这回不说是司以晏,便是蜀羽之也是心中一震。 蜀羽之真的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蒙斯醉先前因为对于这件事过于的惊讶和担忧,也是未曾想到,不过方才见了水墨笑的反应,便也想通了,都是为人父的人,如何会想不通? “我……我是怕父后会生气……”司以晏已经不哭了,“我想过要告诉父后的,可是……可是后来……蒙父君,我现在该怎么办?” 蒙斯醉取出了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你放心,凤后是你的生父,只要你跟他道歉,他定然会原谅你的。” “好!”司以晏连忙站起身来,“我这便去找父后!这便去!” “大皇子。”蒙斯醉却叫住了他,“你是真的喜欢斯儿?” 他还是想问清楚。 司以晏满脸的尴尬以及羞愧,“蒙父君……儿臣……儿臣知道这样很不要脸……儿臣以后……”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不要脸。”蒙斯醉继续问,“大皇子是真的喜欢斯儿吗?” 司以晏看着蒙斯醉好一会儿,咬了咬牙,方才点头,“是,儿臣是喜欢她!儿臣不会再骗任何人了!儿臣是喜欢她!” “大皇子很介意斯儿纳初侍的事情?”蒙斯醉又问道。 司以晏脸色一僵,愣了会儿,还是道:“是!我不想她纳初侍!” “可是纳初侍是女子成年之礼的必经仪式,除了初侍,斯儿往后还会再纳其他的夫侍。”蒙斯醉继续说着,仿若没有看见司以晏越发难看的面容,“即便将来大皇子嫁给了斯儿,也不能阻止这些事情发生,这些规矩,大皇子的教养宫侍应该跟大皇子说过的。” 司以晏没有回答,整个人仿若呆住了似的。 蜀羽之蹙起了眉头,“豫贤贵君……” “父君……”司以佑也拉了拉父亲的手。 蒙斯醉不为所动,“大皇子若是无法接受这些,还是莫要再让自己沉沦的好。” “你闭嘴!” 门口出来一声冷冷地叱喝。 蒙斯醉抬头看向水墨笑,却见他正眸光森森地盯着自己,“凤后觉得臣侍说错了吗?” 司以晏浑身一颤,转过身看着去而归返的父亲,原本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父后——”大喊一声,随即便扑入了父亲的怀中,“父后,儿臣错了,儿臣错了,你不要生气不要……” 他的心好难受,像是有刀子在割着似的。 他不要父后生气,他不要听蒙父君所说的那些话! 水墨笑盯着蒙斯醉,那目光像是想吃了他似的。 司以佑上前一步,像是想保护父亲似的。 蜀羽之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如今这个情形,沉默或许是最好的法子。 “不管凤后是否相信,臣侍没有参与过这件事。”蒙斯醉直面水墨笑的目光,“而且,臣侍也不希望大皇子嫁入庄家,诚如凤后所担心的那般,庄家不适合大皇子,臣侍也算是大皇子半个父亲,自然也不希望他婚后的日子受苦,而且……”他的话锋一转,对司以晏说道:“晏儿,斯儿是庄家唯一的嫡女,她除正夫之外,必定还会有其他的夫侍的,你连一个初侍都容不下,如何能够……” “够了!”水墨笑抱着怀中的儿子,大喝道:“晏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自会为他打算!” “父后……”司以佑开口想问父亲辩驳。 “都给本宫出去!”水墨笑不欲在说下去,下了逐客令。 司以佑看向了父亲。 蒙斯醉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行礼:“臣侍告退。” 司以佑也行礼告退,随后跟着父亲离开。 蜀羽之迟疑了会儿,“凤后,这件事的确和豫贤贵君没有关系。” “那你呢?”水墨笑凝着脸喝道。 蜀羽之一愣。 “你的责任不是要维护后宫的安宁以及保护皇嗣的安然吗?”水墨笑冷着面容道:“全宸皇贵君当初的行为可以说是失职了,本宫希望,你不会是第二个全宸皇贵君!” 蜀羽之脸色一变。 “晏儿这件事,本宫不想听到任何一丝闲言碎语传出来!”水墨笑继续道,“他是本宫和陛下唯一嫡出的孩子,他的婚事,本宫和陛下自会处理!” 蜀羽之垂下了头,“是。”然后退了出去。 外人都走了,暖阁内便只剩下了父子两人。 司以晏始终不肯放开父亲。 “好了。”水墨笑低头看着儿子的头顶,“先放开父后。” 即便是再气再难过,他始终下不了狠心。 所以,他方才走出了暖阁,便又转身回来了。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即便做的再过分,也是他的命根。 “不放,儿臣一放手,父后便会不要儿臣的!”司以晏声音微颤地说着,“儿臣知道自己错了,父后,儿臣以后再也不瞒着父后事情了……父后你不要生气不要难过……儿臣再也不会了……” 他真的笨,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般让父后伤心。 “父后不生气了。”水墨笑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背,“好了,先放开父后,父后还有许多事情要问清楚你!” 蒙氏或许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但是庄家呢? 那庄之斯呢? 这些年庄家的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庄之斯的继承人位置看是很稳,但是也不过是镜中水月罢了。 庄家正夫倒是用尽了心机来维护这个女儿,但是庄铭歆却表现的淡淡的,还有如今庄家真正的掌权人庄家主,庄家那主夫闹了庄家正夫这般多年,若是没有庄家主的默许,如何能够这般? 庄之斯若是迎娶了皇子,那她在庄家的地位便就彻底稳住了。 司以晏又过了会儿,方才松手。 水墨笑看着儿子明显憔悴的面容,心里叹息一声,“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一下,父后待会儿再问。” “不要!”司以晏拉着父亲的手,神色紧张,“儿臣要立即说,父后你立即问!” 水墨笑看着儿子会儿,便点了点头。 随后父子两人坐了下来,司以晏也不用父亲发问,便将自己心里瞒着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父亲听,包括他心里最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 水墨笑越听,心里越是凉,他儿子已经不是一般情窦初开单纯的喜欢了,这种喜欢,已经深得若是得不到便会受伤,而这伤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两日便会好的。 司以晏说完了,看着父亲这般神情,心里更是慌了,“父后……你不要再生气好不好?儿臣知道你不喜欢庄小姐……儿臣再也不喜欢她了,儿臣再也不想她了,父后,儿臣听你的话,嫁给你所选的妻主好不好?” 反正她也不喜欢自己! 水墨笑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脸,“晏儿,庄之斯不是你的良配。” 司以晏心里虽然极力的压制,但是却还是压不住那悲伤,泪再一次落下,“儿臣知道……儿臣知道……” “父后答应过你要让你亲自挑选妻主的,可是晏儿,庄之斯,父后不同意。”水墨笑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儿子,即使庄之斯没有存了什么年头,他也不同意儿子嫁入庄家那般复杂的世家。 司以晏咬着下唇,只是落着泪,什么也没说。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心里自然是疼得厉害,可是,这时候不忍心,将来便是害了儿子一辈子,“晏儿,你蒙父君方才说的对,庄家不适合你,庄之斯也不适合你,而且,你也说了,她也不喜欢你,既然她不喜欢,父后的晏儿为何要喜欢他?把她给忘了,父后定然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司以晏靠在了父亲的肩上,默默地落着泪。 水墨笑抱着儿子,也在心里落着泪。 他心里怨恨庄之斯。 可是也在怨着自己。 晏儿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他自然是难过,可是他身为生父,也一向自诩疼爱儿子,可是这般多年了,他居然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 晏儿从来不是一个会藏事情的人。 可是他却还是没有发现。 说到底是他这个父亲不尽职! 司以晏哭干了眼泪,“父后……你……你不要怪蒙父君……这件事……和……和蒙父君没有关系……蒙父君……也是很疼爱儿臣的……” “父后知道。”水墨笑点头道。 司以晏哽咽了一阵子,又道:“父后你也不要责怪庄小姐……她没有跟儿臣说过什么……是儿臣自己不要脸……”他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晏儿……”水墨笑心酸。 司以晏看着水墨笑,“父后……儿臣……儿臣不是没有听过教养宫侍说的那些规矩……可是儿臣……儿臣心里还是痛……儿臣看不得她和别的男子恩恩爱爱……儿臣知道……母皇……父后心里也是难受……两年前,睦君他们进宫的时候……父后便在暗地里偷偷的难过……儿臣不想这样儿臣不想……” 水墨笑满目讶然。 …… 在回流云殿的路上,司以佑一直用着很担心的目光看着父亲,只是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寻了一个亭子中坐下,“想跟父君说什么?” “父君……”司以佑忧心地道:“父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又会如同当年那般对父君?” 蒙斯醉笑了笑,“佑儿,不管你父后对父君如何,都伤不到父君半分。” 司以佑不解。 蒙斯醉转过了视线,看向了眼前满目萧条的景色,“这世上,能伤父君心得只有三个人。” 司以佑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了然,“父君,儿臣没有喜欢任何女子,往后儿臣若是喜欢上谁,儿臣定然第一时间告诉父君,昀儿也会是一样的。” 只是母皇…… 他如何才能够不让母皇伤父后的心? 蒙斯醉看向儿子,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在儿女上面,父君比凤后有福气,父君的佑儿即懂事又贴心。” “其实大皇兄也不是不懂事。”司以佑笑着还是替皇兄说了话。 蒙斯醉微微笑道:“说起来,父君也想不通你大皇兄的性子究竟像谁,别的不说,便是这性子,便与你庄表姐不合,皇家尊贵的嫡皇子,不该有一段不幸福的婚事的。” “父君……”司以佑握着父亲的手,眼中有着极深的隐忧,“你是不是还担心其他的事情?是不是担心母皇也会如同父后一般,迁怒于父君?” 蒙斯醉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不会的,促成你庄表姐和你大皇兄的婚事对父君来说并无好处,你母皇还不至于这般认为。” “父君……”司以佑沉默半晌,“儿臣觉得……这些日子,你对母皇……似乎……有些失望……” 是失望吗? 每一次父君提到了母皇,语气总是会变得轻轻的,不是温柔,而是一种无力。 失望的无力。 “别瞎猜。”蒙斯醉快速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愕然,然后站起身来,“看你得样子想来也没有休息好,先回宫好好休息一下,大皇子的事情,凤后自会处理,我们也不宜插手这般多。” 司以佑迟疑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自这一日说开了一切之后,司以晏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也没有再提及庄之斯,像是真的已经决定了忘掉她放下她一般,可是,他的转变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以往大皇子总是坐不住,而且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即使遇上了再不开心的事情,也总是会很快过去。 可是这几日,他几乎都没有笑过,而且,每一日基本上都是窝在了自己住处的暖阁内,对外宣称是在准备着母皇寿辰的礼物,还有十二月司予述以及司以琝的生辰礼物。 水墨笑自然是忧心忡忡,可是也咬着牙没有松口。 那一日司以晏最后的那些话在他的心里造成了极深的震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暗地里的泪水居然会被儿子知道,更没有想到,竟会给儿子造成这般大的影响。 他容不得未来妻主身边其他的男子。 即便是初侍也容不下。 水墨笑即使再想得到司慕涵的爱,但是也未曾奢望过能够独占他,他是爱,但是也是理智,他也相信,即便是雪暖汐,也未曾这般想过。 这世上对男子来说便是这般的不公平。 不。 或许所有人都未曾发觉到这是一种不公平。 可是如今儿子却有了这般的想法…… 水墨笑开始后悔这些年对儿子过分的宠溺,过分的保护,如今他的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将来如何是好? 即便不是庄之斯,将来晏儿的妻主,也不可能连个初侍都没有的。 水墨笑想过要和儿子谈谈这件事,可是看着儿子那强颜欢笑的面容,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只好忍着,等司慕涵归来之后在一同商议。 只是,水墨笑还未等来了司慕涵的归来,却等来了司予赫的一封信。 看完了司予赫送回来的信,水墨笑整个人都呆住了。 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猫扑中文  092 一致对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赫的信上只写了一件事。 永熙帝**二十日的行猎期间于一猛虎下救下了一个男子。 此男子与全宸皇贵君有七分相似。 雪暖汐…… 是他回来了吗? 是他吗? 不! 不会是的! 若是真的是他,赫儿便不会说只有七分相似? 七分相似? 上天没有让雪暖汐回来,反而送来了一个与他有七分相似之人? 水墨笑怎么想便觉得怎么荒谬,荒谬的无法相信! 可是赫儿没有理由骗他的!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 “主子?”身边的宫侍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有些焦急,“可是大皇女发生什么事情了?” 围场行猎,虽然都有侍卫保护,但是毕竟是见血的地方。 水墨笑咬了咬牙,“无事!” 不过是一个相似的男子罢了。 他有什么好忧心的? 晏儿的事情方才是他该忧心的! 水墨笑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担心心却始终安宁不下来,他将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倏然站起了身,脸色大变。 围场出现的男子? 秋猎的规矩一向都是不带男眷参加的,除了宫侍,便如其他的男子。 而随行的宫侍都是内务府亲自挑选的,章善亲自审核的。 若是这个男子是宫侍,这般与雪暖汐想象的面容,早便被直接送到了陛下的面前,怎么可能还会去了围场,还会以这般方式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于猛虎之下救下了这个男子?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明显地嗅到了不寻常。 和雪暖汐七分想象便已经让人觉得可疑了,而且还是以这般情况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若仅仅是哪个大臣为了讨好陛下而行得此举也就罢,可是若是再出现一个官氏……当年一个根本不得宠爱的官氏便几乎毁了所有人,如今一个和雪暖汐这么像的男子…… 若是别有用心,后果不堪设想! 水墨笑将手中的信给握在了掌心,然后快步往外走去,一出了暖阁,却见外面正下着雨。 秋末的雨已经染上了寒意。 水雾伴着寒意迎面袭来,水墨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主子……”宫侍跟着出来,见了主子一脸阴沉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主子可是要出去?” 水墨笑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信纸,“备轿辇,去承月殿!” 不管是谁,他都不允许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被破坏! 在前往承月殿的路上,水墨笑看见了那依然耸立在后宫中的观星殿,脸色越发的沉,雪暖汐,若是你没死,那便快些出现,若是你死了,便保佑陛下不会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他从未有此刻这般希望弄清楚雪暖汐究竟是死还是活着。 水墨笑没有让人通报便直接进了承月殿,找到了正在暖阁当中手把手教司以徽写字的蜀羽之,蜀羽之对水墨笑的到达很是惊讶,“凤后怎么冒雨过来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水墨笑言语讥讽。 蜀羽之见他脸色阴沉,收起了讶然之色,对司以徽道:“徽儿先出去玩,父君和父后有些事情谈。” 司以徽还未被从水墨笑忽然出现的惊吓当中回过神来,一听了蜀羽之的话,还是一脸的**。 蜀羽之见状,又安抚了几句,随后便对水墨笑道:“凤后,不如……” “来人,送四皇子下去!”水墨笑不等他说完便直接下了命令。 蜀羽之脸色微变。 司以徽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下了椅子,然后行礼。 蜀羽之见了司以徽被吓得这般厉害,心里也有些不愉,弯腰将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的司以徽扶起,然后交给了宫侍,“送四皇子先回寝室。” 那宫侍领了命,便立即牵着四皇子离开。 司以徽似乎不放心,一步一回头。 蜀羽之对他笑了笑,“父君待会儿便去找你。” 司以徽这才有些安心,低着头从水墨笑的身边走过。 “所有人都给本宫出去!”水墨笑随后又冷着脸道,“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旁边的宫侍随后也纷纷退了出去。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这般大的阵仗,微微蹙起了眉,待宫侍都退了出去之后,便道:“臣侍可是做错什么让凤后这般震怒?” “你以为本宫是来找你麻烦的吗?”水墨笑冷冷地回道。 蜀羽之道:“臣侍知道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事情让凤后对臣侍很不满意,只是准许大皇子去上书房和外边的女子接触的人是凤后,臣侍是有责任保护皇嗣的安然,可是,臣侍不可能窥探大皇子的内心,也不可能控制大皇子的情感,那日之后,臣侍已经着手去查庄之斯对大皇子是否另有目的了,不过,依着规矩,臣侍只会向陛下禀报,过两日陛下便会从围场回来,凤后可以亲自询问陛下结果。” “回来?”水墨笑嗤笑一声,“没错,过两日她便会回来了,可是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蜀羽之一愣。 “晏儿的事情本宫说过本宫自会处理,本宫也没想过要干涉你什么,只是蜀羽之,你不觉得你很不称职吗?当初雪暖汐在的时候,虽然也是一样的不称职,但是至少他不至于失职到连她身边多了一个男子都不知道!” “凤后这是何意?”蜀羽之满目讶然。 水墨笑冷笑:“本宫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你所听见的意思!再过两日,这后宫当中便会多一个人!一个和雪暖汐长得有七分相似的男子!”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水墨笑声音有些尖锐,“本宫也是这么觉得,本宫再不可思议它还是发生了!” “凤后。”蜀羽之压下了心里的震惊,“凤后从何处得知?” “赫儿从围场送来的信!”水墨笑扬起了手中已经不成形的信纸。 蜀羽之快步上前,“臣侍可否看看!” 水墨笑将信递了出去。 蜀羽之急忙将信接过摊开,先是焦急地快速看了一遍,然后便是一字一字地重新细看,可是不管如何看,内容都未曾改变,“这……这怎么可能……” “当日本宫将四皇子交给你养着除了是为了折磨官氏之外,还有便是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来养着!”水墨笑盯着蜀羽之一字一字地说着,“可是如今后宫的人多了,没有孩子的人也有两个。” 蜀羽之猛然抬起头来,“凤后想做什么?” “陛下将那些人交给你是信任你也是对你寄以厚望!”水墨笑冷着脸道,“可是你不觉得你如今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四皇子身上吗?” 蜀羽之脸色有些难看,“臣侍是将很多心思放在了徽儿身上,但是臣侍并没有失职,臣侍的职责仅限于后宫,出了后宫,一切都要听陛下的安排,围场上的事情,臣侍插不了手!还有,陛下同意凤后将四皇子交给臣侍抚养,是因为当年她答允过了臣侍会给臣侍一个孩子,若非如此,四皇子怕也无法留在皇宫中!” “你――”水墨笑被蜀羽之这般一番抢白,气的脸色铁青。 蜀羽之也发觉了自己话说过了,“臣侍不是想以下犯上,只是,徽儿虽然不是臣侍的亲生儿子,但是从他出生后没多久,便养在了臣侍身边,臣侍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血了,父亲不会容忍自己的骨血被夺走的!” “你是在威胁本宫吗?”水墨笑怒声道。 蜀羽之正视他,“臣侍不敢。” 两人之间瞬间陷入了冰冷的沉寂当中。 半晌过后,水墨笑方才开口,却是惨笑自嘲,“本宫这是在做什么?!” 他来找蜀羽之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来和他起争执! 蜀羽之的脸色也开始缓和。 “围场的事情你插不了手,但是这个男子既然到了陛下身边,那他便是后宫中人。”水墨笑握着拳头压抑住内心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不安,“蜀羽之,后宫不能再出现一个官氏!本宫不相信这个男子的出现只是意外,围场是什么地方你我都清楚,无端端出现一个和雪暖汐有七分相似的男子,便是没有阴谋,也不会是好事情!” 蜀羽之沉吟会儿,“凤后希望臣侍如何?” “希望如何?”水墨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若是本宫有你的能力,本宫不会让这个男子有机会进宫!” 蜀羽之心头一凛,看着水墨笑沉默半晌,“所以,陛下方才没有将这个责任交给你。” 水墨笑浑身一颤。 “臣侍曾经问过陛下,为何不将这股力量交给凤后。”蜀羽之缓缓道,“臣侍自认为臣侍的能力不算是最好,豫贤贵君有自己的亲女儿,有先帝和裕凤后的例子,陛下不会交给豫贤贵君,只是凤后没有自己的亲女儿,即便养着大皇女,但是这般多年,都未曾想过利用大皇女做什么,臣侍也看的不出来,凤后不是在假装。” “她跟你说了什么原因?”水墨笑浑身紧绷,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 即使他自己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来,可是还是想亲耳听听她的理由。 “凤后的爱恨太过于强烈。”蜀羽之缓缓地说着,“您适合当凤后,但是却不适合掌控太多的权利。” 水墨笑没有多大的反应,即便是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感觉,或许,如今他的所有感觉都还处在停滞状态。 “陛下说,先帝给她选了一个合适的凤后。”蜀羽之不知道为何,又补了这一句。 水墨笑咬着牙关,“本宫一直想弄清楚一件事,当年先帝之死,她心里是否恨着本宫?”这般多年,她没有再提及,可是,当日她的恨那么强烈,她对先帝那般孺慕,真的彻底放下吗?他有时候会生出一种恐惧,尤其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像是觉得她下一刻便会将这件事翻出来,然后彻彻底底地舍弃了他。 蜀羽之看了他会儿,没有回答。 水墨笑面对蜀羽之的沉默,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该更加的恐惧,恰在此时,他的唇边尝到了淡淡的咸味,抬手一抹,却是泪。 “凤后……” 水墨笑背过了身,不愿意让蜀羽之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你不是本宫,也做不出本宫心里所希望的事情,本宫也没有这个本事让你替本宫做事情,但是这个男子的一切,本宫希望你能够查清楚!一个官氏,已经害得我们所有人够惨了的,这个后宫,你我,陛下,都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官氏!”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臣侍知道该如何做。” “那个男子和雪暖汐长得有七成相似。”水墨笑转过了身,脸上的泪水已然干了,“难保她不会深陷其中失去了理智,到那时候,本宫希望,你也能够知道该如何做!你手中的权利是用来保护皇嗣和后宫的,同时也是用来保护陛下,保护大周的江山,所谓的规矩,在合适的事情自然要遵守,但是若是凡事都墨守成规,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蜀羽之看着他,没有说话。 水墨笑也没想过会等到他的回答,转过身便要往外走。 “凤后,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事情,的确与豫贤贵君没有关系。”蜀羽之重提这事。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本宫知道,这些年,蒙氏和本宫的关系不错,尤其是这两年,本宫也知道他如今的处境也不会比本宫好,他没有理由做这些事情来惹怒本宫与本宫翻脸!即便蒙氏真的做了,此时本宫也不会对他如何!本宫这些年费尽心思方才维持住了这后宫表面的太平,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更不会让任何人来威胁到本宫!那人若是雪暖汐也便罢了,本宫即便是不允许也没有法子,可是如今不过是一个赝品而已!本宫便不信,本宫会载在一个赝品手里!而且……”他冷笑一声,随后继续道:“你如今担心本宫还不如去担心蒙氏,从柳氏进宫开始,他心里挤压的情绪,绝对不比本宫当年被逐南苑的少!” 蜀羽之脸色微微一白。 “陛下揣着明白当糊涂,只是,你我都不是傻子!”水墨笑冷笑道,“蒙氏更不是!或许,本宫也应该担心,破坏这后宫表面平静的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而是蒙氏!” 他说罢,随即转身离去。 蒙斯醉从承月殿出来,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去了佛堂臣侍那里,若说这个宫中还有谁能够在她坚持己见的时候劝上一劝,那便只有程氏一人。 程氏对于水墨笑冒雨而来也是有些吃惊,又见他身上已经被秋雨给打湿了不少,“凤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身上都湿了。” 水墨笑却不以为意,挥手让宫侍都下去,“我有事相遇大师说。” 程氏见他神色凝重,心微微一沉,难道涵儿出事了? 水墨笑不理会身上的湿漉,和程氏坐了下来便将事情给说了。 程氏听完之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传来了一声瓷片砸地的声响。 声音是后面的暖阁中传出来了的。 水墨笑还未来得及开口质问何人在那,却已经见蒙斯醉缓步走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他霍地站起身来,对着蒙斯醉讶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程氏看了看两人,“豫贤贵君是过来陪我念经的。” 水墨笑看了看蒙斯醉,随后便坐了下来,“你都听见了也好,本宫也不必再去一趟流云殿了。” “凤后……”蒙斯醉看着水墨笑好半晌,苍白的唇瓣方才挤出了几个字,“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赫儿从围场上来的信。”水墨笑沉声道,“若是本宫没有猜错,三皇女过不久或许也会给你来信。” 赫儿的性子和晏儿一般直,所以她会在事情发生之后不久便会给他送信,所以赫儿信上所讲述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清楚话的地方,而三皇女,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在将整件事情给弄得一清二楚之后方才给蒙氏来信的。 “和皇贵君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蒙斯醉低喃着,眼中有着怎么极为复杂的神色。 程氏看着他,心里极为的担忧,“豫贤贵君……” “是不是他回来了?!”蒙斯醉快步上前,打算了程氏的话,“是不是皇贵君?!” 水墨笑一愣,随后便苦笑道:“豫贤贵君,你觉得若真的是他,如今会这般安静吗?” 蒙斯醉面容一僵。 “本宫倒也希望是他,他回来了,大家都解脱了!”水墨笑沉着声音自嘲,随后快速扫了程氏一眼,却又缓了语气,“不管是真是假,过两日陛下回宫了,一切都会清楚的!这件事你也知道了,那夜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吧。” “心理准备?”蒙斯醉忽然间溢出了一声尖锐的自嘲,“凤后觉得我们应该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水墨笑正视着他,“本宫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不满,但是豫贤贵君,不管我们和陛下之间有什么样的争执,那都是我们一家人内部的事情,如今这般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一个人,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一致对外吗?晏儿的事情本宫知道与你没有关系,本宫也没打算为了这件事而和你翻脸,不过如今忽然间冒出一个这般来历不明的男子,本宫绝不会轻易罢休!” 一致对外,这是他如今最重要的目标! “便是我们不轻易罢休又如何?”蒙斯醉面无表情地反问。 水墨笑一愣。 “臣侍身子不适,来日再来陪大师念经。”蒙斯醉没有再喝水墨笑说话,而是转身对程氏行了一礼,然后起步离开。 程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里那股不安越发的强烈。 涵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猫扑中文  093 冷雨凉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出了佛堂,迎面扑来的是带着湿气的凉风。 望着屋檐外的细密秋雨,蒙斯醉愣了会儿,然后起步,缓缓地走入了秋雨当中。 身后跟着的宫侍见状,忙上前阻止,“主子……” 蒙斯醉却忽然间扬起手来,止住了那宫侍的话。 那宫侍急了,今日主子来佛堂之时并没有下雨,而且也只是带了他一个宫侍,如今这般该如何是好?“主子,正下着雨,不如先等等,奴侍让人去备轿辇……去取伞……” 蒙斯醉却置若罔闻,微凉的秋雨打湿了他的发丝,浸湿了他的衣裳,只是,他却放入不觉似的,缓缓地在雨中走着。 那宫侍更加急得不可开交,但是却也苦无办法。 “主子,奴侍求你了!”那宫侍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到了主子的面前,跪了下来,哀求道:“主子,秋雨凉,主子这般会感染风寒的,主子,奴侍求您了,求您保重身子,奴侍求您了……” 那宫侍一边说着,一边磕着头。 蒙斯醉低下了头,雨水顺着发丝滑落在了面容上,“你起来吧。” “主子,奴侍不知道凤后跟您说了什么,但是主子不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啊。”那宫侍继续劝道,主子这些日子的心情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凤后进了佛堂没多久,主子便出来了,而且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不能让主子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主子,天大的事情都没有您的身子重要,您还有三殿下还有二皇子啊……还有……还有陛下便要回宫了,主子有什么委屈,可以让陛下给您做主啊……” “做主?”蒙斯醉低喃了一声,然后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然而雨水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而他的心,也看不到未来。 不,或许早便已经看到了未来,只是,他不愿意接受罢了。 他溢出了一阵低笑,然后越过了那宫侍,继续往前走。 那宫侍一愣,随即只好赶忙起身跟上。 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内,正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顺君司徒氏。 顺君此时一身黑色武者打扮,但看那装扮,怕是很难看出他的身份。 “主子,那是不是豫贤贵君?”顺君身边一宫侍打扮的男子问道。 顺君看着前方于雨中行走的蒙斯醉,淡淡地道:“嗯。” “可要奴侍从一雨具过去?”那宫侍又道。 顺君摇头,“豫贤贵君不缺这些东西。” “可是……”那宫侍犹豫。 “好了。”顺君打断了他的话,“闲事莫理,想来豫贤贵君也是想试试雨中漫步的情趣罢了。” 那宫侍面上一愣,随即在心里嘟囔,雨中散步也不是这般散步法,他倒是觉得豫贤贵君是在折腾自己,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向高贵端庄的豫贤贵君做出这般举动? 他沉思会儿,抬起头便看向自己的主子,却见他正失神地望着东边,像是在想着什么似的,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在主子进宫之后由内务府选送到主子身边伺候的,新进宫的这些主子也就只有顺君没有带随身伺候的人进宫。 他伺候了这位主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他的性子也有些了解。 顺君一向独来独往,除了每日前往朝和殿给凤后请安之外,从来不和后宫的其他君侍接触,便是遇见了,也只是点头之交。 这种情况倒也像是舒君。 不过舒君那是因为身子不好总是不出门。 主子这像是根本便不想融入后宫似的。 “主子可是想家人了?” 顺君收回了视线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主子的家人都在东边吧?”那宫侍继续道。 顺君轻轻地应了一声。 “若是主子的家人在京城,主子倒是可以禀明凤后再让内务府召家人进宫相见的,不过如今……”那宫侍连忙打住了话,“不过主子也不必过于的忧虑,只要主子怀上了皇嗣,家人便可以来京城相见的,奴侍听闻如今司徒将军很受陛下重用,届时,主子再求一求,让主子的家人定居京城也是可以的。” 顺君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孩子……” “是啊。”那宫侍微笑道,“过两日陛下便要回宫了。” 顺君却是笑了一声,转过视线看向之前蒙斯醉的方向,却发现已经不见了他了,合了合眼,眸底仿若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那晚上,也是这般下着雨,姨母找上本宫问本宫是否愿意进宫……那时候,本宫告诉姨母说,若是姨母想,本宫便进宫,其实,进不进宫,于本宫来说,根本没有差别,不过都是嫁人罢了……本宫自幼便丧母丧父,是姨母让人养大我的……能够报答姨母,本宫很高兴……” 那宫侍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忽然间说起这些话,而且,像是带着极深的伤痛,难道主子不愿意进宫不愿意侍奉陛下?若是这般,那便糟糕了,这是大不敬之罪,“主子……” “本宫离家前来京城的那一日,也是这般下着雨……”顺君看着亭子外的雨帘,“那一日,姨母拉着本宫的手,眼中有着极深的愧疚,其实本宫真的不怨姨母,丧母丧父,本宫原本便是一个不祥之人,如今能够为姨母进一些力,也是本宫的一种福分,可是……每一次看着睦君抱着五皇女,看着孙侍君抱着五皇子……”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同时也惊觉,自己的失常。 那宫侍却觉得有些明白主子的心,“主子不要这般伤心,主子还年轻,即便陛下不时常来后宫,但是也总还是有机会的,主子定然可以如同睦君一般诞下一位皇女的。” 顺君笑了笑,却有着深秋的凉意,那晚上姨母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徘徊。 沁儿,我不瞒你,你若是进了宫,那这一辈子怕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骨血…… 双手倏然紧握成拳。 微凉的唇瓣挤出了两个字,“回宫!” 那宫侍一愣,“……是。” …… 蒙斯醉浑身湿漉漉地回到了流云殿,将忆古给吓得够呛的。 来不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扶着主子去梳洗**。 一个时辰之后,寝室内 蒙斯醉靠着迎枕坐在了床上,手中捧着忆古让人煎好的姜汤。 “主子,姜汤要热着喝方才好的。”忆古劝着道。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抿了一口,“佑儿呢?” “二皇子去了大皇子那边。”忆古回道。 “今日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蒙斯醉缓缓道。 忆古点头:“是。”随后又问道:“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无事。”蒙斯醉淡淡地道,然后低头一口喝光了碗中的姜汤,便搁下了碗,“本宫累了。” 忆古心里虽然有着很多疑虑,但是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便伺候蒙斯醉躺下。 司以佑是傍晚时候回来的,一回来便如同往常一般找父君请安,在得知了父君在寝殿休息之后,便没有去打扰,可是到了用晚膳的事情,见父君还未醒来,心里便开始不安,想着是不是身子不适,便去了寝殿,这不去还好,一去便吓了一跳。 果不其然,蒙斯醉是病了。 发起了高烧。 司以佑吓得脸色苍白,赶忙让人去请了御医。 御医过来一诊断,却是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烧。 御医下去开药和煎药。 司以佑则守在了床边,用冷水拧了毛巾给父君敷额头,待药煎好了之后,又亲自喂了药,看着父君还能够喝下药,他那惊吓不已的心方才安了安,喂过了药之后,还是一直守在了身边。 忆古走上前,“二皇子,你晚膳还没有用,不如先用一些吧。” 司以佑摇头,“我吃不下。”随后又问,“父君为何会忽然间病了的?早上明明还好好的?” 忆古垂下了头。 “我是父君的亲儿子,难道都不可以知道吗?”司以佑沉下了声音道。 忆古犹豫了会儿,终还是将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司以佑满目讶然,“父君……父君居然……淋雨……” 父君居然淋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去将当时近身伺候父君的那宫侍给我找来!” 忆古点头,“是。” 半晌之后,便领着那宫侍进来。 司以佑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吵到父君。” 随后便让忆古留下来照顾父君,自己领着那宫侍到了寝殿旁边的暖阁当中,随即凛着脸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宫侍连忙道:“奴侍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子进佛堂的事情明明还好好的,后来凤后也进了佛堂,过了一阵子,主子便出来了,然后便不顾奴侍的劝执意冒着雨一路走回来流云殿……” “你是说父后?”司以佑脸色讶然而且忧心。 那宫侍道:“奴侍没有进佛堂伺候,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的确是凤后来了之后,主子方才会这般的。” 司以佑垂下了头,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十分的难受。 “二皇子……”那宫侍见了司以佑这般表情,神色惊惶。 司以佑敛了敛心神,“你先下去吧……” “是。” 司以佑呆坐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水墨笑,他以为蒙斯醉如今这般是因为司以晏的事情而遭水墨笑的记恨,只是方才站起身来,便见一宫侍进来禀报说,内务府送来了一封司予昀的请安信。 司以佑闻言心中一喜,“拿来。” 那宫侍随即呈上了那封信。 司以佑先放下了去找水墨笑的事情,拿着信便回了寝殿,“父君,昀儿从围场来信了。” “二皇子。”忆古说道,“主子如今正睡着。” 司以佑一愣,随即道:“是,父君还在休息,你看我这脑子……”他搁下了那封信,又替父亲拉了拉被子,“父君你好好休息,儿臣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忆古见状,笑了笑,“主子若是见着二皇子这般孝顺,必定会高兴的。” “你先下去吧,这里我守着就成。”司以佑道。 忆古又道:“奴侍下去给二皇子弄些吃的,即便二皇子没有胃口,但是也要吃一些,若你主子好了知道二皇子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会心疼的。” 司以佑点了点头。 忆古退了出去。 司以佑看着父亲脸上因高烧而出现的潮红如今已经退了不少了,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后又拿起了司予昀的那封信,想了想,还是先拆开了来看。 然而,当他看见了信上的内容,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水墨笑一得到了消息便立即赶到了流云殿,只是方才进了寝殿,却见到了司以佑正坐在蒙斯醉的床边泪流满面。 这个情形几乎是把水墨笑给吓得脸色大变。 不是说只是染了风寒吗? 怎么这般了? 他快步上前,“你父君怎么了!?” 司以佑没有回答,像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般。 水墨笑见状,便放弃了询问,直接看向蒙斯醉,却见他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却还是活生生的,并不是如他所想像的那般,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随后便沉着脸看向司以佑,“你父君好好的,你哭成这般做什么?!” 晏儿爱哭,一些小事情都会哭成个泪人,可是二皇子可不是这般。 除非有什么大事情,否则他不会轻易落泪的。 司以佑抬起头看向水墨笑,却没有在乎他的厉色,而是哽咽着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父后……父君病了……是因为……母皇……在围场的……那个男子吗?” 水墨笑一愣。 “是父后告诉了父君……所以父君才会淋雨的?”司以佑继续问道。 水墨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你父君告诉你的?” “昀儿给父君写了请安信……”司以佑抬起了手,却是颤抖着,手中握着一封信,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父后……这都是真的吗?大皇妹也给你写了信是不是?是你在佛堂当中告诉了父君这件事对不对?” 水墨笑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司以佑凝视着水墨笑,眼泪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似的,“父后……母皇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怎么可以……” “你……”水墨笑对于司以佑的反应有些讶然,凝着面容,“二皇子,你母皇是大周的皇帝,她便是再封君侍,也是寻常……” “母皇要封多少君侍都可以!”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儿臣知道这是母皇的权利也是她的责任……可是母皇找谁都给可以,为何偏偏找一个和雪父君这般相像的男子?为何她找不到雪父君,却找来了这般一个代替品?父后……儿臣不是想怪母皇,可是……儿臣真的无法明白无法理解……母皇这些年为了雪父君已经很伤父君的心了……也很伤父后您和蜀父君的心…… 可雪父君也是我们的家人……母皇为了他而伤我们的心,我们可以理解,父君也可以理解的,父君这些年即便再难过也都是自己默默承受,可是母皇如今却找来了一个赝品!父君如何能够接受?如何可以!? 父后,母皇真的爱雪父君吗?她找不到雪父君,找来了一个和他相似的人,让另一个人来代替雪父君……父后,她真的爱雪父君吗? 她心里可曾有过父君?年前母皇让柳氏进宫,柳氏嚣张跋扈对父君不敬,柳家和父君的母族又是世仇……母皇为何要这般对待父君?儿臣一直再告诉自己不要怪母皇,要理解母皇,也一直不断地说服自己,母皇这般做一定是有理由的……也一定有苦衷的…… 父君也让儿臣不要恼恨母皇……儿臣一直在跟自己说,母皇即便再变,她也是儿臣的母皇,也会一如既往的疼爱儿臣,儿臣一直都这般告诉自己,可是,母皇只是疼爱儿臣,那又有何用? 母皇这般一次有一次地伤害父君……儿臣真的做不到什么也不去想……父君从来也没有试过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的……父君在得知这件事的事情,心里该有多伤心?父后,为何母皇要这般一次有一次地伤害父君?为什么?” 水墨笑喉咙像是哽住了什么似的,许多自恃长辈身份而准备好的劝告之语如今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走上前,伸手将司以佑揽入怀中,“没事的,不过是一个男子罢了,父后会处理好的……” 司以佑抱着水墨笑的腰,低声啜泣。 …… 安清殿 恪侍君柳氏住处 “蒙氏病了!”恪侍君一听到宫侍的禀报,挤压多日的闷气顿时消失无踪,“还真是老天有眼!” 被禁足了这几日,他心里实在是急了,所以不得不向凤后那个老男人低头。 因为陛下就要回宫了! 若是他不低头,凤后定然不会让他在陛下回宫那日去迎接陛下的,不能去迎接陛下,那他便没有机会引起陛下的注意。 虽然如今他怀着孩子不能侍寝,但是也不能让这般安安静静的呆着,否则等他生了孩子,陛下怕也忘了他了。 不过没想到他派去的人见不到凤后,反而得到了这般一个好消息! 柳江站在了恪侍君身边,垂着头,仿若木头人一般。 “本宫的新衣可要加紧准备,陛下回宫那日,本宫便要穿。”恪侍君沉着脸道,“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宫饶不了你们!”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随即退下。 恪侍君端起了内务府专门为他配置的不伤胎儿的茶抿了一口,随后又叫来了宫侍去求见水墨笑,务必要得到前去迎接永熙帝回宫的机会。 柳江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不屑,但是却没有开口,只要他不做出那些会连累柳家的事情,他也懒得去管。 恪侍君丝毫没有感觉到柳江的不屑,心情大好地寻思着迎接永熙帝回宫那日应该如何引起永熙帝的注意……猫扑中文  094 视若珍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蒙斯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当年在云州,他并没有屈服于母亲与父亲的软硬兼施,而是不顾一切和那叫木涵的女子离开。 他们寻了一个无人之处过上了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却每一日都充斥着快乐以及幸福的日子。 她的身边只有他。 他也不用每日担惊受怕会失去她。 他还是生下了佑儿和昀儿。 不过佑儿会和大皇子一样无忧无虑,昀儿也不会不开心,更不会时常不安。 他虽然还是担心着佑儿的婚事,也忧心着昀儿的将来,但是不管他如何的忧心,他的身边始终有着她的陪伴有着她的安抚。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佑儿找到了真心待他的妻主,而昀儿,也成家立业。 然后,他们也步入了晚年,含饴弄孙,享着天伦之乐。 他们一直过的不算是富足,也没有滔天的权势,没有人人羡慕的身份,但是他们却始终过的很开心。 虽然偶尔也会起一些挣扎,也会吵闹,但是最后,都能够和好如初。 他们都很幸福很幸福。 只是梦始终是梦,始终要醒来。 蒙斯醉醒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正是双眼通红的儿子。 “父君你醒了!”司以佑一见父亲醒来,便急忙叫道。 蒙斯醉愣了好半晌,仿若还未从那个美梦之中醒来。 “父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儿臣……”司以佑看着父亲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惊恐万分,“来人!传御医!御医――” 儿子这般惊慌失措的叫唤将蒙斯醉从呆愣中来了回来,他张了嘴,想叫儿子,但是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最终只是挤出了一句不算是清晰的低喃,“佑儿……” 司以佑却是听见了,“儿臣在,父君你不要担心,御医很快便会来的,你不要担心,儿臣会一直陪着你的……” 蒙斯醉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更是艰难了,最后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御医从宫侍给请了进来。 司以佑连忙让开了一个位置让御医诊治。 很快,御医脸上的紧张缓了下来,“回二皇子,豫贤贵君的烧已经退了,脉象也平稳了,已无大碍,再服几贴药便可以完全康复了。” “真的?”司以佑还是不放心继续追问。 那御医肯定地回答:“是。” 司以佑坐回了床边,握着父亲的手,眼睛湿润地道:“父君你没事了,御医说你没事了……” 看着儿子明显没有休息好的面容,蒙斯醉心疼不已,而同时,也是心暖不已,“父……父君……没事……别哭……” “儿臣没有哭。”司以佑嘴中虽然这般说,但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是更多了,最终滑落了下来。 蒙斯醉想抬手帮儿子擦拭,但是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司以佑尝到了咸味,方才惊觉自己落泪,连忙抬手抹去,“父君,儿臣不哭了,你别担心!” 即便御医说父君只是染了风寒,即便午夜的时候御医说父君的烧已经退了很多,但是他还是害怕,害怕父君会这般一睡便醒不来。 父君昨晚上迷糊之中说了好多好多的糊话。 他想挺清楚父君说什么,但是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只是听见了父君在叫母皇的名字,在叫他和昀儿。 “父君……你不要丢下儿臣和昀儿……” 泪被擦干了,依旧忍不住继续落下。 “别哭……”蒙斯醉继续艰难地低喃。 司以佑使劲地擦着眼泪,但是始终止不住泪水。 “父君……父君想喝水……”蒙斯醉只得转移儿子的注意力,“给父君倒杯水好不好?” “好……”司以佑哽咽着,随后便立即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虽然还是哽咽着,但是泪水却是停了下来,“父君,儿臣扶你起身……” “嗯。”蒙斯醉没有反对。 司以佑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扶起,再小心翼翼地喂了他喝水。 蒙斯醉喝了一小口,润了润灼热的喉咙,随后便摇头,“好了……” “父君不用再喝一些吗?”司以佑问道。 蒙斯醉摇头,“父君够了……” 司以佑将茶杯搁下了随后又亲手扶着他躺下,“父君你躺好,御医说你要静养几日方才可以完全康复的。” 蒙斯醉点了点头。 “父君你有没有觉得饿?”司以佑又问道,“方才儿臣让忆古去准备一些清粥好等父君醒来吃,如今应该是好了的,儿臣去端来……” 说吧,便想起身。 蒙斯醉身子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握着儿子的手不让他走,“佑儿……父君没事,别怕……” 言语之间有着内疚。 也后悔自己的任性自私。 如今他不是一个人了啊。 “父君……儿臣很怕……”司以佑握紧了他的手,“父君……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这样好不好?再难过的事情都有儿臣在你身边陪着,不管发生什么,儿臣都会一直陪着父君的……父君不要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对不起……”蒙斯醉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内疚。 司以佑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儿臣,儿臣只想着担心大皇兄,却忽略了父君,不过父君放心,儿臣往后再也不会这般了,不管母皇带了谁回来……” 他的话截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怎么这般的笨,明明知道如今最让父君难受的便是这件事但是却还是提及这件事! “父君……” 蒙斯醉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儿子,“你……知道了?” 司以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昀儿来信了?”蒙斯醉又问道。 司以佑垂了垂眼帘,咬了咬下唇,然后方才开口:“父君……不管母皇做了什么,儿臣都会一直站在父君身边的……” “傻孩子……”蒙斯醉心疼地溢出了一声低喃,“这件事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孩子无需担心这般多……把昀儿的信给父君看看。” “不。”司以佑想也没想地反对了,只是会儿之后,又道:“父君如今病着,最要紧的就是休息,昀儿信上所说的和父后所说的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蒙斯醉看着儿子,在儿子的眼中,他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怨怒,心头微微一颤,这孩子的心性虽然及不上大皇子的单纯,不及三皇子的固执,但是却也是倔强,“好,父君不看了,父君答应佑儿,好好休息。” 司以佑脸上扬起了一丝笑容,“儿臣一直陪着父君。” “好。”蒙斯醉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担忧。 他知道,他的儿子,怕是已经对他的母皇生出了怨。 蒙斯醉想劝,如同往常一般。 只是这时候,他真的很累,很累很累…… …… 昨日的一场秋雨过后,初冬的凉寒便随即而来。 十月二十五,永熙帝自围场起驾回京。 这一日,水墨笑一身凤后盛装领着一众君侍及皇子们前往第三道宫门前迎接。 恪侍君终究还是未能达成心愿解除禁足前来相迎,为此,昨夜他大怒又将宫中的摆设给砸了个遍,最后还动了胎气,不过也因为这般,他也消停了下来,生怕孩子真的出什么问题。 蒙斯醉也没有前来,对外宣称仍在病中。 司以佑也没来,昨夜他亲自向水墨笑请了旨意,说要留下来照顾父君。 而舒君也是称病未到。 水墨笑看着一向懂事温婉的司以佑一脸的淡漠,心里不禁常常叹息一声,劝了几句,便他不必前来。 蜀羽之牵着司以徽站在了水墨笑的后面,司以徽一直抬着头探望着前方,但是在见到了长长的队伍走入宫门之后,便急忙低下了头,生怕自己被发现似的。 蜀羽之见了这般情形,虽然心疼,但是也无可奈何。 睦君怀中抱着五皇女,站在了凉风当中,忧心着孩子会不会着凉。 孙侍君牵着五皇子站着,如今五皇子已经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之下站稳,许是因为热闹,五皇子的脸上洋溢了孩子独有的纯真烂漫的笑容。 顺君垂着眼帘,无喜无忧。 水墨笑站在了众人的最前方,面容雍容端庄,只是那在披风掩盖下得双手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看见那个尚没有露面便已经开始搅乱后宫的男子!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看见那男子。 不是因为司慕涵没有带他进宫,而是,从下了轿辇开始,司慕涵便一直将那个男子抱在了怀中,身上包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将人从帝皇的轿辇当中抱了下来,眼眸瞬间睁得。 她居然让这个男子与她同坐帝辇?! 而且还这般的……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小心翼翼地将被斗篷包裹着的人护在怀中,那般谨慎……那般的视若珍宝……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转为苍白,他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僵硬起来。 众人下跪行礼。 水墨笑却还是这般愣愣地站着。 “凤后……”旁边的宫侍小声提醒,但是水墨笑都无动于衷。 这原本是大不敬之行为,可是如今,却仿佛没有人注意一般。 安分谨慎的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行礼,胆子大的,还会偷偷地抬头看着情况,但是注意力却被司慕涵如今的举动给镇住而来。 那宫侍很是着急,生怕陛下会震怒,然而,他的担心却是多余的。 水墨笑僵直身子站着,但是却没有迎来该有的斥责,甚至连一个不满的眼神都没有,因为司慕涵自下了帝辇之后,便直接抱着怀中的人儿往交泰殿方向走去。 第三道宫门离交泰殿并不远,可是她却依然走的飞快,像是担心幔一些,怀中的人儿便会有所闪失一般。 焦急的,甚至没有去看一边迎接他的众人。 水墨笑木然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耳边传来她一乱串焦急的命令声。 “立即传太医到交泰殿……” “……将所有东西都备好……” “帝寝殿内立即添加炉火……” “吩咐内务府,挑几个细心稳重的宫侍到交泰殿……” “……御膳房这两日都被一些清淡的饮食……” 冷雾跟在后宫,回了一连串的是字。 而这样的旨意,也让所有人都同时震惊不已。 帝辇之后便是几个皇女的轿辇。 司予赫司予昀司予述下了轿辇之后便往水墨笑走去,“儿臣见过父后。” 水墨笑始终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司予赫站起身来,眉宇间溢满了担忧,“父后……” 司予昀行礼过后便立即在众人当中寻找父亲的身影,但是却没有找到,随后,目光扫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司慕涵一行人,双手倏然紧握了一下。 司予述面容平静,却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平静。 “凤后……”蜀羽之站起身来上前叫道。 如今这里虽然没有大臣,但是宫侍还有其他的君侍都在。 水墨笑这方才寻回了一丝神智,他看向了蜀羽之,眼中有着极深的震惊,还有一丝的无措。 蜀羽之深深地吸了口气,“凤后,如今起风了,五皇女和五皇子都还小……” 水墨笑明白蜀羽之的意思,合了合眼,双拳握的更紧,用着僵硬的声音吩咐道:“陛下尚有政事需要处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谢恩,随后起身,各怀心事地行礼离开。 蜀羽之也让宫侍先带着司以徽回宫。 最后只剩下水墨笑、蜀羽之以及三个皇女站在了原处。 水墨笑没有再发话,望着交泰殿的方向,仿佛又再一次陷入了呆愣当中。 蜀羽之只好开口,“三位殿下一路下来想来也是累了,先回宫休息吧。” 司予昀看了看蜀羽之又看了看水墨笑,借着又凝视了司予述会儿,最后再看了看交泰殿的方向,垂了垂头,行礼离开:“儿臣告退。” 司予赫不愿意走,她很担心父后,“父后……” 水墨笑却没有应她,而是直接起步往交泰殿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如何的相似让她这般的沉迷! 当年即便是雪暖汐,也未曾与她同乘帝辇。 “凤后!”蜀羽之急忙上前,“凤后先冷静……”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目光冰冷,“你放心,本宫不至于被一个赝品给逼的失去了冷静!” 他这话一落,司予述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的难看。 水墨笑没有注意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继续往前。 司予赫呆愣了会儿,随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蜀羽之呆在了原地,即使担心又是心急,可是也阻止不了,原本他也是想跟着上去的,但是却见司予述呆站在了原处,“述儿……” 司予述看向了蜀羽之,却没有说话。 “这件事……”蜀羽之的问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司予述眼中的迷茫以及呆愣让他实在无法说下去,若是有人因为这男子的出现而受到了伤害,那受伤最深的不是他,也不是凤后和豫贤贵君,而是皇贵君留下了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述儿,“述儿……你也累了,先回宫休息,这件事……父后和蜀父君会跟你母皇好好谈谈的。” 司予述还是没有回应。 “述儿……”蜀羽之眼中的忧虑更深。 司予述这方才开口,“儿臣明白,儿臣告退。” 蜀羽之看着司予述离去的背影,胸口仿佛压着什么东西似的,很是难受。 …… 司予昀急忙赶回了流云殿。 一进门,便问了父君在何处,随即便也得到了父君病了的消息。 她脸色大变,立即赶去了寝殿,见到了正坐在了床上的父亲,“父君怎么病了?” 蒙斯醉见了女儿回来,扬起了笑容,“不过是染了点风寒罢了,没事的。” 司予昀却仍旧不放心,看向了一旁正端着空了的药碗的司以佑,“皇兄……” “御医说了父君已经没有大碍了,再服用几贴药便会好的。”司以佑回道。 司予昀这方才缓和下脸色来,随后看着蒙斯醉,沉思会儿,“父君可是因为……儿臣给您的信……” “昀儿,父君病着了,方才服了药,如今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父君病好了之后再说。”司以佑打断了司予昀的话。 司予昀心里便也更加的肯定父君病是因为这件事。 蒙斯醉不欲在孩子的面前表露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笑着叫女儿过来坐在身边,询问了她这一次行猎的情况。 以往每一次行猎回来,司予昀总是会兴高采烈地跟蒙斯醉汇报战绩的,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这个心情,只是简单地说了情况。 司以佑自然是看得出来,便插话道:“父君方才服了药,还是先休息一些吧,昀儿方才回来,怕也是累了。” 蒙斯醉点了点头,“回去好好歇歇,今晚上,父君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司予昀勉强地笑了笑,“那父君先休息,儿臣下去梳洗之后再过来看父君。” “嗯。”蒙斯醉点头,“父君没事,休息两日便会好的。”随后又对司以佑道:“你母皇回来了,你找个时间去给她请安。” 司以佑点了点头。 司予昀出去之后却没有如话中所说的那般回去梳洗,而是一直站在了寝殿外面,过了半晌,司以佑也出来。 看见司予昀没有离开,司以佑并不惊讶。 “父君休息了?”司予昀问道。 司以佑点头,“嗯。” “父君为何而病?”司予昀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了出口。 司以佑没有回答看着她却反问,“那个男子真的这般像雪父君吗?” “父君病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司以佑眼底浮现了怒意。 司以佑沉着面容,“父君会好起来的!” 司予昀双手暗暗地握紧,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司以佑的问题,“再像,他也不是雪父君!”猫扑中文  095 他是父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快步追上了司慕涵,紧随着她进了帝寝殿,不是没有受到阻拦,但是最终他还是进去了。 一进帝寝殿,便看着司慕涵小心翼翼地将那男子放在床上,包裹着男子身上的斗篷已经脱下,而这时候,他也终于能够清楚地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随后便呆愣在了原地。 他终于见到了女儿信上所说的那个男子。 那个让他心神不宁了许久的男子。 的确很像! 很像很像…… 即便是四皇女和三皇子也都没有他这般像雪暖汐。 若非这男子比雪暖汐年轻许多,或许,不熟悉他的人会直接将他认作了雪暖汐。 可是,让水墨笑震惊地愣在了原处的,不是这个男子那般相像的面容,而是司慕涵眼中的温柔,那是一种让他熟悉却也陌生的温柔。 当年,她便是这般看着雪暖汐的。 她已然深陷其中了吗? 那男子正昏睡着。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动作轻柔地为他盖好了锦被,再低头吻了吻他略显苍白的双唇,眼里始终是那熟悉的让他心痛的温柔。 司慕涵又凝视着那男子会儿,方才转过身,却发现水墨笑站在了那里,眼中的温柔消散,换上了疑惑以及一丝隐隐的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墨笑没有回答,而是呆愣地凝视着她。 三年的时间,她有了不少的改变。 成熟威严而且深沉。 她的眸光,也比多年前更加的深邃锐利,仿若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人。 “凤后?”司慕涵蹙眉。 水墨笑咬着牙关,合了合眼,方才让自己找回了冷静,他还是没有回答司慕涵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人。 司慕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看着水墨笑,“你知道了?” “这般大的一件事,臣侍如何会不知道?”水墨笑握紧了拳头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却不知为何久久不语。 “臣侍能够问问,此男子的身世来历?”水墨笑凝住了面容,一字一字地问道。 司慕涵却眯起了眼。 水墨笑眸光清冷,沉着声音一字一字地道:“围场守卫森严,此人如何会出现在围场当中?臣侍已经查过了内务府,此人并不是内务府挑选随队前往围场的宫侍,更不是哪位大臣不懂事的家眷。” “凤后怀疑什么?”司慕涵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水墨笑知道,这是司慕涵动怒的前兆,这三年当中,他也曾经因为她的转变而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最终还是一点一点地消化了,同时,也渐渐地掌握了一些规律,人人皆说帝皇心难测,只是,他与她终究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即便他无法完完全全地看透她,诚然,他也从来未曾完完全全地看透过她,可是,多少还是能够掌握一些的,若是往常,他便不会继续这个会惹怒她的话题,可是如今他无法退让也不能退让,“陛下觉得臣侍应该怀疑什么?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呆在身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的神色开始染上了冷意。 水墨笑握紧了拳头,压下了心里的那隐隐的疼痛,“陛下难道忘了官氏的教训了!” 司慕涵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眸光也染上了寒冰,身上更是散发出了一股极深的煞气,“出去!” 水墨笑心头一颤,方才在说出了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后悔了的,这些年,官氏是这皇宫中的禁忌,谁也没有胆子提起,便是他也不敢。 当年没有杀官氏是想要他生不如死,是觉得这般杀了他太可惜了。 可是三年过去了,官氏在冷宫当中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好,但是,却也没有遭多大的罪,有时候他也觉得这般太便宜了官氏了。 而她这般像是可以忽视官氏的行为也曾经让他疑惑。 既然这般恨官氏,为何只是对他不闻不问。 然而,虽然疑惑,可是却始终没有问起。 因为,他没有这个勇气。 可是如今…… 时隔三年之后,他居然还是提起了这个人。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赝品! “给朕出去!”司慕涵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怒意以及寒意 水墨笑用尽了浑身的克制力方才忍住了身子的颤抖,他盯着司慕涵会儿,然后,转身而去。 他不能就这样失去了冷静和她吵! 如今她不是三年的她,而他,也不能为了一个赝品而失去冷静! 一个赝品罢了! 他如何值得他失去了冷静?! 然而,当他方才走出了内室,耳边却传来了一道低声的叫唤,“涵涵……” 水墨笑浑身一颤,倏然转过身,面容在这一瞬间扭曲的可怕。 他叫她什么? 他叫她什么?! “没事,乖,继续睡,御医说你的身子需要好好静养。” “你陪我。” “好。” 水墨笑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再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个男子,他叫她……涵涵?! 那个当年只有雪暖汐叫过的称谓,那个独属于雪暖汐的称谓! 她疯了吗? 她居然让一个赝品这般的称呼她? 司慕涵,你疯了吗?! 水墨笑很想冲进去这般质问司慕涵,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般做,反而是转身,冲出了帝寝殿,冲出了交泰殿。 身上的颤抖还是没有停止。 呼吸随着无与伦比的震惊以及心痛而变得紊乱。 他扶着交泰殿门外长廊上的柱子,不断地喘着气。 蜀羽之和司予赫没有能够进入交泰殿,而只能一直在殿外等着,可是却未曾想到居然看见水墨笑这般模样冲了出来。 司予赫第一个冲上前,“父后你怎么了?!” 父后又和母皇吵了? 这三年间,父后和母皇也没有再闹翻过了的,可是如今…… 那个男子是很像雪父君,但是他不是雪父君啊? 为何母皇要这样对待父后? “父后,你不要吓儿臣……” 司予赫看着水墨笑难看的脸色,心里更是害怕。 蜀羽之也满目的不安,“凤后……” 水墨笑最终还是无法支撑住自己,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柱子旁边。 “父后……”司予赫跪了下来。 蜀羽之脸色也有些苍白。 水墨笑抬头看向女儿,又看了看蜀羽之,然后,笑了笑,却是显得极为的悲凉,“扶本宫起来……” 他的声音,有气而无力,却是咬着牙关吐出来的。 司予赫立即起身亲自扶了水墨笑起来,“父后,你真的没事?” “本宫没事!”水墨笑咬着牙道,然后看向蜀羽之,“你也不用进去了!” 蜀羽之见水墨笑似乎恢复了冷静,脸色好转了一些,随后迟疑会儿,又问:“真的这般像吗?” “他叫她涵涵!”水墨笑盯着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 水墨笑几乎要把口中的牙给咬碎了方才忍住了内心澎湃的情绪,“蜀羽之,事情已经糟糕到了出乎我们的预料了,本宫希望你能够查清楚,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蜀羽之脸色苍白,呆愣会儿之后,方才低喃道:“如何做,我知道。” 水墨笑又盯了蜀羽之会儿,然后握着女儿的手,“你跟本宫回去!” 司予赫神色凝重且担忧地点头。 水墨笑和司予赫走了,而蜀羽之则是在交泰殿外站了许久方才离开。 …… 朝和殿 暖阁 司予赫看着沉默地呆坐着许久的水墨笑,好几次想说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来,最后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 水墨笑便这般呆呆地坐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最后,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司予赫,神情冷凝,“你在信上所说的情况并不详尽,父后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司予赫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其实那个男子究竟为何出现在围场当中,儿臣也并不清楚,只是那日,母皇出去行猎,儿臣当时也跟在母皇身边,一开始猎物都是比较小的,后来,又侍卫禀报说发现了一只大虫,母皇兴起,便带着我们一行人去了,找到了那大虫之后,母皇便亲自拉弓射箭,只是这个时候,那大虫却猛然扑向了旁边的一个树丛当中,原本大家以为它要逃得,可是没想到,那大虫扑向了那树丛之后,便传来了一声尖叫声,那树丛当中居然藏着一个人,当时我们都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样,而那大虫这般扑了过去,却也是伤到了那个人,那大虫尝到了血腥味,更是发狂,这时所有人都因为那忽然间出现的男子而震惊,好在母皇很快回过神来,拉弓射了那大虫,制止了那大虫继续厮杀那男子,母皇解决了那大虫之后,便因为那男子的出现而震怒,侍卫立即上前查看那男子,却发现那男子还有气息,母皇便下令将那男子押回营帐仔细审问。 回了营帐之后,母皇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刑部尚书查,还下旨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过了不久,刑部尚书便脸色很难看地来找母皇,说请母皇亲自去看看那个男子,母皇虽然不悦,但是却还是去了,当时我和三皇妹、四皇妹也在母皇身边,便也跟着过去了,去了之后,儿臣方才明白刑部尚书为何那般紧张…… 父后,那个男子真的很像雪父君……若不是他比雪父君年轻的话,我们都会将他认作雪父君的……当时四皇妹简直是呆住了,便是母皇,也好不到哪里去……御医说,那男子的身上被大虫的爪子撕出了一个很大的伤口,不过因为救治及时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母皇下旨,务必要救醒那男子…… 当天晚上,母皇营帐内的烛火一夜未熄,而四皇妹也一夜未睡,第二天,那男子便醒了,醒了之后,便一直嚷着要见母皇……母皇得到了消息便赶去了,不过母皇是单独见了那男子的,所以儿臣也不清楚母皇和那男子说了什么,母皇在那男子暂住的营帐之中呆了一个多时辰,出来之后,便下旨,将那男子移到母皇的营帐内养伤,而之后的日子,母皇更是亲自照顾那男子……所有人都说……是因为那男子长得很像雪父君,母皇放才会这般的……” “那男子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吵着要见你母皇?!”水墨笑抓住了这一点,再一次问道。 司予赫点头,“儿臣事后和三皇妹一同去问过了当时守在那男子身边的御医,那御医是这般说的,自那男子被母皇挪进了帝营帐之后,儿臣和三皇妹都没有再见过那男子,不过后来,四皇妹被母皇召了过去,曾经在母皇的营帐内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而出来之后,四皇妹的表情很奇怪,究竟如何奇怪,儿臣也无法形容,像是兴奋,又像是害怕,好像还有些荒谬……总而言之,儿臣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这般的复杂,而自那以后,四皇妹的行为便更是奇怪了,总是一个人躲在一处不说话也不做事,儿臣曾经问过她,可是她都一个字也未曾说……父后,四皇妹应该是看着母皇这般对待一个和雪父君长得相似的人而心里不舒服吧,儿臣劝不了她,你能不能劝劝她?” 水墨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刑部尚书可查清楚了那男子的来历?” “三皇妹曾经去问过了刑部尚书,不过刑部尚书却没有透露风声,只说已经将查到的情况禀报了母皇了。”司予赫回道。 水墨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父后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父后……”司予赫迟疑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不管那男子如何像雪父君,他始终不是雪父君,或许母皇会一时间沉迷,但是,终有一日母皇会清醒的,而且儿臣也不相信母皇会是那种被这般一张相似的面容迷惑的人,母皇这些年里心里也是很难过,父后,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和母皇起争执可好?” 她更是担心父后会惹怒了母皇。 三年过去了,她也是长大了,懂了不少的事情。 父后总是这般三番四次地惹母皇,终有一日会出事情的。 即便父后是凤后,但是,母皇方才是大周的皇帝,是可以决定所有人生死荣辱的人。 水墨笑看着女儿,看着那张与司慕涵越发相似的面容,“父后知道,你放心,父后会有分寸的。” 她十个孩子当中,最像她的人便是赫儿,然而,却也只是面容相似罢了。 只是性子…… 司予赫似乎还是不放心。 “父后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如何做方才是最好的。”水墨笑挤出了一丝笑容道。 司予赫这方才点头,“那儿臣先下去了。” “嗯。”水墨笑点头。 司予赫出了暖阁,并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去找了司以晏,方才她也未曾去迎接母皇回宫,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不舒服。 是的。 不舒服。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若是找回来的是雪父君,她是真的高兴,可是如今却来了一个长了一张相似面容的人。 她不是责怪母皇,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母皇这般在乎雪父君,如今如何可以将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带进宫? 她是想让这个男子当雪父君的替身吗? 司予赫在见到司以晏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见到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大皇兄,但是真的见到了司以晏,却还是吓了一跳,“大皇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憔悴了这般多?” 她不过是半个多月未曾见大皇兄罢了,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即便是因为母皇那件事,但是她写信回来也不过是两日前的事情罢了,大皇兄便是哭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大皇兄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如今这是怎么了? 司以晏见到司予赫,一开始愣了愣,随后,便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他在父君的面前不敢哭,生怕再惹他生气,可是他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说好了要放下她再也不想她,可是心却还是这般难受。 一见到了司予赫,他又想起了庄之斯,心里是更加的难受了。 司予赫吓了的有些手足无措,大皇兄是爱哭,但是也从未哭的这般伤心,“大皇兄你怎么了?” “大皇妹……我还难受……”司以晏痛哭道。 司予赫开口劝了,可是怎么劝也劝不了,只能一直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哭干了眼泪,方才有机会再一次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以晏没有隐瞒,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司予赫听完了之后大惊,“大皇兄你喜欢阿斯?” “大皇妹,我知道自己很不要脸……”司以晏沙哑着声音道。 司予赫连忙道:“大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太过于惊讶罢了。 司以晏惨笑一声,“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答应了父后,不会再去想她了的……我会听话,乖乖地等父后为我选好妻主,然后出嫁……” 司予赫瞪大了眼睛,嘴唇动着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母皇那事如今还不清不楚,大皇兄这里却又…… 大皇兄怎么便喜欢上了阿斯了? …… “四殿下,凤后请您去一趟。” 司予述对于水墨笑让人来请她过去并不惊讶,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起步往正殿走去。 进了暖阁,便见水墨笑坐在那里沉思着。 “儿臣见过父后。”司予述行礼道。 水墨笑拉回了思绪,“坐吧。” 司予述道了谢,坐了下来,却没有询问水墨笑为何找她来,而是低着头。 水墨笑一见司予述这般情形,心里便更加的相信司予赫所说的话,司予述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方才,父后听了你大皇姐说了围场的事情,述儿,父后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你大皇姐她们不知道得事情?” 司予述抬起了头,脸色微白,黑眸幽深,却显得有些迷离,她动了嘴唇,缓缓地道:“母皇说……那人……是父君……” 水墨笑一愣,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你是说她将那个人当成了你父君?!”她竟然已经这般快便失去了理智? “不……”司予述摇头,凝视着水墨笑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母皇说……那人是父君借尸还魂……” “什么!?”水墨笑脸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来。猫扑中文  096 铸成大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说什么?!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借尸还魂?!你母皇到底是如何跟你说的!”水墨笑震惊的无法形容。 什么借尸还魂? 那个人是雪暖汐借尸还魂? 她疯了吗?! 她已经疯魔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面对水墨笑无以伦比的震惊,司予述并没有多大的讶然。 那一日,当母皇告诉她这件事的事情,她也是这般,不,她甚至比父后的反应更加的强烈。 甚至到了现在,她心里依然还残余着震惊。 “那日母皇召了儿臣前去,便告诉了儿臣这件事……那时候……那个人……他也这般说……说他是父君……” “你信了?”水墨笑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凌厉,“这般荒谬的事情你也相信?你也跟着你母皇一起疯吗?!” 司予述看着他,却没有回答,“那人说……他忘了很多事情……说是还魂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忘了很多事情……他记得他的身份记得母皇记得述儿,记得宫里面的所有人,可是具体的事情,却很多都忘了,那个人看着儿臣的时候眼睛很慈爱……说起了琝儿在外边流浪多年,也伤心欲绝……他说……是他对不住我们和母皇……他说往后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会好好地补偿我们……会一辈子陪着我们……母皇信了他的话,母皇说他就是父君……” 水墨笑呆愣了会儿,然后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回了位置上,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唇颤抖,“她疯了……” 一定是疯了! 若不是疯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不是疯了,她怎么会这般轻易便相信? 司慕涵,你疯了! 咬了咬牙,他抬头,盯着司予述,“述儿,你觉得他可信吗?” 司予述握紧了拳头,还是没有回答。 水墨笑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刺痛,心头颤了颤,凝视着她会儿,然后,强自镇定地道:“这件事先不要传出去……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司予述点头道,沉吟会儿,又道:“母皇也是不打算公开这件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没有好处。” “述儿,若是这件事是真的,父后也高兴,但是……”水墨笑的话顿了顿,然后方才继续,“这样的事情,真的可能吗?你母皇相信,那是因为她太过于愧疚思念深爱你父君。” “儿臣告退。”司予述没有回应水墨笑的话,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水墨笑在司予述离开之后,便呆坐着沉思着,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如今得到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地沉淀着所有的思绪,而在摆脱了震惊的滋扰之后,他心中的疑虑更是加重。 他始终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有这般荒谬的事情。 而且,那个男子,他又凭什么证明他所说的事情真的? 可是他如今该如何做? 如何做方才能够证明这件事是个阴谋? 一开始,水墨笑只是怀疑这人的出现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而如今,他却是确定了的,可是他却暂且找不到方法来应对。 因为她,已经深信不疑。 水墨笑的心,在这一刻,蒙上了层层的阴霾以及忧虑。 当日的晚膳,水墨笑并没有出来和众人一同用膳。 饭桌上面,只有司以晏、司予赫和司予述,三个孩子各怀心事,气氛显得死气沉沉,只是,没有人注意,便是一向喜欢热闹的司以晏也未曾注意到。 晚膳过后,司予述沉默地回了偏殿。 司以晏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司予赫却在外边走了一圈,终究是去见了水墨笑。 水墨笑依旧呆在了暖阁当中,在安静当中思索着应对的法子,可是想了一整个下午,却依然没有万全之策。 还是因为,司慕涵已经深信不疑。 只要她不怀疑,他有再多的手段也不管用。 不,还有一个方法。 那便是让这个祸害永远消失。 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这个能力。 她既然认定了他便是雪暖汐借尸还魂,那必定会更加严密地保护,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可能再一次失去他。 司予赫走进了暖阁,见到了水墨笑,看着水墨笑那忧心忡忡的神情,心里格外的沉重,跪下身子,“父后,都是儿臣的错。” 水墨笑猛然回过神来,“你这是怎么了?” “儿臣下午的时候见过了大皇兄……”司予赫满眼愧疚地道。 水墨笑一愣,随后压下了心里混乱的思绪,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你先起来吧,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不。”司予赫摇头,“阿斯是儿臣的伴读,也因为这样的缘故,大皇兄方才会有机会接触到阿斯的,而阿斯……这些年,阿斯也时常要儿臣将一些小玩意转送给大皇兄……儿臣当时想只是想着大皇兄见了那些新奇的玩意会开心,可是却没有想到……大皇兄会因此而对阿斯动情……父后,都是儿臣的错……” “你是说这些年,庄之斯总是托你送一些东西给晏儿?”水墨笑沉下了面容,庄之斯果真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晏儿的?! “儿臣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司予赫见了水墨笑动怒,脸上更是焦急,“阿斯也没有和大皇兄说过什么话,儿臣想着……” “庄之斯好大的胆子!”水墨笑厉喝了一声。 司予赫见状,脸色一变,“父后……” “她成了你的伴读还不知足,居然还利用你来接近晏儿!”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庄家的人,果真不简单!” 当年庄铭歆将他害得苦不堪言,如今,她的女儿竟然又对他儿子出手! 难不成他前世欠了他们庄家的! 司予赫一惊,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一点,“父后,阿斯应该不是这样一个人的。” 水墨笑看着司予赫,心里更是后悔,不该这般宠溺身边的两个孩子,他自认为自己城府不低,可是他养大的两个孩子,儿子被他宠的不谙世事,女儿呢,虽然也放了心思教养,但是却也教得胸无城府,他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他想给他们无忧的童年,也成功给了,然而,却让他们的未来充斥着更多的艰辛,难道他错了吗?“赫儿,庄之斯若是对你大皇兄没有心思,为何单单送礼物给你大皇兄?只是因为她是你的伴读,所以便想借着讨好你大皇兄来讨好你吗?赫儿,再过一年,你便要成年了,看人不能单单看表面,庄家那般环境,庄之斯怎么可能胸无城府?!” 司予赫没有说话,神色有些茫然。 “即便她真的没有目的,父后也不会让你大皇兄嫁入庄家的。”水墨笑斩钉截铁。 司予赫晃了晃神,“为何?”问罢,又道:“父后,阿斯若是真的别有所图,那儿臣无话可说,儿臣也不会让大皇兄嫁给一个别有所图的人。” 虽然父后说的话也有道理,但是,她和阿斯相处了多年,却还是不信阿斯会是这般卑鄙无耻之人。 吸了口气,理了理思绪,然后继续道:“阿斯托儿臣送东西给大皇兄,许是真心喜欢大皇兄,想哄大皇兄开心,父后,如今大皇兄喜欢阿斯,若是阿斯也是真心喜欢大皇兄,这不是天作之合吗?父后可是嫌弃阿斯身子不好?父后大可放心,这些年,阿斯大部分时间都和儿臣呆在一起,她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安然活到寿终正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却见水墨笑还是沉着一张脸,沉思会儿,便又继续道:“父后是担心母皇不同意吗?儿臣可以亲自去求母皇,儿臣也没想过要争太女的位置,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只要儿臣没有这个心,母皇便不会怀疑儿臣想拉拢庄家了。” 水墨笑神色微变,“赫儿……” “父后。”司予赫微笑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儿臣知道父后并不想儿臣去争那太女之位,儿臣也知道自己即便是养在了父后身边也改变不了儿臣生父是宫侍的事实,儿臣也没想过要去争什么。” 水墨笑站起身来,“赫儿,父后曾经跟你说过,你不该这般妄自菲薄!” 司予赫摇头,“父后您听儿臣说,以后不管是谁当了太女,她都得尊父后您为嫡父,即便是将来……您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凤后……儿臣即便不争不抢,也不会伤及父后半分,相反,儿臣若是执意要去抢,而恰好又与母皇的心意相违背,那母皇必定会迁怒于父后,父后养育儿臣多年,将儿臣视如己出,儿臣不能做出这些忘恩负义的事情,更不能连累父后晚年凄惨,况且……”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儿臣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块料,儿臣有自知之明,若是让儿臣如同母皇这般殚精竭虑为国事操心,儿臣真的会做不到的。” 水墨笑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他上前一步,弯腰将司予赫扶起,“傻孩子……父后知道你孝顺……” “父后。”司予赫笑了笑,“其实阿斯真的挺不错的。” 水墨笑握着女儿的手,“父后不想让你大皇兄嫁给庄之斯,没错,不想让你母皇觉得父后要拉拢庄家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庄家不适合你大皇兄。” 司予赫一愣。 “庄之斯是你的伴读,她的情况和庄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你大皇兄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也清楚,你觉得他能够适应庄家那般乱七八糟得生活吗?”水墨笑继续道。 司予赫讶然,“只是如今大皇兄这般难过……儿臣从未见过大皇兄这般憔悴……” “你大皇兄是难过,父后看着你大皇兄如今这个样子,父后心里也是难过,但现在一时的难过总好过将来痛苦的好。”水墨笑叹息道,随后又补了一句,“而且,晏儿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过些日子,他便会忘了庄之斯的!” 司予赫想了想,“父后,大皇兄是母皇唯一的嫡出孩子,庄家不敢对大皇兄如何的!” “当年先帝的大皇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何尝不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水墨笑却道,“最后却也不是落得那般一个莫名枉死的下场?” 司予赫一怔,随后,沉默了下来。 “还有,你大皇兄容不得将来的妻主有侧室,即便是初侍,他也容不得。”水墨笑坐了下来,无奈却也心疼地道。 庄家那样的家庭,如何可能没有侧室?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居然会影响到儿子,而且影响的这般深。 司予赫大惊,“这怎么可能,大皇兄这般好说话……” “好说话便代表着可以让人随意欺辱吗?”水墨笑明显是听不得这些话。 司予赫忙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母皇曾经答应过你大皇兄可以召上门妻主的,世间女子没有侧室的,便只有上门妻主。”水墨笑叹息道。 司予赫还是忍不住震惊,“那总是有初侍吧……” 水墨笑眼眸一沉。 司予赫心中一凛,父后…… “这些事情父后自然会处理妥当,父后希望你好好劝劝你大皇兄。”水墨笑收敛住了眼底的阴沉,缓缓地道:“还有便是警告庄之斯不要动不该动得念头!” 他不打算自己亲自出面警告庄之斯和庄家,若是由他出面了,这件事必定会闹大,若是庄家抓住了这一点,那晏儿的名声便会彻底毁了。 即便是找上门妻主,男子的名声也是容不得一丝的损伤。 因为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赢得妻主的敬重。 司予赫点头,“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希望大皇兄真的如父后所说的那般,过些日子便会忘了这件事。 …… 永熙帝从围场中带回了一个与全宸皇贵君极为相似的男子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了,不过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对这件事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自然,还是有几个御史例行公事地对这件事上了折子,请求永熙帝查清那男子的来历。 而很快,永熙帝对于御史的折子也有了回应。 那被永熙帝带回皇宫的男子的身份消息从刑部当中传了出来。 那男子姓赵,乃围场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的一户猎户人家的儿子。 赵氏自幼丧母,而在母丧之后,其母的妹妹为了霸占其家产,便将赵氏以及他病弱的生父给逐出了村子。 赵氏的父亲便只能带着儿子住在了山上母亲去世之前搭建的一间小茅屋内,其后十年见,赵氏便和父亲相依为命。 赵氏的父亲略懂药理,便带着赵氏以采摘药材维持生计。 而赵氏出现在围场,则是为了救父亲。 一个月前,赵氏的父亲因为多年来的操劳而病倒,病情十分严重,赵氏虽然自幼跟着父亲采药也知晓一些医理,但是对父亲的病情他却还是手足无措,为了医治父亲,他只能更加努力地采摘药材换取银子到城里请大夫,可是,平日山上所采摘的药材基本上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根本换不到多少银子,后来赵氏听闻围场当中有一些比较珍贵的药材,可是围场即便不再狩猎期间也是有人看守,更何况如今正值狩猎期间,赵氏也深知私自闯入围场,即便没有被当场逮住,但是事后被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但是赵氏为了救病重的父亲,已经没有办法了,便铤而走险。 他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翻越了东边围场的峭壁,进了围场,只是还未来得及寻找珍贵药材,便被发现了,而且还差一点命丧虎口,却被永熙帝所救下。 “赵氏虽犯死罪,但是却也是因为一颗仁孝之心,所以陛下便免了其死罪,后又派遣御医随他去医治他的父亲,但是很可惜,御医到了的时候,赵氏的父亲依然断气三日了,赵氏伤心欲绝,陛下因其仁孝行为,感其品格高洁,且无依无靠,便有意纳入后宫。” 佛堂内,水墨笑将外边关于赵氏的事情缓缓地告知了程氏,包括司予述告诉他的那些关于借尸还魂的事情,语气中,始终是带着一抹讥讽。 程氏听完,神色虽然没有多少的变化,但是手中的佛珠却是转动的更加的快,那日,司慕涵回宫,他也是去了,只是,却没有和众人一起,而是远远地看着。 当他亲眼看着她抱着赵氏下帝辇且回交泰殿的情形,忽然间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 那一日,她也是这般抱着他下马车,回交泰殿。 程氏心里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再一次被挖了出来,而同时,他更是恐惧,他和先帝的悲剧,会再一次在女儿的身上重演。 水墨笑说完了赵氏的身份,随后沉默地看着程氏,“大师,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程氏看着眼前的水墨笑,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凤后华服,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另一张面容,而后,眼前的两张面容开始重叠。 “你出去!”程氏忽然间失了控,对着水墨笑吼了出声。 水墨笑一惊,不明所以。 程氏很快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闭上了眼睛,“凤后,请先出去。” “大师……”水墨笑开口道,但是没有说完,便被打算了。 “凤后。”程氏背过了身,“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我都希望凤后莫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铸成大错。” “大错?”水墨笑低喃道,随后嗤笑一声,“大师觉得臣侍会铸成什么大错?” 程氏转过了身,睁开眼睛看着他。 “大师。”水墨笑面沉如水,“不管本宫做什么,本宫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家,为了保护陛下!本宫不相信那所谓的借尸还魂!”猫扑中文  097 亲见赵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想做什么?!”程氏盯着水墨笑,声音有些颤抖。 水墨笑神色不变,“本宫会做一切本宫该做的事情!” “什么叫做你该做的事情?”程氏神情有些激动,“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杀了那个男子吗?” 水墨笑凝着面容,没有回答。 “你不信借尸还魂,但若是真的?”程氏继续追问,神色也转为了肃然,“凤后,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不信,便不是真的!即便不是真的,你这般杀了那男子,最终伤到的也是涵儿,还有你自己!” 水墨笑凝着面容沉默半晌,“当日本宫从赫儿的来信中得知了这个男子出现之后,本宫心里便已经容不下他,大师可以认为本宫心胸狭隘,不堪为凤后,可是,大师可曾想过,这个男子的出现或许根本就是一个阴谋?这般多年了,皇贵君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可是如今却出现了一个与他这般相似的男子,大师心疼陛下或许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陛下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她是大周的皇帝!这般多年看着陛下日日为皇贵君而痛苦,本宫心里便好受?” 程氏面对水墨笑的质问没有任何的反驳。 “若是赵氏只是单纯地长得像皇贵君,本宫尚且还可以觉得自己不过是多疑,是妒忌所致,但是,如今赵氏不但长得像皇贵君,还出了这般一件荒谬的事情!长得相似可以是巧合,但是借尸还魂?”水墨笑冷笑一声,“大师,你是礼佛之人,或许你会信,可是臣侍不信,怎么也不信!这借尸还魂还不够,居然还说在还魂过程中不知道怎么的便忘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一次是巧合,两次还可以是巧合,但是三次,还是巧合吗?!” “大师问本宫想做什么?杀了赵氏?一开始本宫是容不得赵氏,但是,本宫却也没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只要他来历清楚,安安分分,本宫可以找到理由说服自己说,便让陛下寻一个安慰吧,陛下好过了,我们所有人都好过,可是如今……”水墨笑的脸色转为了阴鸷,“赵氏没有被本宫抓到把柄,本宫奈何他不得,但是若是他有一丝的不安分不规矩,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他!便是陛下,也保不住他!” “你从一开始对赵氏便有了偏见。”程氏凝视着水墨笑道,“你便能够确定你如今对赵氏的看法便是准确的吗?” 水墨笑沉吟会儿,“大师放心,本宫定然会找到证据证明赵氏居心剖侧!大师心疼陛下,本宫亦然,但是本宫绝对不会让妖孽祸害陛下祸害后宫祸害大周!本宫也希望大师莫要被思念皇贵君的感情所扰了心神,好好地看看这个赵氏,莫要让陛下为情所困被人蒙蔽!” 他说吧,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来找程氏,将事情告诉了他,一是想找个可以倾述之人,二自然就是希望程氏能够和他一同戳破这个阴谋,可是程氏的反应终究是让水墨笑失望了,他猜到程氏会震惊会疑惑甚至会有一丝庆幸,但是却没有猜到程氏居然这般近乎深信不疑。 自然,水墨笑并不知道程氏的过去,也无法体会程氏如此的心情。 若不是之前那相似的一幕,若不是想起了当年的和裕凤后,程氏或许还可以冷静对待,此外,程氏和雪暖汐之间有近十年的来往,感情深厚,而且,如今还牵涉到了自己的女儿。 两个都是他心里面重要的人,他岂能做到完全的冷静? 这并不是说水墨笑对司慕涵的紧张及不上程氏,只是水墨笑考虑的确还有其他,他在凤后的位置上坐了这般多年,心里多多少少也是要关注到大局,关心大周的江山,而程氏,他心里在乎的只是他的亲人。 而也许也是因为当年先帝的决定,让他对大周的江山始终怀着一丝怨怼。 只是如今女儿是皇帝,他只能选择忽视。 然而,这丝怨怼,却终究还是影响了他对事情的看法。 水墨笑和程氏两人所站的出发点和高度都不一样,经历更是完全不同,自然无法做到看法的完全相同。 从佛堂出来,水墨笑便去了承月殿。 自从赵氏进宫之后,蜀羽之一直在派人暗中查探着赵氏的身份,尤其是在水墨笑告知了他,赵氏说自己是雪暖汐借尸还魂的事情之后,他更是忧虑不已。 他没有水墨笑这般坚信赵氏说谎,但是,却也无法如司慕涵这般坚信。 到了承月殿,屏退左右之后,水墨笑便没有浪费口舌,直接进去了主题,“可有什么消息?” 要将这件事的影响以及危险降到最低,那便是尽快找到赵氏的把柄,然后让他原形毕露! 虽然这样做又会再一次让她从希望坠入绝望,但是,总好过将来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好! 蜀羽之神情凝重,“那个村庄里的确是有赵氏父子这两个人,只是,因为赵氏父子在十多年前便被赶出了家门进了山里生活,所以和村子里的人接触的很少,而赵氏身为男子,也很少出门,平日里下山卖药材的都是赵氏的父亲,因而村子里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人见过赵氏,不过,一个月前,赵氏倒是进过了村子,去求了他的那个姨母救他父亲,但是却被拒绝了,她的那个姨母也证实了这件事……” 水墨笑听完冷笑道:“那便是说,从当年赵氏上山直到一个月前,根本没有人见过赵氏?”他便知道有问题! “赵氏是男子,不出来抛头露面的也是正常。”蜀羽之话虽然这般说,但是声音却是迟疑。 水墨笑冷哼一声,“如今只要能够找到证据证明宫里面的这个赵氏并非原本的赵氏,那这件事便是解决了。” “凤后怀疑宫里面的这个人不是赵氏?”蜀羽之蹙眉道。 水墨笑眯着眼看向他,“这个问题还需要问本宫吗?” “凤后……”蜀羽之沉吟会儿,“若是赵氏的身份没有问题呢?” “即便赵氏的身份是真的,也并不能证明他便没有问题,你自己也说了,他们父子在山上住了这般多年,甚少与外界的人接触,谁知道他们这些年都是如何过的?或许和谁接触过?”水墨笑沉声道。 蜀羽之握了握拳头,“可是也不能单凭这些便证明赵氏有问题。” “除非有百分百的证据摆在本宫面前,否则本宫绝对不会相信赵氏半分!”水墨笑冷冷地道,随后又嘲讽道:“若是赵氏没有忘了自己身为雪暖汐时候的记忆,将这十年间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本宫或许可以相信一份,可是如今,你让本宫如何相信?蜀羽之,你相信吗?” 蜀羽之没有回答。 “本宫知道你们心里都觉得本宫这般坚信赵氏有问题是因为本宫心里压根儿不想雪暖汐回来。”水墨笑讥诮道。 蜀羽之开口,“臣侍并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并不重要。”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本宫也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 蜀羽之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水墨笑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沉默会儿,忽然间问道:“凤后见过赵氏吗?” 水墨笑身子微微一颤。 “他真的这般像皇贵君吗?”蜀羽之又问。 水墨笑的思绪开始乱了起来,交泰殿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半晌后,他握了握拳头,咬着牙,“很像,可是再像他也不是!” “臣侍会继续查赵氏的身份。”蜀羽之神色认真地道。 水墨笑看着他,“赵氏的身边,也必须有人看着。” 蜀羽之一愣,随即苦笑,“凤后,交泰殿,臣侍插不了手。”说罢,又补了一句,“臣侍并非墨守成规,但是凤后,有些规矩若是坏了,那便会不成方圆,既然前人定下了这些规矩,那必定是有其合理之处,臣侍不想成为第二个和裕凤后。” 水墨笑心里像是憋着什么似的,压也压不下,发作也发作不出来,难受到了极点,随后带着讽刺地笑道:“你说她将赵氏带进交泰殿,是不是也是避免让你派人去监视?” 蜀羽之脸色一变。 “交泰殿你插不了手,本宫也一样!”水墨笑沉下了眼眸,“不过,赵氏也不能在交泰殿里呆一辈子,不管他是真是假,总是要定名分进后宫的,四皇女跟本宫说过,陛下也不希望将这借尸还魂的事情宣扬出去!” “凤后想如何做?”蜀羽之稳下了思绪道。 水墨笑冷冷一笑,“自然是想尽办法让这个赵氏原形毕露!”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满目冷凝,心不禁沉了沉。 水墨笑未曾从蜀羽之处得到了更加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待多久便回了朝和殿,如今他心里可说是千头万绪,儿子的事情尚未有个结果,又出现了一个危险更大的人。 一回到了朝和殿,他便听了宫侍禀报说蒙斯醉来了。 水墨笑蹙了蹙眉,因为这几日蒙斯醉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所以他也未曾将借尸还魂这件事告诉蒙斯醉。 不过如今他主动上门,他也是该跟他说说。 水墨笑觉得蒙斯醉在病了之后第一次来朝和殿是为了赵氏的事情,却不想蒙斯醉根本不是这个用意。 蒙斯醉只是来请示一件事,他希望年后能够让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同参与处理一些后宫杂事。 水墨笑一愣。 “大皇子和佑儿明年便十六了,臣侍是想着让他们出嫁之前历练历练,这样出嫁之后掌家方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即便将来出嫁的妻家简单,身边也有宫侍陪嫁,但是,懂多一些总是好的。”蒙斯醉正色道。 水墨笑倒是忽略了这件事,心里对儿子难免更是愧疚,“你想的很周到,本宫没有意见,如今快年下了,宫里面的杂事也多,倒也不需要等到明年再进行,便从现在开始,让他们历练历练。” 也好让晏儿转转注意力。 蒙斯醉点头,“既然凤后同意,那臣侍便着手安排,大皇子那边,凤后是让臣侍一同安排还是……” “便让两个孩子一起吧,都由你来安排。”水墨笑想了想道,“本宫如今也没有这个精力!” 蒙斯醉看了水墨笑一眼,随后应了下来,“那便这般定吧,臣侍病了好些日子,如今身子还是未曾缓过来,便先告退了。”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赵氏的事情,你没有话想跟本宫说吗?” “凤后是后宫之主,这件事理当由凤后处理。”蒙斯醉神色淡然地道。 水墨笑眯了眯眼,“那你呢?便真的不管吗?” “凤后身为后宫之主都管不了,臣侍如何有本事管。”蒙斯醉笑道,却没有到达眼底。 水墨笑沉吟会儿,“你恨陛下?” “凤后想多了。”蒙斯醉垂下了眼帘,缓缓道,随后起身行礼,“臣侍真的有些撑不住了,便先告退了。” “蒙氏。”水墨笑站起身来,神色严肃。 蒙斯醉抬头,神色未变,“凤后还有何吩咐?” 水墨笑对着身边候着的宫侍道:“你们都退下。” 朝和殿的宫侍领命退下,而蒙斯醉的随行宫侍却是犹豫会儿,但最后还是退了不去。 蒙斯醉平静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凤后……” “四皇女告知本宫,那赵氏声称自己是皇贵君借尸还魂。”水墨笑沉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 蒙斯醉的眼眸瞬间睁大了许多。 …… 蜀羽之在水墨笑离开之后犹豫了半晌,便往交泰殿而去。 他想亲自见见这个赵氏。 他和皇贵君相识也有十多年,虽然不敢说是很了解,但是,若是假的,他也不可能没有一丝的发觉。 凤后说的没错,赵氏的出现疑点实在太多。 单单是忘了记忆的这件事,便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到了交泰殿,让宫侍通报了之后,蜀羽之便站在了殿外等候。 宫侍前去通报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却蜀羽之却仿佛过了半辈子似的。 脑海中总是浮现着水墨笑方才跟他所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们以为他压根儿不想皇贵君回宫…… 那自己呢? 他的心里是否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蜀羽之不敢去深究。 真的不敢。 “翊君。”前去通报的宫侍走了出来。 蜀羽之连忙回过神来。 那宫侍却道:“回翊君,陛下如今正陪着赵公子用药无暇见翊君。” 蜀羽之脸色微变,脑子有过一瞬间的空白,双手收入了长袖当中,紧紧握着,“请再去通报,本宫是特意前来看望……赵公子!” 那宫侍没有拒绝,应了一声是之后便再一次进去。 又过半晌之后出来道,“陛下请翊君进去。” 蜀羽之这一刻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步走了进去。 交泰殿对他来说算不得上是陌生,可是此时他却有种极为紧张的感觉。 如同当年,他被迎进十六皇女府一般。 进了帝寝殿,他见到了司慕涵,也见到了,赵氏。 在见到赵氏的那一刻,蜀羽之愣住了。 真的很像。 远远地看着,几乎像是看见了皇贵君一般。 此时赵氏正坐在了床上,背靠着迎枕,脸色还是苍白,仿佛弱不禁风,虽然脸色不好,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手中端着药碗,正一点一点地喂着他喝药,眉宇之间满是温柔。 宫侍上前通报,“陛下,翊君来了。” 司慕涵这才停下了手中喂药的动作,转过视线看向了蜀羽之。 而赵氏,也移过了视线,在看见了蜀羽之的那一刻,脸上笑容隐去,转为了不安,手随即抬起,握上了司慕涵的手腕,低声呢喃,“涵涵……” 司慕涵转过了视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别担心。” 赵氏苍白的面容随即再一次扬起了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司慕涵转过视线,对着蜀羽之淡淡地道:“你来了。” 蜀羽之身子轻轻微颤,随后行礼,“臣侍见过陛下。”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你先候着。”随后又对赵氏道,“先把药喝了。” 赵氏瞄了蜀羽之一眼,然后轻轻点头。 蜀羽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呆在了一旁,长袖内的手却握的更加的紧。 待药碗中的药都喝完了之后,司慕涵搁下了药碗,又让宫侍端来了茶水给赵氏漱口,随后又亲自捻了一枚蜜饯送入了他的口中,神情温柔似水,眼中更是有着无限的眷念。 赵氏脸上的笑容少了一些勉强,多了抹灿烂。 司慕涵见状,嘴边也扬起了笑意。 蜀羽之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恐慌,仿佛自己是多余的,根本无足轻重,他提起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却被一宫侍进来禀报的声音给打断了。 那宫侍禀报道:“启禀陛下,恪侍君派宫侍前来禀报陛下,说他身子不适。” 司慕涵听了这话,神情有些惊慌,然而蜀羽之却知道,她这惊慌不适因为挂念恪侍君腹中的皇嗣,而是因为赵氏。 她是因为担心赵氏生气。 蜀羽之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幕。 当年官氏传出有孕的时候,皇贵君也在旁边,陛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她担心皇贵君会生气会伤心。 蜀羽之盯着赵氏,见他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微笑,却显得很是勉强,与当年皇贵君的反应一样……猫扑中文  098 何其荒谬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恪侍君既然不舒服,你边去看看吧。”赵氏握着司慕涵的手,微笑道。 司慕涵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自己的身子,无需为了这些事情而忧心。” 说吧,便转过视线,面沉如水,“既然不舒服那便去请御医,来找朕做什么!” 那宫侍闻言,垂着头应了下来,然后退了下去。 “涵涵……”赵氏敛去了笑容,转为了不安,“你……还是去看看吧……恪侍君……他毕竟怀着你的孩子……” 司慕涵正欲开口,然而却被蜀羽之给抢先了。 “赵公子说的没错,恪侍君他始终是怀着陛下的血脉。”蜀羽之说道,声音却略显僵硬。 司慕涵转过视线看向了他,眉头微蹙。 “陛下回宫不久想来还不知道,当日陛下出宫前去围场当日,恪侍君冲撞了豫贤贵君,次日恪侍君被凤后责罚禁足思过。”蜀羽之直视着司慕涵,然而,眼底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看不清楚思绪。 司慕涵闻言眉头蹙的更紧。 “想来恪侍君心里也是难过,放才会身子不适。”蜀羽之继续道,“不过虽然恪侍君有过,但是始终身怀皇嗣,便是为了大周千秋万代,皇嗣也不容有闪失。” “涵涵……”这时候赵氏也开了口,神色中带着哀求,“你去看看吧,我真的没有事情,我一定听话好好休息,不会让自己再出事的!” 司慕涵看着他,似乎还是没有决断。 “而且……”赵氏看了一眼蜀羽之,然后方才道:“我也想和翊君好好说说话……” 蜀羽之也开了口,“臣侍也希望能够和赵公子好好谈谈。” 司慕涵沉吟会儿,又看了看蜀羽之,却始终还是没有同意。 “陛下便这般不放心臣侍吗?”蜀羽之眉宇之间露出了一抹哀戚。 司慕涵神色微动,最终点了点头。 赵氏重展笑容,一一应下了司慕涵的千般嘱咐,最后目送着她离开了寝室。 蜀羽之一直在旁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乱如麻。 在司慕涵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赵氏还是眷念不已地看着门口许久,最后,方才敛去了笑容,缓缓抬起了视线,看向了蜀羽之,神色很是复杂,欲言又止。 蜀羽之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让旁边候着的宫侍出去,“本宫有话想和赵公子说,你们先退下吧。” 自然,那些宫侍不可能立即答允。 蜀羽之没有讶然,转过视线看向了赵氏。 赵氏开了口,“你们退下吧。” “陛下有旨,让奴侍等在此照顾公子。”一宫侍代言开口。 赵氏笑了笑,“翊君在这里照顾我便可,你们先退下吧,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 那些宫侍犹豫了会儿,方才应了下来退了出去。 寝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赵氏动着嘴唇,但是话总是说不出来。 蜀羽之暗暗吸了口气,尽可能地压制着自己凌乱的思绪,“本宫已经知道了。” 赵氏听了蜀羽之的话,脸色先是一僵,随后便是苦笑,带着凄然的苦笑,“述儿告诉你的?” “谁说的,重要吗?”蜀羽之没有正面回答。 赵氏摇头,“不,是不重要,你……不相信我对吗?” 蜀羽之没有回答。 “你自称本宫……”赵氏声音也染上了苦涩,“便已经说明了,你并不相信……我在你的面前,只不过是涵涵带进宫的一个民间男子罢了……” 蜀羽之合了合眼,“你让本宫如何相信?” 赵氏继续苦笑,神色中的凄然更加的深,“是啊,我如何能够让你相信……借尸还魂……别说是你,便是我……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一样不会相信……可是即便我是亲身经历,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我甚至连以前的记忆都忘了许多……”他的话顿了顿,半垂着眼帘的眼眶当中落下了一滴泪,随后,方才继续缓缓地道:“当日,我在海上落水之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惊慌之下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在那猛虎的袭击之下晕厥了过去,醒来之后,便看见了御医……我吵着要见涵涵……可是等我见到了涵涵之后……涵涵却不认得我……当我说是她的皇贵君是她的阿暖的时候,她甚至用一种极为阴狠的目光看着我,警告我说若是胆敢再冒充……她便将我碎尸万段……” 赵氏的话又停了下来,然后,合上了眼睛,泪水不断地渗出,苍白的面容当中充斥着浓郁的痛苦。 蜀羽之神色抑不住轻轻颤抖,却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听了这番话,他的心更是乱了。 究竟是不是。 他真的分不清楚。 真的。 “涵涵一开始也是不信我……不过好在我……后来,她终于信了我……终于信了我……”赵氏此时已经哭成个泪人了,然而,语气却转为了庆幸,转为了欣喜。 而赵氏这般含糊其辞的说法,却让蜀羽之在混乱当中抓到了一丝的不对劲,“既然你说你忘了不少事情,那你如何让陛下信你?” 凤后说的没错,既然他都忘了很多事情,说不出过去的那些事情,他又如何让陛下相信她? 陛下为了会相信他一个人的一面之词? 赵氏泪水止住,面容也微微一颤,眼底更是闪过了一抹无措,他没有立即回答蜀羽之的问题,而是这般沉默了半晌。 蜀羽之的眸光随即转为了深究以及锐利。 赵氏握了握拳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视线迎向了蜀羽之探究的目光,给出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我不能说。” “为何?!”蜀羽之挤出了两个字,神色也沉了下来。 赵氏没有解释,而是咬紧了牙关道:“就是不能说。” 蜀羽之脸色更是不好看。 赵氏没等蜀羽之开口,便又凄然地笑了笑,说道,“翊君……我知道我的这些事情很难让人相信,我也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虽然没有法子证明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我却可以向你们证明,我不会伤害涵涵!” 他吸了吸气,哽咽地道:“我很庆幸上天给了我这般一个恩赐,让我能够回到涵涵的身边……虽然我忘了不少事情,但是……我却还记得所有的人……记得涵涵……记得我爱她……记得你们……还记得孩子……虽然我遗忘了那些曾经让我极为幸福的回忆……虽然我一眨眼间便失去了好多年……但是……我能够活过来,能够有机会继续陪着涵涵……我已经很满足了……翊君……如今,我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着好好呆在涵涵身边,好好守着我的两个孩子……对于我来说,我离开述儿和琝儿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罢了……可是……却不曾想到……居然过了好些年……在海上,我坠入海中的那一刻,心里想着念着他们,我向上苍祈求,只要能够让我再见他们一面,便是让我万劫不复我也在所不惜……一眨眼便这般多年了……述儿真的长大了许多,大的我几乎都不认得了,我知道述儿其实心里也是怀疑的……所以这般多日,她都没有来看我……琝儿……还有琝儿……我的琝儿……他居然在外边浪迹了这般多年……” 赵氏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抬起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蜀羽之脑海中的思绪混乱不已,即便他和皇贵君相识相处十多年,然而如今,却还是无法判断眼前之人所说的是真是假,“你好好休息吧。” 他挤出了一句话,然后,转身便走出了寝室。 脚步匆忙的如同在逃离着什么似的。 便在蜀羽之离开寝室没多久,赵氏捂着脸的手垂落了下来,那泪迹斑斑的面容上依然没有方才的哀戚,而那哭红了的眼睛中,闪烁着如刀芒一般的锐利…… …… 蜀羽之交泰殿前不远处的必经宫道遇见了蒙斯醉。 蒙斯醉从水墨笑哪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思绪也是无法平静,离了朝和殿之后,他便直接往交泰殿而来,然而,却在就要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随后便这般呆呆地凝望着前往巍峨的交泰殿。 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 蜀羽之见到了蒙斯醉,先是一愣,随后,便缓步上前,顾不得平日的礼节,而是,直接问道,“你也知道了?” 蒙斯醉凝视着他,唇瓣颤抖了半晌,方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是他吗?” 蜀羽之没有立即回答,神色僵硬地沉默半晌,然后,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蒙斯醉眸光微颤。 “赵氏……长得很像……皇贵君……神态也像……可是……”蜀羽之沉吟会儿,“臣侍还是无法确定……他就是……” 蒙斯醉越过蜀羽之,又看向了交泰殿。 “你要去吗?”蜀羽之问道。 蒙斯醉脸色又苍白了一些,牙关紧咬了会儿,“她为何会坚信不疑?” 蜀羽之摇头。 蒙斯醉随即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凉意,“其实我们相不相信根本便不重要,只要她相信了,他就是了……” “豫贤贵君……”蜀羽之神色微变。 蒙斯醉收回了视线,转过身,离开。 脚步有些不稳。 蜀羽之没有追上去,而是愣在了远处。 司慕涵并没有去看恪侍君,而是派了冷雾去宣了一道口谕,让他修身养性安分守己地在宫里面安胎。 恪侍君为此震惊不已,同时也开始惊恐起来,拉着柳江寻求着解决之道。 柳江早便预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之所以没有阻止恪侍君让人去请永熙帝,也是为了让他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有了皇嗣就可以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不过虽然柳江十分不待见恪侍君,但还是给了他法子,让他先按兵不动,等平安生下皇嗣之后再做打算。 恪侍君虽然不愿,但是却也没有法子。 “陛下为什么会这般绝情?便是陛下不宠爱本宫,但是总还是在乎本宫腹中的皇嗣吗?一定是谁在陛下面前嚼了舌根说了本宫的坏话!是谁?是凤后?还是豫贤贵君?一定是他们!他们生怕本宫生下了皇女会威胁到他们,所以便这般作践本宫!你们等着,本宫不会变这般认输的!等本宫诞下了皇女,本宫定然要让你们好看!”恪侍君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地喝道。 柳江实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样的本事让凤后以及豫贤贵君好看,而且,在他看来,如今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凤后和豫贤贵君,因为他们的地位稳固,根本不会自降身价来一个根本无足轻重的人作对,反而是今日宫中传闻中的那个和全宸皇贵君又七分相似的赵氏! 恪侍君不是不知道赵氏的存在,只是他却并未将赵氏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赵氏不过是借着长得有几分像死了的全宸皇贵君罢了,别说是一个长得相似的人,便是那死了的皇贵君出现,他也未必会忌惮,不过是一个死了这般多年的一个老男人罢了,他才不信陛下心里还会记着他! …… 十一月初一。 上书房休沐日。 司予述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和两个伴读一同出宫体察民情,而是推说有事不出宫,让两个伴读不必等她,随后,又换了便服,带着一个侍卫,悄悄地往雪府而去。 这几年,雪砚开设的棋社不但成了文人墨客最爱的相聚之地,渐渐的,朝中爱好棋艺的官员也时常光顾,而朝中的大臣,除了武将之外,大多数都爱棋,即便有些武将,也是爱棋,譬如说西南大营的主将谢净纹谢家大小姐。 所以赵氏的事情,雪砚自然也是知晓的。 司予述到了之后,雪砚却没有立即问起这件事,因而眼前不过十四的孩子,脸上却有着不与年纪相符的沧桑。 那双本该洋溢着快乐的眼眸,此时却是布满了血丝。 雪砚使退了下人之后,便温和地问道:“四殿下最近没有休息好?” 司予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端着茶杯抿了口茶。 “四殿下。”雪砚叹息一声,眼中有着清楚的心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陛下的皇女。” 那赵氏的出现,真的造成了这般大的影响吗? 司予述搁下了茶杯,“大姑妈听说了吧?” 雪砚点了点头,“那赵氏即便再像你父君,但是他始终不是你父君,四殿下不必担心陛下会因为赵氏而冷落了你,陛下或许会一时沉迷,但是,你父君,不是一个长得相像的人便可以取代的……” 若是真的被取代了,那只能说,汐儿爱错了人。 司予述沉吟会儿,“母皇说,那赵氏是父君,父君借尸还魂。” 雪砚闻言大惊失色。 司予述已经习惯了这种震惊的反应,不带笑意地笑了笑,然后,便缓缓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雪砚听完了所有的事情,又过了许久,方才再一次说出话来,即便如此,她的声音还是带着未曾散去的震惊,“你觉得……会是真的吗?” 借尸还魂?! 她是在一些奇趣杂文的书中看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可能吗? 汐儿…… 他真的回来了吗?! 司予述沉默会儿,双手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本殿不知道是真是假,他给本殿的感觉很慈爱,但是和父君的不一样……”她抬起视线正视着雪砚,“大姑母,父君虽然离开了我们好些年了,但是,本殿永远也忘记不了父君给我的感觉。” 雪砚久久不语,最后,吐出了一句话,“此事有诈?” “本殿……我不知道……”司予述换了自称,从两年前开始,大姑母便要求她在外人的面前自称本殿,即便是在她的面前也是如此,她说这是她的权利也是她的责任,她明白大姑母这般做的用意,可是,如今她只想找个亲人倾诉,父后对她是很好,只是,如今父后依然是认定了这件事不是真的,而蜀父君……也许是因为他养了官氏的儿子,即使她知道蜀父君也是真心地关怀她,可是,她却无法做到如同当初一般亲近,而蒙父君……这些年,她也感觉出来,他似乎在远离着自己……她敛了敛思绪,然后继续方才的话题,“不过父后是这般认为,大姑母,我今日前来,是想请大姑母帮我一个忙。” 雪砚握了握拳头,“你说。” “赵氏……他说想见琝儿……母皇说了让人去接琝儿回来……我以琝儿也快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为名阻止了母皇……”司予述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想让大姑母去信,让二姑母寻个借口阻止琝儿回宫……否则,琝儿若是回宫,而此事又有诈,那琝儿便会空欢喜一场,大姑母,这些年,琝儿已经受了太多这样的痛苦了,我不能让他再承受一次……而且……”她咬了咬牙,脸色有些苍白,缓缓说道:“借尸还魂,何等荒谬……” 雪砚闻言,凝视着司予述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好。” …… 在司予述去了雪家没多久,水墨笑终于下了决心去再一次去了交泰殿,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去见赵氏,而是直接找上了司慕涵。 司慕涵此时正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 水墨笑这一次的求见没有受到阻难,很快便见到了司慕涵,虽然不过是几日时间,但是,他却明显地感觉出来,司慕涵整个人的气韵都不一样了,没有以前的死寂,浑身散发出了喜气,握了握拳头,压下了心中的痛,缓步上前行礼,“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抬头看向他,“平身。”看了看他,又道:“坐吧。” 水墨笑没有推托,走到靠窗的一排椅子上坐下,随后直接进入了主题,“臣侍今日前来是想问问陛下打算给赵氏什么样的位份?” 司慕涵闻言,眉间蹙了蹙。 水墨笑不等她说话便又继续道:“臣侍觉得借尸还魂这件事不宜宣扬出去,述儿也跟臣侍说过,陛下也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 “述儿都跟你说了什么?”司慕涵眸子深邃淡淡问道。 水墨笑神色平静,“述儿知道什么便说了什么,不过述儿说什么也不重要,重要是,陛下打算如何?” 司慕涵的脸有些冷,“那凤后呢?” 水墨笑自然是感觉出来司慕涵态度的转变,“虽然陛下认定了赵氏便是皇贵君,但是,陛下相信,臣侍几个也知道这件事,不过,外人却不知道,朝堂中的大臣也不知道,而且这件事还不成宣扬出去,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赵氏只是一个民间男子,臣侍觉得,皇贵君这个名分,赵氏怕现在还担当不起。”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声音也沉了下来,“凤后话中有话。”猫扑中文  099 侍君之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陛下多想了,臣侍这些年说话也没有再拐弯抹角了的。”水墨笑不冷不热地继续道,“陛下目光锐利心如明镜,便是臣侍耍再多的手段也不可能蒙蔽陛下半分。” 司慕涵的脸色更是沉了,明显是怒了。 水墨笑恍若未见,继续自己先前的话题,“在外人的眼中,赵氏毕竟是民间男子,依着宫规,赵氏最多也只能得到一个贵夫的位份,自然,陛下将赵氏说的那般的仁孝,再进一位封侍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再往上,怕便会惹来非议,诚然,陛下若是执意要给赵氏更高的位份想来便是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陛下,不过,一个人的福气都是注定了的,若是被认为地增加,那人未必承受的起,借尸还魂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若是再集滔天富贵于一身,怕是会折了……” “够了!”司慕涵拍案而起,面容阴沉地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抬起下巴直面司慕涵的怒容,“况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氏长得那般相像皇贵君已经引得所有人注意不已,若是再抬举,将其置于风口浪尖,借尸还魂这件事迟早会传出去,届时,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会觉得赵氏是妖孽,历朝历代,皇家如何处置妖孽,陛下也应该清楚!” 说罢,缓缓站起身来,无视司慕涵脸上的怒意,继续道:“所以,臣侍还是觉得侍君之位更适合赵氏。” 司慕涵阴沉着脸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面容虽然平静,但是长袖下得手早便握成了拳头,掌心,甚至渗出了冷汗,“陛下可以觉得臣侍居心不良,但是,臣侍所说的话,句句都在理!赵氏是不是皇贵君借尸还魂尚且不论,单凭如今赵氏的出身,他便承受不起这般的荣宠!况且,若是赵氏真的是皇贵君借尸还魂,那他也绝对不会介意为了陛下,为了后宫的安宁而暂且委屈!” “你不相信!”司慕涵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 水墨笑也没有否认,“没错,臣侍是不信,因为臣侍找不到任何可以相信的理由!”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却始终不给出任何的回应。 “臣侍不知道赵氏究竟跟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这般深信不疑,但是,臣侍无法相信一个荒诞的借尸还魂,而且还说记不清许多事情!”水墨笑继续重复,“不过既然陛下这般深信不疑,臣侍也别无他法,不过是后宫多了一个君侍罢了,臣侍身为凤后,这般的心胸还是有的,是一如从前的庇佑,还是执意要抬举,臣侍听候陛下吩咐。” 话顿了顿,随后又道:“此外,不管陛下决定给赵氏什么样的位份,赵氏都不该继续住在交泰殿中,观星殿那边这些年一直有人打理,陛下可以下旨让赵氏入住,不过若是这般,臣侍不保证会生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还有赵氏的来历,虽说陛下确定如今的赵氏已经不是以前的赵氏,但臣侍觉得还是应该查清楚的好,这样既可以免除隐患,也可以防止御史以赵氏来历不明而生事,再者,如今知情人当中,也许就只有陛下一个人深信不疑,赵氏不肯告知翊君陛下深信不疑的原因,想来陛下也不会说的,那不如便好好查查。 只要确定了赵氏没有问题,不管他是不是皇贵君借尸还魂,臣侍都无话可说,后宫众人,也都会信服!这样,不管是对陛下,对赵氏,对后宫,甚至对大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当然,若是赵氏的出现是人为,那便另当别论了!” 水墨笑说罢,便行礼告退。 “等等!”司慕涵却开口阻止了他。 水墨笑抬着下巴,“陛下还有何旨意?” 司慕涵沉吟会儿,阴沉的面容稍稍缓了些,同时也岔开了话题,“晏儿的事情,翊君跟朕说了。” 水墨笑神色微变,“臣侍已然劝服了晏儿了,晏儿也答应了,往后不会再和庄之斯接触!” “庄之斯此人不错。”司慕涵看着他道。 水墨笑双眸微瞠,声音也冷了下来,“臣侍不同意,臣侍也记得,陛下说过,晏儿的婚事,必须臣侍满意。” 司慕涵蹙眉,“晏儿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臣侍也是这般认为。”水墨笑随即道,有种争锋相对的味道,“晏儿喜欢上庄之斯这件事,我还未曾查清究竟是不是庄之斯故意而为,便是庄之斯是真心喜欢晏儿,我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庄家后宅乱成一团,晏儿根本应对不了!这些年那庄家正夫的所作所为一看便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还有那庄之斯,虽说如今身子好了,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问题?!更重要的是……” 他的话顿了顿,随后咬牙道,“更重要的是,庄家必定会被卷入将来的储位之争!” “凤后!”司慕涵沉声喝道。 水墨笑凝着面容,“即便我不说它也一直存在,这些年,你所做的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 “水氏!”司慕涵的脸色铁青了起来。 水墨笑咬着牙关道:“赫儿养在我身边多年,和晏儿感情一向很好,庄之斯又给赫儿当了这般多年的伴读,你让晏儿嫁给庄之斯,这不是告诉所有人赫儿和庄家是一伙的吗?!赫儿资质平庸,她自己也没有这个心思,可是当所有人都觉得赫儿和庄家已经联成一团,朝中那些大臣会放过赫儿?而赫儿有着这般一个刺激,便是无心也会**的有心!你是想让赫儿来做这个靶子,还是想利用赫儿来让庄家支持你心中所认定的人?!你便这般肯定赫儿会心甘情愿地当这个踏板,那庄家也会丢弃与蒙家的千丝万缕来任由你摆布?!好,即便所有事情都如了你算计,可是赫儿和晏儿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将他们的未来至于一个前途莫测的危险当中吗?!若是赫儿**出了想法,她下场必定凄惨,若是庄家没有如你所算计的那般敢做牛马,晏儿将来又会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司慕涵,陛下,你心里可曾还记得,赫儿和晏儿他们也是你的儿女,也是你的骨血!” 司慕涵脸色紧绷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当日你亲口承诺过,必定会让晏儿婚事幸福,必定会不让晏儿重蹈先帝大皇子的那般悲剧!”水墨笑眼眸有些湿润,声音却还是那般的强硬,“是你说,君无戏言!可是如今,你却一步一步地推翻自己先前所做的承诺!” “你若是不同意,那便算了!”司慕涵吐出了一句话,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水墨笑却笑了笑,带着明显的讽刺,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晏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便是拼尽一切都会护他周全!” 司慕涵深邃的眸子中仿佛酝出了两簇幽火一般。 水墨笑没有意外,他敢说出这些,便有勇气承受她的一切怒火,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司慕涵并没有发作出来反而岔开了话题。 “晏儿和庄之斯这事和醉儿没有关系!”司慕涵冷冷地道。 水墨笑抬着下巴道:“臣侍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迁怒他?”司慕涵继续道。 “迁怒?”水墨笑失笑一声,“臣侍何曾迁怒豫贤贵君?” 司慕涵蹙眉。 水墨笑不待她说话,便径自道:“陛下是觉得这几日豫贤贵君都没有来,所以便觉得臣侍如何他了是吧?”他微笑着,却显得有些自嘲,“很可惜,陛下猜错了,豫贤贵君没来,是因为他病了?” 司慕涵一愣。 “从陛下回宫之前的两日,豫贤贵君便病了,听闻是淋了雨。”水墨笑此时心里也酝着一把火,正烧着厉害,可是偏偏不能发作出来,只能冷嘲热讽,“不过说来这件事还真的与臣侍有些关系,那日,臣侍收到了赫儿的来信,得知了赵氏的事情,一时心急想找个人倾诉,便去了佛堂,而这般恰好,豫贤贵君也在,本宫觉得这般一件大事请,豫贤贵君不知道也不是个事,便也跟他说了,不过豫贤贵君也是想不通,居然淋着雨走回了流云殿。” 司慕涵的神色有些变幻莫测。 “豫贤贵君的身子虽然一向康泰,但是毕竟是秋雨,寒意森森的,当天晚上,豫贤贵君便发了高烧。”水墨笑微微勾着嘴角看着,“不过好在后半夜高烧便退了下来了,那日豫贤贵君没有去迎陛下回宫,便是因为他还卧病在床,这两日情况虽然好了不少,但是身子始终是病过,还没有缓过来,这几日本宫也免了他的请安。”他的话顿了顿,“而且,臣侍觉得,即便是豫贤贵君没有病,他也不会来见陛下,陛下心里清楚,从柳氏进宫开始,豫贤贵君心里便已经有了心结。” 司慕涵眸光锐利地盯着他,但始终还是一言不发。 水墨笑心里终于有些痛快了,只是却还是没有停下来,“其实臣侍也挺佩服蒙氏的,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居然还能这般安静,臣侍也不得不承认,臣侍虽然也说是出身大家,但是与蒙家这般的世家相比,臣侍差多了,修养也远远及不上,不过若是大家公子的修养和风范便是受了委屈还要忍气吞声的话,臣侍宁愿当一个泼夫!” 说罢,便又行了一礼,“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臣侍便告退了。” 这一回,司慕涵没有出言阻拦。 水墨笑转过身走出了御书房,只是,方才走出了御书房,心里方才那一丝的痛快也消失了,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沉重。 水墨笑去了一趟御书房,心里没有丝毫的好受,而司予述从雪府归来,心里也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内疚。 司予述内疚。 即使她是顺着自己内心真实得感觉,但是,她还是觉得内疚。 她觉得自己不信借尸还魂便像是不想父君还活着似的。 是不孝! 可是,她真的无法如同母皇一般相信这件事。 那般相似的面容,那般相似的慈爱,但是,却不是父君的感觉。 不是…… 司予述的心,像是被置于火上煎熬一般,异常的难受。 在司予述离开了雪府之后,雪砚立即修书一封让人送去给了雪倾,随后,便将雪倾的嫡女雪凝给叫到了书房。 自从雪凝在祖籍为代母为祖母守孝期满之后,雪砚便将她给接回了京城,用意便是希望雪凝能够给司予述带来友情,希望雪凝能够给予司予述更多的关怀,朋友的关怀,雪砚的嫡女比司予述大了许多,不合适,而雪凝和司予述年纪相仿,且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雪砚知道,自从雪暖汐失踪了之后,司予述心里也极为的煎熬的,所以,她方才做了这个安排。 而这两年,雪凝也是做的不错。 “这些日子,你多多注意一下四皇女的情况。”雪砚认真嘱咐道。 雪凝如今虽然不是司予述的伴读,但是却得了能够出入上书房以及武场的特权。 也许,永熙帝也是知道了雪砚的用意。 雪凝点了点头,“姨母放心,凝儿明白。” …… 这一日休沐司予赫也是出了宫,单独约上了庄之斯去了酒楼,司予赫虽然没有司以晏这般喜怒行于色,但是却也不善于隐藏情绪。 庄之斯一见司予赫这般阵势,便知道有事情发生,但是却一时间猜不准什么事情。 司予赫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便入了主题。 庄之斯听了司予赫说了司以晏的事情,顿时间脸色大变,整个人也猛然间站起身来,“什么?!” 司予赫见了庄之斯这般反应,心里有些不悦,她这般反应,是不是代表大皇兄自作多情,她压根儿没有喜欢大皇兄?“阿斯!”她也站起了身来,沉着脸盯着庄之斯,“既然你不喜欢大皇兄,为何这些年总是这般讨好他?大皇兄性子单纯,自然会想歪了!” 庄之斯脑子还未转过来。 她是震惊,震惊的连喜悦之色也来不及流露出来。 她知道他的性子单纯,对凡事都不甚上心,对外人更是如此。 这些年,她托大皇女送东西给他,总是找机会接触他,一是真的想哄他开心,二便是担心他会忘了她。 可是即便她做了这般的多,即便他隐隐约约似的对她与对待其他的人不一样,但是,她始终还是无法肯定,他是否对她有意。 可是如今,大皇女却告诉她,他喜欢她,而且,因为凤后不准还日夜伤心不已。 美梦成真了,然而,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庄之斯笑了,一种很傻很傻的笑。 不过这笑却让司予赫勃然大怒,甚至气掀了桌子,掀桌子之后,随后便又立即抡起拳头狠狠揍了庄之斯一拳,“你太过分了!” 室内的这般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外边候着的侍卫以及庄之斯的随从。 侍卫和随从立即推门而进,只是一见里面的情况,也有些懵了。 庄之斯也是被打得糊里糊涂的,她还未回过神来。 “都给本殿滚出去!”司予赫大怒道,眸子因为愤怒甚至还泛起了微红。 侍卫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而那随从更是急上了火,“主子……” “滚出去!”司予赫又一声怒喝,阻止了那随从上前搀扶庄之斯的行动。 “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道讶然的声音传了进来。 正是司予昀。 司予昀今日也只是带着侍卫出来,而她来酒楼,却不是约了人,而是因为最近几日她见父君的胃口不好,想着出来看看外面有些什么美食,打算拿了方子回去让宫侍做,不过她方才一到便听见了这边有动静,而远远的也认出了司予赫的随行侍卫,便过来看看情况,不想却见到了司予赫和庄之斯在动手。 她是真的讶然了。 因为在她的眼中,庄之斯和司予赫关系一向很好。 那随从见了司予昀出现,像是寻到了靠山似的,“三殿下……” “本殿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司予赫却已然顾不上司予昀了,又一声厉喝,最后,还对那侍卫下了命令,“给本殿将她拖出去!” 那侍卫见了司予昀来了,心里的担心也消失了,虽然不知道大殿下怎么就对庄小姐动手,但是三殿下在这里,事情应该不会闹得太糟糕,于是便领了命令,拖着那随从出了厢房,司予昀的随行侍卫也退了出去,且关上了门。 外人都**了,司予赫便继续动手,大步上前拧起被一拳打到在地上的庄之斯又给扯了起来,随即又要动手。 司予昀立即上前阻止,“大皇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三皇妹你放手!”司予赫怒喝道。 司予昀自然不能放手,“大皇姐,不管庄表姐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气,但是你这般打人却是不该,没事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有什么损伤,对大家都不好。” “什么损伤?本殿还会被她伤着了不成?”司予赫怒目相对。 司予昀苦笑于心,“大皇姐,庄表姐的身子自幼便不好……” “她不仅身子不好,连心肠也是恶毒之极!”司予赫打断了司予昀的话,狠狠地盯着庄之斯,“父后说你是存心诱骗大皇兄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是这般的人!庄之斯太过分了!他是本殿的大皇兄,你再如何算计也不该算计到他身上!这些年本殿将你当成了朋友当成了知己,却不想居然引狼入室!” 说完,便又挥出了一圈狠狠地砸向了庄之斯的下巴。 司予昀这回没有阻止,在听了司予赫的这番话之后,她整个人也是呆住了。 什么诱骗了大皇兄?!猫扑中文  100 真的喜欢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庄之斯又挨了一拳,不过总算也是从震惊以及喜悦当中回过神来了,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顾不得抬手 抹去嘴角边渗出的一丝血丝,便开口解释,“大殿下,你误会了!” “误会?你知不知道如今大皇兄有多伤心?!”司予赫又想上前动手,不过这回司予昀也回过神来了,立即上前阻止。 “大皇姐,你先别冲动!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司予昀一边对司予赫说着,眼睛却盯着庄之斯,“庄表姐,你跟大皇姐解释清楚!” 庄表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大皇兄? 怎么可能? 若是真的…… 那将来她的处境不是更加堪虞?! 不可能! 一定是大皇姐弄错了的! 庄之斯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神智更加的清醒一些,“大殿下,我从未诱骗过大皇子!”她的话顿了顿,神情极为的认真,语气也带上了焦急与决然,“我对大皇子的心是真的,从未有过一丝的虚假!” 司予赫盯着她,并不是很相信,不过挣扎着想推开司予昀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了。 司予昀闻言,心猛然沉入了谷底,拉着司予赫的手也同时松开了垂落在了身旁,然后,缓缓地握成了拳头。 “本殿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有心机,但是本殿从来都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不对,便是父后说了你接近大皇兄是有目的的,本殿也还是觉得你并不是那等卑鄙无耻之人!”司予赫言语还是愤怒,虽然没有先前的激动,但是却也没有轻易地便相信了庄之斯,“你可以利用本殿,甚至可以算计本殿,本殿身为女子,没本事防着别人算计了那是本殿活该,可是本殿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算计到本殿的大皇兄身上!” 庄之斯沉吟会儿,正色道:“没错,我接近大皇子是有目的。” 司予赫面色瞬间狰狞起来。 庄之斯没等司予赫发作便接着道:“我要他成为我的夫!这些年,我千方百计地走入他的视线,想尽了法子想要进入他的心,只是因为我喜欢他!我要他成为我的夫,一辈子与我相携到老!大殿下,我知道我的这些方法或许有些卑鄙,但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司予赫愣了一下,脸上的狰狞消散了一些,但是还是满脸的怒火,“既然你喜欢他,为何不直接跟他说?!你若是真的喜欢大皇兄,便不该这般折腾他!大皇兄性子单纯,他根本不懂揣测人心,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应该直接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般不清不楚的行为,将大皇兄折腾的多惨!他喜欢上了你,但是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想着亲自去问问你,可是却又没有勇气,甚至还想歪了一边,认为你根本不喜欢他,只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他觉得自己不要脸!”说着说着,怒火又涌上了心头,再一次上前揪着庄之斯的衣领,继续吼道:“我从未见过大皇兄这般伤心过!庄之斯,你真的很该死!” 庄之斯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我没想过伤害他……我不跟他说……只是我也无法确定他究竟会不会接受我……若是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若是说了,只会给他造成负担……” “你不是说了你在大皇兄身上花了许多的心思的吗?”司予赫还是无法接受这个说辞,但是语气却也缓了一些,“你既然这般喜欢大皇兄,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性子单纯吗?你这般用尽心思,大皇兄还会不喜欢你,不对你动心?!” 庄之斯惨淡一笑,“大殿下,这世上最难算计的便是最为单纯的人心。” 司予赫又是一愣,似乎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沉默会儿,盯着庄之斯一字一字地问道:“你真的喜欢大皇兄?!” “是!”庄之斯坚定近乎决然地道。 司予赫松开了手,脸色稍霁,语气却还是没有放松,咬着牙道:“可是父后却认为,你接近大皇兄,便是为了稳固你在庄家的地位!” 庄之斯并不意外,别说是凤后,便是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这般认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稳固我在庄家的地位,但是,这一切却是为了拥有一个足以配上他的身份,大殿下,我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除了无法确定大皇子的心之外,便是知晓自己还配不上他!” “那你若是一辈子都配不上大皇兄,便打算一辈子不跟大皇兄说了?!”司予赫冷笑,“大皇兄明年便十六了,早便到了出嫁的年纪,你这般一日托一日的,便不担心大皇兄直接嫁给了别人!” “我不会让他嫁给其他人!”庄之斯的眼底闪过了一抹阴暗。 司予赫心头微惊。 庄之斯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收敛了情绪,焦急问道:“大皇子如今怎么了?” “能如何?”司予赫余怒未消,“父后已然知道了这件事了,他不同意大皇兄嫁给你,而大皇兄也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觉得自己不要脸,再加之他觉得自己欺瞒了父后,十分的不孝,更是难过,从事发开始到了现在,大皇兄都未曾出过门,人更是憔悴了许多,大皇兄从未试过这般样子!” 庄之斯双手紧紧地握着,“我没想过伤害他……”话落,她猛然抬起了头,伸手握着司予赫的手臂,“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你现在方才告诉我这件事?!为什么这几日在上书房中,你都一字未提!” 她想起了这几日,大皇女对她的态度总是冷淡异常。 只是因为她心里也有事情,所以一时间没有多想。 司予赫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如今你倒是怪起我来了?!你让我如何跟你说?宫里面到处都是人,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大皇兄将来如何见人!” 庄之斯脸色一僵,“我并非怪大殿下……”说罢,又再次伸手抓着她的手臂,面容恳求,“大殿下,求你带我去见他!” “不可能!”司予赫没有回答,司予昀便抢先一步开口。 庄之斯目光微冷地看向了她。 司予昀面无表情,“大皇兄在后宫,后宫是不允许女子随便进出的,况且,庄表姐已经成年,除非母皇或者父后特许,否则大皇姐若是带你进后宫,那便是死罪!” 司予赫神色微变。 庄之斯也微微一愣,想来她也是忘了这一条。 “而且,我并不觉得庄表姐如今去见大皇兄会是件好事。”司予昀继续道,随后看向司予赫,面容上多了一抹严肃,“大皇姐方才也说了父后不同意,这些年大皇姐想来也是知道,父后不同意的事情,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大皇兄是父后唯一的孩子,父后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若是闹了起来,恐怕父后会连母皇也不会顾及。” 庄之斯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司予赫的神色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三皇妹,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依我之见,这件事还需缓着来。”司予昀继续道,“既然庄表姐和大皇兄是两情相悦,只要让父后安心,觉得庄表姐可以给大皇兄带来幸福,那父后未必不可能改变主意,父后这般决然反对这件事,也是因为爱护大皇兄。” 司予赫和庄之斯都沉默了下来。 司予昀继续道:“况且,两人的婚事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族,诚然,若是父后同意这门婚事,母皇下旨,庄家不可能不欣然接受,可是,若是庄家做不到从心底里接受这门婚事,那即便庄家不敢对大皇兄如何,大皇兄往后的生活始终还是不完满的,庄表姐,你可曾将这件事告诉庄大人?庄大人可赞同?” 庄之斯脸色又是一变。 “若是庄大人同意,那便只需要说服父后便可以,而且,庄表姐还可以让庄大人向母皇提亲,母皇这些年十分看重庄大人,应该会有些效果的,父后态度虽然坚决,但是,只要我们一步一步缓着来,再由母皇从中相劝,我相信父后最终也会同意的。”司予昀微笑道,“在父后心中,只要大皇兄幸福,他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退让的。” 司予赫沉思会儿,又想起了之前水墨笑对他说过的那些顾虑,随后点头,对庄之斯道:“阿斯,三皇妹说的没错,这件事急不来。” 她虽然也希望大皇兄和阿斯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父后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庄之斯沉吟会儿,“我知道了。” 司予赫见状,也终于可以松了口气,然后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司予昀问道:“三皇妹怎么会在这里?” 司予昀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神色平静,没有多余不该有的情绪反应。 司予赫应了一声,随后便正色道:“三皇妹,这件事还请你先保密,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传出去了,总是对大皇兄的声誉不好,而且,这也是父后的意思。” “大皇姐放心。”司予昀点头保证,“我定然守口如瓶。” 司予赫点头道谢。 司予昀随后便道:“既然大皇姐和庄表姐已经没事了,那我便先走了,我还得去给父君张罗美食。”顿了顿,又劝庄之斯先处理一些脸上的伤,方才离开。 司予昀走了之后,司予赫便叫来了侍卫,让侍卫取买一些伤药来。 那随从见着自己的主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惊慌不已,求着庄之斯先回府请大夫疗伤。 司予赫闻言,也是赞同那随从,便和庄之斯一同回了庄府。 回到庄府之后,随从便让人赶紧请了大夫。 大夫看过了之后,说是皮外伤,擦些药,再服一剂消肿去淤的药很快便会好的。 司予赫闻言,提起的心方才放下,虽然她并不后悔打了她,但是如今确定了她是真的喜欢大皇兄,若是她有什么不好,那最后受苦的还是大皇兄。 送走了大夫之后,司予赫便示意庄之斯让身边的下人出去。 庄之斯吩咐下人不得声张此事让庄家正夫知道,便让她们退下。 待下人都退下了之后,司予赫方才开口,“阿斯,你也别怪我这般冲动打你,父后对我恩重如山,这些年,大皇兄对我也是极好,从来没有因为我不是父后亲生的而对我有丝毫的生分,所以这几拳,便当是你让大皇兄伤心了的代价,而且,往后你若是再让大皇兄伤心,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庄之斯点头,“我知道!” “大皇兄性子软又单纯,我这个做皇妹的只能更加的小心保护他。”司予赫继续道,“阿斯,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大皇兄,所以这些话我还是得先跟你说说。” 她沉吟会儿,便将先前水墨笑的跟她说过的隐忧一一说了出来。 庄之斯闻言,握了握拳头,“我明白凤后的忧虑,大殿下,我知道如今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是我发誓,我会尽一切力量来护佑他周全。” 司予赫看了看她,“大皇兄说他容不下未来妻主纳侧室。” 庄之斯微微一愣。 司予赫看了她的反应,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大皇兄会有这个想法,只是,若是这是他的心愿,我也会想尽法子帮他达成,父后也是一样,所以阿斯,你若是不能做到,那便不要继续,大皇兄已经答应了父后会渐渐放下对你的……” “我没想过纳侧室。”庄之斯打断了司予赫的话。 司予赫一愣,看了她会儿,“阿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未必会做到,更何况你是庄家的继承人。” “大殿下,我不是一时冲动。”庄之斯摇头,神色也是慎重认真,“这个决定是我自幼便定下了的。” 司予赫讶然。 “大殿下也应该听说过了我幼时的情况。”庄之斯缓缓地道,“当年我和我的父亲**到了绝境,便是因为母亲的那些侧室,祖父任由着黄氏下毒毒害我,便是因为母亲还有庶女,大殿下我不瞒你,我恨那些侧室,恨那些庶女,甚至恨母亲制造了这般多危险于我和父亲。” 司予赫心头微颤。 “大殿下,人人都说帝皇家薄情。”庄之斯笑了笑,却有些不属于她这般年纪的苍凉,“可是我曾经不止一次羡慕大殿下,大殿下虽然没有生父,但是凤后却真心爱护你,而陛下……虽然陛下也没能全心全意教养你,但是她至少做到了让你平安长大,在你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为你遮风挡雨……而我的母亲……却是曾经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即使到了后来……却还是不肯还我公道,甚至到了最后愿意肯定我继承人的身份,也是因为豫贤贵君加恩于父亲,因为陛下下旨让我给大殿下当伴读……母亲的心里,有的只是庄家的荣华!” “阿斯……”司予赫神色有些动容,这些年庄家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是听说了一些,但是却从未听庄之斯亲口说出。 庄之斯吸了口气,然后,认真地一字一字地道:“所以,我不会再让我的孩子承受我所经受过的痛苦!更不会让我相伴一生的人遭受父亲那般的折磨!” 司予赫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殿下不相信我的话?”庄之斯苦笑。 司予赫摇头,“不,我相信。”顿了顿,又道,“只是阿斯,大皇兄……他不但容不得你纳侧室……他甚至连你的初侍也容不得……这一回,父后之所以发现大皇兄的心思,便是因为大皇兄从二皇兄那边得知了你要纳初侍的消息而勃然大怒……” 若是她没有记错,阿斯已然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也便是说,她已然纳了初侍。 回宫这段时间,她因为大皇兄的事情还有那个和雪父君极为相似的男子一事,而且,阿斯也未曾请假不去上书房,阿风也未曾接到庄家的宴席的请柬,她便将这件事给忘在了一边。 庄之斯又是一愣,随后,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司予赫见了她的反应有些疑惑,“阿斯,你的成年生辰已经过了。”难不成她没纳初侍吗? “生辰的前一日,父亲为我准备好的初侍被杀了。”庄之斯虽然是笑着说话,然而,司予赫却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这是什么意思?”司予赫问道。 庄之斯继续道:“凶手是祖父送来原本要给我做初侍的男子。” 司予赫睁大了眼睛。 “所以我说,我真的很羡慕大殿下。”庄之斯依然笑着,缓缓说道:“也许将来大殿下也一样会卷入皇权争斗当中,但是,你的回忆当中还有一段干净纯真的,而我……我配不上大皇子,不仅仅是出身,还有这般阴暗的生活!不过大殿下放心,经过这一次之后,母亲和祖母应该不会继续坐视不理,庄家继承人的**之礼从来都是极为重要,若非我是大殿下的伴读,本该是回祖籍那边行成年之礼,如今为我准备的初侍被人残忍杀害,生辰当日的宴席也**取消,因为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我庄之斯的地位不稳,所以方才连一个像样的成年仪式都没有,我是庄家开了宗祠承认的继承人,而我的地位不稳,那便是庄家内部不安。对世家而言,内部不安,往往便是衰落的征兆,母亲和祖母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族老那边也不会轻易作罢。” “阿斯……”司予赫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虽然我不知道祖母会如何处置祖父,但是有一点我却可以保证,往后的庄家,不会再有这般多纷争。”庄之斯敛去了笑意正色道,“大皇子即便下嫁于我,也可以一日既往地过着单纯的生活。” 司予赫看着庄之斯半晌,最后道:“阿斯,我相信你!” “谢谢。”庄之斯重展笑容,缓缓说道,仿佛如释重负。 司予赫没有再询问庄之斯是否会重新纳初侍的事情,既然她还是始终坚持可以给大皇兄平静单纯的生活,那便是接受了大皇兄近乎物理的要求,作为朋友,她该相信她,“父后若是知道你这般想法,也许真的会没那般反对。” 庄之斯笑了笑,仿佛脸上那伤根本不存在一般,“请大殿下好好安抚大皇子,等有机会,我必定亲自向大皇子请罪。” 司予赫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司予赫便起身告辞。 庄之斯想起身将她送到了院子的门口,便在司予赫的强烈要求之下没有继续送,她站在院子的门口看着司予赫远去的背影,幽幽地低喃了一句,“对不起……” 有些事,她说了慌,辜负了她的信任。猫扑中文  101 步步紧逼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庄家正夫最后还是得知了女儿受伤的事情,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女儿的院子走去。 自从女儿的成年仪式被毁了之后,他便一病不起,被吓坏了的。 对于庄家主夫,他这些年可以说是如同对待敌人一般防范,但是却不想最后还是让他得手了,杀了他精心为女儿挑选的初侍。 而且还是毒杀! 若是那老不死的把心一横而对斯儿下手…… 庄家正夫每想一次这个可能,心里的恐惧便是加剧一分。 因为通报的下人也不清楚庄之斯如何受伤,所以庄家主夫此时便怀疑女儿的受伤也是和庄家主夫有关系! 岂还能继续躺在床上养病? 到了女儿的院子,看见了女儿还活生生地坐着,他的心方才安下了一半。 庄之斯见父亲拖着病体过来,便立即迎了上去,“父亲你病着怎么便过来了?” “让父亲看看,到底哪里受伤了?怎么会受伤了?”庄家正夫焦急地查看着女儿。 庄之斯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跟在父亲身边的那下人。 那下人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父亲,女儿没事。”庄之斯转而安抚父亲,“女儿不过是和大皇女比试了一场受了点皮外伤罢了。” 庄家正夫一愣,“和大皇女比试?你今日不是休沐吗?” “是休沐。”庄之斯扶着父亲坐下,“不过大皇女今日约了女儿出门,一时兴起,便比试了一场,女儿方才已经让大夫看了,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过两日便会好的,若是父亲不信,女儿便让人去将那大夫找回来亲自告诉父亲?” 庄家正夫听了这话,心方才最后放下,“你啊……如今你的身子虽然没有以前那般糟糕,但是毕竟还是有些虚的,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大皇女也真是的,好好的比试什么?还将你打成了这样。” 庄之斯又解释了几句,随后便说扶庄家正夫回去休息。 庄家正夫有些不情愿,但是身子也的确是支撑不住,最后便同意了,不过一路上,却还是叨念着女儿要小心,警惕那些暗处想害她的阴险之人,就差没有当着下人的面明说小心庄家主夫。 “父亲放心,之前那件事之后,那人不可能再伤害到我们的。”庄之斯沉声保证道。 庄家正夫却没有她这般的宽心,可以说,这一次他是真的吓到了,他长了这般大还从未看过七孔流血的死人,吓得连往日的强硬作风也没了,拉着女儿的手又叮嘱了好些话。 庄之斯安静地听着,半垂的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愧疚。 庄家正夫身子也是真的虚了,撑不了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庄之斯在身边一直守着,看着父亲苍白的脸色,无声低喃着,对不起父亲……女儿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这样,方才能够彻底铲除这个祸患…… 她不知道坐了许久,直到一道声音传来,她方才回过神来。 “你父亲如何了?” 庄之斯浑身微颤,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来人,却是庄铭歆。 庄铭歆看了看女儿,“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庄之斯看着她沉吟会儿,平静地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庄铭歆盯着她半晌,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你父亲如何了?” “母亲放心,父亲不会有事的!”庄之斯声音有些尖锐。 庄铭歆又沉默会儿,随后沉下了声音,“你随我来!”随后,转身离去。 庄之斯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站起身来,替庄家正夫拉好被子,又嘱咐了旁边伺候的下人一番,方才起步离开,往书房而去。 她知道,庄铭歆会在书房等她。 而她,也知道,她想和她说什么。 到了书房,庄之斯没有犹豫,敲门而进。 庄铭歆站在了书案前面,背对着庄之斯,“关门。” 庄之斯关上了门,然后,缓步走到了庄铭歆身后,在离她两步的位置听了下来。 庄铭歆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却是沉着面容直接给了庄之斯一个耳光。 庄之斯像是早便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似的,虽然没有动手防备,但是却也没有被这般一巴掌给击倒,甚至连身子也没有动摇半分。 庄铭歆臣着脸盯着眼前神情冷漠的女儿,她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女儿竟然变得这般的狠绝无情,“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女儿知道。”庄之斯不轻不重地吐出了一句话,“女儿从来便没有想过可以真的瞒得过母亲!” “你便这般有恃无恐?!”庄铭歆见了女儿这般,怒火更胜。 庄之斯冷笑一声,“女儿不是有恃无恐,而是有自知之明,如今在庄家,女儿还不足以强大到可以只手遮天!” 庄铭歆气火冒三丈,扬手便又想挥出一巴掌,可是手扬起来了,却没有落下,因为女儿眼中的恨意。 她知道女儿恨她,但是却从未这般真切地看女儿流露出来恨意。 而且,这些年,她也尽力弥补当年的过失,她以为,她的女儿当年的恨已经消除,即便没有完全释怀,但是也不该再这般强烈,甚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庄铭歆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声音却还是带着怒意以及一抹深深的不理解,“你即便再记恨当年的事情,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祖父再不好,他也是你的祖父!” “可是祖父何曾想过女儿再不好也是他的嫡亲孙女!唯一的嫡亲孙女!”庄之斯冷笑道。 庄铭歆一怔,无言以对。 庄之斯继续冷声道:“当年他纵容别人下毒谋害于我,事发之后不但没有丝毫的悔意,还包庇那凶手,随后更是处处与父亲难堪,恨不得我们父女消失,即便是最后被祖母召回了老宅,却还是时时刻刻不忘谋算我们父女,母亲说他是我的祖父,可是母亲觉他这般行为有资格当我的祖父吗?!” “即便你心里再不满,你也不该做的这般的狠绝!”庄铭歆始终还是开口驳斥,“你祖父这回不过是给你送来了几个男子罢了,你父亲不是已经处置了他们了吗?你为何这般步步紧逼?甚至不惜牺牲无辜之人!” “步步紧逼?”庄之斯嗤笑,“母亲扪心自问,究竟是谁步步紧逼了?父亲初嫁母亲之时是个什么性子,如今又是什么性子,母亲也该没有忘记吧?若非**的太狠了,父亲如何会这般大的转变?没错,这一次他表面上是送来了几个无足轻重的男子,可实际上却还是不肯死心,还是恨不得我们父女的日子不好过!……这些年,即便他再折腾我们父女,我们可曾有主动下手害过他?父亲即便心里恨不得他死,可是却也从未动过手,可是他呢?这些年他可不是只是心里想着要我们父女消失!母亲想尽法子帮他隐瞒帮他遮掩,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女儿也不是一个糊涂蠢人!至于牺牲无辜之人,女儿承认,这是女儿做下的罪孽,即便将来有什么报应,女儿也无话可说!做下一次罪孽,但是却可以清除一大祸害,女儿并不吃亏!” 庄铭歆浑身战栗了一下,对于庄之斯的最后一句话,她惊愕不已,她的亲祖父在她的眼中,居然成了祸害!一大祸害?! “女儿也不瞒母亲,女儿等这个机会也等了好些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若不是他自己存心不良,女儿如何能够找到机会?!”庄之斯继续道,嘴边带着阴狠冰冷的笑,“况且,母亲真的觉得女儿狠毒吗?女儿曾经试过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是事后,女儿也从来没有主动去伤害任何人!这一次女儿之所以得手,也是他亲自将机会送到女儿的面前的!别人若是不肯放过我,我为何还要心慈手软?是他自己将自己推上了绝路!” 说罢,又补了一句,“这件事上面女儿唯一觉得内疚的便是吓到父亲!” 庄之斯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撕破了母女之间多年来的那层遮掩纸。 庄铭歆踉跄一步,手扶着桌案的边缘,方才能够继续稳站身子,面对这般将她的父亲,甚至是她当作了仇人般对待的女儿,没有一个做母亲的可以无动于衷,而且这些年,她也的确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个女儿身上,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即使女儿做出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事,说出了这般不孝的话,她却始终无言反驳,呆愣了半晌,她凝视着眼前几乎是陌生的女儿,咬着牙道:“你可知道,族老逼你祖母将你祖父押入宗祠幽禁,非死不得出!” “祖父这般多年也是够劳心劳力了,去和祖宗作伴也是一件美事。”庄之斯微笑地说着,这般严重的惩处到了她的嘴中仿佛真的成了美事。 庄铭歆咬牙切齿,“他始终是你祖父!” “母亲若是真的这般不想祖父去陪祖宗,那大可将这件事的**公之于众,还祖父一个清白。”庄之斯依然微笑,只是这微笑却让人看了心惊,“不过若是这般,去宗祠陪祖宗的人便换成了女儿了,不,说不定女儿不必去宗祠,而是会被直接送下去陪伴祖宗,毕竟,女儿没有祖父这般幸运,有母亲和祖母为他保驾护航!” 庄铭歆的面容顿时苍白了下来。 庄之斯恍若未见,微笑地继续说下去,字字如同带着尖锐的菱角,狠狠地刺进了庄铭歆的心,“不过女儿觉得母亲应该不会这般做,女儿是大皇女的伴读,父君近年来又和豫贤贵君交好,母亲可以灭了女儿,但是庄家便会因此而损失了一个可以让庄家兴旺的棋子!而且这些年,母亲当年看好的那些庶女如今也毁的差不多了,试问谁还能支撑的起庄家?当然,母亲可以再生女儿,只是,却不会再出现一个大皇女伴读和与三皇女都留着相同血脉的女儿,更何况,家丑外扬,庄家便会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笑柄,不过最为重要的还是是,庄家内斗,陛下应该会很高兴。” 庄铭歆脸色更是难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朝一日被女儿给逼的进退不得。 “不过母亲也说得对,祖父始终是祖父。”庄之斯忽然间更换了态度。 庄铭歆微微一愣,压下了心中的万千思绪,“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条件,只要母亲答应女儿一个条件,女儿便亲自去信,向族老为祖父求情,族老担心的不过是庄家内部不稳,只要我这个受害人开口求情,再加之祖母的威信,相信族老会愿意网开一面的。”庄之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不过仅此一次,下一次若是再有人对女儿动歪心思,女儿绝对不会再心软,也不会再花心思算计。” 她看着庄铭歆,微笑道:“女儿会直接送他下地府!” 庄铭歆僵着面容盯着她,“什么条件?” 庄之斯勾了勾嘴角,缓缓地道:“不再纳初侍,永不纳侧室!”声音虽然缓慢,然而,却是掷地有声,坚定决然。 庄铭歆满目讶然。 她以为她会提出直接接任庄家主的位置。 如今她已经成年,有这个权利。 不过前提是母亲卸任,再越过她。 庄铭歆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般一个条件。 “女儿知道单凭女儿一个人的能力做不到这件事,所以,女儿想求母亲帮忙。”庄之斯无视她的震惊,继续道。 庄之斯凝视着她许久,“为何?!” 庄之斯轻轻一笑,“因为女儿心仪之人容不得女儿身边有别的男子。” 庄铭歆又是一惊,旋即蹙眉,“是谁?!” 庄之斯但笑不语。 她并没有听司予昀的建议将这件事告诉庄铭歆。 因为在她的心中,庄铭歆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这个女儿,而是庄家。 她好不容易知晓了司以晏心里也有她,更是容不得庄铭歆破坏。 “庄家不是寻常人家,便是寻常人家也容不得这般一个心胸狭隘的主夫!”庄铭歆有些怒了。 庄之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母亲倒是纳了不少侍人,也生了不少庶出的东西,可是母亲这些所作所为,究竟为庄家带来了多少的益处?母亲任由父亲捧杀你的庶出孩子,难道便不心疼?母亲当年任由女儿这个嫡出的女儿被人凌虐,如今又冷眼旁观你庶出的孩子被毁,难道母亲的孩子生出来便是给人作践,母亲的血脉便是这般的下作?” “庄之斯!”庄铭歆厉喝一声。 庄之斯继续微笑,带着讥讽,“不是他配不上庄家,而是庄家的肮脏配不上他!”顿了顿,敛去了笑意,沉下了脸,“这便是女儿的条件,母亲若是答应,女儿立即修书,母亲若是不答允,女儿必定会好好孝顺祖父。” 庄铭歆盯着女儿,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怒也不是,释怀也不能,异常的难受,脸上的神色也是转了又转。 庄之斯没有继续说话,安静地等待着结果,神色宁静,仿佛已经稳操胜算。 而事实也是如此。 庄铭歆沉默半晌,最后选择了退步,一是因为,她始终对这个女儿有愧疚,二自然就是她所说的那些顾忌,她无法否认,如今眼前的女儿已然脱离了她可以掌控的范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斯儿,你也必须发誓,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作出伤害庄家的事情来,即便是颜面,也不能!” 她心里清楚,这个女儿即使紧握着庄家继承人的身份不放,但是她的心里对庄家没有多少感情。 “母亲放心,女儿还得给女儿心爱之人以及我们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家,自然不可能自毁前程!”庄之斯郑重许诺。 “很好。”庄铭歆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庄家有这般一个继承人,也是一件幸事。 庄之斯笑了,真真实实,从心底中透出来的愉悦。 这一刻她觉得,她的人生,再一次充满了光彩以及希望。 …… 午膳过后没多久,司予昀便回宫了。 司以佑见了司予昀这般早便回来,有些奇怪,“怎么这般早便回来了?不是说傍晚方才回来吗?” 司予昀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父君呢?” “父君方才服了药睡下了。”司以佑回道,随后看了会儿司予昀,“可用了午膳了?” 司予昀摇头。 司以佑忙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一些吃食。” “不用了。”司予昀拒绝,随后看向了桌子上的点心,“我迟些点心就成了。” “这怎么可以,如今天冷了,不迟些热食身子如何受得了?”司以佑不同意。 司予昀还是坚持己见,“没事,我的身子好。”说完,便捻起了点心吃起来。 司以佑蹙了蹙眉,又沉思会儿,先是吩咐了宫侍去备一壶热茶,再缓步上前,问道:“昀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似乎有心事。 司以佑微微一愣,随后摇头,看见了司以佑脸上的担忧,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没有找到美食方子,心情有些不好。” “这事啊。”司以佑失笑一声,“你别担心,父君今日午膳比之前吃多了半碗饭,而且还说往后他也会好好用膳的,还说让你别为这件事烦心了。” 司予昀闻言,也是高兴,“真的?” “那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司以佑笑道。 宫侍送上了茶。 司以佑给司予昀倒了茶,随后沉思会儿,再问了一遍,“昀儿,你真的没有其他心事吗?” 司予昀灌了口茶压下了口中的点心,“我哪有什么心事。” “昀儿,若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告诉我,不要自己藏在心里。”司以佑认真地说着。 司予昀点了点头,随后凝视着司以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会儿之后,忽然间问道:“皇兄可有喜欢的人?” 司以佑一愣。猫扑中文  102 **心结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昀儿你怎么忽然间问这个?”司以佑疑惑地看着司予昀。 司予昀眼底快速闪过了什么,连忙低下了头喝了口热茶,然后方才抬头继续道,“没什么,我……我是听父君说过要在母皇的寿辰当日为皇兄留意妻主人选……” 司以佑拧了拧眉头,虽然看出了司予昀的异样,但是还是答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真的?”司予昀再一次确认。 司以佑点了点头,“昀儿,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司予昀笑了笑,“只是想着皇兄就要出嫁了,心里有些舍不得。” 司以佑凝视着她会儿,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笑道:“你傻啊,即便我嫁了,我还是你大皇兄,还是可以随时回来看你和父君的。” “皇兄说的对。”司以佑继续笑道,顿了顿,随后又问:“那皇兄喜欢什么样的妻主?” 司以佑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害羞,而是很认真地道:“对我好的,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 “就这样?”司予昀似乎有些讶然。 司以佑点头,“这样便够了,父君说得对,我如今身为皇子,已经足够尊贵的,不需要妻主再带来什么荣耀,我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对待我的人!” 司予昀看着他会儿,“皇兄……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真的没有。”司以佑摇头。 “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如何出嫁?”司予昀继续追问。 司以佑笑了笑,“父君会替我选一个好妻主的,等嫁了人之后,我自然便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司予昀脸色有些焦急,但是话方才开了头,便停了下来了,又沉默半晌,继续道,“只要有人全心全意对待皇兄,且也得父君喜欢,皇兄便会喜欢她对不对?” 司以佑垂着头沉默了会儿,然后抬头,语气带着一丝决绝,“这世上若是有一个女子全心全意地对待我,我便喜欢她!” 司予昀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司以佑,良久之后,“皇兄……你会幸福的!”她握着拳头正色道,“皇妹定然会帮你找到幸福!” 司以佑笑了笑,伸手敲了敲司予昀的额头,“怎么今天像是转了性子似的。” “皇兄怎么这般说?”司予昀连忙道,神色甚至也惊慌起来,像是急于辩解似的,“我何时没有关心皇兄?” 司以佑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我跟你说笑罢了……昀儿,你真的没事吗?” 司予昀深吸了一口气,“我当然没事,皇兄……”她上前,握着司以佑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幸福的!” 司以佑看着眼前一脸正色的司予昀,眼底泛起了忧虑,便是心里,也浮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昀儿,你和父君都好好的,我方才能够幸福。” “皇兄放心,不管是父君还是你,还有我,都会好好的!”司予述握紧了司以佑的手,一字一字地保证道,半垂着的眼帘当中闪过了一抹暗沉。 司以佑听了司予昀这番话,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散。 司予昀也没有给司以佑更多继续询问下去的机会,“大皇兄我先回去了,待会儿父君若是醒了便让人来通知我。” 司以佑愣愣地看着司予昀离去的背影,满目忧虑,昀儿到底怎么了? …… 午后,即便是阳光灿烂,却还是感觉到了冷。 冬天已经到来了。 水墨笑看着宫侍端出来那些根本没有动过多少的膳食,心里叹了叹气,然后,起步走进了儿子住处的寝室。 司以晏双手抱膝地坐在了床上,愣愣地看着敞开着的窗户。 水墨笑一见了寝室内的窗户居然打开了,便立即斥责守在一旁的宫侍,“起风了怎么还开窗!” 那宫侍连忙告罪,随后立即上前把窗户给关了。 司以晏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父后……” 水墨笑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面容,心疼不已,缓步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怎么午膳方才吃这般少?可是膳食不合口味?父后让人给你重新做?” “儿臣吃不下去。”司以晏摇头,说罢,脸色随即变了变,“父后你别误会,儿臣不是故意这般吃不下的,儿臣只是……” “父后没怪你。”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晏抬头看了一眼水墨笑,随后又低下了头,“父后……许是入冬了……儿臣不想动,所以便也吃的少……” 他找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来解释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父后不会再想她,便不该这般折腾自己…… 他该好起来的…… 可是,他却无法做到…… 他不是故意不守承诺,不是故意不孝,只是,他控制不了他的心。 如今他不管是醒着睡着,脑海中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怎么变得这般的不要脸? “晏儿……”水墨笑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心疼,“你……” 话顿了下来,始终没有接下去。 他知道儿子为何会这般,可是,他不能心软! 庄之斯不是良配。 他不能因为一时心疼儿子便害了儿子一辈子! 司以晏也怕水墨笑说起那个他不想面对的话题,便立即接了话,抬起头问道:“父后,琝儿怎么还不回宫?都已经十一月了,往常琝儿这个时候也该是回来的。” 水墨笑抬头抚了抚儿子的脸,“放心,你母皇应该已经让人去接他的。” 即便是为了赵氏,她也会接三皇子回宫。 司以晏挤出了一抹笑容,“那便好,儿臣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琝儿了。”话落,随后又换了另一个话题,像是很害怕沉默似的,“对了,二皇弟呢?这几日他怎么都没来过?” “你蒙父君病了。”水墨笑回道,“二皇子在身边照顾,自然不能过来。” “蒙父君病了?”司以晏神色紧张了起来,“蒙父君怎么会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只是染了些风寒,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水墨笑回道。 司以晏松了口气,“这就好。” “今天早上翊君跟父后提了,说四皇子想你了,翊君请父后问问你,什么时候去承月殿看他。”水墨笑缓缓说道。 司以晏闻言,垂了垂眼帘,“最近天冷了,儿臣不想出门……过两日……再过两日……儿臣再去看四皇弟……父后你跟蜀父君说说,让他告诉四皇弟,过两日我便去看他。” 他不能再这样了! 他要好起来! 再把自己藏两日,然后便出门去看望四皇弟!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四皇弟很少离开承月殿的,尤其是在不能说话之后,更是寸步不离承月殿了,如今蒙父君病了,二皇兄无法去看四皇弟,若是他也不去,四皇弟便没有人陪……还有蒙父君……他也该去探望蒙父君……还有母皇,母皇已经回宫好几日了,他都没有去请安……他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水墨笑抬头抚了抚儿子的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溢出了一个好字。 …… 司以佑心里虽然很担心司予昀,但是却也没有死缠烂打的,自己的这个皇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若是她不说,便是他再着急再问她也不会说的,除了往后要多加注意之后,他也别无他法。 在司予述离开后没多久,司以佑便去了流云殿的小厨房,亲自看管着为父君做的炖品。 他已经是算好了时间,待炖品炖好之后,父君便会午睡完。 待炖品炖好了之后,司以佑还亲自端着去了寝殿。 只是方才到了寝殿门口,却看见了交泰殿的宫侍在寝殿外守着。 司以佑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是谁来了。 “二皇子……”身旁的宫侍见主子停了下来,便低声唤道。 司以佑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方才缓缓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见过二皇子。”守在门外的宫侍行礼道。 司以佑咬了咬下唇,然后正色道:“母皇来了。” “陛下正在里头看望豫贤贵君。”那宫侍回道。 司以佑脸色微微一僵,然后端着脸道:“我给父君送炖品来。” “奴侍进去通报。”那宫侍随即行礼道。 司以佑却一反常态地阻止,“不必了,我自个儿进去便行。”说罢,起步走进了寝殿内。 那宫侍有些讶然,但是也未曾阻止。 司以佑进了寝殿,将手中的炖品放在了外室小厅的桌子上,随后,起步往内室走去,过了珠帘,进了内室,便看见了司慕涵正坐在了床沿边地头看着正在沉睡的蒙斯醉。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前。 司慕涵此时也听到了动静,转过身看向司以佑。 司以佑一动不动,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司慕涵蹙了蹙眉,随后低声道:“佑儿。” 司以佑沉吟会儿,方才抬起视线,缓步上前,低声行礼:“儿臣见过母皇。” 司慕涵凝视着他,“母皇问过了御医,你父君的身子没有大碍,再养几日便可以完全康复了。” 司以佑低着眼帘,“儿臣知道。” “佑儿……”司慕涵见儿子这般冷淡,似乎有些意外,“你……” “儿臣这几日忙着照顾父君,未曾来得及去给母皇请安,还请母皇恕罪。”司以佑打断了司慕涵的话,垂着头低声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没有说话,那幽深的眼底漾起了一丝的愕然,随后,消散而去,缓缓地说道:“佑儿,柳氏对你父君不敬,母皇已经训斥他了。” “恪侍君怀着母皇的孩子,气性自然是大些的。”司以佑缓缓地说着,视线始终一直低着,“父君也不是那般没有肚量之人。” 这话出口,隐隐带上了一丝尖锐。 司慕涵神色有过那一瞬间的微颤,“母皇知道你担心什么,佑儿,柳氏不会对你父君造成任何的威胁,即便他诞下了皇女也一样。” 司以佑抬起了视线,直视司慕涵,神色平静的几乎没有表情,“那赵氏呢?母皇从围场当中带回来的那个赵氏呢?他和雪父君长得很像吗?” “佑儿?”司慕涵蹙了眉头。 司以佑恍若未觉,微微笑了起来,“儿臣失言,还请母皇恕罪。”顿了顿,又道:“儿臣相信母皇的话,父君也曾经这般告诉过儿臣,父君说,柳氏无足轻重,而且,父君的威胁,也从来不会来自于一个男子。” 这话说的轻缓,然而,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司慕涵从未见过儿子这般,仿佛愣住了,没有丝毫的回应。 “既然父君还未醒,那儿臣便先告退了。”司以佑握紧了藏在衣袖下得手,“父君需要静养,母皇也是忙于政事,便让父君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要行礼退下。 “佑儿!”司慕涵站起了身。 司以佑抬起头,却是先看向床上安睡着的蒙斯醉,压低了声音道:“母皇,父君还在睡着,这些日子父君晚上都睡得不太好,儿臣好不容易劝了父君午后小睡一番,父君虽然答允了,但是却还是要服安神汤药方才能够安睡。” 司慕涵看着儿子,却没有说话。 司以佑又行了一礼,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司慕涵转过身,看了一眼床上已然安睡着的蒙斯醉,然后,起步追了出去。 司以佑方才走出了寝殿的门口,便被司慕涵给叫住了,他咬了咬牙,然后转过身,看着追了出来的母亲,心,难过异常。 从小,他和母皇其实不算是亲近。 他不喜欢撒娇,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甚至不喜欢和别人过于的亲昵。 大皇兄最粘母皇,三皇弟总是爱闯祸爱和母皇斗嘴。 那时候,他却总是远远地看着。 他心里也曾经羡慕大皇兄和三皇弟与母皇这般的亲近,可是,他却没有觉得难过,因为那时候,即便他和母皇不亲近,可是,他还是感觉得到母皇是疼爱他的。 即便是现在,他也知道母皇心里还是疼爱他。 可是…… 看着父君那般的伤心,看着父君日渐一日的憔悴。 他真的无法谅解,真的无法…… 没错。 他心里生出了怨恨。 对眼前这个最敬仰的人生出了怨恨。 父君从来不争不抢,从来都是安安静静,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让母皇为难的事情,母皇为何要这般对待他? 那日父君所说的那句他的威胁从来不是来自于后宫的男子话的时候,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当时他不愿意去明白罢了。 父君的威胁,从来只是来自于母皇! 可是母皇为何要这般对待父君? 父君伤害到别人了吗?威胁到母皇了吗? 为何母皇要这般对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人? 司慕涵看着儿子平静的面容,一时间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母皇可还有吩咐?”司以佑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中狼狈的神情,僵硬地说道。 司慕涵沉默会儿,方才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异常,“母皇也许久未曾和你说说话了,今日便陪母皇好好说说可好?待你父君醒了之后,再一同看他。” “儿臣还得回去替父君处理一些宫中杂事。”司以佑当即便拒绝了,仿佛是没有经过任何思索的脱口而出。 司慕涵蹙眉,“杂事?” “母皇误会了,并不是父君想要儿臣劳累,而是父君觉得儿臣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习处理庶务,将来好撑起一个家。”司以佑急速地解释道。 虽然司以佑的话都是说的很温和,但是,听在了司慕涵的耳中却是带着刺,身子似乎颤了颤,“佑儿……” 司以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正视着眼前之人,“儿臣很喜欢父君为儿臣所起的这个名字,虽然儿臣也曾经一度抱怨过这个名字没有皇子的贵气,不过却仍是感激父君对儿臣拳拳慈爱之心,父君给儿臣起这个名字的原意是希望儿臣能够得到上天的庇佑,安康一生,不过如今,儿臣更是希望将名字的寓意换成了儿臣会庇佑父君一生!” 他说吧,不理会司慕涵拿瞬间转了颜色的面容,转身离开,便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睛再也抑制不住红了起来,原本一直压着了心头的泪水,也涌上了眼眶,只是,他却咬着牙,不让它们落下。 他的脚步加快了起来,最后,更是跑了起来。 一股气,跑回了他的住处。 “二皇子,你怎么了?”屋内的伺候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跑回来,满脸惊慌地问道。 司以佑没有回答,而是吩咐着,“我要作画,你们都出去,我要作画。”一边说着,一边往画案走去,他不能这般乱,他要平静下来,他的心,很难受…… 往常他心里难过的时候,作画总是能够让他安下心来。 可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帮到他。 因为,他看见了画案上正放着那副还差几笔便可以完成的秋日图。 看着眼前这幅精心画制的秋日图,那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一滴滴泪珠低落到了画上。 画上已经干了的墨汁渐渐地化开了…… 画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司以佑神色惊慌地用手去擦,可是越擦,墨汁化的更快,看着眼前已经是毁了的画,司以佑眼中的泪水流的更加的慌。 身边的宫侍见了,大惊之色,“二皇子你别这样……画毁了再画就是了,你别这样……” 主子从未试过这样的。 司以佑却猛然间发了怒,一把推开了那宫侍,然后叱喝道:“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屋内的宫侍都愣住了。 司以佑却等不及他们回过神来,便动手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推出了门外,然后,猛然关起了房门。 “二皇子……” “二皇子你到底怎么了?” “二皇子……” 屋外的宫侍一个劲地喊着。 司以佑捂着耳朵,背过了身,靠着门背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蜷缩起来,失声痛哭……猫扑中文  103 各人心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佑的失控在流云殿内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二皇子一向端庄持重,别说如现在这般哭的这般厉害,即便是伤心落泪,也是很少的事情。 屋外的宫侍见不管怎么叫喊都无法得到回应,便只好商量着去找蒙斯醉。 只是这个决定还未实行,屋子的门猛然间被打开了。 司以佑站在了门口双手紧紧地扣着两扇门,哄着眼睛盯着门外的宫侍道:“谁也不许去找父君!” 屋外的宫侍又是一愣。 “听见了没有!”司以佑沉着声音怒喝道,“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得告诉父君,若是谁说露了嘴,我定然不饶他!” 宫侍们神色十分的惊讶,愣了半晌,方才纷纷跪下应道,“奴侍遵命。” 司以佑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又严正警告了几句,方才回到了屋内,只是,这回儿却没有如同方才那般驱赶宫侍,让人打了盆水热洗了洗脸,随后便在画案面前呆坐了起来。 他不该这般失控这般激动,父君知道了会担心难过的。 他不能这般…… 司以佑吸了口气,重新铺了宣纸,取了画笔,低头作画,然而,即使已经尽可能全神贯注,可是,手中的笔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画无法成型,然而,即便如此,司以佑还是继续画着,像是唯有如此,他的心方才能够寻到一丝的慰藉。 即使司以佑下了命令不许宫侍将他痛哭的事情说出去,然而,这件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蒙斯醉的耳中,得知了这件事,蒙斯醉硬是愣了好半晌,即便是后来回过神来,却还是久久不语。 “主子……”忆古低声唤了一声,“其实陛下心里还是关心主子和二皇子的……” 他担心主子会因为这件事而和陛下起更深的隔阂。 蒙斯醉抬起了头看向忆古,“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忆古迟疑会儿,“原本陛下是在陪着主子的,可是后来……后来交泰殿那边来人,说……说那赵公子身子很不舒服……陛下便赶过去了……” 蒙斯醉闻言,却没有说话,而放在了旁边小桌上的手,紧紧地握着,会儿之后,缓缓站起身来,“随本宫去看看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进来禀报事情的宫侍打断了。 那宫侍道:“回主子,陛下方才让人过来传话,说晚膳过来用膳。” 蒙斯醉平静的面容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去转告陛下,本宫身子不适,无法陪陛下用膳。”说完之后,便起步往外走。 忆古一愣,满脸的焦急,随后追上了主子,“主子……” “什么也不用说了。”蒙斯醉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说着,语气却是坚决,“该如何做,本宫心中有数!”随后继续往前。 忆古即便心急如焚,但是也只好听令。 蒙斯醉见到了司以佑的时候,司以佑正在看着宫中的一些账本,然而却除了那双还有些红得眼睛之外,便无法从儿子的脸上看到任何伤心的痕迹,虽然心疼,但是他也没有挑明,将所有的心疼难过都藏在了心里,然后,微笑地为儿子讲解着账目的事情。 忆古在一旁看了,焦急、无奈,更是心疼。 …… 宫侍从流云殿回交泰殿的时候,司慕涵正喂赵氏喝药。 赵氏靠着迎枕坐在了床上,脸色极为的不好,“涵涵……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想起那些忘了的事情的……我一定会的!” “先把药喝了。”司慕涵缓缓说道,眉宇之间弥漫着担忧。 赵氏点了点头,喝下了司慕涵递到嘴边的药汁,喝完了之后,便又抬起手握着司慕涵的手,“涵涵,你可是怪我?” “怎么会。”司慕涵温柔轻笑,随后吩咐旁边的宫侍退下,再继续道:“你记不清事情又不是你想的,再说了,你连我们之间许多事情都忘了,父亲和你一年不过是见那般一两次,你忘了也是正常。” “可是……”赵氏神色慌张无措,“可是……他是你的生父啊……我怎么可以……啊……”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抬手捂着头。 司慕涵脸色一变,连忙放下了药碗,“怎么了?可是头还疼?还有哪里不舒服?!来人……” “我没事……”赵氏阻止了司慕涵叫御医,伸手仅仅地抱着她,“涵涵……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好怕……我好怕我会忽然间……又会眼前一黑……然后离开你……涵涵……这身体不是我的……我好怕我魂飞出窍……自在这身体中醒来,我居然会忘了那些多事情……像是……像是我占用了别人的东西……上天要惩罚我一般……方才,见了父亲……我的头忽然间痛得要裂开一样,浑身都不舒服,像是有人要将我的魂魄从这具身体当中拉出来一般……涵涵……是不是神灵觉得我不该有这种福气,或者后悔了不该让我再活过来,所以要将我从这身体当中拉出来?” 司慕涵猛然握着他的双臂推开了他,正视着他,脸色极为的难看,厉喝道:“你胡说什么!” 赵氏一愣。 司慕涵似乎发觉了自己说的太过了,缓了缓神色,眼中有着极深的痛楚,“阿暖,不要再说这些话吓我好不好?我不能再失去了你……” “对不起!”赵氏眼中泛起了晶莹,“涵涵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你不要这样……涵涵,看着你这样,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再也不说了。” 司慕涵将他搂入了怀中,力度大了甚至忘了他身上还有伤。 “对不起……”赵氏继续哽咽地低喃着。 良久之后,司慕涵方才松开了他,柔声安抚,“你身子不舒服,许是你终日不安的缘故,你且放开心,等你的伤势好了,其他的不适也会好起来的。” 赵氏没有说什么之时一个劲地点头。 司慕涵抬手抚着他的脸,“既然上天赐予了我们这般福气,便不会再收回的,这般多年,我不也一样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赵氏低着头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那一闪而过的疑虑,会儿之后,抬起了头,苍白的脸庞扬起了一抹微笑,“你说的对,我不该这般没有信心……也许……也许是因为父亲在佛祖面前多年沾染了佛性,所以我放才会一时不适应罢了……过些日子我便会好的。” “别再说傻话。”司慕涵抬手为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赵氏笑了笑,“我是在说傻话,佛祖只会保佑我们,又怎么会伤害我们?涵涵,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司慕涵吻了吻他额头,再次端起了药,“先把药给喝了。” 赵氏点头。 这是,冷雾进来禀报:“回陛下,方才派去流云殿的传旨的宫侍回来禀报说豫贤贵君身子不适,今晚无法陪陛下用膳。” 司慕涵喂药的动作微微一愣。 冷雾禀报完之后便退了出去。 赵氏脸色也变了变,随后担忧地看向司慕涵,“涵涵……豫贤贵君病了吗?” 司慕涵收回了思绪,“前几日染了风寒。” “风寒?”赵氏有些讶然,“……我依稀之间似乎记得……豫贤贵君的身子一向不错的……前几日……涵涵,豫贤贵君病了是不是因为我?” “别乱想。”司慕涵淡淡地道,继续喂他喝药。 赵氏喝下了一口药,随后苦笑道:“涵涵,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我这般回来,定然会让许多人不舒服的……先前翊君过来看我……我便知道了……”话一落,随后他脸色一变,猛然道:“涵涵,我不是再说他们……我……涵涵,他们怀疑我是正常的……你不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这是在说什么?涵涵……” “朕明白。”司慕涵安抚地微笑道,“朕不会怪任何人,来,药真的凉了。” 赵氏虽然停下了话,但是眉宇之间始终含着不安。 待药喝完了之后,他又想着解释。 司慕涵搁下了药碗,握着他的手,安抚道:“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等过些日子,便会接受的。” 赵氏迟疑会儿,最终点了点头,然后坚定地道:“涵涵你放心,不管如何的艰难,我一定会让他们相信我真的是雪暖汐!” “好。”司慕涵微笑道,“御医说你还要好好静养,先躺下来好吗?” 赵氏点头应了一声好。 司慕涵扶了他躺下,“朕在这里陪你。” “不。”赵氏却摇头,“涵涵,你去看看凤后他们吧,回宫这几日你都是一直陪着我,凤后他们也定然很想你的,尤其是凤后,这些年也是多亏了他照顾述儿和琝儿。” 司慕涵凝视着赵氏半晌,“朕已经派人去接琝儿了,很快你便可以见到他了,述儿……她之时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我们的孩子,终有一日她也会相信的。” 赵氏眼底闪过了一抹苦涩,但还是微笑道,“我相信你。” 赵氏似乎是真的累了,又或许是汤药的缘故,缓缓的便闭上了眼睛,睡了起来,不过临入睡之前,还是没有忘记让司慕涵去看望水墨笑他们。 司慕涵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冷雾进来请示是否传膳,她方才起身离开,嘱咐了宫侍小心照顾,然后摆驾去了朝和殿。 到了朝和殿的时候,正巧水墨笑一众人都在正殿的膳厅内用着膳。 自从司慕涵回宫之后,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朝和殿内的主子已经很久未曾一同用膳了,而今晚,水墨笑便将所有人都叫来一同用膳,同时也是希望司予赫和司予述能够安抚安抚司以晏,让他开心一些。 司以晏也没有拒绝,很配合地聚在一同用膳,而且,虽然笑的有些勉强,但是始终是努力笑着,在和司予赫与司予述说话的事情,也是有些欢乐气息。 司予赫并没有立即将庄之斯的感情告诉司以晏,在回宫的路上,她又将司予昀在酒楼当中所说的话想了一遍,又联想起父后的担忧,以及庄之斯的情况,最终决定还是再等等,至少等庄之斯那边没有问题之后再告诉司以晏。 她深思过后觉得要说服父后答允这门婚事是很困难,但是只要是大皇兄幸福,父后也应该会让步,因而,父后其实并不算是最大的阻碍,最大的阻碍始终是庄家,若是庄家那边无法解决,那便是如同三皇妹所说的那般,即便大皇兄嫁了进去,也不可能得到玩玩整整的幸福。 司予述虽然心里压着许多事情,但是,却还是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说笑之间,也未曾流露出一丝的不对劲。 而水墨笑一方面要注意儿子,另一方面则是思索着之前去佛堂的事情。 在得知了程氏下午去过了交泰殿看望程氏之后,他便立即赶到了佛堂问了情况,他想问问程氏可曾发现了异样。 程氏并没有说出什么不对劲,但是水墨笑却还是感觉出来程氏有所隐瞒。 只是程氏不说,水墨笑也没有法子,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却一直在思索着程氏隐瞒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若是赵氏真的有问题,他不可能隐瞒。 唯一的原因便是他可能怀疑赵氏,但是也没有实际的证据,便不好多说。 水墨笑想到了这个可能,心里便又定了定,连程氏都有所怀疑,那要找到赵氏的破绽,应该指日可待,只要抓到了一丝的破绽,他便可以让司慕涵看清眼前那所谓借尸还魂之人不过是一个心怀剖侧的赝品骗子! 司慕涵没有让人通报便来了膳厅。 见了里面愉悦用膳的众人,司慕涵不知道为何,竟然停下了脚步。 司予赫是第一个发现司慕涵到来的人,站起身来道:“母皇来了。” 众人随即转过视线看向门口。 司以晏很高兴,连忙站起身来玩司慕涵走去。 司予述看了司慕涵一眼,随后便垂下了头,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 水墨笑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之内变了几遍,随后,也站起了身来。 旁边伺候的宫侍纷纷行礼。 司以晏走到司慕涵的面前,拉着司慕涵的手,“母皇你来了!” 司慕涵看着儿子,微微笑道:“嗯。”随后细看了儿子的脸色,又微微蹙了蹙眉。 水墨笑发觉了,便开口道:“陛下可用膳了?”他并不想让好不容易开心了一些的儿子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神色平淡,“没有。” “陛下可要和我们一同用?”水墨笑问道,若是往常,他定然立即让人设坐,只是想起了早上的那场争执,心里便忍不住来气。 司慕涵眸光沉了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司以晏闻言,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儿臣好久未曾和母皇一同用膳了……”说罢,又想起了什么,便垂下了头,“母皇回宫这般多日,儿臣都没有去给母皇请安……”话落,便后退了一步,对着司慕涵行了一个礼,“儿臣不孝,请母皇恕罪。” 司慕涵上前,扶起了儿子,“什么孝不孝的,母皇知道你这几日身子不太好。” 司以晏闻言,脸色一变,难道母皇知道了?“母皇……” 水墨笑见状,心里暗暗焦急,便道:“好了,先坐下来用膳了吧,晏儿,你母皇也应该是饿了的。” 司以晏闻言立即压下了心里头的难受,“母皇先用膳吧。” 司慕涵见了儿子这般也是明白原因,“好,晏儿陪母皇用膳。” 司以晏抿唇笑了笑,“好。” 众人入座,继续用膳。 只是气氛却没有之前的好。 膳后,司予述便起身告退,“儿臣还得回去温习功课,便先告退了。” 司慕涵凝视着她半晌,眸子深了深,“天冷了,多注意一些身子。” “儿臣知道,多谢母皇关心。”司予述说完,随后便立即行礼离开,像是担心母亲会再说什么话似的。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抿了口茶。 司予赫见状,眼底有些担心,看向了水墨笑。 水墨笑点了点头。 司予赫便也提出说回去温习功课。 司慕涵点头,也是叮嘱了几句。 司予述和司予赫离开之后,水墨笑便提起到暖阁中。 司慕涵没有意义。 司以晏也想走,因为害怕母亲提起那件事情,只是,却没有成功,因为司慕涵明确地说了要他陪着说话。 到了暖阁入座之后。 水墨笑想让司慕涵单独劝劝儿子,便寻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司以晏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母亲。 “晏儿。”司慕涵温和唤道,“你和庄之斯的事情,你父后跟母皇说了。” 司以晏猛然抬头,脸色白了起来,满脸的羞愧以及焦急,“母皇……母皇……儿臣……”他的话断断续续的始终没有说的完整,最后,直接站起了身往外跑,不过没有跑多远便停了下来了,但是却始终背着身,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司慕涵见状,问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儿臣没有脸面见母皇。”司以晏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 司慕涵叹息一声,“说什么傻话,过来!” 司以晏犹豫会儿,然后方才转过身,低着头,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过来母皇这里。”司慕涵继续道。 司以晏一步一步地走到司慕涵的面前。 “晏儿。”司慕涵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方才真正地发觉,从前那个总是爱腻在她怀中撒娇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长得这般大了,“你并没有错。” 司以晏一怔,随后抬起头看着母亲,“母皇……我……”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也不是什么不要脸得事情。”司慕涵正色道,“你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所以,你没有错,也不该这般责备自己。” “可是……”司以晏满脸的茫然,“儿臣……儿臣……”话始终说不出来。 司慕涵沉吟会儿,正色问道:“晏儿,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庄之斯?” “儿臣不喜欢了,儿臣答应了父后,不会再喜欢她了,儿臣不要这般没脸面。”司以晏却很是坚决地道,“儿臣是嫡皇长子,儿臣不会再做这等丢皇子脸面的事情!” 他才不会再喜欢她了! “你若是真的喜欢,那母皇便下旨赐婚。”司慕涵并没有信司以晏的话,反而,更是确定,他的这个儿子,已经用情很深。 不过,她也是不理解,为何晏儿会喜欢上庄之斯? 庄之斯是不错,在上书房的几个伴读当中,她虽然不算是最出色的一个,但是,却是最努力且最稳重的一个。 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活环境所致。 只是,这般环境养出来的女子,性子与晏儿从来便不是一路的。 然而晏儿却喜欢上了她。 “不要,儿臣不要强迫别人娶儿臣,儿臣不要。”司以晏顿时激动了起来,然后猛然跪下,“母皇, 儿臣是喜欢庄之斯,可是她根本便不喜欢儿臣,儿臣不要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儿臣不要逼她娶我,她不喜欢儿臣,儿臣却喜欢她,儿臣这般已经很不要脸了,儿臣不要更不要脸!而且……父后不喜欢她,若是儿臣执意要嫁她,父后会很伤心的……儿臣不要父后伤心……儿臣不要为了一个根本便不喜欢我的人而让父后伤心……儿臣……儿臣更不想父后和母皇为了儿臣起争执,母皇,在儿臣的心中,父后和母皇方才是最重要的。” 司慕涵看着儿子满是决然的面容,沉吟了下来。 “母皇!”司以晏见母亲不说话,更是慌了。 司慕涵收起了思绪,“起来吧。” “那……” 司慕涵长长地叹息道:“晏儿长大了。” “母皇?”司以晏不知道母亲这话的意思。 “你若是不愿意,这件事便这般算了。”司慕涵温和地说道。 司以晏脸色又是一变,愣愣地站起身来,原本他应该高兴的,可是,心却更是难过,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头靠在了司慕涵的膝上,“母皇……儿臣说好了不会再喜欢她了的,可是,儿臣心里却还是很难过。” 他真的很无耻,总是嘴里说一套心里却想另一套! 司慕涵抬手扶着儿子的头,“傻孩子……过些日子便会好的,你还年轻,很快便会好的……不管如何,母皇都会让你得到幸福!” 司以晏很想再说什么,可是却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靠在了母亲的膝上,失声哭了起来,心里也道,就哭这一次,最后一次…… 水墨笑站在暖阁的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形,心里即使高兴也是心疼,高兴于她始终疼爱儿子,心疼于儿子痴情错付。 庄之斯。 晏儿没事本宫便算了,若是晏儿因为你而无法得到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本宫定然将你碎尸万段!猫扑中文  104 我能如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却说司予赫追着司予述出来,“四皇妹是要去温习功课吗?我也正好有些功课不明白,想向四皇妹讨教一番。” 这话说得顺溜顺溜的,然而司予述还是看得出来司予赫真正的用意并不是这个,抬头看向了只有几颗星辰点缀的夜空,低声道:“大皇姐有话不妨直说。” 司予赫微微一愣,随后,担心笼上了心头,“四皇妹……” “大皇姐。”司予述收回了看向夜空的视线,泛着一丝勉强的微笑看着司予赫,“其实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只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大皇姐,我不瞒你,我的心很乱……” 也很难受。 司予赫神色有些动容,“四皇妹,我知道母皇带赵氏进宫让你心里很难受,其实我也是这样,虽然当初我们都不大,但是,母皇有多宠爱雪父君,我们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雪父君出事的那一年,母皇整个人便像是疯了一般……只是……”她的话顿了顿,吸了一口凉气,“四皇妹,其实,母皇心里或许更是难受,赵氏长得那般像雪父君……即便母皇一时沉迷,但是总是会请过来的,便像是做梦一般,总是会有醒来的一刻,母皇将赵氏当成了雪父君的替身,是可以安抚自己一时,但是,也无异于饮鸩止渴,先前我见母皇带赵氏进宫,后来见母皇对他那般好,我心里也是生气,可是这几日,渐渐的,担心便多于愤怒,有时候想起若是母皇梦醒了,会不会又如同当年雪父君出事的时候一般疯狂?母皇认清了赵氏不过是一个替身,同时也是再一次承受失去雪父君……四皇妹,我知道此时你的心比我比父后都要难受,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会因为这个赵氏而和母皇起嫌隙,其实,母皇心里面最在乎的还是你和琝儿的。” 司予述眼睛有些酸涩,这些年,她知道不管是父后还是大皇姐大皇兄都对她很好,但是,她的心里总是不自觉地竖起了一堵墙,不是要防范谁,只是,失去了父君,她真的如法如同以前那般和身边的人亲近,从观星殿到朝和殿,虽然她的生活没有多大的变化,衣食住行还是一如从前,可是,她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像是失去了依靠了一般。 母皇关心她,她不是不知道,可是……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压下了那就要就要泛起的泪水。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该这般随意落泪。 不。 或许该说,从父君离开了她之后,她便不能这般随意地表现出软弱。 眼泪只会让她更加的软弱,而她,已经没有软弱的资格! “其实,这个赵氏也是挺可怜的,他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的样子长得像雪父君罢了,再如何得宠,终究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待母皇梦醒的那一刻,赵氏,或许便是母皇心里的一根刺,那时候,他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司予赫继续缓缓地说着,说罢,便愣了愣,愕然道:“我说这些做什么?那赵氏闯入围场本就是死罪一条,便是将来不得善终,也是他自找的。” 她这是疯了不成,居然同情那搅乱后宫安静之人。 晃了晃头,然后正色道:“四皇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大皇姐都会在你身边的,都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再这般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司予述抬起了视线,挤出了一抹微笑,“大皇姐,谢谢你。” “谢什么,我既然比你先出生,当了你的大皇姐,那便有责任保护你。”司予赫笑道。 司予述还是笑着,却没有说话。 赵氏的事情,她不会告诉她,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这件事如今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即便是说了,她也说不清楚。 而她此时心里的感觉,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功课今晚上还是不要温习了,反正有大皇姐给你垫底。”司予赫开玩笑地道:“今晚上早些休息。” 司予述点了点头。 司予赫拍了拍司予述的肩头,“走吧,我送你回去,这里怪冷的。” 司予述没有拒绝。 这边司予述始终没有敞开自己的内心,而暖阁那边,司以晏却是一边痛哭一边将这几日心里头挤压着的痛苦一一诉说了出来。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任由着他说着,待他哭累了,说完了,方才缓缓开口安抚,随后还亲自送了他回住处,答允了看着他睡下了之后再离开。 司以晏将苦楚都哭诉出来之后,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可是一想起庄之斯,还是觉得难受,在躺下了之后,他又忽然间问了一个问题,“母皇……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够忘了她吗?” 司慕涵愣了愣,沉吟会儿之后,方才回道:“你还小,自已可以的。” “我还能喜欢上别人吗?”司以晏继续问道。 司慕涵抚了抚儿子的头,“当然能。” “那母皇呢?”司以晏继续道。 司慕涵温和慈爱地微笑着,“母皇什么?” “母皇也会忘了雪父君吗?会因为日子一年一年地过去而忘了雪父君吗?”司以晏缓缓地问着,神色有些茫然。 司慕涵似乎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 司以晏看着母亲这般反应,一时间有些后悔了,可是,却要是咬着牙问下去,“琝儿最担心的便是……我们忘了雪父君……母皇,儿臣不是想让你伤心,只是儿臣……母皇,儿臣如今知道不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儿臣……儿臣不想让母皇也这般伤心……可是儿臣又不想母皇会有一日忘了雪父君……” 他坐起了设子,脸色开始转为了苍白,“母皇,儿臣……” 司以晏越说思绪便是越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抬起视线看着司慕涵已然愣着的神情,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对不起,母皇,儿臣不该说这些的。” 司慕涵这方才回过神来,随后,微笑道:“母皇没事。” “母皇……” “母皇不会忘记你雪父君的,永远都不会。”司慕涵缓缓地说着,“不过,母皇和雪父君与你和庄之斯不一样,母皇从小便认识你雪父君,在母皇年幼的岁月当中,记忆最深的是你雪父君,我们成婚之前,也经历了一段波折波段的日子,我们走到了一起很不容易,更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成婚之后十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更是深入了彼此的骨子里……你和庄之斯虽然也是自幼相识,但是你和她相处其实并不算多,你身边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也不是仅仅只有庄之斯一个,庄之斯不过是你年少时候的一个梦罢了,若是这个梦可以变成现实,你们或许有可能如同母皇和你雪父君这般,只是,若是有缘无分,将来,也不过是在一段年少的记忆罢了,等你将来觅得了如意妻主,生儿育女,到了年老,回想起来,这段记忆也许会变得模糊不清。” “可是母皇,儿臣如今只要一想起她,心便像是又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磨着一般……”司以晏眼睛似乎又泛起了晶莹。 “心会痛,那便是代表你长大了。”司慕涵抚着儿子的头,微笑道,带着岁月伤痛赐予的沧桑,“过些日子,或许,等过了年,这种痛,便会消失了的。” 她是看得出来儿子用情很深,但是,却也相信,年少的情伤,可以用岁月来疗伤。 她的儿子比她幸运。 情伤在懵懂年少之时。 司以晏似懂非懂,“母皇,儿臣听闻琝儿说过,当年是雪父君追着母皇非要嫁给母皇的,那时候,母皇其实并不喜欢雪父君,后来还是被雪父君感动了……母皇,儿臣很佩服雪父君……儿臣其实也想过要学雪父君那般坚持不懈地去追,可是……可是儿臣却无法做到……母皇,儿臣是不是很没用?” “傻孩子,你是你,你雪父君是你雪父君。”司慕涵笑着道,“你没有做到也不是你没用,你不学你雪父君那般是不是因为你父后?” 司以晏点头,“父后不喜欢庄之斯……” “所以啊,在你心中,庄之斯是很重要,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司慕涵微笑道,“所以,你一定可以走过这段伤痛,然后,继续开开心心地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好了,看你这般模样这些日子定然没有休息好,如今时辰也不早了,睡吧。”司慕涵温和说道,“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便是新的一日,母皇的晏儿从来都是快乐无忧的。” 司以晏躺了下来,“母皇……儿臣会努力的。” “好。”司慕涵替他盖好被子。 司以晏又道:“母皇,儿臣喜欢母皇这般为儿臣拉被子,小时候母皇也是这样的,只是这几年母皇……”话顿了一下,随后改口,“儿臣长大了,不该再这般任性让母皇做这个的,母皇也回去休息吧,儿臣明日睡醒了一定会好过来的!” “好。”司慕涵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微笑道。 司以晏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司慕涵看着儿子的睡容,心一片微凉,半晌过后,起身来。 便在司慕涵离开寝室没多久,司以晏便睁开了眼睛,眼中始终是含着伤痛,他真的可以如母皇所说的那般忘了她吗? 司慕涵出了儿子的寝室,便看见了水墨笑站在门外,对于他的出现,司慕涵并不意外,“晏儿睡了。” “嗯。”水墨笑盯着司慕涵,脸上没有多大的情绪。 司慕涵看了他这般,沉吟会儿,“晏儿方才的话你也应该听见了,这件事你便不再考虑考虑?”说罢,又补了一句,“你所担心的事情,朕会想办法避免。” “陛下这话便是说,你也未必有法子避免那些事情发生对吗?”水墨笑的语气比先前平和了不少,他直视着司慕涵的眼眸,似乎想从其中读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 司慕涵看着他,“晏儿是朕的儿子,作为母亲,朕会尽一切的能力来护佑他。” 这话一落,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迷离。 她想起了下午的时候,司以佑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她也想起了许多年前,她说过的一个承诺,她的女儿,将来是否幸福,她无法保证,但是,她会全力保证她的儿子,都能够幸福。 可是如今,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她都没有信心。 晏儿心伤于庄之斯…… 佑儿对她心生怨念…… 琝儿漂泊多年…… 她不但是一个好妻主,更不是一个好母亲! 水墨笑注意到了司慕涵的晃神,但是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言语也开始尖锐起来,“陛下心软,可是因为赵氏?” 司慕涵一愣,随后,沉下了脸,“朕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水墨笑自嘲一笑,“臣侍听闻下午之时大师去看望过了赵氏,不知道大师是否也相信赵氏便是……” “凤后!”司慕涵厉色叱喝了一声。 “方才陛下对晏儿说的一句话臣侍深以为然。”水墨笑没有再提赵氏的话,神色却还是冷了下来,“陛下说,晏儿之所以不能如同皇贵君那般不顾一切是因为晏儿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庄之斯,而如今,陛下心里,最重要的也不是晏儿,臣侍不能将晏儿的将来寄托在了陛下那般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上,不要跟臣侍说什么君无戏言,臣侍当了这个凤后十多年,也弄清楚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最不可轻信的便是君王的承诺!” 司慕涵的眼眸瞬间睁大了许多,眉宇之间更是溢满了冰冷的怒意。 “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水墨笑视线越过了司慕涵看着前面那空荡荡的回廊,寂寥且嘲讽地笑着,“说不定,赵公子还在翘首以盼了!”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许久,胸口的起伏明显快了许多,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水墨笑站在了远处一动不动。 所幸身边的宫侍都被水墨笑使退下去了,否则定然会被自家主子这般言行给吓个半死。 司慕涵没有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霍地转过身,眸光凌然地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凤后,朕真的累了!” 水墨笑不自觉地转过了身,却只是看见了司慕涵转身而去的瞬间,他张了嘴,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一般,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累? 她真的累了? 那他便不累吗? 司慕涵,我便不累吗? 这般多年,我便不累吗? 你累了可以相信借尸还魂这般荒谬的话可以将那个赵氏当成了你心爱的那个人,可是我累了,我可以做什么?我可以如何? 我什么都不可以! …… 司慕涵并没有如同水墨笑所想的那般回交泰殿陪赵氏,而是去了流云殿。 司以佑寝室内 “你说什么?”蒙斯醉看着眼前满脸喜悦的忆古,说道,语气中有着难掩的讶然。 今晚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留在了儿子住处陪着儿子一同睡,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司慕涵会在这般晚过来。 “陛下来了,如今在寝殿内。”忆古低声重复了一遍。 蒙斯醉已然敛去了神色当中的讶然,轻柔地抚着偎依在自己怀中已然入睡了的儿子,“你去告诉他,本宫和佑儿已经睡下来,请她移驾别处吧。” “主子……”忆古笑容顿住了,换上了焦急,“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蒙斯醉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儿子的睡容,眉宇之间满是慈爱之色。 忆古见了,又劝道:“主子,陛下毕竟是陛下,即便主子心里不痛快,但是这般做对主子有害无益,即便是主子不在乎陛下的恩宠,但是总要为三殿下和二皇子想想,尤其是三殿下……便是二皇子,将来择妻主出嫁这事还是得经过陛下的,主子若是惹恼了陛下,陛下一怒之下迁怒了二皇子,那岂不是耽误了二皇子一辈子?主子,下午的时候,二皇子已然是对陛下不敬了的!” 蒙斯醉抬头看向忆古,神色之中流露着一丝自嘲,淡淡道:“若是她为此迁怒佑儿,本宫这十年来还真是瞎了眼了。” “主子……” “好了。”蒙斯醉低声道,“你再说便要吵醒佑儿了,这孩子这些日子也没有睡好觉,你看,脸都几乎瘦了一圈了。” 忆古急得几乎想哭了,他伺候了主子这般多年,却从不知道一向温和的主子竟然有这般倔性子。 “本宫知道本宫在做什么。”蒙斯醉抬头看着忆古,缓缓说道。 忆古真的彻底无话可劝了,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往正殿的寝殿而去,路上,还飞快地转着脑筋,拼了全力想编造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只是直到他见到了司慕涵,却还是没有想到,只能硬着头皮请罪解释,“回陛下,今晚主子陪着二皇子睡,如今已经入睡了。” 司慕涵眉间蹙了蹙,却没有说话。 忆古随后跪了下来,“奴侍该死,请陛下恕罪,奴侍得知主子和二皇子已经睡下了之后便没有进去禀报,这几日主子都病着,身子也不好,二皇子连日照顾主子,也是寝食不安的,奴侍不忍心去吵醒他们。”说罢,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请陛下降罪。” 司慕涵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然后,方才开口,“下午朕走了之后,佑儿如何了?” “回陛下。”忆古吸了口气,“二皇子在寝殿和陛下分开了之后便跑回了住处大哭起来,二皇子说他不孝顶撞了陛下,陛下,二皇子也是太过于关心父君的缘故,还请陛下莫要责怪二皇子,而且,二皇子他也已经知错了。” 司慕涵面沉如水,“你很忠心。” 忆古一愣,微微抬头,“陛下……” 司慕涵转过身端起了旁边隔着的热茶,缓缓地捋着杯中的茶叶,热茶的蒸汽徐徐地升起,给她威严沉静的面容添了一抹飘渺,“你可知道当年你家主子为何挑选你为贴身宫侍?” 忆古又是一愣,“奴侍当日由内务府派至流云殿,主子言奴侍言行举止较为稳重,便提了奴侍为贴身宫侍。” “你家主子未曾出嫁之前有一个贴身小侍。”司慕涵幽幽地说着,慢慢地翻开了一段许久以前的记忆,“他叫古儿,和你一样,都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为了主子着想的忠仆,后来也是为了主子而死,你名忆古,或许这便是你家主子挑选你的初衷。” 忆古有些讶然,但是却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奴侍能得主子这般厚望,实乃三生有幸。” 他唯一不解的便是,陛下为何跟他说这些。 陛下的这些话,究竟是单纯地跟他说,还是想借着他的口传给主子听。 司慕涵笑了笑,却很淡,也恨凉,“时间过得很快,快的,很多事情朕都记不清了,朕记得有古儿这般一个人,但是,却已经想不起他的模样,当年,朕对他也是记忆深刻的。” 当年的木涵对蒙斯醉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涵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司慕涵。 或许,连司慕涵也一样在消失着。 最终剩下的只由永熙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朕连朕的的记忆,都无法掌控了。” 忆古看着眼前的操控着天下人生死的君王,原本的畏惧缓缓地退下,随后竟然换上了是怜悯,不过很快,他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绪,连忙低下了头,将话题拉回了开始的请罪,“奴侍请陛下降罪。” 司慕涵眼帘垂了垂,“你没罪。” 忆古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奴侍谢陛下隆恩,奴侍明早定然会将这件事禀报主子,谢陛下恩典!” “退下吧。”司慕涵搁下了茶,没有喝一口。 忆古不禁抬头,“陛下……” “朕在这里坐坐,你们都退下吧。”司慕涵淡淡地说着,声音中却有着无容置疑的威严。 忆古虽然不明,但还是起身退了出去。 身边的宫侍,也一一退了出去。 忆古出了寝殿之后,便守在了外面,可是守了将近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见司慕涵出来,迟疑了会儿,便转身去了司以佑那边,如他所料,蒙斯醉并没有入睡,他将事情跟蒙斯醉说了一遍。 蒙斯醉垂着头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儿子,一言未发,只是忆古还是注意到了,他那原本温柔地放在司以佑身上的手,此刻已经握成了拳头。 忆古没有再劝什么,缓缓退了出去,因为他觉得,主子此时心里已经动容了。 一炷香之后,蒙斯醉走出了寝室。 忆古心中一喜,“主子可是要回寝殿?” 蒙斯醉没有回答,带着初冬寒意的凉风拂过了他的面容,却带不走那如水的哀伤,他抬头看向了屋檐外面的夜空,沉默半刻,然后,起步往前。 忆古紧跟其后。 到了寝殿,外面守着的交泰殿的宫侍一见了他的到来,立即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陛下没有宣人进去,他们也不敢进去,可是这般晚了,陛下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人伺候总是不妥,“见过豫贤贵君,陛下还在里头等着您了。” 蒙斯醉看了看紧闭着的寝殿的大门,却没有下一步行动。 那宫侍一愣,随后便继续道:“豫贤贵君,如今寝殿内便只有陛下一个人,陛下不宣我们进去伺候,我们也不好进去,还请豫贤贵君快些进去照看陛下。”顿了顿,随后又道:“傍晚的时候冷总管嘱咐了奴侍等,陛下这几日过于的忙碌,都没有好好休息,要奴侍等仔细伺候,以免伤了圣体。” 蒙斯醉听了这话,神色有了一丝波动,“本宫知道了。”然后,起步上前。 宫侍连忙小心翼翼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蒙斯醉缓步走了进去。 方才那说话的宫侍也不放心,跟了上去。 忆古也随着蒙斯醉进了去。 蒙斯醉没有在外室中见到了司慕涵,便往内室走去,最后在锦床上现了躺着的司慕涵,却是和衣睡着了。 双眸因为讶然而微微睁大了一些,然而会儿之后,便恢复了正常,转身对着身后的宫侍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本宫在便可。” 没有人有异议,沉默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蒙斯醉看着眼前睡着的人,沉默地站了半晌,然后弯腰了腰,拉了旁边的锦被,为她盖上,动作轻柔。 即便他心里有着许多的不满,可是,却也始终放不下。 随后便坐在了床沿,安静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之后,几乎不可闻的低喃从略显苍白的嘴唇当中缓缓流出,“你说你忘了古儿的模样,那是不是也连我也忘了?你说,你掌控不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你的心呢?是不是也一样掌控不了……阿涵,我求得从来都不多,我从来都不贪心,可是为了如今我的心无法再平静,无法再那般的没有所求?为何我越来越看不到希望?越来越不敢去想着我们未来?……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然后那原本贴合着皮肤的睫毛,却有过一刹那的颤动。 蒙斯醉俯下了身子,贴在了她的身上,会儿之后,他感觉到了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身子。 “醉儿……”司慕涵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开口,“我们谈谈。” 蒙斯醉没有动,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累了……” 司慕涵眼底眸光闪了闪,然后,叹息道:“好,那睡吧。” 次日,司慕涵醒来了,环视了寝室一眼,却不见蒙斯醉的影子,便问了进来伺候梳洗的宫侍,“你家主子呢?” “主子去了小厨房准备早膳。”宫侍回道。 司慕涵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便见蒙斯醉缓步走了进来。 “陛下醒了。”蒙斯醉淡淡地道,神色还是一如寻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而有所波动。 司慕涵看着他,“你身子还没好,早膳这些事情便交给宫侍做就是了,如今天也冷了,不必这般早起来。” “臣侍习惯了。”蒙斯醉还是淡淡地说道,“再者,臣侍躺了好些日子,也该动动身子了。” 司慕涵感觉到了蒙斯醉言语之间的疏离,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继续了昨晚的话题,“我们谈谈。” “陛下,你是时候该上早朝了。”蒙斯醉却是微笑道。 司慕涵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似的,很是难受,凝视着他会儿,然后,点头,摆驾前去正宣殿。 而便在今日的早朝之上,有御史提出了赵氏长期住在交泰殿不合规矩,随后便也有不少的大臣开始附和。 便是安王,也开了口,“陛下,赵氏既然品行纯良,不如给了恩典纳入后宫,也好名正言顺。” 司慕涵没有做什么表态,但是却也没有斥责那点燃火头的御史。 众臣便知她是默认了安王的提议,也没有再纠缠这事,继续议政。 早朝过后,司慕涵去了帝寝殿。 赵氏方才醒来梳洗完毕,“涵涵你来了!” 司慕涵微笑地上前,“朕昨晚没回来陪你,身子可有不适?” “我没事。”赵氏微笑地回道,但是手却仅仅地拉着司慕涵的手,像是担心她会走掉似的,眼底也有着黯然。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朕让人传早膳。” “涵涵……”赵氏神色愧疚,“我不是存心小心眼的,我只是……” “朕知道。”司慕涵拍拍他的手,“你身子还没完全好,不能耽误了早膳,先用了早膳之后再说其他的,不过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赵氏抿唇笑着点头,“你陪着我用。” “好。”司慕涵点头道。 两人用完了早膳之后,赵氏便担忧地开口道:“涵涵,你是不是有心事?” 司慕涵晃了晃神,“没事,别瞎想。” “不是的。”赵氏却坚持己见,“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心事?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 司慕涵沉默会儿,便将方才早朝的事情说了,“朕想过了,凤后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赵氏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不过眼底始终还是残存着一丝黯然,“我不介意,涵涵,只要能够待在你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介意。” “对不起。”司慕涵拥着他,低声道。 赵氏却笑道:“涵涵,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凤后说的没错,如今我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民间男子,若是你硬是要给我皇贵君的位份,只会给我带来危险,还有父亲的经历……涵涵,我都明白的,所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司慕涵拥的他更紧了一些,“好。” 赵氏离开了她的怀抱,看着司慕涵,神色带着一些羞涩,“其实……我最想听的不是对不起这句话……我最想听你跟我说另一句话……” 司慕涵微笑道,“什么话?” 赵氏垂了垂眼帘,又踌躇了会儿,“涵涵,我最想听得的便是,你跟我说你爱我。” 司慕涵笑容顿时僵住了,随后,猛然站起身来,瞳孔也是猛然一缩。 赵氏脸色一变,惊慌道:“涵涵,你怎么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继续盯着他,脸色很难看。 “涵涵!”赵氏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已经冰冷一片,“涵涵,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朕……朕没事……”司慕涵开了口,却是断断续续,而唇瓣也开始泛起了苍白,她反手,握着他的手掌,“阿暖,你方才跟我说了什么?” 赵氏一愣,脸上还是惊慌的神色,“我……” 司慕涵坐了下来,脸色缓和了一些,“朕方才没有听清楚。”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子,涵涵,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赵氏焦急地询问着,“我们立即召御医过来看看好不好?你别吓我?” “朕真的没事。”司慕涵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只是方才我忽然间想起了当初在海上找不到你的情形,阿暖……”她伸手再一次将赵氏拥入了怀中,“我不能再失去你!” 赵氏脸上的惊慌退去了一些,“涵涵,我如今便在你身边,我说过,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是啊,你说过,你会一辈子陪着我的,便是死了,也不会离开我……”司慕涵缓缓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中,有着一种撕裂般的哀伤和恐惧,她抱着他半晌,然后松开了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一次问了方才的话,“阿暖,方才你说了什么?” 赵氏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声你爱我罢了。”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然后伸了手抚摸着他的脸,低喃道,“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地感谢上苍让你回来我身边。” 赵氏偎依在了司慕涵的怀中,“我也是。” 司慕涵缓缓地扶起他,淡淡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中午再过来陪你用午膳。” “好。”赵氏点头笑道。 司慕涵站起身便转身离开,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念念不舍。 赵氏靠回了迎枕当中,垂下了眼帘,也褪去了脸上的笑容,方才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了吗? …… 安王下朝之后便回了王府。 安王正君对于安王这般举动很是讶然,也很是高兴,她已经很久未曾试过一下朝便回府了,而且一回府便过来自己的院子陪自己,安王正君亲自张罗了茶点,随后便亲自伺候着妻主,陪着她说话,只是渐渐的,他便发觉了自家妻主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她极力掩饰,但多年的相处,他还是看出来了,“殿下有心事?” 安王一愣,“怎么这般问?” “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安王正君说道。 安王看着自家正君,原本还想坚持说没事,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是有些事情。” “什么事?”安王正君问道。 安王却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是一些公务上的事情罢了,不碍事。” 安王正君沉吟会儿,“其实我一直便想问殿下这个问题了,殿下不仅今日,这些日子都似乎心不在焉。” 安王闻言蹙起了眉。 “我并非想干涉殿下什么,只是担心殿下的身子,若是殿下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我听,看看我是否能够为殿下分忧。”安王正君正色道。 安王伸手握着他的手,“没事,别担心。” 安王正君沉吟会儿,“可是因为陛下带进宫的那个和皇贵君极为相似的赵氏?” “怎么说?!”安王神色一变。 安王正君一阵讶然,“殿下往常即便公务再繁忙也不会经常神不守舍的,能够让你这般忧心的怕也只有陛下的事情了。” 安王沉了沉眸。 “殿下,那赵氏真的长得这般像皇贵君吗?”安王正君问道。 安王却绕开了话题,“赵氏是陛下的人,我们身为臣子的不该随便议论,这件事莫要在提了,府里的人你也要看紧一些,本殿不希望听见有任何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从安王府中传出去!” 安王正君心头微颤,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对于妻主的反应有些讶然也有忧虑,但是他始终还是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妻主不让他触碰,想来也是为了他好,而且,赵氏也的确是陛下的人。 说了几句闲话,安王正君便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便是安王世女的婚事。 安王正君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妻主对他好,正君的地位无人可动摇,而儿子在萧家也是过的不错,年前又添了嫡女,更是得萧家看重。 而过继的世女对他也是孝顺,即便还有生父在,但是也未曾偏颇生父。 安王道:“你选人吧,门第不必太高,是个知礼懂事的便可以了。” 安王正君点头,“我明白了,殿下放心。”妻主的意思他明白,就和端王他们的正君一般,若是门第太高了,便可以让人怀疑他们在拉拢势力,便选一个书香门第吧,这些年,端王正君他们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族,但是端王正君也是不错。 安王听了安王正君说起了端王正君,便蹙眉问道:“你最近和他们来往的很近?” “殿下放心,不过是寻常间的来往罢了,我知道分寸的。”安王正君回道。 安王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道:“我先去书房,午膳再过来用。” “嗯。”安王正君起身相送,看着安王离去的背影,仿佛的疑惑便又浮上了心头。 殿下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 …… 上书房小息的时候,庄之斯将司予赫拉到了一处,将一封信递给了司予赫,恳求道:“劳烦大殿下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大皇子。” 司予赫接过了信,神色却有些忧虑,“阿斯,这信……” “大殿下放心,我只是在信上表明心迹罢了。”庄之斯微笑道,“之前让大皇子伤心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向他说明一切,同时道歉。” 司予赫看着她,“阿斯,那大皇兄的那要求……” “大殿下放心,大皇子会如愿以偿。”庄之斯认真地道。 司予赫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亲耳听了还是觉得震惊,“你真的答应了?” “是。”庄之斯认真道。 司予赫笑了起来,随后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庄大人呢?她也同意吗?阿斯,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你是庄家的继承人。” “母亲已经答允了。”庄之斯回道。 司予赫更是讶然:“庄大人也答应了?!” “是。”庄之斯应道。 司予赫愣了会儿,“阿斯,你是怎么让庄大人同意的?” 庄之斯自然不会将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告诉司予赫,即便她再信任她,也不可能冒着让她身败名裂的危险说出来,而且,她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不会瞒着大皇子的,届时,定然吓到他的,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发现自己阴暗的一面,生怕会吓跑他,“什么办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会让大皇子如愿以偿!也一定会给他他想要的幸福!” 司予赫看着她,眼底有着担忧,“我会帮你送信给大皇兄,不过阿斯,不管你做了什么用了什么方法,你都不可伤到大皇兄分毫!” “大殿下放心,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有分寸的。”庄之斯保证道。 两人说完了之后便相携离去,而就在两人起步离开不久,在后方不远的长廊拐角处走出了一个人,却是司予昀。 司予昀看着前方两人离开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眼底泛起了一阵暗沉之色…… …… 司予赫等不及了上完一天得课程在拿信回宫交给司以晏,便在午休之时寻了一个借口回了朝和殿,将信交给了司以晏。 司以晏一听那信是庄之斯的,先是震惊,随后,便是难过,“我不看!我不看!大皇妹你把它拿走!不对,她怎么会写信给我的?大皇妹,是不是你将我喜欢她的事情告诉她了?是不是?!” 司予赫还未来得及回答,司以晏便做了定论,大怒道:“大皇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了,你怎么还将这件事告诉她?你这不是让我更加的无地自容吗?她为什么要给我写信?是想骂我不知羞耻是吗?不,我是皇子,庄之斯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大皇妹你说,你说不是威胁她让她喜欢我?大皇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 “大皇兄你先别着急。”司予赫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我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阿斯,可是我不是想让你没脸,我只是想给你讨回公道,而且,我也是想弄清楚阿斯究竟喜不喜欢你,大皇兄,我问过了阿斯了,阿斯说她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你好些年了!” “你骗我!”司以晏不信,更是羞愧愤怒,“她怎么可能喜欢我?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强迫她喜欢我的!大皇妹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你这般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我都已经下定决定要忘了她,不再喜欢她不再想她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说着说着便已经哭了出声。 司予赫有些慌了,“大皇兄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司以晏大吼道。 司予赫一咬牙,狠狠地握着他的肩膀,厉色道:“你听我说!” 司以晏愣住了似乎被吓到了。 司予赫原本便是几个皇女当中长得最像司慕涵的一个,平日笑呵呵的倒也没什么,这般厉色,却更是相似。 司以晏是被眼前这张母皇的面容给怔住了。 司予赫见他停下了哭闹,深深了口气,便将昨日在酒楼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司以晏听完之后,却更是震惊了,傻傻地看着司予赫。 “大皇兄,我看的出来,阿斯并没有说谎。”司予赫正色道。 司以晏又呆愣了好半晌,然后方才愣愣地挤出了一句话,“你说真的?” 司予赫将手中已经被她握的有些皱的信交给到了司以晏的手上,“这是阿斯给你写的信,她说你看了便会知道她的心意的。” 司以晏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信。 “阿斯还说她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你不愿意她纳初侍纳侍夫,她也同意了,她还说服了庄大人也同意了。”司予赫继续道。 司以晏方才止住了的泪水又不禁涌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司予赫,“真的?她真的喜欢我?大皇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司予赫点头,“是真的,大皇兄。” 司以晏哽咽了几声,随后连忙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颤抖着手拆开了手中的信看了起来,一边看着,泪水便一边顺着脸颊滑落,待信看完了之后,更是哭的厉害。 司予赫见状,便只好安抚着。 好半晌之后,司以晏方才缓了过来,然后拉着司予赫的手,焦急而担忧,“大皇妹怎么办,父后他不同意啊……” “那母皇呢?”司予赫问道,“昨晚上母皇可有跟你说了什么?母皇也是反对?” 这件事父后不可能瞒着母皇这件事的。 司以晏听了这话,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母皇说……若是我愿意便赐婚……” 司予赫松了口气,“母皇同意了那便是有机会了!大皇兄你放心,我们定然可以说服父后的!” “可是……”司以晏心里生出了无尽的后悔,“我昨晚上拒绝了……我说不要母皇赐婚……” 司予赫笑道:“那便再跟母皇说就是了。” “母皇还会答应?”司以晏不确定。 司予赫道:“那自然会的!大皇兄你放心,母皇这般疼爱大皇兄,一定会让大皇兄如愿以偿的!” 司以晏垂下了头沉默了会儿,然后抬头,“大皇妹……我想见她!” 司予赫愣了愣,随后想了会儿,觉得让司以晏和庄之斯见一面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让司以晏更加的安心,便点头道:“这样吧,下午你去武场附近,我便偷偷地带着阿斯去见你。” “嗯。”司以晏笑了起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封信,仿佛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幸福。 …… 当日下午,司以晏便找上了水墨笑,说想出朝和殿走走散散心。 水墨笑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儿子,着实一阵错愕,随后便生出了担忧,“晏儿你这是……” 司以晏垂着眼帘不敢面对父亲担心的目光,“父后放心,儿臣没事,儿臣……儿臣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就在御花园那里走走而已……还想去看看四皇弟,还有探望蒙父君……” 水墨笑听了儿子的话,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意外,但是却也松了口气,起身看着儿子,“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如今天冷,记得多披件披风再出去,还有,不要太晚回来,父后今晚给你做你喜欢的。” 司以晏闻言,心里更是愧疚不已,头低的更低了,“父后放心,儿臣知道了。” “好了,去吧。”水墨笑微笑道,也许是昨晚上司慕涵的劝说,他并没有发现儿子的一场,只当儿子是想通了,愿意放下了。 司以晏没敢多留,生怕多留一刻自己便会坚持不下去,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儿子愿意走出来,水墨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连带着因为昨晚上和司慕涵的争执而挤压的阴郁也消失了不少,而半晌后,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应该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交泰殿传出了旨意,赵氏被封了侍君同时,内务府接到了旨意,为赵侍君安排宫殿。 “恭喜主子。”一旁的宫侍随即向主子道贺。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恭喜什么?” “赵氏长得再像皇贵君,他也终究不是皇贵君。”那宫侍道,“主子也可以安心了。” 水墨笑不置可否,安心?是安心了,至少她还不至于沉迷到听不进任何劝告的地步,可是,她这般做的同时,却也说明了她真真切切地相信,赵氏便是雪暖汐。 所以,才会这般维护。 …… 司以晏并没有立即去武场附近,而是看了司以徽,心不在焉地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便又去了流云殿。 司以佑没在,他去了佛堂那边为父君祈福去了。 看着蒙斯醉明显消瘦了的模样,他心里的内疚更是重,“蒙父君对不起……” “我病了的事情和你父后没关系,大皇子不必道歉。”蒙斯醉微笑道。 司以晏看了看他,“儿臣知道这一次儿臣是连累了蒙父君……”而且,即便先前父后没有迁怒于蒙父君,接下来,父后恐怕不会这般作罢…… 蒙斯醉笑了笑,安抚了好些话,便又问了司以晏如今如何。 司以晏没有说实话,只是避重就轻地随意说了一些。 蒙斯醉是看得出来司以晏不愿意多讲,也没有继续问,又说了几句之后,便敛去了笑容,正色道:“有些话蒙父君原本是不该跟你说的,只是晏儿……不管往后如何,蒙父君都希望你能够记住,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不会有幸福的,你虽然不是蒙父君亲生的,但是却也是蒙父君看着长大的,蒙父君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司以晏握紧了拳头,却不语。 “其实这一次你父后做的并没有错。”蒙斯醉正色道,“庄家真的不适合你。”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蒙父君……儿臣……”话并没有说下去。 “好好想想,不急。”蒙斯醉没有勉强,微笑道。 司以晏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便起身告辞。 “不去见佑儿了?”蒙斯醉问道,“他也应该快回来了。” 司以晏摇头,“儿臣要有些事情,明日儿臣再来见二皇弟。”说罢,便行了一礼离开,离开了流云殿之后,他便漫无目的地走着,待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往武场而去。 却说司以佑去了佛堂一事。 程氏的身份在宫里面也就只有水墨笑等几个大人知晓,不过几个孩子虽然不知道程氏的真实身份,但是却也知道,程氏在宫里面的很的母皇以及各自的父君敬重,因而往常虽然不时常亲近,但是,却也是带着一份敬意。 司以佑也不例外,他曾经问过了蒙斯醉程氏的身份,但是却没有得到答案。 “大师,佛祖会听到我的祈福吗?”司以佑看着旁边的程氏问道。 程氏慈眉善目,“当然会听到。” 司以佑看了他会儿,然后便转过视线继续诵经。 他希望父君能够快乐能够幸福。 程氏看着司以佑,眼中泛起了慈爱之色,因为顾及着许多事情,他平日也不会过于亲近这些孙儿,但是,血脉之间的牵扯是谁也砍不断的,这些年,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的长大,他的心也是欣慰不已,若是能够这样过完这一生,也不算是虚度,只是如今……那个赵氏…… …… 夕阳开始缓缓往西边落下,武场中的课程也宣告结束。 司予赫便拉着庄之斯往和司以晏约好的地方而去。 司予昀见状,眼眸一沉,随即便抬腿追上去,然而却被柳方和给拦住了。 自从柳方和成了司予昀的伴读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的,司予昀曾经想过法子要改善这种状况,但是成效都不大,渐渐的,司予昀便也淡了这份心思,维持着这份表明的客气,不过这份客气却在年初柳氏进宫之后有了转变。 即使柳方和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司予昀却还是觉得,柳方和的态度有了转变,尤其是在柳氏传出有孕之后,更是如此。 半个月的秋猎中,柳方和的疏离态度越发明显。 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柳家和庄蒙两家原本便有仇怨,虽然没有大冲突,但是心里防着对方甚至找机会落井下水也是常有的事情。 原先柳氏没有入宫的时候,柳家或许还有心化解和蒙家的仇怨,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几年下来,也没有什么进展,或许柳氏没有进宫,没有怀上皇嗣,柳家还愿意再进一步,可是如今,柳氏怀了皇嗣。 依附于人哪及的上当家做主来的痛快!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司予昀心里十分的不痛快,而除了不痛快之外,还有一种挫败感,柳方和当了她的伴读多年,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法子收复她,即便想刘悦临滴水不进的硬脾气,最后都被她软化了,可是却偏偏拿这个柳方和没有法子! 她也曾经恨不得和柳方和画清界线眼不见为净,可是偏偏却不可以。 因为柳方和是她的伴读。 母皇给得伴读! 司予昀没想至此,胸口总是泛着锥心般的难受,母皇给她这般一个伴读,究竟是真的如同父君所说的那般想考验她还是存心不想让她好过? “三殿下。”柳方和微笑开口。 司予昀收起了所有的思绪,神色淡漠,“方和找本殿有事?” 柳方和道:“方才人多不方便说话……” “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方和有话便直说吧。”司予昀打断了她的客套,若是几个月前,她便是心里再不愿意也会耐着性子和她客套,可是如今,她却没有这个心思,而她柳方和,也没有这个资格让她再与她客套。 柳方和敛了敛笑意,随后歉然道:“母亲昨晚方才得知前段时间舅父冒犯了豫贤贵君的事情,今早特意嘱咐方才代舅父和柳家向豫贤贵君道歉,还请三殿下代为转达。” “方和。”司予昀凝着面容,“虽然恪侍君出自柳家,是你的舅父,但是,如今他已经是母皇的恪侍君,你该尊称他为恪侍君,而非舅父,本殿的父君也是阿斯的舅父,但是阿斯却从未逾越过规矩妄自称本殿的父君为舅父。”顿了顿,又道:“本殿尊称阿斯的父亲为舅父这是客气,也是对本殿母族的敬重,但是,阿斯若是妄称本殿的父君为舅父,便是狂妄自大以下犯上不尊皇家!这等君臣之别,方和应该没有忘记。” 司予昀这话与其说是在说恪侍君,不如是在说柳方和,话说白了就是我对你柳方和示好是客气,不对你客气更是道理,警告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话一出,可以说是将两人之间的暗涌给半提到了台面上来。 柳方和脸色一僵,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司予昀恍若没有看见他的脸色一般,继续道:“此外,冒犯本殿父君的是恪侍君,即便要道歉请罪,也是该由恪侍君登门,而非让母家传话,否则若是弄不好,被人听去了从而误会曲解,说不定便会以为恪侍君和母族暗中勾结!” “三殿下!”柳方和脸色一沉,“恪侍君出自柳家,如今做出这等不敬之事,柳家自然难辞其咎。” 司予昀笑了笑,却未达眼底,“方和这话说的倒是对,嗯,柳家的道歉,本殿会亲自转达给父君。” 柳方和脸色青了青,“多谢三殿下,豫贤贵君一向端庄宽厚,必定会原谅恪侍君这回的。” “方和这话是想让本殿在父君的面前说好话,好解了恪侍君的禁足?”司予昀丝毫没打算给柳方和面子,“本殿倒不是不想帮忙,只是让恪侍君禁足之人是父后,而训斥恪侍君的是母皇,本殿的父君虽然是四贵君之首,但是却越不过母皇和父后去,方和若是想说情,该直接去找母皇和父后,不过本殿还是想给柳家一个忠告,在去求情之前,先把自己的儿子给教好,免得出嫁之后,再闹出这般尊卑不分的笑话!” 司予昀说罢,便起步离开。 柳方和的脸已经彻底青了,握了握拳头,然后,方才起步离开,三殿下这般态度便是说明了往后她是彻底要与她画清界线了,他必须尽快回府与母亲商议! 为何一个根本难以成大气候的庶子而和三皇女翻脸,这究竟值不值得!? 司予昀被柳方和这般一拦,便已经再也追不上司予赫两人了,看着眼前一片初冬萧条的景色,她的心冰凉入骨,她该如何应对?如何应对? …… 在武场附近的一个亭子中,庄之斯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司以晏,看着他憔悴了许多的脸色,心一阵阵地疼着。 司以晏看着庄之斯,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伤,心里顿时有些心疼,只是随后,心跳便莫名地加快了速度,便是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甚至连眼睛也开始因为酸涩而湿润。 司予赫走上前,“大皇兄,你没事吧?” 司以晏咬了咬牙,“我没事。” “大皇子。”庄之斯低唤了一声,视线从未离开过司以晏的脸庞。 司以晏垂了垂眼帘,然后方才直视她,却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庄之斯轻柔地道了歉,“我让你伤心了。” 司以晏一听这话,眼睛内的湿润凝聚成了晶莹。 庄之斯一愣,随即连忙伸手想要去擦拭他落下了脸庞的泪水,但是却被司予赫阻止了,“阿斯!” 司予赫同意让他们见到,但是却不能允许庄之斯有过多亲密的动作,毕竟大皇兄还没嫁她,甚至连名分都还没定。 庄之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对不起。” 司予赫松开了手。 庄之斯从怀中拿出了一条手帕递给了司以晏。 司以晏愣了会儿,然后方才伸手接过,轻轻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庄之斯对司予赫道:“大殿下,能不能让我和大皇子单独谈谈。” “不能!”司予赫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带大皇兄来见她已经是很不合规矩了,即便她相信阿斯不会对大皇兄做什么,但是她始终还是不放心。 “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庄之斯保证道。 司予赫还是不愿意。 司以晏擦干了眼泪,“大皇妹,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司予赫挣扎了一阵子,“那好,在便在前面等着。” 司以晏点头。 司予赫又看向庄之斯。 庄之斯保证,“大殿下放心。” 司予赫安抚了司以晏几句,便出了亭子,往前方不远处大树走去,在那边虽然听不见亭子里说什么,但是却可以看见亭子内的情况,若是有什么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过来,而且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观察到亭子四周的情况,若是有人来了,她都可以发现。 亭子内 司以晏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皇子。”庄之斯低声唤道,“你能够喜欢我,我很高兴。” 司以晏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她,“你不觉得我很不要脸吗?” “对不起。”庄之斯再一次道歉,“若是我早些跟你说,你便不会有这种想法。” 司以晏看着她,“大皇妹说你也喜欢我……” “是。” “你真的喜欢我?” “是!” “不是大皇妹强迫你的?” “不是!” 司以晏沉默半晌,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聪明,性子又软,总是爱哭,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庄之斯微微一笑,“大皇子还记得当年我们初见的情形吗?” 司以晏愣了会儿,然后点头。 “那时候,除了父亲,便只有你一个人那般关心我。”庄之斯缓缓地说着,“那一年在南苑,我便下了决心,我要娶你为夫。” 司以晏似懂非懂,“这和你喜欢我有什么关系?”说罢,脸色又是一变,“难道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因为当年我对你好,所以你方才想娶我?你想报答我?” “大皇子。”庄之斯伸手握着他的手。 此刻,远处的司予赫见了,顿时瞪大了眼睛,脚步也抬了起来便要冲过去,不过她还没有继续,庄之斯便松开了,她也只好摁住冲动继续观察。 “没错,一开始我是感激你,只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感激便成了动心。”庄之斯缓缓地说着,“你若是想问我究竟是如何喜欢上你的,我也是真的给不出答案,动心,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说不聪明,性子又软,总是爱哭,可是这些在我心里,却都是让我动心的地方,你还记得那一年除夕宫宴你一个人在颐安园里哭泣的事情吗?那时候我最想的便是将你抱入怀中安慰……” “你不要脸!”司以晏轻斥了一声,脸色依然通红,她居然那时候便想这些,那时候他还那般小! 庄之斯却是苦笑一声,“我是不要脸。” 当时的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便是如今,也是如此。 司以晏见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庄之斯打断了他的话,“昨日大殿下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懵了,像是做梦一般……” “你还疼吗?”司以晏看着她脸上的伤。 庄之斯摇头,“不疼了。” 司以晏抬手想去抚摸她脸上的伤,不过手方才抬了一半,便收了回来了,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既然你这般早便喜欢我了,为何一直不说?你看着我难过心里很高兴对不对?” “那时候我的身子还没有养好,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不管是凤后还是陛下,都不会同意将你嫁给我的。”庄之斯正色道,“若是我跟你说了,只会给你造成负担,而且,那时候庄家也是乱得很,凤后说的没错,庄家太过于复杂会让你过的很艰难。” “你是说我没用吗?”司以晏又道。 庄之斯道:“保护你是我毕生之愿,我不会让你承受如同我父亲那般的苦。” 司以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认真和决然,心里泛起了感动的热流,可是想到了父后,心便凉了下来,“可是即便是现在,父后也不会同意……” “你愿意与我一同努力吗?”庄之斯正色道,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她解决这件事,可是如今不可以,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也不得不接受,凤后那边,若是没有他,单凭她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她可以算计祖父,即便是连累无辜也再所不惜,也可以威胁母亲让她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她却不能算计和威胁凤后,不仅仅是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了,她也不能这样做。 这些年即使她很少这般与他推心置腹,但是却也是从各方面知晓,凤后在他的心中占着很大的地位,她甚至没有信心在他必须在她和凤后之间选一个之时他会选择自己。 她不能与凤后硬碰硬。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我不知道……” 庄之斯心中一沉。 “不过我会努力!”司以晏最终下了决心,他想试试,想努力,就像当年母皇和雪父君一般,他盯着庄之斯,顾不得羞涩,认真地道:“我喜欢你,原本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方才和父后承诺不再想你,可是如今你也喜欢我……我知道我这般说话不算数很无耻也很不孝,不过,我真的想试试,我不想和母皇一般,失去自己喜欢的人!” 庄之斯脸上泛起了一阵狂喜,随后便抑制不住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声音颤抖地道:“谢谢你……”不过她的高兴没有能够维持多久。 远处的司予赫一见了这一幕便飞奔过来,一把扯开了庄之斯,然后挥出了拳头。 “大皇妹!”司以晏见了这一幕呆住了。 庄之斯被司予赫一拳给**在地了。 司予赫护在了司以晏的面前,狠狠地盯着庄之斯,“阿斯你太过分了!” 庄之斯挨了一拳,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散,从地上怕了起来,“对不起大殿下,我一时失控……” 司予赫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没事吧?”司以晏走上前问道。 庄之斯摇头,“我没事,对不起,方才冒犯了你了。” 司以晏脸颊红了起来,没有再看庄之斯,转过身便对司予赫道:“大皇妹你怎么随便打人?” 司予赫愣了愣,有些委屈,“大皇兄……” “我要回去了。”司以晏不等司予赫说完,便转身对庄之斯道。 庄之斯点头:“凤后那边,你不要太过着急,慢慢来,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寿辰,我会在寿辰当日的宫宴找机会求见凤后。” “我知道。”司以晏道。 庄之斯又道:“不要再难过,也不要再说自己不好,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嗯。”司以晏红着眼睛垂下了头,随后又道:“其实你也不要这般担心,母皇是同意这件事的,父后之所以不同意,也是因为担心我,只要他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且……庄家也没有那般可怕,父后也会同意的,父后最疼我了,只要我幸福,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没有纳初侍,往后也不会纳侧室。”庄之斯正色提了这个保证。 司以晏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声音也低了起来,“我知道,大皇妹跟我说过了……我要走了,否则父后便会担心了!” 说罢便转过身。 “天冷了,你小时候身子不好,要多保重。”庄之斯道。 司以晏转过了头,脸更是红得明显,“你也是。”顿了顿,又道:“我走了!”说罢,便快步走出了亭子,连司予赫都给忘在了一边了。 庄之斯笑容灿烂无比。 司予赫见了她这笑容,忽然间又想一拳打过去,不过还好忍住了,恶狠狠地警告道:“大皇兄没嫁你之前,不得再对他动手动脚!”说完,便转过身便追着司以晏而去,“大皇兄你等等我!” …… 柳方和赶回家之后便立即找来了管家问道:“母亲可回来了?” “大人在书房。” 柳方和随后便往书房而去。 柳烨看了女儿的脸色便知道她让她做的事情并不顺利。 “母亲……”柳方和一进书房便开口。 “先坐下了再说。”柳烨打断了她的话。 柳方和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沉淀了一些思绪,随后便将方才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母亲,三殿下往后怕是真的要与女儿画清界线了。” 柳烨听完之后,神色也是凝重,“当日陛下召柳家子进宫为君侍的时候我便想到会有这一日的。” 柳方和蹙着眉问道,“母亲,女儿一直不明白,当初为何祖母不让女儿和三皇女深交?即便柳家和蒙家有宿怨,但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豫贤贵君虽然出身蒙家,但是,以三皇女如今的资质,将来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柳家难道还要为了许久以前的事情而自断前程吗? 如今虽然陛下召了柳家子进宫,但是,那恪侍君是个什么货色母亲你也是清楚的,他根本便不可能支撑起柳家,即便这回他真的生了皇女,也不可能是三皇女的对手的!” 当初陛下下旨命她给三皇女伴读的时候,她也是想过要和三皇女打好关系的,可是却被祖母严厉阻止了,所以这几年,她方才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的,在恪侍君进宫之后,她也是想着继续维持如今表面的客套,可是渐渐的,她也力不从心了,因为三皇女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着她的眼中总是藏着防备以及深思,因而,在恪侍君传出有孕之后,她也接到了祖母的指示,让她疏远三皇女。 柳烨自然也是早便想到了这一点了,当日她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化解和蒙家的恩怨,只是,却没有得到母亲的准许,还有一点就是,即便柳家有意化解恩怨,蒙家也未必愿意,因为三皇女若是登了地位,蒙家怕也不会容得下柳家,而母亲不同意,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不甘,柳家和蒙家同为三大世家,以前虽然柳家一直居于蒙家和庄家之后,但是却也是一直挺直腰杆的,而后来蒙家和庄家不知何故族中众人纷纷退出官场,柳家便抓住了这个机会,重新跃起,如今,虽然不敢说已经居于蒙家和庄家之上,但是平起平坐却是足够,若是柳家主动示好,那便是示弱于蒙家,母亲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不过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四皇女。 她沉了沉神色,“和儿,你祖母让你和三皇女断了交情不是因为恪侍君,更不是因为他腹中的皇嗣,而是因为四皇女。” “四皇女?”柳方和有些讶然。 柳烨点头,“四皇女是全宸皇贵君唯一的女儿,陛下很可能爱屋及乌,而且,三皇女和四皇女,你祖母更是希望四皇女登帝位,若是三皇女继位,那蒙家始终还是压了柳家一头,你祖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若是四皇女登基,柳家不但可以不同被蒙家压着,更是可以再进一层,甚至可以将蒙家蚕食,除了蒙家,庄家也难成气候,届时,柳家便可以成为大周唯一的世家!而且,三皇女和四皇女,你祖母和母亲,都觉得四皇女的机会大一些。” “所以祖母便趁着恪侍君有孕让女儿疏远三皇女好尽可能和三皇女撇清关系?”柳方和道。 柳烨点头。 “那恪侍君呢?”柳方和又问,“祖母便没有对他有想法?” “当日陛下单单召柳家庶子进宫便已经表明了态度,恪侍君难成气候。”柳烨正色道,“同时,也让你祖母定下了决心弃三皇女而选四皇女。” 柳方和愣了愣。 柳烨看着女儿道:“和儿,柳家的儿子进宫,对谁的威胁最大?” 柳方和眼睛缓缓睁大,随后,了然笑道:“母亲,女儿明白了。” “嗯。”柳烨点头,“不过虽然柳家弃了三皇女,你还是她的伴读,往后要更加的小心,三皇女是陛下众皇女当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同时也是心思最重的一个,若是被她洞察了我们的心思,她可能会对你不利。” 柳方和微惊,“母亲,应该不至于……” “和儿,不要小看皇家的孩子。”柳烨认真地道,“尤其是蒙家男子教出来的皇女!即便三皇女还没有这个能力,豫贤贵君,他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不仅仅是位居高位的君侍,也是陛下心中在意之人。” 柳方和神色凝重地点头。猫扑中文  105 不得安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母亲让女儿去向三皇女提恪侍君一事不仅是为了让女儿和三皇女断了深交,也是为了让三皇女觉得柳家此时已经将希望都放在了恪侍君腹中皇嗣身上?”柳方和问道。 柳烨看着女儿,“柳家表明心迹,三皇女会有两个举动,一边是彻底和柳家翻脸,二便是更加努力地拉拢柳家,而不管三皇女选择哪一个,豫贤贵君为了保护女儿,都会做一件事。” 柳方和脸色微变。 “只要他做了这件事,必定会激怒陛下。”柳烨缓缓道,宫里面传出风声,自从柳家子进宫之后,豫贤贵君便一直心情不愉,“三皇女届时有一个谋害皇嗣的父君,四皇女的胜算就更大。” 柳方和沉思会儿,“母亲,四皇女真的值得我们这般孤注一掷吗?” “总比三皇女登基好!”柳烨回道。 柳方和沉默半晌,“只是陛下并不只有四皇女一个皇女,便是三皇女毁了,还有大皇女,大皇女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却是被凤后视如己出,而且据女儿的观察,大皇女也是挺得陛下看重的,还有五皇女,虽然她还小,但是陛下毕竟还年轻,而且从三年前起,陛下每一年都会召人进宫,往后必定会有更多皇女的,而且,女儿如今的身份毕竟是三皇女的伴读,便是女儿靠拢四皇女,四皇女也未必相信女儿,还有陛下,若是陛下怀疑柳家……” “和儿。”柳烨沉下了声音,“做大事者,不该这般瞻前顾后!” 柳方和脸色一僵,“女儿知错。”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我们都不能回头了!”柳烨正色道,“你祖母说过,柳家有机会振兴,那是因为陛下给了机会,而原因便是为了制衡庄蒙两家,没错,这对柳家来说是一个机会,但是同时也是一个耻辱,若不能雪耻,柳家往后更是无法挺直腰杆!” 柳方和神情一凝点头应道:“女儿明白。” 柳家从恪侍君进宫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将他当成了弃子,不过当事人却似乎没有这个觉悟,从庶子到永熙帝的侍君,这份几乎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幸运已经彻底迷住了他的心智,也彻底地将他心里的那份被捧杀而得来的自大无限扩大。 安清殿内 恪侍君怒气冲冲地一扫宫侍端上了的晚膳,指着身边的宫侍奴侍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是看着本宫遭小人陷害也这般作践本宫吗?!本宫告诉你们,本宫怀着的可是陛下的皇女!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是不是想被满门抄斩!” “奴侍不敢,请主子恕罪……”殿内的宫侍纷纷下跪。 恪侍君却不愿意作罢,继续怒斥,那阵势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反而像是乡野泼夫。 柳江听到了动静赶了进来,见了这般情形,眼底闪过了一抹愠怒,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知道收敛!沉着脸上前,却先对着跪着的宫侍命令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伺候便行了。” 恪侍君怒目看向了柳江,那眼神似乎想要将他给吃了一般。 柳江这时候也没有掩饰,看了回去,颇有几分柳家主夫的气势。 恪侍君潜藏在心底的畏惧被勾了起来,一时间愣住了。 柳江再一次对跪在地上的宫侍们下令,“都下去!” 宫侍们犹豫了会儿,随即纷纷退下。 恪侍君这回也转过神来了,指着柳江便破口大骂,“你死到哪里去了!你是本宫的贴身宫侍,可是却连人影都不见,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本宫被陛下责罚便觉得本宫再也没有翻身机会?本宫告诉你,本宫可是怀着皇嗣的人,陛下如今不过是被蒙氏那个老男人蒙蔽罢了,等本宫见到了陛下,陛下便会清醒过来,一定会站在本宫这边的!” 柳江平静地道:“主子若是不满意宫侍做的膳食,奴侍亲自去给主子另备一份。” 恪侍君更是大怒,“谁让你去做饭了?你给本宫传信出去,让姐姐给我想法子让我能够出去见到陛下,还有让主夫进宫,我要和父亲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蒙氏那老男人!”随后又恶狠狠地道:“等本宫见到了陛下,本宫定然不会饶了蒙氏那个老男人!” 陛下居然降旨责罚他,定然是蒙氏这个贱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柳江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如今主子被禁足,得罪了陛下和凤后,主夫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递帖子进宫,奴侍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送书信出宫。” 恪侍君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连你也不听本宫的指令!?”枉费他这般相信他,每次他的话,他都会听,可是没想到他落难了,他也对他落井下石! “若是奴侍在这个时候送书信出宫,那便是告诉所有人,主子您与朝臣私下来往。”柳江继续道。 恪侍君却还懵懂不知,只当柳江是在推托。 “后宫最忌讳的便是君侍与朝臣暗中勾结,即便那个是母族亲人也容不得,主子如今已经惹怒和陛下和凤后,若是还不知道收敛,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陛下如今不顾主子怀着皇嗣而降旨意斥责分明是不在乎主子腹中的皇嗣的。”柳江直接点明了。 “你胡说!”恪侍君勃然大怒,“陛下怎么可能不在乎本宫腹中的皇女?怎么可能?!你胡说!你这个贱奴就是看着本宫落难了便落井下石,是不是蒙氏那个老男人收买了你了?还是主夫派你进宫根本便不安好心?本宫早该想到了,主夫那般恨本宫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对本宫这般好?”恪侍君越说越是愤怒,上前一步,完全忘了自己怀着孩子似的,扬手便要给柳江巴掌。 柳江也没有坐以待毙,扬手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挡下了那巴掌。 “放肆!你这个贱奴居然胆敢对本宫动手,来人,来人啊——”恪侍君愤怒大叫。 “主子是想一辈子都禁足在这安清殿吗?”柳江沉着声音一字一字地道,声音虽然没有恪侍君的歇斯底里,然而却也压过了他的嗓音。 恪侍君愣了下了,像是被柳江给怔住了一般,回过神来之后便叫嚣道:“你这个贱奴,本宫不会放过你的,本宫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奴侍虽然是主子的陪嫁宫侍,但是入了宫之后便由内务府掌领,主子若是要赐死奴侍,必须先回禀了凤后这个后宫之主,再由内务府刑房行刑。”柳江根本未曾将他的威胁放在心里。 恪侍君双目圆睁,“你威胁本宫?!” “当日主夫命奴侍随主子进宫,便是希望奴侍能够协助主子在后宫站稳脚跟,可是主子若是不自爱,奴侍便是有千百般本事也无力回天!”柳江松开了手,冷冷地说着,“主子信也好不信也罢,主子在陛下的心中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罢了,主子若是再闹下去,损了陛下威名以及皇家颜面,陛下或许会看在主子怀了皇嗣的份上饶主子不死,但是主子和小殿下往后定然会失了圣心,甚至可能是陛下留下了小殿下,但是却将主子你打入冷宫。” 恪侍君脸色大变。 柳江不等恪侍君发作便继续冷冷地道:“主子进宫快一年了,应该听说过二皇女和四皇子生父官氏的事情吧?官氏入宫十年,且生了两个皇嗣,但是最后却还是被打入了冷宫,便是连二皇女和四皇子都被陛下厌弃!” 恪侍君脸色惨白了下来,是被吓到了,可是却还是不忘挣扎,不过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官氏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子,而且他还与人私通,可是本宫没有,本宫对陛下真心一片,本宫还是柳家的人,陛下怎么可能会这般对待本宫……” 柳江心里冷笑一声,官氏被打入冷宫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与人私通被发现了,也有人说他和当年全宸皇贵君失踪一事有关,不过不管如何,都证明了一件事,若是陛下狠下心来,即便是自己的亲血脉,也不会顾及,二皇女被放逐到京外行宫多年,陛下都不闻不问,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忘记了还有陛下还有一个二皇女! 若不是恪侍君出自柳家,他落得什么下场他还真的不关心!当初主夫希望借着恪侍君给柳家带来助力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这般一个不知进退的东西,根本担不起这份担子,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以为柳家没了他不成! 只是心里这般想,嘴上却不能这般说,若是过度刺激了他,他怕是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连累柳家,“主子若是想重夺陛下的欢心,还是听陛下的话好好安胎,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寿辰,届时或许陛下会给了恩典解了主子的禁足,便是寿辰之日没有,再等一个月也就过年了,除夕那日,陛下也一定会赦免主子。” 恪侍君无措的心终于寻到了一丝希望,狠狠地盯着柳江问道:“你确定?!” 虽然他心里不相信陛下会真的这般狠心,可是柳江的话还是吓到他了,若是陛下真的这般狠心,那他下半辈子岂不是就惨了?他好不容易方才成了陛下的君侍,享受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过着人人羡慕的优厚生活,如今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夫进宫看望他也得向他行礼,即便是姐姐,甚至母亲见了他都得下跪! 他不能失去眼前的一切! “若是主子没有怀着皇嗣,奴侍不敢确定,但是如今主子怀着陛下的孩子,奴侍敢确定。”柳江正色道。 恪侍君脸色缓和了一些,双手护着腹部,“好!本宫便信你一回,但是若你说错了,本宫定然绕不得你!” “若是奴侍说错了,奴侍甘愿受罚。”柳江回道。 恪侍君冷哼一声,狠狠地道:“如今便是到除夕也不过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本宫一定要想出一个对付蒙氏的法子,等陛下赦免了本宫,本宫定然不会让蒙氏那个老男人好过!还有凤后!这一次他分明也是和蒙氏勾结在一起!枉本宫进宫以来对他毕恭毕敬的,便是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本宫都忍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这般害本宫!都不是好东西!” 柳江真的恨不得撬开柳氏的头脑看看他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为了到了这个地步还这般的不知死活! …… 司以晏见过了庄之斯之后,一扫多日以来的伤心难过,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喜悦的气息,即便他担心被水墨笑发现极力地压制,但是还是喜形于色。 水墨笑晚膳时分便看出来儿子的异样,开口问了他。 司以晏只是谎称出去走了走,心情好了许多,方才会这般。 水墨笑也不是一个不了解儿子的人,虽然儿子喜怒都来得快去得快,但是却前段时间那伤心也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出去了一个下午便转变这般大?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待晚膳之后,召了下午随身伺候司以晏的宫侍,然而却得到了一个让他讶然不已的信息。 那宫侍言,司以晏从流云殿出来之后便去了御花园,不久又说冷了要他回朝和殿取件大氅来,待他取了大氅回去之时,却已经不见了主子的身影,当时他吓了一大跳,急忙在御花园中四处寻找,不过后来遇见了御花园的一个宫侍,那宫侍交代说大皇子去武场了。 那宫侍便赶忙往武场而去,不过半道上便看见了司以晏和司予赫。 水墨笑蹙紧了眉头,随后又让人找了司予赫过来问了这件事,“你大皇兄去武场做了什么?” 他可没想忘记庄之斯也在武场上课! “大皇兄没有去武场!”司予赫连忙道。 水墨笑一沉脸。 司予赫又立即改口,“是,大皇兄是要去武场,不过半道上便碰上了儿臣,大皇兄……他……他应该是想去骑马散心的,不过见我下课了,便也不好去,于是我们就一同回来了……” 这般破绽百出的话水墨笑岂会相信,“晏儿除了你之外,可还有碰到其他人?” “没有!”司予赫坚定地道,可是就是太过于坚定了,所以更惹人怀疑。 水墨笑眯着眼盯着司予赫。 司予赫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忙道:“父后,大皇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不是和他一同回来吗?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水墨笑凝着面容问道。 司予赫一窒,“儿臣……儿臣觉得大皇兄挺好的啊?只是父后问儿臣这般多话,儿臣还以为大皇兄出了什么事情了……” “赫儿。”水墨笑沉了沉声音,“你真的不知道你大皇兄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赫看了水墨笑会儿,然后低着头,咬了咬牙,“父后,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只是知道,大皇兄很高兴,在儿臣心里,只要大皇兄高兴,便是好事。”抬了头,“父后,自儿臣从围场中回来,便没有看见过大皇兄如同今晚这般高兴了。” 水墨笑凝视着她半晌,最后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父后……”司予赫有些意外,她以为父后会继续质问她的。 水墨笑缓下了脸色,“父后知道你是真心关心你大皇兄,你明日还要上课,去休息吧。” 司予赫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点头行礼退下。 水墨笑端起了茶喝了一口,然后沉思起来。 赫儿的反应分明是有事瞒着,可究竟会是什么事情? 搁下了茶杯,他扬声唤来了宫侍,“去看看大皇子睡下了没有。”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一炷香之后,方才回来禀报,“回凤后,大皇子已经睡下了。” 水墨笑眸光一凛,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起步往儿子的住处走去。 “见过凤后。”寝室外面守夜的宫侍行礼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大皇子睡下了?” “回凤后,是的。”守夜的宫侍道。 “开门,本宫进去看看。”水墨笑下令道。 守夜的宫侍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寝室内只留着一盏不怎么亮的宫灯。 灯光柔和,让冬日的室内添了一抹暖意。 水墨笑轻轻地往内室走去,走到了锦床边,缓缓地掀开了帘帐,便见司以晏安静的睡容,他坐在床沿,伸手想替他拉高被子,而同时,却发现了他的眼皮动了动,眉头随即蹙起,装睡? 虽然发现了司以晏装睡,但是却也没有立即戳穿,而是,继续为他拉着被子,然而手方才一动,司以晏便装不下去了,猛然坐起身来,将手藏在了身后,惊慌失措地道:“父……父后,你怎么来了……” 水墨笑蹙了蹙眉头,“手上拿着什么?” “没有!”司以晏脸色一变,坚定地道。 水墨笑伸出了手,“拿来给父后看看。” “父后,真的没有!”司以晏神色有些着急了,重重地道。 水墨笑没有说话,而是眸光锐利地凝视着儿子。 司以晏心底欺瞒父亲的内疚便又涌上了心头,垂下了头,却还是不愿意将东西交出来,但是却也没有使别的小把戏将东**来欺瞒父亲。 “晏儿……”水墨笑缓缓地开口,“你说过你以后都不会再有事情瞒着父后的。” 儿子下午一个人去了武场,晚上便一扫之前的不愉快,笑的比谁都开心。 若是他还想不到和谁有关,那他便枉为人父了! 庄之斯,居然还贼心不死吗?! 司以晏挣扎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将手中那封庄之斯写给他的信递了出来,他不该不睡觉拿着信在这里偷看的,他更加不该在父后进来的时候不立刻藏起来……他怯怯地抬头,看着父亲,“父后……” 水墨笑没有说什么,而是伸手去拿他手上的信。 “父后……”司以晏不愿意松手,眼露哀求。 “晏儿!”水墨笑神色沉了一些。 司以晏松了手。 水墨笑把信拿起,然后看了起来,脸色也随之变得极为的难看。 司以晏心也凉了,伸手想握着父亲的手,然而却没有成功。 因为水墨笑已然震怒的霍然站起身来。 司以晏的手僵在了半空,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呼吸也有些困难,父后真的这般气他吗? 水墨笑心口因为震怒而剧烈起伏着,拿着信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即便里面的一字一句早已经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似的,又重新看了一遍。 “父后……”司以晏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儿臣……” “庄之斯!”水墨笑没有责骂儿子,而是将所有的愤怒都发作在了庄之斯身上,“本宫不会放过你!” 好不容易,晏儿方才决定放弃! 可是如今她却又来这般一出! 他绝对不会轻饶她! 水墨笑厉色怒喝了一声,随后便握着那封信转身离去。 司以晏大惊,连忙下了床猛然攥住了水墨笑的手,“父后不要!父后不要……父后,不要……”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满脸哀求的儿子,心里的怒火更胜,眸底闪过了一抹狠色,“晏儿你放心,父后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到你的!” 司以晏没有错过这眸狠色,脑海当中随即浮现了一个念头,父后会杀了她的!“不要!父后你不要杀她,不要!她没有伤害儿臣,她没有!儿臣喜欢她,她也喜欢儿臣,父后,她真的喜欢儿臣,她不会伤害儿臣的!父后,儿臣求你,你不要伤害她!儿臣求你……” 水墨笑满目震惊,“晏儿……你说什么?” 他伤害庄之斯? 他求他不要伤害庄之斯?! “父后,儿臣求你了!儿臣知道儿臣不该不受诺言,不该答应了父后不再喜欢她却还是没有做到……”司以晏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父后,儿臣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儿臣真的喜欢她……以前儿臣不知道她也喜欢儿臣,儿臣心里再痛苦儿臣也会忍着,儿臣不能让父后和母皇丢脸……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儿臣知道她也是喜欢儿臣的!父后,儿臣不再是一厢情愿,不再是不要脸的了,我们是两情相悦,是真心喜欢对方的!父后,儿臣知道你担心儿臣,可是她向儿臣保证了,即便儿臣嫁到了庄家,儿臣也会一样过的无忧无虑,父后,她甚至可以答应儿臣不纳初侍不纳侧室,父后,她是真心喜欢儿……” “够了!”水墨笑厉喝一声打断了司以晏的话。 司以晏脸煞白煞白的。 “你昨晚上答应了你母皇什么?你答应过父后什么?你说你再也不会想她,你说你会和她画清界线的!司以晏,这是你自己说的!”水墨笑一字一字地叱喝道,即使面色铁青,但是,眼底却有着极深的悲伤。 他捧在手心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根本便存心不良的女子这般跪着求他。 居然求他不要伤害她? 他这个父后在他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父后……”司以晏哭的更加的厉害。 水墨笑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泪水都往肚子里咽,“你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可是你如今却为了一个庄之斯这般跪在这里求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了?我伤害了你还是要害你了?就这么一封信便将你给蒙住了!就这么一封信你便相信了她是真心的?你凭什么相信她是真心的?就是她答允了你的那个条件吗?!” 司以晏没有说话,只是无措地哭着。 “是我的错!”水墨笑心痛无比,“是我不该这般宠着你,这般护着你,让你不谙世事,让你养成这般单纯不知世事的性子!是我的错!”他咬了咬牙,看着地上木然跪着的儿子,“你便是觉得父后恶毒也好,心狠也罢,这件事父后不会便这般作罢,父后告诉你,只要父后活着一日,便不允许庄之斯动你一根头发!” “父后……” “你或许觉得庄之斯答应了你的那些条件便是真心爱你,可是晏儿,父后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世上不会有一个女子会因为爱而答应这种条件!”水墨笑青着脸一字一字地道,“便是之前父后打断为你择上门妻主,也未曾抱过她会因为爱你而答允这个条件,庄之斯这样的事情都肯答应,她必定另有企图,若是上门妻主,父后会不惜代价达成你的心愿,可是你若是嫁入了庄家,父后没有这般本事可以护你一辈子!父后比你年长,终有一日会先你而去,父后在的时候,庄之斯或许会为了利益而继续对你好,可是父后若是不在了,身为庄家的家主,她不可能再有所顾忌!” 若是庄之斯争取一下他或许真的会考虑相信,可是如今,她想都不想地答允了这个条件,岂会无诈?还有庄铭歆,她怎么可能允许庄之斯这个继承人这般做?庄之斯若不是没有责任心随便承诺,那更不值得依靠,若是是她的承诺真的,那便是庄家根本就是有阴谋。 “不……不会的……她不会是……”司以晏脸色苍白地低喃着。 “晏儿!”水墨笑终究是忍不住泪水,“父君见的人,经历的事比你的多得多,这世道,人心从来都是险恶!” “不会的……她不会这样的……不会的……”司以晏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不断低喃着。 “从今往后,本宫不会再让你与她见面,更不会让你再泥足深陷!”水墨笑无视儿子茫然无措的泪脸,狠下了心肠道:“你母皇的寿辰上面,父后会为你择一良配,明年你便出嫁!” 司以晏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看向水墨笑,“父后……父后儿臣不要!儿臣只喜欢她一个人,儿臣只喜欢她一个人!儿臣不要嫁给其他人,儿臣不要!儿臣相信她不会骗我不会虚情假意的!儿臣相信她!儿臣答应了和她一同努力的!儿臣相信她!”他伸手拉着水墨笑的手,继续哀求,“父后,儿臣知道你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庄家,可是儿臣保证,她是真心对儿臣的,儿臣嫁给她会幸福的!父后,儿臣就是喜欢她,儿臣喜欢她很久很久了,儿臣不能没有她!儿臣知道你不高兴,儿臣也想过不喜欢她,可是不管儿臣如何的告诉自己不要喜欢她,可是都控制不住自己……父后,儿臣真的……父后一直想要儿臣寻到幸福,儿臣嫁给她,便是儿臣的幸福……” 水墨笑猛然甩开了他的手,也打断了他的话,凄厉地喝道:“来人!” 寝室外的宫侍连忙进来。 水墨笑浑身战栗了一下,然后转过身,“从今日起,大皇子不得踏出住处一步!”说罢,便起步离开,恍若未闻身后司以晏的哭喊声。 …… 次日,庄铭歆下朝之后方才走出了正宣殿,便被一宫侍拦下了。 “庄大人,奴侍乃朝和殿的宫侍。”那宫侍道,“凤后请庄大人前去朝和殿一见。” 庄铭歆心中一凛,这些年虽然因为斯儿是大皇女伴读的关系,凤后对庄家没有以前那般敌对,但是却也未曾私下召见过她,便是见了她的正夫,也从未让他带过半句话给她,她心里清楚,即便凤后如今什么也不提,但是还是记恨着当年的事情,可是如今忽然间却说要召她前去朝和殿一见?心中思绪飞快转了转,随后正色道:“请回禀凤后,臣乃外臣,不方便进后宫。” 那宫侍一愣,但却也没有说什么,应了一句便回朝和殿禀报。 水墨笑得知之后猛然挥手扫落了手边搁着的茶杯,随后霍然站起身来,“不方便来后宫?好,那本宫便在御书房见你!”说罢,便铁青着一张脸出了朝和殿,连轿辇都没有来得及备。 庄铭歆方才回到了兵部衙门,椅子还未坐热,便接到了永熙帝的召见,心里咯噔一下,先是凤后召见,如今又是陛下召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难道斯儿做的那件事被陛下知晓了?只是即便如此,也是庄家内部的事情,陛下便是有意做什么,也不会这般直接的,沉思会儿,便起身应诏而去。 到了交泰殿之后,宫侍却将她领到了御书房旁边的暖阁,而里面等着她的不仅仅是永熙帝一人,还有水墨笑。 庄铭歆的心弦更是紧了紧,“臣参见陛下,参见凤后。” “庄卿平身。”司慕涵淡淡地道,看向庄铭歆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思。 庄之斯喜欢晏儿,她并不惊讶,只是庄之斯居然答应了晏儿那个条件,而庄铭歆却也允了,这让她不得不深思。 她是有意成全儿子,然而,却绝对不允许有人算计她的儿子! 庄铭歆谢了恩随后站起,便微微抬头快速扫了一眼眼前的帝后,却见永熙帝脸色还是和在朝堂上一样,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凤后却是面若寒光,眸光更是锐利如刀,她的心沉了沉,“不知陛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找庄大人的人并非陛下而是本宫!”水墨笑不等司慕涵开口便冷冷地道。 司慕涵见状,微微蹙起了眉头,但是却没有出言阻止。 而水墨笑此时也已经顾不得尊卑什么了,反正这里也就三个人,庄铭歆也没有这个胆子说出去,“本宫原本不想劳烦陛下的,只是庄大人这般谨守规矩不愿奉本宫的召唤前去朝和殿,本宫便只好亲自来交泰殿这里见庄大人了!” 庄铭歆眯了眯眼,随后抬头道:“不知凤后召见臣有何吩咐?” “吩咐?”水墨笑冷笑道,“本宫可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吩咐庄大人,本宫找庄大人而来,只不过是请求庄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本宫的儿子!” 庄铭歆脸色大骇,随后看向了司慕涵,却见她此时也微沉了脸色,当即跪下,“陛下,凤后,臣可是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本宫!”水墨笑继续冷声道,“是本宫过于自大,以为可以掌控住一切,却不想还是落入了人家的算计当中!” 当初他便不该让庄之斯给赫儿当伴读,更不该这些年这般厚待那庄之斯! 庄家的人,都是阴险的恶狼! 庄铭歆更是不明,顾不得其他,忙道:“请凤后明言!” 水墨笑看着庄铭歆一脸不解的样子,更是勃然大怒,“你还在这里……” “凤后!”司慕涵开了口,止住了水墨笑,他过于失控了。 水墨笑转过身,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司慕涵眼露不赞同。 水墨笑咬着牙,不肯示弱。 庄铭歆的掌控开始渗出了冷汗,同时思绪快速转动,希望能够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朕自会问清楚!”司慕涵沉着眸道。 水墨笑咬了咬牙关,“晏儿是臣侍的儿子,陛下不心疼,但是臣侍心疼!” “你——”司慕涵也恼了起来。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司慕涵,转过身冷冷地道:“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对吗?本宫便告诉你!”说罢,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从儿子手中拿来的信兜头扔到了庄铭歆的脸上。 庄铭歆看了水墨笑一眼,然后,连忙拿起了那封信,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脸色遽然巨变,“陛下——凤后——这……” “怎么?”水墨笑看着她这般震惊的神情,极为讽刺地开口,“庄大人是想说这封信是假的,是本宫冤枉了你女儿?!” 庄铭歆没有回答,此时她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在朝堂当中,即便面对陛下的震怒,她还是能够从容面对,可是面对这件事…… 那日斯儿口中所说的心上人便是大皇子? 居然是大皇子? 这怎么可能? 庄铭歆是做梦也想不到。 “庄铭歆,本宫知道你我之间积怨已深,但是本宫这些年自问对你的女儿也是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做?即便你真的要算计本宫,大可冲着本宫来,为何打本宫儿子的注意!”水墨笑气的声音都发颤了,“当年的事情本宫已然忍了,为了你们还是这般不依不饶!你便真当本宫奈何不了你吗?!” “凤后恕罪!”庄铭歆磕头道:“臣真的不知晓这件事,臣……” “她是你的女儿,她做了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水墨笑声音冰冷尖锐,“你女儿在信上说的清清楚楚了,她说她不纳初侍不纳侧室是得到了你的准许的,你若是不知道这件事了,岂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吗?你们庄家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般的条件都答允!” 庄铭歆脑海划过了许多的说辞,然而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她能说什么?将斯儿威逼她的事情说出来?这根本不可能,即便她不赞同斯儿这般做,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一个字,尤其是在陛下面前,若是陛下知晓了这件事,斯儿便毁了,她是她唯一的嫡女,庄家唯一的继承人!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司慕涵,“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臣侍的确不知道这件事,陛下,凤后,臣是答允了斯儿不纳初侍不纳侧室的要求,只是臣这般做只是因为臣亏欠了这个女儿许多,臣想尽可能地弥补她,陛下,斯儿是曾经跟臣说过她有心上人,可是臣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大皇子!” 说完,便磕头请罪,“臣该死,臣没有教好女儿,让她有了这等非分之想,臣罪该万死!” 水墨笑一个字也不相信庄铭歆,“你……” “好了!”司慕涵手拍了一下桌面,然后沉着脸对庄铭歆道,“庄卿先回去吧!” 庄铭歆踌躇了会儿,然后行礼退了出去,待出了暖阁之后,方才发觉,背上竟然冒出了冷汗,她没有多余的停留,立即起步离开。 暖阁内 水墨笑被司慕涵的这番举动气红了眼睛,“你……” “你想如何?杀了她吗?还是灭了庄家?”司慕涵沉着面容道。 水墨笑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闹大了,第一个遭殃的是晏儿。”司慕涵神色稍霁。 “那你说如何?”水墨笑大喝道,声音已然是沙哑了起来,“我就晏儿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被人这般算计被人这般折辱,难道我这个做父亲还要笑着感谢她庄铭歆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若是恨我,若是想对付我,大可冲着我来,为何要这般对待我的晏儿?他们是不是就是想看着我们父子失和反目成仇?!” “你胡说什么?”司慕涵拧紧了眉头。 “胡说什么?”水墨笑落下了泪,“你知道昨晚上晏儿给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就是喜欢庄之斯,说若是我真的疼他便不该这般阻拦,他说嫁给庄之斯便是他的幸福!我的儿子,捧在手心里养了十五年的儿子,他却在告诉我,若是我不让他嫁给庄之斯便是毁了他的幸福!我这个父亲,因为一个庄之斯,成了毁了我儿子幸福的凶手!” 他怒庄家的阴险,却更痛儿子的责备。 即便他没有明显地说出他是一手毁了他幸福的凶手,可是言语之间却已然表露无疑。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若不是庄之斯,晏儿怎么可能会这般对他?! “还有你!你口口声声说会让晏儿幸福,可是却一次有一次地食言!若不是你让庄之斯给赫儿当伴读,晏儿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庄之斯?朝中有那般多大臣的儿子,为何你偏偏让庄之斯给赫儿当伴读?!皇位传承在你心里很重要,那晏儿,你唯一的嫡出的孩子便如同草莽一般不值一文吗?!对了,赵氏进宫了,你的皇贵君已经回来了,你怎么会在乎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你想要儿子,甚至想要女儿,赵氏都会替你生!当年皇贵君的身子难以有孕,可是如今的赵氏可不是,而且还年轻,给你生是个八个也可以!届时你再废了我,立他为凤后,你便有十个八个嫡出的孩子……” “够了!”司慕涵遽然大喝,面容倏然狰狞的可怕。 这般摸样,便是失控中的水墨笑也被怔住了。 司慕涵猛然转身,一把扫罗了眼前小桌上面的东西,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给朕滚出去!” 水墨笑的眼中浮动着一抹凄厉的悲伤,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又将这件事跟赵氏牵扯上联系,只是却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即便她不会废掉他凤后之后,但是他这个凤后,与她相伴十多年的结发之夫,在她的心里,永远也及不上雪暖汐半分,即便面对的只是一个赝品,也是如此! 他浑身哆嗦了一阵,咬着牙决绝地道:“我不会让我的儿子被人算计,即便豁出去了性命,我也一样不会轻易罢休!”然后,转身离去。 司慕涵双手撑着小桌,合着双眼,脸庞抽搐着,依然狰狞,却不像是愤怒,倒像是承受着一种极大的痛苦似的…… …… 庄铭歆从交泰殿中出来之后便直接回了府,连去衙门告假都给忘了,一进了府门,便往正夫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阴沉的脸色和满身的怒气让下人们胆战心惊的。 上一回小姐**礼出事大人便是这般神色,然后,便震怒下令杖毙了许多下人。 庄铭歆自然顾不上下人的惊恐,快步闯入了庄家正夫的寝室。 而庄家正夫此时方才服了药,正准备小睡一会儿,见了妻主这般神情进来,也是愣了愣,“妻主……这是怎么了?” 庄铭歆盯着自家正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扬声对着身旁的下人喝道:“都给我出去!” 下人们闻言,顿时纷纷惊慌逃离。 房门关了起来,寝室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庄家正夫站起了身子,脸色因为连日来的病原本便不好看,如今再加上了惊吓,更是难看了,“妻主……妻主你这是怎么了?” “斯儿喜欢大皇子真的事情你是不是早便知道了!”庄铭歆也不管庄家正夫是否知道,劈头便是一阵斥责。 庄家正夫愣了愣,“我是知道……” “你是不是疯了!?”庄铭歆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居然得到了确认,更是勃然大怒,“我已经说了我这一辈子就只有斯儿一个继承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何还要去打大皇子的注意?!当年我与凤后之间有什么恩怨你难道不清楚吗?” 庄家正夫眼眸睁大了一些,因为错愕。 他没有想到庄铭歆会这般对他发脾气。 他嫁给她十多年,便是当初那几年最艰难的日子,她也从未这般对他发过脾气。 “我知道当年我是对不起你们父女,可是这些年我已经尽可能地弥补了,斯儿是庄家开了宗祠定下的继承人,是我唯一的嫡女,谁也动摇不得她的地位,而你……”庄铭歆已然失控了,“这些年为了让你安心,我对你的所做作为视若不见,任由着你捧杀庶出的孩子,任由你明里暗里整治我父亲出气,你在庄家的地位比父亲更为稳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而那个逆女,更是心思阴狠手段狠辣,可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继承人,我也便容了她,即便我知道我百年之后,她不可能善待她的那些庶出的兄弟姐们我也一样不予理会!我对你们父女补偿的还不够吗?为何你们还要去打大皇子的主意?!你们是觉得娶了大皇子地位便可以更加的稳固,便可以不再将庄家所有人放在眼里,便可以在庄家任意妄为横行无忌吗?!她是我的女儿,她的一切都是我给得,我既然可以让她稳坐继承人的位置同样也可以废了她!即便她娶了皇子,若是我想,我也一样可以废了她!” 庄家正夫瞪大了眼睛,脸庞苍白如雪。 “为了迎娶大皇子居然连永远不纳侧室的承诺说得出!”庄铭歆满脸铁青地道:“你们就真的想将庄家给毁了方才心满意足?方才可以让你们放下心头之恨?!” “你住口!”庄家正夫倏然嘶吼道,甚至随手拿起了床头小桌上放着的茶杯猛然砸向了庄铭歆。 茶水已经凉了,所以并没有大碍,但是茶杯却还是狠狠地将庄铭歆的额头给砸出了血来。 不过不待庄铭歆回过神来,庄家正夫便一跃而起猛然扑到了庄铭歆身上,厮打了她起来,面目狰狞,“你凭什么说我的女儿心思狠毒手段狠辣?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女儿?你凭什么!你要废了她是不是!那你废啊!你废啊!你干脆杀了我们父女好了!补偿我们?你补偿了我们什么了?我是庄家光明正大迎娶进门的正君,我的女儿是庄家孙辈唯一嫡出的女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些原本便是我们父女改得的!我是捧杀你的庶出的孩子,我是明里暗里地整治你父亲,这原本便是我的权利,我身为庄家正夫改得的权利,你可以去问问你那慈眉善目却心如蛇蝎的父亲,问问他当年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做的!我用尽了一切手段来保护我的女儿,保护庄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有什么错?斯儿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她改得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给得!我女儿心思深沉?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的心思便不狠毒,你的手段便不狠辣吗?比起当年你坐视自己的正夫以及嫡女被凌虐的狠毒,斯儿哪及的上这些半分!我的女儿做了什么让你说这般辱骂她了! 没错,斯儿是喜欢大皇子,我也很早便知道了,我也是曾经想过斯儿娶了皇子便可以地位稳固,可是我为何会这般想?因为你这个做妻主做母亲不能给我们父女原本该给的庇护和依靠,我们父子不想死,只能另寻依靠!你说的没错,我们父女是不满意,很不满意!在你对我们做了那般多事情,在你将补偿挂在嘴边却从未做过什么的之后,我们是很不满意! 可是我告诉你,斯儿喜欢大皇子却从未想过要利用他,她是真的喜欢大皇子!可是也是因为你,斯儿她不敢将喜欢说出口,都是因为你当年诬陷了凤后!你知道斯儿为什么喜欢大皇子吗?便是那一年,我们从秦州回来,斯儿被你的侧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而大皇子是除了我这个生父之外唯一一个给予她温暖给予她关心的人!大皇子说要保护斯儿,斯儿喜欢上他对他动心有什么错?!她喜欢上一个给予自己关心和关怀的人有什么错?!” 庄家正夫支撑不下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抬着头却还是尖锐地控诉着,“当年斯儿因为你差一点没了性命,如今又因为你造下得孽而不得所爱!庄铭歆,你既然这般心狠为何当年不在秦州便了结了我们?!那样至少我们还可以懵懵懂懂地死去,不必再经受这些年你所为的补偿!” 庄铭歆愣在了原地,看着地上满脸怨愤的正君,浑身僵硬如石,脑海渐渐的空白起来…… …… 次日,庄之斯派人前去上书房请假,说父亲病重,需要在家侍疾病。 司予赫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懵了,而还未从这个消息中转过来,便又从司以晏那边得知了水墨笑已经发现了所有的事情,司予赫便是再不聪明也还是能够想到这两件事或许有联系,她去找了水墨笑,向他认错,水墨笑虽然没有责怪,但是却不让她再提及司以晏和庄之斯的事情。 而水墨笑也是真的下了狠心,将司以晏关在了住处中。 司以晏伤心之下,也是起了怒意,虽然不闹,但是却也不理开始不理水墨笑。 水墨笑心痛无比,却还是没有心软。 而在庄之斯告假不去上书房之后不久,司予赫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庄家放出风声说庄家正夫病重,庄铭歆有意为庄之斯大婚以做冲喜。 司予赫得知之后,大惊失色,立即前去找了司慕涵,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并且做了恳求,希望司慕涵能够阻止庄之斯大婚,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庄之斯大婚了,司以晏便彻底没希望了。 司慕涵没有给出什么承诺。 司予赫心急如焚但是却也苦无法子,终究决定出宫去亲自见一见庄之斯,只是她好不容易弄到了出宫的令牌,进了庄家,但是却连庄之斯一面也没有见到,不过让她庆幸的是,在她到了庄家后不久,冷雾来了,带来了司慕涵的话,让庄铭歆先不要为庄之斯择正夫。 庄铭歆僵着面容应了。 司予赫松了一口气。 …… 朝和殿因为水墨笑和司以晏沉默的对峙而显得有些沉郁。 水墨笑的脸更是从未放过晴。 而这时候,赵氏却找上门来,说是要给水墨笑请安。 水墨笑自然不会不见,若是他不见,便是表示他怕了他。 大殿内 只有水墨笑和赵氏。 赵氏脸色依然苍白,那张酷似雪暖汐的面容泛着带着苦涩的淡笑,“臣侍原本前两日便该来给凤后请安的,只是臣侍的伤势实在不宜下床走动。” “既然不宜下床走动,为何如今还来?”水墨笑态度极为的冷淡,“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宫可承担不起。” “凤后……”赵氏脸上的苦涩更浓,“我知道凤后不相信……” “你说的对,本宫是不相信!”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 赵氏脸上闪过了一抹悲伤,“凤后……我只想和涵涵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会计较。” “你的意思便是本宫不相信,是因为本宫害怕你会夺走本宫的东西?”水墨笑冷笑道。 赵氏脸色一僵。 “赵侍君。”水墨笑冷着脸,“你可是知道,自从本宫从南苑回宫之后,皇贵君便已经甚少在本宫面前这般称呼陛下,即便是一时说漏了嘴,他也会立即改口。” 赵氏神色变了变。 “你连这些都忘了,还如何让本宫相信你?”水墨笑嗤笑道,“本宫不是陛下,你也无需在本宫面前说什么做什么让本宫相信,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本宫都不会相信!而且本宫若是你,便也会忘了那事,安安分分地当一个侍君,若是这件事被朝臣百姓知晓了的话,便是陛下也保不住你!虽然如今只是一个侍君,但是,你既然能够迷惑住了陛下,便能够更进一步,本宫这个凤后之位等着你来拿!” “凤后,臣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赵氏倏然起身,然而因为起身的过于激烈,像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似的,脸上泛起了痛苦之色。 水墨笑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讥讽道:“赵侍君既然伤势未好,还是安分地在宫中养伤吧,若是伤养不好落下了病根,那便不值了,犯不着为了使这些根本没用得小手段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说罢,便起步离开大殿。 赵氏放下了捂着身上伤口的手,苍白的面容褪去了悲伤和苦涩,面无表情。 …… 那日在暖阁不欢而散之后,司慕涵也曾经不止一次想和水墨笑谈庄之斯这件事,但是每一次都是火药味浓重,而且最终都是不欢而散,尤其是在水墨笑得知了司慕涵让人传了话让庄铭歆暂且停下为庄之斯择正夫的事情之后更是如此。 许是伤心担心怒心过度,水墨笑最终病倒了下来。 司以晏得知了父亲病倒之后,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顾不得再怄气,跑到了父亲的寝殿,看着躺在床上的父后因为发烧而微红的面容之时,眼泪便夺眶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流不尽。 对面这种情况,司慕涵也无奈,只能先劝司以晏先放下,让水墨笑消了气之后再说。 司以晏没有反对,面对病中的父亲,他根本反对不得,随后的几日,他都是亲自近身照顾,甚至为了让父亲宽心,不惜忍下了心头的痛苦,承诺道:“只要父后不同意儿臣嫁给庄之斯,儿臣便一日不嫁,可是父后你也不能逼儿臣嫁给别人。” 水墨笑心里也是难受,可是看着儿子因为眼中浓郁的愧疚以及为了照顾自己而憔悴的面容,终究是屈服了,“父后不逼你嫁给其他人,但是晏儿,你也必须答应父后,往后不能再和庄之斯来往!” 司以晏心如刀割,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好字,然后泪流满面。 …… 进入了十一月中旬,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京城都被一片银白所笼罩,却还不见停。 今年的雪,称不上是瑞雪。 朝中上下开始担心今年会不会出现雪灾。 而从第三日开始,顺天府便开始报上了京城内出现了大雪压垮房屋以及冻死人畜的事情,且冻死的人畜数量随着大雪的继续肆虐陆续增加,与此同时,京城周边的州城也开始报上了有大雪肆虐成灾的情况。 为此,御书房、内阁和各部官员都开始忙碌起来。 永熙帝更是忙得分身乏术,只是即便如此,却还是坚持每一日去延安殿看望赵氏。 赵氏被册封为侍君后两日,内务府择出了一宫殿,永熙帝亲自命名为延安殿,随后,赵氏搬离交泰殿入住延安殿。 延安殿离交泰殿虽然不算远,但是却也不进。 只是风雪再大,永熙帝的御辇总是会达到。 侍君赵氏,已然成了后宫最得宠之人。 然而,许是因为外面的雪灾一事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赵氏宠冠后宫这事却也没有嫌弃多大的波澜,而赵氏虽然受宠倒是却也每日坚持撑着未曾伤愈的身子前往交泰殿请安,对其他的后宫君侍也是恭敬有加,便是一直盯着这件事的御史,也找不到可以**之处。 只是赵氏越安分,水墨笑便是越发的怀疑。 他在病中的日子即便不见赵氏,但是却也未曾放松对他一举一动的打探,每一日,他都会询问蜀羽之赵氏的动静。 只是始终没有得到什么破绽。 赵氏移居延安殿之后,除了时常在武场回后宫的毕竟之路上面远远地观望四皇女之外,便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而即便是去看四皇女,却也是远远的,从来没有主动上前亲近,甚至还小心翼翼的不被四皇女发现。 他便像是一个不能和自己女儿相认的父亲一般,远远地看着女儿,关心着女儿,为女儿祈福,只要女儿好,他便也安心。 水墨笑听了这些,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却也没有法子。 这一日傍晚,赵氏一如既往地冒着依然肆虐的大雪出门,为的便是远远地看一眼从武场回朝和殿的司予述,在司予述的身影已经远得看不见的时候,他方才恋恋不舍地吩咐宫侍回宫。 只是轿辇方才一起,便见蒙斯醉缓步走来。 赵氏一愣,随后在宫侍的搀扶之下起身上前,“臣侍见过豫贤贵君。” 蒙斯醉淡淡地看了赵氏一眼,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即便是第一次看见赵氏,他也是如此,“天寒地冻的,前面有个暖亭,赵侍君可愿意随本宫前去暖暖身子?” 这不是蒙斯醉第一次见赵氏,然而却是第一次主动和赵氏说话。 赵氏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惊喜,同时也驱散了不少眼底的悲伤,“好。” 蒙斯醉没有再看他一眼,便转身起步往前。 赵氏拒绝了坐回轿辇,而是和蒙斯醉一般,步行至前方的暖亭当中。 暖亭内此时备了火炉以及烧着热水,仿佛一切都早有准备一般。 赵氏垂下了眼帘,鼻尖呼出的气带着一阵轻雾,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暗思,随后,缓缓地道:“豫贤贵君……” “坐吧。”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 赵氏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明显的黯然,“谢豫贤贵君……” 蒙斯醉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阵子,随后也坐了下来。 忆古亲自动手用炉子上的热水泡茶。 “听闻赵侍君伤势未愈,怎么这般冷的天还出来?”蒙斯醉明知故问。 赵氏微微错愕,随后苦笑,“我……臣侍想来看看述……四皇女……” “相见四皇女可以直接去朝和殿,怎么天寒地冻地出来这里看?”蒙斯醉端起了忆古递上来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你虽然不必四皇女大多少,然而也是陛下的君侍,论辈分,四皇女也是该称呼你一声赵父君。” 蒙斯醉像是根本不知道借尸还魂这件事似的。 赵氏脸色一僵,“豫贤贵君……你……你不知道我……涵涵没告诉你吗?” “赵侍君。”蒙斯醉搁下了茶杯,“虽然你进宫的时间不长,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身为陛下的君侍,对上应自称臣侍,对下,则该自称本宫,还有,不管陛下如何宠爱,身为君侍,都不得逾矩而唤陛下名讳!” 赵氏脸色一白。 “你若是想和陛下的皇女多多亲近,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无需用这般方法。”蒙斯醉继续说道,仿若没有看见赵氏的脸色一般,“如今你这般做倒像是见不得光似的,要是被别人见着了,还以为有什么事情了,另外,你的伤势还未好,便不该冒着这般大的风雪出来,若是倒下了,岂不是让陛下烦心,如今陛下为了大雪成灾一事已经忧虑不已,你我身为君侍,不该再让陛下忧心。” 赵氏脸庞也颤抖起来,“臣侍……臣侍只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蒙斯醉看着赵氏的眸光有过一瞬间的僵硬,“凤后病着,后宫的事情都由本宫代为打理,若是赵侍君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直接跟本宫说,本宫能够给得,定然不会少给,不过,本宫还是希望后宫每一个人都能够谨守自己的本分,安安静静地侍奉陛下!” 赵氏的脸色更是难看,便是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主子……”赵氏身边伺候的宫侍上前扶着他,诚惶诚恐地叫道。 赵氏在他的搀扶之下,站起了身,“臣侍……臣侍身子有些不适,臣侍先告退……” “既然身子不适那往后便在宫中好好休息吧。”蒙斯醉没有抬头看赵氏,端着茶杯捋着杯中的茶叶缓缓道。 “臣侍告退……”赵氏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便在宫侍的搀扶下出了暖亭。 随着轿辇远去,忆古方才上前,“主子这又是何必?” “你觉得本宫过分了?”蒙斯醉神色淡淡地道。 忆古垂首道:“奴侍不敢。” 蒙斯醉抬眼看了暖亭外边肆虐的大雪,“忆古,你说他像皇贵君吗?” 忆古沉吟会儿,“赵侍君长得的确和皇贵君有几分相似,只是……” “只是什么?”蒙斯醉继续问道。 忆古想了想,“若是皇贵君,不会有赵侍君方才那般反应。” 蒙斯醉微微一愣,随后低喃道:“是啊,若是皇贵君,方才面对本宫的一番指责,不可能这般落荒而逃,即便他不会想当年陛下方才登基之时一样义正言辞地宣称陛下是他的,但是却也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没有任何的辩驳便这样落荒而逃……只是……”他顿了顿,随后看向了忆古,“若是本宫说,他便是皇贵君,你信吗?” 忆古一惊,“主子……” “你也不信对吧?”蒙斯醉笑道,却如外面肆虐的寒风一般冰冷,“可是……为何那人却那般深信不疑?” 初见赵氏,听了翊君的讲述,他也曾经疑惑过,只是,心却还是无法相信。 凤后是沉底的不信。 翊君将信将疑。 而大师…… 虽然保持沉默,可是,却也未必没有怀疑。 而他自己,曾经疑惑,如今,虽然不信,但是,却也没有凤后那般坚定。 赵氏,那张与皇贵君这般相似的面容下,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面目? “主子……”忆古担心地唤道。 蒙斯醉站起身来,“回去吧。” 忆古闻言没有再继续问,“是。” 主仆两人便起步离开了暖亭,只是,半途上,蒙斯醉却改变了主意,没有回流云殿而是去了佛堂。 “豫贤贵君这些日子似乎时常来这里。”程氏淡淡地说道。 蒙斯醉笑了笑,“臣侍觉得,这般诵经念佛的,倒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至少能使人心情平静。” 程氏听了这话,却是蹙起了眉头,“豫贤贵君,你还年轻,而且,你还有两个孩子……” “是啊,本宫还有两个孩子。”蒙斯醉缓缓地说着,神色有些茫然。 她说想和他谈谈,可是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而那个似真似假的赵氏,却占据了她除了江山之外所有的时间,那日赵氏初去朝和殿请安,事后,凤后问他,是否相信,那时候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心里早便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他的话,早已经失去了公允。 方才的一番抢白赵氏,与其说是想试探,不如说是迁怒。 因为她的若即若离而迁怒。 他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收起了茫然之色,正色道:“如今本宫眼前最要紧的便是给佑儿寻找一个好人家。” 其他的…… 他既然控制不了,便让其随波逐流。 他有些累了。 …… 随着朝廷抗击雪灾的各项政策一一下达,各地也没有更大的灾情传来,只是情况却还是不容乐观。 而便在司慕涵寿辰前三日,蜀羽之也接到了来自于司以琝的消息。 司以琝快到京城的时候却被一封急信给拦住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蜀羽之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赵氏的情况如今还没有一个定论,他和司予述的想法也是一样,不希望司以琝知道这件事。 “你确定三皇子不知道赵氏的事情?”蜀羽之问眼前前来送信的暗卫道,赵氏进宫一事虽然被陛下尽可能低调处理,但是难免也会有些传言传出去,他无法保证不会传到琝儿的耳中,若是琝儿知道陛下带了一个与皇贵君这般相似的人进宫,一定不可能冷静的。 那暗卫回道:“属下已然通知了冷雨,冷雨对三皇子**了这件事。” 自雪暖汐出事之后,冷雨便褪去了宫侍的身份回归了暗处,后来,司以琝执意要出去寻找父君,司慕涵便将冷雨调了出来,随身照顾和保护司以琝。 “嗯。”蜀羽之收起了那信,“本宫会转告陛下这件事,你去知会冷雨,小心保护照顾三皇子。” “是。” “还有,如今三皇子的年纪也不小了,让冷雨在这方面多注意一下,虽然人在外面,但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别让三皇子和成年女子太过于接近。”蜀羽之想起了另一件事便补了一句,“尤其是那个李浮。” “是。” 蜀羽之挥了挥手让那暗卫退下,随后看了会儿手中司以琝写过司慕涵的信,方才起身唤来了宫侍:“今晚陛下也是去了延安殿吗?” “是。”那宫侍回道。 蜀羽之神色暗了暗,“传轿辇,本宫要去延安殿。” 赵氏…… 即便离了交泰殿,但是,却还是独占着她的注意。 “主子,如今时辰不早了,而且外边还下着雪……不如明日再去吧。”那宫侍劝说着,“陛下今晚上似乎也是去了延安殿,这个时辰,应该是歇下了……主子这个时候过去,怕是会惹怒陛下……” “不碍事。”蜀羽之淡淡地道,“本宫有要事禀报陛下。” 那宫侍闻言便领了命出去张罗。 蜀羽之穿上了大袄披上了披风,便冒着雪出了承月殿。 晚上的雪还是下的很大,看着那随着寒风肆虐的雪,蜀羽之不禁忧心起来,朝中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去打听,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传进了后宫的。 虽然朝廷已经下了救灾的指令,但是天灾不是一时间便可以控制的。 “主子,前方似乎是陛下的御辇。”身边随行宫侍的声音将蜀羽之从沉思当中拉回了心神,他抬起视线望去,便真的见了永熙帝的御辇正停在了观星殿的外面。 他不禁微微错愕。 自从皇贵君出事之后,陛下除了每一年皇贵君的生辰会带着琝儿和述儿前来观星殿外,便从不踏足,如今怎么忽然间便来了? 难道是为了赵氏?! 他知道赵氏位份和住处的事情凤后插了手,不过这后宫当中做主的始终是陛下,难保陛下最终还是觉得将观星殿让给赵氏住。 蜀羽之心里浮现了这个想法,便不禁有些不适。 “过去看看。” “是。” 半晌过后,蜀羽之的轿辇到了观星殿的面前,在宫侍的搀扶之下,蜀羽之下了轿辇,走上前。 “见过翊君。”守在外面的宫侍立即行礼道。 蜀羽之点了点头,“陛下在里头?” “是。” “本宫有事想求见陛下,请前去通报一声。”蜀羽之抬头看了一眼依旧焕然一新的观星殿牌匾,缓缓说道。 这些年,观星殿即便没有主子,但是一切的维护都是最好的,甚至每一年都会里里外外整修一次,同时也保持着原样。 除了缺少人气,观星殿甚至比凤后的朝和殿更为富丽堂皇。 宫侍领了话,便起步进了观星殿。 大概一炷香之后方才出来,“陛下请翊君进去。” 蜀羽之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踏进了观星殿,忽然间,他想起自己似乎也是许久许久未曾踏入观星殿了,似乎是自从琝儿和述儿搬离这里之后,他便没有再来过,即便是往常出门,也有意无意地避开这里。 他缓缓地环视着四周。 宫灯璀璨。 四周虽然不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大致的地方却还是看的见。 并没有变化。 仿佛仍旧是它的主子还在的时候。 只是,在大雪以及寒风的凌虐之下,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显得更加的冰冷。 蜀羽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继续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往寝殿走去,然后,上了寝殿内的观星楼,一上了楼,他便看见司慕涵正临窗而站着。 窗户敞开。 寒风呼啸而进。 小楼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司慕涵孤身一人。 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托的老长老长。 蜀羽之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间,心头颤疼起来,“陛下……” 她不是相信赵氏便是皇贵君吗? 为何还会露出这般悲伤苍凉的气息? 司慕涵转过身,在小楼上不甚光亮的烛火下,面容一片幽沉,声音也显得低沉,“找朕有事?” 蜀羽之吸了一口冷气,缓步上前,“陛下,外边下着雪,风冷的很,陛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司慕涵没有回答,而是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蜀羽之心头涌起了一阵酸涩,又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方才暗卫送来了琝儿的信,他可能回不来给陛下贺寿。” “怎么回事?”司慕涵的声音有些厉。 蜀羽之微笑道:“陛下别担心,琝儿没事,是雪倾接到了她**病重的消息,带着琝儿回去看望。”说罢,递上了司以琝的信。 司慕涵拆了信。 蜀羽之便走到一旁,端了一盏烛火过来。 半晌后,司慕涵看完了信,便收了起来。 蜀羽之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发现了司慕涵眼底闪过一抹松了口气的情绪,愣了愣,“陛下,可要臣侍派人去接琝儿回来?” 赵氏如今是日日盼着琝儿回来。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转过身,迎向了寒风,望着窗外的大雪,沉吟会儿之后,方才缓缓道:“不必了,雪倾的**也算是琝儿的太**,如今师尊病重,琝儿去看望也是应该得,生辰每一年都可以过,不差一次,你去信,让琝儿好好陪陪太**吧。” 蜀羽之脸上掠过了讶然以及疑惑,“是。”顿了顿,又道:“陛下,寒风刺骨,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琝儿在信上说,虽然他不能回来,但是一定会将生辰礼物准时送回来的。”司慕涵没有回应蜀羽之的话,而是幽幽地道,声音当中,隐隐透着比寒风更加的刺骨锥心的悲凉。 “陛下……”蜀羽之神色微变,她怎么了? 司慕涵眺望着远处,皇宫的雪夜在盏盏宫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凄美,“其实,朕最想要的生辰礼物,不过是一碗寿面一碟寿包……可是为何……” “为何什么?”蜀羽之接着话问道。 司慕涵没有回答。 蜀羽之看着她,踌躇半晌,张了口正想继续说话,却见司慕涵转过身来,面沉如水,“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说罢,起步离开。 蜀羽之看着司慕涵离去的背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 十一月二十五日,永熙帝寿辰前一日,如同柳江所预料的一般,永熙帝下旨解了恪侍君柳氏的禁足,只不过却不是因为永熙帝顾及皇嗣和皇家的颜面,而是因为赵氏以皇嗣为重向永熙帝恳求……猫扑中文  106 寿宴前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在永熙帝下旨解除了柳氏的禁足前一日,水墨笑已然收到了风声是赵氏所为。 延安殿内,他也安插了眼线。 因而赵氏一开了这口,没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已经得到消息了。 “皇嗣为重?!”水墨笑听了近身宫侍的汇报之后冷笑一声,“他可真的是有心!”随后又问,“陛下答应了?” “来禀报的人说陛下并没有直接应下来,不过观陛下的态度,陛下应该会答应的。”那宫侍道,“赵侍君差一点便跪下了哭求陛下了……” 水墨笑神色阴沉了下来。 这两日水墨笑的病是好了,不过心却始终宽不了,尤其是司以晏虽然答应了不再继续和庄之斯来往,但是,整个人也顿时没了生气,比之前躲在房里的事情更加的糟糕。 水墨笑自然是心疼不已,然而却要是咬着牙忍着。 而赵氏的这个举动,无意是点燃了水墨笑心中那把无法发作的怒火,他一丁点也不信赵氏这般做是真的为了皇嗣着想,只会觉得赵氏这样做是想兴风作浪,还有便是挑战他作为凤后的威严。 下令让柳氏禁足的人是他,而赵氏如今以皇嗣为重求情,那便是告诉所有人他这个凤后不重视皇嗣,苛待怀着皇嗣的君侍! 这不是往他身上泼脏水是什么?! 还有蒙氏那边…… 他禁了柳氏的足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安抚蒙氏,可是如今被赵氏这般一搅和,可以说是前程尽弃,如今蒙氏心里已经积压了太多的不满,若是放了柳氏出来,难保不会闹出大事来! 蒙氏能忍,但是,他也是人,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他甚至怀疑赵氏这般举动不仅是冲着他来也是冲着蒙氏而去! 水墨笑并不觉得他这是在多疑,因为他的每一个怀疑都有着十足的理据,赵氏压根儿就是一个不安分之人! 沉着面容对身边的宫侍吩咐道:“你去延安殿外看着,若是陛下一出来,便立即请陛下过来。”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 半个时辰之后,司慕涵便来了朝和殿。 水墨笑在暖阁当中,并没有出去迎接,一见司慕涵进来,便微抬下巴,“臣侍身子虚未曾出去迎接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走上前坐在了他身边,“既然身子虚便多休息。” “臣侍也想多休息,可是偏偏事情多的臣侍便是有心休息也休息不得。”水墨笑淡淡地说着。 司慕涵端起了宫侍送上了的热茶,“凤后让人请朕过来所为何事?” “臣侍听闻陛下要解了恪侍君的禁足。”水墨笑也没有绕弯子。 司慕涵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视线盯着水墨笑,眼底似有不满,“凤后,凡事适可而止。” “这也正是臣侍想和陛下说的。”水墨笑没有丝毫的退让的意思,却也没有过于激愤的情绪,“柳氏是因为冒犯了豫贤贵君,臣侍方才下令让他禁足宫中养胎的,柳氏虽然怀着皇嗣,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嚣张跋扈以下犯上的资本。” 司慕涵眯起了眼,“朕已经同意了。” 水墨笑脸色一僵,声音也开始僵硬了起来,“陛下这般做要至臣侍至豫贤贵君于何地?” “凤后多想了。”司慕涵缓缓地道,“柳氏虽然大错,然而他怀着皇嗣,朕即便免除了他的禁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水墨笑冷笑一声,“这是陛下自己认为还是赵氏说的?” “朕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司慕涵搁下了茶杯站起身来,“你若是有时间便多关心一下晏儿!” “不要跟我提晏儿!”水墨笑也跟着站起身来,“你若是关心晏儿,便不会让冷雾去庄家!庄铭歆要给庄之斯大婚便让她大婚好了!只要庄之斯大婚了,晏儿便会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便不会再这般伤心这般执迷不悟!” “若是庄之斯大婚了,那这件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司慕涵也有些恼了,“晏儿如今的情况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吗?你是逼的你儿子心如死灰还是想直接将他给逼死!” “你——”水墨笑脸色一青。 司慕涵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晏儿的性子你我都清楚,若是将他给逼的狠了,他未必能够承受的了!他心疼你,见你病了,便是心里再不愿意再难受他也咬着牙应了你的要求,然而自己伤心,晏儿这般做你不满意吗?他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你若是真的疼他,便设身处地地位他想想,即便你还是不同意,也不该这般步步紧逼让他连口气也喘不了!况且,庄之斯是另有目的还是真心实意,如今你我也不清楚,何必这般决绝地断了晏儿的一切后路?你便这般有把握晏儿和庄之斯断了便能够幸福?!”话顿了顿,眸底闪过了一抹沉痛,一字一字地道:“凤后,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 水墨笑几乎气昏了头,“晏儿是我的儿子,我疼他我为他好难道我错了?!” “你没有错,但是,没有错并不代表对晏儿便是好!”司慕涵凝着面容道,“你是男子,不得所爱是个什么滋味你会不知道吗?” 水墨笑双脚有些无力,晃了晃身子,然后跌坐回了位置上,他盯着她,良久,然后,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方才不想我儿子也如我这般!不得妻主所爱是个什么滋味,这般多年来,我已经不止一次尝到过了!” 司慕涵神色微颤,看着他会儿,缓下了声音,“朕没有别的意思。” 水墨笑转过了脸,不再看司慕涵,握着拳头,然后继续道:“陛下可以觉得臣侍这一次反对陛下解除柳氏的禁足是冲着赵氏而去的!臣侍不在意别人如何想臣侍,而当日臣侍那般做也是问心无愧!……当日臣侍为何禁柳氏足,陛下心里也应该清楚,陛下愿意揣着明白当糊涂,臣侍也干涉不了,但是作为凤后作为这后宫之主,臣侍还是要提醒陛下,男子的心,若是狠起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臣侍不得所爱,早便习惯了,只是蒙氏却未必如此!臣侍没有家族,没有女儿,可蒙氏却也不是!玩火之人便要有被火灼的觉悟!” 司慕涵垂下眼帘,面沉如水,却没有说话。 暖阁内沉默半晌。 水墨笑忽然转过脸庞,却带着嘲讽的笑,岔开了话题,“若是陛下真的看重皇嗣,还请陛下抽空去看看五皇女和五皇子,陛下回宫这般多日,还未曾见过他们了,孩子长得很快,隔一段时间便是一个模样,若是久不看了,或许便认不出来了。” 司慕涵猛然抬起眼帘,脸色铁青了起来。 “陛下政务繁忙,臣侍身子不适便不送陛下出去了!”水墨笑脸上带着笑意,有种报复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的扭曲。 为何会说出这般伤害她的话来。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便像是一个疯子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他很清楚,她放柳氏出来,不过是因为赵氏。 她压根儿便不在乎柳氏的孩子! 若是她真的关心孩子,他真的无话可说,可是如今,为了赵氏……她却不惜落他的颜面,不惜伤害蒙氏! 他知道当日她下旨斥责柳氏也是为了安蒙氏的心,可是如今…… 司慕涵一脸阴沉地凝视着他半晌,然后拂袖而去。 水墨笑愣了半晌,然后挥手,扫落了桌上她方才没来得及喝那杯热茶,“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被你给逼疯了的!” …… 是夜 寒风凛冽,大雪已然肆虐。 流云殿正殿寝殿,火炉中的碳正烧得通红,温暖的气息溢满了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蒙斯醉正坐在了内室的暖塌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却久久未曾翻动过一页。 忆古端着热茶进来,“主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蒙斯醉缓缓抬头,却是看向了旁边的窗,透着窗纸依稀可见外边飘落着的大雪,“还在下雪吗?” “是。”忆古回道,“今年的雪下得有些反常,奴侍听闻已经有不少地上遭了雪灾,陛下这段时间也是忙得厉害。” “你又想说什么。”蒙斯醉收回了视线,搁下了手中的书,端起了那热茶喝了一口。 忆古沉吟会儿:“主子,其实陛下也是真的对主子好的,这些日子陛下没来想来也是因为雪灾……” “好了。”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今晚的雪应该也不会停,你去叮嘱一下佑儿和昀儿屋里守夜的宫侍,让他们仔细一些,莫要冻着他们了。” 忆古应道:“奴侍遵命。”随后又道:“奴侍伺候主子就寝吧。” 蒙斯醉点了点头。 忆古上前为主子**,却在这时,寝殿外候着的宫侍进来禀报:“启禀主子,陛下来了。” 蒙斯醉一愣。 “奴侍便说陛下心里记挂着主子的。”忆古微笑道。 蒙斯醉扫了他一眼,然后神色淡漠地道:“去告诉陛下,本宫已经就寝了。” 如今方才想起他吗? “主子……” “主子,陛下好像是喝醉了……”那前来禀报的宫侍道。 蒙斯醉淡漠的神色溢出了一丝讶然,“陛下如今在哪里?” “在暖阁中。”那宫侍道。 “主子……”忆古真的很担心主子会继续置之不理。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然后起步往外走去。 “主子!”忆古随手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外面冷,主子不要着凉了。” 蒙斯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暖阁而去。 一进暖阁,便嗅到了暖暖的空气中溢着淡淡的酒味,随后便看见司慕涵坐在了暖塌上,手撑着榻上的小桌,拖着额头。 今日随侍在旁的是冷雾。 冷雾一见蒙斯醉进来,便上前行礼:“见过豫贤贵君。” “陛下怎么喝得这般的罪?”蒙斯醉问道。 冷雾还是那张百年不变的冷漠恭敬的面容,“陛下晚膳过后喝了些酒暖身子。” 蒙斯醉清楚冷雾这话不过是表面之词罢了,他看向司慕涵,却见他似乎真的醉的很厉害,连他进来了都没有发现,沉默会儿,然后转身份赴忆古,“去做一些醒酒汤来。” “是。”忆古领了命令便退下。 冷雾也开口:“奴侍告退。” 蒙斯醉没有阻止,缓步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却没有说话。 他从未见过她醉酒的样子,而今晚,究竟是什么让她醉成了这个样子? 是因为那赵氏吗? 可是她不是认为那赵氏便是皇贵君吗? 为了还要这般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 蒙斯醉微微错愕,随后便是自嘲,不过是喝醉了酒罢了,为何他会想是借酒消愁呢? 她便是醉酒也是因为高兴才对。 可是为了来找他?! 蒙斯醉心里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不过这个猜想很快便被否定了。 司慕涵缓缓抬起了头,转过来看着蒙斯醉,面容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酡红,而眼睛更是满是醉意,只是那醉意之中,却是溢着悲伤,深切的悲伤。 “醉儿……” 蒙斯醉浑身微微一颤,因为她眼中的悲伤,因为她的低唤。 司慕涵笑了笑,“你恨我吗?” 蒙斯醉的眼眸微微睁大。 司慕涵转过了身子,双手撑着坐下的暖塌的边缘,继续笑着,带着醉意的笑,带着悲伤甚至带着绝望的笑,“其实……朕都知道……都知道……你们都恨朕,凤后恨朕,你恨朕,如今或许连佑儿和晏儿都恨朕这个母皇了……朕身边最亲最亲的人都恨上了朕了……还有五皇女和五皇子……他们长大了之后也一定会恨朕的……还有他们的父君……只是……醉儿……”她忽然伸出了手握紧了蒙斯醉的手臂,抬起了头看着他,似乎咬着牙道:“朕真的这般可恨吗?!” “陛下……”蒙斯醉溢出了一声低喃,“你怎么了?” “怎么了?”司慕涵笑了出声,眼中却渗出了水雾,“朕也想知道朕怎么了?朕真的很想知道朕到底是怎么了!朕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都这般恨朕!恨到要用这样的方式对付朕……” 蒙斯醉脸色微变,“陛下……” 司慕涵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忽然间松开了他的手,然后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醉儿……朕真的很累很累……朕真的很想便这般倒下了永远不醒来……可是朕不可以……朕连放弃连认输的资格都没有了……朕也想恨……可是朕应该恨谁?恨自己吗?连朕都恨自己了,那别人还有什么不能恨的……” “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蒙斯醉心里是积压了许多的不满,可是如今面对这样的司慕涵,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 蒙斯醉低头看着她,沉默会儿,“是赵侍君……是赵侍君吗?” 他唯一见过她这般失控的便是当年皇贵君出事之时。 “赵氏……呵呵……赵氏……”司慕涵低喃着,只是却已经模糊不清,“阿暖……朕真的很累很累……” 蒙斯醉身子僵了僵,脸色也有些白,然后缓缓伸手抱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头,“累了便睡吧,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嘴边似乎还在低喃着什么,可是,蒙斯醉却已经听不清了。 次日,蒙斯醉醒来之后,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不知为何,他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闻言,便立即进来,“主子醒了?” “陛下呢?”蒙斯醉厉色问道。 那宫侍道:“回主子,陛下上朝去了。” “上朝了……”蒙斯醉脸色缓和了下来,双手撑着床沿低喃道。 那宫侍有些奇怪,“陛下去上朝之前交代了奴侍等不能吵醒主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蒙斯醉问道。 那宫侍道:“回主子,快到了午膳时分了。” 蒙斯醉惊愕,“这般晚了?怎么不叫醒本宫?” “主子莫急。”那宫侍似乎猜到了主子担心什么,“今早凤后派人到各宫中传了旨,说雪天路滑,这几日早上的请安便免了。” 蒙斯醉一愣,“嗯。”随后又道:“伺候本宫起身。” “是。” 一番梳洗过后,蒙斯醉看向了窗户,却已经不见飘雪,“雪停了?” “回主子,今天一大早便停了。”那宫侍拿着冬袄给主子穿上,“陛下去上早朝的时候圣心大悦,这雪一下便下了将近半个月,昨晚陛下一来主子这里,雪便停了,定是主子洪福齐天。” 蒙斯醉闻言轻斥道:“休得胡说!” “奴侍知罪。”那宫侍连忙道。 蒙斯醉也没有多加责怪,“忆古呢?” “回主子,去给主子惹早膳了。”那宫侍回道。 蒙斯醉抬头抚了抚额头,昨晚他这是怎么了,居然睡得这般沉,“陛下今早起身的时候可有头疼?” “似乎没有。”那宫侍回道。 蒙斯醉凝了凝神色,随后缓缓道:“没有就好。”随后又问道:“佑儿呢?” “二皇子去看望大皇子了。”那宫侍回道,“不过二皇子交代,午膳会回来,这个时辰也应该回来了,三皇女早膳之后便出宫去了,今日休沐。” 蒙斯醉点了点头,穿戴好了之后,便步出了寝殿,一出寝殿,久违的阳光照着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雪是停了,不仅雪停了,便是连呼啸的寒风也停了。 冬日的阳光虽然不猛,然而却也给人带来了温暖。 看着眼前这般的好天气,蒙斯醉沉郁多日的心也忍不住开怀了起来,只是半晌之后,便又想起了昨晚司慕涵那奇怪的言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收回了看向晴天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宫侍,“今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主子……”那宫侍有些犹豫,“是有一件事……” 蒙斯醉见他这般欲言又止的,蹙眉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宫侍看了看主子,然后方才道:“今日早朝过后,陛下便下了一道旨意,解除了恪侍君的禁足令。” 蒙斯醉忽然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了。 “主子……你没事吧?”那宫侍怯怯地道。 蒙斯醉嘴边溢出了一抹凄凉的笑,厉色看向那宫侍道:“本宫没事,本宫能有什么事情!” “奴侍知罪!”那宫侍连忙跪下道。 蒙斯醉合上了眼睛,双手握紧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起来吧……” “谢主子。”那宫侍站起身来,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道:“主子,奴侍听闻,陛下赦免了恪侍君,是因为赵侍君求情……” 赵侍君和皇贵君长得那般相似…… 可是赵侍君为何要为恪侍君求情?是想讨好陛下,还是冲着主子来?可是赵侍君和主子应该没有结怨放才对……可是,赵侍君会为了讨好陛下而为恪侍君求情吗?恪侍君被禁足了,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蒙斯醉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奴侍也是听说的。”那宫侍道,“赵侍君昨日为恪侍君向陛下求情,说恪侍君怀着皇嗣,便是有大错,也应该以皇嗣为重……” 蒙斯醉沉下了眼眸。 若是皇贵君,是会这般做。 只是赵氏…… 却在这时,一宫侍快步走来,“启禀主子,赵侍君前来求见。” 蒙斯醉眼眸微睁,沉吟会儿,“请他到大殿,本宫在大殿见他。” “是。” 蒙斯醉缓缓地吸了一口冷气,只是也许是因为他的心已经凉了,所以,没有感到多大的寒意,随后,抬脚,缓缓地往大殿而去。 大殿内 赵氏一身白色裘皮冬袄端坐着,在见了蒙斯醉进来之后,便立即起身,在宫侍的搀扶之下上前行礼,“臣侍见过豫贤贵君。” 蒙斯醉神色平静地打量着他,然后,缓缓坐下,“赵侍君免礼。” 赵氏道了谢,却没有回到座位上,反而是双膝跪在了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臣侍今日是特意前来向豫贤贵君赔礼道歉的。” 蒙斯醉没有动,安坐在椅子中,“赵侍君这话怎么讲?” 赵氏缓缓抬头,那依旧略显苍白的面容带着深深的内疚,“昨日臣侍向陛下请求赦免恪侍君的禁足。” 蒙斯醉看着赵氏的脸,一开始,他从来没有多么相信那个借尸还魂的事情,除了他心里的恐惧之外,还有便是,在他的记忆当中,皇贵君从来都是恣意从容的,即便遇见了多大的事情,即便他惊慌失措的脸色苍白,但是,他的神色当中总是会有一种坚毅,可是如今的赵氏,却没有。 赵氏的眉宇之间,有该有的悲伤,不安以及内疚还有不知所措的茫然,可是,却没有那种坚毅。 而且,皇贵君即便是内疚不已,即便要赔罪,也从来不会这般给人下跪。 “你很像皇贵君。” 赵氏脸色又白了许多,“豫贤贵君……” “难怪陛下这般信你。”蒙斯醉又道。 赵氏眼底掠过了凄苦,“豫贤贵君,我……臣侍……” “你为恪侍君求情是出于好意,何必来向本宫赔罪?”蒙斯醉眼眸冷了下来,“恪侍君怀着皇嗣,陛下赦免了他自然是应该,赵侍君这般上门给本宫赔罪,若是被人给看去了,还以为本宫阻拦陛下,硬是要惩处怀着皇嗣的恪侍君。” 赵氏身子颤颤发抖,“我……” 蒙斯醉抬起了视线,看向了赵氏身边的宫侍,“还不扶你主子起来。” 那宫侍愣了一下,随即立即伸手去搀扶,“主子你先起来吧。” 赵氏没有拒绝,像是已经呆住了似的,任由着那宫侍将他扶起,而他的眼睛,已经是红了的,坐下了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看向蒙斯醉,“我……臣侍不是这个意思,臣侍只是想……” “本宫知道赵侍君想什么。”蒙斯醉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心疼陛下的孩子,所以不想恪侍君受禁足之苦,可是恪侍君是因为冒犯了本宫方才被禁足的,若是你求情让陛下赦免了恪侍君,便是落了本宫的面子,也可能会导致让别人以为本宫好欺。” 赵氏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不过,你若是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又其需要估计这些?”蒙斯醉微笑道,“本宫待陛下的心,不比赵侍君你少。” 赵氏已然是褪去了脸上最后的一抹血色。 “凤后曾经跟本宫说过,赵侍君忘了不少事情。”蒙斯醉恍若未见,“不过本宫却以为,记忆可以遗忘,但是感觉却不可能消失的,赵侍君对陛下的情没有消失,可是,为了与本宫和凤后他们的多年相处之情,却忘的一干二净呢?”话顿了顿,又继续道:“当年皇贵君若是想替恪侍君求情,必定会先来求本宫原谅恪侍君,方才会对陛下开口,而不会如同赵侍君这般事后再来向本宫请罪!” “我……” “真真假假,本宫也是无法分辨的清清楚楚,可是,谁对本宫好,对本宫真心,本宫心里都是一清二楚。”蒙斯醉站起身来,“本宫还有事忙,赵侍君身子还未完全康复,还是先回宫休息吧。” 说罢,便起步离开,没有再去看赵氏一眼。 …… 赵氏找上了蒙斯醉,水墨笑也是在第一时间便得到消息而,而随后,便让人找来了蜀羽之,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问道:“赵氏最近真的没有不寻常的动静?” 先是为柳氏求情,然而却又去给蒙斯醉请罪? 而且还是带着未曾好的伤势! 便是真心想为大家好,可是需要这般着急吗? 蜀羽之摇头。 “你究竟有没有用心!”水墨笑急怒道。 蜀羽之也有些不悦了,“凤后,臣侍该做的都会尽心尽力去做,赵氏为柳氏求情这事虽然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也不能证明他便真的有问题,而且……若是皇贵君,也会这般做的!” “雪暖汐没有这般愚蠢。”水墨笑沉声道,雪暖汐再蠢也该知道为柳氏请求,便是一连得罪了他和蒙氏两人,诚然,他也未必害怕得罪他们,可是,得罪了他们便会意味着后宫不宁,那些年,他对自己谦卑恭敬,不就是为了后宫安宁,好让她能够安心朝堂吗? 蜀羽之不予以否认。 “赵氏这回这般做定然有什么目的!”水墨笑沉着面容道,“而且,本宫断定,他定然还有后续的动作。” 蜀羽之沉了沉眸子。 水墨笑看向他,“本宫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他有可能是皇贵君,但是翊君,若他不是,那我们一丝的疏忽便会给我们给后宫给大周带来近乎毁灭的灾难!” “臣侍明白。”蜀羽之提起视线看向水墨笑,“如今赵氏的一言一行都在臣侍的掌握之中,若是他真的做出任何造成伤害的行为,臣侍定然会立即向陛下禀报。” 水墨笑听出了蜀羽之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你放心,便是本宫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自己私下动手,本宫如今要的不是赵氏死,而是要他原形毕露!” “臣侍亦然。”蜀羽之道,随后又补了一句,“臣侍亦然。” 水墨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转了话题,“庄家那边呢?” 蜀羽之苦笑于心,什么时候起,他成了凤后的私人密探了? 水墨笑发现了他的苦笑,“本宫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本宫没有法子,本宫在这件事上面已经走投无路了!蜀羽之,便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或者是你还当年差一点让本宫一尸两命的债,本宫都希望你能够为本宫查这件事!” 蜀羽之点头,当年的事情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如今有机会弥补,而他也是力所能及,他不会推托,“臣侍会尽可能地查清楚,只是庄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而且,臣侍也不能过于的张扬,所以这件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本宫可以等。”水墨笑道,等他查到了证据,定然不会让庄家好过! 庄铭歆以为闹出一个为女儿择选正夫一事便可以洗清嫌疑吗? 说不定她早便算计好了陛下一定会出言制止! …… 赵氏离开流云殿没多久,司以佑便匆忙赶回来了,找到了正在暖阁中的蒙斯醉。 蒙斯醉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跑成了这般样子?你看头发都乱了。”说罢,便动手为儿子整理。 司以佑担忧地问道:“父君,那赵氏来跟你说了什么?” 他也是今早去朝和殿看望大皇兄的时候方才知道那赵氏居然向母皇为柳氏求情,而母皇也准了! 母皇会同意他并不意外,凭赵氏那张脸,不管他要什么母皇都会答应的,更何况,他还是为一个怀着皇嗣的人求情! 可是不意外是一回事,难不难过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件事又再一次证明母皇对父君的不上心! “你怎么知道的?”蒙斯醉有些意外。 司以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父君,赵氏来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从他开始学着理事之后,和宫里面的宫侍也熟悉起来了,而因为担心父君,所以便下了吩咐,若是有什么事情必然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蒙斯醉想了想,便也了然了,儿子能够有这般驾驭下人的能力,他也是高兴,抬头抚了抚儿子的头,“赵侍君不过是过来给父君请安罢了,无需这般着急。” “父君……”司以佑咬了咬牙关,“你便不要瞒着儿臣了!赵氏向母皇为柳氏求情,分明是不让父君好过,如何还会来给父君请安?!” 蒙斯醉沉吟会儿,脑海当中回想起了昨晚上司慕涵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佑儿也恨他,“佑儿……你是不是恨你母皇?” 他曾经也是这般想过,只是却从来没有正视。 司以佑脸色一震。 蒙斯醉见状,心头也是一颤,“佑儿,你母皇对父君或许真的是比从前疏忽了一些,但是佑儿,她是你的母皇,不该对她生出怨恨。” “父君……”司以佑握紧了拳头,“儿臣不是想恨母皇……可是看着母皇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儿臣真的……” “你母皇伤害了父君,父君自然会向她讨回来。”蒙斯醉正色道,“可是佑儿,你母皇并没有对不起你,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你,你知道昨晚上你母皇跟父君说起了你恨她的事情,她有多难过吗?” 司以佑一愣。 “你母皇即便是喝醉了,可是却还是难过,佑儿……不管你母皇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母皇,都是那个关心你爱护你的母皇。”蒙斯醉缓缓地说着。 他可以心冷心寒,可是他却不希望儿子和她也这般。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 甚至可以说,她和佑儿,比她和他的牵连还要深。 而且,他还这般的年轻,不该这么快便沾染上了恨。 司以佑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恨自己的母亲,这从来便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蒙斯醉见了儿子这样,也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赵氏的事情你无须担心父君,父君在这后宫多年,而且还是四贵君之一,后宫当中,便是凤后也不可能轻易动的了父君,更何况赵氏只是一个来自民间的侍君,而且,这一次赵氏这般越俎代庖地为柳氏求情,可以说是同时得罪了比他位份要高的所有君侍,你父后更是不会容他,你也知道,你父后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司以佑眼底的不安消失了一些,“可是赵氏和雪父君……” “他不是皇贵君!”蒙斯醉沉下了声音道,“不过是一张相似的面容罢了,你母皇不会昏庸到那个地步的。” 他没有打算将借尸还魂的事情告诉儿子。 至于赵氏…… 他或许该和凤后好好谈谈。 凤后是唯一一个坚信赵氏心怀鬼胎的人! 赵氏若是假的,那这借尸还魂背后必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司以佑沉默会儿,“那父君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儿臣!儿臣已经长大了,往后便由儿臣来护佑父君!” 蒙斯醉笑了笑,“好。”随后又问起了司以晏的情况。 司以佑转过了注意力,神色担忧,“大皇兄的情况很不好,即使是之前,大皇兄也没有这般的伤心,父君,庄表姐其实也挺不错的,为何父后便是不同意?” “大皇子是凤后唯一的儿子,不管凤后做什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了大皇子好。”蒙斯醉没有回答,庄之斯这件事他也听翊君提过,凤后并没有直接找上他,倒是跟翊君说了,而翊君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而和凤后起冲突,便转告了他,斯儿居然答允了大皇子的条件他也是极为的讶然,别说是凤后,便是他也不禁怀疑斯儿这般做是不是另有目的。 “父君这些年和父后的关系也挺不错,父君你能不能劝劝父后?”司以佑说道,“大皇兄如今这般,儿臣真的很担心……” 蒙斯醉点头,“父君会看看的。” “谢谢父君。”司以佑扬起了微笑,不过随后却又补充道:“不过父君你能帮便帮,但是不要和父后起冲突,儿臣不想父后责罚父君。” 便是说他自私也好,如今母皇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宠爱父君了,若是父君再和父后闹翻了,父君往后在后宫处境更是艰难。 蒙斯醉心头一暖,“父君知道分寸。” “儿臣不是说父君不知道分寸,只是最近父后因为大皇兄的事情脾气很糟糕,连大皇妹也不敢再在父后面前提及这件事了。”司以佑缓缓道:“儿臣,父后先前也是气病了,若是再气病了,便不好了。” “父君知道。”蒙斯醉微笑道。 司以佑也笑了笑。 父子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便传了午膳。 午膳过后,司以佑又和父亲闲聊了一阵子,便说要去午睡。 蒙斯醉点了点头,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便有宫侍前来禀报说司以佑拿着一些点心去了交泰殿了,听了这个消息,蒙斯醉的心里安了一些,佑儿这般做便是还是有心和陛下和好的。 不管他心里对她有多少怨气,都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如从前。 这边司以佑提着点心往交泰殿而去,那边,恪侍君也派人去了内务府说是想柳家主夫,希望召柳家主夫进宫。 自然,恪侍君是不可能想念柳家主夫的,召柳家主夫进宫的主意是柳江出的。 恪侍君得知了永熙帝下旨赦免了他之后高兴异常,只是随后又听见了居然是因为赵氏,便有恼恨不已,对着柳江又是一阵叫嚣,“赵氏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民间男子罢了,他凭什么为本宫求情?他有什么资格为本宫求情?!一定是那些人瞎说,不一定是赵氏自己传出来的!陛下赦免我是因为我怀着皇嗣,那赵氏厚颜无耻居然把功劳揽上身?!他以为这样做本宫便会相信便会感激他吗?他休想!做梦也别想!” 赵氏那般卑贱的出身居然和他一样被封了侍君,这原本就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如今还有人说他之所以能够**也是因为赵氏! 赵氏! 赵氏! 恪侍君恨不得将他给狠狠撕碎了! 原本他也是觉得他无足轻重的,可是如今,他却这般羞辱他! 凤后和蒙氏这些老男人是这样,如今这个赵氏也是这样,他们为何都要和他作对! 你们等着,待本宫生下了皇女,待本宫的皇女当上了太女成了皇帝,本宫一定会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柳江自然不会和柳氏一般认为,不过这件事却也让他不得不深思。 赵侍君进宫以来最得圣宠,然而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一段时间内外边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若是长久下去,必定会引起纷争。 而如今赵氏为恪侍君求情,最大的好处便是博得一个好名声。 可是赵氏这般做却也同时得罪了凤后和豫贤贵君。 为了一个好听些的名声便得罪了后宫两个掌权之人,这值得吗? 只是不管赵氏有什么目的,他这般做,受害最深的还是恪侍君这个蠢货! 赵侍君长得很像全宸皇贵君,单凭这一点,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便牢不可固,可是陛下毕竟是大周之主,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的,凤后,方才是后宫之主。 而且他也打听到了赵氏之所以只被封了侍君,便是凤后开了口。 可见凤后的地位并没有因为赵氏这个酷似全宸皇贵君的人出现而有所改变。 思虑再三之后,柳江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和柳家主夫商议一下,虽然主夫并不很在乎恪侍君,但是,如今柳家可是和他联系在一起,不求他带来荣耀,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他给柳家带来祸害。 赵氏求情,目的不明。 他不得不谨慎。 于是他便想恪侍君提了这个要求。 恪侍君原先是不愿意了,之前他想着让母族的亲人进宫是因为他被困,可是如今他既然脱困了,那又何必在看他们的嘴脸,尤其是柳家主夫! “不管赵侍君是否是真的为了主子求情,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主子能够出来是因为赵侍君,赵侍君倒是得了一个好名声,可是,主子却因为这件事同时得罪了凤后和豫贤贵君!赵侍君长着一张和全宸皇贵君相似的面孔,陛下如今又宠着他,凤后和豫贤贵君自然不敢对他如何,只是主子却未必。” “他们敢!”恪侍君大怒,“本宫怀着皇嗣!” 柳江继续道:“他们不敢伤害主子,可是再寻一个错处将主子禁足却是很容易,若是主子再一次被禁足,便是陛下也会觉得主子不安分,而赵氏这一次也不可能再向陛下求情。” “得知凤后和蒙氏那个两个老男人的是那赵氏,与本宫有何关系!”恪侍君叱喝道。 柳江不冷不热地道:“起因却是主子,而奴侍说了赵侍君有陛下护着,凤后和豫贤贵君都动不了,自然只能迁怒于主子,而且,说不定如今外面的人都以为主子已经和赵侍君连成一线了。” 恪侍君脸色一僵,“你要召主夫进宫便召,不过本宫告诉你,若是你们都不能给本宫拿出一个法子帮本宫出这口恶气的话,本宫定然绕不的你们!” 柳江一如既往地应了一声是,却也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 司以佑提着食盒在交泰殿外面徘徊了好一阵子方才鼓起了勇气上前,自从那一日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母皇,便是父后病了的那段日子当中,他在朝和殿碰见了,也总是远远地避开。 他知道他这般做有些不孝。 可是他真的无法如同以前那样对着母皇笑。 “二皇子可是要见陛下?” 司以佑上前恰好碰见了出来的冷雾,他点了点头,“母皇有空见我吗?” “请容奴侍前去禀报。”冷雾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进去,半柱香之后便出来,“回二皇子,陛下请您进去。” 司以佑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食盒,吩咐了随行的宫侍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陛下在暖阁。”冷雾言,随后便领着他往暖阁而去,到了暖阁的门口后,冷雾便停下了脚步,“陛下在里头等着二皇子。” 司以佑心里涌出了一抹惊慌,愣了会儿,方才起步走了进去,便见司慕涵坐在了靠窗的暖塌上,“儿臣见过母皇……” “起来吧。”司慕涵微笑道,“这般冷的天怎么过来了?” 司以佑垂了垂眼帘,“儿臣来向母皇请罪。” 司慕涵笑容僵了僵,“佑儿……我们是**,**之间用不着请罪二字。” 司以佑眼睛一酸,“儿臣来向母皇道歉!” 司慕涵抿唇一笑,对着儿子伸手,“过来,坐在母皇身边。” 司以佑抬头看了她会让,然后方才上前,却没有坐下,而是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儿臣让人做了一些点心……原本儿臣是想自己做的……只是时间来不及……”说着便将食盒中的点心取了出来,摆上,“母皇尝尝。” “好。”司慕涵微笑道,然后拿起了一块放入口中。 司以佑踌躇了半晌,“儿臣知道儿臣那日说的话伤了母皇的心……儿臣跟母皇道歉……” 司慕涵站起了身来,平视着儿子,微笑道:“你出生那日的情形母皇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一转眼间,你便这般大了……” 司以佑眼睛湿润了起来,“母皇……儿臣不是……” “母皇知道。”司慕涵笑着温和地道:“母皇知道你是心疼你父君,是替你父君不值,母皇知道母皇做了许多让你父君难过的事情,母皇也知道不管母皇如今解释什么都无济于事,可是母皇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也会伤到你,若是真的要道歉,那也是母皇道歉,对不起佑儿,是母皇不好。” 司以佑眼睛蓄着的泪水滑落了脸颊,“不是的母皇……而儿臣不好……是儿臣不孝,儿臣不应该恨母皇的……对不起母皇……对不起……” “傻孩子……”司慕涵伸手抱着儿子,“别哭了,你哭,母皇会更加的心疼的。” 司以佑应着好但是却忍不住,好半晌,方才缓过来,“母皇,儿臣往后不会这般了……可是……母皇你能不能……不要那般对待父君……父君他真的真的很爱你……” “母皇知道。”司慕涵点头,眼中也有着湿润。 司以佑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母皇,你快尝尝其他点心吧,其实……儿臣没有亲自做点心并不是时间不足,而是因为儿臣做的还不是很好吃……不过母皇你先试试这些点心,等儿臣学好了,再亲自做给你吃!” “好。”司慕涵点头道。 “好吃吗?”司以佑问道。 “好!”司慕涵回道。 司慕涵真的很高兴,即便是方才早朝上大臣奏报雪灾已经得到了控制她都没有这般高兴,原本不喜欢甜得她却将一盘点心都给吃光了。 司以佑心情也是不错,仿佛压在了心里头的那块大石消失了。 点心用完了之后,**两人也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司以佑方才起身告辞,“母皇,儿臣不打扰你处理政事了,儿臣先回去了。” “外面冷,路也滑,小心一些。”司慕涵也起身叮嘱道,“母皇让人备辇轿送你回去?” “不了,儿臣想走走,走走身子好。”司以佑道,随后收拾好食盒,便行礼离开。 司慕涵目送着儿子离开之后,方才坐了下来,端起了茶抿了一口,方才觉得胃有些涨,可是,心却也是踏踏实实的,只是会儿之后,这种感觉便消失了,踏实转为了沉甸甸,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她搁下了茶杯,拿起了昨晚上放在了一旁的锦木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把上好的古剑,是司以琝让人送回来的礼物…… 又是一把古剑。 当年,她的成年生辰,阿暖也是送了她一把古剑…… 古剑…… 琝儿…… 你想告诉母皇什么? …… 京城 雪家棋社 一雅间内 司予述和余雅淳正对弈着。 棋盘上,司予述已经败绩明显,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输了。”司予述没有再继续。 余雅淳脸上没有高兴的神色,她是胜之不武,“四殿下心不在此自然会输。” “阿雅想说什么?”司予述取了旁边的热茶喝了一口,神色淡淡地问。 余雅淳沉吟会儿,“四殿下可是担心四皇子?” “琝儿有二姑母照料,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司予述回道,“而且,琝儿不回来也好。” “是因为赵侍君的事情?”余雅淳敛了敛神色道。 司予述没有否认。 余雅淳蹙了蹙眉,“其实我觉得四殿下也无需这般担心,赵侍君虽然长得像皇贵君,但是毕竟不是皇贵君,这一点陛下也应该是知道的,而且,陛下对赵侍君也没有过分的宠爱,名分上面也是没有逾越,且,如今后宫凤后地位稳固,且待四殿下也是不错。” “你不明白。”司予述苦笑一声,这些年,她和阿雅相处的不错,平日很多话她即便不会跟母皇讲,也会给她说,只是,这件事,她却谁也不能说,“阿雅,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有些事情,我却什么也不能说。” 也许是因为余雅淳在司予述面前甚少隐藏自己,又或许是因为余雅淳和司予述有些同命相连,所以司予述和余雅淳相处的不错,渐渐的也成了知己好友。 三年前,内阁阁臣余风主动提出了要下放,而永熙帝却也准了,这件事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而余风也被人视作傻子。 余风下放到地方之后,余雅淳因为是三皇女的伴读便只能和父亲留守京城,而两年前,余家正夫却因为一场大病而去世,当时余风却未曾来得及回京城见最后一面。 余雅淳自然明白,“我知道,只是三殿下,若是你一直这般闷闷不乐的,却也不是一件好事,即使三皇子不回宫,但是若是他之后听闻了也应该会难过的。” 司予述笑了笑,“阿雅很关心琝儿?” “四殿下莫要说笑了。”余雅淳失笑道,“我是担心三皇子回来发现四殿下不开心拿我开刀。” “若是你没有定亲,我一定会让琝儿嫁给你。”司予述有些失望,阿雅真的不错,只是可惜,她自幼便定了亲。 余雅淳自然不会当真,“我的未婚夫是父亲定下的,除了他,我不会娶别人。” 司予述闻言,眼底有些苦涩,“若是父君还在,或许也会开始为我和琝儿张罗着急了……” 余雅淳见状,蹙了蹙眉,随后道:“我们再下一盘,这一次四殿下可要专心致志,否则下一回我便真的不敢再和四殿下棋了。” 司予述笑了笑,“好。” 此时,在棋社的后院内 雪砚正见着雪倾派回来的人,“三皇子可曾有怀疑?” “三皇子身边的人似乎也得到了指示,对四皇子**了一些来自京城的消息。”那女子道。 雪砚拧紧了眉头,“也有人这般做了?” 会是谁? 翊君? 还是凤后? “你回去告诉倾儿,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三皇子发现,也不能让他回京。” 那女子道:“是。” 雪砚沉吟了会儿,“还有,你确定三皇子送回来给陛下当寿辰礼物的是一把古剑?” “二小姐接到了家主的指示之后便开始张罗,原本三皇子不怎么愿意送剑的,说是剑的凶器不吉利,不过后来听闻当年皇贵君也是送了一把古剑给陛下当成年礼物,三皇子便同意了,小的是亲自看着三皇子将古剑装入锦盒当中交给了身边的人送回来的。” 雪砚点了点头,缓缓地溢出了一句话,“很好。” 希望这把古剑能够提醒提醒陛下,莫被眼前的迷雾迷了眼睛。 …… 司予昀是陪着司予赫出宫的。 而目的地便是庄家。 只是两人一大早去了庄家,直到用完了午膳,却还是没有见到庄之斯,甚至没有见到庄之斯身边任何一个亲信。 司予赫原本以为母亲已经开了口,庄铭歆不会这般决然的,可是没想到她在庄家呆了半天,还赖上了一顿午膳,都未曾见到人! 甚至连庄铭歆都没有见到。 她还在兵部衙门。 庄家的下人对她们两个人恭恭敬敬的,要什么有什么,但是若是问起了庄之斯的去处,却没有一个人说出一句有用的话。 司予赫最后彻底地怒了,正想不顾一切都要见到庄之斯之时,司予昀却将她给摁住了。 “三皇妹你这是做什么?”司予赫连她也迁怒了。 司予昀沉着脸,“大皇姐你疯了吗?我们虽然是皇女但是却也不能胡作非为,若是被母皇知道了,母皇也不会饶了我们的!这里也不是普通的地方任由我们说翻便翻的!更何况,便是我们在这里大闹也对事情没有多大的帮助,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那你说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大皇兄如今的情况有多糟糕?便是不能够立即全了他的心愿,但是至少也可以先见见阿斯,问问她到底如何想的!上一次择正夫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司予赫对着司予昀喝道。 司予昀没有恼怒,依然冷静地道:“即便要见庄表姐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而且,又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可用!” “还有什么方法?”司予赫喝道,“连我们都见不到阿斯,还能有什么方法?难道要母皇下旨吗?三皇妹我告诉你这根本不可能,父后已经和母皇吵了好多次了,母皇即便心里愿意成全大皇兄,但是也不会做的这般明显的!而且……如今我也不敢肯定母皇心里究竟愿不愿意成全大皇兄……” 上一回她去求母皇,母皇根本便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虽然最后开了口,但是她还是没有信心,还有父后,父后那般坚决…… 司予赫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了她的脑海,猛然抓着司予昀的手,满脸惊喜地道:“三皇妹有方法了,我们可以让蒙父君召庄家正夫和阿斯进宫,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蒙父君那里和阿斯见面了,说不定还可以让大皇兄和阿斯见上一面,对了,明日便是母皇的寿辰了,蒙父君召见庄家正夫也是寻常的事情,父后不会怀疑的!” 司予昀闻言,眼底闪过了一抹愠怒,可是语气却没有变化,“大皇姐忘了,庄家正夫正病了,父君不可能明日便召庄家正夫进宫的。” 司予赫脸色暗淡了下来,颓然地垂下了头。 司予昀眯了眯眼,“不过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再过一个月便是除夕了,往年除夕当日,父君都会召庄家正夫进宫的,而那时候庄家正夫的病情也应该好转了。” “就这办!”司予赫笑道,“届时父后忙着接见那些大臣的正夫,也应该没有时间看管大皇兄的,我再寻一个机会带大皇兄去蒙父君那里!” 司予赫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三皇妹,这一次真的要多谢你了!” “大皇兄也是我的大皇兄,我自然也要近一些心的。”司予昀笑道。 司予赫也道:“说的也是,既然这件事也解决了,那我们便回去吧!我不放心大皇兄。”说吧,便不管司予昀是否愿意,拉着她便出了庄家。 而在出了大门之后,司予昀却停下了脚步,“我还想出去逛逛,大皇姐你先回去吧。” 司予赫想了想便点头,“那好,你小心点,如今天很快便黑了,莫要太晚回去了。” “我知道。”司予昀点头。 司予赫又叮嘱了几句,便快步往皇宫赶。 而便在司予赫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司予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阴沉之色渐渐地笼了上来,她双手紧紧扣着,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她只是想着大皇兄想着父后想着母皇,可是为何便不想想我父君! 她为何便不想想若是父君帮大皇兄和庄之斯见面会有什么下场? 父后知道了他会放过父君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司予赫没有想到自己这般一疏忽却彻底地将司予昀压制了许久的怨愤给勾了出来,从此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 柳家主夫是在当日傍晚时分接到了内务府的召见的,不过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他只能明日再进宫,而恰好,明日便是陛下的寿辰,即使他进宫,也不会引起太大的主意。 柳家主夫在柳氏方才被召进宫中的时候是抱过了希望柳氏能够兴旺柳家的希望,所以方才会派柳江随他进宫,只是后来,柳氏的行为让他太过失望,再后来,柳家主方才将柳家真正的计划告诉他,他方才不得不彻底死心。 不过虽然死心,但是却也没有伤心。 柳氏毕竟是庶子,若是他上位了,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只是之前为了柳家,他可以忍,既然如今柳家也已经选择了放弃他,那他便无需再忍耐,也无需心慈手软。 自从柳氏进宫之后,柳氏的生父便经常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的。 他早便想动手了。 而在柳烨得知了柳氏召见父亲之后,心里却多了一层心思,她离开在衙门的时候也已经听说了陛下赦免了柳氏的消息,也得知了是那赵氏求情。 柳烨心里担心的也和柳江的一样。 虽然柳家将柳氏视为弃子,但是却也不能被他连累,而且,如今他还有利用价值。 再者便是,柳家也不想和凤后结怨。 凤后虽然没有嫡女,没有母族,但是恰恰这些如今便成了他最大的优势,大皇女资质平庸,而且也没有什么野心,再者生父也出身卑微,全宸皇贵君虽然对外说是失踪,但是这些年,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是死了的,将来,陛下极有可能会将四皇女过继到了凤后名下,凤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一样会这般打算。 四皇女过继到了凤后名下便是嫡女! 继承皇位更是名正言顺。 若是柳家如今因为一个柳氏而得罪了凤后,这将来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柳家主夫倒是知道柳氏被永熙帝赦免了的消息,但是却不知道居然是因为赵氏,心里也是忧虑重重,最后甚至恨不得柳氏一直被禁足。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柳家出了应对已经没有法子。 “你明日进宫,也找个机会去见见凤后。”柳家主神色凝重地道。 柳家主夫点头。 …… 柳家这边在为了自家的前程而步步谋算,谢家当中谢净芸也是为了赵氏而忧心不已,虽然当年谢家主说了谢家不掺合众皇女夺嫡,但是对于谢净芸来说,若是四皇女落败了,那她这一小家子便彻底绝了后路了,她要保命,便一定要捧四皇女上去,即使违背母亲的意愿也在所不惜,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这三年,即便有新君侍进宫,即便有新皇女出生,但是四皇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是日益稳固,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却出了一个赵氏!一个和皇贵君长得这般相似的赵氏!而且陛下对他还是宠爱有加。 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男子是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的,赵氏如今这般得宠若是将来他诞下了皇女,必定会拼尽一切扶自己的女儿上位的。 皇贵君已经死了,陛下即便再宠爱他,但是人已经没了,总有一日会忘记,而这个赵氏却还生生地站在陛下面前的! 若是将来赵氏真的取代了皇贵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四皇女的将来便堪舆了。 如今几个皇女当中,四皇女最大的优势便是她是全宸皇贵君所生,而陛下会爱屋及乌! 若是失去了这个优势,她甚至没有三皇女有胜算! 可是偏偏,她和女儿早便被绑在了四皇女身上! 如今如何是好? 这个赵氏…… 为什么当日他在围场当中没有被猛虎给咬死了! …… 赵氏为柳氏求情这是仿佛是一块击落到了平静的湖面石子一般,荡漾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 在后宫当中,也是如此。 睦君抱着年幼的五皇女听着身边的宫侍绘声绘色地说着这件事,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原本恪侍君禁足的事情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因为这件事,平静的后宫闹了起来了,凤后和豫贤贵君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那个赵氏…… 赵氏进宫没多久便闹出了这般一件事,分明就是一个不安分的! 如今他正的圣宠,而且有着一张和皇贵君那般相似的面容,若是将来他生下了皇女,必定又会有一番算计。 他不想跟别人争什么,可是,他却生了一个皇女。 即使他的女儿如今还没有威胁,可是陛下还年轻…… 她的女儿也总会长大! 他也没想让女儿去争夺什么,可是,将来若是闹起来,未必不会殃及池鱼,可是偏偏,他没有强大的后盾来保护女儿! 睦君的心越来越不安…… 而后宫另一个生了皇嗣的孙侍君也是非常的不安,不过他比睦君好过了,因为他如今已经可以说是靠拢上了凤后,而且,他生得是一个皇子。 而他担心的时候也和睦君的不一样。 他担心赵氏这般行为会激怒凤后,以致凤后对他们这些新进宫的君侍起了防心,进而不再接受他的靠拢,也不再庇佑于他和他的儿子。 还有便是后宫闹得不安宁,他的心也无法安静下来。 舒君和顺君两人的心态却是最平静的。 舒君根本不在乎这一切,便当做一个笑话来看,而且,在他的心底深处,后宫越闹,他便越痛快,顺君从来便是冷眼旁观,而且旁人怎么闹,也闹不到他的身上! 当天夜里,蜀羽之便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了后宫的暗潮汹涌,心里顿时有些沉郁,在他的心底,他是真的希望这个赵氏能够安安分分,能够陪在司慕涵身边,即便他不是雪暖汐借尸还魂也好,至少司慕涵可以开心。 可是如今他却这般作为…… 无意吗? 若是真的无意,便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了? 蜀羽之挥了挥手,让暗卫退下,随后,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任着那寒风吹拂着他的面容,像是希望寒风能够让他能够更加清醒一些,能够看清楚赵氏究竟是个什么人。 “主子!”却在这时,门外的宫侍焦急地叫道,“主子不好了,四皇子不见了!” 蜀羽之一惊,立即走过去开门厉色道:“怎么回事?四皇子怎么会不见了的?” 徽儿怎么可能不见? 方才他还亲自看着他睡下了的! “奴侍不知道……奴侍只是打了一会儿盹……醒来之后便看见四皇子不见了……奴侍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主子恕罪恕罪……” 蜀羽之恼怒不已,可是此时也不是生气的时候,他狠狠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定下来,“都给本宫去找!徽儿不可能自己出去的,在寝宫附近找!” 他宫外有暗卫守着,徽儿不见不可能是外人所为,只是徽儿也不可能自己跑出去的。 宫侍在承月殿内找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但是却都没有结果。 蜀羽之便是再冷静此时也有些慌了。 “主子,可要去禀报凤后让侍卫在宫里面找?”一宫侍道。 蜀羽之正想答应之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片段,然后快步往宫中的小厨房走去,一进了小厨房,便发现了失踪了的司以徽。 此时司以徽正站在了一张凳子上面,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面粉,而他的面前也是摆着一团揉成了团得面粉。 蜀羽之愣住了。 司以徽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继续努力地揉着手中的面团,艰难的让他的额头都冒出了汗。 前晚,蜀羽之无意中说了司慕涵最想要的生辰礼物是寿面和寿包,可是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司以徽竟然听进去了,而且还…… 蜀羽之眼睛有些湿润,缓步上前,“徽儿……” 司以徽浑身一颤,猛然转过身,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 蜀羽之抬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面粉,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徽儿可是想给母皇做寿面和寿包?” 司以徽脸色苍白苍白的,看着蜀羽之好半晌,最后方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会做吗?”蜀羽之又问道。 司以徽摇头。 而这个时候,近身照顾司以徽的宫侍也上前言,这两日司以徽时常问他做寿包和寿面的方法,当时他虽然疑惑但是却还是说了,可是他是做梦也想不到司以徽居然真的会跑来小厨房亲手做。 “父君教你好不好?”蜀羽之微笑道。 司以徽闻言,苍白的面容闪现了一抹喜色,然后猛然点头。 蜀羽之揉了揉他的头发,满心的怜惜。 整整一个时辰,司以徽方才做出了一个根本不像样的寿包,至于寿面,他更是做不出来,看着眼前失败品,司以徽落了泪。 蜀羽之却笑着安抚道:“傻孩子,你还小,能够做到这个样子已经是很好了,而且,我们还有时间,父君再继续教你就是了,寿面有些难,不过父君先教你做寿包好不好?不过徽儿可不能说困要睡觉。” 司以徽立即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小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继续。”蜀羽之笑着道。 …… 安王府 安王正君得知了安王一回府便去了书房,连晚膳都不曾用,便亲自做了一些膳食送去,顺便跟她商议一下世女大婚一事,只是却不得其门而入而进。 这让安王愣了好半晌。 他初嫁入王府的时候书房这些地方他是来不得的,可是后来,渐渐的,他便通行无阻。 可是如今…… 殿下到底怎么了? 安王正君又回想了这些日子妻主的反常。 是因为雪灾的事情? 还是因为什么? 安王正君忽然间有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先帝还在之时那种惴惴不安的日子当中,虽然没有得进书房,但是安王正君却还是将膳食留下了,交代了守在书房之外的下人几声,又隔着门叮嘱了安王几声,然后,带着沉重的不安离开。 在安王正君离开后不久,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殿下。”守在书房之外的下人立即行礼道,“这是正君为您准备的膳食。” 安王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远处长廊内缓步走着的安王正君,眼中有着极深的挣扎,许久之后,她方才说道:“拿进来吧。” 她的声音竟是沙哑。 下人领了命令,提着食盒进去,摆上了桌。 膳食已经有有些凉了。 安王坐在了桌子旁,看着桌上的膳食,却是没有动,仿佛是呆住了一般,桌上的这些膳食都是寻常之极,可是,她却知道他用足了心思。 安王最终什么也没吃,她的手,像是已经重的抬不起来了。 双眼合了起来。 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的难看。 她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对不对?! 父君,儿臣这般做,究竟是对是错…… …… 次日清晨,司以徽的寿包最终做好了,虽然蜀羽之在旁协助了许多,但是看着做出来得包子,司以徽却还是高兴不已,丝毫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 “包子做好了,待会儿父君便和徽儿一同送给母皇好不好?”蜀羽之微笑道,便在昨晚教儿子做包子的时候他下了一个决定,他不能让徽儿这般如同隐形人一般活在后宫,他是陛下的儿子,即便身上留着官氏的血,但是他始终是陛下的血脉,他有资格得到她的关爱! 即使已经过了一晚,可是昨晚徽儿站在凳子上浑身面粉的样子始终在他的脑海当中。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君。 竟然没有发觉母皇在徽儿心中居然有这般重要的地位,居然没有发觉到徽儿心理面这般渴望着母皇的关爱! 他口口声声说将徽儿当成了亲生儿子,可是却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司以徽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却是脸色大变,他根本便没有想过要亲自送给母皇,他打算做好了之后求父君送去,而且让父君不要告诉母皇这是他做的,他知道,若是母皇知道是自己做的一定不会吃的,一定会扔出去的!他知道母皇讨厌他,母皇恨他,因为他的生父做了很错的事情!二皇姐就是因为这样而被赶出宫去得!他希望母皇开心,想尽孝心,可是他不要惹母皇生气,母皇生气了一定会像二皇姐一样将他赶出宫去得!那样他便再也见不到母皇了,连远远看他一眼都不行了!他不要,不要! 司以徽猛然间动手将已经做好了的那盘寿包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却还不够,抬了腿便往那包子上面踩下去,不断地流着泪。 “四皇子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不要这要,四皇子不要这样……这可是要送给陛下的啊。” 宫侍们纷纷上前阻拦,可是,蜀羽之却愣在了远处什么也没做,他知道儿子为何这样做,为什么要毁了那些包子,只是他没有想到,儿子心里的恐惧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司以徽毁了那些包子之后便转过了身,跪在了蜀羽之的面前,仰着头,不断地哭着,他不要离开皇宫,不要离开父君,不要再也见不到母皇……他不要不要! 蜀羽之弯下了腰,伸手将司以徽抱入了怀中,“父君知道,父君明白,徽儿,父君明白,父君都答应你,不要哭,不要害怕,父君都答应你……” 陛下,这般对待自己的亲骨肉,你真的忍心吗?猫扑中文  107 孩子没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徽虽然听到了蜀羽之的保证,但是却还是不放心还是不安心,身子依然不断地颤抖着,虽然他没有见过和他同父所生的二皇姐,可是他却也知道二皇姐也一定很想很想回来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二皇姐却一直没有回来,每当一想到自己将来也有可能会如同二皇姐一样被母皇丢出宫外,他便睡着了也会做噩梦,他真的真的不想离开! 他真的后悔了,他不该做偷偷地学做寿包的的! 若是他没有这样做,父君便不会想着要送给母皇,要带着他去见母皇! 他不要离开不要! 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他的口中像是被大石块给压住了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要死了是不是? 是不是? 蜀羽之感觉到了司以徽越来越厉害的颤抖,便松开了他,却发现司以徽整张脸都青白起来,随即大惊道:“徽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司以徽紧紧地拉着的手紧紧地揪着蜀羽之的衣裳,像是承受着居然的恐惧似的。 “徽儿?!”蜀羽之脸色苍白了起来。 司以徽没有能给蜀羽之任何的回应,随后,两人一翻,便晕厥在了蜀羽之的怀中。 “徽儿!?来人,快传御医!快!”蜀羽之一边抱起司以徽往外走去一边对着宫侍厉色下令。 徽儿你不要有事! 你不要有事! 不! 你不会有事的! 父君不会让你有事的! 御医很快便被匆忙请到了承月殿。 一番诊断过后,便给出了受惊过度方才倒是惊厥还有便是过度疲累的结果。 “四皇子真的没事?”蜀羽之脸色极为的难看,紧张问道。 御医垂着头恭敬道:“回翊君,臣已经给四皇子施了针,四皇子并无性命之忧,如今尚未醒来,也是因为一夜为睡的缘故,四皇子的底子弱,方才会昏睡不起,待休息过后,四皇子便会转醒,不过可能要服几贴安神定惊的汤药,且要静养几日,今晚上陛下的寿宴,四皇子可能无法出席。” 蜀羽之舒了口气,“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开药煎药吧。” “是。”御医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蜀羽之坐在了床沿边,看着司以徽依旧苍白的面容,心里异常的难受。 十一月二十六日,永熙帝生辰。 休朝一日。 上书房也因永熙帝寿辰而休沐一日。 不过这一日宫里面的三个皇女都没有出宫,而是呆在宫中,等待着晚上的宫宴给母皇拜寿。 而这一日,司以晏也是一大早便起来了,精神也似乎好了许多,那张依旧带着憔悴的面容上,隐隐浮动着坚毅之色。 今晚母皇的寿宴,庄大人一定会出席的。 她或许也会来! 他要问问,那择正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以晏一开始是并不知道庄之斯要择正夫的事情,后来是无意中听一些宫侍提及这件事,他方才知道的。 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他彻底懵了。 仿佛世界都塌了一般。 他知道她父亲病了,她要为父亲冲喜放才会想大婚的,可是她明明答允了他要和他一起努力的! 难道她也和他一样,为了父亲所以放弃? 这是报应对不对? 他自己这样做了,所以她也一样? 司以晏自从对父亲做出了那个承诺之后,心里在痛苦之上又添了一种极深的内疚,他明明答应了要和她一起努力,她也为了他做出了那般大的牺牲了,可是他居然先一步放弃了,他真的很没用很没用……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她居然也和他一样,为了父亲而选择了放弃,他不怪她,也没有资格怪他,可是他真的很难过很难过,他的心像是被刀子割着一般。 是不是她知道了他为了父后放弃了,所以她也这样做? 她是不是恨上了他了? 是不是真的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他了? 是不是? 大皇妹劝过了他,说这件事很可能只是庄大人自己的想法罢了,而她没有这个念头,大皇妹跟他说,她那般喜欢他,怎么可能这样轻易便放弃,她说此时她也一定如同他一般被关了起来不得**。 大皇妹劝了他很多很多的话,可是,他的心却还是缓不过来,还是那样的痛。 父后这样的坚决。 而母皇…… 虽然母皇开口让庄大人停止了选正夫一事,然而却也没有如同以前那般说只要他喜欢便下旨赐婚。 便是大皇妹,她也没有信心母皇会一如既往地帮他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父后…… 他理解母皇此时的做法,父后为了这件事气病了,母皇不可能再这样帮着他的……而且……母皇这时候心里也许也在怪他不懂事,将父后给气病了…… 母皇和父后最疼他,可是如今,他却让他们这般的忧心这般的难过…… 他真的很不孝。 可是,他也真的放不下她,真的无法回到过去那般无忧无虑,他的心已经刻上了她的影子,她的一切一切…… 那晚母皇说他是可以忘了她的,那时候他是真的有些相信,也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可是现在,他方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忘了她! 就像母皇永远永远也忘不了雪父君一样。 即便他和庄之斯没有母皇和雪父君经历的事情多,但是,他却也可以很肯定地说,他这一辈子是真的忘不了她的,再也忘不了了,即使将来,他还是无法和她在一起,他也不会忘了她。 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所以,今晚上他一定要找个机会亲自问问庄大人,若是庄大人自己的想法,他会很努力地说服她,让她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能够说服凤后。 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他要如同当年雪父君一般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他不能懦弱下去。 若是这件事不是庄大人的意思而是她的…… 司以晏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不让自己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个结果太可怕了,每当一触碰这个想法,他的心便像是要完全碎开了一般。 一定不会的! 她那日说的那般肯定,她信上没字每句都是那般的坚定。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的! 膳厅内 水墨笑、司以晏、司予赫以及司予述坐在了一起用早膳。 这是许久未曾有过的事了。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却有些沉闷,甚至可以称作是压抑。 司予赫心里暗暗焦急。 司予述心里也是忧心不已,她是昨晚上方才得知了司以晏和庄之斯的事情,因为这般,她的沉重的心中又添了一抹内疚,这件事闹得这般的大,而她同住一个宫中,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她甚至没有去想为何大皇兄这些日子这般的不一样,她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挣扎当中。 大皇兄这几年也是极为的关心她,而她,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但没有用心关怀,甚至不曾发觉。 “大皇兄像是瘦了许多,多吃点。” 司予赫也附和道:“对,多吃一些方才身子方才好,父后也是。”说罢,亲自代替了宫侍为两人张罗。 司以晏因为心里的打算而不敢直视水墨笑的目光,坐下了之后便一直低着头,面对司予赫和司予述的劝告,只是愣愣地应着。 水墨笑神色平静,并没有说什么。 四人安静地用着早膳。 虽然司予赫想开口说一些什么缓和气氛,但是话总是哽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司予述也是如此。 司以晏因为紧张愧疚难过,他并没有胃口,可是为了晚上的事情,也为了不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异样,他还是硬着吃了许多。 水墨笑却只是喝了一口小米粥之后,便再也咽不下任何东西了,发呆似的看着儿子,从得知儿子一大早便起来且愿意和他一同用早膳还穿着的这般的华贵,他便猜到了儿子心里想做什么。 对于儿子的阳奉阴违,他并不意外。 即使他的儿子在他病了之后最终还是屈服了,只是,他也知道,那时候的屈服,不过是一时的心软罢了,他的儿子由始至终从未放弃过! 虽然不意外只是却还是难过,更是心疼儿子。 他从来便是无忧无虑的儿子如今居然落得这般憔悴! 看着儿子日益憔悴消瘦的样子,他心疼,可是也无法心软! 更是恨不得将庄之斯给千刀万剐! 而司以晏却并没有发现。 水墨笑看着儿子这般,脸上泛起了丝丝颤抖,他知道,从庄之斯这件事爆发之后,他和儿子之间便已经竖起了一道高墙,再也无法如同以前那般亲近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庄之斯,都是因为庄家! 当年庄铭歆的诬陷让他失去了儿子,而如今,因为庄之斯,他第二次失去了儿子! “晏儿……”水墨笑的话说的有些艰难,语气也很是复杂。 司以晏停下了用膳的动作,却没有抬起眼帘,“儿臣在。” “你今天精神不错。”水墨笑缓缓道。 司以晏快速抬了眼帘看了父亲一眼,随后又垂下,双手放在了桌子下面,握成了拳头,“今天是母皇的寿辰,儿臣自然要精神一些。” “大皇兄这就对了。”司予赫终于找到了拉开话匣子的机会,“父后你看,儿臣今日也是很精神的,还有四皇妹也是这般。” “今天也是没有下雪,还出了太阳。”司予述微笑道,“大皇兄,待会儿我们出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司以晏点了点头,“好。” “那太好了。”司予赫大声笑道,“不过这个时节御花园没有什么好看的,倒是颐安园那边的梅花开了好看极了,去年母皇还下旨扩建了颐安园,我们都还没有去看过了,听说园子现在大了许多,而且还搭起了一座阁楼,从阁楼上望下看,不仅可以赏梅,而且还可以赏雪,最重要的是,还比地上暖和,最适合大皇兄去了。” “好。”司以晏还是应了一句话。 司予述蹙起了眉头,“大皇姐,大皇兄不喜欢梅花。” 司予赫笑容一僵。 “梅花挺好的,以前不喜欢,现在也可以喜欢。”水墨笑缓缓说道,“现在喜欢的,以后也会淡忘的。” 司以晏脸色一变,虽然低着头,但是却还是被人看的真真切切。 司予赫和司予述连忙对视了一眼。 司予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这般大意,连大皇兄不喜欢梅花也忘了? “大皇兄吃完了吧?”司予述忙道,“我们不如先去给母皇请安拜寿,然后再出去走走,大皇兄若是不喜欢看梅花,去那小楼上面赏赏雪也是好的,我们可以再叫上二皇兄他们,兄妹几个在一起说说话。” 司以晏看向了司予述,“好……” “今天穿着这般好看,可是因为晚上的宫宴?”水墨笑却没有让司予述将话题转过去,缓缓地说下去。 司以晏身子颤了颤,眼中闪过了慌张,“父后……” “你是父后的日子,你想什么父后难道不知道吗?”水墨笑微微沉着面容,唯有如此,他方才能够无视儿子眼中的伤痛,硬起心肠,“昨天晚上,父后得到了消息,今日庄铭歆不会出席晚上的宫宴。” “怎么可能!”司以晏脱口而出,满脸震惊,还有绝望。 今晚上是母皇的寿宴,京中六品以上的大臣都要进宫贺寿的,庄大人怎么可能不来? 司予赫和司予述更是焦急了。 “前段时间大雪肆虐,西南大营的军马也受害了,这两日雪停了,陛下下旨刑部和兵部尽快查清是天灾还是有人疏忽照顾,同时也要尽快补上缺了的军马,因为今日是陛下的寿辰,所以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只能派下属前去,庄铭歆是兵部侍郎,自然不能不去。”水墨笑心中一痛,但还是清晰地说着,“你母皇的寿辰是要紧,但是,京城的安危更要紧。” 司以晏整个人都愣住了。 水墨笑站起了身来,“庄铭歆不出席晚上的寿宴,而庄家正夫更是病重,庄之斯身为女儿自然要在一旁侍疾,更不可能进宫。”说罢,眸光转向了司予赫,眼神转为了锐利,“赫儿,今晚上好好照顾你大皇兄。” 司予赫心中一凛,倏然站起身来,“父后……” “你们吃吧,父后还要去看看宫宴准备的如何。”水墨笑没有给司予赫说下去的机会,便转身离开。 司予赫脸色有些白,父后定然是知道了她所做的事情了…… 司予述也站起身来,“儿臣恭送父后。”然后看向了已经是彻底呆愣在司以晏,“大皇兄……” 司以晏没有丝毫的回应,眼眶中落下了两行泪。 司予赫见了这般,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因为忤逆父后而生出来的罪恶感,对着身旁的宫侍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待宫侍退了下去之后,司予赫方才开口将除夕之夜的计划说了说来,原本她是想等过些日子计划周全了之后再说出来的,此时如今,她却再也狠不下心来继续隐瞒了。 司予述闻言,大惊不已。 司以晏苍白的脸庞恢复了一丝血色。 “大皇姐……”司予述踌躇了会儿,忧虑问道:“蒙父君答应了?” “我还没跟蒙父君说,不过三皇妹答应了。”司予赫道。 司予述蹙眉沉吟会儿,“大皇姐,若是这件事被父后知道了的话,那蒙父君岂不是会受牵连?如今父后这般决绝,连母皇的话都不听,若是父后知晓了蒙父君偷偷帮着大皇兄和庄之斯见面,父后岂会放过蒙父君?” 司予赫一愣。 司以晏方才恢复的血色又褪下了。 “我……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司予赫愣愣地道,“可是……可是除了这个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见到阿斯?四皇妹你不知道,昨天我在庄家等了半天都没有见到阿斯一面,甚至连阿斯身边的近身也见不到,那些庄家的下人即便对我和三皇妹很恭敬也很敬畏,但是却始终不肯让我见阿斯,连露个风声都不肯……若不是三皇妹拉着我,我差一点便直接闯到后院去了!……若不清蒙父君帮忙,难道我们真的要去求母皇下旨召阿斯进宫吗?这样父后岂不是都知道了?先不说母皇可不可能这样做,便是母皇愿意帮我们,父后怕是会更加的恨阿斯了,说不定还会让人直接把阿斯给……” “大皇姐!”司予述厉声喝止了她。 司予赫一愣,随即又知道自己说过了,连忙看向司以晏,见他似乎并没有听出她后面的话,方才松了一口气,“大皇兄你先别哭,这件事一定还有转弯的余地的,至少如今母皇也不愿阿斯大婚的。” 司予述虽然不赞同司予赫的方法,但是她也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庄之斯出事之后始终没有露面想来也是身不由己,庄大人是她的母亲,若是她想不让庄之斯出门,庄之斯是如何也出不的来的,她叹了口气,然后轻声地劝着司以晏,“大皇兄,大皇姐说的没错,一定还有机会的。” 司以晏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皇妹,自己曾经说过自己身为大皇兄要保护好皇妹皇弟,可是如今,却要她们反过来帮他,安慰他,他吸了吸鼻子,然后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大皇妹,四皇妹,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你们吃饱了吗?若是吃饱了,我们现在便……” 他的话停了下来,因为看见了水墨笑面前摆放着的早膳,几乎没有动过。 方才,他便坐在了父后的面前,但是却没有发现。 他真的很不孝很不孝…… “大皇兄……” 司以晏压下了眼中的泪水,“我先回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再一同去给母皇请安拜寿。”说罢,不等司予赫和司予述点头便快步离去。 司予赫见了,心中急上了火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不让大皇兄难过,可是如今像是不管他做什么,大皇兄始终开心不了似的,反而是她没做一件事,便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大皇姐……”司予述叫了一句。 司予赫看向了司予述,猛然间起了一个念头,伸手抓着司予述的手:“对了,三皇弟!三皇弟自小便和大皇兄好,而且大皇兄也是听三皇弟的话的,而且三皇弟点子做多了,说不定能够想出一个好法子来,对了,四皇妹,怎么今年三皇弟这般晚了还不回来?往年他总是会在母皇寿辰之前回来的,怎么现在……是不是因为赵侍君的事情?三皇弟生了母皇的气,所以不回来了?”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不是,琝儿原本是要回来的,只是半道上琝儿的太师傅病重,二姑母带着琝儿去看望了,所以方才赶不回来。” 司予赫闻言,“原来是这样了……” 三皇弟一向看重母皇的寿辰的,这一趟不回来,想来他的太师傅也是真的病的很重。 “还有……”司予述沉吟会儿,“琝儿不知道赵侍君的事情,大皇姐,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琝儿的好。” 司予赫一愣,随后也明白了过来,“四皇妹你放心,我明白。” 三皇弟在外面找了雪父君这般多年,若是得知了母皇呆了一个酷似雪父君的男子回宫,而且还封了侍君这般宠爱,心里怕是会比她们这些在宫里面的人更加的难过了。 司予述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道:“我们去看看大皇兄吧。” “好。”司予赫点头。 水墨笑离开了膳厅便去了暖阁,随后便召见了内务府总管章善,细问了一遍寿宴的情况,今年的寿宴比往年的规格大了许多,原本是想着给两个皇子挑选妻主的,可是如今……水墨笑心头的火又冒了上来,好不容易方才压住。 听完了情况汇报之后,水墨笑又叮嘱了几句,便让章善下去继续准备,而同时,也从章善的口中得知了柳家主夫今早会进宫见柳氏的消息,而且柳家主夫也让人向内务府探了话,想找机会前来给他请安。 “既然柳家主夫这般有心,本宫自然不好不见。”水墨笑眯着眼缓缓道,“你让人安排着,待柳家主夫见过了恪侍君之后,便领着过来本宫这边吧。” 章善领了旨意,随后退下。 水墨笑喝了口茶,便唤来了宫侍问起了司以晏三人的情况,得知了他们三人一同出了朝和殿,便叹息了一声,“准备轿辇,本宫要去趟流云殿。” 庄之斯这件事除了一开始水墨笑找过了蒙斯醉的麻烦之后,往后便没有再迁怒过他,而如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该和他谈谈,即便他知道这件事蒙斯醉没有掺和其中,但是庄家正夫始终是他的母族兄弟。 此外便是原本他们计划着在寿宴当中为两个皇子挑选妻主的事情,司以晏这边水墨笑是不报希望了,但是司以佑这里却也未必没有机会。 人都已经召了进宫了,若是就这样白忙活一场,却也是可惜。 只是轿辇方才备好,便又宫侍前来禀报说翊君传了御医,四皇子病了。 水墨笑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宫侍将病情说了一遍。 水墨笑眉头更是皱的紧,沉声道:“一个个的都不得安生,去承月殿看看!” “是。” 而在水墨笑方才到了承月殿之时,又见了蜀羽之的近身宫侍领着御医匆忙进了承月殿,下了轿辇,走进了司以徽的住处,便见里面忙成了一团,“这是怎么了?” 众人见了水墨笑进来,便欲行礼。 “好了。”水墨笑免了他们的礼,然后看向守在了床边脸色惊惶的蜀羽之,“四皇子怎么了?” 蜀羽之抬头看向水墨笑,“徽儿发烧了。” 水墨笑拧了拧眉头,他知道因为上回司以徽发烧而烧了嗓子,如今蜀羽之只要一听司以徽发烧,便心慌不已,看了一眼床上的司以徽,“有御医在,不会有事的,小孩子的发烧也是寻常。” 蜀羽之苦笑不语。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看着御医诊治。 一炷香之后,御医方才诊断完毕,将病情说了一遍之后,便下去开药了。 司以徽因为受了风寒而且惊吓过度方才起的烧,不过幸好发现的及时,烧得并不厉害。 蜀羽之如今没有时间理会水墨笑为何会来,全心全意地照顾司以徽,可以说司以徽如今病成了这个样子也是他害的,待药煎好了之后,又亲自喂了他喝下。 水墨笑被冷在了一旁整整半个时辰。 待司以徽喝了药,而司以徽的烧也没有升高,蜀羽之的脸色方才缓了一些,随后看向了旁边坐着的水墨笑,却是有些讶然,他以为他已经走了,敛了敛心绪,“凤后来找臣侍有何事?”顿了顿,“那件事臣侍目前还没有结论。” “本宫方才听闻了四皇子病了,便过来看看。”水墨笑开口道,声音有些冷。 蜀羽之闻言,露出了一丝微笑,“多谢凤后。” 水墨笑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司以徽,“四皇子怎么便病了?” 蜀羽之却沉默了下来。 水墨笑蹙了蹙眉,“怎么了?” 蜀羽之凝视着沉睡着的司以徽,沉默好半晌,然后转过视线看向水墨笑,“臣侍能够请凤后在这里帮臣侍照顾一些徽儿。” 水墨笑不解。 “臣侍有些事情要做,虽然有宫侍在,但是臣侍不放心。”蜀羽之站起身来,恳求道。 水墨笑看着他会儿,然后应了下来,“本宫既然有求于你,这些小忙,本宫自然不会不帮,只是你想做什么?” “徽儿也是陛下的孩子。”蜀羽之正色道。 水墨笑倏然起身,脸色一厉,“翊君,你疯了不成!” “徽儿将臣侍当成了亲生父亲一般,那臣侍便也该尽起这个亲生父亲的责任。”蜀羽之一字一字地坚定道。 水墨笑厉色道:“蜀羽之,你可知道你这般做会有什么后果?你以为如今陛下将……你便觉得这样做陛下不会责罚你吗?便是本宫再如何无所顾忌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提及这件事!你想让四皇子更名,本宫也允了,即便他失去了玉牒,本宫也一样给他皇子该有的一切,将来他的婚事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你还想如何?!” “臣侍也一直以为只要有这些徽儿已经很足够了,可是昨晚,臣侍方才惊觉,臣侍错了,错的离谱,徽儿要的并不是这些荣华富贵,他要的是母亲的关怀和疼爱!”蜀羽之苦笑着,态度却还是坚决。 水墨笑怒上心头,“母亲的关怀?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未必个个都可以得到母亲的关怀疼爱,更何况如今她还是大周的皇帝!如今未曾惹怒过陛下的睦君和孙侍君所生的孩子陛下也一样从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官氏所生的儿子!亲生父亲的责任?睦君和孙侍君他们便不是亲生父亲了?可是他们有谁会如你这般为自己的孩子求这个?蜀羽之,陛下给你的信任和权力不足以让你这般恣意妄为!” “凤后所说的话臣侍都明白。”蜀羽之还是坚持己见,“臣侍也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臣侍真的无法再继续这般不闻不问!” 他说吧,对着水墨笑行了一礼,“请凤后先照看一些徽儿。”然后便转身离开。 水墨笑心里震怒,然而却也没有上前阻止。 他能阻止一次但是不能看着他一辈子! 他不禁开始后悔当日不该将司以徽交给他来养! 蜀羽之没有坐轿辇,而是徒步往交泰殿走去,一路上看着宫中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情形,心里更是难受,这些喜气,徽儿从来没有感受过。 到了交泰殿,便遇上了正好从交泰殿内出来的司以晏三人。 三人一见蜀羽之过来,便上前行礼:“见过蜀父君。” 蜀羽之按着了心里的焦急,挤出了一抹微笑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过来给母皇请安拜寿。”司予赫开口说道。 司予述见了蜀羽之的神色,眼底不禁生出了一丝疑惑,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司以晏没有开口,行了礼之后便低着头安静地站着,方才母皇除了叮嘱他要好好保重身子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说,虽然态度还是一样的温和,可是,却让他的心更加的不安,母皇是不是真的也如父后一般对他失望透顶了? 蜀羽之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司以晏的神情,只是这件事他也真的插不上手,只能帮着凤后查清楚庄之斯究竟有没有打其他的主意,“不管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大皇子便放宽心,凤后是真的疼着大皇子的。” 司以晏握了握双手,“臣侍知道,多谢蜀父君关心……” “蜀父君也来给母皇请安?”司予赫又问道。 蜀羽之点头。 “那蜀父君进去吧,如今母皇正闲着。”司予赫说道。 蜀羽之点了点头,然后便起步上前,让宫侍进去禀报。 “四皇妹我们走吧。”司予赫道,随后却见司予述转过身看着殿前的等候召见的蜀羽之,便奇怪地问道:“四皇妹怎么了?” 司予述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然后敛了敛思绪,便对司以晏道:“大皇兄我们走吧,你想去哪里,我和大皇姐都陪着你。” 司以晏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两人,“大皇妹四皇妹,谢谢你们……”吸了一口气,“我们去蒙父君那里看看二皇弟吧,我很久没有和他好好说话了。” “好啊,我们走吧,我也正想去看看三皇妹。”司以晏的主意正和司予赫的心意,她也正是想去蒙父君那边看看,顺便找个机会问问蒙父君愿不愿意帮忙。 司予述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半晌后,蜀羽之便得了召见。 虽然今日休朝,但是折子还是一样的呈上,要处理的政事也是一样不能留到明日,尤其是如今各地还出现了雪灾,虽然是控制住了,但是冬天方才开始,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灾后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处理。 司予赫他们过来司慕涵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蜀羽之忽然间过来,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有事?”在蜀羽之行礼之后,司慕涵便问道。 蜀羽之看着她,却没有立即回答。 司慕涵见蜀羽之神色凝重,眉间不禁泛起了皱着,随后,搁下了手中的朱笔,“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琝儿出事了?” “琝儿很好。”蜀羽之随即道。 司慕涵脸色有些沉,“那你这般到底是因为什么?” “陛下很关心琝儿?”蜀羽之缓缓问道。 司慕涵眯了眯眼,“翊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关心大皇子,关心二皇子,更是关心琝儿。”蜀羽之的话慢慢地从唇边溢出,“只是,陛下可否还记得陛下还有其他的皇子。” 司慕涵盯着他,“孙侍君那边出事了?” 蜀羽之微微错愕,随后泛起了一抹带着凉意的笑,“五皇子有孙侍君这个生父照看,怎么会有事?陛下记得五皇子,可是却独独忘了徽儿。” “徽儿?”司慕涵蹙眉,语气似乎是不解,“羽之,你到底想说什么?” 蜀羽之一见司慕涵的反应便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司以徽更名的事情,“一月前,臣侍求了凤后恩准,给善儿更名为徽儿。” 司慕涵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比外面的积雪更加的冰冷。 蜀羽之握紧了拳头,然后跪了下来,“臣侍求陛下去看看徽儿!”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已经蒙上了阴郁之色。 蜀羽之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见了司慕涵的脸色却心头还是不禁颤了颤,可是,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臣侍知道陛下记恨徽儿的生父,但是徽儿他是无辜的,他自一出生已经多灾多难了,他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陛下,徽儿和二皇女不一样,徽儿并不知道他生父所做的恶性,更从未参与其中,徽儿唯一错的便是他投生在了一个恶贯满盈的父亲腹中,可是陛下,没有一个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父的!陛下,徽儿也是你的孩子……臣侍不求你向对待大皇子他们一般对待徽儿,臣侍只求你能够去看看他。” “你说完了?”司慕涵没有勃然大怒,可是这样的反应却比勃然大怒更让人可怕。 蜀羽之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今天过来便是要指责朕对不?”司慕涵不怒反笑,那让人看了心底发寒。 蜀羽之脸色又是一变,“陛下……”咬了咬牙,随后便将昨晚上司以徽偷偷做寿包寿面的事情说了出来,“……陛下……看着徽儿亲手毁了那盘千辛万苦做好的寿包,臣侍的心真的很痛……他还那般小……他担心臣侍将寿包送来会惹怒陛下,会让陛下不开心……” “你还记得今日是朕的寿辰!”司慕涵打断了蜀羽之的话,冰冷的话一字一字地从嘴唇当中迸出来,“他做了寿包送给朕做生辰礼物,而你,便送朕送来了一把盐?!” 蜀羽之一愣。 “你在朕的生辰当日揭朕的伤疤往朕的伤口上撒盐就是你要送给朕的生辰礼物?”司慕涵倏然厉吼道,面容也开始有些狰狞。 蜀羽之脸色顿时一白。 “当初朕容忍他继续留在皇宫,容忍你养着他,是因为朕曾经给过你承诺会给你一个孩子!”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若非为了这个承诺,朕一刻也不想让他呆在皇宫中!” 蜀羽之是很早便猜到了这个原因,可是如今亲耳听了,却还是那般的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至少她还记得对他的承诺,可是如今,他却没有一丝的高兴,“陛下……” “三年前在泰陵,夜太君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身为后宫暗卫统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忠心于朕,完全效忠于朕!”司慕涵话语如同一把冰冷的尖刀,直直刺向了蜀羽之的心,“可是如今,你却来这里指责于朕斥责于朕!你觉得朕狠心是不是?那你是不是想要亲手毁了朕这个狠心绝情之人!” “臣侍不是这个——” “三年前朕跟你说过,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你也亲口向朕保证过,你不会让朕失望不会辜负朕的信任,可是如今,这便是你所说的不会辜负吗?!”司慕涵冷笑道。 蜀羽之很想辩驳,但是却无言以对。 “朕答应过给你一个孩子,但是若是这个孩子让你迷失了心智,那这个孩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司慕涵眸光狠戾地说道。 蜀羽之脸色大骇,“陛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送徽儿走还是要将他…… “陛下,徽儿他是你的……他是臣侍的儿子,他是臣侍的儿子!陛下,你方才说你承诺过臣侍会给臣侍一个孩子的,如今徽儿就是臣侍的儿子……” 司慕涵依旧面容阴沉,对于蜀羽之的话不为所动。 蜀羽之真的怕了,也开始有些后悔,他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冲动?为何这般冲动?凤后明明已经说了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明明想到了后果,可是却还是来了,“陛下……臣侍错了……臣侍不该……” “永远不要再跟朕提起这件事,否则朕便立即将他送走!”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是承诺过给你孩子,但是后宫不缺给朕生孩的男子!” 蜀羽之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依旧冷漠冰冷阴沉的司慕涵,“陛下……臣侍……陛下……陛下不是相信赵氏便是皇贵君吗?皇贵君已经回来了,他——” 他的话截然而止,因为过度的惊恐而停止。 只是,他的惊恐不是来自于阴鸷到了极点的面容,而是因为自己。 蜀羽之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司慕涵猛然挥手,扫落了桌案上的物品,狰狞地咆哮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快速进来。 “蜀氏以下犯上,立即将其押回承月殿禁足,非旨不得出!”司慕涵厉喝道,声音如同尖刀划过铜器一般凄厉。 蜀羽之脑子顿时轰隆一声,然后,空白一片,任由着宫侍半扶半拉地出了御书房,至于怎么回到承月殿的,他真的不知道了…… 水墨笑得知了这事,并不意外,看着蜀羽之面无人色的面容,便是有心再训斥几句却也说不出口。 对于蜀羽之的行为,水墨笑虽然震惊震怒,但是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是真的将司以徽当成了亲生的儿子。 一个父亲为了儿子,便是再疯狂再不合常理再突兀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蜀羽之此时不过心疼儿子的父亲罢了。 此外,水墨笑也觉得蜀羽之这般行为多多少少也是受了赵氏这事的刺激。 可是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 “陛下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而已,待气消了,便会赦免你的。” 蜀羽之走到了司以徽的床边坐着,半晌后方才缓缓道:“陛下从来没有这般对待过我,即便是当年……也未曾……” “本宫早便告诉过你,官氏是陛下心里的死结,谁提谁死!”水墨笑板着脸道,“如今陛下只是让你禁足已然是很轻的了,再者,她也没有削了你的权,便是对你还有旧情。” 蜀羽之抬头看向水墨笑,“臣侍以为凤后会……” “本宫会如何?”水墨笑冷笑道:“落井下石吗?” 蜀羽之没有回答。 水墨笑继续道:“本宫承认这般多年,本宫对你们没有什么好感,世上没有一个男子会真心实意没有芥蒂地喜欢妻主身边的其他男子的,便是当年雪暖汐也不可能做到,不过十多年住在同一宫中朝夕相见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情谊的,再说你我之间如今并没有什么需要不死不休的恩怨。” 他说吧,却见蜀羽之一脸呆愣的样子,便蹙眉道:“怎么了?”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复杂之色。 “到底怎么了?”水墨笑沉下了面容。 蜀羽之抬头看向他,“凤后……方才……方才臣侍提及徽儿的时候陛下是很生气,但是却没有下旨责罚我,只是警告说没有下一次,可是……后来臣侍说了一句话,陛下几乎掀了案桌……然后便叫了人降了旨惩处……” 水墨笑神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话?” “臣侍说,陛下不是相信赵氏便是皇贵君吗?皇贵君已经回来了。”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抖。 水墨笑一怔,随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蜀羽之摇头,“只是一种感觉……陛下不该这般震怒方才对……” 水墨笑心绪被水墨笑这般晦涩不明的话给弄得有些乱了,“你呢?还是相信赵氏便是雪暖汐?” 蜀羽之看着他,“臣侍不知道……” “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便好好查清楚就是了。”水墨笑有些恼怒,说罢,又转过了话题,“禁足的旨意下了,那便如今只能好好呆上几日,本宫还有事,便不陪你疯了,还有,本宫知道身为父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惜一切,但是本宫还是那句话,如今的情况对四皇子来说是最好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福气,若是过于的强求,最后可能一无所有!” 蜀羽之转过视线看向司以徽,半晌过后:“臣侍明白了,这一次,是臣侍失控了……” “你明白就好。”水墨笑淡淡道,随后便转身离开。 离开了承月殿之后,因为蜀羽之那句不清不楚的话,水墨笑没有心思再依着计划去找蒙斯醉,而是回了朝和殿,随后便开始一直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 便在蜀羽之被半押半送地送回了承月殿之后,睦君和孙侍君便带着五皇女和五皇子前去交泰殿请安。 司慕涵虽然见了他们,但是脸却一直沉着。 睦君还好,即便心里再不安,面上还是平静。 孙侍君却差了一些,尤其是想起了那晚上自己和孩子居然没有被认出来的事情之后,神色更是惊慌。 “臣侍携五皇女见过陛下……” “臣侍携五皇子见过陛下……” 两人压着心头的不安恭恭敬敬地抱着孩子向司慕涵行了礼,然后说了一些祝寿的吉祥话。 司慕涵的脸色虽然不好,不过却还是赐了坐。 两人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而这是五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父亲的不安,哭闹了起来。 孙侍君脸色更是难看,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向司慕涵告罪。 而睦君那里,五皇女听了五皇子的哭声,也哭了起来。 睦君只好起身告罪,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慕涵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要发怒之后,方才定了定心神,“陛下恕罪,如今天冷,哲儿也不常出来走动,方才会这般不懂规矩哭闹的。” 孙侍君那边也开口附和。 “如今天冷了,孩子还小,往后不好随便带着出来。”司慕涵不喜不怒地说道。 孙侍君抱着儿子的手僵硬了一下。 “陛下说的是。”睦君恭敬地应道:“平常臣侍也不会带着哲儿出来的,不过今日是陛下的寿辰,虽然哲儿还小,但是总是要过来给母皇请安祝寿的。”说罢,瞥见了一旁孙侍君的脸色,便继续道:“恰好孙侍君也见今日出了日头,便与臣侍商量着一同过来了。” 孙侍君看了一眼睦君,有些讶然,也有些感激。 司慕涵沉郁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目光投向了孙侍君怀中的五皇子,五皇子已经一岁多了,那模样像极了父亲,“五皇子的身子可好?” 孙侍君闻言,脸色扬起了一阵喜色,连忙道:“回陛下,韶儿很好,如今韶儿已经在学走路了,而且他已经学会了叫母皇了。”说罢,便开始哄已经停下哭闹的儿子,“来,韶儿,快叫母皇,韶儿看,母皇在了,今日是母皇的寿辰,韶儿快跟母皇拜寿。” 不过五皇子似乎是个怕生得,不管父亲如何哄,都不敢看向司慕涵,而且还一个劲地往父君怀中躲。 孙侍君急了,担忧地看了一眼司慕涵,见她生气的迹象,方才松了一口气,“韶儿怎么这般不听话?父君平时怎么教你的……” “好了。”司慕涵开了口,“孩子还小,往后大些便会懂的。” 孙侍君忙道:“是……” 心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难免也有些失落。 难得陛下问起了韶儿,可是韶儿却这般的不懂事,若是韶儿能够得到陛下的看重,那往后便无需发愁了,凤后是仁慈,但是,比起陛下的恩宠,凤后那边始终还是差了一些。 司慕涵转向睦君,“五皇女还小,平日仔细些照顾,若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去找凤后就是了。” 睦君微笑道:“臣侍谢陛下,陛下放心,臣侍会好好照顾哲儿的。” “嗯。”司慕涵应了一字。 睦君沉吟会儿,随后便道:“陛下日理万机,臣侍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孙侍君见状,便也开口告退。 司慕涵点了点头。 两人便抱着孩子出了御书房。 出了交泰殿后,孙侍君犹豫了会儿,“方才多谢睦君了。” 方才若不是睦君开口,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今日过来之前也未曾想到会遇到这般的状况。 今日是陛下的寿辰,陛下不该动怒放才对。 而且,他伺候陛下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次陛下虽然总是冷漠,但是,却也没有动过大怒,方才还真的是吓着他了。 而睦君居然开口帮忙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他和睦君同年进宫,而且出身也是差不多,但是却也没有多大的交情。 “你我都是在陛下的君侍,五皇女和五皇子也是兄妹,说什么谢与不谢的。”睦君微微笑道。 孙侍君笑道:“睦君说的是。”随后便低头看着儿子,“韶儿看,这便是你的五皇妹,等韶儿长大一些便去跟五皇妹玩好不好?” “五皇妹……”这时,一直不肯说话的五皇子说出了一个不算是清楚但是却可以让人听明白的话。 孙侍君见了,心里又忍不住失落起来,若是方才韶儿也这般叫陛下,陛下定然会开心的,可是如今…… 睦君见了孙侍君脸上的失落,垂了垂眼帘,随后便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带着女儿回去了。 孙侍君也没有再说什么,虽然睦君方才帮了他,不过他也是没有打算和睦君深交下去,因为睦君生了皇女,而凤后定然不喜欢他和有皇女的君侍来往过密的。 后宫能够让他依靠的还是凤后! …… 柳家主夫一大早便出了门奉召进宫了,不过却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方才见到了恪侍君的面。 倒不是宫里面的森严到要走上一个上午的程序,而是恪侍君故意为之的缘故。 柳家主夫自然也是清楚,只是却也只能一直忍着,不过因为知晓了恪侍君不过是柳家的弃子,这些气受的倒也不算是难受。 到了安清殿后,又被凉了一顿午膳的时间,方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恪侍君。 恪侍君却依然是用了午膳方才过来的。 柳家主夫依着规矩下跪行礼。 恪侍君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家主夫,脸上扬起了得以之色,以前在柳家下跪的人总是他,而且每天都要跪上两次,如今风水轮流转了,“柳主夫平身。” 柳家主夫听了恪侍君的称呼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柳江心里看不过,起步上前将柳家主夫扶起,“主夫请坐。” 恪侍君顿时恼了起来,不过他也不至于当场便发作出来,骨子里,他对柳家主夫还是有着一份畏惧的,这位畏惧下意识让他收敛了一些往日的张狂。 柳家主夫像是没有发觉恪侍君的估计折辱一般,入了坐之后便微笑道:“恪侍君最近的身子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恪侍君抬着下巴,“多谢柳主夫关心,本宫身子很好,孩子也恨乖,没有闹本宫。” “那便好。”柳家主夫一脸欣慰地道,“前些日子听闻恪侍君出了一些事情,我与妻主都很担心,只是没有召见,也不好进宫,今日见了恪侍君气色甚佳,我们便可以放心了。” “母亲真的这般关心我?”恪侍君眼睛一亮,问道。 柳家主夫笑道:“这个自然,恪侍君为柳家增光不少,且又怀着皇嗣,妻主自然重视。” “请父亲转过母亲,本宫定然会为陛下生下一个皇女!”恪侍君一高兴了,便放下了架子了,母亲这般担心他,那往后也会尽力地位他谋划,将来他的皇女便有了依靠了。 有柳家作为靠山,他还愁对付不了蒙氏那个老男人吗? “不过妻主虽然因为恪侍君被陛下赦免而高兴,但是却也不免更加为恪侍君担心。”柳家主夫神色转为了凝重。 恪侍君脸色一变,“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恪侍君是因为冒犯了豫贤贵君方才被禁足的,如今陛下赦免您,豫贤贵君必定怀恨在心,而他的位份又比你高,且在后宫多年,往后怕是会对恪侍君不利。”柳家主夫忧虑道。 恪侍君脸色一沉,“他敢!” 柳家主夫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来。 恪侍君见了他这般,心里便开始习惯性不安起来,以前在柳家的记忆又涌现了出来,每当发生大事情的事情,柳家主夫便是这般的神色,连他也这般担心,那蒙氏那个老男人真的会对他下手?!“母亲……母亲也觉得蒙氏会对本宫下手?” “妻主为此已经是日夜担心了。”柳家主夫叹息道,“柳家和蒙家原本便交恶,在恪侍君进宫之前,还有和儿从中调和,可是自从恪侍君进宫,和儿也和三皇女决裂了,为的便是全心全意支持恪侍君,可是也因为这般,柳家和蒙家的关系便更差了,外面,妻主尚且可以应对蒙家那些层出不从的手段,可是在宫里面,妻主却一丝法子也没有,蒙氏是四贵君之首,在陛下身边得宠多年,且生了两个孩子,三皇女又是个聪明伶俐的……若是恪侍君没有怀上皇嗣,那蒙氏或许不会做什么,可是如今恪侍君怀了皇嗣,又借着皇嗣对他不敬,往后怕是……” “他……他没有这个胆子!谋害皇嗣可是满门抄斩之罪!”恪侍君显然已经走进了柳家主夫设下的陷阱中了,开始自乱阵脚。 柳江站在一旁低头冷笑,便是他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却始终逃不过主夫的手掌心,不过主夫这番话分明是挑拨恪侍君去和豫贤贵君交恶,主夫为何这般做? 柳家主夫看着恪侍君,摇头叹息,“恪侍君可别忘了,这里是后宫,在后宫,要杀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都要容易,更何况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历来后宫多少夭折腹中的皇嗣?即便是当年的和安皇贵君如今陛下的养父,所生的孩子除了一个大皇子之外,其他的不也都夭折了吗?便是连大皇子,最后也枉死了,更别提如今后宫颐养宫中先帝的那些遗留君侍,他们当中不也是有些怀过皇嗣,但是最后却无福诞下吗?” 恪侍君脸色白了下来,颐养宫在皇宫中早已经被众人遗忘了的,那里住着先帝的还活着的君侍,可是因为没有皇女皇子在旁,只能聚在一起等死,便是死了,丧事也是低调进行,甚至死了,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宫侍哭两声之外,便再也不会有人伤心。 他们之中也是有些曾经颇得先帝宠爱的,可是最终却死的安安静静。 “父亲,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柳家主夫嘴边泛起了一丝冷笑,“恪侍君你先别着急,昨晚上妻主也跟我说了这件事,便是为了柳家,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恪侍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那我该如何做?” “恪侍君。”柳家主夫微沉了面容,“你冒犯豫贤贵君并不是什么大错,但是得罪了凤后却方才是大错。” 恪侍君一愣,“本宫没有得罪凤后!” 柳家主夫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 恪侍君咬了咬牙,“我也不是有意的,是……是水氏那老男人太过分了!” 柳家主夫冷下了脸,坐回了座位上,“恪侍君,在后宫当中你可以得罪任何一个人,但只有一个人你必须对他恭恭敬敬的!这个人就是凤后!即使你心里不愿意,但是,你要咬着牙压下一切的不愿意,你若是得罪了凤后,那便是柳家也救不了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恪侍君脸色一变,却也恼了,因为柳家主夫的态度,也因为不甘心,“水氏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子罢了,又没有生下儿子,便是养着大皇女,可是大皇女不过是一个下作的宫侍所生罢了,凭什么要我忍他?!” “凤后虽然没有女儿,但是他却一直稳稳坐着凤后的位置,而大皇女虽然是宫侍所出,但是陛下的生父也不过是一个民间男子,若是陛下执意不顾出身,谁又敢说一个不字?”柳家主夫冷冷地道,“罪臣之子又何如?他是罪臣之子但是却可以稳坐凤后之位十多年,单凭这一点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那便是要本宫对水氏卑躬屈膝了?”恪侍君恼怒道,“你们不是说要支持本宫扶本宫上位吗?本宫若是要上位,那水氏便是本宫的敌人,本宫为何不能得罪!为何要忍着他!” 以前他也是想过对水氏客气,可是经过了这一次,他如何忍的下这口气,先前他那般敬重他,他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说不定他也是和蒙氏一般生怕他生出一个皇女来,所以趁机折腾他! “因为如今你最大的敌人是蒙氏。”柳家主夫道。 恪侍君一愣。 “你一冒犯了蒙氏,凤后便立即罚了你,这便足以证明凤后和蒙氏早便连在了一起。”柳家主夫正色道,“蒙氏已经和你水火不容了,再加上一个凤后,恪侍君觉得自己有本事应对他们两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四贵君之首!” 恪侍君张了嘴,但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即便恪侍君有这个自信,柳家也没有这个本事!”柳家主夫冷冷地道,“况且,即便要对付蒙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柳江见状,便上前,将呆愣中的恪侍君扶回了位置上,“主子先别急,先听主夫说完,主夫让主子这般做定然是又道理的。” 恪侍君看向了柳家主夫,“你……父亲打算如何帮本宫对付蒙氏?” “既然蒙氏和凤后是同盟,那便先从破坏他们关系开始。”柳家主夫冷冷地道,“蒙氏和凤后手中各有一个皇女,他们即便是联合在一起关系也不可能稳固,只要你找准机会伺机挑拨,让他们反目成仇,然后用凤后的手对付蒙氏。” 恪侍君眼睛一亮,“父亲让本……让我对水氏示弱便是这个理由?” “若是你做的好,还可以让凤后和蒙氏两虎相争,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届时,便是你的大好机会!”柳家主夫继续为恪侍君描绘了将来的美好蓝图。 他从不认为凤后会和豫贤贵君斗个两败俱伤,之所以这般说,为的就是让恪侍君在还有用的事情不会做出开罪凤后水氏的事情来。 恪侍君笑了起来,“父亲果然高明!” “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说的,蒙氏毕竟在后宫多年,对付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恪侍君不能着急。”柳家主夫转了话锋道。 恪侍君心里极不情愿,可是看着柳家主夫的脸色,却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如今恪侍君最要紧的便是保住腹中的皇嗣。”柳家主夫声音缓和地说着,“要保住皇嗣,第一,自然是向凤后示好,靠拢凤后……” “可是水氏若是也想害本宫的皇女呢?”恪侍君眯起了眼道。 柳家主夫微笑道:“你若是生下了皇女对凤后没有多大的威胁,但是对蒙氏却不一样,我方才也说了,凤后和蒙氏之间即便连成一线关系也不牢靠,凤后心里也一定想着法子打压蒙氏,因为若是蒙氏是如今后宫唯一一个威胁到他凤后之位的人。” 恪侍君蹙着眉头想了半晌,却也是赞同,如今他虽然很想取那水氏而代之,但是他如今还只是一个侍君,即便他再想,怕也不可能,能威胁到水氏的,便还真的只有蒙氏!“那第二呢?” 柳家主夫微微笑道:“第二便是和蒙氏修好。” 恪侍君瞪大了眼睛,随后勃然大怒,“你是在帮我还是再害我!” “你若是和蒙氏来往多些,那若是你的孩子出事了,陛下便会第一个怀疑蒙氏。”柳家主夫不以为意,“蒙氏也不敢轻举妄动。” 恪侍君脸色缓和了一些,可是还是狠狠地瞪着他。 “自从你进宫之后,蒙氏是从未主动与你亲近吧?”柳家主夫话虽然是猜测,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恪侍君道:“他根本便不待见我自然不会与我亲近!” “柳家和蒙家虽然是世仇,然而和儿毕竟是三皇女的伴读,蒙氏多多少少应该试着拉拢你才对,可是他却并不是这般做。”柳家主夫继续道,“蒙氏这样的举动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便是他愚蠢,可是,蒙氏自然不会是愚蠢之人,那便是只有一个理由让他这般对你进而远之。” “什么理由!”恪侍君随即问道。 柳家主夫微微笑道:“那便是他从你一进宫开始便已经想着要除掉你!” 恪侍君脸色大变。 “他不与你亲近,躲你多的远远的,那往后便是你出了什么意外,都不可能牵扯到他的身上,别人也不会怀疑他,因为他根本便从未与你接触过!”柳家主夫掷地有声地说道。 恪侍君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了。 “所以,恪侍君自然不能中了他的诡计。”柳家主夫敛去了笑容正色道。 恪侍君握紧了拳头。 柳家主夫对柳江使了一个眼色。 柳江扶着恪侍君轻声安抚,“主子不要担心,只要你照着主夫的话去做,定然可以平安生下皇女的,等你生下了皇女,再对付蒙氏也不迟!” 恪侍君已经是被柳家主夫一番长篇大论给弄得头昏脑胀的,“本宫有些不舒服……” “那奴侍先陪主子回寝殿休息。”柳江忙道。 恪侍君点头,随后便在柳江的搀扶之下回了寝殿,因为思绪被柳家主夫扰的乱七八糟得,便是御医都忘了请了。 柳江又安抚了他好一阵子,最后说了若是他真的不舒服晚上的宫宴便不要出席了,他方才转过神来。 “本宫没事,本宫只是太累了而已,本宫休息一下便好!”恪侍君连忙道,“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若是陛下知道了,定然会让本宫呆在宫中养胎的!本宫好不容易方才有机会见陛下,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那奴侍让人进来伺候主子就寝。”柳江说道,“主夫方才一路进宫,如今还未用午膳了,奴侍想去给主夫备些膳食。” 恪侍君脸色有些不悦,但是想了想,却还是点了头,“你去吧,替本宫好好款待父亲!” 他还不能甩开他,他还需要他的帮助!他既然能够帮他将情况分析的这般详细,往后定然可以帮助他除掉蒙氏,再踢走水氏,让他登上凤后的位置!他坐上了凤后的位置,他的女儿便是嫡女,继承皇位就是名正言顺!届时还有谁敢对他不敬! 柳江一看恪侍君的神色便知道他又在想着什么,心里冷笑一声,“主子放心,奴侍定然好好招待主夫的。” 唤了宫侍进来伺候之后,他便往大殿而去。 柳家主夫依然安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喝着茶,这便是见过了市面和上不了台面之人的区别,柳江伺候了柳家主夫多年,从未见过他是失态过也从未见过他被眼前的荣华迷了眼睛过,“奴侍已经让人在偏殿内备好了午膳,主夫可要移步前去用膳?” 柳家主夫搁下了茶杯,“皇宫的膳食我还是不用的好。” 柳江缓缓跪下,“柳江又负主夫所托,请主夫责罚。” “你没有做错什么。”柳家主夫站起身来,弯腰扶起了柳江,“是我难为你了。” 柳江忙道:“柳江不敢。” “你是我身边最信任之人,让你陪着一个蠢货进宫,岂会不难为你。”柳家主夫叹息道,“若是当时我知晓了妻主的用意,便不会让你进宫了,如今你已经进宫,也归了内务府掌管,我便是不忍也无法救你出宫。” 柳江闻言,脸色微变,“主夫这话何意?” “方才我和那蠢货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般多年,也应该是听出了我的用意。”柳家主夫正色道。 柳江沉吟会儿,却还是道:“柳江愚昧。” “妻主从来便没有将这个蠢货放在心上,便是他生了皇女,也不可能叫出一个好货来的。”柳家主夫冷笑道,“若是陛下是个昏庸之人,柳家或许还可以利用这个蠢货,可是陛下其实那种任由别人算计之人?当日陛下那般多柳家子不召,偏偏召了这般一个蠢货,或许便是为了绝了柳家成为外戚的可能。” 柳江心中一沉,“主子让恪侍君去接近豫贤贵君便是想逼豫贤贵君动手,从而除掉他?” “那个蠢货即便听了我的话和蒙氏修好凭他的那个目中无人的张狂性子必定会闹出是非,届时若是皇嗣有什么损伤,蒙氏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柳家主夫冷笑道,“往后你在他的身边,也见机行事,他腹中的孩子,可是一个好武器,千万不要浪费了!” 柳江心跳忽然间有些不稳,“可是主夫……若是这般……”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们不会自己做什么,蒙氏若是能够忍的住,我们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机会罢了,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可是若是蒙氏忍不住动手了,蒙氏即便不死,也会元气大伤,而蒙家也会被连累!蒙氏出事了,三皇女自然无法置身之外。”柳家主夫缓缓道。 “主夫……家主的心意……”柳江的话没有说下去。 柳家主夫看着他,“柳家这般多年一直被蒙家和庄家压着,这口怨气柳家已经憋的够久了,如今既然有机会发作出来自然不能放过!柳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放才会将**告诉你,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柳江咬了咬牙,“柳江虽然进宫为宫侍,但是柳江生是柳家的奴死是柳家的鬼!” “很好!”柳家主夫满意地点头,“你除了在那蠢货耳边怂恿他寻死之外,还要看紧了他,莫要他再得罪了凤后!” 柳江微微一愣,沉思会儿,便明了,“主夫放心,柳江明白!” “嗯。”柳家主夫说完,便又问起了赵氏的事情。 柳江将赵氏这些日子在宫中的情况一一说给了他知,末了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一个民间男子居然会有这般胸襟……”柳家主夫眯着眼,“你以后多多注意一些,尽可能让那个蠢货远离这人,如今陛下正宠着他,而他的心性我们也还没弄清楚,再加之他那张脸……”话顿了顿,随后问柳江,“他真的长得这般向全宸皇贵君吗?” 柳江道:“柳江没有见过皇贵君,不过听宫里面见过皇贵君的人说,真的很像,比四皇女和三皇子都要像皇贵君。” 柳家主夫沉下了面容,“这件事急不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妻主也是这个意思。” “是。”柳江应道。 柳家主夫随即站起身来,“往后我会尽可能地找机会进宫,不到万不得已,你便不要随便送信出宫,若是被陛下察觉了或许引起了凤后的猜疑便不好了。” “是。” “我还要去拜见凤后。”柳家主夫道,“希望凤后没有真的被那个蠢货给激怒。” 柳江道:“柳江送主夫过去。” 柳家主夫没有拒绝。 在柳家的引领之下,柳家主夫到了朝和殿,没有遭受到任何的冷待,不过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热情,水墨笑如同接见寻常的大臣正夫一般接见了他。 柳家主夫对此并无意外,恭敬寒暄一番之后便提了恪侍君那事同时也恭恭敬敬诚诚恳恳地向水墨笑告了罪。 水墨笑自然不会降罪,但是却也没有就这么作罢的意思,态度有些晦涩。 柳家主夫见了水墨笑这般态度,心里更是恨不得狠狠地给恪侍君一个耳光,不过却也不能继续深入说,便是他此时掏心掏肺了,凤后也不会相信,只能尽可能地在适度的范围之内表明柳家无意冒犯凤后,也无意包庇恪侍君冒犯凤后。 面对柳家主夫这般举动,水墨笑心思转了好几转,柳家究竟是真心还是假他无法确定,不过他却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柳家并不是那般重视恪侍君,不过这也不意外,任何一个大家族都不可能将未来寄托在了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身上。 总的来说这一次的见面还算是愉快。 柳家主夫的目标也是达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却也急不来。 水墨笑在柳家主夫离开之时还赐下了许多的东西,并且让人亲自送了他出宫,柳家主并无官职在身,所以柳家主夫并没有资格出席今晚上的宫宴。 …… 恪侍君整个下午都在寝殿当中认真地休息着,养精蓄锐出席晚上的宫宴,直到了傍晚时分,恪侍君方才起身梳妆**,而同时,混乱的思绪也稳了下来,虽然他心里真的极为的不愿意,但是柳家主夫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为了平安生下皇女,他愿意向水氏低头也愿意和蒙氏修好,虽然他忍的心都疼了,但是只要想着光辉的未来,他还是强忍了下来了。 只要他能够如愿以偿,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 以前他在柳家不也是这般忍过来的? 当初他忍了过来,从此飞上枝头成为陛下的君侍怀上了皇嗣,如今他再忍一次,往后必定会荣华万丈! 届时,他要收拾蒙氏处置水氏也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不!说不定到时候他们真的如同主夫所说的那般自己斗得两败俱伤,也省了弄脏了他的手! 恪侍君这一次还真的是下了决心了,只是他此时却并不知道,不过是两个时辰之后,他的美梦便彻底落空了,他千辛万苦忍辱都要保护的孩子没了……猫扑中文  108 这般不公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安王府 “让人去问问殿下好了没有。”安王正君已然穿戴好进宫出席宫宴的服饰,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便对身边的下人道。 下人领了命令便往书房而去。 安王正君坐了下来,却是叹了口。 “父亲怎么了?”一旁的安王世女见状,开口道,一张与安王有着五分相似的面容扬着担忧,“父亲这几日似乎都有心事?可是在因为女儿的婚事?” 安王正君看向她,“说什么傻话,你的婚事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你母亲也同意了,只要陛下也恩准,这门婚事便成了,只是……”既然说开了这个话题,安王正君便也就直接将它说开了,“只是我为你定下的这家公子虽然出身书香门第,然而却也不算是名门,你可有意见?” 安王世女摇头,“婚姻大事自然是由母亲和父亲做主,女儿相信父亲一定会为女儿选一个好正君的。” 安王正君闻言,“你没意见,那我也安心了,等你的正君进门之后,我会将掌家之权移交给他……” “父亲!”安王世女一惊,“女儿不是……” “我知道你孝顺。”安王正君打断了她的话,“我这般做也是为了安王府好,你是安王世女,将来安王府必定会交到你的手上的,而如今的安王府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安王府了,当年我嫁给你母亲的时候只要掌管好后院便足以了,可是你的正君却不能够仅仅如此,他必须在内能安后院,在外能应酬各方,虽然我为你挑的这个公子各方面都不错,只是不高的出身也是使得他在各方面的能力上略显不足,还需要历练一番方才可以担当起安王世女乃至将来的安王正君一职,出嫁王府,外边的应酬倒是可以缓一缓,毕竟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东西,出不的一丝差错,不过在安王府内,却没有这般多顾忌,便是做错了什么,都是自家府里的事情。” “即便如此,父亲也无需这般着急。”安王世女始终是有些不安。 她很清楚放弃了掌家之权意味着什么,即便是亲生父女,在女儿正夫进门之后,作为父亲也不可能立即交出掌家之权的,更何况,她不是父亲亲生的,而且,她的生父还活着。 他便不担心交出掌家之权之后会受到威胁吗? 安王正君看着安王世女不安的神色,他心里也是清明如镜,缓缓道,“如今我还不算老,便是你的正君犯了错,我还有心力帮着纠正,若是再过几年我老了,心力不足,若是那时候再让你正君掌家,怕会出乱子我也没有心力搭把手了,而且,早些掌家,你的正君也好早些上手,同时也会更加的安心与你好好过日,这门婚事对你的正君来说可以说是高攀了,当年我初嫁给你母亲的时候,心中也是充斥着各种不安,当时你母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大婚次日之后,你母亲便召来了管家,直接将掌家的大权交到了我手上,尔后进宫去给襄定明贵太君请安的时候,他也交代了你母亲,让我直接掌家,便是因为这件事,我心力的不安方才缓了下来。” “父亲放心,待正君进门之后,女儿也会如同母亲敬重父亲一般敬重他的。”安王世女正色道。 安王正君笑了笑,“他是你的正君,你自然是要敬重他的,一个家中,唯有尊卑嫡庶分明,这个家方才能够安定安稳,而你,方才可以安心在前程上。” “女儿明白。”安王世女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安王正君垂了垂眼帘,“父亲不是想干涉你后院的事情,只是,侧室可以宠可以怜,但是不可以放纵,也不可以逾越了尊卑。” “女儿知罪!”安王世女忽然间跪了下来。 安王正君起身将她扶起,却没有深入挖掘这个话题,而是微笑道:“其实我这般做也是有私心的,你的正君掌家,我便可以清闲一些,多些时间陪着你母亲,如今你母亲虽然年轻,但是这些年来,她终日忙着朝政,我也实在是担心她的身子,府中的事情有人管了,我也好花多些心思在你母亲身上。” 安王世女脸色还是有些不好。 “这件事便这般定了吧。”安王正君不给她继续反对的机会,“你放心,我会手把手地教他的,不会一下子全部放手不管的。” 安王世女挣扎了半晌,“父亲放心,女儿和女儿的正君将来必定好好侍奉您的。” 安王正君笑了笑,“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会好好侍奉我,不过,父亲也希望你能够多多看顾一下你兄长,虽然如今他在萧家过的不错,但是我和你母亲毕竟是要先走一步的,你是他的嫡亲妹妹,往后,我和你母亲不在了,他在母家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便是你了。” “父亲放心,女儿必定会尽全力护佑兄长。”安王世女正色道。 安王正君点了点头,“这样我便放心了。” 而这时,方才派去请安王的下人回来了,“回正君,殿下请您到书房一趟。” 安王正君微微一愣,随后对安王世女道:“那我过去看看。” “女儿在此等候母亲和父亲。”安王世女道。 安王正君点了点头,然后微微蹙着眉头,往书房而去。 安王世女坐了下来,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冒出了冷汗。 “主子没事吧?”旁边的随从见状问道。 安王世女摇了摇头,然后却也抬起头看向那随从,问道:“这些日子我真的做的过了吗?” 父亲以前从未用过这般方法和她说过话的。 那随从沉吟会儿,“主子,您毕竟不是正君亲生的。” “我也知道,即便我过继了给父亲,但是毕竟还是隔了一层,只是……”安王世女有些苦笑,“我也是真心真意地孝顺他……” “正君没有女儿,这般多年,主子是孝顺他,但是,请恕小的多嘴,这一回,主子不该纳侧君的母族的男子入府的,而且还是在正君放出了风声要为你你挑选正君的时候。”那随从语重心长,“这些年主子和侧君不算是亲近,但是如今却忽然间做出这般一件事,难免正君不会觉得您过去和侧君的疏远不过是做戏罢了,而且这一回正君为主子挑选正君一事也是殚精竭虑,虽然未来正君的出身不高,但是却也是正君精挑细选的。”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他……所以这回方才如了他的心愿……而且,不过是一个侍君罢了……”安王世女脸色有些白,“父亲这些年不也是没有阻止我和生父来往,往常也时常让我去给生父请安……你说父亲这几日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她是真的没有想着扶持生父来对抗父亲的想法。 她很清楚,在母亲的心中,父亲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即便他没有为母亲生下一个女儿。 而且她能够有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也是父亲给予的。 当年母亲并不只有她一个女儿,虽然她是庶长女,但是,若是没有他的同意,母亲也不会挑选她过继,她过继了之后,父亲也是真心实意地教导她,兄长有的,她都有,甚至兄长没有的,她也有,即便是过继的嫡女,但是,她却没有比真正的嫡女低一等。 她也是从心底敬重这个父亲。 可是这一次…… 她的生父拉着她的手哀求,她不能不点头。 自从过继了之后,她的生父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任何要求,只有这么一次,就这一次。 “小的不知。”那随从道,“不过世女这些日子也是过于宠着高侍君了,而且,自从高侍君进门之后,便很少来给正君请安,反倒是常常去侧君院子。” “什么!?”安王世女大惊,“有这等事情?” “世女不知道?”那随从很是惊讶。 安王世女脸色大变,她是真的不知道,年前陛下给了恩旨让她去礼部中任职,虽然位置不高,但是却也是一大恩典,而她也不想让母亲失望便全身心地投住进去了,咬了咬牙,铁青着脸看着那随从,“你还知道什么?!” 难怪父亲会说出今日这番话! 那随从收起了讶然之色,然后便将听来的闲言碎语一一说了出来,这些情况最后归结成了一个猜测,那便是安王世女有意伺机踢走安王正君扶自己的生父上位。 安王世女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 安王正君也不是没有听见如今府中的流言,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有安王在,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便是将来……他的地位也不是一个侧君可以撼动的,而且若是他想,他完全可以彻底地扑熄这些流言,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般做。 听到这些流言以及安王世女的行为,他的心说是不难受那也是假的,毕竟这些年他是真的对她掏心掏肺了,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事情都挺让他寒心的,而可笑的是,便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的人生幸运之极,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好女儿! 安王正君一直觉得自己看人挺准的,可是这一次却还是走眼了,安王世女的生父这些年一直安分守纪,可是这一次,这个时候,他却再也按捺不住了! 也好,就让这件事给她提提醒,也好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随便看看她如何处理这件事,看看他是不是也看错了她,看看这般多年,他是不是费尽心力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不过如今最让安王正君忧心的还不是安王世女,而是安王。 他实在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 是因为雪灾的事情,还是因为其他? 今日陛下休朝,各部大臣除了当值的都无需前去衙门,殿下不当值,所以今日也没有出府,只是虽然没有出府,但是却一整日都呆在书房当中,便是午膳也是在书房中用,他在午膳之后不久去看过了,正好遇见了收拾食盒出来的下人,一看之下,却发现那些饭菜根本便没有动多少。 便是当年陛下因为皇贵君的事情而疯狂不已的时候殿下也未曾这般过。 到了书房,便见安王站在书房外的长廊上,负手凝视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安王正君一见安王的神色,顿时愣了一愣,他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天色虽然不好,今晚应该会再下雪,可是如今朝廷已经有了准备,即便再下雪,也不可能造成重大的损害的,为何殿下还是这般忧心忡忡的样子? 为什么? 安王正君呆愣了半晌,然后吸了一口冷气,缓步上前,“殿下。” 安王收回了视线,转过身看向安王正君,声音轻柔,“来了。” “嗯。”安王正君点了点头。 安王看向了随行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安王正君又是一愣。 下人领了命令一一退下。 安王自然是看出了安王正君的不安,伸出了手,握着他冰凉的手掌,“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安王正君忽然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殿下……” 安王牵着他的手进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书房内开了火炉,很是暖和。 这般一冷一暖的,更让安王正君不适,“殿下……” 安王往书案走去。 安王正君愣在了原处。 安王转过身看向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身子莫名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木然地上前。 安王看着安王正君的脸色,眼底闪过了一抹内疚,“我……” “殿下可是有事要我帮忙?”安王正君忽然间开口,多年的相濡以沫,他见了她这般神色如何会不知道。 安王嘴边泛起了苦笑。 安王正君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关,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够让她这般为难的必定是很严重的事情,而她如今需要他帮忙,安王正君上前一步,握着安王的手,“殿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求你往后不要在这般……我是你的结发之夫,不管面对任何的困难,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殿下,这几日我的心很慌,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我很想问你,可是却又担心问了不该问的,更担心会让你为难……” “是我对不起你!”安王伸了手将安王正君搂入怀中,“对不起……自从你嫁给了我之后,便一直在担惊受怕。” “我不怕担惊受怕,我只是怕你会有朝一日弃我而去……”安王正君红了眼睛。 他之所以不愿意她入朝为官,不愿意她屡屡为了其他人而和陛下起冲突,他不愿意她一日比一日位高权重,不是因为担心受到牵连,而是担心她会出事担心会失去她! “我知道。”安王合了合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所以,她方才说对不起,这个男子从来没有对她要求过什么,只是希望她平安罢了,只是希望能够安心生活,可是,她却连这个都给不了他,甚至如今还很有可能会连累到他。 安王正君吸了几口气,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挤出了一抹笑意,对着安王道:“你看我,儿子都已经嫁人了,却还是这般……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安王没有立即回答,凝视着他的目光有着极深的挣扎。 安王正君微笑道,“殿下,我是你的结发之夫,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安王眼底的愧疚之色更浓,好半晌之后,她方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我是有事情想让你帮忙,如今,也只有你可以帮我。” 安王正君压下了心底的不安,“殿下请说。” 安王又沉默地凝视着他会儿,随后方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用红泥封口的信。 安王正君看了那信,愣了愣。 安王凝着面容,“今晚的宫宴,你找个机会,将这封信交给赵侍君。” 安王正君眼眸不禁睁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安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等着他回过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王正君方才找回了一丝神智,随后,狠狠地抓着安王的手臂,“殿……殿下……你……你方才说什么……信交给谁……” 赵侍君? 赵侍君? 那个和皇贵君长得极为相似的赵侍君? 他是不是听错了? 听错了是吧? 殿下怎么可能会让他送信给赵侍君? “殿下是说恪侍君柳氏吧?” 安王正君情愿相信安王和柳家私下来往也不愿意相信安王和赵氏居然有关系。 安王凝视着他,对于他的震惊并不意外,缓缓道:“是赵侍君,陛下新封的侍君赵氏。” “怎么可能!”安王正君厉色反驳,“赵侍君方才进宫没多久,连我也未曾见过他,殿下怎么会让我送信给他?赵氏……”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赵氏是在围场当中被陛下救下的,而当时,殿下也在那里。 而殿下的不对劲便是从赵氏进宫开始…… 他怀疑过她是因为这件事而心绪不宁,但是,也只是以为她担心陛下会被赵氏而迷惑如同当年失去皇贵君之时一般疯狂…… 可是如今…… 殿下要他给赵侍君送信…… 而且是以这样隐秘的方式…… 安王正君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我送信给赵侍君?殿下是警告赵侍君不要借着长得像皇贵君在宫中兴风作浪吗?”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赵氏为恪侍君求情一事。 安王正君一直绕开了已经在脑子里面成型的想法。 安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着极深的挣扎。 安王正君脚步不禁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脸上此时已然是惨白无比,“赵氏……和殿下……有关系……” 他没有忘记,这一次的围场防御,她也有份参与。安王还是没有回答。 安王正君已经是肯定了的,“为什么……会……”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当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可是,每一个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赵氏出现在围场和她有关系吗? 可是…… 她为何要这般做? 为何? “殿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疯了吗?你知道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吗?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便你真的想送一个男子进宫……也不能选一个和皇贵君这般相似的男子……殿下,我们拥有的真的已经够多了!够多了!” 安王正君显然是觉得安王这般做是有意帝位。 安王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搂入怀中,“不是你所想的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伤害陛下!” 安王正君还想质问她,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只是伸手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害怕一松手便要永远失去她一般! 安王扶起了他的肩膀,神色有些惶恐和焦急,“你听我解释……” “这是你的愿望吗?”安王正君却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 安王一愣。 “若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帮你!”安王正君伸手夺过了安王手中的那封信,然后,收入了怀中藏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上面扬起了一抹决绝,“我说过,我们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便是前面是无边地狱,我也会跟着你一同往前走!” “我不是这个……”安王忙道。 安王正君却伸手紧紧地抱着她,“我不需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也不需要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我会照着你的话去做,我会安然地将信送到赵侍君的手上!你放心!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是你的结发之夫,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殿下,我都会帮你!” 他心里是很怕很担心,更是有很多的疑惑,可是,他不想去管这些了! 他嫁给了她半辈子,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既然她要这般做,便是错的,便是结果是万劫不复,他都会帮她! 安王双手垂在了身旁,张了口,但是所有的话都被哽在了喉咙…… …… 皇宫 延安殿 赵氏不顾宫侍的劝告执意要站在大殿前遥望着前方的宫门,像是一个等候心爱之人归来的痴心人。 “主子,天又起风了,我们不如去暖阁那边等陛下吧……”身边的宫侍劝道,他进宫为宫侍多年还真的从未见过这般倔强而且不要命的主子,明明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可是却总是四处乱走,而且还惹事。 这两日宫中因为主子为恪侍君求情一事流言已经越来越多了。 从他被派到延安殿当差之后不久,他便察觉出来,不管是凤后还是豫贤贵君都对主子极为的抗拒,或许是因为主子长得那般像全宸皇贵君的缘故吧。 而主子也明明是知道凤后和豫贤贵君不惜自己,为何还要为恪侍君向陛下求情? 连他一个宫侍都知道这般做定然会将凤后和豫贤贵君都给狠狠得罪了的,可是主子却为何便想不到了?主子方才入宫,和恪侍君根本不熟悉,而且,恪侍君腹中的孩子之于他,某种程度上不也是一重威胁吗? 主子便是想讨陛下欢心,也无需做出这等害多于利的事情来! 而且,主子如今也是急的圣宠的,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长得像皇贵君,但是只要主子好好利用这一点,定然可以将陛下的心紧紧抓住的! 如今,主子这般一做,不仅开罪了凤后和豫贤贵君,便是连陛下这两日也少来了。 如今宫中流言四起,凤后又是一副放任的态度,恐怕陛下心里也是不高兴,或许也是在猜忌主子为恪侍君求情的用心了。 赵氏没有回答,一如既往地望着前方,眉宇之间弥漫着落寞以及淡淡的悲伤。 那宫侍又劝了几句,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应,“不如奴侍先伺候主子**先去悦音殿,这个时辰陛下应该不会过来得,往年陛下的生辰,陛下都会先去朝和殿接了凤后,然后和凤后一同前往悦音殿的,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后宫的其他主子也应该是赶去悦音殿的。” 赵氏却还是不为所动。 天色越来越暗。 寒风也开始肆虐起来了。 虽然今晚是帝王生辰,但是老天似乎不打算给面子。 又过会儿,天上飘落下了薄薄的雪花。 那宫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主子的神色,又腹议了一阵,随后便准备继续开口劝说,只是方才张了嘴巴,便见赵氏忽然间往前跑了出去,“主子……” 他想追上去的同时却见了前方司慕涵的仪仗。 脚步顿了顿,心里不禁讶然,陛下居然来了?陛下这个时辰过来不是要接着主子一同去悦音殿吗?那凤后呢? 凤后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更加的恨主子,那主子往后的日子…… 即便有陛下的宠爱,但是,后宫之主始终是凤后啊? 赵氏猛然扑进了司慕涵的怀中,完全不顾形象不顾有下人在场,他在她的怀中,低喃着,带着极深的哽咽,“你来了……” 司慕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朕不过是来晚了一些罢了,你怎么便这般了?”随后抬手扶起了他,便蹙了蹙眉,“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对了,怎么不在暖阁中等朕?” 赵氏苍白的面容扬起了笑意,“我在这里等你!” “等朕做什么?”司慕涵轻斥道,“快些进去,你看,你的手抖冷成了冰了,你身边的宫侍是如何伺候的?” “不管他们的事情。”赵氏慌忙解释,“是我执意要来这里等你的!我……” “先进去再说。”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抬头轻柔地拂去了他头上的雪花。 赵氏笑着点头,“好。”手却始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 两人进了暖阁,司慕涵又忙着让宫侍端来热茶以及暖手的手炉。 赵氏坐在了暖塌上面,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是笑容却始终没有断过,不过会儿之后,便握着司慕涵的手,笑容转为了歉意,“涵涵……不……陛下,对不起,我……臣侍又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司慕涵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是朕不好,朕应该早些过来得。” 赵氏摇头,“是我不懂事……都已经这般……”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有些不安地看着身边候着的宫侍。 司慕涵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宫侍们都下去了之后,赵氏脸上的紧张方才减褪,“都是我不好,总是藏不住话……我应该要改过来的,如今我是侍君赵氏,而不是皇贵君雪暖汐。” 司慕涵伸手端起了茶抿了一口,温和地道:“没担心,便是出了事情,也有朕在。” “我不想让你为难……”赵氏看着她,眉宇之间泛起了愧疚之色,“涵涵……恪侍君的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的,我是真的担心恪侍君腹中的孩子……我是该先跟凤后和豫贤贵君说,然后再向你开口的,如今……如今他们……”他的话顿了顿,然后惨淡地笑了笑,“如今他们怕是更是不相信我了……” “朕相信你便行。”司慕涵搁下了茶杯,握起了他的手,神色轻柔地看着他,“只要朕相信你,你便是。” 赵氏扬起了一抹笑意,随后便消失,“可是……述儿……她……” “慢慢来,我们还有许多的事情,相信述儿终有一日也会相信的。”司慕涵轻柔地安抚着。 赵氏勉强地笑了笑,“可是……琝儿……琝儿一直没有回来……涵涵,是不是琝儿也不相信我?所以他方才不回来……” “琝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司慕涵微笑道,“而且朕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琝儿不回来是因为你**病了。” 赵氏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我……我真的没用……居然连**也记不得……我只是记得我曾经和二姐出去学艺……只是……琝儿不回来,**一定是病的很严重的……” “吉人自有天相。”司慕涵轻柔安抚,“琝儿是我们的儿子,如今他在**面前尽孝也是为我们尽一份心力。” 赵氏虽然似乎还是无法释怀,但是却也勉强地展露笑容,“若是可以,我真的想见见大姐和二姐……可是如今……” “你若是想见,朕便召你大姐进宫,你二姐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她的女儿雪凝却在。”司慕涵淡笑道,“当年你也是挺喜欢雪凝的,而这些年,雪凝也是时常陪在了述儿身边,倒也是让她开心了不少。” “我隐约记得当年我似乎让雪凝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赵氏脸上扬起了一抹惊喜,“当时她似乎也只是一个孩子……” “雪凝比述儿和琝儿便大了那几个月。”司慕涵点头道。 赵氏笑容更加的灿烂,“今天晚上的宫宴,雪凝会来吗?” “雪家没有官职,她可能不会来,不过你若是想见,朕立即让人去召她进宫。”司慕涵道。 赵氏正要答允,而是最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头,“不了,我的事情不宜传出去……若是无端端召雪凝进宫给我见,外人怕是会怀疑……还有大姐……二姐那边……涵涵,我也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件事……述儿都不相信我,她们可能更加不会相信……涵涵,我真的很怕看见她们也露出怀疑的目光……涵涵,你答应我好不好?” 司慕涵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 “谢谢你……”赵氏又笑了起来,不过会儿之后,笑容又黯淡了下来,“涵涵……恪侍君的事情,你真的没有怪我吗?” “朕知道你也是好心。”司慕涵温柔地笑道,“至于凤后他们,你也不要怪他们,毕竟,他们原本便怀疑着你,所以方才会想这般多,不过你放心,等再过一些时日,你和他们相处多一些的,他们也一定会释疑的。” 赵氏点了点头,沉吟会儿,“涵涵,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有。”司慕涵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字。 赵氏脸色一变,顿时面无人色,“那你……” “看你吓的。”司慕涵抚着他的连微笑道,“朕是怀疑过,可是最后朕还是相信你,朕相信自己心底的感觉,阿暖,你回来了……” 赵氏眼睛闪烁了泪花。 “也正是因为朕经历过从怀疑到相信的过程,所以朕也有信心凤后他们也会如同朕一般的。”司慕涵伸手将赵氏搂入怀中,声音极为的轻柔,“所以,不要担心。” “我相信你,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赵氏声音虽然哽咽但是却也极为的坚定。 司慕涵搂了他会儿,便放开,“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还没有换衣服,先让宫侍伺候你换衣服,然而再与朕一同去悦音殿。” 赵氏却讶然,“我和你一同去?” “当然了,朕这般晚过来便是要接你一同前去悦音殿。”司慕涵微笑道,“你已经有四个生辰没有陪着我一同过了,好在上苍怜悯,你终于回来了。” 赵氏一脸动容,可是却也摇了头,“不……我……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和你一同前去悦音殿的唯有凤后,若是我和你一起去,便是凤后不在意,朝中的那些大臣怕是也不会乐见的……” 司慕涵蹙眉,“这是……” “涵涵你先听我说。”赵氏制止了她的话,“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也知道如今的情形,如今我是侍君赵氏,便还是皇贵君,也不能违背了这个规矩落了凤后的颜面,涵涵,凤后如今已经不相信我了,若是我再这般……凤后心里更是会……我不想后宫不安,更不想你为难……我如今能够回来,能够再有机会和你长相厮守,我已经很满意了的……我不想再如同这一次我为恪侍君求情一样闹得满宫不宁……涵涵,你若是为我好,便应了我吧!”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似一时无法决断,隐隐中还似乎有着一丝的怒意。 赵氏见状,随即起身便想跪下。 司慕涵立即起身扶起了他,“你这是干什么?” 赵氏神色坚定,“涵涵,你若是不答应,我便……”、 “朕答应你便是了!”司慕涵忙道。 赵氏重展笑容,“谢谢你涵涵。” “是朕谢你放才对。”司慕涵正色道,神色愧疚,“都是朕不好,眼前朕没有能够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朕身边,如今更是让你大受委屈……” “我没有委屈。”赵氏打断了她的话,“能够和你在一起,便是最幸福的事情,我并没有任何的委屈!”说完,便又道:“好了涵涵,你快去朝和殿那边接凤后吧,他应该是等急了,我换了衣裳便会过去。” 司慕涵拍了拍他的手,“你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却没有好全,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如今外边下了雪,多批件披风,还有,让抬辇轿的宫侍小心一些,宫灯多带几盏。” “我知道了。”赵氏失笑地推着她出去,“好了,你快走吧,若是我再不去换衣服,便真的要迟了。” 司慕涵宠溺地笑道:“好。”随后便念念不舍地转身离开。 便在司慕涵出了暖阁之后,赵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后,又勾起了嘴角,而司慕涵,在出了暖阁之后,也褪去了脸上的宠溺之笑,面无表情。 水墨笑还真的是如同赵氏所说的那般在等着司慕涵,只是这一次却也往年的不一样,他的心紧紧地绷着,因为他也没有把握今年司慕涵也回来接他一同前去。 而便在司慕涵去了延安殿之后不久,水墨笑也同时得到了消息了,那一刻,他便觉得一盆冷水兜头琳在了他的身上一般,冰冷入骨三分。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料,但是如今这般听了,却还是难受之极。 他斥退了宫侍,然后,呆呆地坐在了暖阁当中。 即便暖阁中温暖如春,但是他的身子还是索索发抖。 司慕涵到了朝和殿之后便直接去了暖阁,没有让人通报,而进去了之后,看见的正是水墨笑呆坐在暖塌上的身影,脚步顿了顿,眸子许是因为宫灯的照耀而闪烁了一下,随后缓步上前,边道:“时候不早了,凤后还没有动身吗?” 水墨笑忽然间一愣,随后猛然抬头,眼眸却是睁的大大的。 司慕涵离水墨笑三步之处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容是一贯的威严,没有多余的情绪。 水墨笑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倏然站起身来猛然扑身上前,张手紧紧地抱着司慕涵,身子却也同时开始微微颤抖,这一切仿佛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似的,便是他抱住了她,脑子却还是如同方才一般呆滞,然而,心却是感受到了来自于她身上的暖气。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然后缓缓伸手,抱了抱他,随后便道:“凤后,时辰不早了,该去悦音殿了。”声音却是平缓平静。 水墨笑总算是找回了一丝理智,松开了手,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吸了一口气,抬了下巴,看着她,“陛下不是去了延安殿吗?” 司慕涵神色没有变化,“凤后对真的行踪似乎很了解。” “陛下过奖了。”水墨笑僵着身子道。 司慕涵看着他,“若是准备好了,便走吧。” 水墨笑咬了咬牙,心被她这般一搅不上不下的,比不了方才好多少,“陛下请!”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 半柱香之后,帝后的驾辇从朝和殿往悦音殿而去。 而此时,悦音殿内已然坐满了前来参加宫宴的大臣以及其正夫还有儿女,尤其是适婚年纪的嫡女,虽然凤后和豫贤贵君有意在永熙帝寿宴上为大皇子和二皇子择选宫侍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言,但是凤后下了命令点明了各家正夫要带孩子前来参加,这般明显的暗示,大家岂还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因为今年大办寿宴,所以水墨笑并没有如同往年一般在侧殿宴请各家正夫,而是直接聚在了大殿内,因为今年的前来参与寿宴的人数多了,整个悦音殿几乎都排满了位子。 蒙斯醉很早便过来了,除了是想观察各家适龄嫡女之外,便是为了看看宫宴是否安排妥当,司以佑坐在了蒙斯醉的身边,许是因为心里清楚大办寿宴的另一个目的,脸上似乎泛着一丝的红晕。 司予昀没有入座,而是在刘悦临那边说这话,年前,刘悦临的母亲也进了御史台继承了刘沁的衣钵当了御史,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史,但是有着刘家的声望以及刘沁积下来的威望,过两年定然会往上升。 不过最近刘家却是蒙上了一层愁云。 因为前阁臣刘沁因为年事已高最近病下了,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原本刘沁是回了祖籍养老的,不过年前却回了京城。 “刘大人,刘老大人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吗?”司予昀握紧了拳头,心弦也是紧绷了起来。 刘敏叹息一声,没有多说,只是道了谢,“多谢三殿下关心。” “三殿下,今日是陛下的寿辰,不该议论曾祖母的病情的。”刘悦临小声提醒道。 司予昀垂了垂眼帘,“是本殿着急了,还请刘大人宽心,刘老大人必定吉人天相。” “多谢三殿下。”刘敏还是只是道谢。 司予昀并没有放在心上,刘家人的性子她这些年也已经是了解了,从刘沁到刘悦临,都是硬脖子,又劝说了几句,便回到了座位上面,垂着头,拧紧了眉头。 柳方和与她不是一路人,而且还时常在她背后放暗箭,如今刘悦临的曾祖母很的母皇信任敬重的刘沁也病了,而且方才听刘敏的语气,应该是病的不轻。 以刘沁这般年纪,这一次怕是好不了了…… 刘家少了刘沁虽然不至于衰落,可是对她…… 为什么母皇要为她选这般两个伴读? 为什么?! 司予昀抬头看向前方正中空着的那张椅子,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猛烈燃烧着一般,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烧得一干二净…… 蒙斯醉今日的主要目标虽然是在场各家正夫的嫡女,可是却也没有忽视女儿,同时,也注意到了女儿看向司慕涵席位的时候眼中溢着的怒意。 昀儿…… 司予昀很快便感受到了父亲注视的目光,快速收敛了思绪,然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父亲的身边,微笑地低声询问着:“父君可又看中的人选?” 蒙斯醉收敛了眼底的忧虑,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 司予昀失笑道:“父君,儿臣都长大了。” “你便是再大也是父君的女儿。”蒙斯醉微笑道。 司予昀看着父亲的笑,一时间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而恰在此时,坐在了前端席位上的康王便顺势拉开了话匣子,“三殿下仿若又长高了,再过几年便真的要成了大人了。” 这三年,康王还是在翰林院,虽然没有升迁,但是日子却是过的越发的顺畅。 康王正君也附和了妻主的话,说了几句。 而康王身边坐着乐王,乐王了领了一份差事,在吏部,虽然是闲差,但是也算是一份正经的差事,不至于被人认作只是闲散的皇族,而她身边的乐王正君听了康王正君的话,便也开了口,不过他的话题却不在司予昀身上,而在司以佑身上,“说起来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是大人了,不知道豫贤贵君可有意要为二皇子择选妻主?” 乐王没有插话只是陪笑。 而端王正君见了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都开了口,他也只好说了两句,只是却只不过是客套罢了。 端王没有开口,两年前,永熙帝也是下了旨给了端王一份差事,只是端王却推辞了,如今还是一个甘领闲散的皇族,今晚上也似乎打算当一个隐形人。 孝王的日子过得比较红火,她如今是西南大营骑兵营中司务,负责管理骑兵营的内务,虽然不掌兵权,然而却是一个肥缺,不过今晚她没来,因为西南大营军马受了雪灾冻死一事。 不过孝王正君林氏却来了,见了众人开了这个话题,便也笑着道:“二皇子这般端庄娴雅,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够娶的二皇子。” 司以佑的脸更红了,连头都太不起来。 蒙斯醉看了看儿子,随后寒暄了几句便绕开了这个话题,免得儿子更加的害羞,几个正君自然也不会抓着不放,随意提提不要紧,但是皇子的婚事,他们可没有资格插手。 便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司以佑揪着衣裳真的后悔没有带在侧殿当中陪着大皇兄。 司以晏没有入席,而是在侧殿当中发着呆,今日他一整日都呆在了流云殿内,之后更是与司以佑一同过来悦音殿,不过他没有心思过来热闹。 司予赫和司予述不放心,便陪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也可以说是几乎在流云殿内呆了一整日,只是,司予赫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问问蒙斯醉是否愿意帮忙,而且,她隐隐的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敌意,只是却不知道来自何处。 司予述也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因为方才听闻了赵氏来了,如今在大殿上入了坐,这一个多月来,她总是想尽了法子躲避赵氏,赵氏时常去武场那边远远地看着她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始终还是无法面对,只能硬着心肠当做不知道。 “四皇妹……”司予赫终究是忍不住了,将司予述拉到了一边,神色苦恼地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司予述看着司予赫这个样子,不明所以,“大皇姐,什么事情?”说罢,又问道:“是不是蒙父君帮忙的事?如今离除夕还有一个月,我们再看看吧,先不急。” 司予赫摇头,“不是这件事……”伸手拉近了司予述一些,“四皇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撞邪了……方才在流云殿的事情,我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还是恨不得吃了我一样……” 司予述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司予赫拍了拍额头。 司予述看了她会儿,“大皇姐,你是不是太过于紧张所以……” “可是……以前我便是紧张也不会这般……”司予赫摇头,“四皇妹,这种感觉便像是我第一次随着母皇去围场狩猎,总是觉得又野兽在树丛当中躲随时会冲出来咬我一口似的……四皇妹……你说……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蒙父君哪里又没有危险!” 司予述不知道该信她还是不信她,不过即便她相信了她,她也无法给出答案,“大皇姐,我不知道,我还是觉得可能是你过分担心和紧张大皇兄所以才会出现错觉。” 司予赫一脸苦恼,“也许吧……”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四皇妹怎么可能帮的了她。 不过蒙父君那里的确不会有危险的,也许她是真的过分紧张了。 司以晏一直在一旁发呆并没有听见司予赫和司予述的对话。 司予赫看向司以晏,见了他这般模样,心里叹了口气,方才她去大殿那边问过了今晚上庄大人他们真的没到。 正想上前安抚几句之时,却见忆古走了进来,“见过大皇子、大皇女、四皇女,陛下和凤后的驾辇快到了,主子请三位殿下过去。” 司予赫点头,“知道了。”随后走到司以晏面前,“大皇兄,我们过去吧……若是父后见不到你,会不安心的……” 司以晏抬起了头看向司予赫,“大皇妹,父后今晚上是真的不会把我许人吧?” “自然不会。”司予赫很肯定地道:“父后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反悔的。” 司以晏听了这话,更是羞愧,“可是我经常骗父后……” 司予赫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司予述道:“大皇兄别想这般多了,今晚上是母皇的寿辰,我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若是愁眉苦脸的岂不是不孝?”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整了整精神,“四皇妹你说的没错,我们过去吧。” 三人相携进去大殿,此时后宫的其他宫侍也都入了坐了,三人各自见了一礼之后,便也入了座,司予述全程一直低着头,也没有看赵氏一眼。 而赵氏,虽然依旧面带的笑容,但是始终是弥漫着一股难过之色。 便在赵氏进入大殿之时,顿时引起了一阵暗潮汹涌。 曾经见过皇贵君的人都不禁啧啧称奇。 而没有见过的,却也没有放过,也是偷偷地看着这位传言中新的宠的侍君。 睦君和孙侍君没有带着五皇女和五皇子过来,而舒君一如既往地说身子不适没有出席,顺君脸色平静,无喜无忧,而恪侍君则成了在场中最为引人瞩目的一个,先不说他身上的穿着,便是他护着腹部的夸张动作也足以让在场的人愣上三愣。 恪侍君这般行为倒不像是保护孩子,而像是炫耀什么。 柳烨见了这般情形,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即便身边的同僚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出来对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在问,柳家为何叫出了这般一个儿子。 不会有人说永熙帝眼光差,大家只会好奇为何身为三大世家之一的柳家会教出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人,再有一个豫贤贵君一旁比较着,柳家的家风门风更是不堪了。 别的不说,便是这一点,蒙家已经压了柳家一大头了! 柳烨即便心里恼怒无比,但是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 恪侍君丝毫没有察觉,入了坐之后眼睛便盯着蒙斯醉,却不再是担心的恼恨,而是更为的复杂,既然下了决心,他便要咬着牙做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便端起了面前专门为他有孕而准备的酒站起身来敬向蒙斯醉,皮笑肉不笑地道:“臣侍敬豫贤贵君一杯,之前臣侍不懂事冒犯了豫贤贵君,还请豫贤贵君莫要放在心上。” 这话是前来悦音殿前柳江教的,为此,柳家挨了一个巴掌。 不过恪侍君大怒过后,却也是照做了。 蒙斯醉淡淡地笑着,举了杯,“不过是小事罢了,本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于恪侍君的举动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想起了之前得到的汇报,他倒也可以理解。 柳家主夫进过宫,自然是对恪侍君言传身教了一番。 司予昀半眯眼睛扫了恪侍君一眼。 司予赫莫名地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抬手擦了擦有些像是发麻了的手臂。 司以佑心里也涌现了一股愠怒。 恪侍君见了蒙斯醉这般不冷不热的,心里顿时窜起了一把火。 柳江见状,立即伸手扶着他,握了握他的手臂。 恪侍君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蒙斯醉抿了口酒,“恪侍君怀着皇嗣便坐下吧,免得累着了。” 恪侍君满腔怒火无处发作,便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搁下。 近处看见了这一幕的众人又不免一愣,不过很快便当做没看见,继续和身边的人寒暄。 后宫的几个君侍也是一样当做没看见。 睦君和孙侍君午后也是收到了翊君激怒了永熙帝而被禁足的消息,今日是陛下的寿辰,陛下都下旨禁足,可想而知心情有多么的不好,两人又想起了之前在御书房请安之时的情形,心里都不禁呆了一个寒颤,一阵后怕。 而顺君是真的没看见,低着头自顾自的喝酒。 赵氏的视线自从司予述进来之后便一直定在了她身上。 而同时,安王正君也不着痕迹地扫视着他,虽然他不打算去理会妻主的用意,可是,如今见了赵氏,却始终无法控制住自己注意他。 真的很想皇贵君! 若是远远看去,简直会直接将他当成皇贵君! 难怪陛下这般宠爱他! 让安王正君震撼的不仅仅是赵氏的面容,还有赵氏自从进了大殿之后竟然一眼未曾望过安王的表现,若不是之前安王让他教一封信给赵氏,如今他觉得不会想到赵氏认识安王。 安王眼底闪着担忧,伸手握着安王正君冰冷的手。 安王正君回过神来,看向了旁边担忧地看着他的妻主,低声微笑:“殿下放心,我没事。”然后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信,见信还在,放在安心。 安王开始后悔让他搀和这件事,“对不起……” 安王正君伸手亲自为她添了一杯酒,“殿下是我的妻主,不必对我说对不起。” 安王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蒙斯醉对恪侍君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安王正君的异样引起了他的注意,沉吟会儿,便对安王道:“本宫听闻安王世女就要大婚了。” 这话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众人的眼睛看向了坐在了安王和安王正君后面宴席的安王世女。 安王要为安王世女选妻主的事情他们也是接到了风声,家里有适龄儿子的也让人探过了消息,不过最后却没有什么成效,如今听了要大婚,怕是已经选好了人家了。 安王唯一的嫡子嫁入了萧家,不知道安王世女会娶一个什么样的正君? 安王闻言,缓缓抬头,“回豫贤贵君,的确是快了。” “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男子这般有福气?”蒙斯醉笑道。 安王正君也回过神来,开口代替了妻主说了未来安王世女正君的身份,神色平和,倒也不怕会被人说自己苛待过继之女。 众人听了,有些讶然,不过随后想想其他端王几人便也就释然了。 安王世女一直保持着微笑,没有插话。 而端王正君几人心里却是高兴,连安王为世女选妻主都是书香门第,如今便更加不会有人暗地里说他们高攀皇家了。 “不过要得向陛下请旨赐婚。”安王正君继续道。 “这倒也不难,如今难得陛下寿辰之喜,不如待会儿陛下到了,安王和安王正君便提了这件事。”蒙斯醉微笑道。 这话一落,外边便传来了宫侍的通报声,说陛下和凤后驾到。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来。 司慕涵携着水墨笑缓步进了大殿。 “恭迎陛下恭迎凤后。”众人下跪行礼高呼。 司慕涵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直接上了首座入座,而是直接走到了赵氏的面前,然后伸手将他扶起,“你身子不好,便不要跪着了。” 赵氏抬起头,脸上有着不安不过眼中却是闪着感动的晶莹。 众人见了,神色各异。 水墨笑愣了一下脚步,脸色有过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也走到了赵氏的面前,将所有的愤怒以及难受都往肚里吞,微笑道:“陛下说的没错,赵侍君是该好好保重,这样方才可以侍奉陛下,为陛下延绵后嗣。” 蒙斯醉抬着头,脸色虽然平静,但是眼中,闪过了刺目的悲伤。 睦君和孙侍君还是低着头,他们没有本事搀和。 而一直仿佛自己身在世外的顺君却也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情况。 恪侍君那双眼睛几乎喷出了火来了,恨不得立即上前撕了赵氏,柳江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司以佑伸手握着蒙斯醉的手。 蒙斯醉收回了视线看向旁边的儿子,然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司以佑心疼不已。 而这边,赵氏听了水墨笑的话,眼中的感动消散了一些,然后对着水墨笑行了一礼,“多谢凤后关心,有凤后庇护,臣侍定能养好身子。” 水墨笑眼眸暗了一下,“那便好。”随后不等赵氏继续说话,便对司慕涵道:“陛下只是想着关心赵侍君,倒是忘了大家都还跪着呢。” 司慕涵笑道:“说的也是,都起来吧。” “谢陛下,谢凤后。” “陛下。”水墨笑像是担心司慕涵会拉着赵氏上首座似的,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在南苑的事情,抢先道:“恪侍君身上还没好全,还是让他快些坐下吧。” 司慕涵笑道:“说的也是。” “臣侍谢凤后。”赵氏也像是听懂了水墨笑的话似的,从司慕涵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陛下请上座。” 司慕涵又伸手拉了他的手,握了握,方才松开,“坐下吧。” 赵氏笑了笑,“谢陛下。” 水墨笑见了这般依依不舍的情形,衣袖之下的双手掌心快要被指甲给戳破了。 司慕涵又对赵氏温柔一笑,然后方才往正位走去。 水墨笑淡淡地扫了一眼赵氏,随后跟上,入座,而入座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了旁边的儿子。 司以晏此时正愣愣地盯着赵氏看,便是在这一刻,他方才知晓了后宫当中多了一个赵侍君,而也是在这一刻,他方才知道,赵氏居然长得这般像雪暖汐。 方才他虽然也对着后宫一众君侍见了礼,但是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也没有注意到这般一个人的存在。 而自从赵氏进宫之后,司以晏也正处于几乎封闭自己的状态中,司予赫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忘了将这件事告诉他。 水墨笑见了,蹙了蹙眉,“晏儿?” 司以晏木然地转过了试下你看着父亲,然后,猛然间握住了父亲的手,“父后……他……” 那个人怎么长得这般像雪父君?! 他怎么会…… 水墨笑拍了拍儿子的手,微笑道:“这是你母皇新封的侍君赵氏。” “他……”司以晏脸色都发白了。 水墨笑继续微笑道:“赵侍君长得有些像你雪父君。” 司以晏还是满脸的茫然还带着一丝的紧张。 “虽然他不是你雪父君,但是毕竟也是你母皇的君侍,按规矩,你也该称他一声赵父君的。”水墨笑旁若无人地说着。 司慕涵的脸色沉了沉。 司以晏始终无法从震惊当中转过身来。 司予赫见状,方才恍惚记起自己居然没有告诉大皇兄这件事,便站起身来道:“赵侍君是母皇从围场当中带回来的,大皇兄这些日子……一直不舒服,可能没见过。” 只是她的话一说完便顿时感觉到了一道冷光射向自己。 顺着感觉看去,便见自己的母皇正冷冷地盯着她。 司予赫浑身一凛。 司予昀垂着头喝着酒。 司予述有些着急。 “母皇……”司以佑也担心司予赫激怒了司慕涵。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水墨笑心底一冷。 司予述伸手拉了司予赫。 司予赫木然地坐了下来。 蒙斯醉掌心冷了冷。 司以晏依然没有转过神来,不过却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 赵氏一脸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激动,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便让在场大臣们都清楚了一件事,赵侍君极得永熙帝的心。 司以晏看向了水墨笑,“凤后……” 水墨笑扯了扯嘴角,“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父后再告诉你,或者待赵侍君身子好了,父后再召来去朝和殿,详详细细地讲给你听。” 司以晏虽然还没有弄清楚此时的状况,但是见了父后这般神色,却也是知道不好,转过视线看了赵氏一眼,然后点头。 因为这般一个风波,原本热络着的气氛又冷了下来了。 安王正君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压抑之气从身旁的妻主面前传了过来,伸出了手,缓缓地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着。 司予昀端起了酒杯站起身来,向司慕涵祝寿。 司慕涵举了杯,淡淡地说道:“别喝这般多。” “儿臣领旨。”司予昀笑道。 司予昀破了眼前的冰局之后,那边早已经按捺不住的恪侍君也站起身来,微笑却高声道:“陛下,臣侍和臣侍腹中的皇女恭祝陛下福寿无疆。” 若说在场有谁方才没有感觉到司慕涵情绪的转变,那第一就要数恪侍君。 柳烨低着头,压制着心头的怒意。 司慕涵却没有举杯,看了恪侍君一眼之后,便转向了身旁的水墨笑,神色不悦地道:“柳氏怀着孩子不能喝酒,这些事项你没有给他说吗?” 众人又是一愣,陛下这话表面看向去像是责备凤后,但实际上却是根本便不甚在乎恪侍君腹中的皇嗣,将他以及皇嗣都交给了凤后。 对凤后可以说是信心,对恪侍君,便是残忍。 恪侍君却并没有感觉到这层深意,只是见司慕涵不接受自己的敬酒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又见司慕涵开口责备凤后,心里顿觉抓住了一个机会,正当他差一点忘了柳家主夫的交代要开口告状之时,柳江连忙开口道:“回陛下,这酒是凤后吩咐人专门为主子准备的,不会伤及主子腹中的皇嗣。” 恪侍君听了柳江的声音这想起了柳家主夫的嘱咐,便咬着牙吞下了心里的冲动,难得这般好的机会…… 水墨笑也微微笑道,“陛下放心,恪侍君为陛下诞育皇嗣,臣侍自然会尽心照顾,不会让皇嗣有一丝的闪失。” 司慕涵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揭过了这件事。 恪侍君还想进一步,只是却被柳江“扶着”坐了下来。随后,众人也纷纷举杯为永熙帝祝寿。 借着便是礼部尚书上前向永熙帝奏报东海诸岛国送来的贺礼单子。 今年虽然不是永熙帝整十大寿,但是东海诸岛国却还都是送来了寿礼,除此之外,南诏也是一如从前送来贺礼,而让众人意外的是,西戎国居然也送来了寿礼。 这几年,西北边境没有太大的战事,大多都是小打小闹的,不过西戎国送来寿礼却也是第一次。 这让在场的大臣倍感振奋,与有荣焉。 这般长长一串礼单让宫宴的气氛一扫方才的不愉快,热络了起来。 随后丝竹歌舞齐起,更是热闹不已。 众人也渐渐感觉得到,今晚上的永熙帝兴致很好,除了各国的寿礼之外,众人同时也猜测着是否是赵氏的缘故,因为自从全宸皇贵君出事之后,永熙帝便从未这般高兴过。 安王看着司慕涵笑容满面的样子,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安王正君反过来担心安王会露出破绽。 司以晏始终还是打量着赵氏。 赵氏也无惧,坦然面对司以晏近乎审视的目光,且回以微笑。 司以晏看着极为熟悉的微笑,心里也不禁暖了起来,可是会儿之后便又冰冷下来,眼前的这个赵侍君不是雪父君,他不是雪父君啊!即便长的和雪父君很像,可是他也不是啊?母皇……母皇怎么可以这样?他看向了旁边的母亲,见她也在看着赵氏,心头顿时一酸,感觉像是有人取代了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的位子一样! 母皇要纳侍君有的是人,可是为何偏偏要纳一个和雪父君这般相似的人?! 琝儿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 琝儿一直最怕的便是他们忘了雪父君,便是母皇忘了雪父君,如今母皇带着这般一个和雪父君相似的人回来……她是想要这个人取代雪父君吗? 是吗? 司慕涵似乎感觉到了儿子盯着自己的目光,转过了视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水墨笑停止了和几个大臣正夫的说话,低头看向儿子。 司以晏连忙垂下了眼帘,“儿臣没事……” 他不能慌。 这些不过是他的猜想罢了。 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听风便是雨的,他应该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 急促了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司慕涵,“母皇……琝儿为何不回来了?” 司慕涵微微沉默,“琝儿的太**病了,他去看病了,晚些时候再回来。” 司以晏松了一口气,“那琝儿……”看了一眼赵氏,随后方才继续:“那琝儿……知道吗?” 司慕涵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水墨笑扫了两人一眼,随后他见了她这般无言以对的反应很痛快,可是,即便是痛快,却也不能置之事外,“晏儿,这件事待宫宴结束之后,父后再跟你说如何?” 司以晏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母亲一眼,虽然心里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蒙斯醉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却始终一言不发,一杯一杯的酒望嘴里送。 “父君,你少喝一些吧。”司以佑很担心,低声开口。 蒙斯醉这方才停了下来,抬手抚着儿子的头发,“佑儿说的对,父君是该少喝一些的,父君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司以佑此时已经顾不得害羞了,“嗯。”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然后转过视线看向司慕涵,却见她也在看着自己,蒙斯醉在她的眼中读出了担心,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担心,甚至该不该相信着担心,既然担心,为何还是要继续伤他的心?他不是凤后,没有凤后豁出去一切和她吵的勇气,为何她既然担心他,却始终还是要这般伤他?他真的不明白?她要对赵氏好,可是在他不在的事情,为何要这般当着他的面,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做?她想做什么?是情不自禁,还是另有目的?或者是,根本就是做给谁看? 凤后曾经说过羡慕他。 可是,他却不知道也羡慕他! 羡慕他可以无所顾忌,羡慕他可以说出心里的感觉。 而他,即便心里有再多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 以前,他曾经借着醉酒说了,后来,借着愤怒说过,可是如今……他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究竟是怎么了? 即便心里思绪万千,可是他还是便这般看着她,面上没有多大的反应。 司慕涵眯了眯眼。 水墨笑看了看两人,微微蹙眉,随后正想开口说话,却被蒙斯醉抢先一步了。 蒙斯醉举起了酒杯敬向了司慕涵,声音清脆,压过了丝竹声,微笑道:“年年都是这般丝竹歌舞,看过了倒也是乏味,臣侍见今日各位大人都带了自家的女儿进宫,臣侍想着,不如便让各位小姐展示一番所学,也好看看我大周将来的中流砥柱是何等风采。”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转向了众人。 水墨笑附和,“豫贤贵君这主意倒是有趣,陛下觉得如何?” 司慕涵喝了口酒,“也好,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众人纷纷说好。 丝竹歌舞停下。 随后便又自告奋勇之人一展所长。 司以晏见了这般情形,自然是明白,他看了看身边的父亲,心里的不安又起。 水墨笑低头,“放心,父后答允过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司以晏低下了头揪着膝上的衣裳,因为自己的卑劣。 水墨笑心里叹息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看向殿中正在挥舞着画笔的女子,他看的很仔细,不仅要看下场展示之人的学识本领,还要观其言行推其品性。 二皇子喜书画,想来此人是冲着二皇子而去的。 他扫了一眼蒙斯醉,见他也是看的仔细,反倒是身为主角的司以佑却是一脸担心地看着父君,蹙了蹙眉,随后又扫向了司予昀,惊愕地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这孩子…… 司予昀眼睛盯着殿中正聚精会神作画之人,并没有发觉自己方才的情绪已经被水墨笑给看去了,看着眼前作画之人,她心里的愤怒更是浓烈。 画作的再好又如何?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礼部四品官员的女儿罢了,她如何配得上她的皇兄! 皇兄虽然及不上大皇兄嫡皇子的尊贵,但是他也是四贵君之首的儿子,身上还留着三大世家蒙氏的血,皇族的血加上世家的血,除去嫡庶之别,皇兄甚至比大皇兄更加的尊贵!论才学品貌性子,皇兄更是远胜于大皇兄 为何大皇兄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庄家表姐喜欢上,而皇兄却要这般在这里受这等折辱! 为什么!? 父君是这样,皇兄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为何他们都要受到这般的不公?! 水墨笑心看着脸色平静的司予昀,心里忽然间生出了一丝不安。 “怎么了?”司慕涵忽然间淡淡开口。 水墨笑看向了她,动了嘴唇,但是却最终没有说出来,不过是一个神色罢了,能够说明什么,而且,蒙氏受了这般委屈,三皇女觉得生气也是正常,不过……方才她似乎是对殿中展示的女子不满,这就奇怪了……三皇女不满蒙氏这般为二皇子选妻主?可是这有何不妥? “到底怎么了?”司慕涵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问道。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没事,只是……”转过视线看向殿中的少女,“陛下觉得如何?” 虽然他没打算逼儿子,但是,即便只是为了司以佑挑,他也是要用心。 “先看看吧。”司慕涵淡淡地道,“才学倒是其次,人品最为重要,佑儿虽然有生父在,但是你始终是嫡父,这件事也上些心。” 水墨笑点头,“这个自然。” 当年蜀青的事情虽说已经一茶泯恩仇,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欠了蒙氏的,如今为二皇子选出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妻主,也算是还了这笔债了,而且,如今蒙氏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的不满和愤怒,若是能够为二皇子选的一门好婚事,或许他可以缓解一些。 水墨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走了两个极端,一边见不得司慕涵快活,而另一边,见了她不好过自己又无法冷眼旁观。猫扑中文  109 西北急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没过多久,殿中作画的少女便停下了笔,随后对着永熙帝说了几句恭贺的话。 水墨笑让人将那做好的画架起。 却是一副百菊图。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画中的每株菊花都徐徐如生。 司慕涵搁下了酒杯,“凤后该花多些时间管管后宫了。” 水墨笑脸上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心里却已经是一恼了,二皇子作秋日菊花图送给陛下作寿礼的事情没有做任何的隐瞒,只是这也是宫里面而且还是后宫的事情,不该传出去的,若眼前这女子做百菊图是巧合也就罢,若不是……那便是有人将后宫中的事情传了出去,先不论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单单是这个行为,便罪该万死! 帝后没有什么表示,不过见了那画作的一些大臣便开口赞赏了几句。 而那少女脸上也是带着自傲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在见到了司以佑根本一眼未看那画作之后,便僵住了,低下了头。 这少女还真的是冲着二皇子而来的。 虽然大皇子比二皇子出身要高,但是她母亲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大皇子她是高攀不上了的,还有一点就是,二皇子虽然没有大皇子出身高贵,但是,豫贤贵君的母族蒙氏却是三大家族之一,若是能够迎娶二皇子,那便是和蒙家结了亲,而且,三皇女也是拥有着聪慧之名,大皇子虽然是嫡皇子,但是凤后的母族却是罪人,大皇女也不过是凤后的养女罢了,综合各方面,娶二皇子益处远胜于迎娶大皇子。 不过如今见了二皇子这般态度,想来也是没什么希望。 蒙斯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低着头和儿子小声说这话,仿佛根本没有要为儿子选妻主的心思。 司以佑更是没有上心,他如今最担心便是父亲。 而司予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怒意之后便微微勾着嘴角,转过身和身边的司予述说这话。 水墨笑敛了敛思绪打了圆场称赞了几句,但是却也没有表现出看中的意思。 而司慕涵也下旨赏了一些东西。 那少女黯然退场。 其退下了之后,便又另一位少女自告奋勇…… 承月殿内 蜀羽之在御医确定了司以徽已然退烧之后心方才真正安了下来。 “主子,你今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不如先用些小米粥吧。”身边的宫侍劝说道。 蜀羽之替司以徽拉了拉被子,“本宫不饿。” “便是不饿也得用些啊。”那宫侍担心道:“御医都说了四皇子没有大碍,若是主子继续这般,恐怕四皇子还没有好全您便病倒了。” 蜀羽之沉吟会儿,“去端一些来吧。” “是。”那宫侍连忙应道。 蜀羽之虽然答允了迟些东西,但是却吃得不多。 那宫侍见了,踌躇会儿,便又问道:“主子不必这般忧心,待陛下气消了,定然会赦免主子的……” 陛下厌弃四皇子,主子却还要去为四皇子求情,而且还是在陛下寿辰当日,着不是存心要和陛下作对吗? 四皇子是可怜,但是主子却也不该这般不顾自身。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啊。 “好了,下去吧。”蜀羽之搁下了碗,打断了宫侍的絮絮叨叨。 那宫侍自然听出了主子的不耐烦,便行了一礼,随后收拾东西退下。 蜀羽之站起身来,又去进了寝室守着司以徽。 坐在安静的寝室内,一开始隐隐可以听见来自于悦音殿那边的丝竹声,只是渐渐的,却没有再传来声音,蜀羽之沉思会儿,使远了宫侍之后,唤召了暗卫出来,了解悦音殿那边的情况。 暗卫将方才收到的消息一一禀报了。 蜀羽之在听见了那暗卫说了那第一个上场的少女所做的画作之后便也蹙起了眉头,“去查查这件事,看看风声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是。” “还有,赵氏……赵侍君可有什么情况?”蜀羽之继续问道。 那暗卫道:“并无异样。”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恪侍君怀着皇嗣,让身边的人看紧一些,莫要出了什么岔子了。” “是。” 蜀羽之挥了挥手让其退下,随后便敛着眉沉思起来,柳氏在寿宴上面那般举动分明还是想**,他进宫这般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安分的人,若是没有皇嗣,倒是不足为重,可是偏偏他怀着皇嗣,即便陛下不在意,但是毕竟是皇家的孩子,而也是他的责任,他清楚,这一次为徽儿求情一事先不论陛下惩处于他的原因,但是却已经是对他起了失望之心,若是他在出什么岔子……心沉了沉,随后,溢出了一抹长长的叹息,而随后,便发现司以徽似乎有转醒的迹象,“徽儿可是醒了?” 司以徽眼皮动了动。 “徽儿?”蜀羽之低唤着。 徽儿之后,司以徽缓缓睁开了眼睛。 蜀羽之脸上溢出了一抹笑容,“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司以徽苍白的嘴唇一动一动的。 “可是想喝水?”蜀羽之猜测道。 司以徽轻轻点头。 蜀羽之扬声唤来了宫侍,“去倒杯温水过来。” “是。” 半晌后,宫侍将温水地上。 蜀羽之扶起了司以徽,让他靠在他的怀中,慢慢地喂着他喝水,“徽儿慢些,别急。” 司以徽虽然没有回应,但是喝水的动作却是缓了下来。 “够了?”蜀羽之见他不喝,便问道。 司以徽点了点头,精神也比方才的好了些。 蜀羽之将茶杯递给了宫侍,随后便想扶着他睡下,只是司以徽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一双惊惶的眸子看着他。 蜀羽之心中一痛,抱着他道:“没事,别怕,父君答应你不会带你去见母皇,你放心。” 司以徽盯着他好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说谎,又过半晌,他眼底的惊惶方才渐渐退下,随后又转了另一个神色,像是在询问着什么似的。 “徽儿是想问你母皇如今如何?”蜀羽之微笑道。 司以徽点头。 “如今你母皇在悦音殿那边,大家都给她祝寿,徽儿别担心。”蜀羽之心疼道。 司以徽苍白的面容挤出了一抹笑容,而随机这抹笑容又转为了奇怪。 “徽儿想问父君为何没有去?”蜀羽之微笑问道。 司以徽点头。 “你病着,父君自然不能去。”蜀羽之回道,“不过你放心,父君已经跟凤后说了,凤后不会责怪父君的,至于你母皇……她也是理解。” 司以徽脸上泛起了内疚。 “傻孩子,你是父君的儿子,你病着父君自然要留下来照顾你了。”蜀羽之笑道,“你已经昏睡了一日了,肚子可饿了?父君让你给你做些吃的。” 司以徽摇着头,只是却在半会之后,肚子传来了打鼓的声响,苍白的面容上又添了一抹羞愧。 蜀羽之笑了笑,“父君让人传膳,便是不饿也要吃些,这样身子方才能够好起来。” 司以徽低着头点了点头。 蜀羽之笑着吩咐宫侍下去张罗。 过不了多久,近身伺候四皇子的宫侍便端了一碗清粥进来。 蜀羽之起身端了过来,亲自喂了司以徽吃下,司以徽许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碗清粥都吃光了,“可还要?” 司以徽抿了抿唇,然后点头。 蜀羽之让人又装了半碗,“你方才好些,不能吃的太饱。” 司以徽点头。 在用完了这半碗清粥之后,蜀羽之又和司以徽说了会儿话,随后便又喂了他喝药,方才让他躺下休息,“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便会全好的。” 司以徽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在药效的作用之下,很快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蜀羽之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嘴边始终挂着温柔慈爱的微笑。 “主子和四皇子真是心意相通。”身旁的宫侍低声微笑道,“四皇子只要一个眼神主子便知道四皇子想说什么。” 且偏偏还不是亲生父子。 蜀羽之一愣。 那宫侍见状,以为主子恼怒他提及四皇子不会说话的这件事,便立即跪下道:“奴侍知罪。” 蜀羽之看了他一眼,“你们伺候四皇子,如何得知四皇的心思?” 那宫侍一愣,随后道:“回主子,往常四皇子若是有什么想说想要的便会写字条给奴侍等,如今四皇子已经识了不少的字,倒没有多大的问题……” “四皇子时常给你们写字条吗?”蜀羽之又问。 那宫侍脸色微变,“并不常。” 蜀羽之心中沉了沉,看向司以徽的眸光更是心疼,他启蒙的时间并不长,虽然说识得的字不少,但是却也不多,而且,用文字表述比口说艰难多了,他懂得表述的自然能写出来,可是那些他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述,而宫侍又不懂的……他一定会选择不说,便是心里再想也会压着,这孩子……他方才这般的小,唯一做错的便是投错了父亲,可是却要受这般多苦…… “主子……”那宫侍以为主子生气了。 蜀羽之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宫侍有些不安,但还是退了出去。 蜀羽之又沉思了起来,他是懂徽儿的心思,但是,他不能陪着他一辈子,即便他还是抱着希望能够治愈他,但是,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徽儿若是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在宫中自然有他护着,可是若是出嫁了的?这般用字条交流也不是办法,徽儿总不能一直带着笔墨在身边吧?他是该好好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了。 正当蜀羽之为了司以徽将来而沉思的时候,悦音殿内的众人展示也进行了一半了,上场展示才学的可以说是良莠不齐,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想迎娶皇子,也有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永熙帝展示一些自己的才能希望能够得到赏识继而重用,不过也有些是真的一心一意冲着皇子来的,所以表现的更为卖力,只是可惜,这些人蒙斯醉一个也看不上,他很明白清楚地看见了这些人眼中的狂热希冀,而这份狂热希冀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对皇子这一身份趋之若鹜。 迎娶一个皇子,整个家族与有荣焉,而往后家族血脉当中也永远传承着皇家的血统。 蒙斯醉知道无法避免这种情况,可是亲眼目睹了,心里却还是膈应的很,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够托付终身? 所以他只能从其他并没有这般热衷的人中选择,倒也是有几个好的,只是,若是对方没有这个心,便也成不了。 只能先将人给记下了,稍后在了解了解。 他也不是不心急,毕竟儿子已经快要十六了,不过,他更是明白,这件事急不了,男子的婚事和女子的不一样,女子婚后若是后悔还有其他的侧室,可是男子若是嫁错了,那便是一辈子,虽然大周并没有严令禁止男子不能和离,但是纵观整个大周,真正敢提出和离的也不会有几个,甚至有的男子出嫁之后即便过的不好,不但从未生出过和离的心思,更是害怕妻主会将其休弃。 虽然皇子尊贵,但是尊贵不过世俗。 即便将来真的出了事情,佑儿有勇气和离,但是届时必定已经满心伤痕。 他岂能让儿子受这般的苦楚? 水墨笑一直注意着蒙斯醉的神色,见了他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明显,倒也有几分感同身受,皇子下嫁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作为父亲,他们都希望儿子在妻主家不仅仅是靠着皇子的身份站稳脚跟,还需要他们能够得到婚姻的幸福,能够一辈子幸福美满。 可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却是格外的艰辛艰难。 他看了一眼身边坐着正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儿子,心里又是叹了口气。 会儿,又一个适婚少女完成了展示,水墨笑打起精神一一做了点评,随后便又做了赏赐。 司慕涵的神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始终威严,偶尔会为几个表现出色之人露出笑容,此外,便是在看向赵氏的时候,流露温柔。 水墨笑已经不再暗中**她的神色变化了,因为没看一次,心里便恼一次便痛一次。 而在这一少女领了赏赐退下之后,便见一侍卫匆忙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宫门前传来消息,西北边关送来急报!” 众人纷纷脸色一变。 司慕涵眸光转为了厉色,不缓不急地道,“传进御书房。” “是!”那侍卫领旨,随即快步前去。 水墨笑看向她,脸上有些担心。 蒙斯醉心中一惊,西北急报?方才西戎国不是给陛下送来了寿礼吗?为何会有西北急报?姐姐在西北可安然? 蒙君怡这几年来已然镇守西北边关,不过也依然只是暂代西北主将之位,而原因便是西北边境这些年都没有大战,蒙君怡虽然有军功,但是这军功却还不足以坐上西北主将之位。 蒙君怡和在临淮城的韩芷不一样,临淮城军营的上一任主将是谢净纹,而谢净纹也不是靠军功坐上去的,若论军功,谢净纹远远及不上韩芷,所以韩芷坐正临淮河军营主将的时候不会引起将士的不服,然而上任西北主将是萧玥,而萧玥的上任还是让西戎国人人畏惧的沈玉清,可以说历任西北主将都是靠着军功爬上这个位置的,而蒙君怡如今还无法与前两任主将相匹敌,暂代主将,将士会服,但是若是没有大战功而坐正,便可能引发军中骚动。 司慕涵缓缓环视了众人,目光在划过安王身上似不经意见停顿了一下,神色威严沉声下旨:“内阁阁臣,各部尚书随朕前去御书房。” “是!”得了诏令的几人纷纷应道。 司慕涵站起身来,随后起步离去。 “陛下!”蒙斯醉倏然起身除了席位抓住了司慕涵的手臂。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向他,见他神色惊慌,便伸手,握上了拉着她手臂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的。”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豫贤贵君。”水墨笑也起身上前,“蒙将军征战多年从未出过事,如今必定也安然无恙,再说了,西北急报的内容都尚不知晓,豫贤贵君无需这般担忧,还是先让陛下先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蒙斯醉晃了晃身,这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又看了她会儿,随后,缓缓的松开了手。 司慕涵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随后转向水墨笑:“这里便交给凤后了。” 水墨笑与她对视了会儿,随即道:“臣侍明白,陛下放心。” 司慕涵转过视线,伸手握了握蒙斯醉的手,随后却又转向了赵氏。 赵氏此时也是满脸担忧,不过见司慕涵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却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 司慕涵也回了一笑,便对水墨笑道:“赵侍君伤势未好全,劳凤后仔细照看。” 水墨笑牙关一咬,神色平静地道:“陛下放心。” 蒙斯醉看着这一幕,心却更是冰凉。 司慕涵转身离去。 众人行礼恭送。 五位内阁阁臣以及六部尚书也随之而去。 悦音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水墨笑看向了蒙斯醉,低声道:“先坐下吧。” 蒙斯醉收回了追随着司慕涵而去的视线,转身缓缓回到了席位上面。 “父君……”司以佑此时也是站了起来,神色满是担心。 蒙斯醉看着儿子担心的面容,双手握了握,微微一笑,“父君没事。”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司以佑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担心他会出事似的。 蒙斯醉给了儿子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看向了皇女席位上面的女儿,也给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司予昀的手始终握着拳头。 她虽然尚未参与政事,但是却知道,唯有紧急的军情放才会直接送进宫的,若是寻常的奏报,会通过兵部,可是如今西北的奏报直接到了宫门口…… 西北。 姑母如今就在西北! 一定不会有事的! 姑母征战沙场多年,怎么可能会出事? 一定不会出事的! 安王也皱紧了眉头,因为西北的急报,因为永熙帝对赵氏的过度重视,更是因为,西北出现了紧急事件,永熙帝没有召她一同前去相商。 也许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吧,安王的心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安王正君也是如此,以前不管有什么大事情,陛下都会召妻主前去的,可是这一次,陛下这般做是无意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而康王他们对于这件事也是不安,不过只是担心回起战事罢了,毕竟没有人喜欢天下不宁,不过最为不安的还是孝王正君,虽然孝王不必上前线,但是毕竟是在军中,还有便是他已经有一个姐姐因战死沙场了。 而其他的侍君除了顺君神色一紧之外,其他的都是寻常的不安。 水墨笑也回到了座位上,扫了殿下不安的众人一眼,缓缓道:“今日是陛下的寿辰,没想到西戎国却给陛下送来了这般一件大贺礼,怎么,大伙儿被吓到了?” 其他没有离席的一众大臣纷纷一惊,随后便起身跪下高呼不会。 水墨笑微微笑道:“既然不会,那便继续吧,陛下虽然离开,不过我们可不能停下来,该尽兴的时候还是该尽兴,岂能被一个番邦蛮国给扰了我们的兴致!” 众人又同声称是。 而后,便见冷雾走了进来,“回凤后,陛下有请安王殿下前去御书房相商政事。” 安王神色微变。 安王正君猛然舒了口气,陛下让人来召殿下前去,应该是没有发现的…… 安王站起身来,对水墨笑行了一礼,“臣先告退。” 水墨笑点了点头。 安王转过身看向了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握紧了手,点了点头。 安王随后随冷雾而去。 水墨笑没有觉察到安王和安王正君之间的异常,倒是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互动,安王正君虽然没有他这般尊贵,但是,却过得比他顺心多了,安王府内,安王正君说一不二,更重要的是,安王的心在他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各个王府当中,便是安王府最为太平。 想到这,水墨笑心头忽然间泛起了一抹自嘲,想当年,他不惜一切都要坐上凤后之位,成为大周第一男子,如今如愿以偿了,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活,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伤心煎熬,即便也有快乐的时候,但是,却是少之又少。 水墨笑缓缓舒了口气,摒去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开口让宴席继续。 再一个大臣嫡女上场展示学识,不过许是因为出了大事,或者永熙帝不在,先的有些敷衍。 蒙斯醉此时也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思。 这少女完了之后,蒙斯醉便想起身告退。 不过安王正君却先一步开了口,言各位大臣的嫡女估计也是累了,而且这般坐在这里看着倒也失了趣味,随后又说起了年前修过了的颐安园,不过众人去赏赏梅花。 年前整修颐安园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当时因为永熙帝下旨的时候,御史还上过劝谏的折子,说是经过了南方大旱以及东海战事之后,国库空虚,不宜再大兴土木,不过后来永熙帝言了只是小修一番不会大修,且不动用国库的银子,再者因为东海大捷,御史便消停下来了。 水墨笑也是看的出来众人已经没有这个兴致,不过为了稳住场面他不能够让大家这般回去,若是大家一哄而散而来,说不定明日边境未乱,京城便先乱了,只是若是将众人拘着在殿内,也是膈应,安王正君提了这个建议也算是解了他的围,“安王正君说的也是,大家都在这里坐了好个时辰了,便出去伸伸腿也要,如今外边虽然下着雪,但雪夜赏景也是别有一般滋味,那大家便散了吧,除了颐安园之外,悦音殿附近还有不少好地方,既然说了要尽心,那便就要尽兴。” 在座的大臣也是剔透之人,自然明白水墨笑是不想放人出宫,便起身应了,“凤后所言极是,臣等谢凤后恩典。” 水墨笑开口点了几个**臣正夫的名,“年前整修颐安园的时候,还将颐安园旁边那废弃的园子也给整修了出来,建了一座楼阁,陛下还亲自命名为雪梅楼,说起来本宫也未曾去过,听内务府说在那阁楼中赏雪赏梅花甚美丽,各位便随本宫前去看个究竟如何?” 那几个大臣的正夫自然没有意义,不过君侍这边,顺君却提出了要离开。 水墨笑看了看他,准了。 睦君也想离开,他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只是他不想驳了水墨笑的面前,便忍着没说。 而孙侍君自然更是不会和水墨笑唱反调了,第一个附和了水墨笑的话。 恪侍君心里很是不舒服,若不是柳江一直摁着,他早又便发疯了。 水墨笑看向了赵氏,“赵侍君伤势未愈,若是身子撑不住的话,本宫便先让人送你回宫。” “多谢凤后。”赵氏站起身来,“臣侍的身子没事,臣侍初进宫,难得和大家相聚一堂,臣侍很高兴。” 安王听了这话,暗暗舒了口气。 他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总是在大殿内,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触赵侍君,而依着他的观察,凤后对赵侍君也是看的很紧。 只要出去了,方才可以寻找机会。 而他也庆幸,凤后允了他的提议。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冷笑,面上却温和道:“既然如此,那便随着本宫一同过去吧。”说罢,看向蒙氏,“豫贤贵君?” 蒙斯醉回过神来,原本是想离开,可是见了水墨笑的神色,便沉下了这个念头,起身缓缓道:“臣侍自然随风后一同。” 水墨笑微微笑道,又招呼了安王正君等几个王的正君,还有两个皇子,一同去了那楼阁,三个皇女水墨笑倒是没有招呼,那意思便是留着她们招呼一众其他人,虽然说是散了各自活动,但是皇宫其实一个可以随意活动的地方。 司予赫、司予昀和司予述也是明白了水墨笑的用意,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往常的宫宴,司慕涵很少如同今晚上这般兴致高一直呆着,而是应付几句便离开,那些时候,她们三个便成了主持大局之人。 司予昀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前去打听西北急报一事的冲动,也司予赫司予述两人一同与一众大臣客套寒暄着。 雪梅楼是建在了颐安园旁边那废弃的园子中的,而这个废弃的园子也正是当年蜀青殒命的园子,这些年,这个园子一直荒废着,直到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司慕涵下旨内务府扩建颐安园,且将这个废弃的园子也划入了颐安园,种上了白梅花,而在原本两个园子的过道上面修建了一座楼阁。 于楼阁之上,东面可赏白梅,西面可赏红梅。 而这般恰好,内务府在准备寿宴的时候,也在颐安园内布置了一番,在园子的各处都挂上了宫灯,而阁楼之上,也开了火炉。 雪梅楼不是奢华,然而也不失雅致还有皇家的贵气,而且设计的也是巧妙,整个楼阁分三层,第一层可便如同普通的亭子一般,四面无墙,只用偌大的圆柱支撑,内设桌椅,可供歇脚赏玩之用,而二层则设有几间可供休息以及**之用的厢房,中间则是一个正堂,正堂东西两面各设有几个窗户,由窗户往外看去,一面可赏红梅,而一面则可赏白梅,阁楼三层便如同一层一般,四个四面皆可赏景之处。 众人登上了二楼,在正堂当中入了坐。 不过因为寒风太大,东西两年的窗户都关上了,不过大家心里也不是真的要赏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水墨笑召着一同前来的几个大臣正夫,便是其嫡女在方才的才学展示当中属于上层的,他叫上他们,自然是为了司以佑。 蒙斯醉自然也是明白水墨笑的心意,因而也尽可能地压下因为方才事情而起的不安,他也不太明白一向冷静的他为何会因为这般一个消息便失去了自制,姐姐在西北多年,战事也经历了许多,他也听了许多,但是却从未如同这一次这般不安。 水墨笑虽然猜不到蒙斯醉此时在想什么,不过他却是有些明白蒙斯醉为何会失态,只是明白了之后,心便又不禁沉了沉,蒙氏这般为亲姐担心,诚然是因为亲情,而他却这般失态,很可能是因为如今在他的心里,亲姐方才是他最能够依靠之人,所以,比从前更加害怕失去这个依靠。 蒙氏此时的情况便如同当年他心里即便再恨母亲但是却害怕她出事一般,因为当时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 由此可见他对陛下的嫌隙有多深。 水墨笑真的很担心,蒙斯醉这般心态和状况,将来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蒙斯醉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勉强维持微笑和那些大臣正夫寒暄,探听一些自己所需要的情况。 气氛虽然不算热络,但是,却也是融洽。 顺君离开悦音殿之后弃了轿辇撑着伞缓步往寝宫走去,脑海当中盘旋着的便是方才西北急报一件事,姨母在东南,按理说西北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会波及到姨母的,但是姨母手下的那般由海盗收编而来的将士却始终是陛下心中之患,海盗的出身原本便为人所忌讳,更何况还有全宸皇贵君的事情…… 他没有见过全宸皇贵君,但是却也听过了不少他的事情,而进宫之前,即便姨母知道他不可能在宫中树敌,姨母还是郑重地忠告了他,在后宫中,他可以冒犯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凤后,只要他做的不是很过分,陛下都不会对他如何,但是却绝对不能冒犯全宸皇贵君一分一毫,即便他是一句不敬之言也说不得,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连姨母也这般说,可想而知全宸皇贵君在陛下的心中有多重要。 而当年,全宸皇贵君之所以失踪,便是秦家勾结海盗所为。 陛下岂能不恨海盗? 即便碍于大局忍下了这口气,但是难免不会有朝一日想起了。 姨母虽然不是海盗,也虽然为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姨母毕竟和海盗呆了十多年,陛下只要起了一丝的疑心,姨母和她们那般出生入死的姐妹便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不可能明着杀功臣,可是,作为皇帝,想要兵不血刃地让一个人死去,却也是轻而易举。 若是西北起战火,而情况严重,陛下必定会从别处调兵前去,而如今,大周最安定的边境便是东边了,丹东海军军营也足以用作防卫之用,自然,若是陛下无心针对姨母,是不会将一群在海上呆了十多年的人调到西北的,可是若是陛下真的有心除姨母,那便是调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姨母在海上多年,若是被调去了西北,必定凶多吉少。 顺君忽然间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长长的宫道,前端的黑暗仿佛是一个恶鬼的大口似的,正一步一步地向他吞噬而来。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怯弱之人,可是此时,心却还是不禁战栗起来。 牺牲一切进宫,却还是不能护佑姨母吗? 陛下,你若是明君,便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顺君心里低喃一句,不过半晌,却又勾起了自嘲的笑,便是明君,也有任性枉为的时候……不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姨母赴死!若是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绝对不能看着姨母赴死! “主子?”身边的宫侍见他不走,疑惑地询问。 顺君收敛了思绪,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走吧!” 他如今能够利用的便是这一具身子,即便希望很低,但是他也不会放弃,更何况,从他进宫之后,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侍奉她原本便是他的责任! 便在顺君忧心万分之时,沧州海军军营内,作为主将的司徒雨也收到了一道来自于京城的密旨,密旨是李文真让人从丹东秘密送来的,看着密旨上面的内容,司徒雨脸色凝重异常,随后便立即找来了楚安岚和莫浅云。 司徒雨等人回归大周之时,**行赏,楚安岚等人的功绩自然也不差,只是相较之下,最后当了主将的还是司徒雨,而楚安岚任了副将,莫浅云因为断了一只手残疾而不能为将,不过她却也放弃了衣锦还乡的恩旨,求了永熙帝继续留在军营中,任军师。 楚安岚虽然屈居了司徒雨之下,但是倒也没有多大的不甘,能够重见光明,对她们这些人来说已然是一件天大的喜讯,而且都是经历无数生死走下来的姐妹,更是不会计较这些得失,更何况,司徒雨任了主将之后,为了大家,还亲手送了自家的侄儿进宫。 她们都清楚,司徒雨这般做是为了她们。 并不是不相信陛下,而是这便是君臣之间不得不接受的规则。 自从沧州军营设立以来,这里自上而下陛下都没有派外人介入,诚然,外人也很难介入,不过这也是证明了陛下还是相信她们的,但是一时的相信并不能代表一辈子都相信。 而且面对这种情况,她们心里也是不安。 顺君进宫之后,沧州军营和陛下便有了更深的联系,不管是陛下还是她们,都可以更加的安心。 司徒雨将密旨的内容告诉了两人。 两人也是一惊。 “陛下……”楚安岚蹙紧了眉头,“陛下怎么现在便想动手?”她以为会缓个几年。 莫浅云沉吟会儿,“陛下可有说明什么事情动手?” “密旨上没说。”司徒雨摇头,“李将军派来的人似乎也对此事有些惊讶,向我探了口风。” 楚安岚沉思会儿,“可是因为皇贵君的事情?” 司徒雨想了想,“应该不会,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了,陛下连收编海盗都做了,应该不至于会忽然间又起了恨意,而且……虽然陛下曾经让我们查过皇贵君的事情是否和南诏有关系,但是至今也没有迹象表明有关系,不过……最近李将军派来送密旨的人还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楚安岚道。 司徒雨叹了叹气,“十月秋猎中,陛下带回了一个酷似皇贵君的男子,据说如今很宠爱。” “什么?”莫浅云一惊。 楚安岚也是大惊,“那帧儿……不,那顺君如何?” “这些年后宫都是凤后掌管着,据闻凤后还算是仁德,并无亏待后宫君侍的行为,顺君应该过得不错。”司徒雨缓缓道,只是语气却显得有些无力。 楚安岚两人沉默了下来,虽然这般做迫不得已,但是毕竟是牺牲了一个无辜的男子。 “顺君的事情先不说,我也相信陛下不会亏待他的。”司徒雨转了话题,“陛下密旨中严明要我们做好一切准备随时等候下一步的旨意。” 楚安岚和莫浅云同时点头。 而在京城的御书房内,司慕涵也清楚了西北急报的内容,西戎国于五日之前忽然间陈兵边境,号称五十万大军,意欲不明。 而在御书房的众人正紧急地商议着对策的时候,冷雾又匆忙进来,一向冷漠的脸色也起了波澜,他没有公开禀报司慕涵,而是上前,在她的耳边低语一阵子。 司慕涵闻言,亦是脸色大变。 冷雾言,颐安园传来消息,豫贤贵君将恪侍君从雪梅楼三楼推了下去……猫扑中文  110 相信我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无法形容自己听到冷雾的话之后的心情,她变了脸色之后便一直盯着冷雾,染上了寒意的唇瓣一字一字地挤出来:“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冷雾脸色一肃,“回陛下,奴侍肯定。” 司慕涵眼眸瞪大了许多,胸口的起伏也比先前的快了些。 御书房内的众人见了司慕涵这般脸色,顿时心中一沉,寻思着是不是又来了一份西北急报,只是她们却没有机会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慕涵便沉声下旨让她们现在这里等候,随后再议,便快步往外走去。 众人又是一阵疑惑。 难道不是还有比西北之事更加紧急的事情。 安王握紧了拳头,脸色也极为的不好,能让陛下将西北这件事丢下离开的,她的脑海中只能想出一件事。 赵氏。 安王的心,像是被一只巨锤给狠狠锤了一下。 其他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便转向了安王,“安王殿下,西北这事你可有想法?” 说话的是在余风请旨下方之后心提拔上来的内阁阁臣安衿柔,她在西北各州呆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因而可以说是对西北地区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同时也清楚,西北边疆的百姓这般多年来被西戎国给折腾的如何苦不堪言,虽然这些年西北已经没有很大的战事,但是离真正的太平日子却还很远。 因为西北地区的不安定,所以安衿柔在处理突发事件上面有着极高的应对能力,这也是永熙帝将她从地方直接提上内阁的原因。 与安衿柔一同上任的还有葛萱,在水利河道方面得造诣可以说是大周数一数二。 安王看着众人,尽力地掩盖着自己内心澎湃而压抑的情绪,“目前情况不明,本殿觉得还是将情况了解清楚之后再行打算,况且,我大周在西北镇着几十万大军,军中的将领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而目前暂代主将的蒙君怡将军也曾经在萧玥老将军麾下任职多年,颇得其真传。” 众人没有怀疑安王的话,萧玥告老之后便一直在武学院中任院长,平日除了前去武学院之外,甚少与朝中之人来往,也很少与人有过深的私交,安王唯一的嫡子嫁给了萧玥的嫡孙女,自然和萧玥熟悉,而萧玥这个老将看重的人,众人心里自然也是信任。 众人的心安了安,不过虽然不清楚情况,但是却还是要做几手准备,虽然永熙帝不在,但是众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了起来,至于永熙帝忽然间离去的原因,众人心里都有着好奇,但是,见冷雾私下禀报,便也知晓这件事不是她们做臣子的可以过问,即便是好奇,但是,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的人,不可能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的。 安王面上虽然异样,但是心却已经飞到了悦音殿那边去了。 司慕涵出了交泰殿便快速赶往悦音殿。 恪侍君坠楼之后便被移到了悦音殿的侧殿内。 当司慕涵赶到的时候,便见水墨笑脸色发白神情焦急地站在了侧殿一暖阁外面,司慕涵巡视一番,却没有见到蒙斯醉的身影。 水墨笑一见司慕涵过来,便立即迎上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慕涵厉色道。 水墨笑虽然遭了冷叱但是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御医正在里面救治恪侍君,希望能够保住皇嗣。” “保住皇嗣?”司慕涵面色铁青,“从三楼坠下,还能保住吗?”连命都未必保得住更何况是孩子!话顿了顿,随后又道:“醉儿呢?” “恪侍君落地的前一刻被救下了。”水墨笑看着她,“至于豫贤贵君,臣侍如今正在西侧殿内。” 司慕涵一愣。 “应该是……”水墨笑的话顿了顿,随后看向了旁边的宫侍。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随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待人退下之后水墨笑方才道:“救下恪侍君的是一个黑衣人,那人救下了恪侍君之后便离开了,臣侍想应该是翊君安排下的人。” 司慕涵自然明白水墨笑的话,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有着怒意,“既然没有摔着,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事?” 水墨笑扯了扯嘴角,“御医说,惊吓过度。” 司慕涵面色一狞。 水墨笑苦笑于心,平日那柳氏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却不想居然是一个空心子,“陛下先别急,御医说可是恪侍君的脉象一直很稳,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 他也真的希望如此。 原先柳氏这个孩子生不生下来影响都不大,可是如今除了这般一件事,若是孩子没了,那蒙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慕涵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问道。 水墨笑苦笑道:“臣侍也不清楚。” 司慕涵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什么叫做你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去雪梅楼?!” “去雪梅楼是臣侍的主意。”水墨笑缓缓道,这话一说完,他便看见了司慕涵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色,不许去猜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怀疑这件事是他设计的吗?“陛下可以不信,但是臣侍可以发誓,这件事与臣侍没有关系,而且,臣侍也没有理由还对付柳氏腹中的孩子。” 司慕涵面冷如霜,没有丝毫的缓解。 水墨笑双手五指紧紧地扣着,不过却也没有想和其争执,“大伙儿在二楼的大堂内说着话,晏儿觉得闷了便出了去,臣侍见他好半晌未回来,一时不放心便下来找,在红梅林中找到了他之时,便听雪梅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臣侍转身看去,便看见了柳氏从楼上摔下的情形。”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水墨笑心里如今还存着震惊。 当时他以为柳氏必死无疑,只是没想到便在柳氏坠地之前的一刻,一道人影从暗处窜出救下了他。 他猜应该是蜀羽之安排下的人。 “既然你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朕会接到禀报说这件事和醉儿有关?”司慕涵脸色又厉了起来。 水墨笑看着她,“说豫贤贵君推柳氏下楼的人不是臣侍,而是……赵氏!” 司慕涵眼眸一沉。 “臣侍赶到了柳氏身边的时候抬头往上看,便只看见豫贤贵君和赵氏都站在了三楼的栏杆旁。”水墨笑缓缓说道。 司慕涵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侍什么意思都没有。”水墨笑声音也染上了冷意,“臣侍只是将当时见到的说了出来,当时蒙氏和赵氏都站在了栏杆旁,待臣侍让人将他们都请了下来之后,赵氏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蒙氏一个巴掌,然后便歇斯底里地质问蒙氏为何要推柳氏下楼,说他为何要谋害涵涵的孩子。” 他将涵涵两个字说的极重。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真的不清楚,可是,他却始终不怎么愿意相信蒙氏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蒙氏心里再委屈再恨,便是他真的要对付柳氏也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方法,柳氏根本就是一个蠢人,只要动动手段便可以让他死的干干净净,蒙氏根本没有理由这般做。 若是真的有谁推赵氏下楼,他更倾向于是赵氏。 水墨笑紧紧地盯着司慕涵,不愿意错过她脸上最微小的一抹情绪,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她的面容除了冷漠之外,没有露出任何可以让他揣测她心意的情绪。 难道…… 她是真的相信是蒙氏做的吗? “陛下……蒙氏嫁给了你十多年,他是个什么人,陛下应该清楚……” 他的声音,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司慕涵双眸幽深无比,“不管是是谁做的,你都该在第一时间压下这件事!” 水墨笑一愣,言语间也有些恼了:“陛下没听清楚方才臣侍说的那句话吗?这件事之所以闹大是因为赵氏当着众人的面发疯!臣侍可以封住一张嘴,但是却无法封住无数张嘴,更何况,当时颐安园内那般多人,便是雪梅楼内,也有不少人!” 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闹大的后果,可是当他想要控制事态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先一步将事情闹开了。 赵氏! 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原本这件事是可以压下的,毕竟当时三楼上只有四个人,柳氏赵氏和蒙氏,只要赵氏没有发疯,这件事便不会闹大。” “其他人呢?他们身边的宫侍呢?都死了吗?”司慕涵骤然间勃然大怒。 水墨笑凝着面容,“蒙氏没有带人上去,臣侍问过了忆古,忆古言蒙氏是想自己透透气,而柳氏贴身宫侍柳江言柳氏派了他回宫中取衣裳,之后为何他会跑上去,如今唯有等他醒了之后再问清楚,至于赵氏……陛下自己还是自己去问吧!” “还有第四个人?”司慕涵又道,面容开始有些扭曲。 水墨笑道:“安王正君当时和赵氏在一起,不过因为柳氏昏迷,臣侍没有来得及问他。” 当时安王正君和赵氏一起。 而且是单独。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不妥,可是如今说起来,却真的有些奇怪。 安王正君怎么会单独和赵氏一起? 而且还上了三楼? 司慕涵幽深的眸底极快地掠过了一抹阴鸷,不过水墨笑正想着自己的怀疑没有注意道。 而便在两人陷入了沉默之时,御医快步走了出来,神色及其难看。 水墨笑的心猛然一沉。 司慕涵立即厉声问道:“如何?” “回陛下……凤后……恪侍君的皇嗣……保不住了……”那御医跪了下来惊惶地说道,“不过……只要好好调养,恪侍君的身子不会受损……将来还可以再怀上皇嗣……” 水墨笑不能接受,立即上前一步叱喝道:“怎么会保不住呢?恪侍君根本没有摔着,便这般吓一吓就没了孩子?你究竟有没有用心治!你不是一直说恪侍君的孩子怀的很好吗?之前他那般闹孩子都没有事情?为何这般一吓就出事了?” 那御医此时已然是脸色苍白,她专门负责照料恪侍君腹中皇嗣的,如今皇嗣出事,虽然是出了事情,但是她也难逃干系,“陛下恕罪凤后恕罪……恪侍君是一直怀着很稳,但是……恪侍君是从三楼坠下的,受了极大的惊吓,陛下,凤后,怀着孩子最忌讳的便是受惊吓……” 水墨笑浑身像是被火灼一般,难受异常,柳氏的孩子没了,那蒙氏……他倏然看向了司慕涵,咬着牙,“陛下打算如何做?” 司慕涵的脸色也是很难看,只是水墨笑没有在上面寻找到难过的痕迹,有的只是震怒,无比的震怒,他没有回答水墨笑的问题,转过身便往外走。 水墨笑一惊,随即跟上。 她想做什么? 去发作蒙氏吗? 她相信了赵氏的话认为是蒙氏做的? 她脸上的愤怒是因为相信是蒙氏做的? 水墨笑又如同整个人坠入了冰窖一般,寒冷入骨。 西侧殿内 蒙斯醉呆呆地坐在了正堂中,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而他的面前跪着司以佑和司予昀。 而司以晏也脸色苍白地站在了一旁,他便是这一刻也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当时在二楼的正堂之内明明大家都好好的,父后和蒙父君在与母皇其他的君侍几个姨母的正君还有那些个大臣正夫说说笑笑,后来他觉得闷,便说下来走走,只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竟然发生了这般一件事。 当时他也是看见了恪侍君从楼上坠下的情形,那一刻,心仿佛都要裂开了一般。 虽然他不喜欢恪侍君,但是却也不希望看着他惨死。 幸好后来恪侍君被救下了,可是,他怀着的孩子似乎还是出事了,那是母皇的孩子,他的皇妹皇弟…… 司以晏死死地咬着牙关方才止住了身子的颤抖,神色极为惊惶地看向了蒙斯醉,他不相信蒙父君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可是那个和雪父君长得那般相像的赵侍君说是蒙父君做的……那赵侍君还居然和雪父君一般叫母皇涵涵……不!蒙父君是不可能那般做的!蒙父君即便再不喜欢恪侍君讨厌恪侍君都不会伤害他的,因为他身上怀着母皇的孩子,蒙父君怎么可能会伤害母皇的孩子?可是为什么那个赵侍君要那般说?为什么他长得那般像雪父君,但是却要说蒙父君做了那般冷血无情的事情? 他的心真的很乱很乱…… “蒙父君……” “你闭嘴!”司予昀倏然间抬起头瞪向司以晏。 司以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三……三皇妹……” “我父君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司予昀眸光冰冷地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警告意味。 司以晏看着司予昀,咬着下唇,沉默了下来。 司予昀见他不说话便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仍旧处于呆滞中的蒙斯醉,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紧的指甲都几乎刺入了肉中,事发的事情她也不在场,她甚至不是第一时间听到消息! 如今进宫参加宫宴的素有人几乎都知道了豫贤贵君将恪侍君推下雪梅楼的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很清楚这个罪名有多严重! 即便父君是四贵君之首,即便他为母皇生下了两个皇嗣,即便蒙家是三世家之一,谋害皇嗣,都只会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 若是父君的罪名坐实了,那父君便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母皇有心保护父君,朝中的那些御史,民间的百姓,还有柳家都不会放过父君,更何况,母皇如今有了那个赵氏,心里未必没有柳氏,她还会保护父君吗?! 父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那柳氏根本不值得弄脏父君的手,而且皇兄也跟她说过了,傅君婥根本没有将柳氏放在眼里,他在乎的只是母皇的态度!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妒忌而去害柳氏?! 是谁害了父君? 是那个赵氏…… 还是…… 让大家去雪梅楼的人是父后! 司以佑拉着蒙斯醉的手,抬着头眼中泛起了晶莹的水雾,“父君……你别吓儿臣……你跟儿臣说句话啊?父君……儿臣知道你是冤枉的,儿臣知道的!父君你不要这般……” 都是他不好! 父君是为了他方才随着父后一同去雪梅楼的! 若是父君没有去而是直接回宫休息了,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可恨的是,当时他居然不在父君的身边! 他应该一直陪着父君的! 司以晏低着头看着司以佑,心里也很是难过,当时二皇弟因为担心他一个人所以便陪着他下楼……这个晚上二皇弟一直陪着蒙父君寸步不离的,可是却因为他而离开,若是当时二皇弟在,或许便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父君……”司以佑急哭了。 司予昀狠狠地咬了咬牙,“皇兄你不要哭,如今我们不能哭,我们还要保护父君的!如今只有我们可以保护父君了!” 司以佑茫然地看向她。 司予昀抬起了手覆上了司以佑握着蒙斯醉的手,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父君,你放心,儿臣会保护你的,儿臣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司以佑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而司以晏,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随后也跪了下来,哭着道:“蒙父君……儿臣相信你,儿臣也会保护你的……蒙父君你不要怕……你不要这般……你吓坏了二皇弟了……”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视线,像是有第六感应一般,正好看见了方才走到了门口的司慕涵,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苍白着面容神色宁静地望着她。 司慕涵的脚步顿了一下,脸色也似乎愣了会儿,随后抬脚走了进来。 司予昀听到了动静抓过神,一见司慕涵,先是浑身一颤,随后便猛然间站起身来,然后挡在了蒙斯醉的面前,她的身影挡住了蒙斯醉的目光,也当是了她的视线。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面容沉静威严。 司予昀双手即便握的很紧,但是却还是颤抖着,只是,眸光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司以佑也转过了身,却没有起身,也没有开口,只是**地看着母亲。 “母皇……”司以晏却开了口,但是想说下去的时候却被蒙斯醉给打断了。 “昀儿。”蒙斯醉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让开。” 司予昀转过身,“父君……” “让开。”蒙斯醉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司予昀脸色一青,但是却还是侧开了身。 司慕涵和蒙斯醉的视线再一次相会。 两人都没有说话。 水墨笑也赶了过来,看着对视中的两人,心弦紧紧地绷了起来。 “你相信我吗?”蒙斯醉声音轻缓地说道。 司慕涵神色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醉……” 她的话方才说出了一个字便被打断了,却见赵氏像个疯子一般从外面冲了进来,然后冲到了司慕涵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惊恐而悲伤还夹杂着隐隐的愤怒,“涵涵——” 蒙斯醉的眼底仿佛在这一刻燃起了两把火,将眼中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猫扑中文  111 杀了我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赵氏扑进了司慕涵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涵涵,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水墨笑见赵氏居然跑出了暖阁到了这里,不禁有些心惊,方才事发之后,他便让人将蒙氏赵氏还有当时在场的安王正君带到了三处,待御医为柳氏诊治过后方才各自询问,可是如今,赵氏居然跑了出来。 他明明是让人看着他的,可是他还是跑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水墨笑盯着赵氏的目光几乎化成了利刃,只是却伤不了赵氏分毫,“赵氏,本宫命你在暖阁中等候召见,你这般罔顾本宫的命令,可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赵氏浑身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苍白的面容看向水墨笑,“凤后……” 水墨笑见了他这般模样更是火冒三丈,“你……” “好了!”司慕涵沉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的面容一僵。 司慕涵仿若未见似的,看着赵氏温柔而轻缓地道,“别怕,朕在这。” “涵涵……”赵氏转过了视线,苍白的面容中添了着急,不过惊恐的神色却是褪去了不少,“涵涵,恪侍君的孩子如何了?凤后不让我去看恪侍君,恪侍君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孩子会平安无事的对吗?” 水墨笑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司慕涵凝视着他,“孩子没了。” 赵氏顿时大惊,整个人都呆住了似的。 而蒙斯醉,也仿佛整个人坠入了冰窖一般,冰冻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感觉了。 司以佑脸色也是一白。 司以晏又急又难过眼泪流的更慌了。 司予昀的身子不断地哆嗦着。 “不会的!怎么可能会没了的?”赵氏似的发了疯似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司慕涵,“不会的,涵涵,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骗我得对不对?孩子不会有事的!” 那神情便像是没了孩子的人是他似的。 水墨笑在心底冷笑,正欲开口,却被赵氏给抢先了一步。 赵氏没有从司慕涵那里得到回复,便转了目标,看向了水墨笑,近乎歇斯底里般问道:“凤后,孩子没事的对不对?你说过恪侍君没有摔着的,他没有摔着的,涵涵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了的?你说的过恪侍君没事的!” “你这是在质问本宫的吗?”水墨笑冷冷地道,丝毫没有因为赵氏的惊慌难过而有所动容。 赵氏这一次却没有退让,反而更是激动,“为什么你总是怀疑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不信我也便罢了,可是恪侍君怀着的是涵涵的孩子,那是涵涵的孩子,为什么你不要好好保护?为何你要让涵涵再一次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水墨笑气的浑身颤抖,“你――” “涵涵……”赵氏不等水墨笑发作出来便转过身,又一次扑进了司慕涵的怀中,“涵涵,对不对,我没有救到恪侍君的孩子,是我没用,我应该快一步上前阻止的……都是我不好,涵涵,对不对,对不起……” 水墨笑呼吸越发地急促起来,双目圆睁地盯着司慕涵,赵氏居然这般在她面前说这些的话!水墨笑真的很担心司慕涵会相信赵氏的话而认为蒙斯醉真的推了恪侍君下楼,若是这般……会有什么后果,水墨笑真的不敢想象。 “不关你的事情,别胡说。”司慕涵声音还是那般的轻柔。 而这样的态度看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便是她相信赵氏的表现。 水墨笑倏然转过视线看向蒙斯醉,却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底的绝望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而在这一刻,绝望的不仅仅是蒙斯醉,还有水墨笑。 在水墨笑的心中,蒙斯醉在司慕涵的心上所占的位置甚至比他还重,因为他们曾经有过那般一段过去,即便当日的感情已经淡化,但是,毕竟是不同,他们毕竟爱过,可是如今,她却这般对待蒙氏。 一个她曾经爱过的男子她都可以这般轻易便不信,那若是换做他呢? 若是今日和柳氏在楼上的人是他。 若是赵氏说推柳氏的人是他,那她会如何? 会不会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 猛然间,水墨笑心中像是豁然开朗一般,赵氏他是想一步一步地除掉他们吗? 身子,在这一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的,涵涵不是的,当时我只要快一步便可以拉住恪侍君的,只要快一步我便可以救下他的,涵涵,那是你的孩子啊,你的孩子……”赵氏不断地说着,“当年因为我的没用已经让你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又是因为我没用,你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涵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应该快一些的――”话截然而止。 赵氏松开了司慕涵,随后转过身,目光如刀地看向了蒙斯醉,眸子被泪水冲洗的有些红,沙哑着声音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做!为什么你要这般做?!那是涵涵的孩子啊!即便恪侍君再如何对你不敬你也不能这样对他!他怀着的是涵涵的孩子啊!” 声音中有着不敢置信的震惊还有混着悲切的愤怒,他上前了一步,继续喝道,语气转为了痛心:“你以前不会这般狠毒的,为什么你现在变成了这般样子!?你怎么可以那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他自己停下来的,而是被水墨笑一个耳光给打断了。 水墨笑快步走到了赵氏的面前,冷着面容扬手便挥出了一个耳光,动作快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机会阻止。 赵氏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水墨笑。 “你干什么!?”司慕涵上前扶住了赵氏摇摇欲坠的身子,厉色对水墨笑喝道。 水墨笑忍住了心中的痛楚,抬着下巴直视司慕涵,“臣侍在教训出言不逊的君侍!” 司慕涵满脸铁青,“你――” “陛下若是觉得臣侍不对可以降旨惩罚臣侍!”水墨笑冷冷地道,“不过在这之前,臣侍必须教教赵侍君什么叫做上下尊卑!”说罢,目光转向了赵氏,“你不过是一个侍君罢了,即便再得陛下的宠爱也没有资格这般在陛下在本宫面前如此冒犯豫贤贵君!就算豫贤贵君做错了什么,也该由陛下和本宫惩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君出面?!更何况,本宫根本便不相信豫贤贵君会做出伤害恪侍君的事情!” “母皇,父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母皇你相信儿臣,父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司以佑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哀求道。 司以晏也是跪了下来,“母皇,蒙父君这般好人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 司予昀死死地握着拳头,盯着赵氏的目光满是阴沉,在司以佑和司以晏跪下来之后,她也是跪了下来,只是,她却不是如同司以佑和司以晏一般求情,“父君无辜受冤屈,儿臣求母皇为父君讨回公道!” 司慕涵没有看向几个孩子,而是与水墨笑对视着,双眸一如既往的幽深。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心里更是难过,咬了咬牙,厉色扫向赵氏,“你说推柳氏下楼的人是豫贤贵君,那便给本宫拿出证据来!” 司慕涵的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失望。 水墨笑没有发觉,冷冷地盯着赵氏,一字一字地质问着,“当时楼上便只有你们几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而本宫听到柳氏坠楼的惨叫之后看向楼上,恰好见到了你和豫贤贵君站在栏杆旁,若说豫贤贵君有嫌疑,那你便也有!” 赵氏闻言,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无以伦比,“我没有!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怎么可以!” “本宫为何不可以?!”水墨笑冷笑。 “我……”赵氏脱口而出地说出了一个字,但是却没有说下去。 “你说推柳氏下楼的人是豫贤贵君,但是本宫也可以认为你是害怕被人发现你的恶行而恶人先告状。”水墨笑继续道,有种要将赵氏赶尽杀绝的狠戾,“本宫与豫贤贵君在一个宫中生活了十多年,他是个什么性子本宫清楚的很,他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至于你……”冷笑一声,继续道:“本宫却是不敢不保证!”转了实现看了司慕涵一眼,“再者,便是豫贤贵君真的要对付柳氏,也不可能选在那般众目睽睽之下下手,你自己是傻子,便不要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他的这句话,却不仅是对赵氏说,更是对司慕涵说。 赵氏面对水墨笑这般严厉的指责,也是慌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选择和水墨笑争辩,而是选择和司慕涵解释,他转过了身,看着司慕涵,脸上泪迹斑斑,“涵涵,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知道方才不该在那般多人的面前那样做……当时我真的是气疯了,脑子空白一片……我并不是有心要将这件事闹大……涵涵,那是你的孩子啊,我怎么会伤害你的孩子?!涵涵……我经受过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怎么会这样做……我怎么会……” 赵氏越说,身子越是颤抖的厉害,只是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害怕,而是伤心而是绝望,渐渐的,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站也站不稳。 司慕涵连忙伸手抱着他,满脸的担忧,随后对水墨笑厉色道:“凤后够了!” 水墨笑即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听了这话却始终是颤了颤身子,他盯着司慕涵,“陛下觉得够了,但是臣侍却并不觉得够!” “那你想如何?”司慕涵像是怒了,厉声道。 水墨笑冷笑:“当时不是还有安王正君在一旁吗?既然如今人都在这里了,便直接将事情给问清楚。”说罢,不等司慕涵准许便看向门外,却见不知何时,司予赫和司予述都站在了门外,愣了会儿,便喝道:“来人,将安王正君给本宫带过来!” 门外的侍卫听了这话,便领了命令前去。 水墨笑看了司予述一眼,却见她此时只是盯着赵氏和司慕涵。 赵氏整个人都靠在了司慕涵的身上,低声啜泣的,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水墨笑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个孩子,稳了稳气息,便道:“你们先起来吧!” 司以晏看向他,神色茫然,“父后……” 司以佑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 司予昀低着头,双手缩紧了长袖当中,依旧紧紧扣着。 水墨笑看着司予昀和司以佑没有反应,心里沉沉地叹息一声,“晏儿,扶你二皇兄和三皇妹起来!” 司以晏愣了愣,随后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站起身来,去搀扶司以佑。 司以佑木然地任由着司以晏扶起。 而司予昀,却在司以晏的手碰上了她的时候猛然间甩开,然后自己站起了身来,低着视线走到了蒙斯醉的面前,缓缓抬起头,却是满脸阴霾,“父君你放心,儿臣定然不会让任何人诬陷于你!” 司慕涵原本望着赵氏的视线倏然见抬起,掠过了一抹轻颤。 蒙斯醉看着眼前的女儿,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布着阴霾之色的面容,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父君没事,别怕。” 司以佑这回也回过神来了,伸手握着父亲的手臂,“父君,儿臣也在!” 蒙斯醉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父君知道。” 司以晏看着这一幕,忽然间觉得心好酸好酸,方才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了,而水墨笑冰冷的脸庞也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看向了司慕涵扶着赵氏往旁边的椅子走去,然后声音温柔地安抚着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的赵氏坐下,随后,又低声安抚着,仿佛在她的眼中,这个屋子里只有赵氏一人。 不到半晌,安王正君便在侍卫的护送宫侍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脸色也是苍白苍白的。 安王正君进门之后目光轻轻地扫过了赵氏,然后冲着司慕涵行礼,“见过陛下。”接着便对其他人也行了礼。 水墨笑盯着安王正君,如今唯一能够证明蒙氏青白的便是安王正君,而他也相信安王正君没有理由说谎,虽然他不清楚为何安王正君会和赵氏单独上了三楼但是安王正君没有理由帮着赵氏陷害蒙氏,“赵氏的指控,安王正君是否也认同?” 安王正君神色一僵。 “当时你是和赵氏在一起的,本宫希望你能够说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墨笑冷着面容,虽然他还是相信安王正君,但是却也是警告着,“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安王正君你不可能不知道,本宫希望你能够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说!” 司慕涵也停下了安抚赵氏的动作,沉声道:“安王正君原原本本说出来便可以了。” 水墨笑神色微变。 司予昀听了这话,脸上的阴霾之色更浓了,母皇这般说是要为赵氏护航吗?母皇已经认定了是父君做的吗?是不是,即便证明凶手是那赵氏,母皇也要父君来替他顶罪!? 安王正君看了看水墨笑,又看了看司慕涵,沉吟半晌之后,方才道:“臣夫也并不清楚……” “什么叫做你也并不清楚!?”水墨笑厉喝一声,难道连安王正君也被赵氏蛊惑了! 安王正君一惊,连忙跪下。 “够了!”水墨笑不等安王正君请罪便对着水墨笑怒吼了一句,神色铁青眸光愠怒,“你给朕闭嘴!” 水墨笑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睁大了许多。 蒙斯醉的脸色没有多少的变化,但是,冰冷已经蔓延至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涵涵……”赵氏怯然地拉了一下司慕涵的手。 司慕涵看了看他,随后缓和了神色,对安王正君道:“你说。” 安王正君扫了赵氏一眼,然后方才开口道:“陛下,臣夫是真的不清楚……当时臣夫在二楼厢房的过道中遇见了赵侍君,便聊了会儿,随后臣夫想上三楼观景,赵侍君听了便也说想一同前来,赵侍君担心被陛下知道了会生气他不爱惜身子,便训了一个借口打发了伺候的宫侍,说让臣夫一个人陪着便可,臣夫自然领命,随后,我们便由打算从前边东面的楼梯上三楼,只是我们走到三楼的楼梯口之时,便听见了上面似乎传来了争吵声,臣夫隐隐听见是豫贤贵君的声音,便想着不方便上去,只是这时候赵侍君却不放心快步上了去,会儿之后,臣夫便听见了上面传来了赵侍君的惊呼声……”他的话顿了会儿,期间还看了蒙斯醉一眼,做了一个深呼吸,“赵侍君在求豫贤贵君不要伤害恪侍君,臣夫一惊,便也冲了上去,只是……却只目睹了恪侍君坠楼的瞬间……陛下,凤后,臣夫并没有目睹事情的经过。所以事情究竟是如何,臣夫真的不清楚!” 水墨笑闻言,脸色开始泛起了青色,安王正君这话没有附和赵氏,但是,却也没有能够为蒙氏洗脱嫌疑,尤其是赵氏说的那句话…… 他看向了蒙斯醉,却见他此刻正看着司慕涵。 而司慕涵拧紧了眉头。 安王正君说完之后便跪在地上,不再发言。 “来人。”司慕涵缓缓开了口,“送安王正君去厢房休息。” 门外一宫侍进来,扶起了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谢了恩,随后便退下,没有再看赵氏一眼,一回到了内务府安排给安王歇息的厢房屏退了伺候的宫侍之后,便立即从怀中取出了那封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信,走到了一旁的宫灯前,取下了灯罩,将那信放在了烛火上面烧了起来,待书信烧成了灰之后却还不放心,将那灰烬给收了起来,又放回了怀中贴身收着,然后便浑身冰冷地呆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安王回来。 而正堂内,在安王正君离开之后,也是陷入了一会儿的冰冷死寂。 而打破这冰冷死寂的却是蒙斯醉,他看着司慕涵,神情宛如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温和无比,重复了被赵氏打断的那个问题,“你相信我吗?” 司慕涵面容沉静地凝视着他。 “阿涵……”蒙斯醉缓缓地叫出了这个从未在外人面前用过的称呼,“你相信我吗?” 司慕涵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动容,只是她还未说出答案,赵氏便又一次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不安而艰难地溢道:“涵涵……” 蒙斯醉没有看向赵氏,而是一直凝视着她。 “涵涵……”赵氏站起了身,神色悲戚,“涵涵,我没有说谎,我也失去过孩子,我怎么可能会诬陷他?涵涵……在看见恪侍君摔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好怕好怕……我想起了我们的那个孩子……涵涵,我真的没有诬陷任何人……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闹大这件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便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去伤害你的孩子的!” 水墨笑几乎屏住了呼吸。 司慕涵收回了看向了蒙斯醉的视线,看向了赵氏。 赵氏满目悲伤,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 司慕涵沉默着,虽然只是一会儿,但是却让所有人都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一般。 最后,她抬手,抚着赵氏的面容,声音还是那般的温柔轻缓,“朕相信你。” 仅仅只是四个字,却已经让在场所有的人仿佛迎接着一场巨大的浩劫一般。 “母皇――”司以佑对着司慕涵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厉吼。 司以晏呆住了。 水墨笑也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司予昀的面容转为了狰狞,那双布着隐瞒的眼中闪烁起了仇恨之光。 唯独蒙斯醉没有反应,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却是那让人心惊的微笑,“那陛下想如何惩处我?杀了我吗?” 司慕涵转过视线。 “涵涵不要!”赵氏却先一步开口,“我求你,不要……” 司慕涵没有去看赵氏,凝视着蒙斯醉,“来人,送豫贤贵君回流云殿。” 不是惩处的旨意,而只是一句淡淡的命令。 水墨笑一愣。 司慕涵随即转过身,对着门外的宫侍,“传旨,侍君柳氏恃宠而骄恣意妄为以致大意失足从雪梅楼坠下祸死皇嗣,即日起废去封号降为贵夫禁足宫中,无朕旨意不得进出!”说罢,便又转过身,看向了水墨笑,冷着面容,“这件事到底为此!”猫扑中文  112 不死不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句话成功击毁了蒙斯醉表面的平静,几乎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脚步也如同水墨笑一般,不稳地往后踉跄了一般,若不是司予昀及时扶住了他,他怕是已经摔了下去。 水墨笑没有发觉蒙斯醉的反应,他的眼中此刻只有司慕涵一个。 这件事到此为止? 就这么算了?! 她明着是维护蒙氏,可实际上却是已经定了他的罪! 她以为将责任推到了柳氏身上便是为蒙氏开脱了,便是皇恩浩荡了吗?! 水墨笑的心里宛如被一把钝刀子隔着一般,牙关一咬,随即上前,沉着面容道:“没了皇嗣是大事,并不是陛下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便会到此为止的!” 若是这件事便被这般定论了,那蒙氏这一辈子即便不会受到惩处也永远无法摆脱谋害皇嗣的嫌疑! 他不能让这件事这般不明不白地了结,不仅仅是因为可怜蒙氏,更不是觉得柳氏无辜,这件事闹出来,柳氏也难辞其咎! 在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心里涌出了一股极深的恐惧,今日的蒙氏便是明日的他! 若是今日他就这么听话作罢了,那不就的将来,他也会落得这般一个有口说不清的下场! “既然安王正君也不清楚这件事,那么当时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只有三个人知晓!”他说罢,不去看司慕涵越来越冰冷的目光,转过目光直视蒙斯醉,“豫贤贵君,当时在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氏!”司慕涵勃然大怒。 水墨笑转过视线,冷冷地盯着她,“陛下要维护自己心爱的男子,臣侍也责任维护皇家的血脉,庇护后宫无辜的君侍,更有责任将后宫兴风作浪心怀剖侧之人揪出来,如今皇嗣枉死,有君侍为此蒙冤,臣侍若是这般糊里糊涂息事宁人如何对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陛下这般多年的信任?!陛下若是不满臣侍的行为可以将旨惩处,但是臣侍只要一日坐在凤后这个位子上便一日尽心尽力!这样即便臣侍将来死了也对得起司家的先祖!” 司慕涵的脸色已经铁青的可怕,眸子内散发着瘆人的目光。 水墨笑仿佛已经不介意司慕涵真的会废了他凤后之位似的,“赵氏说是豫贤贵君推柳氏下楼,但是却只是空口无凭,当时在场的两人两个人,豫贤贵君一个字未说,柳氏依然昏迷不醒,陛下却这般急着坐下定论,难道不觉得有失公允,不觉得对不住枉死了的皇嗣吗?陛下,那也是您的血脉!” “朕的话便是公允!”司慕涵的脸庞已经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朕说这件事作罢就作罢,你是后宫之主,可是你别忘了你这个后宫之主是朕给得!朕能够给你便也可以收回!朕给你凤后之位并不是让你和朕做对!你便真的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水墨笑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司慕涵的狠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司慕涵那凤后之位威胁他,可是如今,面对这样的司慕涵,他的心却比当年她当着他的面揭穿一切,坦白拿他给雪暖汐当箭靶,坦白对他一切的好都只不过是做戏的时候更加的痛! 当年她是为了雪暖汐,为了她心爱之人,而且,他也是做错了事情,可是如今,他并无过错,她要维护的也不是雪暖汐! 司慕涵,你究竟有没有心! 水墨笑在心底凄厉地喝着,而面上却还是那般的冰冷,他看了一眼一旁仿佛已经吓呆了的赵氏,心绪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一波一波地翻滚着。 他不能在赵氏这个贱人面前失控,他不能! “陛下自然敢!不过陛下要废臣侍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说废就废!至少这一刻,陛下废不成!所以,臣侍还是有资格管这件事!” 司慕涵盯着他的目光仿佛如同烈火一般,恨不得将水墨笑给烧成了灰烬一般,“你……” “够了!”一道近乎撕裂般的厉喝打断了她的话。 司慕涵转过视线,看向了说话的人,却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之色,她的手,猛然握成了拳头,神色却未变。 水墨笑看向了蒙斯醉,满腹的愤怒之言也沉了下去。 蒙斯醉推开了司予昀的搀扶,然后步履有些艰难地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够了……凤后,都够了……” “你……”水墨笑看着蒙斯脸上神情虽然难受,但是同时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他这般不顾后果地位他出头,即便心里也有着私心,但是却也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却这般不领情?!冷着声音道:“本宫说了弄清楚这件事的**是本宫的责任!谁也阻拦不得!” “**?”蒙斯醉却是低低笑了一声,比外面肆虐的风雪更加的冰冷,“便是查清了**又如何?又如何?丢失了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水墨笑神色一颤。 蒙斯醉动作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司慕涵,那双始终带着一丝眷念的眸子此时却什么也没有,仿佛一切都已经化成了灰烬,随着寒风而去,“臣侍多谢陛下。” 冰冷的唇瓣缓缓吐出了六个字。 一字一字地清晰无比。 仿佛是某种宣告,也仿佛是某种誓言。 “涵涵……”赵氏握着司慕涵的手臂,低唤道:“涵涵……” 一声一声地呼唤,仿佛若是停了,司慕涵便会弃他而去。 司慕涵低下了头,看着赵氏,随后,便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他一甩手,将赵氏的手给甩开了,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赵氏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都合不起来。 水墨笑的眼中闪烁起了精芒。 只是蒙斯醉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没有了关系一般。 赵氏身子站不稳,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水墨笑冷冷地盯着他,像是恨不得趁着这时司慕涵不在,让他彻底消失了一般。 蒙斯醉木然地抬脚往前。 “父君……”司以佑和司予昀连忙跟上。 水墨笑也开了口,“豫贤贵君!” 蒙斯醉仿若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去,甚至连司以佑和司予昀的叫唤都充耳不闻,仿佛他的脑子他的心,已经彻底被掏空了。 他只是觉得身边是无尽的冰冷,眼前是一片永无止尽的黑暗。 司以佑和司予昀虽然惊恐担心无比,但是却没有拦着蒙斯醉,但是,赵氏却不一样,他在蒙斯醉就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忽然间从呆愣当中回过神来,随后便疯了似的猛然从地上站起,然后冲到了蒙斯醉的面前,满脸泪痕地哭诉着,“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一时冲动……我没想过害你……真的没想过……我只是见了涵涵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方……”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被蒙斯醉一个巴掌给打断了。 赵氏捂着脸庞,满目震惊地盯着蒙斯醉。 蒙斯醉盯着赵氏,死寂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然而,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一字一字地道:“不管你是不是他,从今日起,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水墨笑听了这话,眼眸也微微睁大了一些。 司予昀愣了一下,随即上前,伸手一把推开了赵氏,“滚开,不许挡我父君的路!” 赵氏被司予昀给推得后退了一步,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司予昀随即伸手扶着蒙斯醉的手,“父君,儿臣扶你回宫休息。” 司以佑对于父亲和皇妹的行为显得讶然不已,然而,却也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去看摔倒了的赵氏一眼,与司予昀一起,扶着蒙斯醉离开。 水墨笑没有去阻拦,只是盯着赵氏。 赵氏呆坐在地上,脸上每一处都散发着绝望。 水墨笑真的很想就这样趁着司慕涵不在将赵氏给处置了,可是最后,他还是压制住了冲动,正想开口让人也将赵氏送走之时,司予述却走了进来。 她一直站在了门外一直看着里面的一切但是却也一直一言不发。 司予赫见司予述进来,身子颤了颤,也跟着进来,她的脑子乱的厉害,根本理不清思绪。 司以晏没有跟着蒙斯醉他们离开,而是站在了原地**,仿佛还是无法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赵氏看见了司予述,仿佛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一般,猛然挣扎地站起身来,然后将司予述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述儿……述儿……父君的述儿……” 司予述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动,她的原本木然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凄厉的哀伤。 司予赫见了这一幕,愣住了,而随后,脑海当中也浮现了许许多多的疑问,方才这个赵侍君所说的那些话……为何他会说他和母皇有过孩子?为何他会叫母皇涵涵……为何他会说那些话……那些不该是他说的……会说那些话的人……应该是雪父君……为何赵氏……不仅长得像雪父君,便是连……行为举止都这般相似? 司予赫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这些,但控制不了自己。 水墨笑见了赵氏这般,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随后厉喝道:“放肆!” 赵氏猛然抬头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仿若丝毫没有看见他的震惊似的,“赵氏还不放开四皇女!你想死吗?!” 赵氏又是愣了一下,随后,方才倏然松开了手,身子又往后面退了一步,“我……我不是……”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司予述,“述儿……” 司予述没有看他,低着头。 赵氏脸上的悲伤更加的浓烈。 水墨笑看向司予述,“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司予述微微抬头,却不说话。 水墨笑看见了她脸上的哀伤,“述儿……” “儿臣遵旨。”司予述低下了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水墨笑不放心,“赫儿,晏儿,你们也和你四皇妹一同回去吧。” 司予赫回过神来,没有反对,司以晏还是愣愣的,但也是没有反对。 水墨笑让宫侍送了他们出去,随后方才转向了屋内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冷冷地道:“不必装了,这里只有本宫一个人,你便是装,陛下也看不见!” 赵氏看着他,还是那般神色没有变化。 水墨笑冷哼一声,缓缓蹲下了身子,伸手擒住了赵氏的下巴,“若是你安安分分,凭着你这张脸,你这一辈子都会荣宠不断,可是你太过不知足,或者,你如今你所做的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赵氏猛然伸手挥开了水墨笑的手,那充满了悲伤的眼眸中闪烁起了愤恨,“你为什么要这般做?!涵涵根本不想杀豫贤贵君的,你为何一定要揪着这件事不妨?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涵涵不可能废你,你却还是要这般逼她!?你究竟怀着什么居心?!你是存心要让涵涵痛苦吗?!还有我的述儿……为什么她会一直都不信我?是不是你在背后跟她说了什么?这三年来你是如何蛊惑述儿的?还有我的琝儿,他流浪在外,是不是也是你的诡计?你恨涵涵爱我,恨涵涵那般宠我,恨我虽然不是凤后但是却得到了涵涵所有的爱,恨在涵涵心中我方才是她的结发之夫!?可是你恨我便罢,为何还要这般伤害涵涵?!” 水墨笑没有动怒,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俯视他,嘴边噙着微笑,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大戏。 赵氏抬着头,“我真的不想和你争什么,我只想好好地呆在涵涵身边,好好地照顾述儿和琝儿,为何你这般都不愿意成全我?为什么?!你便这样恨我吗?!” “本宫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编造了这般一个荒谬的谎言接近陛下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只要这后宫有本宫一日,本宫便不会让你如愿!”水墨笑不顾赵氏凄厉的控诉,冷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即便将来本宫也和今日蒙氏一般遭了你的算计,在死之前,本宫也会先拉着你垫背!” 赵氏面容一僵。 水墨笑勾着嘴角,“不过在你算计本宫之前,最好先想想如何从柳氏这事上面脱身,即便如今没有证人,本宫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本宫定然会查个清清楚楚。”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要以为陛下信了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将所有人都构陷进去,方才陛下拂袖而去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本宫与蒙氏在陛下的心中或许没有全宸皇贵君这般重要,但是,却也不会被一次构陷便万劫不复!还有,你问本宫为何四皇女不信你,本宫可是给你答案,因为在四皇女的心中,他的父亲,从来都不会伤害别人!而今日,你所做的恰恰让她更是的不信你!不仅是四皇女。” 说罢,又补了一句,“豫贤贵君方才跟你说他与你不死不休,这句话也是本宫想给你的!不过,本宫相信,最后先死的人一定是你!” 随后,起步离开。 ------题外话------ 好冷好冷,冷的手脚发麻,思路都成浆糊了 还打算春节期间去北方看雪了,如今,想想就怕 真心想将女主给拍死,为啥做出这么多**人怨的事情呢? 不过貌似偶才是罪魁祸首…… 明天元旦,又是新的一年了,貌似最近忽然间有种恐惧,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恍惚间,就又是一年 新的一年,继续努力 大家新年快乐,2013年一切更好。猫扑中文  113 却是摇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流云殿 寝室内 司以佑忍着了心里的伤痛,让人端了一杯热茶过来,“父君,你先喝口热茶吧。” 蒙斯醉缓缓抬头,看着眼前已经哭红了眼睛的儿子,挤出了一抹微笑,“父君没事……” 司以佑这话,心头的痛楚便再也忍不住在了。 母亲居然这般不信父君,她不信父君…… 最后母皇虽然没有惩处父君,也虽然弃了那个赵氏而去,可是她还是无法原谅她对父君这般绝情!母皇虽然连赵氏也不管,可是说到底也是因为父后和她闹的太僵,母皇方才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的,若父后没有和她闹,那今晚上她是一定完全站在那个赵氏那边吗?! 即便父后不顾后位也要激怒她到底,但是,母皇心里面最重要的还是赵氏,她相信的还是赵氏! 父后,她的结发之夫! 父君,陪伴了她多年且深爱着她的君侍。 还有他们…… 他们是她的儿女! 可是她一个也不信,只相信那赵氏一人! 他们方才是她最亲最亲的人啊?为什么她偏偏不信他们而去信那个赵氏?! 就是因为赵氏长得一张和雪父君一般的面容吗?可是即便是当年雪父君还在,母皇也不会这般对待父君这般对待他们的!? 便在不久之前,母皇还说她不会伤害父君,不会伤害他们,可是在父君最需要她保护最需要她信任的时候,她却这般对待父君! 这便是母皇口中所说的永远不伤害吗?! 母皇和父君生活了这般多年,父君是什么人母皇不知道吗?父君在母皇的心中便这般的无足轻重吗?! 司以佑很想将这些话说出来,可是看着父亲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看着他那宛如死灰一般沉寂的眸光,他便知道自己不可以说,便是将舌头给咬断了也不能说! 司予昀一直站在了蒙斯醉的面前,脸色的阴霾始终没有散去。她恨! 好恨好恨! 不仅恨那个赵氏,更恨……母皇! 恨这个她曾经最为敬仰的母亲! 为什么她要这般做?! 为什么?! 她的眼睛瞎了吗? 便是对父君有芥蒂的父后也相信父君不会那般做为何母皇就是不信?! “父君,为什么你不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为何你要背上这个黑锅?!即便父后有自己的心思,但是如今父后是真的一心想对付那个赵氏,只要父君说出来是那赵氏推柳氏下楼的,父后定然会抓住这个来对付赵氏的,为什么父君这般的傻……” “好了昀儿!”司以佑青着面容打断了司予昀的话,“父君累了,先让父君休息吧!” 司予昀十分不理解司以佑的此时的行为,她问清楚父君这件事有错吗?若是父君一直这般沉默,那将来,他们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父君对那赵氏说不死不休,可是父君这般多年,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不死不休的事情?!父君只是一心一意地相信母皇,即便母皇让柳氏进宫给他添堵,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母皇,甚至到了现在,他心里或许还是对母皇抱着希望?!“父君,母皇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母皇了,她不会再如同当年一般庇佑我们!父君,她先是让柳氏进宫,让他怀上皇嗣,让他对你不敬,如今纵容赵氏构陷你,父君,你醒醒吧,母皇已经不是当年的母皇了,你不要被母皇惩处柳氏而迷了眼睛,她那般做只是担心事情查清楚赵氏会遭殃,什么失足,什么意外?!谁会信?柳氏不是滚下楼梯,而是直接从三楼摔下的,那栏杆那般的高,若非有人推柳氏,柳氏怎么会失足摔下去?父君,若是母皇有意维护你,便不会找了这般一个根本经不起推敲的借口!她根本便没有心保护……” “好了!”司以佑怒声打断了司予昀的话,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父君累了!” 司予昀看着司以佑,又看了看脸色极为难看的蒙斯醉,虽然心里还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也无法忍心说下去,可是,也没有法子这般安静地呆着,她咬了咬牙,“儿臣告退!” 蒙斯醉忽然站起身子,声音嘶哑,“昀儿……” “儿臣回去休息。”司予昀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出去。 蒙斯醉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被撕裂了,她的女儿是在责怪他懦弱责怪他无能吗? “父君……”司以佑颤抖着声音道,“昀儿只是太过于激动罢了……她不是有意的……”虽然昀儿没有说出一个责怪的字,但是言语当中却已经是充满了这种情绪。 蒙斯醉踉跄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儿子,面容依旧苍白,然而,眼神却显得格外的凌厉,“佑儿,父君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 司以佑没有放心的感觉,只是觉得更加的心疼,他跪了下来,抬头看着父亲,“父君,你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哭出来便好的,这里只有儿臣一个人,只有儿臣一个人……你放心哭,儿臣会一直陪着你……” 蒙斯醉伸了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却没有落泪,只是笑着,那是一种仿佛可以湮灭一切的微笑。 …… 御书房内 安王等人正等着永熙帝回来商讨应对西戎异动的策略,只是最终都未曾能够等到永熙帝回来。 冷雾带来了永熙帝的旨意,让她们先行离宫,一切事情待明日早朝方才处理。 众人一愣,随即便想到了永熙帝匆匆离去一事。 “冷总管,请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安王拦住了冷雾,问道。 冷雾沉吟会儿,便道:“恪侍君不小心失足从雪梅楼上摔下,失了皇嗣。” “什么?!”众人一惊。 安王心中一凛,“到底怎么回事?恪侍君怎么会从雪梅楼上摔下来?!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冷雾没有给出答案,“时候不早了,安王殿下还是先回府吧,如今安王正君已然在宫门前等着安王殿下。” 安王虽然没有从冷雾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可是心还是不安,意外吗?恪侍君的言行是有些张狂,但是,却也不至于从楼上摔下的,再者,他身边不也是有宫侍在嘛?怎么会这样?安王的心越发的慌,心底已然是涌出了一个猜测,但是,却拼命地压着,不愿意去深想。 几位大臣也是震惊。 这三年后宫进了新人,也有新的孩子出生,但是从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如今却在陛下的寿辰当日,恪侍君失足失去了孩子。 几人都是有些一定阅历之人,一听着失足两字,心底便涌现了不少的猜想,不过她们也没有如同安王一般开口询问,各自打了招呼之后便离开了交泰殿,前去找自家正夫了解这件事。 安王恍惚了会儿,便也快步前去寻找安王正君。 …… 水墨笑离开了侧殿之后便直接让人将所有进宫参加宴席的人都请到了正殿当中,郑重宣告了柳氏的事情,并且言明一切都是柳氏自己大意方才会出事,同时自然还有永熙帝责罚柳氏的旨意。 在场的众人都是心如明镜之人,自然明白水墨笑这般做的用意。 水墨笑这是在敲打,还有便是封口,只是,毕竟不是一两个人,即便是有了警告,但是消息岂能说封就能封住?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法子了,即便作用不大,也好过什么也不做。 敲打一番之后,便下了命令让众人各自出宫。 不过在众人纷纷离去之后,水墨笑却让人叫住了柳烨。 对于柳氏从楼上摔下的事情,柳烨也是错愕不已,她是想着利用柳氏腹中的皇嗣来对付豫贤贵君,但是却没想着在陛下寿辰当日动手,而且用这般的手段。 如今的虽然豫贤贵君还是惹祸上身,但是结果却仿佛不再她的预计范围之内。 陛下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恪侍君……不,如今的柳贵夫身上,这显然是为了保住豫贤贵君,陛下维护豫贤贵君这是她早便预料到的,但是却不想,会这般维护到底。 还有那个赵侍君…… 他在这件事上面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陛下…… 她此时可会迁怒柳家,可会怀疑柳家? 水墨笑叫住了柳烨的用意很简单,还是为了敲打,柳氏失去了孩子,柳家也是有资格为他讨回公道的,虽然柳家在朝堂的势力不算大,但是若是柳家起哄,朝中那些御史必定会跟着起来,届时,事情怕是更加难压下。 还有柳氏…… 虽然他也不信柳氏会拿自己的性命来构陷蒙氏,但是,柳氏忽然间和蒙氏起冲突,这件事的背后,未必没有柳家的影子。 尤其是近日,柳家主夫方才进宫见了柳氏。 柳烨什么也没辩解,也不可能辩解,只能请罪认错,说柳家没有教出一个好儿子。 水墨笑也没有过分,敲打一番随后又安抚几句便让她也出宫去。 柳烨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出了皇宫,方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浑身冷汗。 “妻主……”柳家正夫看着自家妻主难看的脸色,踌躇许久方才叫了出声,他并不知道柳家心里的打断,此时也是猜想妻主是因为柳氏没了皇嗣而忧心,“赵侍君当着众人的面指证豫贤贵君,陛下如今这般做岂不是太过于偏袒豫贤贵君了?” 柳家正夫也不是有多关心柳氏,只是陛下这般做,柳家也是颜面大伤。 柳烨没有说话。 一旁的柳方和忙道:“父亲,这件事母亲自会处理,父亲便不要再说了。” 柳家正夫虽然有些不愉,但是见了妻主的脸色和女儿的神情,便转了话题,“恪……柳贵夫这一次也算是幸运,我听说当时柳贵夫是直接从三楼坠下的,若非有侍卫及时相救,那别说皇嗣,便是性命也保不住……性命保住便好,往后还会有皇嗣的。” “父亲!”柳方和又沉声叫了一声。 柳家正夫只好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柳烨没有心思去责骂自家的正夫,方才凤后那般敲打分明是怀疑这件事背后有柳家的影子,而偏偏今日父亲又进过宫,若是陛下也怀疑……那柳家这一次还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 水墨笑见过了柳烨之后便去了侧殿那边看柳氏。 虽然御医说柳氏没有性命危险,但是毕竟是却依旧昏迷不醒。 即便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但是却还是能够嗅到一丝血腥味。 那是她的孩子…… 水墨笑心沉了沉,即便他不待见柳氏,但是他腹中怀着的还是她的孩子,而这般多年,后宫的孩子都能够平安降生,他从未经受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看过了柳氏之后,他便让人准备轿辇送柳氏回安清殿,随后便让自己身边的近身宫侍在安清殿那边守着,至于柳氏的贴身共识柳江,被水墨笑以照顾不周为名关进了内务府的刑房。 水墨笑没有跟着柳氏一同回安清殿,如今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做。 当时是蜀羽之安排下的人救下了柳氏,那那人可能见到了当时事发的情形。 而且他之前也是叮嘱过蜀羽之要多加注意赵氏,说不定他也在赵氏的身边布下了人。 只是他还未走出侧殿,便听见了宫侍来报,说赵氏在正堂内昏倒了,水墨笑离开了正堂之后便没有再去管管赵氏,既然都已经证明了他就是一个居心剖侧之人,他肯定死不了,可是如今却得知了他晕倒了的消息…… 他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还想耍什么诡计! 转了方向,便往那边而去,只是方才到了门口,便看见方才拂袖而去的司慕涵已经回来了,此时正抱着赵氏往外面走去。 水墨笑没有上前,便这般看着她从他的身边走过。 他的眼睛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之色。 他以为,方才她弃赵氏而去,也是不满赵氏的行为,至少是有些察觉,可是如今…… 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罢了! 她还是那般的紧张在乎赵氏! 水墨笑垂着头自嘲地笑了笑,心比如今肆虐着的风雪更加的冰冷,静站了一会儿,随后便继续自己的计划去找蜀羽之,不过方才抬头,便看见了蜀羽之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前方,而他的视线,也是追随着司慕涵抱着赵氏匆忙离去的身影。 他缓步上前。 蜀羽之也发觉了水墨笑,收回了视线,“见过凤后。” 水墨笑对蜀羽之不顾禁足之令出来的行为并不惊讶,“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蜀羽之点头,神情冷凝,“是。” “到底怎么回事?”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本宫不信是蒙氏做的,柳氏虽然愚笨,但是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来构陷蒙氏,是不是赵氏!” 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沉吟会儿,却是摇头……猫扑中文  114 信与不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见了蜀羽之摇头,忽然间觉得脑子一哄,随后,整个人都似乎有些站不稳了,猛然转身抓着蜀羽之的手,厉色道:“不是赵氏那会是谁?难不成真的是蒙氏做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派去的人只来得及救下柳氏,未曾看清楚究竟是谁推柳氏下来的。”蜀羽之缓缓地说道。 水墨笑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松开了手,换上了质问的语气,“既然能够及时救下柳氏,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雪梅楼上没有藏身的地方,派去的人只能在楼下守着。”蜀羽之继续道,“能够救下柳氏已然是万幸了。” “万幸?什么万幸?!”水墨笑恼怒道,“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是万幸吗?!没有人看清当时的情况,那赵氏便会逍遥外发,蒙氏这黑锅是背定了,更重要的是,留着赵氏这般一个祸害在后宫,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甚至可能祸害大周!你方才不在没有看见蒙氏的反应,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今日本宫是见识到了,本宫没有把握往后他还会是以前那个豫贤贵君!”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为什么陛下花费了这般多人力物力养出来的都是一群废物!”水墨笑沉着面容叱喝道。 当年官氏的事情可以说是雪氏给摁下了,可是如今赵氏的事情,这些所谓的暗卫却还是如同废物一般,根本没有用!什么离得远看不清?他们不是能寻常人所不能吗?再说当时蒙氏和柳氏是先起了冲突,赵氏冲上去之后,方才出事的,都有了动静了,为何还不仔细看着?!救下了柳氏又有何用?还不是保不住孩子?!还不是让蒙氏蒙上这个不白之冤让那赵氏得逞!? 他的心里满是愤怒,可是这些年,他却不能当着宫侍的面对蜀羽之发作,只能憋在心里! “那赵氏身边你难道没有放人吗?难道也是离的远所以没有看见?” 蜀羽之垂着眼帘默认了。 水墨笑看着蜀羽之这般反应,更是怒火中烧,“蜀氏,若是那些人再这般没用,那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蜀羽之没有任何的反驳。 “谁下手的没有看见,那安王正君所说的话可是真的?”水墨笑又问道,随后便将安王正君说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 蜀羽之听完了之后点头,“是真的。” “真的?”水墨笑蹙了蹙眉,心里头闪过了一抹什么,但是却快的没有捕捉到,“是真的便好,安王是陛下的左右手,若是连安王正君也掺和进来,那这件事便更加的复杂了!许是本宫多疑了,安王正君也是真的恰好和赵氏碰上了!” 最先挑起各自散开了玩乐的是安王正君。 应该是他多疑罢了。 他敛了敛心神,随后看着蜀羽之冷凝道:“即便没有看清但是本宫也可以那性命担保这件事绝对和赵氏拖不得干系!让你的人看紧一些,若是再看走眼了,那便真的不必再养下去了!”说罢,便拂袖而去,免得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来。 延安殿 寝殿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看着昏睡着的赵氏,脸上一片沉静,除了多年帝皇生涯积下得威严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寝室内温暖入春,香炉内的檀香缓缓升起,溢满了空气。 “陛下,翊君求见。”冷雾缓步走进,低声恭敬地禀报道。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凝视着赵氏会儿,方才回道:“让他进来。” “是。”冷雾领旨,半晌后便领着蜀羽之进来。 司慕涵转过视线,脸却已经沉了下来了,“若是朕没记错,朕应该没有下旨解除了你的禁足。” “臣侍知罪。”蜀羽之跪下道。 司慕涵盯着他,手却始终握着昏睡着的赵氏的手,“你若是知罪便不会这般来见朕!” “臣侍并非故意违背陛下的旨意。”蜀羽之抬头,却被司慕涵脸上的冷漠给怔了一怔,握了握拳头,“只是今晚上发生了的事情,臣侍不得不亲自前来向陛下汇报。” 司慕涵盯着他沉默会儿,然后对守在一边的宫侍道:“你们都退下。” 宫侍们领命退下。 “你到底要跟朕说什么?”司慕涵说道,还是那般冷漠的神色。 蜀羽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赵氏。 司慕涵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服下了安神药睡了,不会妨碍到你,有话便说!” “关于雪梅楼上的事情。”蜀羽之正色道,“因为柳氏怀着皇嗣,臣侍依着惯例在他身边放了……” “雪梅楼上的事情朕已经说了到此为止!”司慕涵却打断了蜀羽之的话,言语间似乎有些不耐烦。 蜀羽之一惊,“陛下,事关皇嗣,不能说算便算,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涉到豫贤贵君!陛下,臣侍派去暗中保护柳氏的暗卫回来跟臣侍禀报,当时她看的清楚,推柳氏下楼的并非豫贤贵君,而是赵氏!陛下,是赵氏推了柳氏从而嫁祸豫贤贵君。” 他没有跟凤后说实话。 不是想隐瞒什么。 只是今日上午,他听了她的话之后,便想起了当年夜太君跟他说过的忠告,后宫暗卫的统领只需要忠于陛下一人。 凤后或许没有坏心,但是若是任由他干涉太过,或者自己被他影响太过,那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赵氏这件事,应该有陛下来处理!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据朕所知,当时雪梅楼外面很多人都看见了是蒙氏将柳氏逼到了栏杆边缘,而且还曾经对柳氏做出了威胁要推他下楼的举动。”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蜀羽之大惊失色,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信豫贤贵君?还是她不信他?! 根据暗卫回报,当时豫贤贵君的确是做了这些威胁的举动,但是暗卫看的真真切切,推柳氏下楼的的确是后面冲上来的赵氏。 赵氏表面上是要救柳氏,可是却在和豫贤贵君挣扎的同时,用力推了柳氏一把。 栏杆虽然是不矮不足以失足坠落,但是却也不高,若是有人在胸口用力一推的话,而那被推的人又没有防备或者防备不足,那却还是会坠下去的。 当时的情况怕是柳氏也没有想到赵氏会这样做! “陛下不信臣侍?!” 司慕涵沉吟会儿,“暗卫在你手上三年了,而你,也未曾做到了如同朕所说的那般没有私心,今早你可以为了官氏的儿子来与朕吵,如今朕如何能够确定你来跟朕说这件事不是因为私心而编造的谎言!”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此时便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下一般,彻骨的冰寒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蔓延,她不相信他,还怀疑他……“臣侍没有!今早的事情是臣侍做的太过了,但是臣侍从来没有背叛过陛下!臣侍心里便只有陛下!” “当年先帝和裕凤后心里何尝没有先帝?可是最后不也是做出了让先帝失望之极的事情?!”司慕涵冷冷地道,“更何况朕相信阿暖,阿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伤害朕的孩子,便是当年官氏,他为了朕也能够放过他,如今怎么可能做出如同你所说的这件事来?”司慕涵冷冷地道。 “那若赵氏不是皇贵君呢?!”蜀羽之嘶喊道。 司慕涵神色未曾有丝毫的变化,海华丝那般的威严冷漠,“朕说他是,他便是!” 蜀羽之浑身哆嗦着,因为震惊因为惊慌更是因为愤怒,“臣侍之前一直不敢肯定赵氏究竟是不是真的是皇贵君借尸还魂,可是如今,臣侍却是确定了的,赵氏他绝对不是皇贵君!正如陛下所说的,皇贵君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即便皇贵君蒙难之后心态有了转变,起了嫉妒之心去害柳氏,但是也绝对不会构陷豫贤贵君!赵氏他绝对不是皇贵君!” “是你与阿暖亲近还是朕与阿暖亲近,朕认识了他二十多年,朕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难道朕会认错自己最爱的男子?”司慕涵猛然起身双目圆睁冰冷地怒叱道。 蜀羽之还想说什么,只是心头那一阵阵的绞痛却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次朕念在你陪伴朕多年便算了,但是若是还有下一次,朕必定不会轻饶,当年朕不得不选你是因为朕没得选择,可是如今,朕却不是非你不可!”司慕涵冷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蜀羽之脸上的痛苦一般,说罢,便喊了人进来,“送翊君回去!” 蜀羽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宫侍扶起送出寝殿的,只是在走出寝殿的那一刻,耳边隐约见听见了赵氏的声音,还有司慕涵那褪去了冰冷温柔似水的嗓音。 外面的风雪很冷。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 这一年的冬天,冰冷已经浸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麻木的再也没有冰冷的感觉。 陛下…… 你怎么可以这般不信我?! …… 水墨笑和蜀羽之分别了之后便去了流云殿,蜀羽之这般是断了希望了的,如今他只是希望蒙氏能够暂且放下心中的怨恨,将事情说出来。 他既然说了要与赵氏不死不休,应该不会隐瞒方才对。 只是他却来流云殿却没有见到蒙斯醉。 司以佑看着赶来的水墨笑,便道:“父后,父君已经睡下了,父后有话不如明日再说吧。” 水墨笑皱起了眉头。 “父后。”司以佑恳求道,“父君今晚上真的很累很累了,方才儿臣是骗了父君喝下了安神汤他方才就寝的,儿臣求你,便是有什么事情,也等明日再说好不好?” 水墨笑再心急面对司以佑的恳求也只好点头,“告诉你们父君,这两日便好好在宫里休息吧,没事不要出去走。” “父后不是相信儿臣的父君吗?”一道冰冷当中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看去,正是之前离开了的司予昀。 司以佑神情忧虑地看着司予昀,“昀儿……” 司予昀没有理会司以佑径自走向水墨笑,“既然父后相信父君为何要父君躲在宫里面不出去见人?!难道父后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也是外面的灯火不亮,所以司予昀整张脸都显得格外的阴暗。 水墨笑看着她会儿,随后叹息道:“三皇女,本宫是相信,但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本宫虽然是后宫之主但是却没有这般大的本事可以压下这件事,你父君出去,只会听到一些让他更是难受的事情,若是本宫没有猜错,明日的早朝,御史台便会紧抓着这件事不放。” “那该怎么办?”司以佑便是再告诉自己要冷静听着这话却还是焦急起来。 水墨笑看着两人,“好好照顾你的父君。”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办法来。 司予昀却对司以佑道:“母皇不会伤害父君的,如今西北出事,姑母是西北的主将,母皇需要姑母帮她打仗,暂且不会对父君如何的。” 水墨笑心中一凛。 司以佑心中也是一颤。 水墨笑看着司予昀好一会儿,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话也是正理,如今西北出事,陛下便是真的厌弃了蒙氏也不会对蒙氏如何,更何况,陛下心里未必真的完全厌弃了蒙氏,敛了敛心神,沉思会儿,便对司予昀道:“你放心,方才你们母皇既然下了那道旨意便还是想维护你父君的,更何况,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是你父君做的。” 司予昀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只是嘴边却是泛起了嘲讽的冷笑。 “是不是赵氏做的?”司以佑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水墨笑没有回答,但是也算是一种默认。 司以佑吸了一口冷气,方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脑海当中,“父后,为何那赵氏会说那些话?那些话……便像是真的是雪父君一般?” 他有着和司予赫一样的疑问。 司予昀这时候也想了起来,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看着两人半晌,方才肃然道:“赵氏不是全宸皇贵君,不是你们的雪父君,至于他说的那些话,你们便当没有听过!好好照顾你们父君。” 司以佑很想继续追问什么,但是水墨笑没有给他机会,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即便有了永熙帝的旨意,但是正如水墨笑所想的那般,豫贤贵君谋害皇嗣的事情还是传开了,便在次日的早朝上,御史台的御史就集中火力于这件事上面,要求永熙帝严惩豫贤贵君蒙氏……猫扑中文  115 有事发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周自太祖皇帝以来,皇嗣便一直稀少,直到了先帝一朝方才繁茂了起来,但是,能够养活的却也就那般几个,而永熙帝即位以后,在皇嗣方面却一直显得极为的艰难,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永熙帝一而再再而三地驳回了朝臣要求广纳后宫的劝谏,而在近三年,虽然也是没有广纳后宫,但是每一年却也是有君侍进宫,而且每一年都有皇嗣出世,虽然还是及不上先帝一朝的繁茂,但是却也让不少朝臣安了不少的心。 可即便是安了不少的心,但是永熙帝后嗣稀少也是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 皇子先且不论,永熙帝登基至今十六年,但是却只有五个皇女。 这个数量远远不能与永熙帝的身份匹配。 甚至比不上一些豪门大户一年中所出生的孩子多。 这对皇家,对帝皇,对大周的繁荣昌盛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在这五个皇女当中,还没有一个嫡女,且二皇女受到生父连累而被逐出宫外,等于是废了的,大皇女生父卑微,便是撇开这个不谈,如今永熙帝可以承继皇位的皇女也就三个,五皇女还未满周岁,以先帝一朝夭折的皇女数量来看,五皇女能不能活过十岁也说不定。 所以,永熙帝的每一个皇女都是弥足珍贵的。 恪侍君,如今的柳贵夫腹中的孩子虽然还不确定是皇女还是皇子,但是豫贤贵君这般明目张胆地谋害皇嗣,却也是过于的恶劣。 而且,柳氏位份虽然低,虽是庶子,但是,出身在永熙帝众多君侍当中,却也属于上层。 永熙帝对于御史的轮番长篇大论的声讨也只有一个态度,那便如同她话中旨意中所说的一般,一切都是柳氏大意所致。 御史自然提出赵氏的话。 对此,永熙帝的解释就是赵氏弄错了。 不过永熙帝的维护,御史却不买账。 这些年,永熙帝对御史台很是宽厚,因而,御史台的御史也更加的尽职,也更加的激进,俨然一副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最后,早朝不欢而散,永熙帝拂袖而去。 这种情况让六部尚书以及几位内阁阁臣很是火大,不是她们要阻拦御史台的工作,也不是她们不在乎皇嗣被谋害,而是,如今永熙帝被气走了,西北一事又得被延后。 若是出了差池,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们的担心也没有持续多久,散朝后不久,永熙帝让冷雾传旨,召她们前去御书房议政。 御书房内 永熙帝眉宇间已然残余着方才早朝上的愠怒,“西北一事,各位爱卿可有想法?” 众人闻言,便将各自的想说说了说。 大致还是昨晚上商议的,不可妄动,但是却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兵部尚书。”永熙帝听完了众人的话,神色没有多少变化,点了兵部尚书白瑞的名字,“若是开战,我大周的胜算有多少?” 众人闻言,心头一震。 白瑞没有立即回答,即便昨天晚上她已经连夜做了一番准备,沉吟半晌后,方才开口道:“永熙十一年西南一战,我朝大军虽然碍于南方大旱而不得不停战,但是却也是重创西南土著,这三年西南土著虽然得以喘口气,但是却也未曾恢复元气,暂且不会对西南边陲造成威胁,而东边也并无大患,西北若其大战事,胜算如何便要看西北的将士。” 永熙帝淡淡点头,却并没有发表看法,随后又问了户部尚书谢净芸。 谢净芸在户部也有几年了,这个户部尚书当的虽然不算极为出色,但是却也是兢兢业业的,“臣同意白大人的看法,只是,之前的西南大旱以及后来东海战事,国库损耗眼中,陛下又降低了南方各州的赋税,各地的水利设施也一直在兴建中,每日银钱也是耗损的厉害,因而臣以为,西北之战可以打,但是却不惜速战速决。” 永熙帝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便又转向了安王,“安王觉得呢?” 安王上前垂首道:“这几年西戎与大周一直没有大冲突,如今忽然间陈兵边境,臣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因而,臣以为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以静制动。” 永熙帝眸光幽深凝视了安王半晌,“安王觉得以静制动是最好的法子?” “是。”安王没有犹豫立即回道。 永熙帝沉吟会儿,“战事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以静制动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只是,朕却认为,以静制动太过于被动,与其被动,不如先发制人!” 她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安王却不知为何,心头一颤,随即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微微抬头看向了眼前一脸威严的帝王,双手收入了衣袖当中,忍不住轻轻颤抖。 昨晚上的记忆很不合时宜地回到了她的脑海当中。 昨晚,她离开御书房便去宫门找到了正在马车内等待着他的正君,随即便得知了雪梅楼所发生的事情,也得知了柳贵夫失去了皇嗣一事。 昨晚她见陛下丢下西北的急报匆忙离去之时,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也猜想是不是那人所为,可是当她听见了自家正君所说的事情之后,却还是震惊无比。 柳贵夫的皇嗣没了…… 皇家失去了一个孩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安王?”永熙帝一句不轻不重的叫唤将安王从回忆当中拉了回来。 安王快速收敛思绪,“陛下,先发制人是好,只是如今不管国库空虚,若是……” “昨夜朕接到了密保,西戎国主病重。”永熙帝打断了安王的话。 众人讶然。 安王亦然,“西戎国主病重?” “西戎国主病重,西戎国朝堂如今各派势力争先抢夺。”永熙帝继续道,“西戎国在这时候陈兵大周边境,虽然目的暂且不明,然而,在这等情况下陈兵边境,其气势以及实力必定大减,这于大周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众人皆是神色凝重。 永熙帝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定在了安王的身上,“送上门来的机会,朕若是就这样驻足不前,瞻前顾后,如何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大周的先祖!” 安王即使已经浑身僵直,但是却还是打了一个轻轻的哆嗦,脸色越发的难看。 永熙帝收回了视线,随后就对西北兴战下了一连串的旨意,命内阁大臣拟写圣旨以及做战前预测作战方案等,命兵部和户部全力做好后方的物质准备,工部和吏部全力配合。 众人都领了旨意神色紧张去前去落实。 只剩下安王和礼部尚书两人。 礼部尚书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安王,心里疑惑,打仗的前期准备和礼部没有多大关系,礼部尚书没有领到办事的旨意倒也不意外,只是安王也和她一同,这却不禁让她心生一些想法。 这些年陛下对安王可以说是信任之极,难道如今也起了防备之心了? 永熙帝看着她,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淡淡地道:“朕见安王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臣没事,谢陛下关心。”安王垂着头回道。 永熙帝又道:“没事便好,如今西北出事,朕正需要安王为朕分忧,安王也要好好保重自身。” “是。”安王回了一个字。 永熙帝转开了话头,对礼部尚书道:“柳氏虽然有罪,但是皇嗣无罪,如今皇嗣枉死,朕心里极为不安,你和内务府商量一些为那孩子做一场法事吧。” 礼部尚书领了旨意,“是。” 永熙帝挥手让她退下。 礼部尚书退下了之后,安王的心更是冰冷,她甚至怀疑永熙帝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赵氏和她的关联。 “安王可知朕为何留下你?”永熙帝缓缓道。 安王握紧了拳头,抬头,“臣不知。” “昨晚上的事情,安王正君想必也已经告诉了你了。”永熙帝继续道,眸子幽深,声音还是那般平缓。 安王僵硬地点头,“回陛下,昨晚出宫之后,臣的正君便已经跟臣说了。”说罢,便双膝跪了下来,“臣的正君未曾能够及时化解柳贵夫的危险,让柳贵夫失去了皇嗣,还请陛下恕罪!” 永熙帝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盯着她沉默好半晌,“此事乃柳氏之过,安王正君的心意,朕明白,起来吧。” 安王遍体生寒,谢了恩之后便动作僵硬地站了起身,但是却垂着头。 永熙帝微微眯了眼睛,缓缓问道,“安王对昨晚上的事情有何看法?” 安王咬了咬牙关,“豫贤贵君进宫多年一向端庄谦和,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语气虽然是平和,但是,话却落的很重,仿佛带上了强调的语气。 永熙帝神色未变,盯着她半晌,“退下吧。” 安王倏然抬头,“陛下……” “西北战事的事情你不用插手,只是雪灾的后续工作,你却还是要继续负责。”永熙帝神色威严地道,随后,便低下了头,看起了折子。 安王踌躇会儿,终究是退了出去。 便在安王出了御书房之后,永熙帝便停下了批阅折子的朱笔,然后,神色一沉,手指用力,那朱笔被折成了两半,鼻尖的朱红色墨汁低落在了案桌上的折子上面。 一点一点的,艳红如同人的血…… 西北要起战事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朝廷上下顿时笼罩在了一股紧张的气氛当中,便是京城,也没有了往常靠近年关的喜庆…… 只是即便出了西北战事,朝中的御史始终没有放弃声讨豫贤贵君蒙氏。 每一日**蒙氏,要求严惩蒙氏的折子在永熙帝的案桌上堆成了山。 永熙帝却一本未看,直接扔进了一旁的火炉当中。 然而永熙帝这般态度却还是未曾能够让一众御史放弃,甚至有几个死硬派的御史直接跪在了交泰殿之前,扬言若是永熙帝不严惩蒙氏以正宫闱,便长跪不起…… 朝廷的加急诏书在三日之后送到了西北边城军营中。 西北暂代主将蒙君怡跪接了圣旨。 然而,对于这道圣旨的内容,蒙君怡却是极为的震惊,甚至震惊的若是身边的随从没有推她一把,她都忘了起身接旨。 接了旨意之后,宣纸的人也赶回京城却来。 蒙君怡已经没有心思与来人客套,拿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回到了营帐中,神色凝重无比。 “将军,怎么了?”方才提醒蒙君怡的那随从问道。 蒙君怡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重新亲自看了一遍那道圣旨,一字一字地斟酌,生怕会错了意,然后最后的结果还是与她所听到的一样,“陛下让我们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这是好事,这些年总是这些小打小闹的,这回总算可以来场硬仗了!”那副将眉飞色舞,“如今那西戎国的国主病重,正是我们大周长驱直入的好时机!” 虽然她只是将军身边的一名随从,甚至没有正式的军籍,但是在边境呆了多年,心中的血气却也不少。 蒙君怡见了那随从的反应,却是忧虑地叹了口气。 “将军可是在担心什么?”那随从继续问道。 蒙君怡摇头,“这场仗没有这般简单。” 那随从不解。 “如今西戎国主病重一事尚未确定是真是假。”蒙君怡沉声道,“消息虽然是探子探的的,但是边境离西戎的都城也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消息从都城传来,究竟还有多少是真的,谁也无法确定,更何况,即便西戎国主真的病重,这样大的消息不可能随随便便传出来,更不会传到军中扰乱军心!” “将军是担心其中有诈?!”那随从震惊道 蒙君怡没有回答,这等事情她可以想到,陛下没有可能想不到,即便陛下想冒险,但是也不该这般急下圣旨,而且,要下了死令,让她一样要赢,陛下移往从未下过这样的旨意…… 沉思会儿,随后立即吩咐那随从将军中当值的其他几名副将叫来一同商讨这件事。 便在那随从领命离去之后不久,蒙君怡又走到了案桌前,放下了手中的圣旨,拿起了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信,密封好之后便让外面的守卫送去城中将军府的管家。 半个时辰之后,将军府的管家接到了信,看过了之后顿时讶然。 蒙君怡在信中交代她去信回京城,看看京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年,蒙君怡很少私下让人探听京城,尤其是宫中的消息,因为这是边关重将最忌讳的事情,可是如今,她不得不这样做。 陛下的这道旨意绝对不仅仅是字面上这般简单,京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宫中一定有事发生…… 豫贤贵君……猫扑中文  116 承认诬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柳氏在昏迷了三日之后醒了过来,在得知了自己的孩子没了之后,便开始大吵大闹,扬言要杀了蒙斯醉。 水墨笑一得知了消息便赶去了安清殿,还没有进寝殿便听见了柳氏大吵大闹说要杀了蒙斯醉为孩子报仇。 听这话,水墨笑不禁蹙了蹙眉,对着身边的随行宫侍吩咐道:“本宫不希望柳氏的疯言疯语传出去!” 柳氏进宫的事情原本便不长,且又愚笨,因而在宫中没有积下什么人脉,便是安清殿内的宫侍,真正死心塌地效忠他的也就几个,而且与其说这几个宫侍是效忠于柳氏,不如说是效忠于柳江。 如今柳江还在内务府关着,之后水墨笑也让人清洗了一遍安清殿。 可以说,如今安清殿已经完全在水墨笑的掌控当中。 那随行宫侍听了主子的话之后便领了命令下去执行。 水墨笑抬脚走进了寝殿,会儿之后便看见柳氏脸色苍白而狰狞地吵闹着,若不是身子虚弱且被两个宫侍拉着,说不定他真的会跑去流云殿找蒙斯醉的麻烦。 “见过凤后。”众人见了水墨笑进来,便行礼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走到了柳氏的面前。 柳氏一见了水墨笑上前,咒骂当中便又多了一个目标,“是……是不是……是不是你要害我……是不是你也有份……你们合着害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水墨笑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安静地站着。 柳氏一直咒骂一直咒骂,直到了骂的声音嘶哑了,消耗尽了身子仅存的力气,方才停了下来,整个人虚弱无力地趴在了床沿上,喘着气,只是,脸庞却依旧狰狞。 “若本宫是你,便不会再这般吵闹下去。”水墨笑缓缓道,面容冷淡,“你的孩子没了事实,即便你再吵闹下去,孩子也回不来,反而会让陛下更加的厌恶你。” 柳氏满目恨意,他还想继续咒骂,可是虚弱的身子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下去,“……你……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陛下……不会放过你……你们……柳家……也不会……我……要让你……们……为我的孩子……陪葬……” 水墨笑盯着柳氏,没有说话,仿佛便是反驳他都不值得费力气,柳氏醒来之前他是想过问清楚他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如今见了他这般一副疯子般的模样,这个念头便打消了,他不相信蒙氏会这样做,可是柳氏却咬死了是蒙氏做,甚至还觉得他也有份,这样的柳氏还可能说清楚当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吗?便是说了,也不值相信! 柳氏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句咒骂的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不管是本宫还是豫贤贵君,都没有对你下手过。”水墨笑凝着面容居高临下地淡淡说道,“你还不值得弄脏本宫和豫贤贵君的手。” 柳氏虽然没有力气但是却听得真真切切的,眼眸顿时睁的大大的,迸发出极度的愤恨。 “你便这般确定当时推你下楼的是蒙氏?”水墨笑冷笑道。 柳氏嘶哑地喝道,仇恨激发了他的潜能,让他有了说话的力气,“不是蒙氏还有谁?!” “当时赵氏也在上面,也曾经和你们纠缠在一起,你便这般确定,推你下楼的不是赵氏?”水墨笑讥讽地笑了笑。 语气中除了讥讽之外,还带着失望。 柳氏这般说便是当时他也未曾看清楚究竟是谁推他下去,那这般赵氏又逃过去了! 虽然这般情况看似有些荒谬,但是在那般一个混乱的场景中,柳氏没有注意也未必没有可能,不过,同时也证实了一件事,柳氏的确是被人推下楼的。 柳氏听了这话,愣住了,仿佛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般。 “本宫见你这般伤心,想必也是心疼自己的骨肉枉死,不过,若你继续这般没有脑子,那这个孩子没有出生,或许是一件幸事!”水墨笑冷笑道,仿若未见柳氏眼中越发浓烈的恨意,继续道:“本宫不知道当晚你究竟为何和豫贤贵君起冲突,但是,本宫可以保证,推你下去的不可能是豫贤贵君,你自己没有脑子,但是并不代表别人没有,你还不值得豫贤贵君众目睽睽之下犯下这种死罪!” 柳氏还是愣着,即便眼中的愤恨之意更浓,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随后转身离去。 “赵氏……为何要害我――”柳氏忽然间开了口,声音如同裂帛般难听。 水墨笑侧过身,“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本宫。”说罢,不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柳氏愣愣地趴在了床上,脑海当中思绪混乱不堪,那个晚上的情形也不断地在他的脑海当中回转……那晚上,他是专程去找蒙氏,想跟他和好的,可是后来……蒙氏却不给他脸面,他一怒之下便和他争吵起来……当时他究竟说了什么他现在也记不清楚,只是知道蒙氏当时很生气,然后便将他逼到了栏杆旁边,当时他也是慌了,拿腹中的孩子威胁他,说他若是敢伤害他的孩子,陛下必定不会放过他,可是蒙氏却不受他的威胁,伸手将他摁在了栏杆上,似乎要推他下楼…… 当时他吓坏了。 然后便看见了那个赵侍君冲上前。 那赵氏和蒙氏拉扯起来。 然后…… 他便感觉有一双手猛然推了自己的一把…… 他不断地往楼下坠落…… 然后是现在醒来…… 这些宫侍告诉他,他的孩子没了……他的皇女没有了……他还要靠着这个皇女惩治蒙氏,踢走水氏,登上凤后之位的……他还要扶持这个孩子登上皇位的,可是如今孩子没有了…… 而且这些宫侍还跟他说…… 陛下将没有孩子的责任归咎到他的身上,还废了他的封号,降为了贵夫…… 他们叫他柳贵夫而不是恪侍君…… 原本只要他平安为陛下生下孩子,他便是恪君,甚至是贵君的…… 可是现在…… 是蒙氏! 一定是蒙氏! 还有水氏! 蒙氏害他没了孩子,而水氏便趁机向陛下进谗言,让陛下误以为是他的过错! 都是他们害他的! 水氏还想骗他?! 他居然还想骗他?! 那个赵氏冲上前来分是想从蒙氏的手中救下他的,怎么会想将他推下去?即便那赵氏自己也是不安好心,妒忌他怀着皇嗣,但是,也及不上蒙氏和水氏恶毒! 他不会放过他们! 他要杀了他们! 是他们毁了他的前程毁了他的一切! 水墨笑从安清殿出来,心中的阴郁更重,连当事人都不清楚当时究竟是谁下的手,如今这个场面该如何收场? 交泰殿外的几个御史如今已经是跪了一天了,即便外面下着雪,但是却始终没有作罢的打算。 柳氏如今又这样一口咬定是蒙氏做的。 那赵氏如今也是日日陪在她的身边…… 这般下去,他真的没有信心她还会一直这般维护蒙氏! 想起蒙斯醉,水墨笑心里忧虑。 自从那晚上出事之后,蒙斯醉并没有如同他所吩咐的那般呆在流云殿内,而是日日都往朝和殿请安,且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仿佛外面发生的事情,御史**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甚至连脸上的神色都事情没有发生之时一样。 这根本不是一种正常的反应! 水墨笑真的担心蒙斯醉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晚上,他说过的不死不休可不是一句空话! 蒙斯醉像是局外人一般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他身边的人却无法如同他一般镇定,别说忆古等一群宫侍,便是司以佑这个皇子,听见了外面的消息,心再也无法平静。 这一日,他趁着父亲去了佛堂便也离开流云殿往交泰殿而去。 然而,走了一半路程便被司予昀给拦下了。 司以佑对司予昀的出现很惊讶,却也有些慌,“昀……昀儿……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并非休沐日,昀儿怎么会在这里? 司予昀盯着司以佑,不答反问,“皇兄可是要去求母皇?” 司以佑原本便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了,“昀儿……我……” “皇兄可知道,若是你这般去求母皇,便是告诉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如今盯着父君不放的御史,那件事真的是父君做的,父君有罪?!”司予昀一字一字地说着,声音冷漠。 司以佑脸色一僵。 “皇兄。”司予昀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担心父君,我心里也是一样,可是如今父君都不怕,我们岂能自乱阵脚?父君在后宫呆了这般多年,又是出身大家,他岂会这般轻易便被一个小小的赵氏给**?!你这般去求母皇,岂不是正中了赵氏的奸计?!” “我知道……我知道……”司以佑神色戚戚,“可是昀儿……我真的无法这样坐着,真的无法继续这般假装镇定……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即便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若是害怕了便是无法保护父君,无法保护你……可是昀儿,我还是怕!”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蠢人,可是如今面对父君的困局,面对外面势要致父君于死地的那些御史,他真的想不到法子化解! 如今除了希望母皇还未完完全全地被那赵氏蒙蔽,希望母皇还会记得他是她疼了十几年的儿子,希望母皇心里还有父君,他真的不知道还可以希望什么…… 即便他心里知道,这样的希望也许从来都是奢望,也许他这般一去可能不但无法救父君,但是他都无法不去走这般一趟! 父君是真的镇定吗?还是他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方才故作镇定? 昀儿说的没错,父君是不是一个轻易被击倒的人,可是如今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母皇!是可以操控天下人生死……甚至他们生死的母皇啊―― 敌人? 司以佑脑海当中又浮现了这个词,脸上随即扬起了一抹凄厉的笑,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钼化工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即便是之前他气恼母皇,但是也从未想到过这个词―― 司予昀见了司以佑这般,即便心里有不满此时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她走上前,握着司以佑的肩膀,“皇兄你不要怕!皇兄既然知道了那些御史的行为,那便也是听说了母皇要在西北用兵的事情,既然母皇要对西北用兵,那她便不会在这个时候顺应那些御史处置父君让身为西北主将的姑母分心,大战在即,不可能临阵换将的,所以,即便为了让姑母安心,母皇也会尽可能地维护父君!只要姑母打赢了这场胜仗,那父君眼前的危机便可以迎刃而解!届时,即便有再多的御史跪死在交泰殿前也不可能伤到父君的!” “那若是打输了?”司以佑愣愣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司予昀脸庞有过一瞬间的扭曲,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不会输的!母皇既然决定动手,那便绝对不会输的!姑母一定会赢!即便是输了……姑母始终是蒙家的少主,始终是有战功的将军,只要有蒙家在,有姑母在,父君还是可保存自身!明日是休沐日,我会出宫去一趟姑母在京城的宅邸,西北离京城很远,姑母一定不知道父君出事了,若是姑母知道,即便是为了父君,姑母也一定会不惜一切打赢胜仗的!” 司以佑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司予昀肃着面容,“皇兄,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不但不能保护父君,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保不住,还会连累父君!” “母皇如今拦住那些御史的**,是因为姑母吗?”司以佑低喃道,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但是却还是感觉到冰冷入骨。 这回轮到司予昀一愣。 “昀儿……”司以佑看着她,“我真的希望母皇这一次维护父君……是因为母皇心里还有父君……” 司予昀眸子微微睁大。 司以佑合了合眼,压下了眼眶中即将涌出的泪水,然后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这般冲动了。” “皇兄……”司予昀看着他叫道。 司以佑抬手摆了摆她的手,“好了,我要回去看看给父君炖得补品好了没有,你也快回去上课吧。” 司予昀还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一样,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点了点头,便转身起步返回上书房。 司以佑抬头看了会儿交泰殿的方向,眸子中有着极深的凄然悲伤迷茫与愤然,随后,转过身,缓缓离开…… 司以佑最终没有去成交泰殿,不过赵氏却是去了。 他到了交泰殿之后,便当着那些跪在交泰殿面前的御史们,承认自己诬陷豫贤贵君……猫扑中文  117 不是父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得到禀报之后便立即从御书房中冲了出来,便见赵氏跪在了那几个御史不远的地方。 而原先一直在和疲惫以及严寒斗争着的几个御史此时皆是一脸震惊,眸子都盯着赵氏。 司慕涵看向赵氏,眼底快速掠过了一抹杀意,随后,便快步走到了赵氏面前,伸手要将他扶起。 可是赵氏却拒绝,低着头道:“臣侍有罪,请陛下降罪!” “别闹了。”司慕涵神色难看,但是语气却是温柔,“地上冷,你先起来。” 赵氏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滑落了一行泪,“陛下……是臣侍善妒,所以方才会诬陷豫贤贵君推了柳贵夫下楼……臣侍有罪,请陛下降罪……” “够了!”司慕涵站直了身子忽然沉声道。 赵氏身子哆嗦了一下,从眼中涌出的泪水更加的多。 而这边,几个御史也按捺不住了。 其中一个开了口,“陛下,赵侍君所说的可是真的?!” 司慕涵厉色扫了那御史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下了旨意,以大不敬唯由,让侍卫将这几个御史拿下,关进刑部大牢。 那几个御史自然不会一声不吭地任由着侍卫押走,但是不管她们说什么,司慕涵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可是赵氏却没有,他一边看着那几个御史被侍卫架起押走,一边看着司慕涵冷漠的神色,满眼的焦急,泪流的更慌,而人也是更慌,他伸了手用力拉着司慕涵的手,哀求道:“陛下不要!一切都是臣侍的错,和几个大人没有关系,陛下,都是臣侍的错……你若是要责罚便……” “好了!”司慕涵勃然大怒,猛然甩开了赵氏的手,转身返回交泰殿。 赵氏整个人因为司慕涵这一动作而趴在了雪地上,神色焦急而悲伤,“涵涵――”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 赵氏在宫侍的搀扶之下继续跪着,“陛下,都是臣侍的错……都是臣侍的错……”说罢,便磕起了头来。 “主子你不要这样……”身边的宫侍见状连忙劝道。 赵氏却不管不顾,继续磕着头。 司慕涵转过了身快步走到了赵氏的面前,弯腰阻止了他,“好了!”虽然还是同样的词,但是原本的怒意已经转为了心疼还有无奈。 赵氏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悲伤地看着司慕涵,“涵涵……” 司慕涵松开了他,站起了身来,脸色却已经是缓和了下来,“你可知道诬陷贵君是死罪!” “我知道……”赵氏哽咽道,“我……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方才会闹成这个样子……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涵涵……我不想看着你这般的难过……豫贤贵君……他或许只是一时间的……不,是臣侍看过了,豫贤贵君当时并没有……” “朕说了,柳氏的事情到此为止!”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紧蹙。 赵氏愣愣地看着司慕涵。 “柳氏是自己失足放才会没了孩子,和蒙氏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司慕涵凝着面容,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怒意,“往后,不要再做这些事情!” 说完,便又转过身往殿内走去。 赵氏猛然间站起身,然后伸手从后面抱着她,“涵涵……” 司慕涵握着他的手,然后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声音有些颤抖,“蒙氏不会有事,可是你若是认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朕可以保住蒙氏,但是,却保不住你,如今,你只是赵氏,是真的赵侍君,你明白吗?!” 赵氏又是一愣,“我……” “朕不能再失去你!”司慕涵将他搂入怀中。 赵氏垂了垂眼帘,随后,又低声说道:“涵涵,你真的相信我吗?你真的没有怀疑过我吗?” 司慕涵松开他,然后握着他冰冷的手,认真地道:“朕相信你不会骗朕。” “那豫贤贵君……”赵氏愣愣地问道。 “这件事朕会处理。”司慕涵再一次搂紧了他,低垂着眼帘,掩住了眼底的暗沉,缓缓道“不要再做这种傻事,蒙氏不会出事。” 赵氏却似还是不安,想继续说下去,“可是……” “好了。”司慕涵又打断了他的话,松开了他,柔声道:“外面这般冷,先进来吧。”说罢,不等赵氏反对,便牵着他的手缓步进了交泰殿。 在殿门前,她厉色吩咐了冷雾,刚刚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传出去。 冷雾恭敬地领了命令。 司慕涵方才牵着赵氏的手进了殿内。 冷雾随即抬起头神色冷漠地叮嘱殿外的侍卫以及宫侍忘了方才的事情,随后,却不远处的长廊内,司予述安静地站着,视线一直看着这边,冷雾冷漠的面容有了一丝的波动,随即走上前,“奴侍见过四殿下。” 司予述没有回答,目光始终盯着交泰殿的门口。 冷雾行礼之后便抬起头,在见了司予述的目光之后,眸底闪过了一抹担忧,一向冷漠的面容不禁泛起了一抹温和,“四殿下可是来找陛下?” 司予述方才收回了视线,看向冷雾,“冷……冷总管……你觉得他像我父君吗?” 冷雾微微蹙眉,“四殿下……” “是真的很像。”司予述不等冷雾回答,便先一步做了定论,“可是……”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极为凄厉的悲伤,“他不是我的父君……” 说完,便转身离去。 “四殿下!”冷雾叫住了她。 司予述没有转过身,但是却停住了脚步。 冷雾沉吟会儿,“方才的事情,还请四殿下莫要传出去。”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是陛下的旨意。” 司予述愣了会儿,随后转过身来,看向冷雾,却是面无表情,“请冷总管好好照顾母皇。”说罢,便转身起步离开。 冷雾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不禁叹息一声。 当年皇贵君那般盛宠,但谁会想到最后落得这般的一个下场,甚至三皇子和四皇女也这般…… 司予述离开了交泰殿后,她便往流云殿而去。 她之所以从上书房中出来是因为见到了二皇兄身边的宫侍去找三皇姐,虽然她没有挺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一见三皇姐的脸色不对,便急忙跟了上来,也偷偷地听了他们的对话,在他们各自返回流云殿和上书房之后,她便往交泰殿而来。 来交泰殿之前,她的脑海一片混乱,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她只是想来…… 可是,来了之后,她却也更加后悔了。 赵氏的一番行为,更是让他认清楚了一件事。 一件她即便已经有了断定但是却始终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大皇姐那晚上一直追问她为何赵氏会说出那些奇怪的话,为何赵氏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父君一般,大皇兄也神色惊悚地询问赵氏是不是就是父君。 她当时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大皇姐和大皇兄最终也没有强迫她回答,可是,即便他们不再继续纠缠,她的心也始终还是那样痛苦。 赵氏不是父君! 他不是父君,绝对不是…… 方才到了流云殿的门口,便遇上了从佛堂当中回来的蒙斯醉。 司予述看着他,脚步顿了会儿,随即上前行礼,“儿臣见过蒙父君。” 蒙斯醉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了她会儿,方才淡淡道:“四殿下怎么来了?” 司予述抬起了头,“儿臣有些话想和蒙父君说。” 蒙斯醉凝视了她会儿,“那便进来吧。”说罢,便起步走进了流云殿内。 司予述看着蒙斯醉的背影,呆了会儿,随后,方才起步跟上。 蒙斯醉没有去暖阁,而是直接在大殿内入了座。 司予述双手紧握了一下,眼帘垂了下来。 “不知四殿下来找本宫所为何事?”蒙斯醉抿了一口热茶,缓缓问道,语气没有喜怒,但是却与以前的截然不同,仿若只是在接待一个寻常的客人。 客气却疏离。 司予述抬起了眼帘,“儿臣来见蒙父君是想问问蒙父君,母皇寿辰当晚,你和柳父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斯醉搁下了茶杯,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本宫若是没有记错,当晚陛下便下了旨意,这件事到此为止。” 司予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有些变色。 “四殿下虽然深得陛下宠爱,但是,也不该这般违逆陛下的旨意。”蒙斯醉继续道,声音还是那般的不冷不热,那双从前总是泛着慈爱温和的眸子此时却被一层冷雾给蒙住了,“本宫知道四殿下孝顺,但是四殿下也不要忘了身为皇女,孝顺并不是首要做的事情。” “他不是我父君。”司予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这句话。 蒙斯醉原本淡漠的神色有些变化,手握着椅子的扶手,凝视着司予述半晌,随后,挥手让旁边候着的宫侍退下。 “本宫很好奇,陛下既然深信不疑,为何四殿下不信?”蒙斯醉继续道,言语中有着明显的讽刺。 司予述笑了笑,带着撕裂般的悲痛,“儿臣不知道当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儿臣也不知道蒙父君会不会真的这样做,但是儿臣却可以肯定,便是父君真的看见了是蒙父君推了柳氏下楼,父君也不会当着那般多人的面说出来,甚至可能不会告诉母皇,父君会因此而恨蒙父君,气蒙父君,责骂蒙父君,但是父君再气再恨再怒,也不会当着那般多人的面发作出来……” 蒙斯醉神色微变,随即嗤笑,“四殿下凭什么这般认为?” 司予述沉吟会儿,随即艰难地道:“当年……官氏做了那般多恶事,父君一样帮他隐瞒……父君何尝不知道官氏狠毒……可是为了母皇……父君还是瞒住了……儿臣想即便有机会让父君再选择一次,父君还是会做那样的决定的……官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蒙父君你……” 蒙斯醉身子微微颤了颤,随后,双手紧握成拳,眼帘也跟着垂落了下来。 “儿臣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儿臣现在可以肯定,他不是儿臣的父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眼睛已经因为刺心的伤痛而红了起来,随后,渐渐地聚起了晶莹。 蒙斯醉倏然抬起眼帘,“你不相信?!” “父君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带着哽咽,然而,却始终忍着,没有让眼中的晶莹落下。 蒙斯醉看着她,仿佛愣住了一般,没有再说话。 司予述站起了身,没有再继续询问蒙斯醉那晚上的事情,“虽然赵氏不是儿臣的父君,但是,蒙父君多多少少也是因为父君方才受了这般委屈,儿臣替父君向蒙父君道歉……儿臣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开。 “述儿!”蒙斯醉猛然站起身来。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蒙父君不是……”蒙斯醉神情有些挣扎。 “儿臣知道。”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儿臣明白,只是……”话停了下来,随后跪下,“儿臣恳请蒙父君暂且不要对赵氏做什么。” 蒙斯醉低头看着她。 司予述不等蒙斯醉询问,便继续道:“母皇……如今认定了他便是父君……若是他现在死了……那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便会成为父君在母皇记忆中的一部分……儿臣不能让父君在母皇心中留下这般一份记忆!” 蒙斯醉眼中的冷雾凝结成了点点晶莹,“述儿……” “儿臣知道这般很委屈蒙父君……可是……儿臣……”司予述哽咽着,眼中蓄着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可是儿臣没有法子……儿臣不能就这般让他消失……儿臣不能让他这般玷污了父君,玷污了父君在母皇心中的一切……” 蒙斯醉沉默许久,然后缓缓道:“我答应你。” 司予述对着蒙父君磕了一个头,“儿臣谢蒙父君。”说罢,便起身离开,脚步走得很快,仿若不希望别人看见了她此时软弱的模样。 看着司予述离去的背影,蒙斯醉眼中的晶莹也忍不住滑落,“连你女儿都怀疑,都不信,为何你不怀疑?为何?……我算什么?……即便你心中对我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那份爱,可是你也不能够这般对我,不能够――” 司予述出了流云殿之后,并没有回上书房,也没有回朝和殿,而是像是失去了方向一般迎着寒风在宫道中走着,雪下着很大,地上的积雪很多都来不及清扫,脚踩在上面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鞋袜渐渐地被浸湿。 不知道走了多久,司予述方才停了下来,然后,抬着头仰望着阴沉沉的天,雪花飘落在了她的脸上,被身体的温度融化,冰冷的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衣裳之内。 “父君――” 司予述闭着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仰天长啸着。 “父君――” “父君――” 一声声,凄厉无比。 仿佛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 而回应她的,始终只有寒风呼啸着的声音……猫扑中文  118 顺君有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帝将跪在交泰殿前的御史给打入了刑部大牢一事很快便传开了,而被打入大牢的御史当中也包括了御史台的正副长官。 也就是说,如今的御史台群龙无首。 从消息传来之后,御史台的众人都有种陷入了从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御史台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衙门,甚至可以说最容易丢掉性命的衙门。 御史的工作,说到底就是得罪人。 上至皇帝下旨百官,乃至贫民。 在这种群龙无首的状态当中,一众御史不知道是否该继续**,或者停下来,可若是就此停下来,便有违御史的宗旨,可是若是继续下了,以永熙帝如今的反应,怕是性命不保,甚至可能祸延家族。 虽然能够进入御史台为御史的大臣都有着一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但是在朝堂,真正刚正到连性命家族都可以弃之不顾的,却没有几个,而真的能够做到的,如今都基本已经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了。 “刘大人,如今这事该如何是好?” 在失去了可以做主之人,一众御史开始围着有个三朝元老祖母的刘敏转,除了在慌乱之中寻到一杆风向标,更是希望已经隐退了的刘沁重出江湖,虽然刘沁病重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天下。 刘敏没有发表多的意见,只是客套回应了几句,仿佛选择了随大流。 这和刘家一贯的作风完全不同。 不过因为刘敏入御史台的时间不长,且一直都是以初来者凡事谨慎小心的行事方式面对一众同僚上峰,因而她这般反应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 不过刘敏也明白,同僚们询问她一个御史台的新人也不是真的想听她的意见,不过是冲着祖母而去罢了。 御史台虽然是肩负监察劝谏之职责,但是也是朝廷的机构,里面的御史虽然耿直,但是,却也是朝中官员,为官之道,她们也不比其他衙门的官员知道的少,即使不会排挤打压新人,但是也不可能这般快便完全接纳,更不会真的做到推心置腹,况且,刘敏背后还有一个三朝元老的祖母在。 这一日御史台都是在极度压抑的气氛当中度过的。 傍晚时分,刘敏从御史台衙门回到了刘府当中,便直接去了祖母的院子。 刘沁听闻了孙女来了,便让身边的女儿将她扶起,靠着床头的软枕坐着。 “孙女给祖母请安。”刘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刘沁今日的精神似乎很好。 不过旁边的刘家主却是一脸愁容,而她的眼中似乎还带着泪花。 刘敏自然是注意到了,再看着祖母今日比寻常好了许多的精神,不禁心中一凛,“祖母……” “坐吧。”刘沁缓缓地说着。 刘敏看了一眼母亲。 刘家主点了点头。 刘敏方才坐下,“祖母今日可曾感觉好些?” 刘沁没有回答,而是叫了一声刘家主的名字。 刘家主会意,下令让身边候着的下人出去,而自己也同时出去,但是却被刘沁给留了下来。 “母亲……”刘家主有些犹豫。 刘沁叹息一声,“你留下来吧,正好也听听……往后虽然刘家要交给敏儿,但是,你如今始终还是刘家的家主。” 刘家主闻言,随即点头,“是。” 刘敏想起身让母亲坐下。 “你坐吧。”刘家主阻止了她,“你祖母已经等了你一整日了,好好和她说说话。” “是。”刘敏点头,随后转过身看向刘沁,“祖母你放心,孙女定然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 “我不行了。”刘沁摇头微笑说,似乎没有面临死亡的畏惧。 刘敏听了脸色微变,“祖母别说这些……” “人老了总是会有这一日的。”刘沁摆摆手打断了孙女的话,“祖母活到这个年纪该有的都有了,功成名就,儿孙满堂,便是走了也是喜丧。” “祖母……”刘敏虽然已经是当了母亲的人,但是听着这些话,却还是压不住哽咽,自幼,和自己最亲的不是母亲,反倒是祖母。 刘沁笑了笑,“祖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 刘敏伸手握着祖母的手,“祖母放心,孙女不会让你失望的!” “原本……我是不希望你继承我的衣钵的……御史不是一个好差事……只是,祖母嫡出这一辈孩子当中,便只有你最合适……你母亲……性子不是不耿直……是太过耿直了……御史,是需要耿直的性子,是需要刚正不阿的行事……只是过于的耿直过于的刚正不阿却也是要不得……孩子,监察劝谏**是御史的职责……但是却不能完全抛开一切埋头做这些……帝王若有错……身为御史是要全力劝谏**,即便丢掉了身家性命也再所不惜……但是要切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万万不可罔顾江山社稷,更不能沦为别人手中对抗帝王的工具……” 刘敏神色认真地听着。 刘沁喘了口气,“当年先帝修建临淮河的防御工事,朝中上下吵翻了天,御史台更是日日上奏劝谏,可是当时反对的人又有几个真正去衡量过这样做是不是就这般不对?……或许有……可是基于很多的事情,都选择了忽略……先帝最后执意而为……为此,还有几个御史以性命相劝……若不是当年的雪帝师从中斡旋,史书上必定会记下先帝这般一笔……还有当年……当今陛下生父当年和先帝的恩怨……御史台何尝不是被人利用?” 刘敏眼眸一睁,显得很是讶然,先帝和陛下生父的事情她也隐隐有所听闻,但是随着陛下的皇位越做越稳,所有人便对这件事忌讳莫深。 刘沁似乎也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沉吟会儿,随即问道:“这一次,你们没有随着你的上峰一同去跪交泰殿,是为何?” 刘敏沉思会儿,“孙儿并不觉得如今最要紧的是豫贤贵君的事情。” 刘沁看着她,没有发表意见。 刘敏顿了顿,继续道:“如今西北战火再起,军需将士等等都需要有人监察,孙女认为,豫贤贵君谋害皇嗣一事虽然严重,但是却及不上西北战事重要,而且……皇嗣虽然事关大周江山,事关皇室后嗣繁茂,但是,说到底这件事也是陛下的家事,将它拿到朝堂之上,也是太过,更重要的是,孙女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太过火了。”她的话顿了顿,随后方才道:“祖母,豫贤贵君的母族嫡姐是如今西北的暂代主将,还有……临儿如今也是三殿下的伴读,孙女思前想后,便只好这般处理。” 她也是上了折子,但是,却没有追着不妨。 刘沁看着眼前的孙女,虽然也是过了而立之年,但是她也从未真正地放心过,可是这一刻,听了她的这番话,她想,她最后放不下的事情也可以放下了,“你能想到这些,那边代表……你和你母亲不一样……” 一旁的刘家主闻言脸色有些僵硬,虽然母亲称赞女儿她心里高兴,可是这样明白地说出自己不如女儿,脸上还是过不去。 刘沁似乎猜到了女儿的想法,“不是母亲偏心……若是今日换做你在御史台,你如今也一定是在刑部大牢,更何况,祖母偏心孙女,也是人之常情。” 刘家主微微一愣,她甚少见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语,即便是她年幼的事情也未曾,思及从前,在看着眼前回光返照的母亲,心头又是一酸,母亲虽然待她不算慈爱,但是却也是极为上心,“是女儿无能,无法领会母亲深意。” “不是无能,而是……”刘沁神情有些飘渺,“当年……我又何尝不是与你一般……出入御史台……也是遇事不平便言,只要揪到错处便咬着不放,也自以为自己这样是尽忠职守,却未曾领悟到,御史最根本的使命不是这般盯着人揪错处,而是通过**和劝谏让江山更加的繁盛稳固,百姓更加的安居乐业……”目光看向了刘敏,继续道,“孩子,你这样的做法很好……身为帝王,很多事情不可能遵照礼法而行……甚至很多事情,帝王所作出的决定让人无法接受……祖母在内阁多年,方才真正地领会到什么样子的御史,方才是最好的御史……一切以江山百姓为重,这才是御史心中最根本该坚守的原则……当今陛下不是昏庸之人……这一次豫贤贵君的事情,陛下既然有了这般决断,那便有她的道理,更何况,正如你所说的,如今最要紧的是西北的战事……豫贤贵君……或许真的也如你所猜想的那样,这件事没有表面的这般简单……豫贤贵君他始终皇女的生父,还是蒙君怡的弟弟……陛下后宫安静了这般多年,如今,终究还是乱了……当年,全宸皇贵君盛宠之时……朝臣曾极为忧虑,担心会出现先帝和陛下生父的事情……可谁又想到,皇贵君在的时候,陛下的后宫那般的安静祥和……如今的这个赵侍君……” “祖母是担心陛下会因为全宸皇贵君而过分宠爱如今的饿赵侍君?”刘敏开口问道。 刘沁垂了垂眼帘,“当年全宸皇贵君去之时……陛下那般情形……”话始终没有说下去,却反而是失笑一声,“是我多虑了,当今陛下是先帝的女儿,当年先帝能够熬过了,如今她的女儿也一定可以……而且……陛下虽然并非惊才艳艳,然而,却也不是糊涂之人,当年皇贵君去的时候,陛下也能走过来,如今,应该不会……只是……敏儿,先帝当年选了当今陛下作为继承人……也许也有陛下生父的缘故……如今临儿是三皇女的伴读……敏儿,我们刘家一生只会忠于当今陛下,所以往后绝对不能介入储位之争!” 刘敏认真点头,“祖母放心,孙女明白!” 刘沁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祖母还有些话和你母亲说说。” 刘敏看着祖母渐渐褪去光彩的面容,心里极为的难受,或许她这般出去,便再也没有法子和祖母说话了,可即便再难过,毕竟已经是过了那等可以随意宣泄的年纪了,咬着牙,“那孙女先告退,祖母好生歇息。” 刘沁合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待刘敏出去了之后,刘家主方才走到了床边的小凳上坐下,“母亲想跟女儿说什么?” 刘沁睁开了眼睛,精神却已经比方才的差了许多,“知道我为何年前回京城吗?” “母亲不放心敏儿。”刘家主道。 刘沁看着女儿,“还有你。” 刘家主一愣。 “虽然你也为人祖母了,但是在母亲的眼中,你还是孩子。”刘沁缓缓地说着,随后又沉默了半晌,“我去后,你便以守孝为名辞官归乡吧。” 刘家主讶然。 “虽然你如今只是在礼部挂了一个闲职,但是,母女同朝,终究不好。”刘沁认真地道,“刘家虽然没有可以让陛下忌惮的实力,但是……刘家的清贵,却不能失去……这是刘家之所以能够在那般多的家族当中独树一帜得人敬赞的根本……刘家不需要出这般多的朝中命官……” 刘家主没有表态,只是愣愣地看着刘沁。 “母亲在内阁多年,多多少少是摸明白了陛下的心思,陛下,不会愿意看见再有一个过于耀眼的世家出现的,当年蒙庄两家,后来的雪家……也是这个道理。”刘沁声音已经显得有些疲惫虚弱了,“母亲为大周朝尽心尽力多年,即便到了最后,还是想为陛下再尽一份力……陛下也会念在这份上而厚待刘家……将来即便临儿出了问题,陛下或许也会念在这份上而宽恕刘家……别怪母亲……母亲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些……” 刘家主连忙握着刘沁已经显得有些冰冷的手,“母亲,女儿没有。” 刘沁似乎已经没有精力去揣测刘家主所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笑着点头,“很好……你年纪也不小了,便好好安享晚年……敏儿是个有担当也孝顺之人,她能够担的起刘家的,临儿……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刘家有你们在,我也安心了……” “母亲……”刘家主声音有些哽咽。 刘沁又是笑了笑,“我想听听你念书,便像是小时候一样,跟母亲再念一段可好?” “好。” 永熙帝十五年十二月初,前内阁阁臣,御史台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病逝,永熙帝下旨追封其为太傅,厚葬。 在刘沁病逝之后没多久,西北的战事打响了。 而便也在同时,顺君司徒氏传出了有孕……猫扑中文  119 并非真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说什么?!”水墨笑盯着眼前前来禀报的宫侍,猛然站起身来,满脸的震惊,“你再说一遍?!” 顺君有孕?! 他怎么可能会有孕?! 她不是说过司徒氏不会有孕的吗?! “回凤后,萧尘殿传出消息,顺君司徒氏怀上了皇嗣。”那宫侍再一次并报道。 水墨笑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顺君有孕之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震惊的消息,他既然入了宫那有孕也是正常,当然,这些必须是在司慕涵从未告诉过他顺君不会有孕的前提下,可是司慕涵偏偏说过,可是如今,却又传出顺君有孕,水墨笑忽然间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再加之之前柳氏的事情,这股愤怒便渐渐地聚成了一把燎原大火。 她骗他?! 她骗了他?! 可是为什么―― 是故意,还是无意? 或者是,她根本便从未相信过他?! 那宫侍见了主子这般脸色,顿时低下了头,“陛下……陛下已经过去了……” 水墨笑猛然吸了好几口气,随即便青着脸,快步往外走去,然而到了萧尘殿,他却被拦在了寝殿之外,原因便是司慕涵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 听到了这道旨意,水墨笑心里的怒火压了一些,或许这件事另有内情,又或许,顺君有孕也在她的预料之外,所以她方才这般的不让人进去。 水墨笑咬着牙这般想着,耳朵也随时注意着寝殿内的情况,可是,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后,司慕涵出来了。 水墨笑没有上前行礼,而是这般盯着她。 司慕涵看向他,神色沉静威严,“凤后来了。” 水墨笑握紧了拳头,“臣侍听闻顺君有喜。” “嗯。”司慕涵没有如水墨笑所期待的那般露出一丝一毫预料之外的情绪,一切都是那般淡然,仿佛这件事是理所当然一般,“顺君已经歇下了,凤后改日再来看他吧。” 水墨笑心中像是被一把铁锤给狠狠捶打了一下,“顺君真的有喜了?!” “此事还能有假?”司慕涵看着他道,“朕已经命了简御医专门为顺君安胎。” 水墨笑脑子有过一会儿的空白,“陛下可是忘了曾经跟臣侍说过……” “凤后慎言!”司慕涵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的脸色再也忍不住染上了苍白,他盯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他嫁了十多年的女子,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她无比的陌生,比当日他初嫁给她的时候还要陌生。 当日是她亲口跟他说司徒氏不会有孕,可是如今……她却像是个没事的人似的! 简御医?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却清楚的很,太医院的御医她最信任的不是李院正,而是从十六皇女府一直跟来的简御医! 她让简御医给司徒氏安胎,便是代表她很重视这个孩子! 她可以对柳氏的孩子不闻不问,但是却对司徒氏的孩子 “顺君的孩子还未满三个月,最近也天冷路滑的,往朝和殿请安的事情便免了。”司慕涵仿若没有看见水墨笑的神色似的,淡淡地下旨意。 水墨笑没有反应,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方才能够表达出他内心的激愤情绪。 司慕涵也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他会儿,随后便起驾离开。 水墨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若非身边的宫侍搀扶的及时,他便真的会摔倒在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水墨笑忽然间觉得很冷很冷。 为何她会忽然间变成了这般? 也是因为赵氏吗? 还是因为,她原本就已经变了,可是他一直未曾察觉而已? 他在乎的不是顺君有孕,而是她骗了他! 顺君司徒氏有喜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也传上了朝堂,多多少少驱散了一些柳氏一事所带来的阴霾,只是,御史台却始终还是有**豫贤贵君的奏章送上,但是,却也没有之前那般激烈。 被关在刑部大牢中的几位御史虽然没有丢掉性命,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赦免的旨意。 便是有大臣求情,永熙帝也没有松口,仿佛有种要将那几人关上一辈子似的。 后宫对顺君司徒氏有孕一事反应平平。 水墨笑心中虽然思绪澎湃,但是却也未曾发作出来,回了朝和殿之后,他便下了命令免了顺君的每日请安,随后也依着睦君有孕之时的规矩,送去了赏赐,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水墨笑便没有再出门,而是一个人呆在了暖阁当中。 连去注意赵氏的心情都没有了。 宫侍们见了这般情况很是担心,但是却也是以为自家主子是担心顺君有孕会威胁到自己。 司以晏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父亲的异样,便去了暖阁,“父后……” 水墨笑抬起了视线,脸色还是不好。 司以晏见了更是不安,“父后……你怎么了?” “晏儿……”水墨笑缓缓地道,“你是不是觉得父后很讨人恨?” 司以晏一愣,随即上前,摇头道:“父后,儿臣没有!父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顺君有孕的事情?父后,你……你不要做啥事情……顺君即便生下了皇女,但是也不过是如同睦君一般罢了,不会威胁到你的,父后,你不要吓儿臣……” 水墨笑听了儿子这话,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蹙着眉道:“谁跟你说这些的?!” “这几日……宫里面的人都在说……蒙父君推柳氏下楼害柳氏没了孩子便是害怕柳氏生下了皇女会威胁到蒙父君……”司以晏断断续续地道,“不过,儿臣还是相信蒙父君不会这般做!儿臣也相信父后不会去伤害顺君的孩子的!” 水墨笑看着儿子,心里异常的难受,不过是几日罢了,儿子便已经知晓了这般肮脏的事情!压下了心里的难受,挤出了一抹安抚的微笑,“你放心,父后不会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父后心情不好不是因为顺君的事情。” 司以晏松了口气,“是因为蒙父君的事情吗?父后……母皇……母皇真的不相信蒙父君?” 这些日子他也听了好多,后宫的,朝堂的,很多事情,很多话,都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了的,还有母皇的态度……还有述儿奇怪的反应…… 从母皇去围场开始,他身边便不断地发生事情。 他和庄之斯的事情…… 母皇从围场带回来的那个赵氏…… 后来柳氏的事情…… 这般多的事情,这般多的烦恼,这让他想起了当年雪父君失踪的那段时间。 那是他们过的最为艰难的日子。 而如今,是不是也要重复那般艰难? 这几日,他也曾经想过要去找母皇,可是每当想起那一晚上,他背对着蒙父君,对那和雪父君长得极为相似的赵氏说朕信你的事情,他方才迈出去的脚便忍不住收回。 面对这样的母皇,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知道这般十分的不孝,可是,却也忍不住…… “放心,你蒙父君不会有事的,而且,他也有能力应对,你看,这几日他不也是好好的吗?”水墨笑实在狠不下心来让儿子接触这般多阴暗的东西。 如今蒙氏帮着他管理后宫事情,后宫这般流言蜚语,他若是想压下,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究竟想做什么? 是真的心如死灰,还是,想做什么? 水墨笑始终不信蒙斯醉那晚上对赵氏所说的不死不休一话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可是这几日,却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司以晏想起了这几日所见,虽然蒙父君看似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二皇弟脸上的焦急和担心却是一日比之一日深,他真的很想帮忙,可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好,他自己的事情尚且没有处理好,如何还有能力去帮二皇弟?他甚至没用到连去求母皇都不敢…… “晏儿……”水墨笑看着儿子,想起了庄之斯的事情,“你……还在想庄之斯吗?” 司以晏听了这话,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水墨笑见了他这反映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这几日不见他提,也不见他如同前段时间那般总是关着自己,可是他却始终还是没有放弃。 “父后……”司以晏垂着头低声道,“儿臣记得答应过你的事情……”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几日,在陪着二皇弟的时候,在想着柳氏的事情,想着母皇的变化的时候,他是可以不去想她,可是,每当安静下来,他的脑子便忍不住去想,而且,好想好想…… 水墨笑看着儿子这样,即便有一肚子话要说此时也狠不下心来说,“这几日父后都很忙,你多注意一些自己的身子。” 司以晏眼睛有些红,点头道:“儿臣知道,父后放心,儿臣不会让父后担心的,父后也要保重身子……蒙父君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求母皇,儿臣还是相信……母皇不会真的如那些御史所劝谏的那般惩处蒙父君的……”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还想说什么,便见一宫侍进来禀报说翊君求见,水墨笑点了点头,便让宫侍请他进来。 半晌之后,蜀羽之缓步走进,脸色也是不太好,“臣侍见过凤后。” “坐吧。”水墨笑点头道。 司以晏也向蜀羽之行了礼。 蜀羽之点了点头,随后便对水墨笑道,“前些日子父后嘱咐臣侍做的那件事,臣侍已经完成了,今日便前来请凤后检视。” 水墨笑眯了眯眼,随即便想到了蜀羽之所说的是什么事情,“晏儿,你先下去吧,父后和你蜀父君说些正事。” 司以晏没有怀疑什么,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待暖阁当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水墨笑方才开口:“如何?庄家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恐怕让凤后失望了。”蜀羽之摇头道。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蜀羽之沉吟会儿,便将查到的事情一一说给了水墨笑知,包括庄之斯算计庄家主夫的事情,“若是以查到的这些情况来看,庄之斯喜欢大皇子,庄铭歆的确实现不知道,所以应该不是庄家故意为之的,而自从陛下和凤后召了庄铭歆说了这件事之后,庄铭歆便立即回了庄家,和庄家正夫吵了一场,当晚庄家正夫便病了,也的确是病的很严重,庄铭歆说是要冲喜,倒也不算是假话,好在庄家正夫也熬过来了,只是庄之斯却不太好。” 他的话停了会儿,在见了水墨笑脸还是沉着,隐隐中还有愤怒,不由心叹息一声,随后方才继续,“庄家正夫病了之后,庄之斯便一直守在床前,她也是又派人送信给大皇女,想让大皇女转交大皇子的,不过信都被庄铭歆给拦住了,而且,其近身的随从也因为这件事被打发回了祖籍庄家老宅,庄之斯院子中里里外外的人都被换了一遍,只是这些,庄之斯也是等庄家正夫的便缓过来之后方才知道,不过那时便是她再想反抗,如已经无能为力,之后的日子,庄之斯便被庄铭歆关在了房间中,许是因为着急愤怒和劳累,庄之斯随后也病倒了,不过却一直不肯好好服药,如今病的有些严重。” 水墨笑听完了之后,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动容。 蜀羽之看着他,“臣侍觉得,庄之斯应该是真的喜欢大皇子。” “那又如何?”水墨笑冷笑道。 蜀羽之微微蹙眉,“庄家虽然复杂,但是,大皇子终究是嫡皇子,庄家不可能……” “庄家的事情先不说,便说庄之斯这个人!”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小小年纪便这般狠毒,本宫如何放心将斯儿嫁给这般一个人?!更何况,她还是那样一个病痨子!庄铭歆这般一拦,她便整个人都给垮下来了,如何可以为晏儿支撑起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凤后……”蜀羽之想了想,“庄之斯这般做虽然狠毒了些,然而也是迫不得已之举,而且,她也没有真的想要了她祖父的性命,至于垮下来……庄之斯毕竟是方才成年,自然斗不过身为母亲的庄铭歆的。” “若是你,你会将四皇子嫁给一个这般的女子吗?”水墨笑有些恼怒。 蜀羽之一愣。 水墨笑做了最后定论,“不管如何,本宫都不会同意!”庄之斯,哪一点他都看不上! 蜀羽之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后便起身告辞。 水墨笑原本还想说一说顺君的事情,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下了,算了,他不管了,不想再管了,既然她这般不信他,他为何还要替她去管她的男人,她的孩子?! 这话多多少少有种赌气的意味,可是如今,若是连赌气他都不能做,那他这一辈子,还如何过下去?! 蜀羽之还未走出朝和殿的正殿,便被司以晏给拦住了,看着司以晏泪迹斑斑的脸,蜀羽之一惊,“大皇子,你这是怎么了?” “蜀父君……她是不是真的病的很严重?”司以晏哽咽地问道。 蜀羽之一愣,“你听见了?” “儿臣不是故意偷听……”司以晏道,他本是想回去问问父君他搬去二皇弟那边陪他几日如何,可是却没有想到听到了这般多的事情,“蜀父君,她真的病的很严重吗?” 她不是不管他,她有写信给他。 她也不是不来见他,而是来不了! 蜀羽之笑了笑,“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 “既然她想娶你,那便一定会好过来的,大皇子请放心。”蜀羽之说道。 司以晏即便是听了蜀羽之肯定的话,但是却还是无法真的放心,“蜀父君……你……你能不能帮儿臣送一封信给她……儿臣知道我不能去见她……儿臣也不会为难蜀父君……儿臣只是想写封信给她,让她好好养身子……让她快些好起来……就这样而已……儿臣知道父后若是知道了一定很生气……可是蜀父君,儿臣……儿臣真的很担心……” 蜀羽之看着他会儿,“好。” 司以晏见他应了,感激不已,随后便说立即回去写信,写完了之后便送去给他。 蜀羽之看着司以晏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忽然间有些羡慕,凤后如今虽然说不答应,但是他觉得他始终会同意的,让凤后最不放心的便是庄家是否有阴谋,庄之斯是否真心,如今,疑虑已消,其他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他自己呢?原本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会一直这般波澜不惊地过下去,直到老死的那一刻,葬入皇陵,可是在三年前,他的生命多了一份光彩,虽然也背负了重担,可是,至少他可以离她更加的近,可以做到当年初入十六皇女府之时下了的决定,为她分忧解难,可是如今,她不信他……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溢出了一声苦笑,随后便缓缓地返回承月殿。 而在回了承月殿没多久,便收到了暗卫送来的消息,顺君并非真的有孕……猫扑中文  120 目标是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顺君谎称有孕! 蜀羽之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顺君司徒氏自进宫之后便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如今怎么会忽然间犯下这等欺君之罪?! 有没有孕这件事根本便瞒不了的! 他便是不怕死,难道也不怕连累沧州的司徒雨将军?! 不过震惊归震惊,蜀羽之并没有失去了方寸,稳了稳情绪之后,便去了交泰殿求见司慕涵。 求见的过程很顺利,不到半晌,前去禀报的宫侍便出来请他进去,然而当他进了御书房之后,却见到了另一幕让他同样讶然的场景。 赵氏也在。 正站在了司慕涵的身边磨着墨。 这些年来,后宫的君侍已经很少进御书房伺候了,也就是皇贵君出事的那半年,大家担心陛下方才时常陪在在侧,可是自三年前开始,这种情况便已经不在了,御书房仿佛成了后宫君侍一个不能逾越的禁地。 可是如今…… 赵氏却站在了这里,做着以前他们也做过的工作! 蜀羽之无法说明自己此时的心情。 即便赵氏不是第一个这般陪伴在侧的但是他却还是觉得异常的刺眼! 赵氏恍若未曾发觉到蜀羽之的讶然似的,见他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磨墨的工作,上前行礼,“臣侍见过翊君。” 蜀羽之盯着他,双拳紧握,“赵侍君不必多礼。”然后便看向司慕涵,却见她正蹙着眉看着自己,“臣侍有事禀报陛下。” 司慕涵蘸了墨汁,一边低头写着东西一边道:“说吧。” “臣侍想单独禀报陛下。”蜀羽之没有看赵氏,直接对司慕涵道。 司慕涵停下了笔,抬头看着他,还未开口,赵氏便先一步开了口,“那臣侍先去给陛下准备一些点心。” 说完,便行礼退下。 蜀羽之还是没有看他一眼。 司慕涵搁下了笔,“有事便说吧。” “赵侍君的伤势已经好全了?”蜀羽之却没有说正事,而是问起了赵氏,“好到了已经可以在御书房伺候。” “他的伤势是否好全,你不知道吗?”司慕涵淡淡道。 蜀羽之脸色一僵,“陛下是在责怪臣侍吗?” 他是在延安殿内放了暗卫,即便她不信他,他还是继续这样做。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来找朕,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了桌案旁边放着的热毛巾擦起了手。 “臣侍得到消息,顺君有孕一事有诈。”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扔下了毛巾,然后端起了一边的茶,抿了一口,然后缓缓道,“这件事你无需插手。” 蜀羽之又是猛然一震,“为什么?” 司慕涵看向了他,却没有回答。 蜀羽之拳头握的更紧,嘴唇有些颤抖,“是因为陛下不信臣侍吗?陛下,臣侍知道之前的事情让陛下对臣侍很失望,但是臣侍从未欺瞒过陛下!” 不对……她让他无需插手便是她也知道这件事,她还让简御医来给顺君安胎……简御医是她的心腹,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可是为何她要坐视不理? 或者说…… 她在帮着顺君隐瞒?!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神情依然威严沉静,“羽之,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后宫的几个孩子,其他的,无需多管。” 蜀羽之又是一愣,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试图在她的神色中看出点端倪来,然而却始终没有一丝的发现,脑海中万般思绪飞过,之前他们的争吵,有她因赵氏的事情而不信他,还有方才她的反应,更多的就是她这些日子的转变,仿佛就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她整个人几乎都变了一般…… 如今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后宫的几个孩子? 这原本便是他的责任…… 她如今重新提及,是因为之前他让她失望,还是…… 他咬了咬牙,坚定地道:“陛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臣侍不相信陛下会真的……” “好了。”司慕涵淡淡打断了他的话,“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先下去吧。” “陛下――”蜀羽之的心除了残余的震惊之外,还有一种不安和慌张。 司慕涵沉下了声音,“好了!” 蜀羽之见她变了脸色,虽然心里仍旧不愿意放弃,但是也知道若是这般僵持下去,最后只会想前几次那般不欢而散,只好先一步告退。 在御书房门外的走廊内,遇见了正端着点心回来的赵氏。 蜀羽之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脸色。 赵侍君上前,“翊君要离开了啊?” “御书房是皇宫重地,赵侍君身为后宫君侍,没事便不要久呆。”蜀羽之正色道,声音有些冷,“交泰殿内不缺伺候的宫侍,更何况,赵侍君身子方才好全,更该好好休息。” 赵氏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的,笑道:“臣侍谢翊君关心,不过翊君放心,臣侍的身子很好,而且,伺候陛下,也不是什么劳累的事情,至于御书房……臣侍也是知道不该常来,可是……臣侍……都是臣侍不好,心想着和陛下多些时间相处,所以才会这般不懂规矩……只是,这规矩也是人定的,只要陛下开心,陛下过的好,也并非不能变通。” “你!”蜀羽之有些气结。 赵氏却微微一笑,然后端着点心从他身边走过。 “你以为陛下听了你这般话,还会相信你吗?”蜀羽之侧过身冷冷地道。 赵氏转过身,微笑道:“不相信我的人,从来不是陛下,既然你们都不相信了,便是我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你们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我装,如此,我为何不能做出改变?” 蜀羽之盯着他,眸光冰冷如刀。 “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们为何不信我!”赵氏神色也似乎染上了冷意以及怒意,“你们不过是担心我回来抢了陛下罢了,即便我有再过的证据证明自己,你们也不会相信我,因为你们压根儿不想我回来!” 说罢,不等蜀羽之反应,便转身往前进了御书房。 蜀羽之站在了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 入夜 风雪依旧肆虐。 司慕涵从延安殿内出来之后便去了佛堂。 佛堂内 程氏依旧跪在了佛像面前敲经念佛。 见着这般情形,司慕涵平静的眉宇不禁泛起了波澜,挥手让众人退下之后,便缓步走到了程氏身边,“父亲。” 程氏停了下来,然后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女儿,微笑道:“来了。” “自从柳氏出事之后,你便一直这般。”司慕涵看着他,“如今天寒,你的身子受不了的。” 程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深,“我没事,别担心。”说完,便往一边的桌子走去,“坐吧。” 司慕涵沉吟会儿,随后坐下。 程氏拿起了旁边火炉上烧着的水壶,安静地为她泡着茶,“这菊花茶是前几日凤后派人去承安寺取的,是采后山的野菊晾晒而成,虽然及不上宫中的好,但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更总要的是,有清热明眼之功效,你终日埋头折子上,眼睛想来也是累了。” 司慕涵端起了程氏递过来的那杯茶,淡淡的菊花香味随着蒸汽萦绕在鼻尖。 “涵儿。”程氏坐了下来,看着司慕涵嗅着茶香,却不喝的模样,轻轻叹息一声,随后便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司慕涵抬起眼帘,沉吟半晌,“翊君今日来过?” “翊君是来过。”程氏没有隐瞒,“不过即便翊君不来,我还是可以知道。” 司慕涵没有说话。 程氏看着她,“你是我的女儿,你若是没有心事,是不会来佛堂的。” 司慕涵似乎愣了一下,手指在杯沿上缓缓划过,“朕并非不想来看你。” “我知道,你是不信佛。”程氏没有责怪的意味,有的只是心疼。 司慕涵神色有些木然,“阿暖走后,朕便不信任何神佛。” 程氏一愣,随即问道,“那赵氏……” 司慕涵却岔开了话题,视线看向了桌子一角放置的那叠已经抄好了的佛经,“父亲在抄写什么经书?” “往生咒。”程氏回道。 司慕涵看了那些经书会儿,便收回视线,看着程氏道:“柳氏的孩子已经过了头七了,朕也命礼部和内务府做了法事,父亲无需这般。” “涵儿可心疼?”程氏又问。 司慕涵低头喝茶,“很是甘香。” 程氏见状,心头长长叹息一声,“柳氏的事情……”话没有说完,便断了,转了话题,“西北开展,必定死伤无数,这几日豫贤贵君也是时常来佛堂为战死沙场的将士诵经念佛,我便也抄写往生咒,也好让将士的英灵安息。”“战士保家卫国,死的也是其所,而且,朝廷每一次战事之后,礼部都会安排大型的法事,以祭奠死去将士的英魂。”司慕涵缓缓道,“父亲无需事事亲躬。” 程氏心中又是叹息一声,“那便当为西戎战死的将军抄抄。”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着他。 “虽说人在其位身不由己,然而,杀戮终究不是好事,即便是敌对之人,然而,终究是犯下了杀戮,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只能诵经念佛,抄写经书来减轻杀戮给你带来的罪孽。”程氏正色道,语气中有着极深的担忧。 司慕涵沉默半晌,随后笑了笑,却是讽刺,“父亲是担心那些战死沙场的西戎将士来找朕索命?若是这般,父君大可放心,即便她们要索命,也只会去找宗哲景遥。” 程氏一愣。 司慕涵的神情冷了一些,“根据探子来报,西戎国主宗哲景遥并非病重,而是失踪,西戎国的太凤后如今已然被软禁,如今,西戎国太后和诸王达成了协议,若是谁能够为西戎立下一大战功,便将国主的玉玺交给她,西戎国陈兵边境,就是因为这件事。” 程氏脸上除了讶然,还有一丝的不明。 “若是朕没有猜错,宗哲景遥是想借着失踪,让西戎内部各派势力内斗,然后借着大周的手对付政敌。”司慕涵缓缓说着,眼底闪过了极深的暗沉,“在这般情况之下出兵,西戎国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失去几座城池,死几个将士,但是唤来肃清政敌的机会,这般的宗哲景遥是朕未曾预料到的,终究,朕要是养虎为患了。” 程氏也不是个蠢人,自然明白司慕涵的意思,西北的战事是西戎国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借刀杀人,“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打?!” 他在宫中也住了几年了,对朝政虽然不能说是很明白,但是却却也知道,若是西戎国内部安宁了,那大周西北便会出现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一次西戎虽然会丢失城池,但是只要西戎内部安稳,以西戎国主这般心智,将来夺回来也不是件难事。 反而是大周…… 涵儿不可能不知道后果的。 司慕涵笑了笑,随后垂下了眼帘,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每个人每做一件事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也要付出相对的代价,而这便是朕要付出的代价。” 说完,便站起身来,要离开。 程氏也起身,满目的担忧,“涵儿……” “时候不早了,父亲也早些歇息吧。”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往后若是有空,朕会常来看你的。” “涵儿……” 司慕涵没有再听下去,起步离开。 十二月下旬,西北传来捷报,西北大军在暂代主将蒙君怡统领之下大败西戎大军,且趁胜追击,攻进了西戎国境内,成功夺下了西戎国边境的三座城池,而这也是大周立朝以来第一次完胜西戎,且也是第一次扩张了领土边界。 捷报传来,举朝欢腾。 而便在这般振奋人心的时候,后宫却又出事了。 方才传出有孕没有多久的顺君小产。 不过这一次的小产却和豫贤贵君没有关系,反倒是和之前被害了的柳氏有关系。 顺君是吃了柳氏让人送去的补品方才小产的。 这个消息便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泼熄了众人心中高涨的欢愉。 水墨笑得知了消息之后震惊无比。 柳氏宫中的人都是他派去的,安清殿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柳氏也正在卧床之中,根本没有能力去害顺君! 水墨笑怀疑这件事又是赵氏的阴谋,目标是他……猫扑中文  121 忠孝仁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那日在萧尘殿内与司慕涵不欢而散之后,水墨笑虽然有意忽视顺君有孕这件事,但是,却也未曾想过顺君会出事,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事。 她让简御医为顺君安胎,那便是很看重顺君腹中的孩子,如何会让他出事? 可是如今,却是真的出事了! 便在水墨笑几乎百分百肯定这件事是冲着他而来,且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之时,事情却再一次朝他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 顺君失了孩子之后,永熙帝大怒,当即将相关人等审问了一遍,尤其是那替柳氏送补品给顺君的宫侍,而这宫侍经过内务府的审问之后,也很快吐了话,说一切都是柳氏让他做的,而柳氏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嫉恨顺君有孕而他却失去了孩子,而顺着审问的深入,那宫侍还交代除了另一件事,那便是当日在雪梅楼上面,也是柳氏故意激怒豫贤贵君,然后做出豫贤贵君要推他下楼的样子,让赵氏帮助自己指证豫贤贵君,当时柳氏倒是没有真的想摔下楼,只是想做个样子,不过最后他自己因为一时不小心,自食其果,摔下了楼。 整件事的审问过程,水墨笑没有插手,倒不是他想避嫌,而是事情发展的太快,他根本插不上手。 承月殿内 水墨笑盯着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问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蜀羽之看着他会儿,最后还是道:“顺君……根本没有怀孕。” 水墨笑听了这般消息,却没有过多的讶然,反而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真没想到……” 蜀羽之闻言,微微一愣。 水墨笑笑了起来,有种苍凉的味道,“这般说来,顺君有孕一事根本就是一个局,而她便是这设局之人……目的便是为蒙氏洗清谋害皇嗣的嫌疑。” 从顺君传出有孕开始,便是为了今日。 柳氏是否下手对付顺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顺君这件事拉出当日雪梅楼的事件。 “陛下对豫贤贵君还是有情的。”蜀羽之缓缓说道。 水墨笑垂下了眼帘,沉默半晌,然而起身离开。 蜀羽之起身相送。 在这般一个时候,沉默仿佛成了他们最好的反应。 从承月殿出来之后,水墨笑便去了交泰殿,得到了允见之后,缓步走进了御书房,便见司慕涵丝毫没有受到顺君一事的影响,正埋头处理着政事,他知道这些日子她很忙,西北虽然大捷,但是大捷之后的事情却比战时更加的复杂,尤其是那三座夺回来的城池,更是需要妥善处理,因而,这些日子她除了上朝用膳就寝之外,便几乎没有离开御书房,便是延安殿也很少去,不过这却也没有阻碍她见赵氏,因而这些日子,赵氏每一日都来交泰殿,就差没有直接宿在交泰殿了。 看着眼前低头蹙眉的女子,水墨笑的心百味杂陈。 “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抬起了眼帘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淡淡地道:“来了。” 水墨笑回道:“是。” “坐吧。”司慕涵还是淡淡道,手中的笔未曾停下。 水墨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宫侍上来奉茶,然后又退下。 有过半晌,司慕涵方才停下了笔,合起了桌案上的那本折子放到了一旁,随即又从手边那一叠厚厚的折子上面重新拿了一份新的,“柳氏的事情,凤后觉得该如何处置?” 水墨笑沉吟会儿,“臣侍不敢妄言。” 司慕涵抬头看向他,“你是后宫之主,这些事情本该是由你来处理。” 水墨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视着她,好半晌过后,方才开口,“单凭柳氏的罪行,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只是……陛下真的认为柳氏该死吗?”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 “柳氏究竟有没有做过,陛下心里清楚。”水墨笑的脸色有些僵硬。 她能够花这般多心思为蒙氏澄清,便是代表她未曾真的变得冷血无情,可是,她却在维护蒙氏的同时,而害了另一个无辜之人,没错,柳氏是愚蠢是张狂,但是,他在这件事上面,却是真真切切的受害者,失去了孩子,如今,却还要背负这般一个罪名,他并非仁慈,可是柳氏的确是值得同情,还有便是……她的这般作为,让他不禁有些寒心。 柳氏再不是,但也罪不至死,她给他定了这般罪名,便是要将他往死路上推,这般狠绝的手段……便是解除了蒙氏的危机,可是,即使是蒙氏,心里也未必好受,更何况,最伤蒙氏心的,也并非柳氏,而是赵氏,而是她的不信任。 柳氏成了牺牲品,只是却不知道是为了蒙氏,还是为了赵氏。 还有顺君…… 他失去了孕育孩子的权利已然注定悲苦一生,而如今却还要被这般利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如今会变得这般多愁善感起来,可是面对如今的这些事情,面对她的这般手段,他的心,始终无法如以前一般平静。 她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他很清楚!可是当日他认识得那个司慕涵,是否已经不再存在了? “凤后。”司慕涵盯着他,“别忘了你是朕的凤后。” 水墨笑闻言,身子不禁轻轻打了一个哆嗦,随后笑了笑,却没有暖意,“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若是这时候杀人,怕是会冲撞了皇家的福气,而且,柳氏毕竟怀过皇嗣,便念在枉死了的皇嗣份上,饶了他一命如何?” 司慕涵满脸威严沉静,“既然凤后觉得这般好,那便这般处理。” “那臣侍便告退。”水墨笑没有多说,随即站起身来告退。 司慕涵没有阻拦,低下了视线继续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淡淡的压抑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一个时辰之后,御书房内传出了永熙帝的旨意,柳氏被罢黜贵夫之位,贬为了庶民,然而,却没有依照惯例一般打入冷宫,而是被囚禁在了安清殿内。 而当日的下午,顺天府尹柳烨也接到了一道吏部的调令,她被免去了顺天府尹之职,调为了秦州宜兰城守。 对于这道调令,大家包括柳家的人在内都很清楚,永熙帝这是在迁怒柳家。 而值得玩味的是,柳烨被调去了的秦州便是如今的兵部侍郎庄铭歆十多年前被贬之地,只不过当时庄铭歆还能当一个州府,而如今柳烨却只能够当一个小小的宜兰城守。 这更是狠狠地打了柳家一个耳光。 便在柳氏的惩处的诏令发出之后,三皇女司予昀亲自去了交泰殿,跪求永熙帝,为其更换伴读。 看着眼前一脸坚决的女儿,司慕涵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反问,“给说说你的理由。” “儿臣不愿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司予昀抬头看着眼前的母亲,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面沉如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是!”司予昀正色道,“柳氏自进宫以来便对父君不敬,而柳方和虽然名为儿臣之伴读,然而对儿臣却只是敷衍,儿臣一直极为厌恶,可是儿臣一直念着其乃母皇给儿臣选的伴读而忍让,更是一直瞒着自己内心的而厌恶,然而儿臣受太傅教导,也渐渐明白,儿臣这般隐瞒内心的不满却也是对母皇的不忠,而柳氏构陷父君,累及父君名声尽丧,若是儿臣继续让柳方和为伴读,便是对父君的不孝!” “那不仁不义呢?”司慕涵看着女儿,缓缓问道。 司予昀咬了咬牙,“虽然儿臣极为厌恶柳方和,可是,后又想,柳方和这般对待儿臣,却也是因为立场不同,倒也不是存心要与儿臣为难,柳氏虽然构陷了父君,然而,儿臣想这件事与柳方和并没有多大关系,而且,她始终是和儿臣同窗多年,若非儿臣心里对柳家,对柳方和已经是存了怨念,儿臣也不会又负这份多年同窗的情谊,明明心怀怨念却要继续与对方交好恍若无事般,便是不仁不义。” 司慕涵看着女儿,眼波中似乎闪过了什么,“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朕便不勉强,晚些时候朕便会下旨为你另择一名伴读。” “不必了。”司予昀却道。 司慕涵微微眯了眯眼睛,“为何?” 司予昀咬了咬牙,“所谓伴读者,便是陪着儿臣念书罢了,儿臣有一个伴读便足矣,无需再选伴读。” “陪你念书?”司慕涵喃喃道。 司予昀点头,“是,儿臣虽然少了一个伴读,但是儿臣还有大皇姐和三皇妹可以一同学习,伴读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姐妹。”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司予昀浑身紧绷着,可是指尖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眼帘垂了下来,仿佛不敢与她对视。 过了好半晌,便在司予昀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司慕涵方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便这般吧。” “儿臣谢母皇。”司予昀握紧了拳头道。 司慕涵凝视着她,“昀儿,母皇希望你能够永远记住今日你所说的话。” 司予昀抬头,却只是看见了母亲满脸的威严。 “其他的再好,也好不过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司慕涵缓缓地说着。 司予昀垂下了眼帘,“儿臣记住了。” “若没事,便回去上课吧。”司慕涵看了她半晌,随后道。 司予昀点头,行礼告退,直到走出了交泰殿,她的紧紧绷着的心弦方才松弛了下来,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冒了冷汗…… 她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看着交泰殿的威严的大门,呼吸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心里难受之极,曾经在母皇面前的欣喜以及安心舒适,如今仿佛已经消失殆尽了。 “三殿下。” 正当司予昀发呆之时,一道带着歉意的声音缓缓传来。 司予昀浑身一凛,立即竖起了防备,冷眼看向不知道何时居然走到了他的身边的赵氏,会儿之后,她后退了一步,“见过赵侍君。” 赵氏脸色有些难看,眼中带着情绪的内疚,“三殿下不必多礼。” 司予昀行了礼之后,便道:“本殿要需回武场上课,先告退。” “三殿下请等等。”赵氏拦着司予昀,“上一次的事情是我的错,还请三殿下代为转告豫贤贵君,我定然会……” “赵侍君不必如此。”司予昀却打断了他的话,“清者自清,父君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会有事,如今柳氏的诡计暴露便是最好的证明,至于赵侍君……也不过是被柳氏利用罢了,父君教导过了本殿,不敢为这件事再怨恨赵侍君。” 赵氏脸色一白。 “告退。”司予昀垂头道了一句,随后便快步离开。 赵氏站在了原地,满脸的悲伤。 “赵侍君,外面天冷,陛下请您进去,莫要着了风寒了。”一宫侍出来说道。 赵氏方才收起了脸上的悲伤,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交泰殿内。 司予昀在走了一小段路程之后,方才停下了脚步,转身远远地看向了交泰殿的大门,却已经见不到赵氏了,面容随即阴沉了下来,双拳握的更紧,半晌后,方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不过却不是回武场,而是回了流云殿。 暖阁内 蒙斯醉坐在了暖塌上面,神色平静地看着女儿,“如何了?” “一切顺利。”司予昀回道,眼中抑不住欣喜,“母皇已经答允了儿臣。” 蒙斯醉神色似乎愣了会儿,随后方才溢出了一抹微笑,抬手替女儿整了整衣裳,缓缓地道:“很好。” “父君。”司予昀看着父亲,沉思会儿,“如今柳氏已经算是除掉了,只要我们再……” “昀儿。”蒙斯醉打断了女儿的话,神情有些沉,“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念书上课,其他的,不要像这般多。” 司予昀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父君放心,儿臣知道。” 父君这一次能够帮她解决掉柳方和,那往后定然也会帮她的! 她自幼便知道父君的能力不亚于凤后更不亚于雪父君,只要父君却一直从未帮过她,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父君这一次帮她便也是表明了态度,便是往后都会和她站在一块! 如今父君一心一意帮她,而姑母又打了胜仗! 往后,她的人生会更加的辉煌! 至于那个赵氏…… 司予昀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划过了的阴狠。 蒙斯醉并没有发现,从他教女儿解决柳方和这个不得心的伴读开始,他的精神便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柳氏被囚禁在了安清殿内,柳烨也被贬官了,朝中的御史虽然也因为这件事而闹起来,但是也许是因为当日**豫贤贵君一事有些理亏,所以也没有以前那般的闹的厉害,而被关在了刑部大牢中的几名御史,最后也是被放了出来,不过也没有再闹出什么来。 随着除夕的渐渐到来。 京城内的喜庆气氛渐渐地浓了起来……猫扑中文  122 柳氏暴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即便水墨笑知道顺君有孕一事是假的,但是表面功夫他还是要做,萧尘殿内的一切都是用最好最上等的,而他隔三差五的也去看望。 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却还是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水墨笑没有说破,顺君也一直装着虚弱的模样卧床。 这一日,水墨笑也是如常地来看望顺君,说着那些像是永远不变的关怀之言,只是顺君今日却有了一些变化。 “凤后,臣侍有件事要求凤后恩准。”顺君在水墨笑正要准备离开之时忽然间开口道。 水墨笑看了看他,“何事?” “快过年了,臣侍想见见家人。”顺君开口道。 水墨笑心里微微讶然,不过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你方才没了孩子,宣家人进宫见见也是应该得,只是……如今你的家人都在沧州,而且,司徒将军又是军中要将,怕是不可能……” “凤后误会了。”顺君随即摇头道,“臣侍知晓姨母身负要职不可能进京见臣侍,臣侍只是想见见姨父,臣侍自幼丧母丧父,是姨母和姨父一手养大的。” 水墨笑凝视了他会儿,“本宫会让内务府安排。” “谢凤后。”顺君神色一喜,连忙道。 水墨笑又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顺君在他离开了之后,整个人像是方才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挑战似的,浑身无力地靠向了迎枕,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握起,事情明明依着他所预计的方向发展,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总是不安,西北的战事没有牵连到姨母,可是……陛下的反应…… 这一次他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从萧尘殿出来,水墨笑常常吐了一口浊气,看着外面下着的雪,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把轿辇抬下去吧,本宫想走走。” “可是如今正下着雪。”身边的宫侍犹豫。 水墨笑拉了拉身上的大袄,“不过是雪罢了,本宫还不至于连一场大雪也受不起。” 宫侍见状,便只好领了命令,随后撑着伞陪着主子在雪中缓步走着。 这几日虽然下了雪,然而先前肆虐的北风却缓了下来,若非心里压着事情,这般雪中漫步,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 承月殿暖阁内 司以晏陪司以徽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便欲言又止地看向了蜀羽之。 蜀羽之自然是看的出来,“徽儿帮父君去看看点心做好了没有好吗?” 司以徽闻言立即点头,脸上带着笑意,丝毫并不觉得离开暖暖的室内是一件苦差事,因为那些点心是给母皇做的。 待司以徽出去了之后,蜀羽之便也让随侍的宫侍退下,对着司以晏微笑道:“大皇子可是想知道庄之斯的情况?” 司以晏揪着身上的衣裳,低了低头,方才道:“蜀父君……她的病好了没?” “上回收到了你的信之后她便没有再抗拒吃药了,病情也逐渐转好,应该过几日便可以完全康复了。”蜀羽之如实回道。 司以晏咬了咬牙,“那除夕的宫宴她会不会出席?” 蜀羽之一愣,随即摇头,“蜀父君也不清楚。” 司以晏呼吸一窒,脸色也有些难看。 “大皇子。”蜀羽之叹息道,“这件事……” “儿臣知道。”司以晏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蜀羽之的话,“只要福后一日不同意,儿臣和她便没有可能……不过不要紧的……蜀父君,只要她身子好好的,其他的都不要紧的……我也不是一定要见她,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如今知道她身子好了,便是除夕当晚还是不能进宫也无所谓……” 他的话虽然是这般说,但是脸上的神色也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蜀羽之何尝看不出来,只是这件事他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却不多,若是过多的干涉了,最后怕是会适得其反,“你放心,你是凤后唯一的亲生儿子,凤后一定会想通同意你们的事情的。” 司以晏勉强笑了笑,像是不愿意让蜀羽之看出自己心里的难过似的,借口道:“我去看看四皇弟。”说罢便起身离开。 他不是真的不想求蜀父君帮他见见她,可是他也知道,若是蜀父君帮了他让父后知道的话,父后定然会迁怒蜀父君的,这也就是为何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如大皇妹当日所建议的去求蒙父君的原因之一,当时他真的是希望蒙父君能够帮的了他的,可是后来想到了父后知道之后的后果,还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他相信,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将来也一定会有机会的说服父后的! 十二月二十七日,上书房停课放假,一大早,三个都出宫去了,司予赫还是去了庄家,即便想着也许见不到庄之斯,但她还是要去,至少告诉庄家的人,她不会轻易放弃,也告诉庄之斯不能就这样放弃,当然,她也希望能够找到机会见上庄之斯一面。 司予述原本是不想出宫的,但是却被司予赫给拉去了。 而司予昀这一次没有陪着司予赫去,而是去了刘家,虽然刘沁的丧礼已经完了,但是她还是想去尽尽心意,原本她是想着丧礼的事情去上香的,只是父君却不允,她也只好作罢。 雪家内 雪凝也是一大早便被雪砚给叫到了书房。 司予述好些日子没有去雪家,雪砚只能依靠雪凝得到司予述的情况。 雪凝将这些日子司予述的情况一一说了,“姨母,这些日子四殿下总是心事重重的,我也曾经试图让她倾诉出来,可是最后四殿下都没有说,即便是大皇女也不知道四殿下究竟怎么了,我猜想,应该是和新进宫的赵侍君有关系。” 雪砚沉思会儿,“往后多注意一些。” “是。”雪凝点头,犹豫了会儿,随后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姨母,陛下对柳家的一连串举动是否……豫贤贵君谋害皇嗣的罪名洗清了,而三皇女也求得了清楚柳方和这个阻碍的旨意……陛下这般举动……是不是属于三皇女?” 雪砚缓缓道:“如今说这些还言之尚早,豫贤贵君和陛下的感情也非寻常,而且还有蒙君怡在,陛下维护豫贤贵君也是正常,而且,柳氏摔下楼这件事一看便不是表面这般简单,至于柳家……柳氏这事背后未必没有柳家的影子,柳家私底下算计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身为帝王,最容不得便是臣子过多的算计,不管柳家算计什么,最后都是算计在了陛下身上。” “陛下惩处柳家是因为不满柳家的算计?”雪凝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雪砚也没有肯定,“自然,不能排除是因为豫贤贵君。” 雪凝神色再一次凝重起来,“那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豫贤贵君和三皇女如今对四殿下来说上不算是最重要的,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这位新进宫的赵侍君。”雪砚缓缓道。 赵氏这事,她始终觉得有不妥。 其他的不说,便是那张和汐儿相似的面容…… “你可见过赵侍君?” 雪凝摇头,“并无,只是听闻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很想皇贵君。”赵侍君是后宫君侍,而她进不了后宫,上回陛下的寿辰她也没有进宫,因而一直未曾得见。 雪砚眯了眯眼沉默半晌,“过几日便是除夕,你和四殿下说说,求凤后恩准你出席除夕晚上的宫宴。” 雪凝点头。 京城各处都呈现出一片新年的喜庆气氛,而在皇宫中也处处张灯结彩的,在为迎接新年做最后一轮的准备。 朝和殿暖阁内 早上的请安过后,水墨笑便留下了蒙斯醉说着过年的筹备,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该商议该处理的事情基本处理完了,蒙斯醉随即起身告退,只是水墨笑却开口留了他下来。 “本宫听闻了陛下下旨免去了柳方和三皇女伴读的身份。”水墨笑淡淡地说道。 蒙斯醉神色也是淡淡,且只是给出了一个字的回复,“嗯。” “三皇女如今也就一个伴读,陛下可有说要给三皇女另择新伴读?”水墨笑缓缓问道。 蒙斯醉淡淡道:“这件事凤后该去问陛下放才对,臣侍不过是后宫的君侍,皇女伴读一事虽然不大,但是却也算得上是朝政,臣侍不敢干涉。” 水墨笑蹙了蹙眉,“陛下废了柳氏,贬了柳烨,如今又扯了柳方和的伴读身份,你应该明白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陛下为何这般做岂是臣侍这等身份的人可以揣摩的?”蒙斯醉却轻笑道,仿若根本没有听明白水墨笑的话似的。 水墨笑见了这般反应,蹙着的眉头又拧紧了不少,“豫贤贵君……” “凤后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臣侍便先告退了。”蒙斯醉说罢,便站起身来行礼离开。 水墨笑没有开口阻拦,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昨晚上我去了佛堂,和大师聊了不少话,偶尔听闻了一件事。” 蒙斯醉停下了离开的举动看着他,神色平静如水。 “大师这几日因为西北的战事很是忧心。”水墨笑继续道。 蒙斯醉眼波中闪过了疑惑,“西北战事?如今西北不是已经大捷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的?可是前几日他还接到了西北的来信,姐姐一切安好…… 水墨笑正视着他,眼底闪过了一阵挣扎,然而始终还是说了出来,“这一趟西戎国陈兵大周边境不过是西戎国主设下的一个局,目的是想借着大周的手来除掉她内部的政敌从而稳固她的皇位。” 蒙斯醉神色一变,随即愠怒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要动兵?!” “你是在担心你的姐姐吗?”水墨笑的言语当中染上了讽刺的味道。 蒙斯醉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然而,也算是默认了。 水墨笑站起身来和他对视,“大师知道陛下自然也知道,可是陛下还是这般做了,蒙氏,你就真的想不到陛下为何要这样做吗?” 蒙斯醉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还是没有回答。 “这一次西戎国主计成,将来西戎国便是大周西北的强敌。”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没错,将来你姐姐要面对的危险多了许多,可是,最危险得人不是一个守将,而是大周的皇帝,是你的枕边人!连你都知道这样做是养虎为患,陛下便想不到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蒙斯醉咬着牙说道。 水墨笑自嘲一笑,“本宫想说什么?本宫只是想说,本宫很羡慕你们!她可以为了雪暖汐发疯,可以那般相信蜀氏甚至可以容忍官氏的儿子留在宫中只是为了当初答允过蜀氏给他一个孩子,而如今更是为了你而不惜给自己埋下这般大的隐患……可是她对本宫……本宫是大周凤后,是后宫之主,本宫在后宫当中说一不二,在外也是威仪万千,可是……本宫却还是羡慕你们……” 蒙斯醉身子僵硬无比。 “你姐姐为朝廷立下了这般战功,即便你有再大的危机也不会伤到你半分。”水墨笑继续道。 蒙斯醉脸庞抖动了一阵子,然后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道:“即便如今她为我做再多又如何?” 水墨笑脸色一变,眸底燃起了怒意。 “凤后可是那晚他当着我的面对赵氏说她相信他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凤后羡慕我什么?!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蒙斯醉不等水墨笑发作便继续道,水雾在眼中积聚了起来,“比起这般,我情愿当时她给我一个信字!即便之后朝臣声讨,御史**,百姓唾弃!只要她信我,即便再大的危机我也可以不在乎,甚至让我为柳氏的孩子偿命我也愿意!只要她信我!可是她没有!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什么?!” 水墨笑动容,“可是……” “我不要的补偿!”蒙斯醉眼角落下了一滴晶莹,“更何况,她如今这般做未必是为了补偿我,或许,只不过是想让我不再纠缠着这件事,从而保住赵氏罢了!” 水墨笑语气忽然间有些焦急,“顺君并未怀孕……” “顺君的事情我知道没有这般的简单。”蒙斯醉笑了笑,冰凉冰凉的,对水墨笑的话似乎也并不意外,“可是她即便为我开脱了为我洗清了罪名又如何?始终无法抹去我那晚上的记忆那晚上的绝望!而且,她真的还了我清白吗?!” 水墨笑哑然,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一宫侍匆匆忙忙地进来禀报,“启禀凤后,安清殿传来消息,庶人柳氏暴毙……”猫扑中文  123 谁下的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听了宫侍的禀报,水墨笑和蒙斯醉都是脸色大变,水墨笑更是厉声喝道:“你说什么?给本宫再说一遍?!” 那宫侍随即又重复一次,“主子,方才安清殿的宫侍来报,说便在方才庶人柳氏中毒而死了……” “中毒?!”水墨笑眼睛睁大了许多,随即猛然看向了蒙斯醉,见他也是一脸的震惊。 蒙斯醉自然是接到了水墨笑忽然而至的目光,嘴边浮现了讥诮,“凤后怀疑臣侍?” 水墨笑脸色一僵。 “凤后若是怀疑臣侍,那不如现在便将臣侍给羁押了。”蒙斯醉盯着他道,声音虽冷,但是却带着明显的怒意。 水墨笑缓和了脸色,“本宫没有怀疑谁。”说罢,不等蒙斯醉继续,便领着那宫侍往安清殿而去了。 蒙斯醉在原地眯着眼沉默会儿,也起步离开,但是却没有去安清殿。 中毒而死? 柳氏好端端的为何会中毒而死? 自从当年文德贵君中毒而亡之后,后宫对各类药物尤其是带有毒性的药物都看管的很厉害,若是有人私下弄这些药进宫,被查出便是死罪一条,便是太医院需要用这些毒药下药也有一套严格的章程,做到绝对不会外流,若有疏忽也是死罪一条,如今柳氏怎么便中毒而死了? 便是有人真的要杀人,也不会杀一个根本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人。 不! 并不是没有作用。 若是柳氏死的不明不白,那最大的嫌疑便是他! 自然,在外人的眼中顺君也是有着很大的嫌疑,可是既然顺君没有怀孕,他便不会这般做,而她也不会相信是顺君做的! 这一次,她会不会又如同那晚上一般怀疑他? 蒙斯醉坐在了轿辇之上,身子仿佛已经被寒风给冻僵了一般,坚硬如石,“忆古……” 忆古听了主子的叫唤便上往前几步,“奴侍在。” “去安清殿看看情况!”蒙斯醉没有看向他,缓缓说道。 忆古领了旨意,方才从凤后宫中出来他便听说了柳氏的事情,“是。” “小心一些。”蒙斯醉交代了一句。 忆古点头,随后便停下了脚步,转了一个方向往安清殿而去。 …… 司予昀在刘家并没有呆上多长的时间,不过该见的人她都见到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至于结果,虽然不算满意,但是却也在预料之中,倒也没有多大的失望。 出了刘府之后,随行的侍卫便恭敬询问道:“三殿下可是要回宫?” 司予昀看着外面飘落的雪,缓缓开口,只是却话不对题,“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比往年的多上了许多。” 随行的侍卫一愣,抬起视线看了身边的主子,却见司予昀一脸淡漠,眉宇之间似乎还泛着一丝的沉郁,“三殿下可是担心雪灾的事情?” 司予昀伸了手接了一片雪花,“母皇一向英明自然已经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本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随行的侍卫心里打了一个咯噔,实在无法猜错眼前这位主子的心思,只是却也觉察的出来,三殿下这一次出宫似的有些异样,仿佛心事重重,只是如今豫贤贵君的事情已经**大白,而蒙将军也立了大功,三殿下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三殿下,这里风大,不如先上马车吧。” 司予昀收回了手,不顾掌心的冰冷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收入了衣袖当中,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随行的侍卫回了一个时间。 司予昀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然而抬起眼帘,淡笑道:“先不回宫,去找庄家看看吧,大皇姐和三皇姐应该还在那里。” “是。” 司予昀上了马车,坐下了之后,紧握着的手掌方才松开,而这时候,掌心已经被指甲给戳破了,渗出了一丝血红,看着掌心的那丝血红,司予昀身子倏然见哆嗦了一下,而随后面容一沉,手中再一次握成了拳头,一句低不可闻的话从有些苍白的嘴唇溢出,“本殿没有做错——” 她没有错! 没有错! …… 司予赫在庄家受到的待遇依旧是和之前的几次一样,而她也是一样没有见到庄之斯,司予赫原本已经消了火也耐住了性子,可是随着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性子又开始急了起来了。 按照母皇的话,明年她便要出京去游历了。 虽然这件事是她盼望许久的,可是如今大皇兄这般一个样子,她如何能够安心出去? 至少也要见阿斯一面啊! 司予赫真的很想直接把庄家给掀翻了将庄之斯找出来,可是偏偏她不能这样做。 庄铭歆今日也是一样在衙门没有现身,司予赫也曾经想过去兵部衙门找庄铭歆,但是后来想想却也不妥,她若是这般做了岂不是让庄铭歆低看了大皇兄?即便大皇兄真的喜欢阿斯,可是庄家,庄铭歆的做法也太过了,即使忌惮父后,但是也不能这样。 她们的这般做法像是大皇兄是瘟疫一般,进了门便是死! “阿斯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她越想便是越气,“都这般久了,难道她都没有说服她母亲吗?平日也不见她做事这般的拖拖拉拉的!” 他们说服父后或许难,可是阿斯说服她母亲也这般的难吗? 大皇兄究竟有什么不好?! 司予赫不是不知道庄家的顾虑,可是面对如今庄家这般的行为却也是窝火不已,觉得她们这般行为是对司以晏的不敬以及侮辱。 “若不是大皇兄,我还真的不想来这里!”司予赫继续叨念道,“四皇妹你说她们这样究竟是……”话没有说完便停了,因为司予赫发现了司予述居然在发呆,根本便没有听她的话,“四皇妹!” 司予述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大皇姐你在跟我说话吗?” 司予赫听了这话,更是恼火,正欲发作之时却发现了司予述眼底的乌青,火气也便压下了,“四皇妹这些日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般神不守舍的?” 司予述还是愣着。 司予赫看了她这般样子,便是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是因为赵侍君的事情吗?四皇妹,我知道母皇这般宠爱赵侍君你看着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是……可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子……还有……那晚上赵侍君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不想说这些事情,我也便不好逼你说,可是四皇妹,你不能总是这般心事重重神不守舍的,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你会出事!” 司予述看着司予赫满脸的担心,心头一暖,“大皇姐你放心,我没有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你这话说出来便要做到方才好。”司予赫板着脸道,“如今大皇兄是这般,你也是这样,你们都这般让人放心不下,年后我还怎么出京游历?”说罢,又补了一句轻声的抱怨,“母皇也真的是的,那赵氏便是再像雪父君她也不能这般宠着他,而且还那般对待蒙父君……” 如今让她放心不下的不仅仅是大皇兄和四皇妹,还有父后这些日子也怪怪的,蒙父君更是反常! 司予述像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似的,转了另一个,“除夕宫宴之时大皇姐真的打算请蒙父君帮忙?” 司予赫一愣,随即苦笑道:“大皇兄不同意,而且……如今蒙父君这般……我也不太敢开口……四皇妹我不瞒你,自从母皇寿辰之后,我见了蒙父君心里便生出了一丝畏惧感……即便蒙父君并没有对我如何,可是,我还是有了这种感觉……”话停了停,“母皇……也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间便成了这个样子……” 似乎自从赵氏进宫之后,所有人都像是变了一般。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然后认真道:“蒙父君只是心里苦,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司予赫道,“却是那晚上,别说是蒙父君了,便是我见了母皇那样的反应,心里也是难过的……四皇妹,你说当年若是雪父君没有出事,如今我们的生活便不一样了?”这话一说完,司予赫便变了脸色,忙道:“四皇妹,我并非有意提起……” “大皇姐,我知道。”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 司予赫虽然见着她笑,但是心里的内疚感还是没有消除,她什么不提偏要提及这些让四皇妹伤心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内疚,但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以免又说错了话,“对了,都快过年了,三皇弟怎么还不回来?她的太**真的病的这般严重吗?” 司予述闻言,缓缓道:“毕竟是老人家了,病难好一些也是正常,琝儿估计可能赶不回来过年了。”只是,为何琝儿这个月都没有来信呢?即便琝儿不知道宫中的事情,但是却也会如同过去一半每月来一封信的,可是自从上回蜀父君说琝儿来信说不回来之后,琝儿便再也没有来信了…… 司予述想到这,心里忽然间涌出了一阵不安。 琝儿和二姑母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是…… 司予述捂住了心口,之前不想还好,可是如今一想起了这件事,思绪便无法受控制,而心,也开始生出了不适的感觉。 难道琝儿出事了?! 司予赫见状,忙问道:“四皇妹你怎么了?” 司予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还是摇头,“没事,只是忽然间有些想琝儿罢了。” 不会有事的! 琝儿和二姑母在一起,而且母皇也派了人保护琝儿。 定是她最近因为赵氏的事情心乱,所以才会这般的胡思乱想。 司予赫蹙了蹙眉,但是没有继续询问,“我们回宫吧。” 司予述一愣。 “庄家既然不愿让我们见阿斯,我们也不能拆了庄家,也只能回去了。”庄之斯正色道,心里却更加的担心司予述的身子,“四皇妹你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累着的,还是早些回宫吧。” 今日四皇妹明明说不想出宫的,是她偏要拉着她出宫。 司予述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两人随后便一同回了宫,而方才回到了朝和殿,便得知了柳氏的事情,而且比一开始水墨笑得知消息的时候还要知道多一些。 柳氏中毒的原因是因为吃了赵氏亲自送去的点心。 这原因与当中顺君小产的有些相似,只不过是这一次的点心是赵氏亲自送去的! 而且,柳氏还是在赵氏的面前毒发而亡。 司予赫闻言顿时大惊,“是那赵侍君杀了柳氏?”可是为什么?柳氏都已经被废了,而且还被圈禁着,赵氏为何要杀他?难道母皇寿辰当晚的事情有关系? “为什么死的不是赵氏?”便在司予赫震惊不解的时候,一旁的司予述却幽幽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司予赫顿时转过身来,满目震惊地看着她。 司予述垂着视线,神色有些木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四皇妹……”司予赫小声叫道。 司予述抬高了视线,看了一眼司予赫,便转向了外面,看着那落着雪阴沉沉的天,“没死也好,也好……” 司予赫彻底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在安清殿的大殿内,气氛却是充满了火药味。 水墨笑盯着站在了她眼前的司慕涵,一脸怒容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那依陛下的意思,这件事便这般算了,不用查下去了?!” 在水墨笑赶来了安清殿之后,便遇见了同样得知了消息赶来的司慕涵。 随后,两人便从柳氏近身宫侍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柳氏虽然被废且圈禁,但是水墨笑却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柳氏除了背着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罪名以及失去了君侍的身份被圈禁之外,衣食也从来没有短缺过,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过分,水墨笑都会让人送去,甚至还安排了近身的宫侍照顾他,可以说,柳氏的日子过得并不算是苦。 柳氏中毒的事情很简单,便是吃了赵氏亲自送来的点心当场中毒身亡的。 自从柳氏被废了之后,赵氏便求了司慕涵,说柳氏毕竟怀过皇嗣而且也是可怜,想来看望看望他,当时水墨笑坚决不许,可是司慕涵准了,他也只好咬着牙将那口气给吞了。 今早请安之后,赵氏便让延安殿的小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又去看望了柳氏了,而经过了几次之后,柳氏对赵氏也没有那般抗拒,便用了他送来的那些点心,可是方才吃了一块,便立即毒发身亡…… ------题外话------ 猜猜柳氏的死是谁下的手,猜对了有奖,下周一恢复万更,O(∩_∩)O~猫扑中文  124 没有做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在从宫侍的口中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水墨笑便下令彻查,只是司慕涵却阻止了她,对于司慕涵的这般举动,水墨笑无法接受! 即便她是想维护赵氏,也该将这件事查清楚之后再维护,可是如今她要这般糊里糊涂地将这件事揭过去! 她这是心虚还是担心他利用这次机会打击赵氏?! “即便柳氏被罢黜,但是他始终是一条人命,而且宫中出现这等事情那便是有人将毒物带进了宫中,即使不为柳氏,臣侍也不能容忍后宫有这等害任命的东西!当年文德贵君的事情,陛下难道早便忘的一干二净吗?!” 司慕涵半眯着眼睛,威严深沉的面容上泛着明显的怒意,“凤后是要违背朕的旨意吗?” “陛下若是觉得臣侍清扫后宫隐患,保护后宫众人安危是在违逆陛下,那臣侍也无话可说!”水墨笑咬牙切齿地道,随后不等司慕涵继续开口,便将话锋转到了在司慕涵怀中满脸惨白身子索索发抖的赵氏身上,“本宫相信,便是赵侍君也希望能够将这件事给查得水落石出的!” 赵氏原本便颤抖着的身子又猛然抖动了一下,“凤后……”他的话没有说完便看向了司慕涵,握紧了她的手,“陛下……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司慕涵低头看着他,轻声道:“朕知道,别慌。” “陛下……” “既然赵侍君矢口否认,那更应该将这件事给查清楚!”水墨笑盯着赵氏冷笑道,赵氏究竟有没有做这件事他不清楚,可是赵氏要杀柳氏也不是没有动机,虽然这样的手法很拙劣,但是却也不能保证赵氏这般做不是故意的,就是因为拙劣,所以她会相信他是被人陷害,而陷害他的人…… 柳氏死了,最有嫌疑的人便是蒙氏,赵氏这般做未必不是在对付蒙氏! 还有他! 他是后宫之主,要做这样的构陷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水墨笑越想便是越觉得这件事是赵氏做的,目的便是将他和蒙斯醉水洗也不清! 蒙氏最近虽然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但是这般多年的相处他还是相信蒙氏即便再恨赵氏再想对付他也不会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柳氏虽然对蒙氏不敬,但是却也罪不至死! 蒙氏的心不致于狠到这般地步! 所以,不管如何,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赵氏看了看水墨笑,不等司慕涵开口,便也异常坚定地道:“凤后说的没错,陛下……”看向司慕涵,认真地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陛下,你让凤后去查吧,我……臣侍没有做过,不怕任何人查……而且……柳氏……柳氏他始终是怀过陛下的孩子……即便他再有罪,可是也不该这样被不明不白地堵毒死……而且……” 他的话顿了顿,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而且……涵涵……这碟点心原本是……给我做的……涵涵……也许下毒的人要杀的不是柳氏,而是我……有人要杀我!” 司慕涵看着他,眉头紧蹙。 水墨笑也是脸色微变,语气冰冷地道:“赵氏,你……” “好了!”司慕涵转过了视线打断了水墨笑的话,“朕说了,这件事不用查下去了。”说完,不等水墨笑反驳便唤来了冷雾,直接下旨,“柳氏畏罪自尽,朕念其曾经侍奉过朕,特免其罪,恢复其侍君位份,准葬入皇陵。” “陛下――”水墨笑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 赵氏脸色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既然还知道你是后宫之主,那恪侍君的丧事便由你来处理。”司慕涵看着水墨笑冷冷地道,随后便抱起了赵氏便往外走去。 水墨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面容扭曲狰狞。 冷雾留下来处置后续事情,沉吟会儿,他便上前,仿佛没有看见水墨笑狰狞的面容似的,“凤后,恪侍君的丧事……” “本宫不管了!”水墨笑猛然喝道,“你们要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吧!本宫不管了,本宫也管不着了!” 说罢,便快步离开。 只是在走出了几步之后便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冷雾又吼了一声,“去告诉她,小心柳氏的冤魂会找她寻仇!” 冷雾垂着头,当做没听见。 水墨笑吼完了之后却没有继续离开,抬手抹了抹脸,眼睛依然红了,“本宫这是在干什么?明明这般不讨喜,为何要管这般多的事情?”他看着冷雾,自嘲道:“冷总管,本宫便这般的下作吗?” 冷雾低头恭敬地道:“凤后失言了。” “失言?”水墨笑嗤笑,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对着冷雾道:“有人在乎吗?即便本宫再如何的失言如何的丢了颜面,她也不会再在乎了!既然你还知道你是后宫之主?……没错,本宫是知道自己是后宫之主,可是她可还记得,本宫是后宫之主?本宫是她的结发之夫……为何她要折辱本宫到这般地步?!” 可是偏偏即便她在羞辱他,伤他,可他还是不能就这样扔下什么事情都不管,他还是担心赵氏会伤害她,还是去劝解蒙氏……居然还同情她身边的其他君侍…… 天知道他多希望她和身边所有的男子都反目成仇,多希望她身边只有他一个! 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但是独占她的人也好! 冷雾抬头看了看他,缓步上前,跪下道:“凤后,陛下是大周的皇帝。” 水墨笑合了合眼,“她是大周的皇帝便可以这般糊涂吗?” “凤后……” “够了!”水墨笑不想继续说下去,咬着牙,“既然她不让本宫查本宫便不查就是了,以后若是出了事情,大不了大伙儿一块死就是了!” …… 流云殿 “柳氏中毒而亡的时候赵侍君恰好也在安清殿内,而也是赵侍君让人去通报陛下和凤后柳氏中毒的事情,陛下和凤后几乎同时赶到,随后便审问了当时伺候柳氏的宫侍,之后陛下和凤后以及赵侍君三人在大殿内呆了一阵子,里面似乎传出了争吵声,之后陛下便抱着赵侍君出来一路回了延安殿,奴侍远远地看见陛下的脸色很不好,过了一阵子之后,凤后也出来了,脸色更是难看,而且是明显地动了肝火。”忆古将查来的事情一一禀报,“凤后让身边的宫侍传了话,经过查问,柳氏是畏罪自尽的,也传了陛下的旨意,陛下念在柳氏侍奉过陛下,且怀过皇嗣的份上,恢复了其侍君位份,特准其葬入皇陵,不过快过年了,丧礼估计不会大办,奴侍还看见了陛下身边的冷雾总管前去内务府,应该是操办柳……恪侍君的后事。” 蒙斯醉垂着眼帘盯着手中紧握着的杯子,随后抬起,“你是说当时赵氏也在?” 忆古点头,“是,赵侍君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凤后和陛下吵了一场?”蒙斯醉又问道。 忆古还有点头,“是。” 蒙斯醉又垂下了眼帘,沉默良久,随后方才看着忆古沉声吩咐道:“去查查柳氏中的是什么毒,还有毒是从哪里来的,找机会去见见当时伺候柳氏的宫侍,弄清楚当时的情形,还有……让延安殿的宫侍多注意一些赵氏的反应。” 原本蒙斯醉在安清殿内是放了眼线的,只是后来柳氏被废,里面的大部分宫侍都被遣散另配他处,如今他若是想知晓安清殿的事情,便只能再去打听。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容易的法子,那便是去打听,那便是直接去问水墨笑,只是蒙斯醉此时并不想用这个方法。 忆古神情严肃地领了命令,“是!”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我知道柳氏是如何死的。” 蒙斯醉猛然抬头,却见司以佑一脸苍白地站在了门口,“佑儿?” 司以佑缓步上前,发丝有些凌乱,且悬挂着几滴雪水,呼吸也是有些急促,“父君……” 蒙斯醉站起身来,“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父君……”司以佑没有回答,轻唤了一声,随后便转过视线对忆古道:“我和父君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忆古愣了愣,看向蒙斯醉。 蒙斯醉点头。 忆古随即退下。 室内便只剩下父子两人。 蒙斯醉看着儿子,担忧道:“佑儿,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你知道柳氏为何死的?” “今日……”司以佑盯着蒙斯醉,声音有些颤抖,脸色还是苍白,“儿臣刚从大皇兄那里回来……之前父后身边的宫侍前去禀报父后柳氏出事之时被大皇兄身边的近身宫侍给听去了,那宫侍告诉了大皇兄,大皇兄便又让他去安清殿内探听消息,之后那宫侍回来说……柳氏是吃了赵氏送去的点心方才中毒而死的……” 蒙斯醉拧紧了眉头,如今安清殿里里外外都是凤后的人,大皇子身边的人探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这件事牵扯到赵氏,他也并不意外,可是……“佑儿……你在想什么?” 让他意外的是儿子的态度。 司以佑伸手握着父亲的手,“方才……大皇兄的宫侍又打听到了……赵氏送给柳氏的点心原本赵氏自己要吃的……大皇兄的宫侍和父后身边的近身宫侍是亲戚,父后和母皇在大殿内争吵的事情,父后的近身宫侍便在门外,所以听见了里面的话……父君……是不是你……”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蒙斯醉却已经明白了,这一刻,听了儿子这般的话,他的心闪过了一抹绞痛,“佑儿……你怀疑父君?” 司以佑脸色更加苍白,随即便跪了下来,“父君,儿臣知道这般想父君十分的不孝,可是……那晚上父君说过会和赵氏不死不休,儿臣放才会……对不起父君,儿臣不孝,儿臣不孝……” 他说着便磕起了头来。 蒙斯醉连忙弯下身子阻止,“别有这样佑儿,父君没有怪你!” “父君……”司以佑投入了父亲的怀抱,“父君,儿臣不是怀疑父君,儿臣只是……儿臣害怕……母皇这般维护那赵氏,若是父君……母皇说不定会……父君,儿臣不想你有事――” 他知道不该怀疑父君,可是如今最恨赵氏的便是父君了! 即便他不怀疑,赵氏也会不怀疑吗?母皇也会不怀疑吗? 便是母皇不怀疑,只要赵氏怀疑,以如今母皇宠爱赵氏的程度,赵氏定然会让母皇也怀疑的…… 那时候,父君该如何是好? 父君谋害皇嗣的罪名好不容易洗清了,如今便又要背上这般一个罪名? 而母皇还会维护父君吗?! 蒙斯醉坐在了地上扶着儿子,正色道:“佑儿,你相信父君的话吗?” 司以佑点头,“儿臣相信!” “那好。”蒙斯醉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那父君告诉你,这一次的事情和父君没有任何的关系!没错,父君是恨赵氏,也曾经想过要除掉他,只是父君没有动手!” 司以佑脸色好了一些,“那母皇那边……” “父君没有做过,而且这一次,父君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这盆污水泼到父君的身上!”蒙斯醉凝着面容咬着牙道,“父君会将这件事查清楚,不管是有其他人要害赵氏还是赵氏想利用这件事来构陷父君,父君都会查个清清楚楚!所以,别怕,也别担心!” 司以佑哭了,“父君……对不起――” “好了。”蒙斯醉抱着儿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眼眸在这一声声温和的安抚声中蒙上了阴暗之色。 …… 水墨笑虽然没有真的不管柳氏的丧事但是也没有心思过多重视,交代了冷雾和章善一些重要事项之后,便让下面的人去办理,随后便回了朝和殿。 司以晏一见父亲回来跑了过来,“父后,柳氏是不是那赵侍君毒死的?”那赵侍君明明长得那般像雪父君,为何心肠却这般歹毒?先是害了蒙父君如今又杀了柳氏? 水墨笑一愣,“你怎么知道?!” 司以晏神色一慌,犹豫了会儿只好将他让宫侍去打听这事说了出来,“当时二皇弟也在,儿臣见他似乎很想知道这件事,便让人去打听打听……” 水墨笑自然不会为此责怪儿子,只是却对身边的宫侍有些不满,即便儿子长大了,他也有心让他多了解一些世事,但是这般肮脏的事情,他还是不想污了儿子的耳朵,“这件事还未查清楚,不过晏儿,这件些事情不能暂且不要说出去。” 司以晏一愣,“可是如今大皇妹二皇弟三皇妹都知道了……”当时他只是觉得太恐怖,便都告诉了他们了…… 水墨笑蹙了蹙眉。 “父后……”司以晏有些欲言又止,“你不让儿臣将这些事情说出去,是不是……母皇还是要保护赵氏?即使赵氏真的下毒杀了柳氏,母皇还是要保护他?” 水墨笑哑然。 “父后……”司以晏见父亲久久未曾回答,便开口。 “晏儿……”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无须想这般多。” 司以晏挣扎了会儿,最后还是点了头没有继续。 当日下午,柳氏中毒而死一事便传开了,而理由自然便是永熙帝让冷雾对外宣布的那般,畏罪自尽。 当这个消息传到了柳家的时候,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年后前往秦州宜兰赴任的柳烨顿时面无人色,之前雪梅楼的事情柳氏或许可能会做,顺君小产一事,他也可能疯了去做,可是畏罪自尽……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做出畏罪自尽的事情来,可他为何会死?谁下得手?是豫贤贵君还是陛下?!若是陛下,她对柳家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吗? 这一次柳家可以说是鱼没有偷成反惹来了一身腥! 傍晚时分,忆古带着蒙斯醉的命令前去交泰殿求见永熙帝,然而却被告知永熙帝去了延安殿,为此,他只好转而往延安殿而去,在见到了永熙帝的时候,她正陪着赵氏用晚膳,忆古小心打量了赵氏一圈,见他脸色煞白煞白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整了整神色,随后对着永熙帝恭敬地道:“启禀陛下,奴侍奉豫贤贵君之命请陛下前去用晚膳。”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眸子幽深无比,“去告诉你家主子,朕晚些时候再过去。” “是。”猫扑中文  125 你也变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忆古得到了回复之后便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司慕涵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仿佛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情罢了,依旧温柔地为赵氏的碗中添菜,“多吃些,御医说你的伤势虽然好了,但是却还是要仔细养着。” “涵涵……”赵氏却没有动作,神色不安地看着司慕涵,“豫贤贵君找你去……” 司慕涵停下了筷子,“你想说什么?” 赵氏脸色一僵,“我……涵涵,你是不是……是不是不信我?” 司慕涵挥手让身边的宫侍退下,随后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赵氏的手,“从你回来之后,你便问了朕这个问题无数次了,你一直问朕信不信你,朕每一次都给了你答案,那如今朕也想问问你,为何你一直都不相信真的话?” “我不是……” “可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让你不安?”司慕涵轻声说道。 赵氏没有承认然而却也没有否认,“涵涵,其实这一次凤后说的很对……这件事若是查不清楚的话,对谁都不好……涵涵。”他抬起了手覆上了她握着他的手,近乎哀求,“涵涵,我们查清楚这件事好不好?” 司慕涵眸光幽深地看着他,垂了垂眼帘,方才缓缓道:“这两个月来宫里面已经出了太多的事情了,若是在闹出什么事情,只会让别人看皇家的笑话,朕不想为了一个柳氏而闹得合宫不宁,如今朝中事多,后宫不宁,朝堂也会因此而生出事端来,阿暖,朕也不瞒你,朕不想花太多的心思在后宫上面。” 赵氏满目讶然,“陛下……” “除了雪灾以及西北夺回来的三座城池之外,朕明年还打算动一动东边。”司慕涵正色道。 赵氏瞳孔增大了一些,像是很是震惊的模样,“东边?” “朕。”司慕涵点头,“其实这个计划朕已经筹划了好些年了,若是当年你没有出事,或许现在已经实行了,东边一旦动起来,那朝中上下便必须全力以对,因而如今后宫的安宁对朕来说更是格外的重要,柳氏被人杀了也好,自尽也好,人都已经死了,便是查出**他也不可能活过来。” 赵氏眨了眨眼睛,“涵涵……” “你可是觉得朕很无情?”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笑道。 赵氏一愣。 “其实,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便成了这般一个样子。”司慕涵看着赵氏,眸光柔和,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的飘渺,“冷血无情,视人命于无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像是当年我对先帝的看法一般……如今我还记得当年我对先帝这样的处事方式极为的厌恶甚至不惜为此而与之冲突……可是当时我又如何会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后来,在贵王和苏惜之的事情之后,我也担心恐惧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圣祖皇帝那般……随后的日子,我也极力的提醒着自己莫要让自己走上这般一条路,可是啊,世上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 “涵涵……”赵氏的神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司慕涵凝视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朕现在变得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司慕涵了?你始终不信朕,是不是便是因为朕变了?” 赵氏忙摇头,“我没有……” “阿暖……”司慕涵抬起了手抚着他的脸庞,“其实,你也变了……” 赵氏身子轻颤了一下,“涵涵……” “以前不管朕做什么,你都总是不稳来由地支持我的……”司慕涵叹息道,“可是现在……难道失了一些记忆,便真的会使人发生变化的吗?” “我不是……”赵氏着急了起来,“涵涵,我不是……我只是……我……”他的手也慌了起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涵涵,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真的——可是凤后他们……他们一直怀疑我一直不信我……我是真的怕你将来会相信他们……那时候……我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涵涵,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连述儿她都一直抗拒着我……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司慕涵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傻瓜,若是我不信你,岂会这般待你?凤后性子倔强……而且,你们当年始终是有些恩怨,豫贤贵君……他啊……他也并非针对于你,只是事有凑巧,在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之后,他方才会这般偏执,至于述儿……这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而且她还小……你放心,朕若有空必然让她好好陪着你,只要你们相处多了,她必然也会如同朕一般相信你的……” 赵氏紧紧地抱着她,几乎将头埋在了她的怀中,而此时,那双原本盛满了不安的眸子此时却是冷漠阴沉,与其语气中的紧忙以及悲伤完全不一样,“我知道,我知道……” “柳氏中毒一事究竟是冲着你来还是如何,朕会让人在私下查,你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司慕涵扶起了他,正视着他的面容认真道。 赵氏眼中的冷漠阴沉已经消失无踪,眸子微红,看着司慕涵会儿,随即便摇头,“不了,涵涵,你说的对,如今后宫不能出事,我不能因为自己而给你添麻烦!” “你放心,这件事朕会私下做,不会摆在台面上的。”司慕涵抚着他的脸柔声道,“原本朕是不想告诉你,以免你不安心,可是如今若是真再不说,你变又会更加的胡思乱想了……”顿了顿,却又道,“不过阿暖,朕希望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也就这般算了,朕知道这般做让你很委屈,但是……” “我不怕委屈!”赵氏连忙道,“我知道你心里为难……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司慕涵没有说话。 赵氏低了低头,“涵涵,我不瞒你……我怀疑下毒的人便是豫贤贵君……那晚上他说过会和我不死不休……”话没有说完,他便停了下来,随即摇了摇头,“算了,即便是他,也是因为我先害了他的……而且也未必是他,也许最后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涵涵,我们不要查了!你答应我,不要让人私下查了!这件事便这般算了吧,凤后那里,我会找机会让凤后谅解的!” “你安危……” “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赵氏笑了起来,“而且经过了这件事,那下毒之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的!” 司慕涵嘴角也微微弯起,眼中却溢满了内疚,“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赵氏正色道,“我知道除了我之外,他们也都是你的亲人,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该真的到那种不死不休的地步的!” 司慕涵沉默半晌,像是挣扎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便如你所说的,不查了,明日朕会内务府将你宫中的宫侍都换一遍,你放心,这一次朕会亲自过问那些宫侍,亲自确定都没有问题!” 赵氏笑着点头:“好。”说罢,便转了话题,“涵涵,还有几日便过年了,可是……琝儿还没回来……**真的病的这般严重吗?” 司慕涵微笑道:“前两日朕接到了消息,你**的病还是不大好,琝儿便想着陪着她过年,让她心情好些,老人家的,心情一好,病也会好的快些的。” 赵氏神色黯淡下来,“这样啊……不过也好……如今述儿都不信我,琝儿回来,也只会让他心里不好受……过些日子再回来也好……” “你放心,时间长了,不管是述儿还是琝儿,都会相信你的。”司慕涵正色道。 赵氏勉强笑了笑,随后仿佛随意问了一句:“涵涵,方才你说对东边动手,是要对南诏动手吗?”顿了一下,随后又补了一句,“幸好**不在东边,否则我便更加的担心了。”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如今大周东边也就只剩下南诏这般一个心腹之患了。” 赵氏一愣,“可是南诏不是一直和大周交好吗?” 司慕涵深深地笑了笑,“在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永远交好一说,而且从先帝开始,大周对南诏便是势在必得,朕不过是完成先帝未完之志罢了。” “那安王……”赵氏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下了,“不说这件事了,我是你的君侍,不该这般议论朝政之事的,不过涵涵,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司慕涵笑意更深,“傻瓜,朕又不上阵杀敌的,有什么危险的?大周的军事布防从两年前便已经开始了,如今也差不多了,只要依着计划而行,大周必定能够旗开得胜。” 赵氏松了口气,“那就好!” “来,快用膳吧,菜要凉了。”司慕涵为他夹了菜。 赵氏点头,低下了头继续用膳。 司慕涵笑容未变,只是眸底一道冷芒一闪而过。 赵氏垂着眼帘的眸子当中也快速掠过了一道喜色。 膳厅内,气氛祥和温馨。 晚膳过后,司慕涵便离开了延安殿,往流云殿而去,赵氏又欲言又止地安抚了好些话,却句句影射下毒之人便是蒙斯醉,司慕涵仿若未觉,温和地应了他的话。 在司慕涵离开了之后,赵氏便回了暖阁,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宫侍端着茶进来小心伺候着,会儿之后,赵氏挥手让候着的宫侍退下,随后便搁下了书本,原本温和的面容转为了冷凝,眸子中溢着阴霾,嘴边溢出了一句几乎低不可闻的话,“军事布防……” 如今他已经能够时常出入御书房,要下手也不是不能,可是……她就真的没有一丝怀疑吗?就真的相信了他?以她对他的种种态度和行为,她是真的信他,他也感觉到她的真的相信,可是,偶尔之中,他总是有种冷意,像是她其实不过是在对他做戏罢了……雪梅楼那日虽说她是维护他,可是事后证明,比起他,她对蒙氏更愿意费心思,还有这一次下毒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若是她真的相信他,为何一直不碰他?! 大周永熙帝不是很爱全宸皇贵君吗? 如今她心爱之人便在她的面前,为何她一直不碰?! 夜间的雪已经停了,只是寒风却更加的猛。 从延安殿到流云殿并不算远。 只是司慕涵却没有顺利达到,在离流云殿前不远的宫道上,司慕涵被蜀羽之给拦了下来。 “臣侍见过陛下。”蜀羽之没有带宫侍,只身一人提着宫灯站在了御驾之前。 司慕涵坐在了辇轿上面,“你怎么在这?” “臣侍有要事要禀报陛下。”蜀羽之抬头看着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宫灯的照耀之下,露着一张苍白的面容。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便下了令停了轿辇。 流云殿内 膳厅 蒙斯醉坐在了一桌膳食前,神色平静地安静等待着,即便是膳食已经凉了,即便忆古已经回来禀报说司慕涵已经和赵氏用了晚膳,但是他还是不为所动安静地等待着。 忆古劝过了话,但是却没有成功,最后也只好无奈叹息。 今晚上蒙斯醉没有让两个孩子一起用膳,而是直接让人将膳食送到了他们的房中。 司以佑胡乱吃了几口便往正殿而来,只是却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徘徊着,父君一派忆古去交泰殿他便知道了父君是想和母皇说今日柳氏中毒而死的事情,他相信父君不会这般做,但是他真的没有信心母皇也会相信,他更是害怕父君会和母皇吵起来,父君不是父后,父后和母皇时常吵闹,母皇都没有对父后如何,可是父君从未和母皇吵过,他真的不知道后果会是如何? “二皇子。”一宫侍悄然上前。 司以佑看着奉了他的命令去看情况的宫侍,“母皇来了吗?” “奴侍去看过了,方才陛下已经快到流云殿了,可是……却被翊君给拦住了。”那宫侍回道,“奴侍远远看了一下,陛下似乎和翊君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司以佑一愣。 那宫侍点头,“是的,陛下和翊君是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而且,身边只是带了两个掌灯的宫侍,其他的人都在远处等着。” 司以佑拧紧了眉头,蜀父君好端端的怎么会拦下母皇而且还望御花园而去了?这般冷的天,除非有什么大事情,否则蜀父君是不会这般做的,可是如今宫里面的大事情……便只有柳氏一事……“我去看看!” “二皇子……” “你不要跟来!”司以佑厉色道,一把夺过了那宫侍手中的灯笼,“还有,不要告诉父君这件事!” 那宫侍有些犹豫。 司以佑厉色又警告了几句,方才将那个宫侍给镇住了,随后便提着灯笼,快步往御花园而去……猫扑中文  126 从未相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佑很顺利地便找到了司慕涵和蜀羽之两人。 他们并没有走远,便在最靠近流云殿的御花园入口附近的那个暖亭当中。 司以佑在入口处便远远地看见了两个宫侍远远地守在了暖亭前边,咬了咬牙,随后低头吹熄了手中的灯笼,搁在了一旁,便悄然地走了上去。 因为入了冬,宫中的一些亭子都会做一些保暖措施,备成暖亭,供主子们出门歇脚之用。 暖亭之内,顶端悬挂着的一盏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只是,可无法化开亭子内站着的两人神色中的僵硬。 从进了暖亭开始,不管是司慕涵还是蜀羽之都没有说话,带着压抑的沉默蔓延了开来,蜀羽之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司慕涵,似乎已经知道了蜀羽之要说什么似的。 许久之后,蜀羽之方才打破了沉默,只是话说的很是艰难,“陛下……去流云殿可是为了……今天柳氏中毒而死一事?” 司慕涵双眸幽深如海,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蜀羽之凝视了眼前这张和平常没有变化的面容,心却蓦然揪痛了一下,长袖下的手紧紧握着,“陛下……下毒之人,不是豫贤贵君,而是……” “朕知道。”司慕涵面容虽然依旧沉静威严,可是眼底却还是有了波动。 蜀羽之一愣,随即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中的苦涩,是啊,她这般重视赵氏,又不信他,如何会不再派人保护赵氏?可是……他抬了头,“既然陛下知道,为何不阻止三殿下?” 这话,隐隐带着质问的语气。 “你以为朕不想吗?!”司慕涵神色一变,语气极沉,带着恼怒。 蜀羽之一愣。 司慕涵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眸子当中的痛却是清晰的,愤怒亦然。 “陛下……”蜀羽之忽觉自己失言,伸了手想握着她的手。 司慕涵一挥手,躲开了他的,也背过了身。 蜀羽之的心再一次如同被巨大的铁锤给狠狠撞击了一下,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垂下了眼帘,跪了下来,“臣侍无能,请陛下责罚……” 她明明告诉过他他如今最要紧的便是保护宫中的几个孩子,可是他却还是让她失望了,而如今他居然还这般质问她…… 他居然怀疑她知道而不阻止…… 当年皇贵君掌管暗卫的时候,虽然做的不好,然而,却也没有让几个孩子出事,即使到了最后,他也只是让自己出事而已,可是如今,他自己好好的,而宫中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 他甚至及不上皇贵君当年! 柳氏出事之后,他曾经怀疑这又是赵氏的一次阴谋,心里甚至生出了希冀。 他希望借着这件事让陛下彻底地看清楚赵氏的真面目,彻底将后宫的这个隐患给清除了出去,可是没想到一查之下,居然是三皇女! 三皇女,竟然是三皇女! 她还那般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甚至还没有成年! 毒应该是她从外面带回来的,而下药之人便是豫贤贵君放在延安殿内的眼线。 而且整件事情虽然不是无懈可击,但是却也做的有条不紊,根本不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可以做出来得。 在得知幕后之人是司予昀之后,蜀羽之曾经也怀疑过是蒙斯醉让司予昀做的,虽然也没有证据证明蒙斯醉没有教唆司予昀,可是蜀羽之却相信,蒙斯醉即使真的要对赵氏动手也不可能让司予昀去下手,因为一个父亲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这样涉险的! 他抬头看着司慕涵,即使没有看见他此时的神情,他还是可以感觉的出来她的悲痛,即便是他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是陛下…… “陛下……三殿下或许只是一念之差……这些日子,豫贤贵君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为了维护父君方才走错了这一步……” 司慕涵始终没有给蜀羽之任何的回应。 蜀羽之的心越发的不安,“陛下……” 司慕涵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他,神色还是沉静无波,只是眼眸却越发的幽深,“朕……是不是错了?” 她的话说的很轻缓,仿佛带着很重的疲惫。 蜀羽之一愣。 司慕涵合了合眼,语气一转,沉声道:“这件事朕会处理,你无须插手。” 蜀羽之见状,不禁站起了身来,“陛下想要如何处理?!” 司慕涵没有回答。 “陛下,不管如何,三殿下都是你的女儿。”蜀羽之急切道,若这件事只是牵涉到柳氏,陛下或许不会如何,可是如今三皇女是对赵氏下毒!“赵氏如今也没有事,你不能……”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踉跄冲进来暖亭来的人给打断了。 “二皇子?!”蜀羽之看着来人,不禁大惊失色。 司以佑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司慕涵也是脸色一变。 而这时候,远处候着的宫侍发现有人从暖亭的后面闯了进去也连忙开口叫人护驾。 不远处的侍卫听见了之后,便立即过来。 一时间原本平静的御花园顿时骚动了起来。 司慕涵收回了看着司以佑的目光厉喝喝止了外面的众人,方才止住了事态的发展。 司以佑一直没有动,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蜀羽之,像是还未曾从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蜀羽之上前,“二皇子……” “蜀父君你骗我的对不对?!”司以佑猛然拉着蜀羽之的手惊慌地询问道,“你说谎的是不是?是不是?” 蜀羽之看着司以佑这般,“二皇子……” “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昀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不可能,不可能的!”司以佑显得有些癫狂,不断地说着不可能三个字。 司慕涵上前,“佑儿……” “你不要过来!”司以佑忽然间对着她一声咆哮。 司慕涵脚步顿住了,眼中有着讶然地看着儿子。 司以佑浑身颤抖地落着泪,继续询问着蜀羽之,“蜀父君你告诉儿臣,这件事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昀儿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一定不会的!是赵氏陷害昀儿的对不对?是赵氏对不对?一定是赵氏做的!一定是!他之前陷害父君现在又来陷害昀儿!蜀父君,你帮帮儿臣,帮昀儿讨回清白,儿臣求你!” 司以佑说着便跪了下来。 “二皇子!”蜀羽之连忙扶着他,“你别这样!” 司以佑无法控制自己,这件事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如何能够接受他的亲妹妹会做出这等下毒杀人之事,如何能够接受?在他的心中,司予昀是他的皇妹,她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总是笑得意气风发的皇妹! 司慕涵浑身紧紧地绷着,她的儿子不断地哀求着蜀羽之,但是却仿佛忘了,她这个母亲也在一边…… 司以佑最终在蜀羽之的怀中泣不成声。 蜀羽之除了安抚之外,没有其他的法子。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站着,忍受着心头那一波一波锥心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司以佑方才停下了哭泣,也方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司慕涵的身上,他站起了身,然后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仰着头,脸上虽然泪迹斑斑,但是眼中已经没有再溢出泪水,“母皇,昀儿虽然有错,可是她始终是母皇的女儿!儿臣求母皇,饶她一命!” 司慕涵低头看着儿子,身子轻轻地颤了颤,“佑儿……” “母皇,昀儿不是柳氏没了的那个孩子。”司以佑一字一字地道,“昀儿她是母皇看着长大的,母皇关心过昀儿,爱护过昀儿,母皇和昀儿之间有十几年的母女之情,昀儿不是柳氏没了的那个孩子!母皇不在乎柳氏的孩子是因为母皇从未和那个孩子相处过,没有积累下母女之情,可是昀儿不一样,她是母皇看着长大的啊――” 话说到了最后便已经近乎成了嘶吼。 蜀羽之脸色苍白了下来。 司慕涵满目震惊,“佑儿……” 司以佑还是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母皇是疼爱过昀儿的,至少在雪父君离开之前,母皇都是一直那般关心昀儿的!儿臣求你放过昀儿,儿臣求你……昀儿是儿臣的皇妹,她做错了事情,儿臣身为皇兄难辞其咎,若母皇真的要为赵侍君出气,便冲着儿臣来,儿臣愿意一力承担,求母皇不要伤害昀儿……”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便在柳氏没了孩子没多久,他在宫道上远远遇见了母皇和赵氏,那时候他不愿意见母皇便躲到了一旁,而随后却听见了赵氏问母皇,柳氏没了孩子她心不心疼,可是母皇却说,不心疼,因为对她来说,柳氏的那个孩子可以说是没有存在过的,她没有感觉过柳氏那孩子的存在,根本谈不上母女之情,既然没有母女之情,有何好心疼的。 那一刻,即便是雪水浸湿了鞋袜,他也感觉不到冰冷。 那一日,他便这般在雪地当中站了许久许久,直到宫侍找到了他,他方才回过神来。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一直敬爱得母皇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即便他也恼恨柳氏,可是柳氏没了孩子的那一刻,他心里还些难过,因为那也是他的皇妹或皇弟,可是母皇却说……她一点也不心疼! 司以佑真的很怕司慕涵如今也会如同对待柳氏没了的那个孩子一样对待司予昀。 司慕涵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半晌,然后弯下了腰,将他拉了起来。 司以佑整个人木然地任由着她拉着起身。 司慕涵看着儿子,一字一字地保证道:“柳氏是畏罪自尽的,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司以佑无声抽泣着,可是却没有如同过去一般立即便相信了她的话。 “佑儿……”司慕涵凝视着儿子会儿,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伸手替儿子整了整身上的披风,“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司以佑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父君。”司慕涵缓缓地说着。 司以佑颤了颤,张了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走吧。”司慕涵挤出了一丝微笑。 司以佑看着她好半晌,却始终不愿意离开。 蜀羽之见状便上前,“二皇子,陛下没有让凤后继续查这件事便是不会对三殿下如何你放心。” 司以佑始终无法安心,还是盯着司慕涵,泪眼汪汪。 司慕涵双手紧握一下,随后,转过了身。 司以佑脸上的悲切瞬间凄厉,脚步踉跄了几步,然后,木然地转身走出了凉亭。 蜀羽之放心不下,便让让外面的一个宫侍送司以佑回去。 司以佑木然地走了半晌,然后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暖亭,看着那依旧背对着暖亭出口的母亲,原本已经止住了的泪水再一次滑落了,然后,转身,往流云殿跑去…… 母皇说不让他告诉父君,是不是也是担心父君? 还是生怕父君为了保护昀儿做出其他的伤害赵氏的事情来?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暖亭内 “陛下……”蜀羽之上前低声道。 司慕涵转过身,却是面无表情,“朕想一个人静静。” 蜀羽之并不想这样离开,“二皇子他不是有心的……” “够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说了朕像一个人静静!” 蜀羽之看着她会儿,最终还是沉默离开。 寂静再一次充斥着她的四周,连原本呼啸着的寒风都停了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死寂的。 仿佛,这就是她的人生。 司慕涵僵硬身子缓缓坐下,合上了眼睛,搁在铺着厚厚桌布的石桌上的手,五指紧紧地扣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雾缓步上前,“参见陛下。” 司慕涵木然地抬起视线,“何事?” “方才豫贤贵君派人再请陛下。”冷雾回道,“豫贤贵君说今晚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陛下到来为止。” 司慕涵垂着眼帘沉默半晌然后缓缓地站起身,“起驾,去流云殿。” “是。” 流云殿内 蒙斯醉始终在膳厅内等着,甚至连坐着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桌子上的佳肴早便已经冷了,连原本诱人的香味也消失无踪。 外面传来了通报声,陛下驾到。 忆古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立即上前迎接。 蒙斯醉没有动,目光继续盯着桌上的菜肴。 司慕涵走进了膳厅内。 忆古下跪行礼,然后看了一眼主子,便退了出去,且关上了膳厅的门。 膳厅内,只剩下两个人。 司慕涵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一桌子未曾动过的膳食,微微蹙眉,“还未用膳?” 蒙斯醉抬头,微微一笑,“臣侍以为陛下会先问臣侍柳氏的事情。” 司慕涵沉吟会儿,“醉儿……” “柳氏的死和臣侍没有关系。”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原本臣侍也不想解释这般多的,便是臣侍解释了,你也未必会相信,可是臣侍不想让臣侍的儿子为了臣侍这个不争气的父君而忧心伤神,更不想让臣侍的儿子觉得自己有一个心狠手辣的父君。” “朕知道不是你。”司慕涵轻声回道。 蒙斯醉淡淡一笑,“是吗?那便请陛下下旨彻查这件事。” 司慕涵沉默半晌,终究是道:“朕说了,柳氏是畏罪自尽的。” 蒙斯醉嗤笑,“陛下以为利用顺君栽赃柳氏便是维护臣侍吗?臣侍要的不是这般踩在别人尸体上面的清白,更何况,柳氏曾经孕育过你的孩子。” 司慕涵面沉如水,“柳氏已死,这件事便这般作罢了。” 蒙斯醉也没有动怒,反而笑道:“当日官氏没有露出真面目之时,你即便再如何的不待见他,但是都会善待他所出的孩子,可是如今,柳氏没了孩子,你却这般无所谓……甚至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最后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这些东西凉了,朕让人给你做一些新的吧。” 蒙斯醉凄然一笑,随后问道:“陛下觉得像吗?” 司慕涵抬起眼帘,眼中有着不明。 蒙斯醉低下了视线继续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臣侍越看便越像,这些佳肴原本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可是却也经受不住时间的消耗,最后,连最吸引人的香味都消散一空了……”抬起了头,脸上依旧是笑着,“在陛下的心中,臣侍是不是也和这一桌子的佳肴一般,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吸引力,只保留着最后一丝用处而已。” 司慕涵神色一震。 蒙斯醉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方才臣侍想了好多好多事情……想起了当年我们初遇的情形,想起了当初臣侍嫁入十六皇女府……想起了后来后宫中,从最初的冷漠到后来的冰释前嫌,想起了臣侍方才怀上佑儿的高兴,想起了佑儿出生之时,陛下脸上的欣喜,想起了这十多年来,佑儿和昀儿一天天长大的满足……还有寿宴的那晚上雪梅楼上面……”他的话顿了顿,忽然间转了自称,“我和柳氏之间的争执!” 司慕涵凝视着他,神色中仿佛有着一丝不安。 “凤后一直在追问着我那晚上我和柳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一直不愿意说。”蒙斯醉笑着道,却没有温度,“一次又一次的,也许凤后心里也怀疑我不说是因为心里有鬼,呵……没错,我不说并不是我记不得当时的情形,而是……我根本便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心里真的藏着一只鬼!……那晚上我心里是生出了要杀了柳氏的念头,我甚至动了手,将柳氏摁向了栏杆,只要再用力便可以将他推下去……陛下很失望是吧?” 说罢,不等司慕涵回答,便又继续道:“陛下知道当晚上柳氏跟我说了什么吗?……一开始柳氏是刻意在讨好我,后来,许是我不领情,他便恼恨起来……不过开始也只是是一些嚣张的言语罢了,到了后来,柳氏忽然间将话转到了姐姐身上,他说那西北急报必定是我姐姐出事了,说姐姐必定会死在边疆……姐姐既然为将领,那战死沙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若是从前有人这般跟我说这些话,我即便再恨也不会做什么,可是当时我听了柳氏这话却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恐惧愤怒蒙蔽了我的理智……陛下可以认为我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陛下知道那时候我为何会这样失控,为何会有这般的恐惧和愤怒吗?柳氏根本不值得我做出这样的反应的……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日子我想了又想,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原因……” 他的话顿了下来,看着司慕涵好一会儿,方才轻轻地吐出了最后的一句,“因为除了姐姐,我如今已经找不到依靠了。” 司慕涵脸色遽变。 “你知道吗?”蒙斯醉仿若看不见司慕涵脸色的变化似的,依旧微笑着缓缓地说着,像是只是在回忆过去一般,“当日我们定情云州,那时候在我的心里,你便是我今生唯一的依靠,即便是后来……你我情断,在我的心里,你依旧是我的依靠是我活下去的支撑! 那晚我坐在了新房中看见了进来的人是你,你大怒之下挥手而去,在晕厥了过去的那瞬间,我的心一片安稳,心里想便是那般死了也值得了,因为,你不仅仅在我的心里也在我的身边……可是当我醒了过来,没有见到你,但是却见到了当时占据了你的心男子……你怨我恨我恼我……最后还利用我……那日宫宴,你带我进宫,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是不明白你那般做不是因为你已经原谅了我,而只是想利用我罢了,可是却没有一丝的在乎,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有朝一日如同当初我那般决绝遗弃你一样丢弃我…… 后来,你登基为帝,我得了封号,虽然你依旧冷着我,依旧没有原谅我,我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也得了一丝的安心,我是你的豫君,上了玉牒名正言顺的君侍,即便我死了,我也会葬入你的皇陵,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而我也知道,即使是因为蒙家,你也不会废了我…… 那次醉酒之后,是我在云州和你分别之后最开心的一晚,我终于说出了心里很多很多的话,终于看见了你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心疼,即便你那时候的心疼或许更多的是怜悯…… 再后来,你终于原谅了我,即便我们之间始终无法回到当初,即便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更爱的人,我的心还是很满足……只想着呆在你身边便好…… 接着佑儿出生,昀儿出生,后宫十多年的生活,即使有不如意的地方,即使我知道你心里忌惮蒙家,更忌惮蒙家和庄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可是,我还是过得很满足很快乐,因为我感觉得到,即便你对我不再如同当年云州的纯净深情,可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心,感觉到你的存在,感觉到你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你的夫你的家人…… 即使这样的日子在外人的看来其实并不算很好,甚至是父亲,他也觉得我过得极为的窝囊,甚至透露出来我丢了蒙家颜面……他说,蒙家的孩子可以过得更好站的更高……可是,那样的日子,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直到最后,皇贵君出事…… 我不瞒你,在我奉凤后之命去找你的路上,我心里也曾经生出了一丝希冀,我也曾经想过,你之所以无法再如同当年一般爱我是因为你的心已经被其他人给占据了,如今那个人不在了,你心里的位置便可以空下来,那时候,你身边也就我们几个,而我是唯一一个和你有过一段美好过去的人……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却摧毁了这最后的一丝希冀。 即便皇贵君不在了,你心里也再也无法空出位置来给我! 我始终也只能占着原先的位置…… 你为皇贵君到海中寻死,回宫之后,你为皇贵君痛不欲生。 我将一切看在眼中,可是,除了陪着你痛,比你更痛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可以,我情愿代替皇贵君出事。 渐渐的,你平静下来了,却也渐渐地变了,后宫进了其他的君侍,你的身边多了其他更年轻的男子,你又添了新的孩子…… 从你下旨让第一个新人进宫之后,我便知道,当年那个即便无法全心全意对待我,但是始终用了心得司慕涵已经随着皇贵君离开了……我知道我们的生活不可能回到过去,即使是那不完满的平静也不可能了。 我心里难过痛苦,可是却更多是因为你这般近乎行尸走肉的生活。 我真的好想好想让你开心。 可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法达成目的。 然而即便如此煎熬,我的心始终没有绝望,没有失去支撑,你始终还是我心里唯一的依靠,即便昀儿长大了,依然如此,直到……你让柳氏进宫。 我知道你让柳氏进宫的目的,得知消息的时候我真的怨了你,不过更多的还是痛……或许,这般多年来,我心里终究还是积下了一下怨怼,而柳氏进宫,便将这些被我有意无意地压在了心底许久的怨怼激发了出来,我开始冷淡对你,开始疏离你,开始变得冷漠……短短的半年之间,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凤后也时常警告我,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该说,我这般是希望你能够发现,能够宽慰我,能够让我安心,即便是谎言,即便是敷衍也好,可是……你没有!甚至在柳氏有孕了之后,你也没有对我说上一句…… 最后,还是因为孩子,你方才跟我说……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了那些一直期待的话之时,心里却只是觉得无比的悲凉……我忽然间觉得,我这一生,竟然已经悲惨至此!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彻底绝望,就像自欺欺人一般安慰着自己,你肯跟我说这些话,那便证明了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还是有我的…… 可是最后,你连让我自欺欺人的机会都失去了―― 那晚上,你当着孩子的面对赵氏说你信他……” 蒙斯醉顿住了话,抬手缓缓地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一直忍着没有落下的泪水终究泛滥成灾,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吐出,“这颗心最后的那把火彻底的熄灭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心如死灰,我总算是尝到了――那一刻我方才明白原来当年我离开你之后那些所谓的痛苦不过是寻常…… 赵氏……其实赵氏是不是皇贵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已经到了这般无足轻重的地步,也许,我连在你心中那仅剩的那些许地位都已经失去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何要这般的执着?我是豫贤贵君,四贵君之首,更生了一个皇女,我可以得到其他更为实在的东西,为何偏偏要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情感? 你知道吗?我甚至还想过,若是当日在云州,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最后的四个字,蒙斯醉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脸庞也有些扭曲了起来。 而他说完了之后,便旋即背过了身子,没有再去看司慕涵的反应,耳边,只是传来了椅子倒地的声音。 她是愤怒是震惊或者悲伤,仿佛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一般。 室内被沉寂笼罩。 又过半晌,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仿佛有人落荒而逃一般。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了,蒙斯醉方才弯下了双腿,最后跪坐在了地上,泪水,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缓缓地转过了脸,看着那被推倒在地上的椅子,一阵阵沉痛涌上了心头,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伤她,却也更伤自己! 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仿佛永无止尽的痛苦―― 他蜷缩在地上,终究泣不成声。 漆黑的宫道上,司慕涵一个人踉跄地走着,没有任何宫侍跟着,甚至没有烛火,冰冷的雪地因为凌乱的脚步而发出轻微的声响。 在黑夜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声一声的,像是碎了什么东西似的。 司慕涵一直走着,寒风拂过了她的脸庞,却没有带来冰冷,胸膛之内像是烧起了一把火似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烧着了一般,刺骨的痛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停了下来,一手扶着扶着一遍的宫墙,跪坐在了墙下厚厚的积雪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即使冰冷的空气不断地涌入胸腔,却始终没有浇熄那染上着的火…… 若是当日在云州,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那该多好―― 蒙斯醉决绝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边回响,始终不愿意散去。 若是我没有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又失去了生命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吗? 是吗? 司慕涵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即便是她自己,也没有―― 寒风依旧肆虐了,没有人知晓大周最尊贵的那人此时倒在了墙头,心身欲裂…… 许多年后,司慕涵不止一次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可是,即使时过境迁,她却还是没能给出自己答案,即使那时候她已经明白当时她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可是依旧无法肯定地说,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定不会这般做。 她一直记得自己是大周的永熙帝,可是,却忘了,她一直在伤害那个很爱很爱她的男子,更忘了,再深得爱,也敌不过一次又一次伤害…… 次日早朝,永熙帝不知何故将安王训斥了一遍,这也是永熙帝第一次在众臣面前这般对待安王。 这一次的早朝,是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安王的人缘不错,因而下了朝之后,不少大臣纷纷上前表露关切,不过更多的还是试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王即使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脸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和众人寒暄一阵之后,她便出了宫,即使心已经乱的根本无法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可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是回了户部衙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那些疑惑的大臣或者等着看戏的大臣,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随即便有人猜想,永熙帝之所以训斥安王,也许是因为近来后宫多事,心情不好的缘故。 而在次日一大早,司以佑也同样做了一件让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便是去求水墨笑让他负责处理柳氏的丧事。 昨晚上司以佑几乎一夜都在噩梦中度过,他从御花园回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即便心里极为担心父君和母皇见面,却始终不敢踏出住处一步,生怕自己忍不住说了出来。 不管母皇说不让父君知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她却说得很对,这件事不能让父君知道,他都无法接受,父君如何能够接受? 父君如今已经很难过了,若是知道了昀儿居然做出这些事情,一定会更加的痛苦…… 司以佑真的很想去问问司予昀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件事,可是即便是今早已经到了她的院子门口却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即使他已经几乎相信了蜀羽之的话,但是却始终不敢亲耳听她承认! 她没有亲口承认,那这件事还有希望。 司以佑的心在这般一种纠结当中越发的痛苦,而在恐惧母亲会处置司予昀的同时还背负了一种极重的负罪感。 水墨笑对于司以佑的请求很诧异,随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丧事毕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哪有皇子去给君侍办丧事的,更重要的是,死的是柳氏,若是他让司以佑参与这件事,那外面必定会生出更多的风言风语来。 司以佑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可是如今他已经无法顾及这般多了,他一心只想着为司予昀恕罪,他跪在了水墨笑面前,哀求道:“父后,儿臣求你了!” 水墨笑看着司以佑,心中的疑惑更深,“为什么你一定要这般做?” 柳氏和他没有交情,反而有怨。 他却要为柳氏办丧事? 难道柳氏的死…… 水墨笑不禁想往那个方向想去。 司以佑见了水墨笑的神色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忙道:“父后,恪侍君的死和父君没有关系!父君没有害恪侍君!父后你要相信儿臣――” 忽然间他有种太冲动的悔意。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既然你都想到了本宫会怀疑,那若是本宫答允了你的要求,外面的人岂不是更加的怀疑?父后知道你心善,可是,有些事情,心善反而会坏事,更可能惹来麻烦,如今你父君的麻烦已经不小了。” “父后……”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本宫不会允许,即便是本宫允许了,你父君也不可能答应,你若是想历练历练,后宫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你做,快过年了,何必沾上这等事情!而且,你是皇子,大周立朝以来还从未有过皇子去给不是自己生父的君侍办丧事的!即使本宫和你父君都同意了,你母皇也不会同意的!”说罢,便让司以佑的随身宫侍将他搀扶起来。 司以佑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任由着那宫侍将他扶起。 水墨笑见了他这般,心里的疑惑更深,这孩子究竟怎么了?正想继续问问,却见一宫侍进来,说冷雾带了永熙帝的话前来。 水墨笑只好先放下了司以佑这件事,让人将冷雾传进来。 冷雾带来了一道让水墨笑更加无法分心在司以佑身上的旨意,司慕涵让冷雾前来知会水墨笑一声,除夕当日,庄家正夫将会进宫,除了例行的拜见凤后之外,还会带着嫡女去流云殿看望蒙斯醉。 水墨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费了不少的力气方才忍住了没发作,冷冷地对冷雾道:“庄家正夫乃豫贤贵君的兄长,除夕进宫给豫贤贵君请安也是正常,请冷总管回去转告陛下,本宫必定会安排好一切,让人好生款待他们!” 冷雾恍若没有听出水墨笑的言外之意似的,道了一声是之后便转身便离开。 水墨笑在他走了之后便阴沉着一张脸扬手摔了桌上的茶杯,咬着牙连司以佑还在一边都给忘了,一字一字地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司以佑此时也找回了一些理智,尽可能地收敛思绪,随后也不敢多留,生怕水墨笑会继续追问他原因,“父后,儿臣告退。” 说完,行了一礼,不等水墨笑答允便转身快步离开。 水墨笑回过神来,看着司以佑慌忙离去的背影,脸色更是不好看。 出了朝和殿,司以佑便直接回了流云殿了,而且也是一路疾步行走,像是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的,直到进了流云殿方才缓了下来。 身边的随身宫侍方才有空询问主子为何要向凤后提出这般的请求。 司以佑看着他,却是少有的冷着脸,“我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你问这般多干什么!” 那宫侍一愣,连忙低下了头,“奴侍知罪。” 司以佑也不是想斥责他,只是心里忍不住,便在他想弥补几句之时,却闻一道讶然不已的声音传来, “皇兄你们方才说什么?!” 司以佑一听这声音,浑身顿时僵硬了起来。 司予昀快步上前,沉着脸,“皇兄,你去求父后让你负责柳氏的丧事?!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人怀疑是父君害了柳氏了的,若是这件事传开,那父君便更会水洗也不清了!” “你也知道父君会被怀疑吗?!”司以佑第一次对着司予昀吼。 司予昀一愣。 司以佑吼完了便后悔了,可是看着司予昀说起柳氏没有一丝的不安,浑身像是被冷水淋过了一般,冰冷刺骨,可是心里却始终还是忍不住为她辩解,或许昀儿根本便没有做过放才会这样毫无反应……蜀父君不会骗母皇也不会骗他,可是蜀父君也不可能不被人骗啊? 他是这般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是即使有了希望,却还是没有勇气开口询问司予昀这件事。 “皇兄……你怎么了?”司予昀自然觉察出司以佑的异样。 司以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没事!”说罢,沉默半晌,却又道:“昀儿……柳氏被人毒死了……” 司予昀垂下了眼帘,会儿之后,方才抬起,眼中却是冷漠一片,“柳氏害父君这般惨,死了也是活该!” “赵氏说……原本毒死柳氏的那盘点心,是做给赵氏吃的……”司以佑握紧了衣袖内的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昀冷笑,“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的命大!” 司以佑的心又像是被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一般,“昀儿……” “皇兄,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不管是柳氏还是赵氏都是死有余辜!”司予昀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凝视了他会儿,声音似乎压低了一些,问道:“皇兄……你是不是还听到了其他事情?……昨晚上母皇来了流云殿,你可曾和母皇见过面?你知道母皇和父君说了什么吗?” 方才他见父君,父君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是不知道…… 而是皇兄却这般反常……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 可是父君都不知道,皇兄如何知道? 司以佑看着她,却还是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柳氏可怜……” “真的没有?!”司予昀眯起了眼。 司以佑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那惨淡的笑,“昀儿你觉得我应该听到什么其他事情?” 司予昀一愣,始终还是怀疑,正与再说什么之时,却见冷雾往这边走来。 两人顿时停下了对话。 司以佑戒备地看着冷雾。 冷雾上前,行了一礼之后,便对司予昀道:“三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交泰殿。” 司以佑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司予昀心头溢出了一阵不安…… ------题外话------ 昨天网路出问题,连不上网,所以断更了,今天这章是昨天的,今天的晚上写,网络若是修好,晚上二更,修不好只能明天再传了 留言后回猫扑中文  127 不可缺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皇兄先前那般异常如今母皇又忽然间召见她…… 司予昀看了一眼司以佑,见他脸色苍白,心里的不安更加的浓,咬了咬牙,看向冷雾,问道:“冷总管,不知道母皇为何召见本殿?” 冷雾道:“奴侍不知。” 司予昀握了握拳头,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所有的不安之后,便随着冷雾而去,原本她是想先让冷雾先去自己再问问皇兄,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她这般,岂不是会让母皇更加的怀疑?而且母皇召她而去也未必是因为那件事,她若是这般做岂不是此地无银?! 司以佑在司予昀走出了几步之后便忽然间跟了上来,然后紧紧地握着司予昀的手臂,“昀儿,我陪你去!” 司予昀看了司以佑会儿,然后点头。 到了交泰殿外,司以佑却没有陪着司予昀一同进去。 “为何母皇不见我?”司以佑脸色发白地近乎质问地对冷雾说道。 冷雾一如既往的恭敬,“回二皇子,这是陛下的确只是让三殿下进去,还请二皇子稍等。” 司予昀见司以佑的反应,心里越发的不安,但面上却还是忍着,“皇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是不会有事,怎么会有事?! 即便母皇知道了那件事,难不成还会杀了她?! 即便母皇真的要杀她,她也不会后悔那般做! 那个赵氏一日不死,她和父君皇兄终有一日会死在他的构陷之下! 这一次母皇能够护卫父君,但是下一次呢?若是那个赵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父君下手,母皇届时即便再念旧情,即便再看重姑母,也不会再对父君留情! 父君那晚上说过会和赵氏不死不休,可是除了让派去延安殿的眼线注意那赵氏的情况之外,便再也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父君心慈下不了手,那便由她来做! 她是皇女,是女子,有责任保护父君和皇兄! 她更是不想等那赵氏再一次下手害她,方才回击! 只是可惜,最后却还是功败垂成,不过却也又意外收获,柳氏虽然已经不会对父君造成威胁,但是,母皇能够牺牲他保父君,来日也可以一道圣旨赦免了他,再用他来对付父君,而且柳氏也尚不死心,否则便不会被废了却还和赵氏来往!那赵氏去看望柳氏说是可怜柳氏,可是谁信?! 如今他死了,便是死无对证,雪梅楼的上的事情便真的盖棺定论了! 赵氏想利用柳氏对付父君的诡计也失败了! 然而始终还是没能将这脏水泼到赵氏的身上! 母皇居然这般信任他! 这也证明了她先下手为强的想法是正确的! 司以佑苍白着面容毫无法子地看着司予昀随冷雾走进了交泰殿,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无数的可怕想法在脑海当中如同一幕幕戏般流过,身子抑不住颤抖…… 司慕涵此时并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暖阁,坐在了暖塌上靠着迎枕似闭目养神。 司予昀缓步走进,长袖下得手紧紧握着,言行却是寻常,“儿臣见过母皇。” 司慕涵睁开了眼睛,看了司予昀会儿,方才坐直了身子,“起来吧。” 语气虽然很淡,但是却也是温和。 司予昀闻言,紧握的拳头松了一些,道了一声谢之后便站起身来,低着头沉吟半晌,方才抬头看向眼前的母亲,维持着神色平静无波地道:“不知母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安静地看着她。 司予昀原本松弛了些的拳头旋即又紧握着,然而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在等待司慕涵先开口。 半晌后,司慕涵收回了视线,端起了旁边小桌上放置的一杯茶抿了抿,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朕太忙,也许久未曾问问你的功课了,方才太傅给朕送来了上书房最后一次大考的结果,你的成绩不错。” 司予昀微微有些错愕。 母皇召她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是啊,以前母皇单独召见她,多数是为了功课的事情,可是有多久母皇没有再这般做过了? 她想了想,却仿佛已经想不起来似的,这三年来,或者该说是雪父君出事之后,母皇单独召见她询问功课的事情次数比之前一年中的还要少,一开始她心里也是停难受,只是后来见母皇也不单单只是不召见她,便也就算了。 即使母皇召见最多的是四皇妹,但是,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年在南苑中一般为了这般小事而冲动!更何况,若是得到母皇更多的关注是要以失去父君为代价,她情愿维持现状。 皇女失去父君或许一开始没有什么,可是随着时间越长,便会越糟糕! 母皇可以为雪父君之死而一时多加照看四皇妹,但是却不可能一辈子都这般。 如今母皇对赵氏的恩宠便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赵氏得宠很大程度是因为和雪父君长得这一张相似的面容,可是,她敢打包票,随着赵氏在母皇身边的时间越长,他必定会一日一日地取代雪父君在母皇心中的地位! 赵氏不是雪父君,他表面或许会善待四皇妹,但是不可能会真心实意的,还有便是赵氏将来必定会生下孩子的,若是他生了皇女,岂会不为自己的女儿打算?! 到时候赵氏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四皇妹! 她如今下手对付赵氏,也算是为四皇女清除隐患了! 母皇不是说了,别人再亲也亲不过手足吗?! 她便听了她的话! 轻轻吸了一口气,司予昀隐去了错愕,面带微笑地道:“儿臣谢母皇夸奖。” 司慕涵也笑了笑,“太傅说你在上书房很用功,便是小息的时候手里也捧着书,跟朕说说你都看些什么书?” 司予昀没有隐瞒说了几本书籍,却都是史籍,而且大多讲述权谋斗争之类。 司慕涵神色未变,“都是些不错的好书。” “母皇放心,儿臣不会荒废功课去看那些闲书的。”司予昀微笑道。 司慕涵沉吟会儿,随后便就着这几本书里面的内容提了几个问题,司予昀都一一做出了答案,而且都答的不错。 “史籍是要读,但是却也不能单单只看史籍之类的书籍。”司慕涵搁下了茶杯从旁边的小桌上面取了几本书籍,“这几本书是母皇还是皇女的时候看过的,倒也不错,你便拿去看看。” 司予昀上前接过了那几本书籍,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第一本的书名,眼底的平静陡然生出了波澜,心头方才已经渐渐散去的不安又再一次笼罩在心头。 这是一本关于修身的书籍。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司慕涵正色道,“女子要成就一番事业,首先要做的便是修身齐家,齐家,如今你尚且不需要,不过修身,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司予昀握着那几本书的手有些发白,没有抬头,生怕自己眼底的情绪被发现,“儿臣谨遵母皇教导。” 母皇是知道了所以方才会让她修身? 修身? 她做错了吗? 母皇若是知道为何不直接说明,而是要用这般的方式警告她?! “母皇一直忙着朝政,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母皇都没有能给你最好的指导。”司慕涵继续道,“不过上书房的太傅都是博学厚德之人,你可以多跟她们讨教,还有你父君,他虽然身为男子,但是,却也不是那等无知男子,凡事便多与你父君商量着做,不要觉得丢脸面,你还未成年,很多事情都需要长辈的扶持,便是将来成家立业了,也不一定事事都得自己承担。” 司予昀抬起头,正视着眼前面容威严沉静的母亲,“是。”话落,沉吟会儿,旋即转移了话题,“母皇,方才皇兄去求父后希望父后能够让他办理恪侍君的丧事。” 司慕涵闻言微微蹙眉,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凝视了女儿半晌,“有这等事情?” “是。”司予昀神色严肃,“母皇觉得皇兄这般做可行吗?” 司慕涵盯着女儿道:“这不合规矩,凤后不会答应的。” “母皇说的没错。”司予昀回道,“皇兄也说了父后不会答应,父后也说,母皇也不会同意,而且父君更不会同意,不过皇兄似乎有些难过。” 司慕涵没有接话。 司予昀又继续道:“皇兄如今在外面等着,母皇不如让他进来劝劝他吧,皇兄的性子虽然没有大皇兄那般软,然而却也是个心软心善之人,柳氏枉死,皇兄心里难安――” 最后的两个字,始终还是染上了试探性的语气。 即便司予昀已经很努力的掩盖,然而,始终还是火候未够。 她说出这件事,便是为了试探司慕涵是否真的知道了她所做的事情。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答案。 “柳氏的死和你皇兄并无关系,有何好不安的。”司慕涵淡淡地道。 司予昀道:“儿臣也是这般认为,虽然恪侍君将父君害的那般惨,但是他被毒杀的事情却是和父君没有关系,即便外面的人都说是父君做的,但是儿臣相信父君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相信母皇不会怀疑父君的!” 司慕涵神色有些沉,话虽然不重,却是不容置疑,“柳氏是畏罪自尽的。” 司予昀心头微微一颤,垂下了眼帘,“母皇说的对,是儿臣多嘴了,恪侍君是畏罪自尽的,依着规矩,这是大罪,母皇不追究其罪还恢复了其侍君之位且准其葬入皇陵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过母皇也不要责备皇兄,皇兄也只是心善罢……” “三皇女!”司慕涵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言语有些厉,“死者已矣!” 司予昀抬起了眼帘,看着母亲一眼,随即跪下,“儿臣知错。” 司慕涵合了合双眼,沉静威严的面容之上闪过了一瞬间的疲惫与沉痛,沉默半晌,便道:“起来吧。” 司予昀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色没有怒意,垂下头眯了眯眼,随后想欲开口继续解释几句,司慕涵却开口让她退下。 司予昀见状,心里倏然一慌,可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司以佑看洪泽司予昀平安地走出了交泰殿,眼眶内顿时凝聚了一汪泪水,“昀儿!” 司予昀也是在走出了交泰殿之后方才惊觉自己背脊居然一片冰凉,而原本清明的思绪也开始有些乱,没有心思再去猜想司以佑为何这般反应,“皇兄……” 她的话方才开头便被打断了。 “二皇子,陛下请您进去。”冷雾出来禀报道。 司以佑浑身轻颤了一下,咬着牙忍下了眼中的泪水。 “皇兄先去吧。”司予昀开口道,“母皇方才问了我的功课,还赐了我几本书,皇兄这些日子帮着父君料理宫中事情,母皇许是想和皇兄说这些。” 司以佑看了看司予昀,却没有说什么,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踏进了交泰殿。 司慕涵还是在暖阁。 司以佑进了暖阁之后,便和司予昀一般低着头行礼,可是心态却和司予昀完全不同,而在司慕涵让他起身的事情,他也没有起来。 司慕涵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佑儿……” 司以佑倏然抬起了头打断了她的话,脸色苍白如雪,“母皇要杀昀儿吗?!” “母皇在你的心里便已经这般不值得信任了吗?”司慕涵看着儿子缓缓反问道。 司以佑浑身一颤,随即惨然一笑,“儿臣不知道……” 司慕涵脸上一切的情绪都淹没在了那一片近乎死寂的沉静当中。 “儿臣昨晚上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母皇要杀昀儿,梦见父君知晓了这件事之后震惊无比,梦见母皇即便面对父君的苦求也不肯放过昀儿,梦见昀儿便在儿臣的面前掉了脑袋……”司以佑凄然地笑道,“儿臣甚至梦见了死了的恪侍君来找昀儿索命――” 泪水终究滑落,“母皇你知道吗?儿臣小时候一直很想快些长大,长大了便可以帮父君做事情,便可以更好得照顾父君,孝顺母皇,教导昀儿,可是……等儿臣终于长大了,却恨不得从来都没有长大,从来都没有懂事……这些日子,儿臣不止一次去想,若是我们都还是在从前,那该多好…… 昀儿……儿臣没有去问昀儿,儿臣没有勇气去找昀儿确认这件事……儿臣一方面希望蜀父君也是被欺瞒了……可是另一方面儿臣却也信了蜀父君的话……儿臣不断地说昀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儿臣却还是信了……昀儿或许心狠,可是儿臣何尝不是口是心非? 今早儿臣去找父后,求父后让儿臣负责恪侍君的丧事,可是父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还训斥了儿臣一顿……儿臣即便是心有愧疚,即便有心为昀儿减少罪孽,然而最后却也无法达成…… 母皇说儿臣不相信您,可是母皇……您让儿臣如何再如同以前那般对您深信不疑?便在恪侍君出事之前不久,母皇便答允了儿臣说你不会再伤害父君不会再让儿臣失望伤心,可是恪侍君出事之后,母皇却信了赵侍君的话……儿臣也想反问母皇一句,父君在母皇心里便已经这般不值得信任了吗?” 司慕涵眼角边上颤抖了几下,凝视着儿子,却没有回答,“有句话你说的对了,人长大了,许许多多的烦恼便也会随之而来……岁月让人成长,也带来许多的不得已,这些不得已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只能选择接受……你是这般,母皇也这般……母皇虽然高居皇帝之位,但是却也无法逃脱……即便恨之入骨,心痛难当,有时候也只能选择无动于衷。” 司以佑神色染上了疑惑。 “昀儿如今成了这般样子,母皇需要负上最大的责任。”司慕涵继续道。 司以佑原本已经止住了的泪水便又再一次滑落,可是除了默默地流泪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父君。”司慕涵合了合眼睛道,“你父君一直希望你们能够康健成长,能够生活的自在安乐。” “您让儿臣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父君是因为担心父君吗?”司以佑沙哑的声音问道,“母皇……父君在您心里,究竟是什么?” 司慕涵一愣。 “父后……他是您的凤后也是您的结发之夫……所以父后便是屡次激怒了您,您都可以容忍。”司以佑说道,“雪父君是您心里最爱之人……蜀父君是您的初侍……其他的君侍……他们年轻,是能够为你生育后嗣的君侍……那父君呢?父君在您心里,究竟是什么?不是结发之夫,不是最爱之人,甚至不是您的第一个男子,更不是能够再为你添育后嗣的年轻君侍……母皇心里,父君究竟占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司慕涵沉吟会儿,“你父君是母皇心里很重要的人。” 司以佑沉默地看着他。 “是伴侣,是家人。”司慕涵缓缓说道,“他是母皇生命当中不可缺少之人。” “不可缺少吗?”司以佑笑着,却比哭还难看,“那母皇为何要这般伤害父君?母皇是觉得父君便是再伤心绝望,也不会遗弃母皇?既然这般的不可缺少,母皇便不担心这般一次次得伤害会失去父君吗?母皇难道不觉得,这将近一年的日子,父君离母皇越来越远吗?” 司慕涵搁在了小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佑儿……昀儿会做错事,母皇也一样会……”她看着儿子,“这便是母皇做错了事情该得的惩罚。” 司以佑随即道:“既然错了,为何还要继续?” 司慕涵笑了笑,没有温度,“母皇记得当年母皇还是皇女的时候,先帝也做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大部分在母皇看来都是错的,都是无法接受的,那时候,母皇也不止一次想问先帝,为何要这般做?只是,母皇未曾来得及询问先帝,先帝便驾崩了,没错,先帝有些事情是做错了,可是,偏偏这些事情,不得不错……许多年后的今日,母皇方才真正地领悟到了,对于帝王来说,对与错,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司以佑睁大了眼睛,神情茫然而复杂。 “朕知晓了**这事,不要告诉你皇妹。”司慕涵岔开了话题,“如今的她,即便你说了,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会让她更加的不安从而做出其他更为激烈的事情来,往后,母皇会多注意她的。” 司以佑张了嘴,可是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的胸口似的,沉的喘不过气来,根本说不出来。 “母皇知道你心里内疚,只是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不欠任何一个人的,我们不能因为欠了一个人的便不再过日子。”司慕涵又道,“朕欠柳氏的,昀儿欠柳氏的,或许这辈子,或许下辈子,总会有还的时候,很多事情冥冥中早便有了注定,谁也逃不过,还有……人命至于皇家的人来说,算不上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司以佑面容一震。 司慕涵站起身来,然后上前将儿子搀扶起来,“今日母皇给你说的话或许你无法接受……母皇原先也没想过要跟你说这些,只是母皇忽然间发觉了,母皇的佑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司以佑看着眼前陌生而熟悉的母皇,最后却没有接着上面的话题,反而是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儿臣想求母皇一件事。” “柳氏的事情……” 司以佑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恪侍君的事情,儿臣想求母皇让儿臣过两年再出嫁!明年,儿臣不想出嫁。” 司慕涵蹙眉,“为何?” 司以佑答道:“儿臣不放心父君,更不放心昀儿。” “还是不信母皇啊。”司慕涵幽幽说道。 司以佑垂下了眼帘没有回答。 司慕涵看着儿子半晌,“好,母皇答应你。” 若换做是以前,她必定会反对,虽然她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晚些时候出嫁,可是,却不得不为他们的将来着想,即便是皇子,也无法逃脱世俗的约束,可是如今,她除了顺了他的心意,没有其他的选择。 司以佑抿了抿唇,“儿臣谢母皇。”随后便行礼离开。 司慕涵没有阻拦,“这些日子,好好陪陪你父君。” 司以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下了头,“儿臣告退。” 一出了交泰殿便看见司予昀站在殿前等着,脸上有些隐忍的焦急,“皇兄――” “我们走吧。”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昀拧着眉头看着他会儿,然后点头。 回了流云殿之后,司予昀便将司以佑拉到了自己的住处,随后屏退了左右,在交泰殿外面的时候,她思前想后,与其这般猜测,不如直接问出口,皇兄不是母皇,他不会为了别人而对她如何。 司以佑虽然明白她为何这般,但是却还是故作讶然,“昀儿你这是怎么了?” 便是他心里对母皇有再多的不信任再多的不满,可是母皇说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 昀儿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母皇已经知晓了她的所为,怕是会真的做出其他更加不该做的事情来。 司予昀沉着面容问道:“皇兄,母皇方才跟你说了什么?你哭了?” 司以佑看了她会儿,“母皇让我多陪陪父君,还说这些日子她委屈了父君,对不住父君。” 司予昀一愣,“就这些?” “母皇还问了我的婚事。”司以佑继续道,半真半假,“母皇说我晚两年再出嫁也可以。” “什么?!”司予昀愕然,“母皇为什么要这般做?皇兄再过几日便是十六了,再晚两年岂不是十八了?那时候还如何能够找到一个好妻主?!” 难道母皇不但知道了那件事还怀疑她想…… 司予昀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司以佑摇头,“不是母皇的旨意,是我求了母皇的。” “为什么?”司予昀更是愕然。 司以佑看着她,神色认真无比,“我放心不下你和父君,我想多陪父君两年多照顾父君两年,两年后你也便十六了,那时候你成年大婚,成家立业,我也可以安心出嫁!” 到时昀儿成年大婚了,那行为处事必定更加的成熟,应该不会再做出如今这样的事情来…… 司予昀一阵气结,正欲反驳,却见司以佑一脸决然,挣扎了半晌,便将话眼咽了回去,算了,皇兄和父君一样,说也说不通,“除了这两件事,母皇还跟皇兄说了什么?” 司以佑看了她半晌,然后摇头。 “那皇兄之前为何听见母皇召见我那般害怕?怕得脸色都白了。”司予昀眯着眼追问道。 司以佑神色从容,“恪侍君死的不明不白,我担心母皇会又怀疑到父君身上。” “皇兄为何要给柳氏办丧事?”司予昀继续追问。 司以佑垂了垂眼帘,“我只是想讨母皇欢心,让母皇相信父君。” 司予昀又继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司以佑都能给出从容的答案,但是司予昀却还是觉得不对劲,最后司以佑反问了她为何问这般多问题,司予昀方才停了下来,随后便说要看书,进了书房。 司以佑在司予昀离开之后便敛去了脸上的其他情绪,只剩下了悲伤和决然。柳氏的丧礼办的很低调,也很冷清,虽然柳氏已经恢复了恪侍君之位,然而,因为其进宫的时间不长,也因为平日言行过于的张狂,因而前去凭吊之人几乎没有,司以佑下午的时候抽了一个空瞒着蒙斯醉和司予昀去安清殿上了香磕了一个头默默地给柳氏道了歉,随后,便又去了佛堂,和程氏一同诵经念佛,离开之时,还借了一本往生咒打算抄写一些化给柳氏。 他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而便在司以佑去给柳氏上香的时候,一直呆在萧尘殿内“养身子”的顺君在宫侍的口中得知了柳氏已死这个迟来的消息,而当他听了那宫侍说柳氏是畏罪自尽之后,脑袋顿时空白一片。 畏罪自尽?! 若是他真的畏罪自尽,那他不就是凶手?! “为何这般晚方才告知本宫这件事?!”顺君对着身边的宫侍大发雷霆,原本装着苍白的脸色如今却是真的白了下来。 那宫侍惶恐道:“冷总管吩咐了下来说主子正养着身子,便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主子了……” 顺君闻言,脸上又是一阵震惊,“冷总管……是陛下?!” 那宫侍没有回答,但是,却也是默认了。 顺君脸色极为的难看地呆愣了一阵子,旋即掀起了被子要下床。 那宫侍一件,顿时大惊,“主子您不能下床!” “本宫要去见陛下!”顺君厉喝懂啊。 “主子您的身子还未好怎么可以出门?!”那宫侍大惊。 顺君下床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旋即想起了现在自己的情况,要紧了牙关压下了内心的焦急,对那宫侍一字一字地挤出来说道:“你去交泰殿一趟,说本宫想见陛下!” 那宫侍见主子不再坚持下床出门,松了口气,随后先让主子躺会了床上,方才领着命令而去。 顺君在宫侍离去之后又坐起了身子,双手抑不住颤抖,他没想过要害死柳氏,他真的没想过……即便他是姑母养大的,即便他不是那等养在深闺当中的男子,他甚至杀过人,可是却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而且还是用这般卑鄙的方法……可是他没想过会害死柳氏! 小半个时辰之后,宫侍还真的将司慕涵给请来了。 屏退了宫侍之后,顺君便直接入了主题,“恪侍君……他是不是真的畏罪自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司慕涵双手负背地站着,语气淡漠。 顺君睁大了眼睛。 “你想朕告诉你不是,然后心里便好受一些吗?不管柳氏因何而死,最终导致他走到这一步的人是你。”司慕涵神情冷漠,言语更是冷漠,“若不是当日你自作主张自作聪明,柳氏便不会死!” 顺君浑身一颤,不但是因为司慕涵话中说他导致柳氏死亡,更是因为她话中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这两个词。 先前,他观柳氏的行为处事,肯定他绝对不会如同其他人一般做出自我了断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方才会想出这样的一个方法来。 可是如今…… 柳氏死了―― 不管他是不是畏罪自尽,害死他的罪魁祸首还是他! 可是自作主张…… 也没错,假孕这件事是他向她提出来的,牺牲柳氏来保豫贤贵君的这个计划也是他向她提出来的,在发生柳氏坠楼的事情之前,他是想过利用自己的身体来博得她的欢心,可是,对于帝王来说,男子从来便不缺,他也不是什么倾国之色。 比起利用色相,为她解决困局显得更加的有力。 所以,他想了这般一个法子。 而且没有经过她允许便先一步对外传出他怀孕的消息。 她说他自作主张,他承认。 可是自作聪明…… 这件事虽然对柳氏极为的不公平,可是豫贤贵君的危机不是解除了吗?!她最为心烦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更何况,虽然他未经她允许先传出有孕,可是后来的事情,他都是经过了她的允许的!她允许他继续这个计划的!“陛下也是允许了的!”顺君盯着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冷笑:“朕允许了又如何?朕允许了你,你便觉得你没有错?你认为朕需要你这般自作聪明帮朕?!还是你觉得,朕是你可以随意威胁之人!?” 顺君脸色更是难看。 威胁? 她说威胁?! “从前朕的觉得聪明的人在后宫可以活得更好一些。”司慕涵继续冷笑,“可是聪明却不懂分寸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恣意妄为之人,只会死得更快,若不是你姨母为朕忠心耿耿十多年,当日你先斩后奏威迫于朕之时,朕便容不得你!” 顺君盯着司慕涵,浑身颤抖。 司慕涵继续冷笑:“朕不阻拦你,便是要你看清楚什么事情是该做什么事情是不该做!”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陛下――”顺君忽然间厉喝道。 司慕涵停下脚步转过身。 “只要陛下放过姨母,陛下便是要臣侍的命,臣侍也无话可说!”顺君咬着牙决绝地道。 司慕涵冷笑,带着满满的讥讽,“朕何时表示过要对你姨母下手?!” 顺君一愣。 “从你进宫开始,朕对你虽然不算宠,然而却也从不薄待,既然你姨母将你送进宫方觉安心,朕也便受了,君君臣臣这些关系从来都不是单凭我信你三个字便可以解决了的,所以,朕默认了这种联系。”司慕涵冷冷地道,“只是,朕若是真的要对付司徒雨,便是她送十个男子进宫,朕也一样不会手软!” 顺君顿时面无人色。 “若有下次,便是你姨母也保不住你!”司慕涵说完,没有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便在走出了内室之时,便见水墨笑站在了外室内,似乎站了很久,她蹙眉看了他会儿,没有开口说话,继续沉默离去。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了司慕涵离去的背影半晌,随后方才缓步走进了内室。 顺君看见了他,脸上尽是悔意以及惊恐。 水墨笑走到他的面前,见了他这般,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怜悯,蹙着眉道:“为何你会这般的糊涂。” 司徒氏进宫以来虽然一直安安静静,但是他还是看得出来,他不是个糊涂之人,可是这一次,却真的做出了一件糊涂的事情。 他以为柳氏这件事是她一手策划的,却不想居然是顺君。 而他这般做的原因竟然是以为陛下要对付他的亲人? 是他太年轻太天真了吗? “即便你真的帮了她,只要陛下心里是真的要对付你的姨母,你做再多的事情也是枉然。” “糊涂?”顺君的话显得有些尖锐,“她是臣侍的姨母?臣侍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面对亲人有危险,臣侍还如何可以聪明如何可以理智?凤后难道没有试过吗?!” 水墨笑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即便他心生怜悯,可是面对这般揭他伤疤的人,他何必这般和颜悦色,“你以为本宫没有试过吗?当年本宫家破之时,本宫比你如今更惨十倍!本宫的家人如今都还在漠北!” 顺君闻言,脸色顿时浮现了悔意,“凤后……” “你以为你这样做便是帮了你的姨母吗?”水墨笑冷笑,“你姨母好端端的,陛下为何要对付她?还是你姨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方才会这般不惜代价地帮她?” 顺君大惊。 “陛下方才有句话说的没错,聪明但是却不懂分寸看不清所处地位之人只会死的更快。”水墨笑冷笑道,“严重一些,更是会祸害家人!” 顺君浑身蔓延着刺骨的冰冷。 “若本宫是你,本宫便不会再做出这等蠢事情!”水墨笑冷冷地道,随后便也转身离开。 “凤后!”顺君叫住了他,“这般多年,难道你从未为你的家人做过什么吗?!” 水墨笑神色阴沉了下来,“你觉得你有资格这般问本宫吗?” “这一次,臣侍或许愚蠢,可是,谁能在面对亲人有难之时还能无动于衷?”顺君像是要扭转什么似的。 水墨笑心里冷笑,面上更是阴沉,“司徒将军在海上微风八面所向无敌,可是养出来的孩子却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希望不会有朝一日自食恶果!” 说完,不等顺君回应,便继续转身离开。 司徒氏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如今大概也可以猜到几分了,若是陛下真的要对付司徒雨,那司徒氏便是最好的武器,若是她想继续保住司徒雨这名悍将重用,那司徒氏便不能久留。 不管那一可能,司徒氏都不可能善终。 当然,若是他可以幡然醒悟,或许还有机会。 对于顺君这种维护亲人的行为,水墨笑嗤之以鼻,若是可能伤害自己亲人的人是一个普通人,顺君的这些手段或许可以奏效,可是偏偏这个人是帝王! 在帝王面前保住不受她待见甚至恨不得除去的家人,唯一的法子便是隐忍。 这般多年,难道他不心疼不焦急吗? 可是妄动,只会为原本受苦的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年,若是他半百筹谋,万般谋划,她即便不会对他如何,可是为了将来大周不会出现一个祸害的外戚,她不会容忍水家的人继续活着。 当年他一心想生下一个皇女,可是,如今想来,若是当年他真当生了一个皇女,那这些年水家的人或许不仅仅是在漠北,而是直接下了地府了! 这般多年来,他因为许多的事情和她吵和她闹,但是却从来没有涉及过水家。 便是因为他知道,在水家的这个问题上面,他越是闹,她越不可能放过,而也因为他这般,这些年,水家的人虽然呆在荒凉的漠北,可是,基本却都安居乐业,无需和当日初到漠北之时,作为漠北开荒的苦力。 因为他后位稳固,因为她人前人后给足了他敬重,所以,当地的州府对水氏族人也都极为的厚待。 顺君这般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自找死路罢了! 出了萧晨殿,水墨笑便吩咐了身边的宫侍,“去内务府传话,接司徒氏家人进宫的事情不必办了。” “是。”猫扑中文  128 值不值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从萧尘殿出来便去了承月殿蜀羽之那里,一是为了柳氏中毒而死一事,二便是除夕当日庄家正夫以及庄之斯奉召入宫一事。 蜀羽之听了水墨笑的来意之后,眸子沉了沉,随后正色道:“凤后,恪侍君中毒一事陛下已经下旨不得查下去,臣侍只能听命,至于凤后要臣侍派暗卫暗中监视大皇子是否与庄之斯见面一事,请恕臣侍也不能听命。” 柳氏之死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即便凤后不会泄露出去,他也不可能说出,至于大皇子,除非有真正的危险,暗卫也不可能时刻守在身边,更何况还是监视? 而且陛下心里也是有意撮合大皇子和庄之斯的,暗卫所作所为不得和陛下的心意有所违背。 三皇女做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便也向陛下请旨,希望能够暗中让人看着三皇女,可是陛下不允,他也只能听从,也没有私下行动。 水墨笑脸色一恼,“晏儿这事你不同意便罢了,但是柳氏的事情你也真的坐视不理?!” “请恕臣侍斗胆问凤后一句。”蜀羽之站起身来,“凤后当日向臣侍说过你不会沾染那些不属于你的权力,可是凤后如今却为何一次有一次希望臣侍用手中的权力为凤后办事?!” “你——”水墨笑也霍然站起了身,似乎没有想到蜀羽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蜀羽之没有退缩。 这件事他很早便想提出来了,只是之前因为当年他差一点害的他一尸两命一事,而且他也是全心关心陛下,方才一直没有提出来,可是……如今他一而再而三的…… 当年夜太君三番四次交代,要当好后宫暗卫的统领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听从陛下的旨意,即便是错的,也要听从。 而这些日子,他却屡屡违背了这个原则。 他不想再让陛下失望。 三皇女的事情已然是在陛下的心头插了一刀了。 水墨笑虽然恼怒不已,可是看着蜀羽之肃然的模样,最终也是败下了阵来,即便心里再如何的不满和恼怒,他也无法说如今他的行为没有丝毫的不对,狠狠地咬了咬牙,坐了下来,“本宫只是不放心……” “凤后还有不甘心吧。”蜀羽之也坐下来道,没有嘲讽,有的只是黯然。 水墨笑嗤笑,却也承认,“没错,本宫是不甘心,本宫便不信真的找不到赵氏一丝破绽,便不信本宫斗不过他!” 他这一辈子,除了输给了雪暖汐之外,便似乎真的没有输过给谁!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却是沉默。 赵氏的事情……他总是觉得陛下哪里不对劲。 他们所有人都有所怀疑,难道陛下便真的没有一丝的怀疑吗?正如陛下所说的,她和皇贵君再一次的时间比他们都要多,赵氏即便隐藏的再好,但是也不能没有一丝的破绽的,陛下便真的没有一丝的察觉? 还有,陛下虽然对赵氏很宠,甚至必须为了他而选择委屈豫贤贵君,可是,如今陛下和赵氏这般的恩爱,却当年和皇贵君在一起的不一样。 蜀羽之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不同。 水墨笑看蜀羽之不说话,便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蜀羽之旋即回过神来,摇头,“没有。” 水墨笑不信。 蜀羽之恍若不知,随后说起了另一件事,一件也是他犹豫了许久的事情,缓缓站起身来,“臣侍有件事一直想求凤后。” 水墨笑蹙了蹙眉,“什么事?” “陛下之前有言,皇女成年之前一年可以出京游历。”蜀羽之说道,“年后大皇女便要出京了吧。” 水墨笑看着他会儿,“嗯,过了年便出去,直到成年之日回来行成年之礼,之后便依着皇家规矩出宫立府入朝参政。” “那……”蜀羽之沉吟会儿,“二皇女和大殿下便相差几个月,依着规矩,二皇女也该出去游历。” 水墨笑脸色微变,他不说他还真的忘了这件事了。 司予执在陇县行宫这几年,开始得一年他也是每隔一个月便问一次情况,后来渐渐的便没有继续,只是吩咐章善注意便是,如今…… “你说的没错,只是如今这般情况……” 蜀羽之明白,“臣侍知晓凤后的难处,也知道陛下不愿意听见二皇女的事情,只是……官氏再错,二皇女始终是陛下的皇女,她和徽儿不一样,徽儿是男子,陛下如何的不待见也没有人说什么,可是皇女却不一样……即便陛下不愿见她,但是,皇女始终是皇女,不该太过,否则陛下可能会落得一个薄待骨肉的坏名声,尤其是,陛下的皇女原本便不多。” 水墨笑看着他,“这件事你完全可以亲自向陛下提出,你是四皇子的养父,为四皇子的同胞皇姐说情也是人之常情。” “便是因为臣侍是四皇子的养父,若是臣侍亲自去说,陛下只会认为臣侍是有私心。”蜀羽之苦笑道,“而且,凤后方才是二皇女的嫡父。” “若非本宫和你相处了十多年,本宫定然会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挖了一个坑让本宫往下跳。”水墨笑声音有些讥讽,不待蜀羽之开口反驳,却忽然间神色一变,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转了语气道,眯着眼道:“不过你也说得没错,本宫是二皇女的嫡父,这件事原本便是本宫的责任,只是……本宫却并不认为这件事该由本宫提出。” 之前他怎么会便没想到这一点的?! 蜀羽之蹙眉。 “解铃还须系铃人。”水墨笑嘴角微勾,溢出冷笑,“既然他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贵君,那这件事由他去说是最合适的,先前他那般关心柳氏,如今想必也不会记恨官氏。” 蜀羽之沉吟会儿,“让赵氏搀和这件事合适吗?”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水墨笑冷笑道,“说到底祸害之人是官氏罢了,即便赵氏宽宏大量连官氏都说情,陛下也未必会容许。” 即便她真的相信赵氏是皇贵君也不可能会释放官氏出冷宫,这件事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赵氏说动了她将二皇女接回宫中来,只是这样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威胁。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会儿,“凤后可是想让赵氏激怒陛下……” “激怒不激怒于本宫来说并无区别。”水墨笑继续冷笑,“只是本宫对这般被赵氏牵着鼻子走,这般被他耍弄,有些厌烦罢了,赵氏可以糊弄我们,我们便不可以利用他吗?” 要干净利落地除掉赵氏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可能性不大,唯一的法子便是一点一点地解开赵氏的那层皮! “赵氏他会任由我们利用?”蜀羽之还是蹙眉。 水墨笑眼中蒙上了阴霾,盯着蜀羽之冷冷地道:“只要他还想让陛下相信他便是皇贵君,他便一定会这般做!赵氏如今稳握胜算的根本便是他是皇贵君借尸还魂,只要他一日想保住这个说法,他便不得不由着我们利用,之前他一直借着这个让我们束手无策,如今我们何不将他这保命符转为束缚着他的索命绳!” 蜀羽之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眼底也闪过了一抹厉芒,像是忽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们一直抗拒着赵氏借尸还魂一说,所以思维也被禁锢住了,而如今……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水墨笑见了蜀羽之这般,抿唇轻笑了出声,“看来你也是同意了。” “臣侍谨遵凤后之意。”蜀羽之缓缓说道。 ……安王府 “去看看殿下回来了没有。”安王正君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般吩咐下人了。 一旁的安王世女见了这般情形,眼底的忧虑更深,只是却还是开口安抚,“父亲不必担心,母亲不会有事的。” 安王正君看了一眼安王世女,焦虑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缓和下来,“陛下从来没有当着众臣的面训斥你母亲……” 安王世女蹙了蹙眉,“其实陛下也没有说什么,许是这些日子后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陛下一连失去了两个孩子,昨日柳氏……恪侍君还暴毙……陛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安王正君苦笑一声,若只是如此,他自然不会担心,可是偏偏…… 陛下寿辰当日的事情后来虽然不清不楚地便了解了……可是这件事若是说与那赵侍君没有关系,便是他也不信,还有后来顺君小产的事情……虽然对外宣称了是恪侍君做的,可是……一个已经被禁足且惹怒了陛下的君侍如何有能力去害顺君?凤后这个后宫之主并不是担虚名的! 豫贤贵君、恪侍君、顺君……都或多或少地和赵侍君扯上关系…… 赵侍君—— 他在祸害陛下的皇嗣! 如今陛下宠着赵侍君或许不会深究,可是,赵侍君之所以能够得宠是因为那张和皇贵君相似的面容,可是,他始终不是皇贵君! 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对厌弃了,或者,皇贵君被找回来了,陛下便不可能再姑息赵侍君,届时,必定会牵连上殿下—— 即便殿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最终却导致陛下失去了两个皇嗣! 而且这还是欺君! 陛下能够放过殿下吗?! “父亲……”安王世女还说下去,只是却被安王正君给制止了。 安王正君摆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先回去休息吧。” 安王世女点头,“是。”犹豫会儿,又道:“父亲,女儿前些日子少来给父亲请安,往后女儿若有时间会多些来陪父亲的,来日女儿正君进门之后,女儿也会让他多加孝顺父亲。” 安王正君愣了愣,看了安王世女的神色,便知道她说这些话的原因,当日他也是真的在意,可是后来因为殿下和赵侍君的事情,他便把这件事给遗忘了,如今见她提起,也没有多大的不满和怒气,轻轻叹息一声,“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生父那边,我也明白他的感受,毕竟是你的生父,只要不扰乱安王府内的规矩,我不会计较什么。” 安王世女心里松了口气,“谢父亲。” “你大婚的事情我和你母亲原本是想在陛下寿辰之后便向陛下请旨赐婚,只是方才你也说了,后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意思就是先口头上定下了,待年后宫里面的事情淡下来了方才向陛下请旨赐婚。”安王正君正色道。 安王世女没有异议,陛下一连失去了两个皇嗣,臣子若是在这个时候提议办喜事,岂不是在戳陛下的心? “好了,回去休息吧。”安王正君道,“有时间便也去看看你生父,这般他也好安心。” 安王世女还是点头,安抚了安王正君几句之后,方才退下。 安王正君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又叹息一声,随后便将这件事压下,继续忧心早朝上永熙帝训斥安王的事情,若陛下真的只是因为不顺心方才训斥陛下,这是没什么,可是若不是呢?若是陛下发现了什么呢?可是陛下若是发现赵侍君和殿下有关系,为何仅仅只是训斥? 安王正君一直等到了将近半夜,安王方才姗姗回府,却是浑身的酒气,安王正君大惊,连忙将安王搀扶进了寝室,随后又张罗着热水以及醒酒汤,忙碌了好一阵子,方才消停下来。 安王虽然满身的酒气,但是,却似乎没有多少的醉意,她坐在了床沿,看着地上正为她洗脚的安王正君,带着微微酡红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声音沙哑地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做便好。” 安王正君压下了心里所有的忧心,抬头微笑道,“我是殿下的正君,伺候妻主原本就是本分。” 安王动了嘴唇,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安王也没有说什么,低着头安静地为她按摩着双脚。 室内一片静谧。 只是,却隐隐带着一丝的悲伤。 待脚洗好了之后,安王正君站起身来,唤来了下来将水倒了,“殿下也累了吧,休息吧。”没有问一句安王喝酒的原因。 安王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在那双温柔的眸子当中看见了极力隐藏的忧心悲伤,“我……对不起你……” “殿下永远都不需要跟我说这三个字。”安王正君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晶莹,“是我无能,当日若是我能够找到机会将殿下的信交给赵侍君的话,或许后来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连你也觉得这些日子后宫发生那般多事情和赵氏有关系啊。”安王神色有些凄厉。 安王正君旋即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殿下……” “先帝在世之时,我曾经答应过先帝会尽我所能辅助陛下。”安王说道,脸上有着极深的沉痛,“可是如今,我却间接害了陛下的皇嗣……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多年从未出现过损伤皇嗣的事情,可是如今……却因为我——因为我——” 安王正君握紧了她的手,“殿下,不关你的事情!真的不关你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能确定便真的是赵氏做的?或许……或许真的如陛下所言的,一切都不过是恪侍君愚蠢所导致……” “那晚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安王缓缓道。 安王正君一愣,随即想起了永熙帝寿辰当晚回到府中,他忍不住内心的焦虑而问了她和赵氏的关系,她向他坦白了,赵氏的确是她找来的,也是她精心安排赵氏在围场与陛下相遇。 而殿下这般做的目的便是希望陛下能够开心一切,希望陛下能够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影。 安王正君看着眼前的妻主,“殿下……”她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他? “还记得那年我出使南诏的事情吗?”安王问道。 安王正君浑身一颤,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你——” 这件事和南诏国有关系吗?! “那一年陛下命我出使南诏,表面上是为了交两国之好,而实际上最主要得还是查探南诏国是否参与了当年陛下于东巡期间遇刺的事情。”安王幽幽说着,将后来得知的当年侍君官氏被废**以及永熙帝抓获护国寺内潜藏土著奸细从其口中挖出南诏国也参与其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而我在南诏……将父君的遗发送去南诏国皇陵外祖父墓前之时,南诏太女的随从传了她的话,南诏或王的确和陛下遇刺一事有关系,甚至,整件事的下手之人,大部分是南诏,而阿塔斯族不过是提供了信报罢了……” 安王正君此时整个人已经呆住了,根本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 安王脸色一片僵硬,“南诏太女和或王之间的争斗越发的厉害,南诏太女将此时泄露给我,无非是想借着这件事除去或王……当时我真的是这般想的……直到现在……”她的话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安王正君,“当初我找到赵氏的事情,除了希望能够让陛下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霾,也是希望,赵氏能够在陛下身边规劝陛下,莫要对南诏过于的赶尽杀绝……也因为这般,我训练了赵氏将近半年,让赵氏以皇贵君借尸还魂身份出现在陛下的面前……因为只有皇贵君回来,方才可以让陛下手下留情——” 安王正君从她的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窜起,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地盯着安王,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当年陛下遇刺的事情是南诏国所为? 而她早便已经得知了,可是她不但没有告知陛下,甚至还弄出了赵氏?! 又是南诏国? “殿下你疯了吗?!” 安王正君第一次对着妻主这般吼着。 安王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对于他的失控没有任何的意外。 “为什么要这般做?为什么?”安王正君浑身颤抖,“你想让陛下开心想让陛下走出失去皇贵君的阴霾我明白,我可以理解,你是陛下的皇姐,是她的臣子,先帝当年也将她托付给你,让你尽心辅助于她,甚至为了她将身家性命都压上去,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即便让我因此而和你一同赴死我也心甘情愿!因为你是我的妻主,你是在为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尽心尽力,我们可以也算是死得其所!可是如今……又是南诏国……居然又是南诏国—— 殿下——虽然父君是南诏国的皇子,可是你不是啊!你是先帝的皇女是当今陛下的皇姐是大周的安王殿下!你和南诏除了一半血缘联系之外没有任何的牵扯!你的母亲是大周皇帝,你娶的夫侍也是大周的人,你生下的每一个孩子他们都是大周人! 即便是因为那一般的血缘联系……父君临终之时也交代过让你无需再受南诏的束缚……他已经解除了你身上唯一的枷锁,为何你还要这般做?!为什么——这般多年,你为了一个根本从未将你当过亲人的外族付出的心力还少吗?即便是因为父君,你这般多年所作的,都已经足以抵消南诏对父君那不过是十来年的生养之恩! 殿下,即便是父君,他也在大周生活了数十年了啊——大周方才是你们的家!为什么你们都要这般……为什么——为了你而死,为了大周而死,为了陛下而死,我还无怨言,可是如今,为何我还要为那南诏国而死?!为什么?!难道在你的心中,南诏比我这个正君以及你的孩子孙儿都要重要吗?!” 若说他这辈子最恨的是什么,那就是南诏了。 从他嫁给殿下之后,南诏便如同一个魔咒一般,始终困扰着他的生活,让他活在了惶恐当中,一开始,因为殿下身上留着一般南诏血统,即便满腹才华即便深的先帝看重但是都无法一展所长,反而要战战兢兢地为了一份安稳生活而千般谋划。 后来,先帝给了殿下机会,可殿下还未来得及高兴,父君便又在那里百般阻拦,原因虽说是担心陛下,可是更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了南诏,而他也觉得不安心,生怕将来新帝登基之后不会放过拥有外族血统同时手握权力的殿下! 所幸后来登基的是和殿下交好的十六皇女,而陛下登基之后,对殿下也是不错,可是一开始殿下插手的太多了,陛下开始不满,殿下只得更加的谨言慎行,而父君心里最记挂的却还是南诏,虽然没有明言要殿下偏帮南诏,可是,殿下孝顺如何会不知道?从新帝登基到父君病逝,那些日子以来,殿下虽然没有明面上对南诏如何,可是私下也是用了不少的手段,避免了大周和南诏的关系继续恶化。 陛下即便一直未曾有所责备,但是,难道陛下会不清楚吗? 之后父君去了,那时候他是真的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父君走了,那殿下和南诏的关系便彻底地断了,尔后几年大周和南诏的关系越发的不好,虽然没有翻脸,可是,来往少了,他也再没有看见殿下因为父君的关系而对南诏过于关注。 可是如今…… 南诏居然还是阴魂不散! 而殿下,居然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连借尸还魂这般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陛下如今这般宠爱赵氏,那便是信了借尸还魂一说,若是最后这件事暴露了,陛下会如何?当年皇贵君失踪,死了多少人?! 殿下难道都忘了吗?! 还有这几年陛下启用康王等几个先帝皇女,虽说也可能是想保殿下,但是,同时何尝不是在削弱对她的倚重吗?当一个人变得不再那么被需要不再不可缺少,那生死便不再重要了,以前陛下容忍了殿下的那些逾越的举动,或许是因为不能失去殿下,可是如今,殿下对陛下来说还是这般的不可缺少吗? 陛下先是开海运,开放海港,大笔大笔的军费送往东边的海军军营,以及后来的东海剿杀海盗、两年前的沧州军营设立,陛下在东南做了这般做的举动,即便是他这个后宅男子都看得出来陛下对南诏有所图!更何况南诏还参与了当年陛下遇刺一事,即便是为了替皇贵君报仇,陛下也绝对不会放过南诏的! 手下留情? 陛下如何会手下留情?! “殿下当南诏是亲人,可是南诏的皇帝太女她们可曾将殿下当做是亲人看待?别说是殿下,即便是为了南诏牺牲自己嫁来大周的父君,她们也未必放在心上!殿下可以觉得我不通人情,可以说我冒犯父君,可是我不瞒陛下,这些话我忍了好多年了,当父君还在的时候我便一直想说!父君为南诏殚精竭虑了一辈子,可是得到了什么?! 先帝待父君虽然称不上是很好,但是也给了父君一个安稳的生活,也从未薄待过父君,殿下熟读史书,也是知道历朝历代和亲的皇子能够善终的根本没几个!于父君来说,嫁到大周来是牺牲,可是于我来说,于一个男子来说,能够一辈子安稳过来已经是很幸福了!父君在后宫多年,从未遭受过任何不公的对待,从君位到贵君,到后来先帝驾崩,在到最后寿终正寝,他一路安稳,即便是先帝皇贵君蛮横把持后宫之时,连陛下养父和安皇贵君都受过其折辱,唯独父君没有! 陛下登基之后,对父君也是格外的厚待,封太贵君,准其出宫来安王府让我们奉养,在父君婉拒了之后也没有让父君迁宫,最后父君病逝,陛下更是厚葬了父君,殿下扪心自问,作为新帝,陛下对父君可曾薄待过?即便陛下这般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需要殿下,因为要拉拢殿下,可是殿下……与南诏相比,陛下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及不上?!即便陛下防着我们,偶尔也会让我们心有不安,甚至最后我们还是逃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但是至少我们问心无愧,我们没有对不起先帝没有对不起大周的千万百姓!我们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殿下辛苦半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可是如今殿下做出这般的事情……” 安王正君没有说下去,泪流满面。 安王脸庞紧绷着。 “南诏南诏,殿下如今是要为了南诏而背弃大周这个我们真正的家国,背弃殿下一直无怨无悔效忠的陛下吗?!殿下心里想着南诏的事情可曾想过我们?可曾想过安王府?殿下难道不知道若是这件事暴露了陛下会如何吗?殿下……”安王正君几乎已经泣不成声了,“这叛国罪啊——” 即便是当年宁王争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也未曾犯下过叛国罪! 可是如今…… 为大周几乎鞠躬尽瘁的殿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陛下念在殿下过去那般多年的忠心放过了殿下,可是殿下如今是利用了皇贵君啊……皇贵君之死在陛下的心里是何等的痛苦殿下当年难道没有看见吗?陛下可以饶恕一个背叛自己的臣子,但是却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利用她心爱之人来达到自己目的之人——当年的秦家可是被诛灭了九族啊!殿下为了南诏,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安王正君说完,旋即转过身便要往外面走。 安王脸庞旋即扭曲了一些,下一刻便站起伸手抱着他,“别走……” 她的声音哽咽着,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仿佛她若是让他走了,便会真的众叛亲离。 安王正君猛然挣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对着她,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眼前他陪伴半生的女子,“殿下,这值得吗?值得吗?” 安王没有回答。 安王正君看不清此时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这般多年我心里一直有着一个遗憾,我未曾能够为你生下一个女儿,让你得嫡系无人承继,可是如今,我却感觉到很庆幸,我只生了一个儿子,而且他还嫁给了一个好人家,即便将来事败,安王府被满门抄斩,萧家也不会遗弃他,殿下你是皇家成员陛下不可能用诛灭九族的刑罚,最多便是我们全府的人陪着你死罢了!死便死吧,反正这般多年,我已经担惊受怕够了,我许诺过会对殿下生死相依,那便死吧!只要殿下觉得值得!” 他真的不怕陪着她死,可是他不想让她以这般的方式去死,他情愿她为了野心,为了皇位而这般做,可是如今…… 他转过了身,狠狠地咬着下唇,制止自己说出更加伤人的话,可是还有更伤人的话说出来吗? 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安王踉跄地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抱安王正君,可是伸出去的手始终还是落下,她如今如何还有资格去抱他,去安慰他?他说的没错,在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便没有考虑过他们,她不是一个好妻主也不是一个好母亲,“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踉跄地离开。 她没有颜面再面对他。 安王正君最终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屋外,寒风再一次肆虐大地。 虽然停了雪,却比下雪的时候更加的冰冷。 值得吗? 值得吗?安王站在了寒风当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可是即便是自己,即便是到了这般的地步,即便她已经隐隐地猜到了她被南诏利用了,她始终还是无法完完全全肯定地跟自己说一声,根本不值的。 是的,利用。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若是她还看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她便真的白活了。 从那日在南诏皇陵当中,南诏太女将或王的事情告诉她,她便已经落入了南诏的圈套当中。 那时候她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南诏太女不过是想借着她的手来除掉或王罢了。 她从南诏回来没多久,赵氏便出现了。 那般一个完美的替身居然这般轻易地被找到了。 那半年多以来,赵氏以出乎意外的速度脱胎换骨,即便是她,有时候也有种错觉,觉得赵氏便真的是皇贵君! 一个在山里长大的男子怎么可能在那般短的时间之内有那般大的转变? 是她愚蠢! 是她太过于自信! 是她亲手将一个巨大的隐患送到了陛下的身边—— 如今,她应该如何做? 如何做? …… 次日一大早,安王称病没有上朝,为此,朝中众臣心里纷纷揣测原因,永熙帝却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像是忘了昨天的那番训斥似的,下旨赏了不少药材且派了御医前去安王府为安王诊治,而且在早朝最后,永熙帝还下旨,让原户部侍郎于灵调任顺天府尹,补上了柳烨的缺,而户部侍郎一位便由之前一直在翰林院的康王接任。 这道旨意成了永熙十五年最后一条极具震撼力的调令。 而永熙帝的心思也更加的让所有人猜不透。 说是要削弱安王的势力,可是却让于灵去任顺天府尹这般重要的职位,谁都知道于灵能够仕途顺畅除了自身能力之外,靠得并不是娶了一个爱**的皇子,而是因为她是安王正君的亲妹妹。 可说不是,却又让康王进入户部,虽然只是一个副手的位置,但却也安王一般的皇族出身,多多少少会分掉安王的一些权势。 这一日司予述也是一大早便起来了准备出宫,她想了两天终究放心不下司以琝,而且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心理作用,她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今日她打算去雪砚那边问问情况。 司予述这些日子不喜欢出宫也少和雪凝来往,为的便是生怕雪砚问起他赵氏的事情,即便她心里已经肯定了赵氏不是她的父君,可是却还是无法做到面对别人的询问而没有半丝的感觉,还有便是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将心事藏在心里。 只是如今,她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 琝儿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人了,她不能连同他也失去了! 只是司予述见到了雪砚却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雪砚近日也没有接到来自雪倾的消息,不过她却没有司予述这般不安,毕竟司以琝在外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雪倾也在身边,还有她也知道永熙帝派了人在司以琝身边保护。 不过见司予述这般担心,她还是承诺了会去信问问雪倾。 司予述谢了雪砚之后便起身告辞。 雪砚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但却没有直接问,“四殿下若是担心三皇子其实可以直接去问陛下,陛下的消息应该比我这边更加灵通。” 司予述闻言,垂下了头握紧了拳头,即便她知晓母皇也是被骗,可是心里始终无法接受母皇居然没有认出赵氏不是父君! 在司予述的心里,永熙帝的这般行为是对雪暖汐的背叛。 她做不到不恼不恨。 雪砚见状,眉宇之间泛起了忧虑,“四殿下……” “赵氏不是父君!”司予述倏然抬起头一字一字地道。 雪砚没有多少震惊,只是,神情却很是复杂,沉默半晌过后,方才缓缓道:“你确定?” “是。”司予述咬着牙道。 雪砚凝视了她会儿,正色道:“四殿下,即便你心里再恼恨,也不能冲动行事!” “大姑母放心。”司予述冷着面容,“我不会让父君在母皇面前留下这般一段肮脏的记忆!” 雪砚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这便好,赵氏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若他不是皇贵君,那他这所谓的借尸还魂背后必定有更大的阴谋。” 司予述绷紧了面容没有说话。 “你如今先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必须保护好自己!”雪砚嘱咐道,“三皇子在面外虽然及不上宫里舒适,但是相比你来说却也是更安全。” 司予述点头,“我知道!”挣扎会儿,又问道:“大姑母可有办法对付赵氏?” 雪砚沉吟会儿,“要除掉赵氏其实并不难,只要将借尸还魂一说传出去,那朝中大臣民间百姓必定不容赵氏,届时……” “不行!”司予述厉喝道,“不可以这样做!” 这个方法她何尝没有想到过?可是若是这般,那这件事便会算到父君的身上!父君已经不在了,她如何能够让父君背上这般污名?与其将这件事传出去让朝臣和百姓帮她除掉赵氏,那不如直接杀了赵氏算了,至少父君在外人的眼中,那是那个冠宠后宫但是却从未行过恶事的全宸皇贵君! 雪砚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若是不能用这个方法,便只有静观其变,赵氏既然有问题,那必定会露出马脚的。” “如今宫里面除了母皇之外,父后他们都和赵氏不睦。”司予述说道。 雪砚闻言,“那就更好,赵氏始终是后宫之人,若是凤后也不容他,那要除掉他,也应该无需太久,不过唯一还需担心的就是……”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司予述问道:“什么?” “若是赵氏怀上了皇嗣……” “不会的!”司予述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雪砚心里叹息一声,看着眼前满面狰狞的孩子,即便不忍心却还是继续往下说,“四殿下,既然陛下信了他,那他怀上皇嗣也不是不可能的。” 司予述浑身颤抖了几下,最后,露出了惨淡的一笑,她对母皇册封其他的君侍宠幸其他的男子让他们怀上孩子生下皇嗣虽然有些抗拒但是却也没有不满,她知道这是母皇责任也是她的义务,她也知道后宫新进宫的每一个君侍都有他们的作用,可是赵氏不成……母皇没有认出他不是父君已经是对父君的一种背叛,若是再也他生下孩子,那…… 母皇,你要背叛父君背叛的这般彻底吗?! 雪砚无法给司予述任何实际性的安慰,只做些安抚。 司予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只是离开雪府的时候却已经是神色平静了,离开了雪府,她便直接回了皇宫,只是在前宫廷和后宫毕竟的宫道上,她却遇见了赵氏。 赵氏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似的,一见到她便快步走了上来。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盯着越来越近的赵氏,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旁侍卫腰间挂着的大刀,一个念头迅速占据了她的脑海。 杀了他! 若是如今杀了赵氏,那一切都会结束了的! 杀了他!杀了这个利用父君玷污父君之人! 司予述的眼中闪烁着极深的杀气,手也渐渐地往那侍卫腰间的刀伸去……猫扑中文  129 拔剑相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便在司予述的手就要碰到侍卫腰间的刀之时,那侍卫却发觉了,倏然后退一步侧过了身躲开了司予述的手。 司予述转过视线看着她,手便那般僵在了那里,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惊慌。 那侍卫看见了她眼中的杀意,心头一凛,下一刻便垂下了头,“若是四殿下没有吩咐,小的便告退了。” 她的责任就是在四殿下出宫之时保护她的安危,如今安然回宫,她便完成了任务,而且,如今这般情况,她不该再久留。 司予述将手收入了长袖当中,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那侍卫行礼告退,在走之前,眼角扫了一眼正走来的赵氏,始终还是说了一句:“四殿下,莫冲动。” 虽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毕竟是自己保护了几年的主子。 司予述嘴边溢出了一丝苦笑,却沉声道:“本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侍卫抬头看了她一眼,“小的告退。”随后,垂首离开。 赵氏在离司予述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司予述握紧了拳头盯着他,低头道了一声,“见过赵侍君。” 赵氏像是情不自禁地上前,伸手便要去握她的手。 司予述抬起头,后退一步避开,眸光冰冷,“赵侍君请自重。” 赵氏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受伤的情绪,缓缓收回了手,然后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待身边的人退得远远之后,他方才眼睛湿润地低唤道:“述儿……” “赵侍君虽说是母皇的君侍,但是却不该这般称呼本殿。”司予述声音冷硬地道,眸光冰冷如刀。 赵氏脸上的伤痛更深,“述儿……你真的不相信我?” “够了!”司予述厉喝道,终究忍不下去,眼中满是恨意,一字一字地道:“你要做什么本殿管不了,但是,你若是再这般借着父君的身份而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本殿绝对不会放过你!” “伤天害理?”赵氏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满脸大惊,“述儿……你怎么能够这般说……你不信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该这般说我……我是你的……” “本殿说够了!”司予述脸庞狰狞了起来,方才压下了的杀意再一次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掀起。 赵氏面如死灰,眼中的伤痛几乎可以说是见者动容,只是,却始终未曾让司予述的态度有丝毫的缓解,他合了合眼睛,绝望地道:“我不说了……你不要这般难受……我不说了……你不信我便不信……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可是述……四殿下,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柳氏腹中的孩子,柳氏的性命,这些还不是伤天害理?!”司予述冰冷地讥讽道。 赵氏凄苦笑道:“雪梅楼上面的事情是柳氏自己做的,你母皇都已经查清楚了……我承认雪梅楼上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一时走眼了被柳氏利用……你若是因此而生气,我无话可说……可是柳氏中毒而死的事情真的与我没有关系!柳氏所用的那盘点心原本是做给我的,若不是我一时起意去看柳氏,那如今死的人便是我了啊……” “母皇所谓的查清楚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罢了。”司予述冷笑道,“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母皇那般对待柳氏不过是想尽快平息这件事,虽然所有人都说她是在维护豫贤贵君,不过,你心里清楚实际上母皇是在维护你!本殿不得不承认你的本事不错,不但将母皇完全骗到更让母皇牺牲豫贤贵君来保护你!” “你……你真的这般认为的吗?”赵氏像是无法接受。 司予述冷笑,“眼睛看见耳朵听见的很多时候都不是真的,本殿只相信自己心里感觉到了的,本殿相信蒙父君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本殿也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你不是本殿的父君!” 赵氏浑身颤抖着,满脸悲戚。 “至于柳氏中毒一事……”司予述冰冷而尖锐地说道:“你说是冲着你来的,可是,最后吃下那点心的人不也不是你吗?你能将母皇骗到这般程度,难道会有机会让别人对你下毒?你真当所有人都如同母皇一般被你蒙蔽了眼睛了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氏几乎已经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 “柳氏死了,只对一个人有好处!”司予述冷冷地道,带着憎恨,“那个人不是蒙父君,而只会是你!蒙父君不会伤害母皇的孩子,之后更不可能去杀已经根本对他没有威胁的柳氏,即使蒙父君要做这些事情,以他在后宫十多年,完全可以做的更加的隐秘。”顿了顿,又补道:“顺君小产一事是通过柳氏的手,而你在柳氏被废之后却还时常接触于他!” “你……你怀疑我杀了顺君的孩子?!”赵氏震惊的几乎站不稳了。 司予述冷笑:“自从你进宫之后,先是柳氏失去了孩子,之后蒙父君被冤枉,继而顺君小产,你觉得本殿不该怀疑你吗?!”说罢,不等赵氏回答,便继续道:“本殿总有一日会将你的真面目给揭露了出来,让你为玷污了本殿父君名誉而付出代价!” 随后,拂袖而去。 赵氏愣愣地看着司予述离去的背影,颓然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远处的宫侍见状连忙过来搀扶劝慰。 赵氏却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埋着头失声痛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伤痛一般,只是,蓄满泪水的眼眶当中没有丝毫的悲伤,有的只是瘆人的冰冷…… ……庄铭歆在早朝之后便回了府,而原因自然便是想和庄家正夫好好谈谈除夕当日进宫的事情,她是女子,而陛下也没有旨意让她也随同前去拜见豫贤贵君,所以她不可能在旁陪同,她担心庄家正夫和庄之斯会在宫中闹出什么事情来。 如今陛下的态度看似有意结成这门婚事,只是,帝王心从来都是难测的,谁也不知道陛下如今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更何况,凤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庄铭歆真的不愿意看这件事在这样发展下去。 庄家供不起一个皇子主夫! 回府之后,她便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庄家正夫正在给女儿炖补品,若是往常,她定然是让人去将他叫过来,只是如今……内疚也好,他怄气也吧,她没有再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亲自去了厨房,只是到了厨房之后,却又得知庄家正夫已经端着补品去了女儿那里。 庄铭歆沉吟会儿,随即也往女儿的院子走去。 只是到了院子的门口,她却忽然间顿住了脚步,心里竟然生出了怯意。 她无法忘记当日她下令将女儿软禁起来女儿眼中的怒意,也无法忘记当逼迫女儿迎娶正夫了断和大皇子的孽缘的时候,她眼中的刺骨的恨意,她更无法忘记女儿病倒之后拒绝她关心的决绝…… 她说,若是有下辈子,她情愿为猪为狗也不愿意做她庄铭歆的女儿! 就是当时她还是狠下了心来,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丝毫不在乎。 那是她的女儿,她血脉相连的女儿,可是她却这般恨她! 庄铭歆没有办法否认她之所以这般狠绝地下手对付女儿即便在她病倒之后依旧没有心软是为了庄家,可是这并不能抹灭了她心里对女儿的关心。 可是这些,她知道她的女儿不会明白。 深吸了一口气,庄铭歆方才抬腿,走进了院子,进了院子,便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庄家正夫和庄之斯在暖阁当中,便又往暖阁走去,一进暖阁,便看见了庄之斯坐在了暖阁的软榻上面,而庄家正夫正端着一碗补品递到了她的面前。 庄之斯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神色却是很温和,嘴边甚至带着笑意,而庄家正夫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父女两人仿佛心情都很好。 只是这种愉悦却在庄铭歆进来之后消失了。 庄之斯看见了庄铭歆,脸色旋即一沉,温和消失,换上了冷漠疏离,而庄家正夫则是愣了愣,随后,便仿若没有看见庄铭歆一般,将碗端到了女儿面前,柔声让她喝下。 庄之斯也收回了视线,接过了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庄家正夫在一旁看着,仿佛要监督庄之斯把补品给喝完了一般。 庄铭歆的脸色僵硬了起来,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有些难受,顿了顿,随即缓步上前,看着庄之斯,温和地问道:“今天大夫可曾来过了?” 庄之斯停下了喝补品的动作,抬头看向庄铭歆,眼底却只有冰冷。 庄家正夫不等女儿开口便先一步开口:“快些喝了吧,凉了便不好了。”说完之后,方才站起身来转过视线看向眼前的妻主,神色不冷不热,“方才来过了,斯儿恢复的很好,妻主今日怎么这般早回来?” 虽然还是一如从前的对话,但是语气中却少了一种温情。 庄铭歆自然是听得出来,心里虽然不好受但是却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事情走到这一地步她需要负很大的责任,凝了凝思绪,“今天衙门没什么事情便早些回来了。” 庄家正夫点了点头,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哦,便转过来看着女儿,见女儿喝完了补品之后,便接过了空碗,随后让下人拿来热毛巾给女儿擦拭,“虽然大夫说你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如今天气不好,你还得仔细休息。” “女儿知道。”庄之斯正色道,言语中有着内疚。 庄家正夫又习惯性地继续叮嘱。 庄之斯一一应下。 父女两人便这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庄铭歆被晾在了一旁只能在心里苦笑。 好一会儿之后,父女俩方才停下了话。 庄家正夫对着庄铭歆道:“妻主来这边可是找我有事?” 庄铭歆心里的苦涩更浓,然而却也没有否认,“嗯,还有几日便过年了,事情准备的如何?” 庄家正夫还是那般不冷不热,“妻主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说你并没有亲自过问。”庄铭歆说这话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不过庄家正夫却反映极为的强烈。 “妻主是在责备我这个正夫没有做好本分的事情吗?”庄家正夫这些日子一直显得格外的尖锐,连以前那些表面功夫也难得去做。 庄铭歆蹙眉,“我并不是……” “妻主若是不放心大可如当年一般让侧室取代我管理后宅。”庄家正夫声音有了不少的波动。 庄铭歆脸色有些不好,即使她再如何的对不住他们,但是也毕竟是女子还是一家之主,当年的事情她的确是做的有些过,但是身为一个家主一个女子被自家正夫这般揪着错处,心里也不禁生出了恼怒,不过最后却还是压着,因为她捕捉到了女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你是我的正夫,掌家之权谁也夺不走。” 庄家正夫没有任何的感激,“妻主放心,即便我再如何的无能如何的没有精力也不会丢了妻主的颜面,年下各家的礼我已经都让人备好了,过年的一切所需也都准备妥当,妻主若是不放心,大可亲自去查看。” 自从那一日一场争吵之后,他便没有在如同一开始那般紧抓着庄家的内务不放,不过却也没有便宜了别人,而只是将交给了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经过了这般多事情,他在驾驭下人方面也是颇有心得,也培养了一两个得力的心腹,如今也是时候开始起作用。 掌家的权利于他来说虽然很重要,但是女儿更加的重要! 而事实证明,他培养出来的心腹也是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豫贤贵君被一众御史**之时。 蒙斯醉之前的危机也是影响到庄家正夫,谁都清楚庄家正夫地位稳固的很大原因是因为宫中的豫贤贵君,在豫贤贵君自身难保的时候,庄家又传出了庄之斯不明原因被软禁,而庄家正夫也病了一场,因而不少人便开始猜测庄家正夫要倒台了,为此,庄家后宅一度闹腾起来,那些原先不得不安分的男子也开始各使手段上位,当时庄家正夫忙着照顾女儿,根本分身泛术,所幸身边有可以为他分忧的心腹,这场硝烟弥漫的后宅争斗方才被**在了萌芽状态。 而也因为这件事庄家正夫以过人的毅力让自己尽可能地快些好起来,细心照料着失去了**甚至与外界隔绝了的庄之斯。 庄铭歆几乎所有的话都被哽在了喉咙,看着眼前对她不是冷漠便是戒备的女儿和正夫,她便是再又不慢,最终也被一众极为难受的情绪所笼罩了下去,“准备妥当便好。” 说完,便又沉默了下来。 庄之斯开了口,“母亲可是还想跟我和父亲说除夕当日奉召进宫一事?” 庄铭歆看着女儿,没有否认。 庄家正夫脸色一变,难道她想阻止?心里一急,便脱口而出,“这是陛下的旨意,妻主是想让我们违抗旨意而被陛下降罪?!” “我并无这个意思。”庄铭歆蹙起了眉,“只是……豫贤贵君先前发生了那般的事情,陛下却在这个时候让你们进宫……” “母亲不必担心。”庄之斯打断了庄铭歆的话,“先前的事情如今已经是**大白了,陛下让我和父亲进宫给豫贤贵君请安,无非是因为之前委屈了豫贤贵君,让父亲进宫去给豫贤贵君说说话罢了,母亲也是知道,豫贤贵君的母族亲人都不在京城,大过年的,豫贤贵君难免思念亲人,更何况,先前蒙将军还立下了那等奇功,陛下想恩赏豫贤贵君或者是父亲也是正常,至于女儿……”话顿了顿,随后方才似笑非笑,“女儿不过是一个陪衬罢了,母亲若是真的担心,大可去想陛下禀报女儿生病未愈。” 庄铭歆听着女儿这番带着讽刺的话,脸色有些不愉,“你已经成年了,进了后宫记得万事都要守着规矩,不该做的事情便不要做,不该见的人也不该去见!” “母亲放心。”庄之斯冷笑道,“女儿如今不过是母亲的笼中鸟罢了,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母亲设下的牢笼!” “你——”庄铭歆似乎有些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庄家正夫咬了咬牙,看着庄铭歆道:“妻主放心,斯儿是我唯一的女儿,什么该做什么人该见,我心里都清清楚楚!” 一开始庄家正夫也曾经想过劝女儿放弃,可是当他看见了女儿得知庄铭歆要为她择正夫的时候的神情,一切的话都咽了回去,即使女儿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可以确定,若是女儿无法达成所愿,那她这一辈子即便能够活下去但是也不可能会再开心。 他如今只需要他的女儿能够开心! 只要能够让她开心,让她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便是要他付出性命也值得! 即便这一次陛下没有下旨让他进宫给豫贤贵君请安,他也打算趁着这一次过年的机会进宫一趟求求豫贤贵君,原本他之前便想着进宫的,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不得不按捺下来,不过如今已经是雨过天晴了! 没错,他这一次进宫最主要做的事情便是求豫贤贵君帮忙达成女儿的心愿! 即便可能性很低,但是为了女儿,他也要尽力而为。 庄铭歆看着眼前的夫女,心头生出了一股极深的无力之感,“我知道你们在怨我,只是……”她看向庄之斯,犹豫会儿,终究还是道:“斯儿,大皇子不适合你!” 庄之斯没有如同一开始一般对着她大发雷霆,而是垂下了眼帘沉默着。 事到如今她若是还不明白如今她即便成功算计了庄家主夫但是却还是没有能力和眼前这个身为她的母亲的女子对抗的话,那她便真的该死了!从前她一直以为只好除掉了那一直视他们为仇敌的庄家主夫她和父亲便可以安稳地过日子,可事实上……她的一切还是操纵在了眼前这个名为她的母亲的女子手中! 那一日,她再多的心机也敌不过她那一句狠绝的软禁的命令。 原来只要她的一句话,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即便是她想玉石俱焚也做不到! 庄家正夫见着这一幕心痛不已。 庄铭歆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轻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你已经成年了,将来可有打算?之前你说过要参加春闱……” 庄之斯缓缓抬起眼帘,“女儿不打算参加春闱。” “为何?”庄铭歆蹙眉,眼底有着不赞同。 庄之斯自嘲道:“母亲觉得陛下会希望你我母女同朝为官吗?” 庄铭歆一愣。 “先前刘悦临的祖母提早告老母亲不会没听说吧?”庄之斯似笑非笑,“刘敏大人不过是御史台的一个御史罢了,但是其母却还是选择了退隐,更何况母亲还是兵部侍郎,女儿无才无德自然不敢要母亲尚在盛年便为女儿退隐,又不想让庄家再一次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便只好选择自我牺牲了。” 庄铭歆没有丝毫的欣慰之感,她也自然听出庄之斯语气中的嘲弄。 “母亲放心,为庄家牺牲,女儿也不是第一次了!”庄之斯说罢,便站起身来,“若是没有没有其他的教诲,那女儿便先行回放休息了。”说完,又对庄家正夫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起步回了房间。 庄家正夫没有跟上去,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在女儿面前落泪,待女儿离开了之后,他盯着眼前的妻主,声声控诉,“妻主满意了吗?” 庄铭歆脸色有些白,“你……” 庄家正夫终究还是落下了泪,“你满意了是吧?斯儿终于被你逼到了这般地步了,你终于满意了吧?她都顺着你的意了,愿意为了你们庄家而牺牲了,你满意了吧?!从斯儿出生开始,庄家给予她的都是苦难,而你们却要求她为庄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你们够狠,真的够狠——你放心,我们父女两人不会再求你们什么了,我们便在这里坐着等着你们什么时候兴起来取了我们父女的性命,来让我们父女为了你们庄家的千秋万代而殉葬!我们等着!”说罢,便不得庄铭歆反应,快步起身离开。 庄铭歆脸色很难看,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般,难道如今她想和和气气地和他们说话商量的机会也没有了吗?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尽职的母亲,可是……既然身为庄家人,那便注定了人生不可能事事顺心…… 挥剑斩情丝有多痛,不能和自己心爱之人享受有多苦,难道她不知道吗? 可是世事往往便是这般残酷。 当年她没有选择只能认命,如今她的女儿也是这般,而且当年她能够做到,如今她的女儿也能够做到,而且也一定要做到! 因为她是庄家的血脉是庄家的继承人! 当年她选择了认命,虽然一路上跌跌撞撞,但是却也不是过不下去,如今,她还是活的好好的,往日的那份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不清。 她可以做到,她的女儿也一样可以做到。 庄之斯并没有回寝室休息而是去了书房,虽说那句句认命声声放弃并不是真的,不过她不打算参加春闱却是真的,在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她是真正地领悟到了,即便她成功过了春闱,入朝为了官,但是却永远也摆脱不了她的母亲,摆脱不了庄家对她的禁锢,甚至不懈的努力最后只会是成为庄家稳固自己地位的垫脚石罢了,原先她是想利用庄家来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她方才明白当日她的这个念头多么的幼稚,即便她心机深沉,可是,却不足以到达那个可以利用庄家的程度,要达成她的心愿,要不在被庄家的一切掌控,她唯有走一条庄家,她的母亲无法干涉的道路。 庄之斯取出了一直贴身收着的那封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的信,内心的那个决定越发的深,即使这般做可能比参加春闱入朝为官要艰难的多,但是,她除了这个已经无路可走了! 她相信,只要有他在,她便一定可以做到! …… 司予赫今日没有出宫去找司予赫,而是在午膳之后去了流云殿找司予昀,从得知了母皇下令让庄家正夫和阿斯进宫向蒙父君请安之后,她便一直想着三皇妹,只是却因为大皇兄之前的不允而犹豫了好些时候,不过如今她却决定了。 年后她便要出京游历了,若是这个时候不帮大皇兄一把,往后她在外面,那便是想帮也帮不上,而且这一次是母皇让庄家正夫和阿斯进宫的,那即便大皇兄和阿斯见上了面,父后要责怪的也只是责怪母皇罢了……母皇……母皇既然下了这般的旨意,应该便是不怕父后的责怪……虽然这般做可能会让父后和母皇原本便不睦的关系恶化,不过……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司予赫心里虽然不安,但是最终还是咬着牙做出了这个决定。 到了武场之后,便在练武厅中找到了司予昀。 “三皇妹。”司予赫上前叫道。 司予昀停下了挥舞着长剑的动作,看向司予赫,眼眸微微一沉,随后笑道:“大皇姐你也来练练手?” “不是。”司予赫摇头,然后看着司予昀满头大汗的样子,“三皇妹在这里练了很久了?” 司予昀笑道:“也没有多久。”随后拿出了汗巾抹了抹了汗。 司予赫不信,她也不是没有习过武之人,看她这般样子,应该是在这里待了好久的,不过虽然不信但却也没有反驳,微笑道:“如今都已经停课了,三皇妹还这般的勤奋啊。” “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便过来练练,平日练习惯了一日不练便手痒。”司予昀说道,“大皇姐既然来了,不如和我打上一场如何?” 司予赫摇头,“不了,我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 司予昀看了她会儿,“什么事情?” “就是……”司予赫犹豫了会儿,“就是除夕那日庄家正夫和阿斯进宫的事情……” 司予昀闻言,随即垂下了眼帘转过身往一旁的兵器架走去。 司予赫见状,一愣,“三皇妹……你……你生气了?” 司予昀背对着司予赫,脸上的笑容敛去,只是却不是换上了怒容,而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是欣喜又像是……愧疚……似乎还参杂着决绝,她将手中的长剑放回了兵器架上面,然后合了合眼睛,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司予赫,恢复了笑容,“大皇姐你说什么,我怎么会生气?” 司予赫这回没有立即释怀,而是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候面对三皇妹心里竟然会有些发麻,便在方才,也出现了这种感觉。 “大皇姐?”司予昀见她不说话便蹙眉问道。 司予赫晃了晃神,随后回过神来,看着司予昀,再一次确认,“三皇妹你真的没有怪我?” “好端端的我怪大皇姐做什么?”司予昀问道。 司予赫敛了敛神,“三皇妹……我跟你提庄家正夫和阿斯进宫的事情是想……” “我知道大皇姐想如何。”司予昀笑道,阳光而璀璨,“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大皇兄和庄表姐见见面吧。” 司予赫一愣,“你怎么知道?” “大皇姐忘了之前去庄府的时候,大皇姐便提过了的。”司予昀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大皇姐你怎么神不守舍的?” 司予赫拍了拍脑袋,“对,我怎么给忘了!”随后又看向司予昀,见她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心里不禁有些内疚,她这是怎么了?三皇妹明明好好的,她怎么会生出那般奇怪的感觉,定是她这些日子太多忧心事情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恢复了笑容,“这般说来三皇妹是答应了帮忙了?” 司予昀点头笑道:“之前我便答应了大皇姐的,原先还想着向父君提这件事,不过如今母皇先一步下旨了,那也便省去了这番功夫了。” “那那日我便带着大皇兄去流云殿。”司予赫欣喜地说道。 司予昀摇头,“这样不妥。” “为何?”司予赫蹙眉道。 司予昀正色道:“父后如今必定也是知道了那日舅父和庄表姐会进宫,也必定会让人看紧了大皇兄的,若是直接去流云殿父后必定会阻拦。” “那……那该如何做?”司予赫眉头拧的更紧。 “白天不能见面,那晚上的宫宴却不是没有机会。”司予昀缓缓说道,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精芒,“我会想法子让父君留着舅父和庄表姐到晚上,然后一同去悦音殿那边参加宫宴,依着往年的惯例,今年的除夕宫宴父后会在侧殿那里和一众大臣正夫饮宴,届时只要大皇兄寻一个借口出来,我们再将庄表姐叫出来让他们见面,宫宴上边父后是凤后,不会有太多的功夫注意大皇兄的。” 司予赫听完之后想了想,便笑道:“还是三皇妹想的周全。” “大皇姐也同意了?”司予昀确认道。 司予赫点头,“嗯。” “那我便这般办了。”司予昀继续笑道,“那就让大皇兄和庄表姐在颐安园的雪梅楼上见面吧。” “雪梅楼?”司予赫蹙眉。 自从柳氏在那里出事之后,那座新建的阁楼便被打入冷宫了,便是颐安园也彻底冷清了下来。 司予昀点头,“我知道大皇姐顾忌什么,只是便是因为柳氏在哪里出事,所以当晚上方才不会有人去那里,这样即便父后的人也不会发现。”顿了顿,又补充道:“大皇姐我也不瞒你,我这般做也是想这件事做得隐秘一些,这样父后发现的几率也不大,便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备父君,还有便是,那晚上毕竟是宫宴,虽说大家都不敢四处乱走,但是毕竟人多眼杂的,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对大皇兄不好,颐安园离悦音殿很近,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情,那日进宫的**概也不敢去那里闲逛。” 司予赫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担心大皇兄会害怕……”柳氏在那里没了孩子,现在柳氏又死了,大皇兄胆子一向小。 “这样吧,你先回去问问大皇兄。”司予昀说道。 司予赫点头,“那好,我这边回去问。” “等等。”司予昀叫住了她,“还有件事我希望大皇姐能够做到。” 司予赫看着她,“你说。” “我希望这件事便只有我和大皇姐大皇兄知道。”司予昀认真地道,“便是皇兄,也请大皇姐和大皇兄保密,这样即便之后父后发现了,也只会惩处我们三个人而不会对父君和皇兄如何。” 司予赫想了想,“好,三皇妹你放心,若是父后发现了,我会一力承担下来,届时你一定不要承认你参与了这件事!” “大皇姐……” “就这么说定了。”司予赫拍了拍司予昀的肩膀,“你这般帮我和大皇兄已经是很冒险了,若是真的事败了,那一切的后果由我来承担,你放心,我是父后养大的,父后不会对我如何,即便是罚,也罚不了多久,年后我便要出京了!” 司予昀脸上挣扎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点头。 司予赫笑了笑,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回去找司以晏商量。 而在司予赫离去之后,司予昀的脸庞顿时僵硬了起来,眼中的情绪复杂莫辩,双手紧紧地握着,抿着的唇有些发白…… …… 自那晚上以后,蒙斯醉便没有再出宫了,便是早上的请安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前去,后宫众人难免也会因此而生出一些是非来,不过这一次水墨笑行动的极为迅速,在流言还未成风的时候便掐熄了。 柳氏的丧事也在以最低调的方才进行着,在除夕前的一日,内务府将灵柩送往高陵安葬。 因为临近过来,柳氏的丧事办得比颐养宫中那些先帝遗留下来的君侍都要冷清。 当日柳氏踌躇满志进宫如今却以这般下场结束,不免让人唏嘘。 便在柳氏出殡当日,司以佑将抄写好的经书一一烧给了柳氏,也算是送他一程,因为不想被人发现,他还偷偷地在自己的房中烧。 不过始终还是被蒙父君发现了。 司以佑看着进来的父亲,一时间慌了神色。 蒙斯醉看着火盆中被火苗吞噬的纸张,认出了几句经书,柳氏没了孩子之后的几日他在佛堂也未那个孩子抄写了这些经书,希望他能够早登极乐,即便当日柳氏的死并不是他下的手,但是若不是他和柳氏争执,赵氏也未必能够找到机会下手,或者该说赵氏对柳氏下手是因为针对他。 “怎么在房中烧这些?”他看着儿子,缓缓问道。 司以佑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因为如今越多的谎言只会也引人怀疑,“儿臣烧给恪侍君的……” 蒙斯醉一愣。 “父君……”司以佑几乎屏住了呼吸,“你……生气了?” 蒙斯醉嘴角微微弯起,上前一步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傻孩子,父君怎么会生气?” “儿臣还向父后请求操办恪侍君的丧事……”司以佑继续道。 “父君知道。”蒙斯醉微笑道。 司以佑错愕,“父君……父君……儿臣不是不知道父君心里……儿臣只是觉得恪侍君可怜……而且……我想让母皇……” “父君明白。”蒙斯醉打算了儿子惊慌的话,虽然他对儿子的行为有些诧异,但是,他知道不管儿子做什么,都是为了他这个父君,所以,他没想着深究下去,柳氏,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方才被牺牲。 司以佑犹豫会儿,“父君不怪儿臣?” “父君知道父君的佑儿是个心善的孩子。”蒙斯醉笑道,“只是往后你若是真的想为柳氏烧什么便不要躲在房里烧,万一烧着了其他东西引起走水便不好了。” 司以佑眼中有些红,上前偎依在了父亲的怀中,“父君……儿臣……”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父君说,可是偏偏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父君……”他抬起了头看着父亲,“你不要再和母皇像那天晚上那般吵好不好?” 那一晚他没有出门,但是后来他还是从忆古那边大厅到了一些,那晚上父君和母皇说了好多的话,而母皇是直接冲出了膳厅的…… 他真的怕,父君有朝一日会真的激怒母皇…… 如今昀儿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的真的怕! 蒙斯醉看着儿子,缓缓笑道:“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晚上的那些话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心力,他再也没有心力再说什么做什么了,往后,他只要守好他的一亩三分地,守好他的两个孩子就好了…… 至于那人…… 便这般吧…… 蒙斯醉是真的没想过自己还能做出其他更加激烈的事情来,只是事情往往总是脱离人的掌控,便在不久之后,他竟会对那个他爱了半生的女子拔剑相向……猫扑中文  130 更不想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因为得了父亲的允许,司以佑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定了定,心里也打算待过年了之后再为柳氏做些什么好让他安息,也消了司予昀的罪孽。 明日便是除夕,蒙斯醉和儿子说了几句话便又去见内务府的人了。 司以佑让人进来将火盆收好,随后便进了寝室,静坐了会儿,随后又从衣柜当中取出了那件做了一半的衣裳。 这衣裳原本是他准备做给母皇作为新年礼物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便放下了,如今,明日便是除夕了……若是要赶着也不是不成,可是…… 司以佑看着手中的衣裳,最终,还是将其原封不动地收回了衣柜当中,随后又坐在暖塌上面发着呆,即便事情仿佛已经过去了,可是,他的心始终还是沉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宫侍的声音。 “见到三殿下。” “皇兄可在里面?” “二皇子在。” 司以佑抬起头看向门口,便见司予昀大步走了进来,敛了敛神色,笑道:“你不是说是要去武场练功的吗?” “今天不去了。”司予昀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一个人练着的没意思。” “那可以找上大皇姐和四皇妹一起啊。”司以佑微笑道。 司予昀摇头,“大皇姐说要休息,四皇妹心情似乎不要好,应该也没兴致。” “四皇妹心情不好?”司以佑蹙眉。 司予昀点头,“应该是,看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的。”顿了顿,又沉声道:“那赵氏这般张狂,四皇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而且我还听闻上次四皇妹出宫回来之时遇上了赵氏,也不知道四皇妹说了什么,赵氏那般跪在在了宫道上面哭了,昨晚上母皇宿在了赵氏那边,兴许赵氏还告了四皇妹一状。” 司以佑脸色变了几变,一是因为司予述和赵氏起冲突,二便是……“昨晚上母皇宿在了延安殿内?” 司予昀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阴沉,以母皇宠爱赵氏的程度,赵氏怀上皇嗣也是必然……上一次失手,母皇将延安殿内的宫侍都换了,父君安插在里面的眼线也被逐出来了,她便是想再下手也找不到机会!更何况,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司予昀看向了司以佑,眼底闪过了一抹挣扎,“皇兄……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司以佑一愣,“昀儿,你为何这般问?” 司予昀垂下了视线,没有直视司以佑,“没什么,我只是不想皇兄等到十八岁方才出嫁,即便皇兄真的要这般,那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可以先定下来,等两年之后再出嫁。” 司以佑凝视着司予昀,眼底有着担忧,“我真的没有。” 司予昀抬起了视线,“真的?” “真的。”司以佑认真点头。 司予昀笑了起来,“皇兄放心,你一定能够嫁的一个好妻主的。” 司以佑也是笑着,只是笑显得有些勉强。 而司予昀却似乎没有发现,喝了口茶,便转了话题,“我方才听说皇兄你在屋里面给柳氏烧东西。” “你怎么知道?”司以佑讶然。 司予昀一愣,随即笑道:“我听宫侍说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你……” “昀儿……”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死者已矣,你便不要再说恪侍君什么的好吗?今日他出殡,然而却孤零零的冷清的可怕……” 司予昀却正色道:“皇兄你误会了。” 司以佑不明所以。 “我不是要说柳氏什么,也不是想责怪皇兄为柳氏做这些事情。”司予昀沉吟会儿,继续道:“我只是也想为柳氏做些事情罢了。” 司以佑更是讶然。 “皇兄之前说的没错,柳氏虽然害了父君,但是人毕竟已经死了,而且,柳氏也终究是怀过母皇皇嗣的。”司予昀神色认真,找不到一丝的勉强。 司以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可是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欣喜,不管昀儿心里是不是真的愿意,但只要她做了,那便是她有意恕罪,也便是她对她所做的事情心生畏惧,有心便好……司以佑想起了之前司予昀若无其事的样子此时还是觉得寒心已经恐惧,即便对方罪该万死,但是杀了人,却也不能这样若无其事,“昀儿……你是说真的吗?!” 司予昀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就好。”司以佑笑着道,“恪侍君的丧事办的很冷清,不过也因为是过年的关系,这样吧,等过了年之后,我们找个机会一同出宫前去高陵祭拜一番如何?” 司予昀微微蹙了蹙眉。 “你不同意?”司以佑见状问道。 司予昀摇头,“也不是,只是毕竟有了先前的那些事情,若是我们太过于张扬了,别人还真的以为我们做贼心虚了,其实要祭拜柳氏也无需出宫,便在宫里面也可以的。” “那我去让人准备祭拜的东西,便在我们宫中。”司以佑说道。 司予昀还是摇头,“明日便是除夕了,若是我们在流云殿内祭拜,岂不是招惹晦气吗?这半年来父君发生了这般多事情,我们可不能再为父君找来晦气。” 司以佑想了想,“说的也是,那也只好等过了年之后再说了。” “其实也不用,可以去佛堂啊。”司予昀说道,不过话一落,便又蹙眉道:“这也不成,每一年的除夕大师总是会闭门诵经为母皇和大周祈福的,如今天色虽然还早,但是怕也准备不及,而且,过年我也需要和母皇一同除夕各种庆贺,也是抽不出时间来。” 司以佑看着司予昀这般,心里是高兴,只是隐隐的却似乎还有一丝的莫名的不对劲,只是或许因为过于的欣喜,所以没有深究,“昀儿也不必这般着急,可以等年后再做就是了,只要你有心,恪侍君不会怪你的。” 只要你诚心诚意悔过! “皇兄说的也是。”司予昀笑道,“明日便是除夕了,依着惯例母皇会在悦音殿内设宫宴与众臣同庆……悦音殿?”神色一亮,继续道:“皇兄,上一回柳氏便是在颐安园内出事的……如今柳氏走的冷清,不如我们明晚便在颐安园的雪梅楼上面偷偷祭拜柳氏一番。” 司以佑有些诧异,“这样?” “皇兄,我知道让你大过年的陪着我做这件事很不好,只是……”司予昀看着司以佑,欲言又止。 司以佑见了她这般,想着她心里也应该是不好受,抿了抿唇,便笑道:“没关系,虽有忌讳,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事情,你也说得不错,若是能够在雪梅楼那里祭拜恪侍君,恪侍君和那个孩子在天之灵会更加的高兴的。” “皇兄你答应你?”司予昀问道,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紧。 司以佑点了点头。 虽然除夕之夜祭拜亡人不好,可是只要昀儿愿意悔过,只要能够让昀儿走上正道,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上回雪梅楼出事,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人去得,我们悄悄的祭拜完便回悦音殿就是了。” 司予昀笑道:“皇兄,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的皇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帮你的。”司以佑认真地道,“不过昀儿……”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司予昀问道:“只是什么?” “没什么。”司以佑摇头,昀儿愿意悔过了,他便不应该在在她的面前揭穿那件事,便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对了,明日舅父和庄表姐也会进宫给父君请安,大皇兄那里……” “我知道皇兄想说什么,只是,皇兄,如今父后因为赵氏的事情心情很坏,若是在这个时候被父后发现了大皇兄趁着这一次舅父和庄表姐进宫给父君请安的机会私下见面,那便是父君没有插手这件事,父后也必然会迁怒父君的。”司予昀肃然道,“皇兄可以觉得我不近人情,但是,我真的不想让父后怨上父君,如今父君和母皇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若是父君开罪了父后,那父君往后在后宫的日子便更加的难过了。” 司以佑垂下了眼帘。 “皇兄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母皇既然让舅父和庄表姐进宫给父君请安,想来也应该会让他们出席除夕宫宴的。”司予昀说道,“只要庄表姐出席除夕宫宴,大皇兄便也是可以找机会和她见面的,还有大皇姐也在,届时我们也可以私下帮帮手。”说完,随后又补了一句,“皇兄,父君如今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司以佑看了她会儿,最终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昀儿说的没错,若是父君开罪了父后,那父君往后的日子便更加的难过了…… 至于大皇兄,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那明晚上的事情便这般定了。”司予昀站起身来,“我明天会将祭拜的东西偷偷拿到雪梅楼上,皇兄不必担心。” 司以佑也站起身来,“嗯。” “对了。”司予昀像是方才想起,“这件事……皇兄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 司以佑蹙了眉头。 “我只是担心若是传开了会给父君惹麻烦。”司予昀连忙说道。 司以佑不是没有发现司予昀的不对劲,但是却只是猜想她这般是因为心虚,垂了垂眼帘,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了。” “谢谢皇兄。”司予昀笑道,眸底一抹内疚快速飞过,“那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快步走了出去,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站在了书房的书桌旁,双手紧紧地握着着沿,脸庞轻轻地颤抖着,眼底的内疚之色渐渐地清晰,“对不起……皇兄对不起……” 可是她没有选择…… 唯有这样……她、父君,还有皇兄……唯有这样,我们方才可以好好活下去……皇兄,唯有这样,我们方才可以在宫中活下去! 母皇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护住我们的母皇了…… 我只能自己想法子…… 对不起―― 司以佑在司予昀离开之后,始终还是从衣柜当中拿出了那件衣裳,也终究还是动手继续缝制,就当是为了讨母皇欢心,让母皇不会对昀儿做什么,也不会对父君做什么…… 司以佑在心里告诉自己。 只是,这话却像是借口,在掩盖着什么似的。 而在此时的承月殿,蜀羽之将自己方才做好的衣裳拿到了司以徽的住处给他试试。 司以徽一如既往地在练着字,许是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他的字进步的很大,比同龄的男子懂得字要多写的也更好。 蜀羽之夸奖了几句之后,便让他过来换上做好的新衣裳。 司以徽心情不好,换上了新衣裳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挺合身的。”蜀羽之为他理了理衣裳,笑道:“初一那日我们要去太庙祭拜,徽儿也是要去的。” 司以徽笑着点头,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看母皇但是又不会惹母皇生气的机会,不过点头之后,笑容却黯淡了下来。 蜀羽之见状,问道:“怎么了?” 司以徽看了看他,然后垂下了眼帘。 “可是在想皇姐了?”蜀羽之问道。 司以徽抬起眼帘,犹豫了会儿,点头。 “你放心,父君先前已经给凤后说了,凤后已经着手去办了。”蜀羽之说道,只是却也没有泄露太多,“你皇姐应该可以和大殿下一般出京游历的,再过一年,你皇姐便成年了,等她成年之后便会回京城立府,届时,父君便带着徽儿出宫去看望她。” 司以徽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半晌后又黯淡了下。 “徽儿是担心母皇不会让你皇姐回来?”蜀羽之问道。 司以徽点头。 “不会的。”蜀羽之笑道,“你皇姐是上了玉蝶的皇女,即便你母皇如何的厌恶,但是为了皇家的声誉,你母皇也会给你皇姐立府成家的。” 司以徽看着他像是在问真的吗? 蜀羽之摸摸他的头,“自然是真的。” 司以徽重新展露了笑颜,不过也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 蜀羽之见状沉思会儿,“徽儿还担心……你生父吗?” 司以徽脸上一惊,连忙摇头。 “别怕,在父君这边,别害怕。”蜀羽之忙道。 司以徽要是使劲地摇头。 蜀羽之以为他是在害怕,可是劝了好一会儿,司以徽都没有缓过来,第一次,他不明白司以徽的意思。 司以徽红了眼睛,爬上了椅子,拿起了桌案上的笔,在白纸上面写了几个让蜀羽之愕然的字。 他是坏人!儿臣不想他,更不想见他! 司以徽看着蜀羽之,红着的小眼睛中有着孩子不该有的怒恨。 蜀羽之愣住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当日收养徽儿的初衷便是为了这个,可是如今他得偿所愿了,却没有丝毫的高兴,有的只是心疼,他伸手将司以徽抱入怀中,“傻孩子……”猫扑中文  131 借酒消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羽之没有想到司以徽对生父的看法居然会是这般的一个样子,虽然他没有见过官氏,而且在听见那些宫侍的闲言碎语之前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官氏的存在。 即便他心里恨极了官氏,但是却也从未在司以徽面前说官氏的坏话,即便是在他知晓了官氏的存在之时,他也未曾说过。 可是如今…… 官氏,这便是你的报应吧。 因为这件事,司以徽仅剩的好心情也没了,即便脸上还维持着笑容,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愉悦。 蜀羽之花了好一阵子哄他,然而始终无法扫去他眼中的黯淡,最后,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一切交给时间。 此时他想,若是官氏死了,对司以徽来说会更好。 只是…… 他一直有个疑惑,为何这般多年来,司慕涵即便心里再如何因为雪暖汐的事情而痛苦,但是却不曾动过官氏。 仿佛在冷宫当中的人早便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蜀羽之知道司慕涵并不是不恨官氏,也不可能是不恨他,可是,他却想不明白为了她还要让官氏活着。 是为了让他生不如死吗? 是吗? 不知道为何,蜀羽之总是觉得并不如此的简单。 变在蜀羽之因为司以徽而忧心之时,水墨笑则坐在了御书房内,脸色不冷不热,柳氏的事情即便他再如何不愿意作罢可是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再一次落败。 即使是蒙氏都没有办法让她改变主意,更何况是自己! 那晚上司慕涵去流云殿之事,水墨笑知道,虽然他不清楚司慕涵和蒙斯醉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蒙斯醉的态度却已经表明了并不愉快。 他也不是没有让自己的心腹去查,然后结果如他所想的一切根本查不到什么便是当日给柳氏做点心或者经手过那点心之人也消失了。 内务府的记档上写着病逝。 因为这样的结果,让他更加的肯定这件事是赵氏所谓,而她却为赵氏这个杀人凶手消除了一切的隐患! 也便是因为这件事,他前来质问她为何专门下旨让庄家正夫和庄之斯进宫的火气也没了。 她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做到这般滴水不漏,他如何不心寒? 她可曾想过赵氏今日可以对柳氏下手来日便可以对他们下手?即便她不在乎他们这几个年华不在的君侍,可是后宫还有她的孩子! “柳氏的丧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因为过年的缘故,一切便只能从简,不过臣侍已经嘱咐了内务府,待年后再为柳氏做一场**事,不过还需要礼部配合。” 司慕涵沉吟会儿,“朕会下旨让礼部配合。” “明晚除夕宫宴也已经准备妥当。”水墨笑继续道,“规格也是依着往年来办,之前西北大捷,今晚的除夕宫宴原本是该大办的,不过后宫一连失去了两个皇嗣,死了一个侍君,若是大办的话,怕也不妥当,再者便是西北虽然大捷,但是将士们却也是死伤不少,臣侍想从后宫省下一笔银子交与陛下作为抚恤将士之用,也好安将士们的心。” 司慕涵点头,“这般做甚好。” 没有火药味,然而,却显得格外的疏离,甚至陌生。 “待年后臣侍打算放一些后宫的宫侍出宫。”水墨笑继续道,还是那般语气神色,“这般做也好省出一些开销,更要紧的是清清后宫的污秽。” 司慕涵蹙了蹙眉。 “陛下寿辰当晚的事情陛下应该未曾忘记吧?”水墨笑淡淡地问道,说完不等司慕涵回答,便又补充了一句,“陛下不必紧张,臣侍指的并不是赵侍君的事情。” “佑儿的事情?”司慕涵问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事后臣侍让人查过了,宫中有些宫侍借着每月见家人的机会将宫中的消息泄露了出去,之前臣侍已经交代了内务府,让她们找个由头将泄露了消息的几个宫侍给处置了,只是宫中太多吃闲饭的人,也容易滋生是非。” 顿了顿,又道:“原本臣侍是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后宫,只是臣侍或许是年纪大了,体力和精神也及不上以前,本来是想让豫贤贵君帮臣侍处理这件事的,只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豫贤贵君怕是比臣侍更加的应付不来,便只能先这般了,不过说起来真正有歹心的并不是宫中的宫侍,而是外面的那些有心人。” 说罢,端起了杯饮了口茶,缓缓补了一句话,“至于这些有心人应该如何处理,便不是臣侍可以插手了。”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神色晦涩不明。 水墨笑搁下了茶杯,“陛下觉得臣侍这般处理可妥当?” “凤后。”司慕涵蹙着眉开了口,“朕下旨让庄家正夫以及庄之斯进宫只是想让他们陪陪豫贤贵君罢了。” 水墨笑脸上挂起了笑意,只是却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道,“臣侍明白,即便不明白也没有法子,不是吗?” 终究,冷漠淡然如陌生人一般的态度终究还是无法一直维持下去。 他的语气染上了嘲弄,或者该说是自嘲。 司慕涵闻言拧着的眉头却松了开来,“你是凤后,后宫的事情朕不插手。” “是吗?”水墨笑微笑道,更像是讥讽。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 水墨笑握了握拳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方才晏儿问臣侍三皇子除夕是否也是不回来。” 司慕涵抬起眼帘,“应该是赶不回来了。” “应该?!”水墨笑神色微变,她居然用应该这两个字?如今她连最为担心最为怜惜的三皇子也开始漠不关心了吗?“陛下不清楚如今三皇子的具体情况吗?他没有修书回来?” “你这是在质问朕吗?”司慕涵神色微沉。 水墨笑心头又像是被燃烧起了一把怒火,狠狠地咬了咬牙关方才压下,“臣侍怎敢,只是赵侍君见陛下这般不关心三皇子,难道没有伤心欲绝?还是赵侍君连和三皇子之间的父子之情也给忘了?” “凤后!”司慕涵拍案而起。 水墨笑也霍然起身,“陛下若是觉得臣侍冒犯了陛下,便惩处臣侍就是了,用不着这般冷脸!” “你――” “若是陛下不打算降旨惩处,臣侍这便告退了。”水墨笑说完,不给司慕涵反应的机会,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方才走出了御书房,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摔打茶杯的声音。 水墨笑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头一阵难受,他那般冷漠疏离的态度虽然心寒,还因为不想再和她总是火里来火里去的,虽然如今他已经拿捏住了赵氏弱点,可是赵氏的威胁却没有接触,若是他时常在这般和她吵,只会将她越发地推到赵氏那里,而赵氏也会时常借着这件事在她的耳边挑拨,若是以前,他或许还有些信心她不会被赵氏挑拨,曾经也甚至希望赵氏能够挑拨,因为这样她或许可以看清楚赵氏的真面目,可是如今……她那般为赵氏清扫尾巴,便是说她知道是赵氏做,但是却还是选择了维护。 和杀人相比,挑拨又算得了什么?! 出了交泰殿之后,水墨笑便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顺君在自己宫中祭拜设桌祭拜柳氏的消息,眉头蹙了蹙,随后便立即往萧尘殿赶去,如今所有人都知晓顺君的皇嗣是柳氏给弄掉的,如今顺君居然祭拜柳氏,而且还是在养身子期间,若是传出去了没有人会觉得司徒氏心胸开阔,大家只会猜想这件事是否又不为人知的内情。 不过他方才走了一半,最后却停了下来了。 因为柳氏人缘差,因为柳氏死的不光彩,也因为靠近年关,所以前去祭拜柳氏的几乎没有。 便是他明知道柳氏无辜枉死也未曾去上过一炷香。 他不是可怜柳氏,只是有种兔死狐悲感觉。 罢了罢了! “让人封住消息,本宫不希望这件事传出萧尘殿!” “是。” “还有,告诉顺君,没事的话便安安分分地养身子,别忘了他进宫的目的!” “是。” 水墨笑嘱咐完了之后便起步离开,可是方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了,便在这一瞬间,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之感居然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网一般向他袭来,他能够做的已经都做了,不能做的,他依旧没有什么法子…… 为何他的日子会在短短的两个月间变成了这般样子? 水墨笑抬起了头,看向了再一次被阴云笼罩的天空,恍惚间,他仿佛有种回到了年少水府的那些日子,心沉重的有些喘息不过来…… 当日的傍晚时分,蜀羽之便得到了消息司慕涵让章善带着圣旨快马去了陇县,而圣旨的内容便是让司予执年后前往游历的旨意。 而这个消息也一扫司以徽因为生父一事而蒙上的阴郁之色,晚膳的时候还因此而胃口大开。 蜀羽之见了这般心里也是高兴,同时也多了一丝隐忧,赵氏果然去做了,然而陛下也真的受了赵氏的求情……这便证明了,在陛下的心里,赵氏的位置真的很重很重…… 晚膳过后,司以徽似乎发现了蜀羽之笑容当中的忧虑,拉着他的手指了指眼前白纸上的字,用此来询问他为何不开心。 蜀羽之看着那一行字,心里暖了暖,正欲开口之时,却闻宫侍通报说冷雾来了,“请他进来。” 宫侍领了命令便推出去,半晌之后便领着冷雾进来。 “见过翊君。”冷雾行礼道,“陛下召翊君侍寝。” 蜀羽之一愣。 司以徽闻言,眼中一亮,随后便又黯然下来,因为母皇从来不来承月殿…… “陛下召本宫侍寝?”蜀羽之看着冷雾问道。 冷雾道:“是。” 蜀羽之沉吟会儿,“本宫知道了,请冷总管先行,本宫收拾一下便过去。” “是。”冷雾应道,随后转身离开。 蜀羽之低下了头,“徽儿先回房去睡好吗?” 司以徽点头,随后便和宫侍离开。 蜀羽之又沉思了会儿,随后方才唤来宫侍伺候自己**,陛下召他侍寝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情,可是自从赵氏进宫以来,陛下便没有召过人去交泰殿侍寝,便是宿在后宫其他人那里也是少之又少,如今忽然间般召他而去……蜀羽之不得不多想,因为傍晚得知的那个消息,他担心司慕涵这般召他前去是因为司予执的事情。 在前往交泰殿的时候,蜀羽之向了许多解释的话,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坦白承认。 即便惹她生气,他也想瞒着她了。 因为,他想让她信任他。 只是到了帝寝殿之后,他却愣住了。 司慕涵正坐在了花厅当中喝着酒,从空中中弥漫着的酒味,蜀羽之可以推断出来她已经喝了不少了。 为何她会喝酒? 而且还像是在借酒消愁? 自从当年赵氏的事情之后,除非必要的场合,否则她不会这般喝酒。 “来了。”司慕涵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 蜀羽之回过神来,上前行礼,“臣侍见过……”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挥手让宫侍都下去,“坐吧。” 蜀羽之愣了愣,随即上前坐下。 司慕涵端起了桌上装满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陛下……”蜀羽之开口道,神色有着许多的疑惑,“为何陛下这般……陛下,饮酒伤身。” “冬天喝酒暖身子不是吗?”司慕涵淡淡笑道。 蜀羽之看着她,“若是喝多了便是伤身。” “你觉得朕喝多了吗?”司慕涵问道,“还是担心朕喝多了脑子更加的糊涂了?” 蜀羽之微微蹙眉,“陛下……” “羽之。”司慕涵截断了他的话,“现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朕的脑子是坏掉了?” “陛下……” “不只是你,凤后,醉儿……还有几个孩子也是这般觉得……”司慕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而是端起了,倒在了地上,神色沉静,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头颤了颤,“柳氏死了也好,死便不用痛苦,死了便干干净净的了。” “陛下――”蜀羽之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司慕涵看向他,笑了笑,“朕能怎么了?” 蜀羽之张了嘴,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司慕涵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喝下,“那日佑儿来御书房见朕,他说他害怕朕会杀了昀儿……” “陛下,二皇子只是担心三殿下而已,他不是有心的。”蜀羽之忙道,陛下这般便是因为二皇子和三殿下吗? “他之所以会这般认为那是因为柳氏没了孩子之后,他无意中听见了朕对赵氏说朕对柳氏腹中的孩子没有丝毫的感情,对柳氏没了孩子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司慕涵的声音仿佛有些些许的起伏。 蜀羽之睁大了眼睛。猫扑中文  132 这般境地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看着呆愣中的蜀羽之,司慕涵哂笑一声,“怎么?连你也觉得朕可怕吗?” 蜀羽之没有来得及回答。 “当年阿暖失去孩子的时候,朕对阿暖更多的是恼怒,可是,朕却梦见过了那个孩子,而如今……”司慕涵神色像是有些迷离,“柳氏没了孩子的时候,朕想的更多是这件事会引发的后果……佑儿所听见的都是真的,朕对柳氏的孩子,没有多少的感觉,朕甚至生出了厌恶,厌恶那个孩子给朕带来这般多的麻烦……当年朕觉得先帝狠心,觉得先帝无情……她没了那般多的孩子,但是却从未有过伤心难过的表现……甚至大皇姐死的时候,她也是这般……那时候朕怨恨先帝……可是如今,朕也变成了如同先帝那般……” 她看向了蜀羽之,笑的有些凄凉,“朕一直一直想当一个好皇帝,可是如今朕却发现,朕越是相当一个好皇帝,失去的便会更多……当年朕去争夺皇帝,不惜一切代价来稳固帝位的初衷是想更好地保护身边的人,可是结果却似乎是逆转了……朕越是想当一个好皇帝,便越是会伤害身边的人……羽之……你说朕为何会走到了这般一个境地?” 蜀羽之脸上的神情依然从震惊转为了悲戚,他动了嘴唇想安抚眼前这个满眼悲伤的女子,可是,却不知道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慕涵缓缓垂下了视线,看着眼前空了的酒杯,默然了半晌。 “陛下……”蜀羽之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唤。 司慕涵却也在同时抬起了头,看向蜀羽之,只是眼中方才的悲伤湮没在了一片幽深沉静当中,“昨晚,赵氏跟朕提了二皇女的事情。” 蜀羽之一愣,会儿之后,便跪了下来,双手即便紧握成了拳头,却始终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是臣侍去求凤后的。” 也许是因为尚且无法转过情绪,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司慕涵对赵氏的称呼。 “知道当年为何朕没有杀官氏吗?”司慕涵没有如同蜀羽之所说的,说出了责罚的话。 蜀羽之抬起头,看着眼前面沉如水的女子,“他若是这般死了,太便宜他了。” 司慕涵看了他,却没有说话,垂下了眼帘。 “陛下……”蜀羽之想解释,“臣侍并不是想谋算什么,更不是想伤害陛下,只是二皇女……” “够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蜀羽之愣住了,始终无法适应司慕涵这般变化多端的态度…… 夜已深。 蜀羽之躺在了司慕涵的身边,却没有入睡,而是凝视着身边沉睡着的容颜,即便已经是熟睡了,只是,眉宇之间却始终还是弥漫着愁绪,仿佛即便是在梦中,也无法开怀一般。 今晚,她召他来,仅仅是想找个人说话,还是想为二皇女的事情警告他?或者是……警告他和凤后莫要去找赵氏的麻烦? 蜀羽之猛然间想起了方才司慕涵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也终于注意到了她对赵氏的称呼。 她称呼他为赵氏,而不是阿暖,或者皇贵君。 既然她深信赵氏是皇贵君,那为何当着他的面,为何她已经是跟他敞开了一丝心扉,却还是称呼赵氏为赵氏? 蜀羽之呼吸骤然停滞了下来,心跳因为脑海中渐渐清晰的猜测而加快了速度,眼中的视线也因此而转为了惊喜,他看着眼前沉睡着的女子,心中有种极深的急迫,他想叫醒她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是真是假,可是当这个念头就要付之行动的那一刻,他始终还是压下了。 看着眼前沉睡的面容,他不忍心叫醒她。 无声地叹息一声,心中的急迫终究压了下来。 陛下,你心里究竟藏着多少事情? 为何始终不愿意说出来?为何要一直藏在心中? 我真的那般不值得你相信吗? 蜀羽之在心里轻轻询问着。 次日清晨 蜀羽之终究还是没有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当他亲自伺候她穿上了早朝的朝服之时,当她看着她一脸威严地下旨前往正宣殿之时,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妻主,是大周的皇帝,真正的皇帝,正如她昨夜所说的,她一直在努力地当着一个好皇帝…… 眼睛有种酸涩的感觉,视线也渐渐地模糊起来。 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除夕当日原本是不必上早朝的,只是,今年的除夕却不一样。 今日的早朝上,永熙帝要就西北大捷一事**行赏。 文官武将,只要有功,都会得到奖赏。 而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如今仍旧在西北镇守的暂代西北主将蒙君怡。 蒙君怡除了正式被提拔为了主将之外,还被封为镇边将军,在京城赐下了宅邸,而蒙家作为其家族,也得了恩赏,便是在后宫当中的豫贤贵君,也被赐予了与凤后协管后宫之权。 这也是第一次永熙帝在早朝上恩赏一个后宫君侍。 豫贤贵君协助凤后宫里后宫虽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不过也只是凤后口中上的吩咐罢了,如今有了永熙帝的旨意,那便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当这个消息传入后宫的时候,后宫的一众宫侍正在朝和殿给凤后请安。 因为今日是除夕,依着后宫规矩,一众宫侍都必须盛装前去朝和殿请安。 除了顺君之外,便是蒙斯醉也没有缺席。 赐予协管后宫之权的旨意是冷雾亲自领着圣旨往朝和殿而来,并且在后宫一众宫侍面前宣读的。 蒙斯醉领了旨意,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水墨笑也是神色淡淡,这道旨意或许在不少人的眼中是分散了他的权力,只是,他却知道,司慕涵这般做很大程度上是在弥补蒙氏,如今蒙氏已经是四贵君之首了,在位份上面除了皇贵君一位,便再无提升的空间,只是皇贵君的位置,他们心里都清楚,只会是一个人的,既然无法在这方面弥补,便只能在其他方面上做功夫。 只是,这样的弥补,却显得有些讽刺。 水墨笑看了看蒙斯醉的神色,便知晓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蜀羽之见蒙斯醉这般反应,心里也是叹息一声。 睦君选择了沉默。 孙侍君则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水墨笑的反应,眼中的神色颇为的纠结,他靠拢凤后原本便是想好好地在后宫生活下去,可是如今豫贤贵君分了凤后一部分的权,他往后该如何?虽然只是协助,但是,却和之前凤后让豫贤贵君帮忙不一样,若是豫贤贵君和凤后分庭抗争,那依着豫贤贵君的家世还有三殿下,凤后未必有胜算…… 舒君垂着头,仿佛眼前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 唯独赵氏开了口,“臣侍恭贺豫贤贵君。” 除了舒君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包括水墨笑和蒙斯醉在内。 “赵侍君觉得本宫有何好恭贺的?”蒙斯醉缓缓地问道。 水墨笑接话,“本宫也是好奇,赵侍君不如给本宫说说。” 蜀羽之蹙眉,赵氏这般分明是在挑拨。 睦君和孙侍君只能保持沉默。 赵氏仿若没有听出水墨笑和蒙斯醉话中的意思,微笑地说道:“据臣侍所知,陛下自从登基以来还从未下过这般恩赏后宫君侍的旨意了,如今豫贤贵君得了这般恩宠,臣侍自然是要恭贺,再者豫贤贵君家姐被封做了镇边将军,更是值得恭贺。” 蒙斯醉半垂着眼帘,端着茶杯慢慢说道:“既然赵侍君这般有心,本宫便受了赵侍君的恭贺。” “赵侍君进宫也有两个多月了,本宫还是第一次知晓赵侍君居然这般的能说会道。”水墨笑缓缓说道,“想当年便是全宸皇贵君,也没有这般会说话的。” 赵侍君笑容微变,“臣侍出身卑微,如何能够与全宸皇贵君相提并论?” “说的也是。”水墨笑继续道,“倒是本宫魔怔了,居然把事情给扯到了全宸皇贵君的身上,这若是被陛下知晓了,说不定会责罚本宫。”说罢,话锋一转,看向蒙斯醉,微笑道:“豫贤贵君受了赵侍君的恭贺,只是本宫却并不觉这是件值得恭贺的事情。” “凤后此话何意?”赵氏笑意盈盈地说道。 水墨笑没有回答赵氏,倒是问了蒙斯醉,“赵侍君不明白本宫的话,豫贤贵君可也是这般?” 蒙斯醉搁下了茶杯,“臣侍与凤后一同服侍陛下也十来年了,虽不能说极为了解凤后,然而也是明白几分。”抿唇一笑,“协管后宫于旁人来说或许事件好事,不过自古好事也是难事,臣侍受凤后信任,这些年也帮助凤后打理着一切琐事,其中的辛劳感慨良多。” “豫贤贵君这话是说到了本宫心头上了。”水墨笑似笑非笑,“管着一大家子,而且时不时还有不懂事的出来搅和,岂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过若是不亲身体会的话,倒是无法真正的明白其中的艰辛。”蒙斯醉感慨道。 水墨笑点头,“本宫深以为然。”说罢,便又转向了赵氏,“看赵侍君这般高兴豫贤贵君得了这般恩赏,是不是也想试试这其中的艰辛?” 蜀羽之听了他们的话,松了口气,便开口道:“赵侍君初入宫,难免心大和不懂事,凤后便不要责怪他了。” 睦君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凤后豫贤贵君以及翊君围攻赵侍君。 孙侍君心中对赵氏不禁生出了鄙夷,这赵侍君如今这般得宠不过是借着一张长得和皇贵君相似的脸罢了,可是一进宫便搅出了这般多事情……孙侍君看着赵氏的眼神有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进宫没多久便知道后宫掌事的是凤后,不能得罪的是豫贤贵君,便是陛下的初侍翊君,也最好不要开罪。 不过这赵侍君却一进宫,便将这三人给得罪的够呛的。 尤其是上一次陛下寿辰的事情。 柳氏为何早死,很大的程度便是因为他不懂分寸! 舒君见了这般阵势,垂着眼帘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讽刺,即便是世间最富贵的地方,也是这般的肮脏不堪! 赵氏却像是什么也听不懂看不懂似的,反而笑的道:“凤后严重了,臣侍初入后宫怎能沾染这般重要的事情?而且……”他垂了垂头,脸颊也开始泛起了红晕,“陛下说了,臣侍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将来为陛下诞下一位皇嗣。” 水墨笑放在了椅子扶手上的手猛然紧握一下。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 蜀羽之比他们的反应更为的明显一些,直接愕然地看向赵氏,他说什么?诞育皇嗣?便在昨晚他心里还在猜想司慕涵对赵氏未必是表面的这般简单,可是如今赵氏却说出了这般的话? 赵氏腼腆地笑着,“陛下说了今年陛下一连失去了两个皇嗣,希望明年能够再添皇嗣,好扫一扫皇家的晦气。” 这话一落,正殿内沉默了半晌。 气氛有些诡异。 水墨笑嘴边微微弯出了一抹笑意,“既然陛下说了,那赵侍君便要好好养着身子,好平安为陛下诞下皇嗣!” “臣侍谨遵凤后旨意。”赵氏起身道。 蒙斯醉没有开口,垂着眼帘安静地喝着茶。 水墨笑微笑地让赵氏坐下,随后便转开了话头,“舒君这些日子的身子如何?” 舒君起身道:“臣侍还是老样子,多谢凤后关心。” “舒君进宫也有好些时候了,身子却为何总是不好?”水墨笑淡淡地说道,“如今睦君和孙侍君都有了孩子,便是赵侍君也正努力地养身子好为陛下添皇嗣,舒君也要加紧一些。” “臣侍身子孱弱,恐怕会辜负凤后的希望。”舒君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水墨笑让他身边的宫侍搀扶他坐下,“你还年轻,宫中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御医,只要好好养着,以后必然会有希望的。” 说完,眸光不禁微微深了深。 原本将话题转到舒君身上是因为不想被赵氏激出怒意来,只是如今见了舒君这般反应…… 他记得当初舒君进宫的时候身子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也不至于养了这般长得时间却始终不见好,而且……舒君这般态度…… 倒像是不想生养皇嗣似的。 不过心里怀疑归怀疑,水墨笑也没有放太多的心思在这上面,温氏此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不清楚,不过便是他有其他的心思也及不上赵氏威胁大,等除掉了赵氏之后,再空出手来好好查查这事也不迟。 定下了主意,水墨笑便没有继续下去,客套了几句之后,便转开了话题,“今日是除夕,过了今晚便是新的一年了,本宫希望来年大家都能安守本分,好好伺候陛下,豫贤贵君留下来,本宫有些事务需移交给你,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随后便退下。 待其他人都退下之后,水墨笑又让一旁候着的宫侍退下,随后方才开口对蒙斯醉道:“本宫也不绕弯子了,协管后宫的事情本宫并未放在心上,该如何便如何,本宫也相信你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今日庄家正夫进宫给你请安一事……” “凤后想让臣侍如何?”蒙斯醉看着他道。 “本宫不希望庄之斯有任何逾越的举动。”水墨笑直接道,“你便是觉得本宫蛮不讲理也罢,本宫便只有这般一个儿子!” “庄家正夫进宫一事并不是臣侍的意思。”蒙斯醉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将事情揽下来。 水墨笑并不怎么意外,“昨日陛下说让庄家正夫进宫是让他陪陪你。” “是吗?”蒙斯醉缓缓道,神色却有些淡漠,“所以凤后觉得臣侍便有这个责任应下凤后的要求?” 水墨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视了他好半晌,最后幽幽道:“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你心里不好受,本宫心里也是一样,你心里寒,本宫也是……本宫如今不是让你必须听本宫的,也不想用凤后的身份压你,本宫只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你帮忙罢了。” 蒙斯醉眼眸中闪现了一抹波动,“斯儿挺好的。” “她便是再好,却始终不适合晏儿!”水墨笑说着,便也将庄之斯所做的那些事情给说了出来,“本宫承认本宫没有教出一个好皇子,晏儿的性子如今这般本宫这个做父亲的需要负全责,撇开庄家不说,便是庄之斯连自己的祖父都能这般算计,甚至不惜拉上无辜之人,本宫如何放心让晏儿嫁给她?!本宫终究是要比晏儿先走一步的,庄之斯若是爱晏儿一辈子还好,若不是,晏儿的下场未必比先帝大皇子好!赫儿资质不成,即便是由本宫养大的,但是出身也摆在那里,她最终坐上那个位子的可能几乎没有,虽然如今晏儿和其他的皇妹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你本宫小心眼也好,除了赫儿,其他人本宫无法放心,即便最后……这些年,我们也是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变,变得我们都开始不认识了,她会这样,将来她的继任者也会是这样,蒙氏,这便是帝王。” 蒙斯醉看着他,“凤后方才说心寒?” “虽说这些事情受伤最深的人是你。”水墨笑哂笑,“可是本宫也不是石头人,你知道本宫这般多年为何总是和她吵吗?不是本宫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而是除了这般,本宫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去感觉其实她心里是有本宫存在的,可是如今……即便本宫和她吵,和她闹,却再也无法触碰到她的心,再也无法让她气急败坏地说出其实她心里并不是丝毫不在乎我……她……越来越像一个皇帝。” 蒙斯醉凝视着他会儿,缓缓垂下了眼帘,又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本宫会尽力而为,不过凤后心里也清楚,若是这件事她已经拿定了注意,便是你我如何反对如何应付,都无法改变什么。” 水墨笑脸色一凛,沉默许久,“本宫明白……”顿了顿,随后又岔开了话题,“本宫听闻你让人在私下查柳氏的事情。” “凤后不也一样吗?”蒙斯醉抬起眼帘道。 水墨笑看着他,“别浪费功夫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会查到任何线索的。” “臣侍没想过能够查到什么。”蒙斯醉缓缓笑道,却有些瘆人,“臣侍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会这般不择手段地维护赵氏罢了。” 水墨笑默然。 蒙斯醉起身,“臣侍还需回去准备接见庄家正夫一事,这便告退了。” 水墨笑点了点头,便在蒙斯醉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忽然间开口,“本宫不会让赵氏有机会生下皇嗣。” 蒙斯醉猛然转身。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正殿…… ------题外话------ 据说潇湘推出了会员新版面,按照大家对女皇的消费点数分了不同等级童生、秀才、举人、解元等,舒兰方才看了一下,前面的大多都是很熟悉的亲,还有不少舒兰在留言区内没见过的一直默默支持舒兰的亲。 非常感谢大家对女皇的支持,没有大家,舒兰和女皇是走不到现在的。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打开看看(打开会员中心,点击书名,在原本先是月票那里) 这两天都在理后面的细纲,顺了就大更,lucia0123亲,怀念60点更是吧?这也是舒兰下旬的奋斗目标 再一次谢谢大家的支持。猫扑中文  134 谁算计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却说安王得知安王正君从宫中被人用软轿给抬回来之后,便急忙赶去了正院,随后便看见了安王正君一脸煞白煞白的脸。 安王世女也收到了消息赶来,在看见安王正君的脸色之后也是一阵的惊讶,“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安王正君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安王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握了握拳头,对着女儿道:“你先出去吧。” 安王世女看了看两人,随即点了头退了出去。 安王屏退了下人之后便坐在了床沿边,“可需要请太医?” 安王正君摇头。 安王动了动嘴唇,但是却没有说出什么,便是道歉的话,到了现在也显得极为的虚伪。 安王正君看着眼前的妻主,从她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后悔内疚以及痛苦,他承认即便到了现在,即便他知晓她是被人利用,可是,心里还是存着怨气,可是毕竟是相濡以沫近二十年,再大的怨气也无法磨灭心里多年积下来的夫妻之情,他伸了手,握住了她的,“殿下……” “是我对不起你。”安王握紧了他的手,“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处理好这件事的。” 安王正君脸色一变,“殿下想做什么?” “你说的没错,既然做错了事情,便要承担后果。”安王微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届时,我会想想法子保存你们,陛下……并不是那般绝情之人,当年的平王杀了她的孩子,最后她也没有牵连她的家眷……” “那是十多年前的陛下啊!”安王正君打断了安王的话,“十多年前的陛下或许会,可是如今不是啊……殿下忘了几年前秦家被诛灭九族的事情吗?” 安王愣了愣,“这般多年,我毕竟为了她尽心尽力,若是我亲自向她……” “我今日进宫见过了那赵氏!”安王正君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安王神色一变,“你……” “殿下猜的不错,他是和南诏有牵连!”安王正君沉下了脸,将延安殿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殿下,那赵氏是可恨,可是他的话却说得没错,若是他真的向陛下说这件事是你主使的,说你叛国,再拉上萧家,陛下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便是陛下不恼恨你利用皇贵君一事,但是陛下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叛国,萧家如今虽然不掌兵权,但是萧老将军自从卸甲归田之后却还是在武学院中任教,不管是军中还是武将之中,她的威望都很高,若是陛下对她起来怀疑,是绝对不会放过萧家的!殿下,当年沈玉清的事情固然是因为先帝大皇子,还有她那嫡女的缘故,可是她功高盖主未必就不是原因!……殿下,我求你,不能这般处理,不能直接将事情告诉陛下,不能这般揭发赵氏……赵氏没有任何的顾忌,可是我们不能豁出去一切!殿下,我是真的不怕和你一同去死,可是我不想让我们的儿子也出事!他方才当了父亲生了嫡女,他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还有萧家,我们也不能连累她们!殿下,我求你——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可以的……” 安王正君紧紧地握着安王的手,神色渐渐地有些癫狂,“殿下,我去杀了赵氏,到时候便是陛下怪罪下来,便也只是我一条性命罢了,我去杀了他!……不,我在宫中杀不了他——陛下如今对赵氏是皇贵君深信不疑,若是我杀了他,必定还是会连累所有人……不能这般简单地杀了他…… 秋猎!对,秋猎!殿下,明年的秋猎,我们想法子让赵氏跟着一同去,届时在围场当中应该可以寻到机会下手的!……凤后和豫贤贵君他们如今也是容不得赵氏的,到时候他们应该会对我们有帮助—— 赵氏是在围场出现,最后死在围场,我们可以想法子让陛下相信这天意!殿下,借尸还魂这件事原本便有拂天道的!对,这是一个好办法……现在离明年的秋猎还有整整九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的完善这个计划,只要准备妥当,一定可以万无一失的!” 安王看着眼前的仿佛就要陷入疯狂的男子,心中的痛更是一阵子一阵地蔓延开来,她伸手将这个自己辜负了一辈子的男子拥入了怀中,“别说了,别说了……” 他从来便不是一个恶毒的人,也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可是如今却说出了这般的话来。 她究竟将他逼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安王很清楚安王正君心里最大的要求便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能够幸福,只要能够实现这个愿望,他便是没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如今,她或许连这个都无法保证。 安王正君并没有因为妻主的拥抱而感觉到了心安,反而是更加的惶恐,他真的不介意陪着她一起死,可是他也是真的怕她会不顾后果直接向陛下说明一切,他脱离了她的怀抱,然后下了床,跪在了她的面前,“殿下,我求你了……不要去找陛下……不要这般去找陛下……我求你——我不能让萧家出事,不能让我们的儿子出事……我求你了——” 说着也同时磕起了头来。 安王心痛难忍,连忙伸手将他拉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殿下,我求你——”安王靠在了她的怀中,几乎崩溃地哭诉。 安王此时脑中更是混乱的可以,她无法去衡量,究竟如何处理方才是最好,便在安王正君从宫中回来之前,她已经是做了决定,今晚便向陛下坦白,可是如今……这个原本便不算坚定的决定却更是动摇,她抱着怀中哭诉着的正君,仰着头,眼中渗出了泪水…… 母皇,儿臣应该如何做? 父君……儿臣该如何做—— 儿臣应该如何做? …… 雪凝在傍晚时分只身进了宫,司予述亲自去了宫门前迎接,雪凝不是大臣也不是大臣家眷,更不是皇女伴读,她的身份不过已经不在了的全宸皇贵君的外甥女,而且还有着先帝那道旨意在约束,所以她在除夕当日出现在宫中,让不少人讶然了一下。 虽然以前雪凝也时常入宫陪伴司予述,但是毕竟不是正式的场合,也不是大日子,便没有显得那般的惹眼。 雪凝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少的注视的目光,不过脸色依旧一片坦然。 进宫之前,姨母已经是跟她提过了这些情况,而她也做好了准备。 “凝表姐可有不习惯?”司予述也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低声问道。 雪凝笑了笑,“许久未曾出席过这般大的场合,是有些不习惯。” “待会儿阿雅也会进宫,父后方才告知我他让内务府将你们安排在了一块。”司予述说道。 余风虽然下放到了地方,但是品级却没有顺着官职而降低,她已然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所以余雅淳也是有资格出席除夕的宫宴,且也是只身一人。 雪凝点头,“我没事,四殿下不必担心。” 司予述沉吟会儿,便问道:“凝表姐进宫之前,大姑母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雪凝想了想,最后还是直接说了真话,“姨母只是让我多注意一下赵侍君,此外,也嘱咐了我好生照顾四殿下。” 司予述脸上闪过了一抹动容。 “四殿下,来日方长。”雪凝正色道,“万事不可太过于急躁。” 司予述握紧了拳头,“我知道。”随后又问,“可有琝儿的消息?” “姨母已经去信了,相信过两日便会有回信,四殿下也不必过于的担心,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母亲早便传回消息了。”雪凝安抚道。 司予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只是,她的心却还是不安。 这边谢研也随着谢净芸以及先帝十一皇子进宫了。 谢净芸看着司予述和雪凝低声说话,好不亲热的样子,眼眸眯了一眯,随后看了女儿一眼。 谢研点了点头,便往她们两人走过去。 按理说来,不管是雪凝还是谢研都是司予述的表姐,只是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司予述和雪凝的关系都要比和谢研的要好,便是和余雅淳,也比和谢研更加的亲近。 这让谢净芸十分的焦急。 谢研也是一样。 谢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对待四殿下也是恭敬有礼,也是用心亲近,只是却始终关系却始终无法达到和雪凝以及余雅淳那般。 雪凝也便算了,毕竟她是四殿下生父全宸皇贵君二姐的嫡女,母亲曾经说过当年全宸皇贵君未曾出嫁之时,在家中是极受两位嫡姐的宠爱,因而四殿下和雪凝亲近些,她可以理解,可是余雅淳却不是…… 然而,四殿下对余雅淳却比对她这个表姐要好,有时候甚至比雪凝都要好。 谢研心里不忿,然而却也不敢在司予述面前发作,不过言语之间也始终是透露了一些,只是,她却并没有发觉,自然,她也并不知道,余雅淳已经是全心全意地站在了司予述的那一边,而不是她这般虽然行为举止表明自己是四皇女这一边的,只是,心里却始终怀着其他的想法,准备着退路。 司予述敏感,尤其是对于身边人待自己的态度,从谢研的行为举止,她便可以感觉到什么。 亲疏之间,便有了区别。 谢研无法看清这些,便是谢净芸,也许是因为心里需要谋划的太多,也没有及时发觉。 司予述见谢研走了过来,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还是带着笑容,然而却没有方才那般亲近。 雪凝向谢研见礼。 谢研还了礼,虽然她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露出讶然的神色,但是一开口,便也是泄露了心里的想法,“雪小姐今晚上也进宫来?” “蒙凤后恩典,雪凝方才得以进宫陪四殿下一同守岁。”雪凝微笑道。 谢研一愣,“陪四殿下守岁?” “嗯。”司予述开口,“琝儿未曾来得及返回宫来,因而本殿便让凝表姐进宫来。” 谢研看了看两人,“若是四殿下早些提,我便也可以进宫来陪四殿下的。” “除夕之夜谢表姐自然是要和谢大人和十一皇舅父一同过的。”司予述淡淡道,“本殿也是因为二姑母和二姑父都不在京城,本殿方才让凝表姐进宫陪本殿的,再者就是二姑母陪着琝儿在外,本殿也该陪着凝表姐过年。” 谢研看了司予述会儿,“这样啊。”随后便转了话题,“三皇子还未回来吗?往年三皇子都是会回来过年的。” “琝儿的太**病着,母皇便允许琝儿在身边照顾。”司予述回道。 谢研点头,“原来如此,只是……三皇子始终是皇子,这般常年在外,和那些江湖草莽来往,终归不好,其实寻找皇贵君的事情大可交给各州州府衙役来办的,三皇子过了年便也十四了,到了婚嫁的年纪……” “谢表姐慎言。”司予述沉下了声音。 一个女子,即便是亲戚,但是却也不该这般在公众场合提及男子的婚事。 谢研一愣,随即方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四殿下恕罪。” “谢小姐也是关心之过。”雪凝打圆场,“四殿下也莫怪她了。” 谢家的态度虽然畏畏缩缩的,但是多一个帮手对四殿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司予述垂了垂眼眸,压下了心中的恼怒,“谢表姐的好意本殿心里明白。” 谢研看向她,眉间蹙了蹙。 司予述不等她开口便道:“阿雅也应该进宫了,凝表姐我们去接接她吧。” 雪凝看向谢研,“那我先陪四殿下过去。” 谢研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头,“我也要过去陪着父君了,四殿下请。” 司予述点了点头,便与雪凝离开。 谢研回到了谢净芸这边,看着母亲蹙着的眉头,心里更是不适,“母亲……” “方才四殿下给你说了什么?”谢净芸开口问道。 谢研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谢净芸听完,眉头更是拧紧了一些,“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在四殿下的面前说三皇子的不是吗?” “女儿也不是……” “好了。”谢净芸不给女儿解释的机会,“下次小心一些!”说完,便走开与进来的同僚寒暄。 先帝十一皇子见女儿跨下来的脸,“你母亲不是怪你,只是……” “女儿知道。”谢研垂着眼帘道。 先帝十一皇子叹息一声,“四殿下与你不亲近,你母亲心里急,不过……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如今陛下新宠赵侍君,即便全宸皇贵君当年很得陛下宠爱,但是毕竟如今已经是不在了。” “可是……”谢研压低了声音,“赵侍君得宠不就是因为全宸皇贵君吗?” 先帝十一皇子笑了笑,“开始或许是,但是时间长了,陛下心里看重的究竟是全宸皇贵君还是赵侍君,那便不得而知了。” 谢研蹙眉。 “如今你和四殿下不亲近,将来脱身也容易一些。”先帝十一皇子道。 谢研沉思会儿,“那三皇子的事情……” “原先我是希望你能够娶到三皇子,不过如今……”先帝十一皇子顿了顿,“还是再看看那情况吧,你也还有一年多方才成年,不急。” 谢研点了点头,若是依着她的心意,她并不很满意这门婚事,三皇子虽然尊贵,但是毕竟是在外面浪迹这般多年,名声始终有损,只是为了将来,也为了拉近了四殿下的关系,她方才同意让父亲为这件事周旋,不过如今……父亲也说得没错,情况不明,还是先看看再说。 …… 庄家正夫和庄之斯从流云殿来了悦音殿之后便被庄铭歆带到了偏殿为他们备好的厢房当中,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询问正夫和女儿,而是饶了弯子一般打听。 看着眼前的母亲,庄之斯心里嘲讽不已。 明明是至亲,可是如今却也玩起了手段。 庄家正夫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只是表示了凤后没有为难,他们也没有见到大皇子。 而这也是庄铭歆想知道的事情。 庄之斯一直保持沉默。 庄铭歆对于女儿的反应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不过最后还是叮嘱了几句,“过会儿大皇子也应该回来,我希望……” “母亲放心,女儿不会做出任何惹怒陛下和凤后的事情来。”庄之斯不冷不热地道。 庄铭歆蹙眉,“斯儿……” “母亲不信女儿吗?”庄之斯语露嘲讽,“方才豫贤贵君已经提点了女儿,不管如何,都不能惹怒凤后,女儿怎么会明知故犯?母亲,惹怒凤后对女儿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庄铭歆自然是听出了女儿话中的意思,同时也听出来了她并没有放弃,不过如今,她也不能逼的太紧,否则真的会断了这份原本便淡薄的母女之情,“宫宴如今尚未开始,你们进了一日也累了,便在这里休息会儿,过会儿我会过来接你们。” 庄家正夫和庄之斯都没有反对。 庄铭歆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眼前正夫和女儿的神色,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罢了罢了,便先这般吧,先过了今晚再说。 庄铭歆出去正殿那边和同僚寒暄客套,而庄家正夫便在房中寻问着女儿之前蒙斯醉和她说的话还有女儿的心思。 只是庄之斯却没有说什么,“父亲放心,女儿心里有分寸。” “可是……” “父亲,女儿成年了,有些事情,女儿应该学着去处理。”庄之斯正色道。 庄家正夫一愣。 “父亲,女儿只是想学着长大,真正的长大。”庄之斯一字一字地道,“女儿不应该永远躲在父亲的庇护之下。” 庄家正夫虽然讶然,可是看着女儿脸上的坚毅,心里也有着一种儿女长成的欣慰,“好……好……父亲不问了,父亲也相信父亲的斯儿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不过你要记住,不管如何了,父亲都在你身边,便是再难得事情,父亲也会支持你!你喜欢大皇子那便去喜欢,父亲也会在背后帮你,还有豫贤贵君,他也说了会尽力帮忙。” “谢谢父亲。”庄之斯垂下了眼帘,将那因为心揪而涌出的眼泪给压了回去。 豫贤贵君说的没错,唯有让凤后放心,她和他方才有可能! …… 如同往年一般,司慕涵还是去了朝和殿接水墨笑一同前往悦音殿。 不过这一次与往年不同的是,司慕涵还带着赵氏而去。 在水墨笑看见站在了司慕涵身边的赵氏之时,一颗心瞬间冰冻了起来。 便是旁边被水墨笑拘着不能随意行动的司予赫和司以晏见了赵氏,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母皇这是做什么?! 水墨笑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戳着掌心,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静,上前给司慕涵行礼,“臣侍见过陛下。” 司予赫和司以晏也方才回过神来,“儿臣见过母皇……” 也许是因为震惊也许是因为心里不好受,两人不约而同地忘了给赵氏见礼。 然赵氏似乎并不在乎,上前行礼道:“臣侍见过凤后,大殿下,大皇子。” 水墨笑神色平静,看着赵氏似笑非笑,“赵侍君怎么和陛下一同来呢?” 赵氏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以及不安,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臣侍……臣侍的轿辇方才在半道上坏了,恰好又遇见了陛下……因而……” “是吗?”水墨笑还是似笑非笑,“原来这般巧啊,赵侍君的轿辇坏了,那可要本宫为你再备一架?还是陛下希望本宫将本宫的轿辇让给赵侍君?” 司予赫和司以晏脸色一变。 司慕涵像是没有听出水墨笑的意思似的,“他与朕同一轿辇便成。” 水墨笑听了这话脸色有过一瞬间的青白。 司予赫和司以晏又是大惊。 司予赫看向水墨笑,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而大怒。 水墨笑盯着司慕涵,没有说话。 司予赫拉了拉司以晏的衣袖,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司以晏此时很快便明白了司予赫的用意,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脸上隐隐露着哀求,“父后,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吧……” 他知道母皇这般做,父后心里必定很难过,可是……父后若是这时候和母皇吵……他真的怕…… 水墨笑看着儿子,腮边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合上了眼睛,硬生生地将所有的愤怒以及屈辱给压了下去,再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儿子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司以晏松了口气,同时心头也是一酸。 司予赫看着母亲,眼底闪过了极深的不理解,今天母皇下旨给了蒙父君协管后宫的权力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打了父后的脸了,不过她知道父后不在乎也知道蒙父君不会对父后不敬,更知道母皇这般做是为了补偿蒙父君,因而也是理解,可是如今……母皇要便是要宠爱这赵侍君,也不该做到这个地步?!更不该当着父后的面这般做! 司予赫看着赵氏的那张脸,心里不禁生出了想毁了那张脸的冲动。 当年的雪父君多好,为何如今这个盯着雪父君面容的赵氏却这般的可恨?! “既然准备好了,便走吧。”司慕涵神色沉静,眸子幽深似海,缓缓说道。 司以晏转过身,第一次对着母亲冷着脸,“母皇,便让赵侍君坐儿臣的轿辇吧。” 司慕涵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 “儿臣想和父后一同。”司以晏拉着父亲的手,脸上有着决然,“儿臣的轿辇便多出来了,正好让给赵侍君!” “晏儿……” “陛下。”赵氏不等司慕涵说完,便开口道,“便让臣侍做大皇子的轿辇吧,臣侍始终只是君侍,不该和陛下同一轿辇的。” 司慕涵看向他。 赵氏满脸请求,“今日是除夕,最要紧的便是开心,陛下不要为臣侍而饶了新年的好气氛。” 司慕涵凝视了他,像是在考虑,把上之后,方才点头,“也罢。”说着,伸手握起了赵氏的手,随后便皱起了眉头,“手怎么这般冷?怎么不多穿一件衣裳?” 赵氏笑道:“许是之前臣侍受过了伤,所以身子总是不见暖和。” 司慕涵松开了手,随后便除下了身上的披风,为赵氏披上。 赵氏没有拒绝,笑的很是灿烂。 司慕涵的神色也是极为的柔和。 两人旁若无人般现着恩爱。 司以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父亲的身子渐渐地僵硬起来,心里涌出了一股怒意还有酸涩,眼睛也红了起来了。 司予赫心里也是很难过,想当年,她也没看见过母皇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这般对待雪父君,可是如今—— “陛下,时间不早了。”一旁的冷雾上前恭敬道,也打破了几乎一触即发的气氛。 司慕涵点了点头,便转向水墨笑,伸出了手,“走吧,凤后。”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伸过来的手,嘴边浮现了一抹凄厉的讥笑,在她向他伸手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握着赵氏的手,他没有去握司慕涵的手,而是转过身,对儿子说了一句,“走吧。” 司以晏垂着头点了头,不想让父亲看见自己红了的眼圈。 水墨笑牵着儿子往前,越过了赵氏出了门。 司予赫小心翼翼地盯着母亲,像是唯恐她会发怒似的,只是她却没有在那张威严的面容上发现一丝一毫的怒意,甚至无法看清除了威严之外的其他神色,“母皇,请。” 司慕涵看了一眼司予赫,便牵着赵氏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赵氏垂着眼帘,掩盖住了眸底的浮动着的精芒…… 到了交泰殿外之后,水墨笑便领着司以晏去了侧殿,而赵氏也紧跟其后,司慕涵便和司予赫直接往正殿而去。 侧殿内,蒙斯醉等其他君侍以及诸王的正君一众大臣的正夫都已经安坐着等候。 待水墨笑进来之后,众人起身见礼。 水墨笑端庄雍容地入了座,随后让众人起身。 随后,赵氏便向在座比他位份高的君侍行礼。 而这时候,殿内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赵氏身上的那件披风。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便是蒙斯醉也未曾例外。 那披风上面的纹饰是帝王专用的。 气氛一瞬间显得有些诡异。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心里那些一点一点积聚的疑惑在这一刻又笼上心头,即便陛下的一举一动都是表明了她极为宠爱赵氏,可是他始终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安王正君脸色一白,衣袖下的手握的更紧。 原本今晚的宫宴安王是不想让他出席的,便是生怕他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只是安王正君坚持,也保证了不会做出任何冲动的事情来,安王只好同意。 安王正君也不想再进宫,可是下午他去见了赵氏,出来的时候也失态了,若是今晚他也不来,凤后必定会有想法,再者就是他还是不放心安王,即便安王最后已经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赵氏还是跪着没有起身,因为作为蒙斯醉没有发话。 水墨笑看了一眼蒙斯醉,正欲代替他开口之时,蒙斯醉垂下了眼帘,缓缓地道:“赵侍君平身。” 赵氏谢了恩,随后便站起来,入座。 殿下的气氛忽然间显得有些沉闷。 水墨笑极力地寻找着事情减轻自己对赵氏的注意,而却也是发现了一件事,他看向了蒙斯醉身边空着的位子,“二皇子呢?” 蒙斯醉转过视线,淡淡地道:“佑儿身子不适,臣侍让他在宫中休息。” “不舒服?”水墨笑蹙眉,“怎么了?” 司以晏也睁大了眼睛。 蒙斯醉回道,“只是昨晚上没睡好,没有大碍。” 水墨笑看了看他,“没事便好。” “二皇弟怎么会没休息好呢?”司以晏奇怪道。 蒙斯醉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情,大皇子不必担心。” “二皇子许是这些日子忙着帮豫贤贵君打理宫中事务,所以方才累着了。”蜀羽之也开口道,只是眼底却藏着担忧。 三皇女的事情便是他和陛下都不好受,二皇子便是再懂事,他也是一个孩子。 蒙斯醉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而这时候却有听见了这些话的大臣正夫像是极为讶然司以佑为父亲打理事务的事情,不过讶然过后,也做了一番的赞赏。 而这大臣正夫正好是永熙帝寿辰当然被召去了雪梅楼的几人当中的一个。 蒙斯醉神色淡淡,随意回了几句客套话。 其他的大臣正夫诸王正君也开口赞扬了二皇子,当然,也没有忘记唯一在座的大皇子司以晏。 不过司以晏此时没有心思应付这些恭贺之话,此时他心里即使焦急也是担心更是内疚,焦急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借口前去颐安园,担心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他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这里,而内疚便是他又违背了对父亲的承诺。 先帝十一皇子也没忘记司以琝,“三皇子今年怎么没有回来?” 水墨笑看向他,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三皇子的太**病了,三皇子仁孝,便向陛下请了旨意,留在身边照顾。” “原来如此。”先帝十一皇子笑道,“说起来臣夫也是有些时候未曾见三皇子了,怪想念的。” 水墨笑举杯抿了口酒,没有说什么。 先帝十一皇子的心思这几年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不过对方没有言明,他也不好如何,此外便是,虽然先帝十一皇子有这个心思,但是祥贵太君的态度却让他极为的不满。 让谢研迎娶一个皇子亲上加亲也是祥贵太君的心愿,只是,祥贵太君言语之中却表露出对常年在宫外一事不满。 水墨笑也是明白祥贵太君的心思,迎娶皇子是好,可是,他希望更好得,若不是晏儿和二皇子的年纪不合,他相信祥贵太君定然会转移目标,可是如今没有更好得人选,祥贵太君便只要将就。 眼眸微微冷了下来,“难得十一皇弟念着琝儿,来日琝儿回来了,本宫必定邀十一皇弟进宫,让琝儿亲自多谢他皇舅父。” 先帝十一皇子笑容微微僵硬。 “对了。”水墨笑仿若未见似的,“本宫听闻再过一年,十一皇弟的嫡女便也成年了,不知道定了亲没有?若是没有,如今这般多的大臣正夫都在,不如十一皇弟好好说说有什么要求,看看大家家中是否有合适的。” 先帝十一皇子脸色更是不好看,“研儿还小,妻主的意思是等她成年之后再谈这件事。” “是吗?”水墨笑似笑非笑,“那便可惜了。” 先帝十一皇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环视了众人一圈,便道:“怎么今日十四皇弟没来?” “哦。”水墨笑应了一声,“傍晚的时候于家派人来告罪,十四皇弟下午由本宫这里请安归府途中惊了马,不小心伤了腿,无法出席今晚的宫宴。”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先帝十一皇子惊讶道。 水墨笑叹息,“本宫也是这般觉得,大过年的,怎么便出事,本宫派了太医去看过,太医回来禀报说伤的不重,没有伤到筋骨,卧床几日便会好的。” “那便好。”先帝十一皇弟点头道,随后便不再开口。 只是这个话题却没有停下,那边孝王正君开了口,“好端端的怎么马会惊呢?” “马匹毕竟是畜生,难免会出事。”开口说话的是安王正君。 孝王正君还想说什么,不过却被一变的端王正君给拉了拉衣摆,他愣了一下,随即方才觉得自己话说多了,连忙将到了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端王正君心里很无奈,虽说孝王因为娶了这个正君而得了一展拳脚的机会,但是林氏的出身却始终还是让他无法真正担得起孝王正君这个身份。 如今这般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便是一个例子。 在座的众人都是后宅走出来的,所为的惊马背后的隐情,大家心里都清楚。 如今连同胞所出的康王的正君都选择了沉默,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何必插手这般多。 再者,那先帝十四皇弟于家正君居然连这些低劣的算计都发觉不了也是自作自受。 安王正君原本已经混乱不已的心又因为这件事而沉了沉,虽然还未问清楚事情的来由,但是他也听出了里面的不寻常。 水墨笑一直注视这安王正君神色变化,“安王正君的脸色不好,可是身子还是不适?” 安王正君浑身一凛,起身道:“让凤后担心了,臣夫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便好。”水墨笑缓缓道,“安王是陛下的左右手,若是正君出事了,安王便无法全心为陛下做事,为了陛下,为了大周,正君可要好生保重。” 安王的呼吸几乎无法维持,“臣夫谨遵凤后旨意。” 水墨笑微笑地点了点头,目光随即缓缓划过赵氏,随后便举杯进入了正题。 众人也纷纷举杯举杯向他恭贺新春。 一番例行规矩之后,众人便开始各自寒暄,虽然能够进宫的都是朝中重臣的正夫,但是真正能够和凤后等人说得上话的永远是坐在了前面席位的那几个。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寿辰发生的事情,这一次除夕宫宴,原本一些很活跃的大臣正夫也显得格外的拘谨。 蒙斯醉一直神情淡淡,即便在面对某些有讨好的大臣恭贺获得协管后宫之权时也是如此,只是目光在不经意间总是会在赵氏以及安王正君身上划过。 安王正君求见赵氏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只是因为延安殿内的眼线被除,即便重新安插了,但是却近不了赵氏的身,所以如今他也并不知晓安王正君见赵氏的目的以及情形,他也注意到了水墨笑提及这件事的神色,随即推断出水墨笑应该对这件事也是知之不详。 赵氏和安王正君见面…… 赵氏和安王? 赵氏能够编造出一个借尸还魂故事,而且一开始对后宫事情也是清楚,那些不清楚的,都借着失忆推得干干净净了。 赵氏能够知道这般多后宫的事情,那她背后之人必定也是对宫中的情况极为的熟悉的…… 安王—— 安王虽然不入后宫,但是,若是想打听也不是没可能! 难道赵氏背后的人是安王?! 这个猜测也同时在蜀羽之心中形成。 只是不管不管是水墨笑还是蒙斯醉或者蜀羽之都无法想出一个安王会这般做的原因,安王身上留着外族血统,她根本不可能染指大周皇位,而且如今安王备受重用,在朝中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她根本无需这般做,而且多年来,安王表现出来的都是忠心耿耿。 若说安王这十多年来都是假装的,那这个人便太可怕了! 蜀羽之还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便是萧玥。 萧玥如今不掌兵权,但是,在武将之中的威望还是有的,若是萧家也搀和其中,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蜀羽之便是想想也不寒而栗。 司以晏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父后,儿臣想去看看二皇弟……” 水墨笑一听儿子的语气便知道他这是借口,“如今这个时辰你二皇弟应该已经是歇下了,你过去只会打扰他,外面也冷,你这般过去若是着了风寒便不好了。” “可是……” “晏儿……”水墨笑看着儿子,神色沉了沉,即便方才儿子对他的维护让他很是欣慰,但是却不足以改变他在这件事上面的态度。 司以晏看着父亲这般神情,最终还是低下了头,犹豫半晌,便又道:“儿臣想出去透透气……” 水墨笑这回却没有阻止,“若是觉得闷了便去配殿哪里休息一会儿。” “父后——”司以晏眼眶有些红。 “晏儿。”水墨笑看着儿子,“别忘了你答应过父后的事情。” 司以晏无声哽咽了一下,终究还是低下了头,木然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便往配殿走去。 配殿便在侧殿的后面,以一条长廊连接着,甚至不用离开侧殿便可以过去。 司以晏是彻底走不出侧殿。 而便是他离开了去了配殿,身边还是被一群宫侍紧跟着,便是他借口说是要去解手,那些宫侍都在外面守着。 看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司以晏心急如焚,他真的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和她见见面,看看那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好了,也劝劝她不要再这折腾自己的身子,他真的不会做什么的! 可是如今…… “我想见大皇妹,你去叫她过来一趟!”司以晏最后只能向司予赫求救。 宫侍虽然受了命令看紧了司以晏,但是对他的命令却还是执行了,司予赫很快便来了,在得知了情况之后,也是焦急不已,随后也想了几个法子试图脱身,但是最后都没有成功。 司以晏急的都哭了。 “大皇兄你先别着急,我去找三皇妹想想法子。”司予赫安抚道,随后便出了配殿。 侧殿内的水墨笑从宫侍的汇报当中得知了一切情况,只是却也没有前去兴师问罪,心里除了不悦之外,还有心疼以及无奈,只是决定也始终没有改变。 正殿内的气氛和侧殿这边也差不多。 即便丝竹歌舞齐起,但是所有人都显得很是拘谨。 司予赫一回到了正殿,便在门口撞见了庄之斯和司予昀,也将情况跟她说了。 庄之斯蹙眉,“若是不成,那便不要见了,大殿下转告大皇子,我一切都好,也让他安心,我必定会尽全力让凤后应允的。” 司予昀闻言,心中大急,正想开口之时,司予赫却先一步摇头道:“不成,如今大皇兄已经是急哭了,若是见不找你,我怕他会更加难过。”说罢,便看向司予昀,“三皇妹,我方才想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司予昀问道。 司予赫将两人拉到了一旁,“如今大伙儿都披着大氅披风什么的,我们两个去配殿一趟,随后寻个机会让大皇兄换上我的披风,假借着醉酒由你抚着出来……” 庄之斯闻言,眉头始终是蹙着。 “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司予昀凝着面容说道,“只是……如今父后看的这般紧,若是我和庄表姐都不再席位上面,父后怕是会怀疑……这样吧,大皇姐平日和四皇妹来往的多,不如去请四皇妹帮吗?” 司予赫想了想,“也可以。” 原本她是没打算让四皇妹参与这件事的,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最近发生那般多事情,她心里也是够烦的,能不麻烦她便不麻烦,若不是三皇妹和阿斯的关系,她也不想麻烦三皇妹,不过现在的情况,却也不得不托四皇妹下水了! 三皇妹说的没错,以她和阿斯的关系,若是都不在席位上,父后必然会怀疑。 庄之斯很想阻止,只是,眼前却浮现了司以晏伤心欲绝的样子,终究忍下来,若是时间不长,凤后应该不会发现,便是发现了……便由她一人承担后果就是了! “还有,若是不想被人发现,那最好从一条少人一些的路过去,这样便不必撞上来往的宫侍了。”司予昀最后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 司予赫点头,“还是三皇妹细心!” 三人定了下来,便都回到了席位上面。 又过了会儿,司予赫便寻了一个借口拉了司予述出来。 而同时,坐在了余雅淳身边的雪凝也起身跟了出来,方才她便注意到了司予赫神色有些不对,后来又见司予昀和庄之斯都出去了,更是觉得有事情发生。 或许她是多疑,但是,却不得不谨慎。 如今四殿下这般情况,不能出什么事情! …… 司以佑用过了晚膳之后便假装说就寝,因为除夕,伺候的宫侍也因为新年而有些懈怠,所以司以佑很轻易便找到了机会出来,从流云殿出来之后,他饶了一条原路到了颐安园中。 悦音殿内的热闹并没有传到颐安园这边,即便距离不远,但是却是两个天地。 司以佑看着眼前即便挂着宫灯但是却始终驱不散冷清的院子,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似的,很是难受,深吸了一口冷气,拉近了身上的披风,缓步走进了院子。 因为下午的阳光,颐安园内的雪也化了不少,没有寿宴那日冰雪傲霜梅的美景,只是,梅花已然开的灿烂,寒风中也洋溢着淡淡的梅香。 从园子的门口到雪梅楼并不算远,只是司以佑想像是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一般,等他上了二楼,找到了和司予昀约定好标着咏梅间的厢房之后,背脊竟然冒出了汗。 推门而进,厢房内黑漆漆的。 走廊上悬挂着的宫灯的微光照射进来,但是却也无法驱散一室的黑暗。 司以佑进了房间,关起了门,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拿出了火折子找到了屋子内的烛台,然后点着,黑暗渐渐地被烛火驱散。 随后他便发现了在厢房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拜祭用的物品。 司以佑吹熄了手中的宫灯,然后将它放在了一旁,便走到了桌子便翻看着上面的东西,只是会儿之后,他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脸色一变,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了烛台面前将烛火给吹熄了! 雪梅楼比悦音殿高,若是从悦音殿看过来,定然可以看见二楼的烛火着了,也便是说有人会发现这里有人! 烛火一熄,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而便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风,将桌上方才被司以佑翻看着的纸钱给吹落了一些到地上,司以佑的眼睛尚且未曾适应黑暗,只是听见了一些轻微的响动,身子顿时一个激灵,一股寒意从他身体的四面八方袭来。 “谁——”司以佑叫了出声。 只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恐惧在他的心头蔓延…… 难道是他来了? 还是那个孩子? 司以佑越想越是心惊,整个人蹲在了灯台下面的角落,抱着双膝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即便紧咬着下唇,但是却始终没有止住身子的颤抖,也没有驱散心中的惊悚。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像一张巨大的黑网一般,将他给紧紧盖住,越勒越紧…… …… 这边司予赫将司予述拉到出了正殿,找了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四皇妹,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司予述看着司予赫的神情,脸色转为了凝重,“大皇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大事……就是大皇兄的事情……”司予赫肃着脸将事情都给说了。 司予述眼睛瞪大了一些,“这……” “四皇妹,我知道这般做会连累你,可是……我也实在没有法子。”司予赫焦急道,“过了年我便要出京了,到时候更加帮不上忙,如今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是让大皇兄和阿斯见上一面而已。” 司予述看着她,没有立即答应。 “四皇妹……”司予赫真的担心她会不同意。 司予述想了一阵子,最终点头,“好,我帮你。” “太好了!”司予赫兴奋地松了口气,“那我们快些去吧!” “可要回去跟母皇说一声?”司予述问道。 司予赫一听见了这话,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不必了,母皇现在估计也没空理会我们!” 司予述听出了司予赫语气中的埋怨,“大皇姐……” “好了。”司予赫真的不想去说这件事也不想去想之前在朝和殿的那一幕,母皇是她们的母亲,她们做儿女的不该对母亲心生不满,可是……不去想还好,一想,她的心便忍不住生出了怨怒,“时候不早了,若是再拖下去,宴席便要散了。” 司予述知晓司予赫这般是借口,如今宫宴方才开始,最少也要一个时辰之后方才能散的,可是……司予述心中苦笑,母皇,原来如今连大皇姐也对你这般的不满了…… 随后,两人便拧了一坛酒往侧殿的偏殿而去,不过在取酒的同时要是告知了一个宫侍她们的去向。 便在两人离去之后不久,雪凝从暗处走了出来,眼中泛起了担忧。 庄之斯和大皇子之间的事情虽然意外,但是她并不关注,她只是担心这件事若是败露,凤后会迁怒四殿下。 如今赵氏迷住了陛下,若是四殿下再失去了凤后的帮助,那往后她的局面更是艰难! 沉思会儿,便起步跟了上去。 而司予赫和司予述为了不想引起水墨笑的怀疑,还特意让人去向他请求准许。 水墨笑虽然有些狐疑,但是估计她们也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便准许,只是让他们别喝那般多。 进了配殿之后,司予赫便将宫侍都使出去了,在暖阁当中一边喧闹一边低声和司以晏讲解着脱身计划。 庄之斯在宴席中焦急等待着,即便她隐藏的再好,但是却也被庄铭歆给发现了。 “怎么了?”庄铭歆低声问道。 庄之斯心头一凛,“没事。” 庄铭歆看着她,拧紧了眉头。 庄之斯转过身了旁边大臣的嫡女说话。 庄铭歆更是觉得不妥,只是碍于场合也没有继续问。 永熙帝今日的兴致似乎很好,和诸王以及一些重臣的话也比平日的要多,便是先前受了她训斥的安王,也是如此,她甚至还极为关切地嘱咐了安王注意身子。 安王心里苦不堪言,但是面上却只能咬着牙撑下去。 庄之斯见母亲已经不再揪着她不放,便结束了那并不热络的对话,只是视线却无意中扫见了司予昀已经不在席位上面。 三个皇女的位子都空了,很惹眼。 司慕涵也注视了会儿,将冷雾唤道身边,询问了几句。 冷雾低声回禀道:“大殿下和四殿下方才取了酒说是去侧殿陪大皇子喝酒,三殿下方才去了净房。” 司慕涵蹙了蹙眉,随后便继续应对着大臣的恭贺敬酒。 司予昀去净房那边绕了一圈便悄然往颐安园而去,上了雪梅楼二楼,到了咏梅间外面,看着里面黑漆漆的,眉头蹙了蹙,皇兄还没来?可是不应该啊?越好的时辰已经过了一些了,皇兄应该是到了方才对? 便在她疑惑之时,里面传来了一声东西坠地的声响。 司予昀立即推门而近,借着外面宫灯的光线,隐隐看见了躲在了灯台下面的影子,试探性地问道:“皇兄?!” “昀儿?”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 司予昀心头一震,连忙走了进去。 司以佑借着门口的光线也看清了司予昀,踉跄地站起身来,往她走去,“昀儿——”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他仅仅地抱着她,身子还是颤抖着。 司予昀大惊,“皇兄你怎么了?!” “昀儿你快走!”司以佑却惊恐地道,“快走,你快走——他在这里——柳氏——恪侍君——他在这里,昀儿快走,我帮你拦着他!” “皇兄?!”司予昀惊慌地教导,然而,却不是因为司以佑的话,而是司以佑的反应。 司以佑见她不走,便立即动手将她拉出了厢房,“昀儿你快走!我让你快离开啊——” 在走廊的宫灯照耀下,司予昀可以清晰地看见了司以佑的脸色,煞白煞白一片的,像是见了鬼一般……鬼?司予昀方才想起了刚刚司以佑所说的那话,“皇兄你冷静一些!” 什么柳氏在这里?! 司予昀看向了屋内,心头也生出了一抹惊悚,然而很快,便被她给压下了!“皇兄你先别慌,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 “不要!”司以佑紧紧地拉着司予昀,眼中已经泛起了泪水,“昀儿别进去,我们走,我们现在便离开这里!” “皇兄。”司予昀握着司以佑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便是那柳氏的鬼魂真的在里面,我也不怕!皇兄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我倒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那柳氏活着的时候她也不怕他,难不成死了她便怕?! 再者,他的死原本便是他自找的! 若不是他被废了还和赵氏勾结,也不会误食赵氏的点心替赵氏而死! 司以佑想阻拦,可是看着司予昀决绝的神色,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捂着嘴呜咽着。 司予昀再一次进了房间,握紧了拳头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走到了灯台旁边,点燃了烛火。 黑暗再一次被驱散。 司予昀沉着面容再一次仔细看了看四周,但是却都没有发现什么,心里冷笑一声,便是柳氏真的在这里,他也没有胆子出来! 整了整神色,随后转身走出去,安抚道:“皇兄你看,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司以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屋子里面。 “皇兄。”司予昀握着他的肩膀,“便是柳氏的鬼魂真的还在皇宫中,但是也不会来找我们,只会去找那赵氏报仇。”说完,便拉着还在颤抖中的司以佑进了屋子,让他坐在了墙边的榻上,“皇兄你不要疑心生暗鬼了。” 司以佑看着司予昀,“可是方才……方才明明有风……那风……” “风?”司予昀眯了眯眼,然后再一次环视了四周,便往西面那窗户走去,走进了窗户,便感觉到了一阵寒风袭来,失笑一声,“皇兄,不过是窗户没有关紧罢了,你看——” 司以佑看向司予昀指向的地方,那窗户的确是没有关紧,他愣住了…… 司予昀将窗户给关紧了,然后走到了司以佑的面前,“先前皇兄又说不怕,可是现在……若是早些知道皇兄这般怕,我便不会选这般一个地方了,平白让皇兄自己吓了自己一场!” “昀儿!”司以佑轻斥道,脸色还是那般难看,也便是在刚刚,他方才发现,原来他心里这般的怕……若是这世上真的有鬼,若是恪侍君真的来找昀儿,那该怎么办? 司予昀以为他只是觉得自己在取笑他所以这般,便收起了笑容,“我不说了,皇兄你不要生气。” “昀儿……”司以佑站起了身,看着司予昀,他真的很想将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告诉她,他知道了她做过什么,然后让她诚心诚意忏悔,可是看着她,却始终无法说出来。 司予昀蹙眉,“怎么了?” 司以佑垂下了眼帘,“没什么……”然后抬起,“你怎么现在才来?” 司予昀闻言,“对不起皇兄,我被一些事情给绊住了所以来往了。” “来了便好。”司以佑也没想着为了这件事责怪她,“既然你来了,那便快些祭拜吧!”不管是不是他疑心生暗鬼,早些让昀儿给恪侍君磕个头总是安心一些。 “好。”司予昀没有反对。 司以佑往桌子走去,摆弄着那些祭拜的物品之时也想起了方才自己的担心,“昀儿,我们把灯给灭了吧。” “为何?”司予昀不明。 司以佑将自己的担心说了。 司予昀一愣,“皇兄放心,如今进宫参加宫宴的都在悦音殿内,便是出来透气,也只是在殿门口外面罢了,不会走远,即使是看见了这里有烛火,也不会有人敢过来得,至于宫侍……届时真的闯上来了,我们隔着门打发了就是。” 司以佑拧着眉头还是不放心。 “皇兄。”司予昀正色道:“黑灯瞎火的如何祭拜?你方才便是这般把自己给吓着了,即便我们真的不在乎,那待会儿烧纸钱之类的东西之时也是会有火光的,你放心,若是真的被发现了,我会亲自向父君和母皇解释的,而且,父君不也说了我们可以祭拜柳氏吗?父君都同意了,母皇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司以佑想了想,“也只好这般了……”话落,便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之前让我带一些檀香过来,我带来了。”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包,里面放着磨成了粉末的檀香。 司予昀看着司以佑递过来的小包,神色有过一瞬间的呆愣。 司以佑没有发觉,“昀儿,为何让我带着檀香来?” 司予昀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等祭拜过后,我还想请皇兄陪我念一会儿往生咒,让柳氏好早日轮回投一个好人家。” “这样也好。”司以佑没有异议。 司予昀忽然间有些不敢直视司以佑的眼睛,“那我们开始吧!” 司以佑让司予昀将桌子移到了窗户的方向,然后让她将祭品摆好,借着拿着点着了的香递给司予昀,“昀儿,你跪下了给恪侍君磕个头罢,记得要诚心诚意!” 司予昀点头,接过了香拜了拜,随后便跪下了磕头。 司以佑看着司予昀磕了头,心头松了口气。 司予昀将香没进了香炉中。 司以佑笑了笑,然后便要将纸钱什么的烧给柳氏,只是却找不到火盆,“昀儿,你没拿火盆来吗?” 司予昀握了握拳头,“我忘了。” “那怎么办?”司以佑皱起了眉头。 司予昀咬了咬牙,“那不如这样,皇兄你现在这里给柳氏念佛经,我去找个火盆过来。” 司以佑叹了口气,“也只好这般了。” “那我先帮皇兄将檀香点了吧。”司予昀说道,随后便开口动手,厢房内原本便有燃香用的香炉,不需要另带,司予昀走到了香炉前,手中除了拿着司以佑带来的那包檀香之外,还悄悄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包。 她背对着司以佑,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小纸包,眼底闪过了挣扎,然后最后,却还是动了手,她往香炉中倒了一些磨成了粉末的檀香,然而便快速将打开了那小纸包,将里面的粉末也倒了进去,随后又在上面添了一层薄薄的檀香。 许是因为心慌,香炉的外面撒出了不少檀香粉末。 呼吸在这一刻急促起来,心跳猛然间加速。 又用力狠狠地咬了牙关,几乎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随后,颤抖着手将那香炉的盖子给盖好,然后转过身,“皇兄,我先去拿火盆,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完,不等司以佑回应,便快步走出了厢房,连关门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司以佑见状,脸上浮现了难过之色,昀儿心里也是害怕的吧? 司予昀快步冲下了雪梅楼,猛然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皇兄和父君一样,念经的时候总是喜欢点檀香的,说这样会诚心些……所以……他见她没有去点那檀香,之后一定会去点的……时间应该不会错的…… 不能等! 她不能再等了! 司予昀从地上爬起了,然后便往园子外面跑去。 要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行,她还需要做另一件事! 而在此时,悦音殿内配殿暖阁内传出了几句对话。 “大皇妹怎么这般没用,这样便醉了!” “大皇姐在正殿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了。” “那怎么办?我要大皇妹陪我继续喝!” “可是大皇姐已经罪了,要不我陪大皇兄喝?” “我就是要大皇妹陪我喝!” “那……那我扶大皇妹出去醒醒酒,待会儿再来陪大皇兄。” “好!你快去!等等……你这是去做什么?” “我去让宫侍进来帮扶扶大皇姐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进来,那些宫侍只会听父后的话,根本便不听我的!我难得心情好些,我才不要见到他们了,你若是让他们进来,那我便走了,我回朝和殿,往后再也不理你们了!” “这……那我亲自扶大皇姐出去。” “好!” 会儿之后,暖阁的门打开了,“谁也不许进来!” 外面的宫侍面面相觑,但都没有人上前。 又过会儿,司予述扶着一个醉醺醺的人出来,那人靠在了司予述的肩上,身上披着司予赫的披风,头被披风的风帽给遮住了,根本看不清容貌。 宫侍立即上前,却被司予述给喝停了。 “大皇姐喝醉了,本殿带她去醒酒,还有,皇兄心情不好,你们都不要进去打扰他了,待会儿本殿和大皇姐醒完酒之后便会回来,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若是进去惹恼了大皇兄,本殿必然让父后严惩你们!”司予述厉色说道。 那些宫侍自然不会多想,便领了命令,仔细地守在了暖阁外面。 司予述一直搀扶着“司予赫”除了侧殿之后,又观了四处无人之后,方才低声道:“大皇兄,可以了。” 司以晏立即站直了身子,顾不得向司予述道谢便快步往颐安园走去。 “大皇兄等等。”司予述拉住了他,“我陪你去!大皇姐方才千般交代我必须陪着你!” “好,那快些,要是父后发现了便糟糕了。”司以晏也没有说什么,拉着她的手便往颐安园走去。 雪凝见了他们出来,便也从暗处出来神情凝重地跟了上去。 司以晏和司予述方才走到了一半却不知道什么东西掷了出来,刚好砸到了司予述的头上。 司予述猛然惊觉了起来,“谁?!” 只是没有人回应。 司以晏一愣,“怎么了?” 司予述却依旧张望着,她依着大皇姐的嘱咐,选了这条较为偏僻的路,也便是因为这般,所以这里的宫灯不多,视觉自然也不好,能够看清楚的地方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沉了沉声,司予述又喝了一声,“究竟是谁?给本殿出来!” “四皇妹……”司以晏听着司予述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安。 四处的黑暗中还是没有回应。 司予述绷紧了脸。 “四皇妹……我们快走……”司以晏的声音有些颤抖。 司予述听出了他的不安,点了点头,便要往前,只是方才一踏步,便恰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随即愣了一下。 脚上踩着的是一截树枝。 这里宫墙两边都是园子,也少人来,有断树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奇怪的是,那截断树枝上面绑着东西。 一张被叠成了条形的纸。 司以晏也是很惊讶,“这是什么?!” 司予述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方才动手揭开了那纸张,摊开,走到了墙边的宫灯下面。 司以晏也靠近去看着。 是一个口信。 庄之斯所写的口信,给司以晏的。 “不去颐安园,去武场?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武场那边?”司以晏疑惑道,虽然悦音殿这边和武场都属于外宫廷,也可以由这条路通去,可是悦音殿离武场比离颐安园远了许多。 司予述也是眯起了眼睛,满心狐疑,便是真的要改地方,庄之斯为何要用这般方法? 司以晏虽然觉得奇怪,可是看着熟悉的字迹,却还是没有去深想,拉着司予述便要往武场而去,“四皇妹快些,武场离这边远着呢,我们要快些!” “大皇兄你等等。”司予述拉住了他,“事情有些奇怪,我们先等等。” “什么奇怪?” “便是要改地方,这信也该不该这般给我们?方才是谁扔出来的?若是庄之斯,那她可以直接出来见你,不必用这等方式的。” “可是……这信上明明是她的笔迹,四皇妹,我认得出来她的笔迹!”司以晏说道,“虽然是有些奇怪,但是……但是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方才这般做啊?这样吧,我们先去看看。” “大皇兄……” “四皇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如今我们在宫里面,难不成还会有刺客不成?” “可是……” “我求你了四皇妹……再不快些,父后便会发现的……我不想连累你们,也不想让父后伤心生气……” 司予述终究是拗不过司以晏的请求,“好,不过大皇兄你必须一切都听我的!” “好!”司以晏承诺道。 司予述又犹豫了会儿,方才继续往前。 只是两人方才走了一小段距离,司予述却又停了下来了,转过身盯着来路。 “四皇妹又怎么了?”司以晏问道。 司予述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他挡在了身后,对着前面阴暗的喝道:“究竟是谁在哪里,给本殿滚出来!” 即便没有什么发现,但是经过了方才的事情之后,她始终还是觉得似乎有人跟着他们。 没有回应。 “再不出来,本殿便唤来侍卫!”司予述又厉喝道。 这一次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回应。 “是我。” 话幽幽传来,会儿之后,雪凝便从前方的暗处走了出来。 “凝表姐?”司予述讶然。 司以晏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雪凝上前,“四殿下,大皇子。”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凝表姐怎么在这里?” 司以晏和司予述同时问道。 雪凝看了看两人,“方才大殿下和四殿下说的话我听见了,我不放心便跟了上来。” “你跟上来做什么!”司以晏脸色很难看,他不介意告诉所有人他喜欢庄之斯,可是现在不成,他即便又一次违背了对父君的承诺,但还是不想让父君伤心! 雪凝看了一眼司以晏,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司予述道:“四殿下,若是这件事被凤后知晓了,凤后必然大怒。” 司予述回道:“我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 “他是我的大皇兄。”司予述不等她说完便正色道。 司以晏听了这话,眼眶顿时一酸。 雪凝拧紧眉头,却又无奈道:“四殿下……” “不过是见一面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司予述继续道,“便是父后发现了,也不会真的对我如何,凝表姐过虑了。” “可是……” “四皇妹,我们快走吧!”司以晏不想继续和雪凝浪费时间。 司予述却没有应下,她还要确定一件事,“这是凝表姐扔的吗?”她将那信递给了雪凝。 雪凝接过来看了会儿,然后摇头,“我正巧想问四殿下这事。” “不是你?”司予述更是狐疑,“那你在后面一路跟着,可曾发现什么人?” 雪凝还是摇头,“我一直跟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那便奇怪了……”司予述低喃道。 雪凝正色道:“四殿下,事情这般可疑,还是不要往武场而去了。” “不成!”司以晏却厉色反对。 “大皇子……” “你闭嘴!”司以晏发了脾气,若是在平常,即便他和雪凝不熟悉,但是也不会这般发脾气,只是方才雪凝的行为却已经让他动了怒。 他不介意让皇妹皇弟们知道他的心思,可是雪凝不是他的皇妹! 而且她方才那般鬼鬼祟祟的! 司予述沉默会儿,“便是可疑,方才要去看清楚。” 雪凝神色更沉,“四殿下……”劝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完,“那我陪你们一同去。” “不成!”司以晏瞪着雪凝,“我不答应!” 让外人看着他和女子私下相会。 他司以晏还没有这般的不要脸! 司予述心里也不同意,“不必了,凝表姐还是先回去吧,这件事还请凝表姐守口如瓶。” “可是万一有危险……” “这里是我家,哪里会有危险!”司以晏越发的不待见雪凝。 司予述想了会儿,“凝表姐放心,宫里面都有侍卫巡查,而且武场哪里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再者武场里面还有留守的师傅,若是有事我们只要喊一声便会有人前来。” “便是这般,但是……” “四皇妹我们走吧……”司以晏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司予述看了看他,“就这样吧,凝表姐先回去。”说完,便与司以晏快步往武场跑去。 雪凝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脸上原本的担忧随即消失,换上了弥漫着疑惑的深沉之色,方才那扔东西出来的人,若是她没有看错应该是三殿下,可是,三殿下为何要将大皇子和四殿下引去武场?还是只是不想让大皇子和四殿下去颐安园? 三殿下应该不至于在除夕之夜动手害四殿下,只是为何…… 她是不想让大皇子和庄之斯见面? 如今四殿下也算是被凤后养着,大殿下没有野心,凤后必然会扶植四殿下……若是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事成,那庄家便会成为四殿下的助力…… 应该是这样。 不过凤后不同意,若是四殿下帮了这件事,凤后必然震怒。 届时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先前陛下下旨让庄之斯暂停择选正夫,应该是有意促成这件事,既然这般,无需冒着危险激怒凤后。 雪凝转身往回走,只是方才走了一半,便看见了庄之斯往这边而来。 庄之斯见了雪凝,愣了愣,便停下了脚步,“雪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庄小姐怎么也在这?”雪凝问道,心里又多了一份疑虑。 庄之斯整了整神色,“我在里面呆的有些闷了,便出来走走。” “哦。”雪凝应了一声,“不知道庄小姐要去哪里?” 庄之斯笑了笑,“也没有想去哪里,便这里走走而已。”说完,便告辞,“我先去了,雪小姐自便。” 雪凝沉思会儿,“庄小姐,你可是要去和大皇子见面?” 庄之斯脸色一冷。 “方才我遇见了四殿下,四殿下跟我说了这事。”雪凝不等庄之斯发作,便说道,“庄小姐可是要去颐安园?” 庄之斯盯着雪凝好一阵子,方才说道,“这件事还请雪小姐保密。” “庄小姐放心,我已经答应了四殿下了。”雪凝认真道,随后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庄之斯审视了她会儿,“嗯,大皇子和四殿下可是已经过去了?” 雪凝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庄之斯的反应证明了她并不知道三殿下背后的作为,也便应征了她心里的猜测,可是……三殿下这般做只是为了让他们见不着面吗? 她不禁深思了一层。 “正巧,方才四殿下让我给庄小姐带一个口信,四殿下担心颐安园不安静,便换了地方,如今四殿下和大皇子往武场而去,让我前去通知庄小姐。” 庄之斯不信,“武场?” “正是。”雪凝点头回道。 “悦音殿离武场远着,四殿下怎么会换了那个地方?”庄之斯目光有些冷凝。 雪凝微笑道:“庄小姐,我没有理由骗你,若是庄小姐去了武场见不到大皇子,那之后大可来向我兴师问罪。” 庄之斯眯着眼沉思会儿,“多谢雪小姐。”说完,便起步继续往前。 “庄小姐请等等。”雪凝叫住了她。 庄之斯疑惑,“雪小姐还有事?” “去武场不比去颐安园。”雪凝除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不如庄小姐换了我这披风,我便也穿着庄小姐的披风在附近走走,这样也好掩人耳目,庄小姐被发现了,凤后必定会责怪四殿下。” 庄之斯看了她会儿,“那便多谢雪小姐了。” 两人交换了身上的披风之后,便又分开了。 雪凝拉了拉身上庄之斯的披风,在戴上了披风上的风帽,然后,转过身,往前,在前面的拐角处转了弯,与庄之斯三人背道而去。 她去了颐安园……猫扑中文  135 一定成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颐安园内依然静悄悄的,冷风中,梅香依旧蔓延。 雪凝在园子的门口停下了脚步,微微抬头,便可以看见雪梅楼二楼上面一窗户内燃着烛火,这个发现让她心底的疑窦更深。 里面有人? 难道是三皇女? 可若是她故意调开了大皇子和四殿下,不让大皇子和庄之斯见面,那里面应该不会有人再等着方才对? 要让庄之斯和大皇子因为这件事心生嫌隙,那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庄之斯在这里空等一场。 可是如今…… 雪梅楼上面却居然有人? 雪凝更是觉得这件事不仅仅只是为了破坏庄之斯与司以晏的事情,而是还有更加大的阴谋,她转下了视线,四周看了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沉思半晌,终究决定上去一看究竟。 不管三皇女究竟在算计什么,她都不能让她成功! 而便在雪凝走进了颐安园不久,司予昀便从园子出口附近的暗处走了出来,脸色在园子门口不算是明亮的宫灯的照耀下宛如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 她没有看清走进园子的人的面容,但是却认出了她身上的披风。 或许她此时并不是处在这种极为不安的状态之下,可能会发现什么不对劲,从而能够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可是,她没有,而也因为她的这般一个疏忽,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也欠下了一笔她几乎穷尽一生都无法弥补的债,更让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她没想过伤害自己最亲最亲的人,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与她为敌,每当她做出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之时,伤害的都是她身边最亲最亲的人…… 司予昀无法思考那般的多,在看着那个人走进了园子之后,不久之前司以佑那即便惊恐不已但是却始终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面容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昀儿你快走!” “快走,你快走――他在这里――柳氏――恪侍君――他在这里,昀儿快走,我帮你拦着他!” “昀儿你快走!我让你快离开啊――” “不要!……昀儿别进去,我们走,我们现在便离开这里!” …… 他这般维护她,这般不顾一切地帮她挡住危险…… 而她却将他骗到了雪梅楼,甚至还为了让他不起疑而编造了那个给柳氏祭拜的借口……她明明知道他心善,知道他因为柳氏的枉死而不安…… 可是她还是这般做…… 便是在方才……她明明知道他害怕一个人呆在房中,却还是将他留在那里…… 而如今…… 她甚至…… 自懂事以来,皇兄便十分的维护她,便是皇兄不喜欢嬉闹,但是总是会用他的方法让她感觉到他是极为的爱护她这个胞妹…… 可是如今…… 她却利用他,却背叛了他…… “皇兄……” 司予昀的头充斥了许许多多过去的画面,都是司以佑对她的关心维护的记忆。 “啊……” 她低呼了一声,然后蹲下了身子,双手抱着头,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皇兄……” 会儿之后,她猛然站起了身子,然后,便要往园子中冲去。 只是当她跑到了雪梅楼下面的时候,脚步却停了下来。 像是前面有什么悟性的屏障一般,拦住了她的脚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更是压下了她方才澎湃不已的愧疚之心…… 她便这般停了下来。 柳氏嚣张的面容…… 赵氏那表面仁善却处处蕴藏着狠毒言行…… 还有那日在围场当中,那些大臣私下的讨论…… 她不能后悔! 她不可以―― 不可以――“对不起皇兄……” 司予昀浑身痉挛了一下,咬着牙吐出了一声带着哽咽的低喃,然后,握紧了双拳,僵硬着身子,缓缓却决绝地转过了身,抬起了仿佛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颐安园…… 悦音殿的正殿上面,虽然拘谨但是却也是热闹。 司慕涵看着空了好一阵子的三个皇女的位置,不禁蹙起了眉头,“冷雾。” “是。” “三殿下还在净房?”司慕涵问道。 冷雾回道:“奴侍这便让人去看看。”说完,便要退下之时,便见司予昀从外面进来,“陛下,三殿下回来了。” 司慕涵看了过去,便见司予昀低着头往席位上走来,即便是低着头,但是司慕涵却还是看得出来她的情况不好。 司予昀整个人都像是处在了恍惚之中,根本便没有发现司慕涵的目光,入了座,却木然地盯着桌上摆放着的佳肴。 “昀儿。”司慕涵沉声开口。 司予昀浑身猛然一个激灵,衣袖下紧握着的拳头中,指甲已经是渗入了皮肉当中,她狠狠地咬着咬牙关,然后方才抬头,“儿臣在……” 即便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的神色维持寻常,可是,终究还是不成。 司慕涵见了女儿的神色,眉头拧的更紧,“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儿臣没事。”司予昀旋即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去直视母亲的眼睛,“儿臣方才……贪杯,所以有些不舒服……” 司慕涵半眯着眼凝视了女儿会儿,“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司予昀却拒绝,“儿臣没有大碍,儿臣还得陪母皇守岁。” 司慕涵又沉吟会儿,“不舒服便别喝这般多。” “是。”司予昀回道。 司慕涵又凝视了她会儿,方才收回视线,吩咐冷雾道:“让人去给三皇女准备些醒酒汤。” “是。”冷雾领命,随后便推到了一旁去吩咐旁边候着的宫侍。 康王见了这般情形,便开口赞赏了司予昀几句,言其敦厚孝顺。 其他的几王也符合。 不过安王没有。 她此时也和司予昀一般,处于半恍惚状态。 康王注意到了这一点,“十三皇姐今晚似乎精神不佳,可是病还未痊愈?” 许是因为最近几年她日益受到重视,因而也比前几年更加敢说话了。 安王闻言,只是微笑地应对了几句。 康王闻言,对安王的态度极为的奇怪,便想着再打探打探,看看安王这般是否对她入户部不满,虽然她不怕安王,但是谁都清楚,安王如今方才是最得陛下看重之人,若是被她给记恨上了,她往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出,便问司慕涵道:“安王也喝多了吧。” 安王眸子一沉,起身道:“臣失仪了。” “今晚是除夕,安王便无需这般拘礼。”司慕涵神色淡淡地道,然后便站起身来,“朕今晚也喝了不少,正想出去走走,安王既然也喝多了,不如陪着出去醒醒酒气如何?” 安王遽然抬头,只是在迎向了司慕涵沉静淡然却不失威严的视线之后,再一次垂下了头,“臣……领旨。” 司慕涵垂了一下眼帘,然后便敛了神色对着在做的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让她们随意,便起步离开悦音殿。 安王僵着身子起步跟上。 皇帝所谓的随意,便是表示众人可以出宫回府和自己的家人一同守岁,因而众大臣便让身边的随从去侧殿打听里面的宴席散了没有。 司予昀没有如同往常的宫宴一般,趁着散席的时候也一众大臣客套寒暄,而是一直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面,像是眼前的喧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三殿下,这是醒酒汤。”一宫侍端着醒酒汤放在了司予昀的面前。 司予昀还是没有反应。 那宫侍见状,有些担心,便又低唤了一声,“三殿下……” 司予昀猛然间站起身来。 “三殿下?”那宫侍吓了一跳。 司予昀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便往正殿外走去…… 母皇散了宴席,那父后那边也会跟着散的,之后父后便会去找大皇兄,而见不到大皇兄之后必然大怒,接着便会让人去找大皇兄…… 大皇姐绝对扛不住父后的逼问。 父后便会往雪梅楼去…… 而这个时候,庄表姐和皇兄应该是在…… 司予昀想到这,忽然间像是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扶着墙壁,张大了口不断地将空气吸入自己的口中,只是,呼吸却始终没有顺畅下来…… 一定会成功的! 一定会! 她不断地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般,方才能够让她支撑下去。 而在永熙帝离席之后,便又宫侍前去侧殿告知他这件事。 水墨笑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眼眸沉了沉,随后说了几句场场面话之后,便也散了宴席。 庄家正夫终于可松了口气,虽然一晚上凤后并没有都没有对他如何,甚至像是根本便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明明已经做好了面对凤后的准备,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还是这般的没用。 斯儿若是知晓了,定然会对他这个父亲失望吧? 水墨笑并不是真的已经将庄家正夫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去,而是因为,殿内有两个更加需要他花费心思的人。 第一个自然是赵氏,而另外一个,便是安王正君。 面对这般两个人,庄家正夫再不得待见,都必须退居二线。 众人起身行礼,等候着凤后以及后宫一众宫侍告退之后,方才离开侧殿去寻各自的妻主。 水墨笑站起了身,但是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目光掠过了赵氏,随后落到了安王正君身上。 安王正君在整个宴会当中的精神都不好,这一点凡事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以为安王正君这般是因为先前安王被训斥还有孝王正君提及先帝十四皇子惊马的事情而忧心。 “方才陛下请了安王陪着一同散步去了,安王正君不如随本宫前去配殿等候。”水墨笑缓缓说道,眸子内掠过了一抹厉芒。 蒙斯醉垂着的眼眸也微微抬起。 蜀羽之眉间也漾过了涟漪。 赵氏低着眼帘的眼眸中迸出了两簇幽火。 安王心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臣夫去偏殿厢房等候妻主即可,不敢劳凤后费心。” “安王对陛下忠心耿耿乃大周栋梁,正君怎得便这般客气。”水墨笑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提及司慕涵和安王之间的手足关系,而是定位成了君臣。 安王正君紧绷了一晚的心弦差一点被水墨笑这句话给压垮了,若非他想着儿子,想着出生没多久的外孙女,他真的撑不下去,“多谢凤后……臣夫还是在偏殿中等候妻主即可。” “既然正君这般坚持,本宫便也不好勉强。”水墨笑微笑道,“不过正君的脸色不太好,若是不舒服,本宫便让人宣了太医前去给正君诊治。” “臣夫没事,谢凤后关心。”安王正君婉拒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便在安王正君几乎连站姿都无法维持的时候方才开口,“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不留正君了。”说罢,不等众人揣测他是否动怒之时,便将话题绕到了赵氏的身上,“赵侍君的轿辇本宫已经让人重新备好了,天寒地冻的,虽然是除夕,但是赵侍君身子方才好了不久,便先回宫休息吧。” “臣侍没事。”赵氏抬起了头微笑道,“臣侍想等等陛下。” “赵氏的记性不好,本宫也不责怪。”水墨笑似笑非笑,“只是后宫的规矩,除夕之夜,陛下只会宿在本宫的朝和殿,不过规矩是人定的,若是赵侍君非要陛下陪着,本宫这个人老珠黄你的老男人,便也只好退位让贤了!” 这话一出,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心头一惊。 赵氏也似乎没想到水墨笑会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下,然后立即跪下惶恐道:“臣侍不敢!” “敢与不敢并不是凭一张嘴巴说出来的。”水墨笑冷笑道。 赵氏心里也是弄不清楚水墨笑为何忽然间做出了这般举动来,沉吟会儿,“臣侍谨遵陛下旨意,这便回宫休息……” 这话虽然说得恭敬,但是隐隐带着委屈。 水墨笑也没说什么,视线在他和安王正君面前徘徊半晌,便转过来对蒙斯醉道:“本宫要去配殿看看晏儿,你随本宫来吗?” 蒙斯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却还是摇头,“臣侍不放心佑儿,想早些回去。”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没有勉强。 蜀羽之也上前告了罪,说不放心司以徽。 水墨笑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往配殿而去。 随后蒙斯醉和蜀羽之也离开了,而对赵氏的态度也是视而不见。 而睦君孙侍君以及撑着病容除夕的舒君自然也是一样。 最后赵氏在众人小心翼翼的打量当中一脸哀戚地离开。 众人只是看见了赵氏伤心的模样,只是安王正君却看见了赵氏那哀伤面具之下的阴狠。 水墨笑当众斥责赵氏为的也是想试探一下安王正君,只是,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安王正君在得知安王和陛下一起的时候,神色的确有了变化,可是在见赵氏受辱的时候,却没有反应…… 这是为何? 既然赵氏是他们弄进宫的来的,既然他担心安王,为何对赵氏受辱无动于衷? 水墨笑满心的疑惑地到了配殿的暖阁,看着紧闭的门,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没有让宫侍通报,便直接推开了门,只是,进了暖阁,却没有看见儿子,而只是看见了一脸惊慌的司予赫。 司予赫没想到水墨笑这般快便过来,更没有想到司以晏这般久都没有回来,“父……父后……” 水墨笑惊愕地盯着她会儿,随后便环视了四周。 暖阁不大,一眼便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却始终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晏儿呢?!” 司予赫身子颤抖了一下,脸色很难看,“父后……” “本宫问你晏儿呢?!你大皇兄了!”水墨笑不等她说完,铁青的脸色怒喝道。 司予赫没有见过水墨笑这般模样,惊的扑通跪在了地上,“父后……儿臣……” “你――”水墨笑气的浑身颤抖,即便司予赫不说,他也基本可以猜到怎么回事了,方才宫侍前来向他禀报晏儿在暖阁内大发雷霆不让人进去之时他便觉得奇怪,只是心知他心情不好,且又心疼,便没有多想,可是没想到他们的胆子居然这般大!居然联合起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这般把戏!他盯着司予赫,青着脸一字一字地道:“你大皇兄如今在哪里!” “父后……”司予赫还是想试图解释和掩盖,便是拖延一下子也是好的。 水墨笑没有给她机会,转过身厉色喝道:“来人!” 宫侍上前,“奴侍在……” “去让人将庄家正夫给本宫拿下!”水墨笑怒声下令,庄铭歆他发作不了,但是那庄家正夫,他这个凤后却还是可以处置! 司予赫大惊失色,立即喝道:“父后不要!” 水墨笑转过视线,“不要?好!那你告诉本宫,你大皇兄如今在哪里!” 司予赫满脸的挣扎。 “不说是吧。”水墨笑怒道,“好,那本宫便让那庄家正夫来说!” “大皇兄……”司予赫咬了咬牙,“大皇兄在……颐安园……在雪梅楼……” 她真的不想说,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她还是不说让父后将庄家正夫拿下,那这件事便更加不可收拾了。 对不起四皇妹,我连累你了…… 水墨笑狠狠地瞪了司予赫一眼,然后转身便让外走去。 而便在这时,在回宫途中的蒙斯醉被从流云殿赶来的宫侍给拦住了,那宫侍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他心惊不已的消息。 那宫侍言,司以佑不见了。 ------题外话------ 今晚状态不好,明天再继续猫扑中文  136 晴天霹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夜里的皇宫,即便宫灯璀璨,即便新年的气息浓郁,但是安静的角落中却始终弥漫着沉郁的气息。 司慕涵没有带上侍卫,身边只有冷雾一人远远跟着。 安王垂着头跟在了身后,浑身紧绷,仿佛有一股极为压抑的气压从四面八方地向她涌来。 司慕涵在一条石子小道上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前面那一片凋零的花丛。 那即便经过了精心打理但是却始终敌不过寒风凛冽的花丛如今在路旁的宫灯照耀之下显得更是萧条。 “十三皇姐可曾记得我们上一回这般说话是什么时候?”司慕涵缓缓问道,视线始终盯着前方的萧条。 安王心头一紧,她怎么会忘记?也便是因为那一次她的醉话,她后来方才会想出那借尸还魂的法子…… 她记得很清楚,只是,却无法说出口。 司慕涵也没等多久,便转过视线,眸光在夜色当中显得更是幽暗,“十三皇姐记不清了吧?” “臣知罪。”安王低着头回道。 即便司慕涵的态度很是平和,但是安王却无法从容以对。 她甚至不敢去抱着她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奢望。 司慕涵笑了笑,“十三皇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还在记着上回朕于早朝上对你的训斥?” 安王抬了头,却只是看见了一张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容,“陛下……”话未曾说完,便又立即低下了头,“臣不敢。” 司慕涵看了她会儿,“那日的事情朕事后也是颇为后悔,若说朝中有谁能够让朕全心全意地信任的,那便非十三皇姐莫属。” 安王听了这话,心里的愧疚更是蔓延成灾,紧咬着牙,“臣并无责怪陛下之心……” “那朕也便安心一些了。”司慕涵继续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朕的心里也是烦的厉害,所以那日方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其实说起来,朕这个皇帝当的还不算是称职,如今母皇若是在天有灵,想来也会失望。” “陛下严重了。”安王忙道,“这些都是后宫的事情,陛下无需这般自责,攻下西戎国三座城池,这般大捷是大周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周列祖列宗也都会为陛下这般伟功而欣慰不已。” “十三皇姐真的这般认为?”司慕涵凝视着她,似笑非笑。 安王垂下眼帘,“臣不敢欺瞒陛下。” “不过若是当年继承皇位的人不是朕而是十三皇姐,那如今大周的国力必定会更加的强盛。”司慕涵淡淡道,声音软绵柔和,便像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罢了。 安王心头大惊,连忙跪下,“臣不敢!” “十三皇姐这是怎么了?”司慕涵失笑道,随后弯下腰亲自将她扶起,“朕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十三皇姐这般,倒是失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 “陛下……”安王的脸色很难看。 别说在现在她做了那件事的情况之下,便是在寻常,她听了这话也不可能仅仅当做玩笑,这般多年,尤其是这几年,陛下已经成了不可能说出这般玩笑话的帝王了,陛下这般说,究竟是何用意?是发现了什么,还是…… 若是发现了什么,为何不直接降罪? 甚至还对赵氏宠爱有加? 司慕涵松开了手,仿若没有看见了安王的惊慌,幽幽叹息一声,“想当年母皇还在的时候,朕与十三皇姐是何等的融洽,只是这几年,却越发的生疏了……当年母皇还在,如今一晃便也十六年了。” 安王微微抬头,神色有些恍惚,“是啊,都这般多年了……” “前几日佑儿跟朕说不喜欢长大,因为长大了便会有许多烦心的事情。”司慕涵岔开了话题缓缓地说道,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话家常。 安王的心已经无法如同以前一般有条不紊地揣测,便是应对,也无法从容,“二皇子……臣嫡子出嫁之前也曾经这般跟臣抱怨过……不过,孩子长大了总是会这般的……” 司慕涵笑容淡淡,“十三皇姐是个有福之人,嫡子嫁了一个好人家,前些时候又添了嫡女,听闻世女也说了亲事了,可惜朕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便一连失去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陛下……”安王的脸色苍白了一下,只是背着光,显得并不明显,“陛下得天庇佑,后宫众位君侍必定能够为陛下再诞下皇嗣的。” 司慕涵沉吟会儿,“再得天庇佑,也敌不过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安王脸色遽然一变。 司慕涵哂笑一声,“让十三皇姐笑话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原本朕以为柳氏虽然不懂事,但是也不是个狠毒之人,却不想看走了眼,虽说这是后宫之事,也有凤后在管着,但是,后院不稳,身为一家之主,朕也是难辞其咎。” “恪侍君?”安王有些愕然,隐隐见却也仿佛松了口气。 司慕涵看着她,微笑道:“自然是柳氏,否则十三皇姐觉得会是谁?” “臣不敢妄言。”安王低下头。 司慕涵笑容未变,“朕知道十三皇姐想的是谁,是赵氏吧。” “臣逾越。”安王虽然已经极力地压制着情绪,可是声音却还是显得有些急促。 司慕涵仿佛没有听出来似的,“也不怪十三皇姐,这般多的事情的确是发生在朕带了赵氏进宫之后,便是凤后他们也是如十三皇姐这般觉得,不过……朕相信不是他。” 安王缓缓抬头,却没有说话。 “十三皇姐你知道吗?”司慕涵微笑却认真地道,“自从朕见到了赵氏之后,朕便相信,他是上苍赐给朕的,凤后他们觉得朕被迷了心智。”顿了顿,又问道:“十三皇姐,你是否也是这般觉得?” 安王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忧虑,“陛下……” “朕自从得了赵氏之后,方才觉得朕的人生还有意义。”司慕涵缓缓道,“自从当年阿暖出事之后,朕便再也没有这般开心过,赵氏……她是朕的珍宝,是上苍赐给朕的珍宝,朕真的该好好地感激上苍。” 安王看着司慕涵,却许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十三皇姐怎么了?”司慕涵微笑地看着她。 安王还是没有说话,额上仿佛可以依稀看见经脉的搏动。 司慕涵微微蹙了蹙眉,“十三皇姐该不会也是觉得朕被男色迷了心智了吧?” “赵氏他……”安王倏然厉声道,只是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司慕涵看着她,“赵氏如何了?” 安王咬着牙,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是脑海当中却又浮现了白日间安王正君那苍白而绝望的面容,还有他那声声哭泣……还有儿子喜得嫡女之时的喜悦和幸福…… 话最终无法说出。 眼帘缓缓垂下。 便在她垂下眼帘的那一刻,司慕涵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暗沉。 半晌过后,安王方才缓缓地挤出了一句话,“陛下……赵侍君毕竟是民间男子出身,不宜过多宠爱,以免乱了后宫的章法。”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 安王身子几乎已经僵硬的没有了感觉,木然抬头。 司慕涵她抬头的同时,微微笑道:“十三皇姐放心,朕自有分寸。” “陛下……” “赵氏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却也是个单纯良善之人,如今这般多事,想来也是新进宫的缘故。”司慕涵继续道,“待时间长些,凤后他们与他熟悉了,便也不会再有这般多的事情,嗯,或许待明年诞下了皇嗣,便会好些的。” 安王的神色遽变,“陛下——” “怎么了?”司慕涵笑盈盈,“朕说错了什么吗?” 安王动了嘴唇,可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说也说不出来。 “十三皇姐放心。”司慕涵继续微笑道,“朕心里有分寸,赵氏便是生下了孩子,朕也不过过多的宠爱,朕不会让朕当年的悲剧在朕的女儿身上重演的,朕更不会让上苍赐给朕的珍宝走上如同朕生父那般的命运,十三皇姐,朕已经失去过了挚爱之人一次,不会再失去第二次!朕也不会如同当年母皇一般,为何大周而牺牲自己心爱之人,朕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朕心爱之人,便是付出性命也再所不惜!” 话落,随后缓缓补了一句,“在母皇的心中,最重要的是江山,而在朕的心中,最重要的却是挚爱之人。” 安王浑身一震,然后,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司慕涵转过身,“时候不早了,想来安王正君也等的着急了,安王去陪他吧。” 安王看着司慕涵的侧脸,在心里的万般挣扎之下,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行礼告退。 夜还是一样的沉,风还是一样的冷。 眼前的景色,更是一样的萧条。 唯一不同的是,温和淡然的气息已经从司慕涵的身上消失。 剩下的只有阴沉。 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阴沉。 她微微抬头,看向了夜空。 没有月色,只有隐隐的几颗不算是清晰的星辰点缀着夜空。 便是连天,也是这般的萧条。 母皇,儿臣已经给了她机会了,所以……您不会再如同当年平王之事一般责怪儿臣了吧? 司慕涵静静地站在了风中,仿佛,天地之间,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一般。 许久之后,远处的冷雾缓步上前,“陛下,这边风大,不如……” “冷雾,你来朕身边伺候有多少年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低下了头看向他缓缓问道。 冷雾一愣,垂头道:“奴侍忘了。” “忘了?”司慕涵低喃道。 冷雾微微抬头,“奴侍的责任便是服侍陛下,时间于奴侍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奴侍方才忘了。” “不重要?”司慕涵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凉薄的笑,“忘了好,忘了,心便无需这般难受,这样日子也会过的好一些。” 冷雾眼露疑惑,正想说什么之时,却见一宫侍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而来。 “陛下——陛下——” 一边跑来还一边喊着。 冷雾神色一沉,向司慕涵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过身,上前几步,拦下了那跑得气喘吁吁的宫侍,同时也认出了那宫侍是凤后身边的近身,只是却还是斥责,“什么事情这般没规矩的,也不怕惊扰了陛下?!” 那宫侍看了一眼司慕涵,立即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侍……奴侍是凤后身边的近身宫侍……凤后请陛下……到颐安园的雪梅楼一趟。” 司慕涵神色微沉,“什么事情?” “是……是……二皇子……出事了……”那宫侍战战兢兢地说出。 司慕涵脸色倏变。 …… 司予述和司以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武场的入口处,因为纸条上面没有写清楚究竟在武场哪里见面,他们只能在入口处等着,而也要躲开巡查的侍卫,只能在暗处不起眼的地方等着。 不过他们没有等多久,便看见了匆忙赶来的庄铭歆。 司以晏一见庄铭歆,便将其他的都抛诸脑后,往她奔了过去。 “大皇兄……”司予述阻止不及,只能跟着跑上去。 幸好这时候巡查的侍卫方才过了。 庄之斯也是看见了司以晏,看着跑到了她的面前的司以晏,手不禁伸出,本能地想将眼前思念不已的男子拥入怀中,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容,“大皇子……” 司以晏眼睛红了起来,张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司予述上前,看了看两人,“先进去吧,练武厅晚上不关,武场的师傅也应该在守岁。” 庄之斯看了司予述一眼,“多谢四殿下。” 司予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握着还在**中的司以晏,“大皇兄我们快进去吧,否则待会儿巡查的侍卫便回回来了。” “饿,好!”司以晏木愣地应道。 三人悄悄进了武场,到了练武厅内。 晚上的练武厅内也留了一盏灯,虽然不亮,但却也足以让两人画衷肠。 不过司以晏还只是呆呆地望着庄之斯。 庄之斯也没有说什么,仿佛这般看着她便已经足够了。 司予述没有觉得自己当了电灯泡的自觉,因为司予赫交代过,要一直陪着司以晏。 半晌之后,司以晏方才缓缓回过神来,“我……”话没有说完,便注意到了一旁的司予述,看了看她,犹豫了会儿,便道:“四皇妹……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司予述蹙眉。 “只是说话而已。”司以晏眼露哀求。 司予述看了看庄之斯,又犹豫了半晌,“我便在门外等着。” “谢谢你四皇妹。”司以晏感激道。 司予述看向了庄之斯,眼中露着警告。 庄之斯明白她的意思,郑重其事地承诺,“四殿下放心。” 司予述方才退了出去,在关起了门之后,也没有走远,便坐在了外面屋檐的石阶上面。 曲着膝,抬头看着天。 而此时的天,连最后几颗不明亮的星辰都被黑暗吞噬了,入眼有的只是黑暗。 除夕的欢乐并没有传到武场。 一切都冷冷清清的。 父君,又是除夕了,你现在还好吗? 司予述在心里低喃着。 琝儿今年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在外面好不好? 父君不陪儿臣,琝儿也不在,儿臣总是觉得这除夕过的格外的寂寞。 …… 父君,大皇兄有了心上人了,不过父后坚决不同意,其实……当时儿臣初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吃惊,儿臣想啊,大皇兄怎么便会喜欢上了庄之斯呢? 其实……若是单单做妻主来说,儿臣并不喜欢庄之斯。 不是她不好,而是总是觉得她这人太深沉了。 这般的人做妻主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世事便是这般的奇怪,大皇兄性子单纯,庄之斯深沉……或许,这便是大家平常所说的互补吧…… 父后不同意大皇兄的婚事,若是你在,你是不是可以说服父后? 还有琝儿……说起来,琝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可以出嫁了的。 琝儿性子…… 父君,自从你不见了之后,琝儿的性子变了好多…… 以前你觉得琝儿任性胡闹很头疼,可是儿臣如今情愿琝儿还是如同当初一般任性,至少,那般的琝儿总是开开心心的,可是如今…… 父君,儿臣没有当好皇姐,没能保护好琝儿…… 当初琝儿说得对,儿臣根本便没资格当他的皇姐…… 否则便不会让琝儿这般为她操心。 父君,你知道吗? 其实琝儿出宫去,不仅仅是为了找你,还为了儿臣。 他说,父君不在了,但是儿臣也不要害怕,他会帮我! 他说,儿臣是皇女,将来必定需要很多的帮助……朝堂上的事情他帮不了儿臣,但是他可以去民间,去江湖寻找,去帮儿臣积聚势力…… 父君,儿臣是不是很无能? …… 大皇兄如今虽然因为庄之斯而伤心难过,但是他却是我们当中最幸福的。 母皇疼他,父后即便不顺他的心意,却也是真心的爱他,还有庄之斯,明明知道会面对很多艰难险阻,却始终没有放弃。 父君,若是你还在,琝儿和儿臣也都会这般幸福的! 父君…… 你离开儿臣已经五年了……已经快要五年了…… 儿臣再过两年多便要成年了。 儿臣还要你为儿臣择选正君,儿臣还要你看着儿臣成家立业的。 父君,儿臣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你和琝儿都回来,都好好的…… …… 父君……前几日儿臣又梦见你了……其实儿臣并不想梦见你,因为儿臣害怕这是托梦…… 父君,你还在的是吧? 你都没有看见儿臣成家,没有看见琝儿嫁人,怎么可以不在了的? …… 父君,儿臣很想很想你…… 司予述将头埋在了自己膝上,却始终抑不住心头日益增加的难过…… …… 此时练武厅内也是静悄悄的,只是,却没有外面陪伴司予述的清冷,而是一片脉脉温情。 “你……” “你……” 相互对望了半晌之后,司以晏和庄之斯同意开了口,说了一样的字。 然后,又沉默了下来。 即便两人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心意,也都认定了对方,但是,这般单独相处却似乎是第一次。 “你先说。”庄之斯握着拳头,却是因为紧张。 而这样的紧张,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在她的心上出现过。 “我……”司以晏红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我……你……你的身子好了吗?” 庄铭歆点头,“好了,你放心,往后我不会再让自己这般轻易便病倒的。” “你……以后不要折腾自己……”司以晏看着她道,“你的身子原本便不好……若是……你有什么事情……我……” “我不会让自己再出事!”庄之斯正色道。 司以晏眼中泛起了泪水,“对不起……我答应过了你不会放弃……可是那时候父后病了,我却答应了父后说不见你……”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庄之斯上前一步,缓缓地握着他的手。 司以晏泪眼汪汪,“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总是说了话却做不到……你那些日子不见大皇妹……我以为你是生了我的气……不再喜欢我……我还听说……你母亲要为你选正夫……” “我没有同意!”庄之斯有些慌了。 司以晏笑了笑,眼中的泪珠也同时滑落,“我知道……” “大皇子……”庄之斯见了他哭,更是无措,抬了手,却笨手笨脚地为他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别哭……” “我不是哭……”司以晏笑道,“我是高兴……” 庄之斯心里极为的难受,“都是我不好……是我无能方才让你受了这般多的委屈……” “不是……”司以晏摇头,“蜀父君跟我说过……你也是被你母亲给关住了……即便心里焦急,也做不了什么……你和我一样,你没有错……你母亲那般做,也是因为我父后……” 庄之斯听了这话,旋即想起了之前蒙斯醉告诉她的事情,“大皇子……凤后可是跟你说过了……我祖父的事情……” 司以晏一愣。 庄之斯屏住了呼吸。 司以晏想了会儿方才明白庄之斯话中的意思,“我知道……” 庄之斯的脸煞白了起来,握着司以晏的手也更紧,“大皇子……我……” 她想向他解释,可是却发现,那些解释的话若是说出了口,便只会更加的显出她的狠毒……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的手段心机有什么错处,可是如今…… 司以晏的手被她握的有些发疼,不过却没有说出口,反倒是安抚起了庄之斯,“庄……阿斯……我没有想什么……我知道你那般做也是迫不得已而已……阿斯……”司以晏的脸红了一些,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知道你不是父后所说的那种狠毒之人的……我知道的!” 庄之斯又是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皇子,你真的……没有……你真的不怕?” 司以晏摇头,“我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是那些人丧心病狂地对待你而已……你只是反击罢了,又不是存心要害他们!便是狠毒,也是他们狠毒,是他们逼你这般做的!阿斯,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当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现在也会!” 庄之斯愣住了。 司以晏见状,以为她不信,还想说些什么之时,却也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话便没有那般的斩钉截铁了,“阿斯……我知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你放心,等我说服了父后,我一定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 庄之斯猛然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司以晏呆住了,心跳在这一刻加快了许多,同时,心底也涌现出了一股甜甜的暖流…… …… 颐安园 雪梅楼二楼正堂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司慕涵盯着水墨笑,面容因为惊怒而狰狞起来,身子也跟着在颤抖。 水墨笑脸色也是极为的不好,即便握紧了拳头,但是声音却还是带着未曾散去的颤抖,“散了宴席之后,我便去找晏儿,岂料却发现了赫儿连同四皇女偷偷地将晏儿带出去和庄之斯见面,赫儿交代他们在雪梅楼这边见面,我便过来找晏儿,可是一推开门却……” 他想起了方才的情形,几乎没把自己的心脏给吓出来。 一进门,看见的便是散落一地的衣裳,还有在暖塌上面抱在了一起的两人。 那两人身上只是盖着一件披风。 即便不用过去,却已经是确定了两人身上根本什么也没穿。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晏儿为了逼迫他同意而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当他怒极了进去之时,却惊愕地发现,暖塌上面躺着的人不是晏儿和庄之斯。 “……而是二皇子和雪凝……” 司慕涵双目欲裂,便是脚步也开始不稳,踉跄地后退了几句,她盯着水墨笑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给吃了一般,这些话之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水墨笑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也是这般,可是这件事……总是要处理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 司慕涵猛然扬手一掌拍到了手边的桌子上,而那上好楠木的桌子竟然便被这一掌给击断了一个桌脚。 水墨笑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面对她的怒意,却还是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司慕涵身上的煞气和怒意充斥着整个正堂,“你是凤后!是朕的凤后!朕将后宫交给你,将朕的孩子交给你,你便是这般为朕管理后宫,为朕照顾朕的孩子的?!你是佑儿的嫡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墨笑惊怒道,“你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吗?!没错,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做凤后做嫡父的难辞其咎,但是司慕涵,我便是再恶毒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你告诉朕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司慕涵暴怒道,“佑儿和雪凝,他们八竿子也打不着,他们怎么会——” 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水墨笑心头一怯,但是却也不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他不是不理解她的心情,可是如今他扔下不知所踪的儿子在这里处理这件事,却还遭到了她这般误解!“我为何要这般做?这般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让二皇子和雪凝这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来这里是找晏儿的,如今晏儿不见了,我还没有找到他!你以为我想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我儿子不见了,二皇子能够出事,他也可能出事!我留在这里……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放下了留在这里处理这件事不是让你来怀疑我!你说我这个做嫡父的失职,那你呢?你这个做母皇的又去了哪里?!” 司慕涵浑身颤抖,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那雪凝为何会进宫!” 水墨笑脸色一僵,“没错,是我允许了雪凝进宫,可是……” “你为何要让雪凝进宫!”司慕涵脸色更是狰狞如恶鬼般。 “是四皇女来求我,说三皇子没有回宫,她不想一个人过除夕之夜,她想找个人陪她守岁!”水墨笑说完,旋即转过了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着牙,再一次看向她,“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以之后再查,但是如今……我让人将二皇子和雪凝都送到了另外的两个房间,所幸当时我也只是带了两个近身以及赫儿,这件事可以压的下……只是……二皇子和雪凝都没醒,我还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我想宣御医!” 这件事不管如何他都是难辞其咎。 雪凝怎么的便会来这里,而且还和二皇子……雪凝不该有这般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而且方才他们的情况…… 是谁在背后做了推手?! 赫儿不可能欺瞒他的,可是晏儿又去了哪里?! 若是晏儿真的如赫儿所说的来这里,那现在……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水墨笑越想心底越是寒。 司慕涵一愣,旋即咆哮,“那便宣!”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二皇子这般情况,必须宣一个信的过嘴巴严密的!简御医今晚不在太医院当值。” 这样的事情便是他平日用惯了的御医他也不敢叫来。 顺君的事情她既然交给了简御医做,那便是说她值得信任。 而且皇家的隐秘,不该有太多人的人知晓。 司慕涵转过身对着门外咆哮,“冷雾!” 门外的冷雾连忙推门而进。 而在旁边候着的司予赫也跟着进去,脸色惨白无比,这件事是一手策划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便成了这个样子…… “立即让人去宫外将简御医给朕宣进宫来!”司慕涵咆哮道。 冷雾领了旨意,随后便退了出去。 司予赫没有离开,而是惊恐不安地看着司慕涵。 司慕涵冷眸睨向了她,眼眸中因为震怒而泛起了丝丝血红。 司予赫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母皇,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儿臣……儿臣明明是安排了大皇兄和阿斯在这里见面的……儿臣真的不知道二皇兄为何会在这里……而且……还和雪凝……母皇,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瘆人的神情却没有变化。 水墨笑见状,上前道:“这件事之后我再与你算账,你大皇兄不在这里,便一定在其他的地方,你去找他出来!” 司予赫踉跄地从地上爬起,“儿臣立即去,这边去……父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找到大皇兄的,一定会……” “等等!”司慕涵厉声叫住了她。 司予赫浑身冰冷,不敢去看母亲的目光。 “传朕的旨意,你领着御前侍卫一同找!”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赫连忙领了旨意,随后便踉跄地走了出去。 在司予赫出去了之后,司慕涵便也起步离开。 “你去哪里?” “去看佑儿!”司慕涵头也不回地怒道。 水墨笑愣了一下,旋即跟了上去。 …… 安王回了悦音殿,却在内务府为安王府准备的厢房外面徘徊了许久,方才推门而进,安王正君一见妻主回来,第一次不顾形象不顾身份地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你没事……你没事……” 他多怕陛下召她去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他多怕自己等来的是她毫无气息的尸首…… 便是当年她奉旨出使西戎他也没有这般恐惧过。 她回来了! 活生生地回来了! 安王愣了愣,随后,满心的酸涩,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 “我们回家!殿下,我们立即回家!”安王正君拉着她便要往外走,不能再留在这里,回家!便是真的逃不过一死,那便也要死在家中,也要两个人死在一块!“妻主,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安王神色颤动着,伸手将安王正君搂入怀中,“好……” 即便安王答允了,安王正君却还是不安心,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 从悦音殿出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还需有一段路程,而在路上,安王很敏感地觉察出来宫中侍卫的异动。 她停下了脚步,凝着面容看着前方快速走过的那支侍卫,随后便想上前。 “殿下……”安王正君急忙拉住了她,“殿下,我求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不知道她想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何那些侍卫这般紧张! 他只想回家! 什么规矩什么利益什么正君风范,他通通都不在乎! 看着安王正君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安王终究还是顿下了脚步,点下了头。 看着前方已经走远了的侍卫,安王心仿佛压着什么似的。 罢了罢了。 便是她去打听,却也插手不得什么…… 而在安王和安王正君因为宫中侍卫的不寻常的动静而焦虑不安的时候,那边庄铭歆和庄家正夫也是忧心不已。 庄铭歆在散席的时候没有见前去解手的女儿回来心里便沉了沉,如今又见了这般阵势,更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庄家正夫已经是吓的面无人色,虽然在宴席凤后没有对他如何,但是若是斯儿这时候和大皇子见面,或许发生什么,凤后岂会善罢甘休? 方才在宴席上,大皇子连望都不望他一眼,如今怎么会又私下和斯儿见面? 可能是他弄错了,是误会…… 可是斯儿如今又去了哪里? “妻主……妻主,怎么办?” 即便庄家正夫对自己的妻主死了心,但是遇到了大事,却只能向她求救。 “你先冷静一些。”庄铭歆握着他的手臂,“我去打听一下。” “我求你,不要让斯儿出事……斯儿再如何不是,她也是你的女儿,我求你……”庄家正夫紧紧地拉着她不肯放手。 “你放心,我知道。”庄铭歆没有说什么,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前去打听情况。 …… 便在咏梅间隔壁的厢房内 司以佑已然穿戴妥当,安静地躺在了暖塌上面,若非脸上那不寻常的酡红没有完全散去,真的看不出他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司慕涵站在了旁边,心头因为过度的愤怒而泛起了阵阵疼痛,看着儿子这般躺在面前,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火灼烧一般。 水墨笑站在了旁边没有再说什么,便是心里还有话说,这时候也被司慕涵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压给震住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双手紧紧握着,几乎可以听见关节活动的声音。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陛下……” 司慕涵转过视线,眸光阴冷地盯着他。 水墨笑心头一痛,她便这般觉得是他做的吗?咬了咬牙,正欲说话的时候,却闻冷雾前来禀报说豫贤贵君的贴身宫侍求见。 司慕涵脸色顿时苍白了一下,嘴唇紧紧地抿着,身上的阴森气息更加的强烈。 水墨笑明白她为何这般,“人呢?” “正在外边。”冷雾垂着头回道,“豫贤贵君发现了二皇子不见了,如今正焦急万分。” 水墨笑看向了司慕涵,等着她回应。 司慕涵合上了双眼,“去……将豫贤贵君请到这里!” “是。”冷雾领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没有说什么。 半晌之后,司慕涵睁开了眼睛,眼底血丝却又添了一些,而脸上的狰狞神色,也转为森森杀气,“雪凝在哪?!” 水墨笑浑身一个激灵,“便在前面的厢房。”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旋即往前走去。 “你想做什么?”水墨笑拉住了她。 司慕涵转过视线盯着他,一字一字地冷道:“放手!” “你想去杀了她吗?”水墨笑沉声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司慕涵没有回答,然而眼中的杀气却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你恨不得将雪凝千刀万剐,可是……”水墨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如今二皇子这般……便是你要杀她,也得问过二皇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勃然大怒,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几乎屏住了呼吸,“二皇子和你当年不一样,他是男子,便是他贵为皇子,他也是男子!” 司慕涵整张脸都蒙上了阴鸷之色,扬手狠狠地甩开了水墨笑。 “你便是不想听不愿意听这也是事实!”水墨笑顶住了迎面扑来的阴森怒气,“你可以觉得我这般说是因为我没有将二皇子当做自己的儿子,你也可以觉得我有私心,但是这是事实!你若是现在杀了雪凝,将来便是后悔也来不及!况且这件事原本便疑点重重,你且想想,雪凝怎么可能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别说她如今尚且还未成年!” 女子不是没有尚未成年便沾了男色,但是像雪家那般的人家,怎么会教出这般的女儿? 虽然他一直不待见雪家,但是却无法否认,雪家的门风不错。 便是当年出过了雪暖汐那档子事,但是如今雪凝不一样。 当年吃亏的是雪暖汐,如今雪凝若是这般做了,那便是死路一条,甚至还会祸延满门。 这些年他也找过机会试探过雪凝,看看雪家是否知晓那道圣旨的事情,可是结果便是雪家根本不知,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女都不知道。 水墨笑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便是不信雪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杀雪凝什么时候都可以,陛下何必急于一时呢?!”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阴鸷的神色当中又添了几许极深的痛楚,而这时候,冷雾前来禀报,说豫贤贵君来了……猫扑中文  137 没有出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却说蒙斯醉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司以佑不在流云殿的时候顿时吓的浑身冰冷,不过却也没有完全失去方寸。 他知晓儿子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今晚不出席宫宴虽说是累了,但是真正的原因还是不想面对那个伤了他心的母亲。 因而便想司以佑不过是一时间走开了,或者是躲在了什么地方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他便匆忙赶回了流云殿,也让人四处去寻找。 流云殿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而且先前殿内的宫侍也找了好些地方。 蒙斯醉让宫侍去一些没有找过的地方寻找,但是都没有结果。 “怎么会?”他低喃着,神色更是难看。 忆古见情况不妙,随即上前,“主子,奴侍这便去禀报陛下和凤后!” 蒙斯醉一愣,随即点头,“好,你快去!” 即便他和她之间如何,佑儿总是她的儿子,如今佑儿这般……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忆古领了命令便急忙往悦音殿而去。 蒙斯醉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佑儿不是这般没有交代的孩子,如今他这般……不会的,一定不会是出事,今晚虽然是除夕,但是宫中各处还是有侍卫巡查的,而且佑儿……佑儿不是孩子,又机敏,不会出事的!或许……佑儿是后悔了,又悄悄去了悦音殿……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虽然他心里恼怒陛下,但是却还是敬重陛下的…… 想到这,蒙斯醉吩咐了两个宫侍留在宫中,又派了一个宫侍去佛堂和承月殿那边问问,自己便也和忆古一样折返悦音殿。 而便在快到悦音殿之时,却遇见了也是行色匆匆的蜀羽之。 “豫贤贵君?”蜀羽之停下了脚步,“豫贤贵君这是要去哪里?” 蒙斯醉压下了心头的焦急,“佑儿可在你宫中?” “豫贤贵君是在找二皇子?”蜀羽之问道,脸色有些不好。 蒙斯醉见状,“是,方才宫人来报,佑儿不在宫中……佑儿也不在你那里?!” “不在。”蜀羽之问道,随后又忙补充道:“豫贤贵君先别急,臣侍知道二皇子去了哪里。” 蒙斯醉闻言,忙握住了他的手,“佑儿去了哪里?” “在颐安园。”蜀羽之说道。 蒙斯醉讶然,“颐安园?佑儿去颐安园做什么?”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却没有回答,“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蒙斯醉看了他会儿,然后点头,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也没有时间思考这般的多,只要佑儿没事便好,颐安园离悦音殿很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两人都疾步匆匆地到了颐安园,而方才到了园子门口,便见了忆古。 “主子,陛下请主子到雪梅楼一趟。”忆古连忙禀报。 蒙斯醉心头一惊,“陛下这里?” “是。”忆古回答,神色中也泛着奇怪之色,“凤后也在。” 蜀羽之的心中的不安更是强烈。 “凤后也在?!”蒙斯醉心头的惊慌更重,只是却还是自我安抚,陛下和凤后都在,那佑儿便更加不会有事,也许……佑儿是在这里遇见了陛下和凤后……“佑儿可里头?!” 忆古摇头,“奴侍不知……” 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 自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怎么会不知道?”蒙斯醉叱问道。 忆古垂头,“奴侍也是打听过,但是陛下和凤后跟前的人嘴巴都紧的很,不过奴侍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大皇子和四皇女也是不见了,如今大皇女正带着人在宫中找。” 蜀羽之垂在手边的手竟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蒙斯醉又是一惊,没有再问什么,便快步走进了颐安园,而便在此时,一道嗓音传来。 “父君?” 蒙斯醉停下脚步转过身,便见司予昀快步走了进来,疑惑问道:“父君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宫侍来报,你皇兄不见了。”蒙斯醉回道。 司予昀神色随即转为了错愕,紧张问道:“皇兄不见了?!”只是,视线却始终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衣袖下的手也始终握成了拳头。 “三殿下为何也在这里?”蜀羽之盯着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问道。 司予昀迎向了蜀羽之的目光,忽觉一股寒气顿时从后背升起,垂下了视线,“儿臣方才见这边乱糟糟的,便过来看看……” “是吗?”蜀羽之缓缓地溢出了两个字。 司予昀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看向了蒙斯醉,“父君,那我们快些去找皇兄吧!” “你先别急,你皇兄应该是和你母皇在雪梅楼内。”蒙斯醉似乎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安抚道,不过便是他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也不会多想,他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里面?”司予昀却讶然。 蒙斯醉点头,随后也没有再浪费时间,往雪梅楼而去。 司予昀扫了一眼蜀羽之,见他似乎还在看着自己,心头又是一凛,咬了咬牙关,然后方才跟上。 蜀羽之没有起步,而是静静地站在了原处,脑海当中想起了先前召来暗卫了解今晚情况的情形,心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冰冷刺骨。 是不是他多想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蒙斯醉和司予昀,他忽然间有种不敢上前的感觉。 蒙斯醉和司予昀到了雪梅楼下面。 而冷雾已经在通往二楼的入口处等候,在引领他们上去之前,却宣了一道口谕,“陛下有旨,请豫贤贵君一人上去便好。” 蒙斯醉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豫贤贵君上去便会知道的。”冷雾没有正面回答。 司予昀开口,“本殿必须陪着父君。” 蒙斯醉看向女儿。 “父君,儿臣不放心。”司予昀正色道。 蒙斯醉点了点头,“昀儿和本宫上去。” 冷雾犹豫会儿,然后同意,随后便领着两人到了二楼的正堂。 一进正堂便看见了司慕涵和水墨笑坐在了里头,即便他此时担忧着儿子,但是却也是感觉到了里面气氛的异常,而他也没有看见儿子,顾不得礼仪,直接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佑儿呢?” 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司予昀也跟着进来,也没有行礼,看着里面的两人,那被罪恶感几乎淹没了的心在这一刻生出了一抹雀跃,母皇和父后都在这里了,而且这般神色,那便是…… 这件事成功了! 然而雀跃之后,她的脑海中便浮现了司以佑痛心失望的面容。 心,又再一次沉入了谷底…… 皇兄,他会原谅她吗? 会吗? 会的! 一定会的! 皇兄是她的亲皇兄,他一定会原谅她的! 而她,将来也会偿还皇兄,让他成为大周最尊贵,最幸福的男子! 司慕涵站起身来,看着蒙斯醉的眸光挣扎莫名。 蒙斯醉注意到了她眼睛的异样,脚步忽然间往后退了一步,一股极大的恐惧在心头生出,难道……“陛下……佑儿可在这里……” 司慕涵动了嘴唇,但是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眼中的血丝又多了几许。 蒙斯醉心里的恐惧更加的浓烈,“佑儿呢?” 司慕涵伸出了手。 蒙斯醉又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脸上的血色又少了一些,他盯着司慕涵会儿,然后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也站起了身来同样脸色不好的水墨笑身上,“凤后……是不是……是不是佑儿……” 出事了,这三个字,他始终无法说出来。 水墨笑上前一步,只是还未开口,冷雾便进来禀报说简御医来了。 不知道冷雾用了什么方法,总是,简御医被人用最快速的方法弄到了宫中。 蒙斯醉双腿一软,几乎站不稳。 司慕涵见状立即上前伸手扶住了他。 这一次蒙斯醉没有避开,而是仅仅地握着她的手臂,“是不是佑儿……陛下,是不是佑儿出事了……” “醉儿……”司慕涵的脸色泛起了苍白之色,始终无法将事情说出来。 蒙斯醉脸上的血色渐渐地消失,身子也颤抖起来,过去许多不好的事情一下子涌现在了脑海当中,十多年前蜀羽之奶爹蜀青便是这般失了踪迹,然后被害……而前不久,柳氏也是好端端地便出事了……还有全宸皇贵君……他们出事,都是毫无征兆的……难道现在佑儿也……“不会的,佑儿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水墨笑见状,忙对冷雾道,“你先领简御医去!” “是。”冷雾领命。 蒙斯醉猛然间推开了司慕涵,然后踉跄地走到了水墨笑面前,“凤后,佑儿是不是出事了?他到底如何了?凤后你告诉我!” 司慕涵上前,“醉儿你冷静一些……” “佑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蒙斯醉不等她说完便厉声吼道,“你们告诉我,佑儿到底怎么了!” 司慕涵脸色扭曲了起来。 蒙斯醉见还是得不到答案,便转身往外走。 “醉儿!”司慕涵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蒙斯醉转过身,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自己去看!” “本宫告诉你!”水墨笑扬声道。 蒙斯醉转过视线看着他,呼吸因为极度的不安而显得急促无比。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字地将事情给说了出来,而在这短短的讲述当中,蒙斯醉的脸色变了又变,仿佛打翻了七色染料一般,不过到了最后,却还是归于一种。 死灰! 一脸的死灰! 而一旁完全已经被忽略了的司予昀,脸色也是如此,像是被一道闷雷给击中了一般,整个人仿佛已经没有了感觉,便是思考的能力也没有了。 蒙斯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看着司慕涵扭曲的面容,看着水墨笑难看的脸色,许久许久都么没有回过神来。 司慕涵又上前了一步,伸手想去抱他,只是,手方才碰见了他的身子,原本木然的蒙斯醉便像是疯了一般,失控咆哮道:“别碰我――” 司慕涵不敢在动。 水墨笑神色也震了震。 蒙斯醉盯着司慕涵,眼中已经是通红一片,倏然伸手,紧紧地抓着了她的双臂,死灰色脸庞上挤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陛下……你骗臣侍的对不对?你骗臣侍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臣侍知道这些日子臣侍不懂事,总是与你为难……臣侍也知道上回臣侍所说的那番话伤了陛下的心……臣侍向陛下请罪……陛下,你不要说这般谎言来折磨臣侍……臣侍知道错了……往后……” “醉儿!”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泛着血丝的眼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是……这是真的……” 蒙斯醉盯着她愣了半晌,随后遽然狰狞喝道:“你便这般恨我吗?!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要如何报复我,如何折磨我,尽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这般说佑儿!为什么?!佑儿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这般诅咒他!司慕涵,你怎么了可以这般绝情,这般狠心――佑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话仿佛声声带泪。 他握着她双臂的手用尽了全力,仿佛要将她的手骨给捏断了一般。 眸光狠中痛。 极度的痛。 他不信,他不信,便是他死了,他也不信! 他的佑儿怎么可能会遭遇这般的厄运,他的佑儿怎么可能会落得这般下场! 佑儿那般善良,那般的懂事―― 他怎么可能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 蒙斯醉狠狠地盯着司慕涵,即便目光狠怒,可是,却还是带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她能够告诉他,一切都只是谎言,不过是一个折磨他的谎言而已。 可是,他始终没有得到。 绝望像是一个魔咒一般,死死地纠缠着他的身心。 蒙斯醉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最后的希望。 “凤后……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对不对?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们在骗我得对不对?” 水墨笑满心的不忍,可是最终,却还是咬着牙,“本宫没有骗你,如今二皇子便在后面的厢房当中……” “够了!”蒙斯醉松开了扣着司慕涵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耳朵,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巨大的痛楚一波一波地向他的心袭来。 他怒吼了过后,便转过身,想去找儿子,然而,方才踏出了一步,一张黑暗而窒息的巨网,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意识被窒息侵占。 眩晕,成了他最后的感觉。 “醉儿――” “豫贤贵君――” 司慕涵快步上前接住了蒙斯醉倒下的身子,面目狰狞地咆哮道:“来人,传御医――传御医――” 司予昀一直呆在了一旁,便是自己什么时候跌倒在了地上,她都没有感觉,即便视线很清晰地看着司慕涵抱着蒙斯醉走出正堂,即便很清晰地看见水墨笑神情焦急地跟了出去,但是,视线所见的即便传到了脑海,但是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分析。 她便这般看着,像是傻了一般…… …… 简御医又被拉到了另一个厢房为蒙斯醉诊治,诊脉施针,忙活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抹了把汗,压下了心头所有的疑惑,垂着头说了结果,“启禀陛下、凤后,豫贤贵君只是刺激过度方才晕厥,并无性命之忧,臣已经施了针,待会儿再开几贴安神汤药,豫贤贵君服下之后好好休息一晚,便不会不会有大碍了的。” 司慕涵给出简御医任何回应,手始终握着蒙斯醉的手,脸色还是那般难看。 水墨笑吸了口气,“真的没大碍?” “回凤后,是。”简御医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原本还想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坐在了床边的司慕涵,便改便了注意,对着简御医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便起步走了出去。 简御医也悄然跟上。 厢房外,水墨笑便问了司以佑的情况。 简御医脸色变了变,“臣方才刚刚给二皇子诊了脉,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 “但是什么?”水墨笑拧着眉头道。 简御医脸上泛起了一丝青色,看了看水墨笑,然后低着头,“关二皇子的神色以及脉象,二皇子应该是……被下了药……” 而且,还是一些肮脏的药。 最后这一句,她实在不敢说出来。 水墨笑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亲耳听了,却还是心头一惊,“二皇子如今有无大碍?” “如今二皇子似乎还未完全消了药性,所以……”简御医踌躇会儿,“臣需要为二皇子施针放血。” “放血?!”水墨笑脸色一变。 简御医吸了口气,抬头正色道:“凤后,二皇子中的是合欢之用的不洁之药,若是不能及时清除出体内,怕是将来会影响后嗣的诞育!” 水墨笑咬了咬牙,“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一定要保二皇子无虞!” “臣领旨。”简御医垂首道,随后便要往司以佑的厢房而去。 水墨笑看了一眼眼前的紧闭着的房门,随后便也要跟着往司以佑的厢房而去,只是这时候,却见冷雾急忙前来。 “怎么回事?”水墨笑问道。 冷雾脸色不好,“回凤后,方才三殿下提了剑要去杀雪小姐。” “什么?!”水墨笑蹙眉。 冷雾回道:“奴侍已经让人将三殿下关在了正堂,只是三殿下的情绪很激动,奴侍便来禀报陛下。” 水墨笑握了握拳头,“陛下如今正陪着豫贤贵君,这件事本宫去处理,你在这里看着,若是二皇子或是陛下有什么事情,便立即让人来通知本宫。” 冷雾领命。 水墨笑留下了身边的一个近身,便快步往正堂而去。 一到了正堂门口,便听见了正堂内传出了一阵声响。 水墨笑沉下了脸,“把门打开!”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领了命令,伸手打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水墨笑便看见了司予昀竟然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面,便是嘴上也被堵上了,他愣了愣,旋即对着守在外面的侍卫怒道:“谁让你们这般做的!?” 一侍卫回道:“是冷总管的意思。” 水墨笑虽然不满,不过却也不是不知道冷雾的用意,看向了司予昀疯狂的神色,若是真的被她闹大,那这件事便真的压不住了!眸子一沉,“将三殿下放开!” 那侍卫领了旨意,便上前解开。 司予昀一得**便一脚踢翻了身边为她解开绳索的侍卫,然后便往外冲。 水墨笑脸色大变,但是却还是及时挡在了司予昀的面前,大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也许是水墨笑多年积下的威严,也或许是他此刻的声音够大,脸色够难看,司予昀被震住了,没有再往前冲,但是却也没有什么都没做,而是对着水墨笑吼道:“父后,你让开,我要去杀了她――” 水墨笑没有理会她,而是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全都给本宫出去!” 众人领命,退下。 大门再一次被关起来。 “父后――”司予昀几乎要将声带给撕裂了一般。 “你要杀了谁?!”水墨笑怒目喝道。 司予昀狰狞咆哮,“我要杀了雪凝,我要杀了她――” “你以什么样的理由杀她!”水墨笑满脸怒容。 司予昀双目赤红起来,“她玷污了我皇……” 水墨笑不等她说完便扬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你闭嘴!” 司予昀呆了一下,“你……” “你想害死你皇兄吗?!”水墨笑不给她机会说下去便继续喝道。 司予昀眼眸泛起了一股极深的阴鸷,满脸狰狞。 这那神情便是水墨笑见了也心惊了一会儿,只是也仅仅是一会儿,随后他便臣着面容继续喝道,“三皇女,如今你父君昏厥了,你皇兄到底如何会成这个样子都未曾情形,你是女子,你如今该做的是守在他们身边而不是这般冲动去杀人!雪凝便在那里,若是她真的做了这般事情,届时便是你不杀她,本宫也不会放过她,你母皇也不会放过她!” “母皇真的会吗?!”司予昀厉吼道,阴鸷的神色爬满了一张年轻的面容,语气中带着极深的怒恨,“雪凝是雪家的人,是全宸皇贵君的母族亲人,母皇会杀她吗?!不会!不会――一个和全宸皇贵君长得相似的赵氏,母皇便捧在手心当宝,母皇真的会为了皇兄而杀了雪凝吗?!” 水墨笑长了口,不过还未说出话来,司予述便又阴鸷地道:“连父后你也知道的吧?!” “方才若不是本宫拦着,雪凝现在已经死在了你母皇手上了。”水墨笑怒斥道,“二皇子是你皇兄,可也是你母皇的儿子!便是你母皇不杀,那本宫杀!本宫绝对不允许有人这般算计皇子!” 司予昀不信,“皇兄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拦着我不让我去杀雪凝不就是想讨好母皇吗?!” “你――”水墨笑气结,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今日有人算计你皇兄,难保明日不会算计到本宫的儿子身上,本宫绝对不会便这般算了,雪凝若是真的有罪,便是你母皇不杀,本宫也饶不了她,若是阎王不收她,本宫便让她魂飞披散,连地府都去不的!你这般大吵大闹的,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你以为这便是帮了你皇兄吗?!你这是再害他!” 司予昀脸色还是那般的狰狞阴鸷,不过却也没有继续和水墨笑吼,而是猛然跌坐在地上,却是放生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是庄表姐而是雪凝? 为什么―― 为什么?! 水墨笑看了她会儿,却没有去安慰,沉着声道:“你且好好想想!”说完便离开。 正堂的门被打开,随后又被关起。 里面只是传来了司予昀撕裂般的凄厉哭声。 水墨笑对着外面守着的两个侍卫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叫来了身边最后一个近身宫侍,“去看看晏儿有没有消息。” “是。” 而这时,一个御前宫侍过来,禀报道:“启禀凤后,翊君在楼下。” 水墨笑一愣,如今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如今……“先让他在一楼等着。” “是。” 水墨笑吩咐完之后,便往司以佑那边而去。 如今情况乱成这般,不是问清楚事情缘由的好时候! 水墨笑去了司以佑所在的房间内,便见司慕涵也在那里,而简御医则跪在了司以佑身边,为他施针防血。 即便放得血不多,可是水墨笑见了,却还是触目惊心。 司慕涵什么也没说,只是身上森冷的气息却依旧萦绕着。 简御医需要屏气凝神,方才能够排除干扰。 而此时,外面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永熙十六年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到来了。 而这新年的钟声也惊醒了在武场内三人。 司予述猛然间站起身来,脸色很难看,她居然这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忘了时间?也忘了里面的大皇兄?她猛然上前,推开了练武厅的大门,然后便也看见了庄之斯和司以晏脸色焦急地站在了门前。 “四皇妹……”司以晏脸有些白了,他居然忘了时间,居然忘了时间,父后一定发现了他不见了…… 庄铭歆也是焦急无比。 “四皇妹怎么办?”司以晏拉着司予述的手,“我们明明只是说了一会儿话而已……”怎么便这般晚了? 他明明才和阿斯说了一会儿话罢了。 甚至连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完…… 司以晏方才心里有多开心甜蜜,如今心里便又多着急和担心。 司予述虽然也是一样的焦急,但是看了司以晏这般,也不能表现出来,安抚道:“大皇兄你先别怕,便是父后发现了,也不过是说几句罢了,要不回去之后,我便说是我的主意……” “不行!”司以晏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我怎么能够让你们帮我承担责任!我……我不是担心父后会对我如何……我只是担心……”他看向了庄之斯,几乎要哭了,“父后定然会很生气的……” 庄之斯此时已经是定下了心来了,原本她便想着找个机会亲自见见凤后,如今既然这般了,或许她该借着这个机会去见见凤后……即便可能后果严重,但是……她看着司以晏,心里下了决定,她是女子,即便没有本事,但是却也要尽一切的能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男子,“大皇子别担心,我与你们一同回去见凤后。” 司以晏大惊,“可是……” “既然我们都绝对不会放弃,那去见凤后便是迟早的事情。”庄之斯微笑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难。” 司以晏眼中的泪水滑落了下来,因为焦急,因为担心,也因为高兴,浑然忘了司予述还在一旁,伸手握住了庄之斯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便点头,“好!我们一起去见父后!若是父后要杀你,便先杀了我!” 他知晓这般很对不起父后,很不孝,可是,阿斯这般不惜一切待他,他不想再软弱下去。 他想去争取! 司予述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边浮现了一抹笑意,心头更是生出了羡慕,“既然如此,那便走吧,父后如今想来也是急坏了的。” 司以晏点了点头,“四皇妹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全力承担下来,不会让父后迁怒你们的。” 司予述笑了笑,没有反驳,不过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敛去了笑容,看着庄之斯凝着神色将那纸条的事情问了庄之斯。 庄之斯听了之后脸色一变,“我没有这般做!” “什么?”司予述讶然。 司以晏也是吃惊。 司予述吸了口气,正色道:“真的不是你?” “不是!”庄之斯摇头,“我便是真的要换地反也不可能选在这里的,更不可能用那般方式!”她握紧了司以晏的手,心里生出了一股后怕,居然有这般一件事?模仿她的笔迹?!那扔那纸条的人,究竟有什么用意?!为了要将大皇子引到武场?是想谋害他?! “若不是你,你如何会来这里?”司予述蹙着眉问道。 庄之斯压下了心头的不安,转为了疑惑,“我在前去颐安园的路上遇见了雪凝,雪凝说是四殿下让她带口信给我,说是大皇子换了地方,让我往武场这边走。” “凝表姐?”司予述错愕。 庄之斯看着她的神色,更是狐疑,“四殿下没有让雪凝来通知我?” “我……”司予述不知道该说什么,凝表姐为何要说谎?她既然遇见了庄之斯,那便也知道庄之斯没有写那纸条,为何她还这般告诉庄之斯?为何不直接询问?……那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人是凝表姐,而她也应该有机会朝她仍那树枝的……难道……是凝表姐?可她为何要这般做?! “四殿下?”庄之斯眯起了眼睛。 “这件事以后再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司予述岔开了话题。 庄之斯虽然满心狐疑,但是却也同意,不管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如今最要紧的就是离开这里,虽然武场这边也有侍卫巡逻,但是总是不安! 随后,三人便往悦音殿赶去,不过便在路上,就遇见了四周寻他们,几乎要急疯了的司予赫。 “大皇兄――” 司予赫隐隐见到了三人,便立即冲上前。 司予述三人停下了脚步。 “大皇兄你去了哪里啊!”司予赫声音还有些颤抖。 司以晏看着她,“父后……是不是发现了?” 司予赫一愣,却没有回答。 司以晏一见这般情形,便知道情况很糟糕了,“父后很生气吗?” 司予赫张了嘴,但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即便是过了这般久,她的心还是无法从那件事当中转过来。 司以晏更是慌了,“大皇妹……父后到底气成了什么样子了?” “先回去再说吧。”司予赫吸了一口气,说道。 三人没有异议。 只是庄之斯却还是提了一件事,“大殿下,还请让人前去知会我父亲一声。”这件事上面,她唯一亏欠了的便是父亲。 司予赫看了她一下,然后点头,“好。”随后便让了一个侍卫前去通知庄铭歆以及庄家正夫。 司予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了司予赫的反应,心里更是不安,若只是父后生气,大皇姐不该是这般反应……像是还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般……是否和凝表姐有关系? 一路上,司予赫什么也没说。 其他的三人也没有说话。 最后,司予赫领着他们在颐安园门口停了下来。 司以晏看着眼前颐安园,疑惑道:“大皇妹,我们不是要去见父后吗?” 司予赫点了点头,“父后和母皇在雪梅楼里。” “啊?”司以晏讶然出声。 司予述和庄之斯心里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大皇姐……母皇和父后为何会在雪梅楼里?”司予述开口问道。 司予赫看着她,脸色更是怪异,“四皇妹,是……”她的话始终没有说完,“我们先进去吧!父后方才都急坏了!” 司予述握紧了拳头,沉默了下来。 庄之斯心里也是沉了沉。 三人进了颐安园,但是却没能见到司慕涵和水墨笑,倒是被领到了一楼的厅子里面,也见到了蜀羽之。 几人随即对蜀羽之行礼。 蜀羽之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然后便没有说话。 侍卫们都退了下去。 司予述再也无法沉默下去,“蜀父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蜀羽之看了他们,却回答。 “蜀父君……”司以晏也开了口,司予述的不安也感染到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难道今晚上除了他私下见阿斯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蜀羽之只是看了看司以晏和庄之斯,还是没有回答。 司以晏只得转移目标,向司予赫问道,“大皇妹你说!为何你和蜀父君都怪怪得?为何那些侍卫宫侍不让我们上二楼?父后除了生我们的气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父后和母皇都来了雪梅楼?为什么蜀父君也不敢说?!” “大皇子……” “蜀父君!”说话的却是司予述,声音急切地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是不是和凝表姐有关系?!” 众人一愣。 庄之斯随即握起了拳头,以方才四殿下的反应来看,她是没有让雪凝给她传话……如今凤后和陛下都在雪梅楼,而且不让人上二楼……难道这一切都是雪凝做的?可是……她究竟做了什么?! “四殿下,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蜀羽之正色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四殿下都得记住,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也不要插手!” 司予述浑身冰冷,“蜀父君……” “好了!”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合上了眼睛,“都不要再问了!” 司予述到了现在,心里已经是肯定了,不管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凝表姐有关系! 司以晏很想再问司予赫,可是看着蜀羽之和司予赫的脸色,最终都没有问出口。 一股极为压抑和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之间蔓延了开来。 二楼上,简御医的放血治疗已经结束了。 司以佑虽然还是没有醒来,但是脸上那不寻常的酡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病态的苍白之色,而同时,额上身上都出了冒出了汗。 “如何?!”司慕涵一见简御医停下了手,便问道。 简御医顾不得去擦额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薄汗,“回陛下,二殿**内的药性如今已经消了,只是……是否会有后遗症,还需往后的观察……再者就是查清楚所中的究竟是什么药……” 一说完,她便感觉到了一股阴森之气迎面袭来。 水墨笑心头也是颤了颤。 “二皇子究竟中了什么样的药!”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声音已经凝结成冰,还带着极深的煞气。 简御医将头低的更低,“具……具体是什么样的药……臣要需要仔细验验……不过依着臣多年经验猜测……这药应该是……是……”她咬了咬牙,一口气说完,“应该是出自青楼――” 水墨笑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连呼吸也忘了。 青楼?! 出自青楼! 当年父亲交给他的那药虽然见不得光,但是却也是特别调配的,比青楼内的那些肮脏的药好多了…… 二皇子居然中了出自青楼的药?! 他转过了视线看了一眼司慕涵,却仅仅只是一眼,便已经心生恐惧,不敢再看第二眼。 简御医一直低着头,身子也开始抑不住颤抖。 她想起了当年全宸皇贵君对司慕涵下药一事。 不过那时候所下的药虽然不入流,但是却也没有出自青楼那般的肮脏,青楼之内,有许多用于乱情合欢之药,这些药药效明显,却也肮脏。 皇宫大内,堂堂二皇子怎么可能会中了这般的药? 水墨笑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顶着身边之人可怕的气息向简御医问道,“是不是因为二皇子所中这药……所以二皇子方才会这般?” 便在方才,他想起了当年他也是中了迷情之药,那晚上虽然他受了折辱,但是事后却也没有如同二皇子这般…… “虽然这药下作,但是……一般乱情之药……不是合欢之后便退了吗?为何二皇子会……” “水墨笑!”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极怒极冷极怖的声音给打断了。 水墨笑不敢去看司慕涵的脸色,而是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若是不问清楚,如何能够更好地替二皇子医治?!” 说罢,不等司慕涵回应,便抬头看向同样跪着的简御医,“简御医!” 简御医抬起了头,战兢的神色上添了一抹愕然,看向水墨笑,“凤后……二皇子……二皇子并没有……与人……”难道二皇子已经失贞了?她还以为二皇子因为中了这药而且没有成婚无法与女子合欢解除,所以方才找她来医治……可是如今…… 水墨笑见状,倏然站起身来,“简御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便是处于震怒中的司慕涵也是一愣。 “凤后……”简御医垂下了头,“依臣诊断,二皇子体内的药之所以没有清楚……那是因为二皇子没有与人……若是真的与人……那二皇子便不会是这般情况……” 司慕涵转过视线,极为可怖地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脑子轰了一下,“陛下……” “你给朕出去!”司慕涵转过视线对简御医喝道。 简御医不敢再多说什么,便立即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关起。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眼底闪过了希冀。 水墨笑木然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走到了司以佑身边,然后弯下腰,动手去解开司以佑胸前的衣裳,之前因为过于的震惊以及当时的情形,他并没有去注意一件事…… 外衣被解开了。 水墨笑再动手去解里面的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却抬头看向司慕涵,“陛下……请回避……” 司慕涵脸色狰狞了一下,然后,转过身。 水墨笑颤抖着手解开了司以佑身上的里衣,轻轻的拉开,便在心口附近,水墨笑看见了那让他不禁松了口气的印记,愣了会儿,又轻轻地为他拉好了里衣,然后整个人也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陛下……二皇子没有出事……” 司慕涵转过身,那原本布满了可怕神色的眸子,一股湿润在蔓延着……猫扑中文  138 赌上一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连情况的没有弄清楚便做出这样的判断?!”司慕涵在庆幸之后,便是愤怒,盯着水墨笑的眸子像是燃起了火一般。 水墨笑一愣,随后便也反击了回去,“那般情况之下,你让我如何能够想这般多?!当时雪凝和二皇子两人分明什么都没穿便抱在了一……” “够了!”司慕涵声音再一次冷了下来。 水墨笑瞪着她,却没有反驳,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然后看着她,虽然知晓这般说会触怒她,可是,却还是不得不说,“虽然二皇子没有……可是当时的情……他们毕竟有了肌肤相亲……” 对于男子来说,这足矣毁了他的一辈子。 司慕涵眯起了阴鸷的眸子。 水墨笑见状,忙换了话题,“这件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说,最要紧的还是谁下的手!”顿了顿,又道:“雪凝没有这个胆子,而二皇子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今天原本该出现在这里的是晏儿和庄之斯……” 这话一落,他的脸色遽然一变。 今晚上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是庄之斯和晏儿…… 而他们…… 那药……会不会是庄之斯用来对付晏儿的? 生米煮成熟饭,那届时,他再不愿意,再恨,但是为了儿子,却也不得不让步…… 水墨笑方才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并没有私心,若是出事的人是他的儿子,他定然也是会这样处理。即便再恨,但是却也不能一怒之下杀了那人,而害了儿子一辈子…… 当然,这前提是他还能维持着冷静。 他看向了司慕涵,脸色又像是恢复到了之前那般,若是整件事都是阴差阳错……那二皇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被晏儿连累? “陛下……不会……” 他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冷雾的禀报声,“启禀陛下、凤后,大皇子和四殿下找到了,如今正在一楼中等候召见。” 水墨笑脸上一喜,随即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晏儿可有事情?” “大皇子和四殿下都安然无恙。”冷雾禀报道,“庄小姐也在。” 水墨笑听了最后一句,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也敢出现!” 二皇子所中的药是出自青楼那等肮脏的地方,那药必定是从外面带进宫来的,而庄铭歆如今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冷雾低着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水墨笑咬着牙,却没有立即去找庄之斯,而是转过身看向了司慕涵,却见她的眸子一片暗沉,他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司慕涵便这般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心头不禁发颤。 许久之后,司慕涵方才开口,却是对冷雾下旨,“去备轿辇,送豫贤贵君和二皇子回流云殿!” 冷雾领了旨意而去。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咬着牙道:“不管这件事**如何,我身为凤后都难辞其咎,你若是……” “朕不想听见今晚上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司慕涵冷冷地道。 水墨笑脸色一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臣侍领旨!” …… 冷雾下楼备轿辇的同时,被正处于继续不安状态中的司予述给拦住了,“冷总管!” “四殿下。”冷雾行礼道。 司予述脸色很难看,“冷总管,我想求见母皇……” 冷雾看了看她,“四殿下,陛下如今怕是没有空闲见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予述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为何母皇不见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和凝表姐有关系?” 冷雾还是没有回答,“时候不早了,四殿下还是先回宫休息吧。”说完,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上了二楼。 司予述急红了眼睛,咬了咬牙,便要往二楼上闯。 “四殿下!”蜀羽之见状,立即上前阻止。 司予述被拦了下来,“蜀父君――” “四殿下,莫要冲动!”蜀羽之脸色凝重地说道。 “可是……” 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这般冲上去惹怒了陛下,只会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蜀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予述盯着蜀羽之,近乎哀求地喝道。 蜀羽之看着她,眼神是极为的为难,“四殿下……本宫如今也不是很清楚,你先回去,待事情查清了,你也便会知晓的!” “蜀父君既然也不清楚那为何要拦着我上去?”司予述听不进去,连蜀父君都这般反应,那这件事绝对小不了,可是凝表姐究竟做什么事情?这般阵势,便是刺杀母皇也不过如此! 可是凝表姐怎么可能刺杀母皇?! 凝表姐究竟做了什么!? 此时,她也想起了一件事。 凝表姐进宫出席宫宴一事是之前凝表姐向她请求的。 那说是想让人陪着过除夕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凝表姐千方百计进宫,后来又…… 她究竟想做什么?! “四皇妹……”司以晏上前,拉着她的手,“你不要这样……” 司予述没有理会司以晏,转过身对着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司予赫,“大皇姐,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皇姐,我求你了――” 司予赫看着司予述,“我……” “大皇妹,你告诉四皇妹吧!”司以晏红了眼睛,“你看,四皇妹都急疯了!” 司予赫看了看两人,犹豫了好半晌,然后方才狠狠地咬了咬牙,一把拉过了司予述往旁边走去,“你跟我来!” 司以晏见状旋即想要跟上。 “大皇子。”庄之斯叫住了他。 司以晏疑惑地看着她。 庄之斯摇头,“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司以晏虽然有些不愿,但是最后还是听了庄之斯的话,不过一双眼睛却还是仅仅地盯着远处角落上的司予赫和司予述。 他看不清两人的表情,更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是,他却可以看见,司予述的身子渐渐地颤抖了起来。 心,更是慌。 “别怕。”庄之斯上前一步,牵起了他的手。 司以晏看了看她,眼中已经弥漫了水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大皇妹和四皇妹都这个样子? 会儿之后,司予述整个人踉跄地跌倒在了地上。 司予赫连忙伸手去扶她。 司予述虽然没有拒接司予赫的搀扶,然而,即使是司以晏这般远得距离,还是可以发现她已经是呆住了。 “大皇兄――”司予赫对着司以晏大吼道。 司以晏闻言,立即跑了过去。 庄之斯也是跟了上去。 蜀羽之没有上前,只是神色悲悯而焦急地站在了原地。 司以晏跑了过去,随后看见了司予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大惊道:“四皇妹……” “大皇兄,我们先扶四皇妹进去休息……”司予赫说道。 司以晏点头,“阿斯,你也来帮我!” 庄之斯点头,上前搭了把手。 三人将司予述扶到了一楼的厅子内,只是便是坐下了,司予述还是颤抖着身子。 “四皇妹你别怕……”司以晏想安抚她,可是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得状态下,他根本便不知道如何安抚。 司予述没有回应。 司以晏看向了司予赫。 司予赫挣扎了会儿,“大皇兄,我们先让四皇妹休息一下吧……” 司以晏愣了一下,在没有其他办法之下,他只好点头答应。 庄之斯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见了司予述这般样子,便也知道事情很糟糕,而且是真的和雪凝有关系,心里便也更加的确定,将她和司以晏引离颐安园便是雪凝所为。 她想起了一件事。 雪凝提议换了她的披风…… 可是如今,她却来了颐安园…… 轿辇很快便被抬来了。 司予述一见外面的轿辇,浑身一颤,随后立即站起身来往外面跑去,最后站在了轿辇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楼梯口。 半晌过后,便看见了司慕涵抱着一个人下来。 而在后面,冷雾怀中也是抱着一个人,而冷雾身后跟着同样一脸阴沉的司予昀。 最后是提着药箱,将头压的低低的简御医。 众人见了,都愣了愣。 蜀羽之看了司慕涵,脸色顿时青白了下来。 司慕涵脸色还是那般的阴沉,下了楼梯,目光扫了司予述等人一眼,然后缓缓地将怀中的蒙斯醉放入了一个轿辇上。 而身后的冷雾也是如此将怀中的司以佑放入了另一台轿辇当中。 司予述一直看着司慕涵,然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在同时,司予昀却也是阴沉狠戾地盯着司予述。 司慕涵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到了蜀羽之的身上,眸子又沉了沉,“朕给你一晚上的时间!” 说完,便转身上了蒙斯醉的轿辇。 司予昀没有上轿辇,却一直守在了司以佑轿辇的旁边。 蜀羽之听了司慕涵的话之后浑身一颤,然后木然地看着众人缓缓地离开了颐安园。 而在场唯一不知情的庄之斯和司以晏见了这般情形,即便已经知道了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还是震惊不已。 水墨笑缓步走下了楼。 蜀羽之一见,立即迎了上去,不过司予述却比他先一步说话,“父后,凝表姐呢?!” 水墨笑将放在蜀羽之身上的视线移到了司予述身上,一见她这般情形,他便猜到了她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她在上面。” 司予述一听,便立即要往上面走去。 “四皇女!”水墨笑厉声拦住了她。 司予述停下脚步,哀求地嘶鸣道:“父后――” “陛下有旨,除本宫以及翊君之外,任何人不得上去!”水墨笑看着她,正色道。 司予述脸上最后的意思血色彻底退光了。 水墨笑收回了视线,看向蜀羽之,“陛下……” “我知道……”蜀羽之颤抖着声音道,“我会尽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水墨笑还是问了一句。 蜀羽之僵硬地点头,“知道一些……”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你随本宫上来吧!”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要跟他说说…… 蜀羽之点头。 “父后――”司予述再一次开口,“凝表姐……” “她没死!”水墨笑知道她要问什么,随后便又转移了话题,看向了庄之斯和司以晏。 司以晏心头一颤,上前一步,“父后……” 水墨笑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庄之斯,冷冷地下令道:“来人,将庄之斯给本宫拿下!” 司以晏脸色一变,“父后!” 庄之斯却是淡定。 水墨笑没有理会儿子的话,而是继续冷冷地道:“将她关进内务府的刑房!”若不是这件事不宜闹大,他更希望将她关进刑部的大牢! “父后不要――”司以晏管不得太多立即站在了庄之斯的面前,挡住了那些上前的侍卫。 水墨笑见了儿子的反应,脸色更是恼怒,“晏儿!” “父后,儿臣知道父后很生气,可是今晚上是儿臣执意要见阿斯的!”司以晏不顾在场有其他的侍卫在,便大声吼道,“父后,就算您责备儿臣不孝,儿臣也不能听父后的!父后,儿臣喜欢她,儿臣真的喜欢她!儿臣喜欢庄之斯!儿臣这一辈子除了她谁也不嫁!” “你――”水墨笑气的几乎火冒三丈,甚至扬起了手要打儿子。 庄之斯见状,立即伸手将司以晏护在了怀中,沉着脸盯着水墨笑,“凤后,这件事错在于庄之斯,请不要……” “你给本宫闭嘴!”水墨笑脸色发青,尤其是看见了扫见了一旁那些不算亲信的侍卫宫侍的神色,更是恨不得立即碾死了庄之斯。 司以晏没有再说什么,却靠在了庄之斯的怀中哭了起来。 “来人!”水墨笑即使愤怒又是痛心,他费尽心思压下这件事,用尽办法不让这件事传出去,可是如今……他的儿子居然当着这般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喜欢庄之斯,说非她不嫁的!便在方才,他还担心二皇子这件事会牵连到他,可是现在,他却为了一个可能对他不怀好意的外人向他的心头刺了一刀!“立即将庄之斯跟本宫拿下!” “父后――” “你若是再拦着,本宫便立即杀了她!”水墨笑搁下了狠话。 司以晏面色苍白如雪。 “大皇子,别急,我没事的。”庄之斯松开了他,然后,看向了水墨笑,“凤后,庄之斯既然敢承认,便会承担一切的后果,还请凤后莫要责怪大皇子!” 水墨笑听了这话只会更加的恼怒,“他是本宫的儿子,用不着你来教本宫如何教导儿子!把她押下去!” 司以晏想阻拦,可是根本便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地上哀求,“父后――” “赫儿!”水墨笑背过了身,压下了心头的暴怒以及痛心,咬着牙道:“送你大皇兄回宫!” 司予赫没有如同以前一般说情,或许,她根本还未从二皇子和雪凝的事情上面回过神来,“大皇兄,我们先回去吧……” 司以晏不愿意,哭闹着,可是最终还是在司予赫和宫侍半搀扶半强迫下离开了颐安园。 水墨笑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但是要是做了补救措施,下令任何人将方才的事情泄露出去一个字! 庄之斯被押走了。 司予赫陪着司以晏也走了。 最后便只剩下了司予述。 水墨笑警告了众人之后,便转过身,看向司予述,“你也回去吧!雪凝,本宫待会儿也会让人关进内务府的刑房,四殿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她是我的表姐,是父君的二姐的唯一的嫡女――”司予述赤红了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如何能够不管?” 水墨笑看着她,“四殿下,你管不了这件事!而且你别忘了……”声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二皇子方才是你的亲手足!” 司予述浑身一颤。 水墨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示意蜀羽之一同往二楼而去。 司予述浑身僵硬地站在了远处,一动不动…… 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凝表姐和二皇兄…… 凝表姐怎么会…… 真的是凝表姐做的吗?! 而此时,在二楼的正堂内,蜀羽之也是呆愣着。 “事情便是这般!”水墨笑沉声道,“本宫不知道你知道的比本宫的少还是比本宫的多,本宫也不想管,只是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整个后宫都会一片混乱……” 蜀羽之握紧了拳头,脸上还是一阵青一阵白。 水墨笑盯着蜀羽之半晌,“翊君……本宫不是想干涉什么……但是……本宫便问你一句,这件事和晏儿……和庄之斯有没有关系?!” 蜀羽之抬头,却没有回答。 “方才陛下一怒之下要杀雪凝!”水墨笑咬着牙道,“单凭这一点便可以知道陛下心里有多怒,若是这件事……是因为晏儿而起,本宫担心……” 虽然两个都是她的儿子,但是,他自己清楚,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及不上蒙氏! 还有那个庄之斯…… 水墨笑此时是真的恨不得将庄之斯给千刀万剐了,但是……若是真的这般,他脑海中尽是儿子伤心欲绝的脸。 也许这便是父亲。 即便心里再如何的不愿意如何的愤怒如何的通信如何的失望伤心,可是,却都始终见不得孩子痛苦! “凤后……”蜀羽之没有给出明确得答案,“陛下给了臣侍一晚上的时间……” 水墨笑凝视了他会儿,虽然心里焦急,可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出事的地方在咏梅间,这里便交给你了。”说完,便起身离开。 蜀羽之没有起身相送,而是呆呆地坐着,脑海当中浮现了司慕涵先前那冰冷的一眼。 “朕给你一晚上的时间!”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 他又让她失望了。 她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便是让他保护好后宫的几个孩子,可是如今…… 他又让她失望了! 蜀羽之甚至可以预见司慕涵之后会和他说什么。 她会一脸失望而愤怒地对他说,“朕让你保护好后宫几个孩子的安全,你便是这般做的?你让朕相信你,你让朕如何信你!”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加的让他痛苦! 还有这件事…… 凤后担心这件事和庄之斯与大皇子有关系……可是,他情愿是真的和他们有关系……至少这样,陛下的心能够好受一些…… 可是如今…… 蜀羽之想起了先前暗卫的那些禀报,即便不清晰,但是,连着现在的事情来看,**,已经缓缓呈现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 司慕涵等人回到了流云殿之后,简御医又忙了起来,开方子煎药,再观察司以佑的情况。 蒙斯醉虽然没醒,但是却比司以佑的情况好多了。 水墨笑没有回朝和殿,一是不放心流云殿这边,二便是不向面对那般的儿子,“二皇子的情况如何?” 简御医还是那般回答,“需要好好观察观察。” “真的这般严重?”水墨笑脸色不好地问道。 简御医没有给出明确得答案,“二皇子还年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虽然是安抚人的话,但是那语气却没有丝毫让人安心。 水墨笑即便在焦急,却也只能叹气。 宫侍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水墨笑接过了,亲自喂司以佑,即便是昏迷着,但是司以佑眉宇之间似乎弥漫着痛苦之色。 水墨笑自己曾经经受过这种苦,当时他即便得到了缓解都那般痛苦,更何况二皇子是硬撑了下来的……只是…… 他想起了一件事,唤来了近身的宫侍,将汤药交给他,让他来喂,随后便将简御医叫到了寝室旁边的花厅内,屏退了左右,便神色凝重地问道:“二皇子既然中药,而且……当时又有人在……为何会没有解?简御医……本宫信的过你,因而也不瞒你,本宫发现的事情,雪凝与二皇子……躺在了一块……依着这药性的霸道来看,应该是……” 简御医低着头,“臣方才重新给二皇子检查过,二皇子后颈那里有被袭击过的迹象,而……雪凝的头上也是有伤,所以……臣猜想,应该是在最后一刻,雪凝打昏了二皇子,然后再打昏了自己……” 水墨笑听她这般一说,依稀也想起了当时在暖塌旁边的地上似乎掉落着一个香炉……“这般说来,雪凝应该是不想让自己做出冒犯二皇子的事情,所以才放打昏了二皇子和自己?” 简御医不敢断然,“臣只是依着情况推测,至于具体如何,还得查查……” 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敢断然的。 即便二皇子没有失贞,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却也是极大的事情,甚至比之前顺君的事情更加的严重…… 当年全宸皇贵君给陛下下药,而如今的雪凝……又是雪家的人……只是这一次,却不知道是谁给谁下了药……当年那是全宸皇贵君虽然保全了下来,然而雪家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是今晚的事情比当年更加的严重,虽然当年下药的是全宸皇贵君,但是说到底吃亏的人还是全宸皇贵君,可是如今不一样,若是那雪家的小姐真的做了这件事,那便是死罪,甚至可能祸及满门,如今皇贵君已经不在了,陛下还会念着旧情吗?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没有再问什么,“简御医,正如你所说的,二皇子还年轻,甚至可以说还是个孩子,本宫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他一辈子!” 简御医头压的更低,“臣晓得!臣会尽力……”说罢,随后抬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水墨笑见状,蹙眉问道。 简御医踌躇了一阵子,还是决定说出来,以免将来招来祸患,“臣在给雪凝诊脉的时候……发现雪凝虽然昏迷,但是……脉象却不似二皇子那般……” “这话何解?!”水墨笑脸色一变。 “按理说来,若是雪凝和二皇子一同中了药的话,应该都是一样的脉象的……除非……”简御医的话顿了顿,“除非二皇子所中的药分量更重……也许正是因为这般,雪凝方才有能力再关键的时候打昏了二皇子和自己……” 水墨笑却没有简御医想的这般简单,之前他一直都不觉得雪凝有这个胆子冒犯皇子,可是如今听了这话……他却不得不深想一层……若是雪凝有这个胆子呢? 心绪在这一刻乱了起来。 而便在此时,蒙斯醉也从晕厥中醒来。 “醒了?”守在了身边的司慕涵连忙起身道。 蒙斯醉的神色有些茫然,他看着眼前的司慕涵,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司慕涵问道。 蒙斯醉又是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醉儿……” “佑儿!”蒙斯醉没等她说完,昏厥前的记忆便又回到了脑海当中,心痛的沉重和痛楚也在这一刻蔓延开来,他挣扎地做起了身,“佑儿――佑儿――” “醉儿!”司慕涵摁住了他,“你别急,佑儿没事,他没事……” “你放开我!”蒙斯醉却疯狂地挣扎地推开司慕涵,“你放开我!放开我――佑儿――我的佑儿――我要去找我儿子,你放开我!” 司慕涵不敢放开他,“你先冷静一些,你听朕说,佑儿没事,他没事!” 蒙斯醉稍停了下来,然后紧紧地抓着司慕涵的双臂,颤抖的神色中带着一抹希冀,“我是不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我在做梦而已?是不是?陛下,是不是?你说佑儿没事,那便是我在做梦对不对?” 司慕涵眼中有着痛楚,却无法给他肯定的答案。 蒙斯醉见了她这般,心底的最后一抹希望也没了,面容狰狞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儿子,你怎么可以――司慕涵,佑儿是我们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儿子啊――他明明在宫中休息的,怎么会去了雪梅楼――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司慕涵,怎么会这样――”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落着泪。 “醉儿你听我说!”司慕涵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字地道:“事情是真的,可是佑儿没事,他真的没事!凤后没有看清楚……佑儿没有失贞,他没事!” 蒙斯醉又一次愣了下来,“没有……” “凤后忘了给佑儿检查身子。”司慕涵认真地道,“后来,凤后检查过了,佑儿没有失贞!” “真的?”蒙斯醉颤抖着问道。 “你若是不信,我这便陪你过去看佑儿!”司慕涵回道。 蒙斯醉浑身轻颤地道:“好,我要去看佑儿,我要去看……”说完,便挣扎着要下床。 司慕涵没有让他走着去,而是站起身来,抱起了他。 蒙斯醉没有拒绝。 出了寝殿,司慕涵便见司予昀站在了门口,脸色极为的难看。 “母皇……”司予昀咬着牙挤出了一个颤抖的称呼,然后看向了母亲怀中的父亲,几乎低不可闻地叫道,“父君……” 司慕涵看了一眼女儿,“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随后,便抱着蒙斯醉往司以佑的住处而去。 蒙斯醉此时已经无法分心去照看女儿,他只想着快些看到儿子,快些确定司慕涵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到了司以佑的寝室之后,蒙斯醉便挣扎地从司慕涵的怀中下来,然后,脚步踉跄地走到了儿子的床边,看着儿子苍白的面容,原本已经止住了的泪水便再度滑下。 水墨笑抬头看了一眼司慕涵。 而司慕涵的视线却只在蒙斯醉的身上。 蒙斯醉看了儿子好半晌,然后,颤抖地伸手去确定司慕涵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解开了儿子的衣裳,然后清晰地看见了胸口上的那个印记。 那是儿子满周岁的时候他亲手点上去的。 “没事……真的没事……佑儿……他真的没事……没事……” 一边哭着一边笑着。 司慕涵见状,缓步上前,“醉儿……” 只是蒙斯醉的反应却让她极为的意外,他猛然间挥开了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别碰我!” 司慕涵脸庞瞬间僵硬起来。 蒙斯醉深吸了口气,然后,为儿子拉开了衣裳,盖好了被子,再缓缓转过身来,眸光冰冷地看着司慕涵,“这件事,请陛下务必查清楚,给臣侍也给佑儿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决绝无比,仿佛若是司慕涵不答允,下一刻他便会扑上去与她拼命一般。 司慕涵收回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你放心,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陛下既然答允了臣侍,那便请记住,君无戏言!”蒙斯醉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朕记得。” 蒙斯醉没有再看她,转过身,握着儿子的手,无言地下逐客令。 司慕涵沉默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无声地走了出去。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的神情,心里却又忍不住心疼起来,同时,也不禁在心中自嘲,原来他便已经到了这般作践自己的地步了。 寝室外 寒风已然吹拂着。 冷意依旧。 只是不管是司慕涵还是水墨笑,都无法感觉到一丝的寒意,此时,无论身心,他们都是冰冷的。 水墨笑走到了司慕涵身边,犹豫着是否将简御医那话告诉她,然后踌躇了会儿,终究还是决定先不说,以免司慕涵杀意再起,“臣侍让简御医前去雪梅楼协助翊君查这件事……翊君那边,应该帮的上忙的……” “凤后……”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看向她,却只看见了她的侧脸。 “朕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司慕涵缓缓问道。 水墨笑一愣,却没有回答。 司慕涵转过身看着他,面沉如水,“今晚上的事情,不管牵涉到谁,朕都绝对不会轻饶!” “臣侍比你更加想杀了庄之斯!”水墨笑虽然只是听了她一句话,但是却不知为何的,居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他看着她,面无表情,“陛下可知道方才晏儿给臣侍说了什么吗?他当着众人的面,当着那些侍卫宫侍的面,告诉臣侍,非庄之斯不嫁!臣侍这般努力压着不让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他的名声,可是,他却这般对待臣侍……陛下问臣侍你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在臣侍看来,你的确是!”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二皇子出事,陛下杀气腾腾,可是,陛下却一句也未曾问过晏儿怎么了?”水墨笑哂笑道,“陛下责备臣侍没有尽到凤后的职责,责备臣侍没有尽到嫡父的责任,责备臣侍拦着你不让你去杀了伤害了你儿子的雪凝,可是……当臣侍为了晏儿千方百计地打压庄之斯之时,陛下却只是觉得臣侍胡搅蛮缠,觉得臣侍没有人情味,觉得臣侍……不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儿子着想的好父亲……陛下说的没错,臣侍是没有尽到凤后和嫡父的责任……臣侍连臣侍的儿子都教不好,如何还能管好其他的孩子?!” 他喜欢她愤怒焦急心痛,可是,看着她只是为了二皇子这般,却一字未提他的儿子,他的心还是那般的难受。 她可曾想过,或许不见了的晏儿,所遭遇的事情比二皇子的更加的凄惨? 他不是想在这个时候抱怨什么争夺什么,可是,他的心,始终意难平! “晏儿闹了这般一出,臣侍担心,明天一早,宫里宫外都会传遍了,大皇子心仪庄铭歆的女儿,扬言非她不嫁的是非了!” 水墨笑合着眼说了这一句,然后起步离开。 司慕涵没有开口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伫立在了寒风夜色当中。 却说司予赫送了司以晏回了朝和殿之后,便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还在悦音殿内等候的庄铭歆和庄家正夫,于是和司以晏提了要去告知庄铭歆庄之斯的事情,司以晏停下了哭泣,没有阻拦司予赫,甚至为了让她安心前去,而做了保证绝对不会做傻事。 司予赫赶到了悦音殿偏殿,见了庄铭歆,隐去司以佑的事情,只说水墨笑发现了庄之斯和司以晏见面的事情,一怒之下将她关进了内务府的刑房。 庄家正夫当场便吓的站不稳了。 庄铭歆的脸色也很难看,但是或许先前已经有侍卫前来禀报说找到了庄之斯一事,她对于司予赫所说的还算是能够平静接受。 庄家正夫随后便嚷着要去找蒙斯醉,只是却被司予赫厉色阻止了。 庄铭歆混迹官场十多年,见了司予赫这般脸色,便心生疑窦,“大殿下,凤后打算如何处置斯儿?还有陛下有何反应?” 司予赫抿了抿唇,“大皇兄当着一堆侍卫宫侍的面跟父后说非阿斯不嫁……父后几乎气疯了……这一次,可能很严重……至于母皇……母皇也是很生气……” 庄铭歆眯了眯眼,“请大殿下代为同传,臣想求见陛下,亲自向陛下谢罪!” “庄大人。”司予赫凝着脸,“母皇今晚不可能见你的……不如庄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庄铭歆眼底闪过了什么,“大殿下……” “本殿也要回去陪大皇兄了。”司予赫不想多说,“庄大人放心,本殿会尽量为阿斯求情的。” 庄铭歆闻言,沉吟会儿,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多谢大殿下!” 司予赫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庄家正夫已经没有了其他法子,只能求庄铭歆。 庄铭歆安抚了半晌,便还是决定先出宫。 “可是斯儿……” “你放心,凤后既然只是将斯儿关进了内务府的刑房,那便是没想着立刻杀她。”庄铭歆沉声道,“若是我们连夜去求,反而会惹的凤后更加震怒……如今还在新年中,便是凤后再恼恨,也不会在这时候杀人的,再者……大皇子当着那般多人的面说了那话,凤后为了大皇子着想,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杀斯儿!” “那我们……” 庄铭歆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斯儿是我的女儿,便是我不疼她,为了庄家,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不能乱!” 庄家正夫此时已经是没有了方寸,只要庄铭歆愿意帮忙,他做什么都愿意。 庄铭歆又安抚了几句,随后便和庄家正夫一同离开。 若是大皇女没有说大皇子当着众人的面宣告非斯儿不嫁,她也真的没有好方法,不过如今……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便只能赌上一赌! 她不同意这门婚事,也恼怒女儿的任意妄为,可是,如今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选择了!猫扑中文  139 我杀了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一回到了正殿便看见儿子站在了殿门口中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见了儿子这般神情,更是如此他不是不心疼,尤其是想到今晚上出事的人可能不是二皇子是他之后,可是心方才一软,方才他的那般行为便从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怒意也便跟着上涌。 “父后……”司以晏哄着眼睛低唤道。 水墨笑盯着他,一脸的冷漠,“你放心,庄之斯还没死!”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般态度跟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多年的儿子说话。 司以晏脸色一白。 水墨笑移开了视线,然后起步往寝殿走去。 “父后……”司以晏哭了出来,上前拉着父亲的手臂。 水墨笑心头一痛,可还是扬手甩开了儿子的手,“本宫累了,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太庙行祭拜之礼,你不要颜面,本宫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司以晏的脸色更是难看。 水墨笑狠下了心肠,起步继续往寝殿走去。 “啊……”司以晏跌坐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父后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他的,从来没有……便是父后当日发现了他和阿斯的事情都未曾这般冷漠对待过他…… 他情愿父后骂他打他罚他,也不愿父后这般对他! 他知道他不孝,他说话不算数,他不要脸,他知道的! 可是他真的不是想伤害父后的! 真的不是—— “父后——” 司以晏对着水墨笑离去的方向哭喊着,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司予赫从悦音殿回来,便是见到了这般情形,“大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司以晏拉着司予赫,哭诉道:“大皇妹怎么办,父后不理我了……他连骂都不骂我了……大皇妹,父后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不是故意忤逆父后的……我没有想让父后伤心的……大皇妹,我怎么办?父后他不要我了——” “不会的!”司予赫连忙安抚道,“不会的,你是父后唯一的亲生儿子,父后怎么会不要你?不会的!父后只是生气罢了,等他气消了,便会原谅你的!” “不是!”司以晏哭的很是凄惨,“父后以前便是生气也不会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父后他是不要我了……大皇妹,我真的不是想要这般的……” 说着说着,便抱着司予赫继续大哭起来。 司予赫不知道如何安抚才好,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让他痛快哭一场。 司以晏心里难受,司予赫心里更是不好受。 今晚上的事情说到底是她弄出来的,若不是她想让大皇兄和阿斯见面的话,今晚上的所有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雪凝和二皇兄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大皇兄也不会和父后闹成这个样子! 司予赫,你真的蠢,真的愚蠢之极! 水墨笑回了寝殿,却没有真的休息,发生了这般事情,他如何能够休息的了?明明是除夕,可是,这个除夕过的比当年雪暖汐方才失踪了的那个除夕更加的糟糕! 他坐在了暖塌上面,端起了热茶想喝却又喝不下。 寝殿因为新春而重新装潢过,每样物件都散发出新春的喜气,可是这些物件的主人,却只有一脸的阴郁。 水墨笑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搁下了茶杯,唤来宫侍问道:“四皇女呢?可回来了?”他离开雪梅楼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楼下,应该已经是回来了的! 那宫侍闻言却没能给出答案,“奴侍这便让人去看看。” “快去!”水墨笑点头,随后又不禁补了一句,“去让人看着大皇子,时候不早了,他也该睡了,明日的太庙祭拜,二皇子应该不能去了,若是大皇子再不去,那又会有许多是非了!” “是。”那宫侍领命。 水墨笑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随后又搁下,站起身来来回走着,却始终平不下内心的焦虑,如今他是情愿去面对赵氏,也不愿意面对这些事情。 过了好半晌,那前去打探的宫侍进来禀报,“回凤后,四殿下住处的宫侍说,四殿下没有回来。” “什么!?”水墨笑大惊道,没有回来?她去了哪里?! 那宫侍见了主子这般模样,便道:“凤后,可要奴侍派人去找?!” “那还不快派人去!”水墨笑怒道。 那宫侍连忙领命退下。 水墨笑更是无法安稳地坐下了,四皇女没回来?拿去了哪里?还在颐安园?还是去了内务府?还是直接去了流云殿?水墨笑想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无法呆在宫中等候,唤来了宫侍,备了轿辇,又往颐安园而去了。 而便在水墨笑去了颐安园的同时,司予述出现在了流云殿中。 她是在颐安园内呆了许久,甚至为了避免水墨笑派人如同送司以晏回朝和殿一般送她回去,便躲在了一旁,她想等雪凝被送下来的时候看看她,也问问她这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等了许久,即便是等到了简御医回头,都无法看见雪凝被送了回下来,若非她拦住了简御医,半胁迫半哀求地让简御医说出雪凝只是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她还真的以为雪凝已经被杀了。 在得知了雪凝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她又等了好一阵子,终究等不下去,便往流云殿而去了。 到了流云殿之后,她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拦便见到了想要见的人。 司慕涵直接让人将司予述领到了司以佑所住的院子。 司予述看了一眼眼前已然亮着等的屋子,心头像是坠着什么东西似的,极为的难受,咬了咬牙,上前看着司慕涵道:“母皇……” 可即便是开了口,看着母亲脸上的表情,求情的始终说不出来。 握了握拳头,然后双膝跪地,“儿臣该死!” 司慕涵低下了头,“你这是做什么?” “凝表姐进宫来是儿臣的主意,是儿臣让凝表姐进宫陪儿臣守岁的!”司予述将能够承担的都承担了下来,“母皇,凝表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还请母皇……” “够了!”司慕涵打断了司予述的话,“朕知道你的意思,你回去吧。” 司予述抬头,“母皇……” “述儿。”司慕涵声音低沉地道,“母皇现在心很乱,想静静。” 司予述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眼中有着极深的受伤。 “述儿。”司慕涵再度开口,“你帮雪凝求情是人之常情,可是母皇希望你也记住,佑儿是你的二皇兄!” “儿臣没有忘记!”司予述脱口而出,“正是因为儿臣记得二皇兄是儿臣的皇兄,儿臣如今方才这般的难受!凝表姐是儿臣带进宫的,她进宫完全是为了儿臣!便是她做了什么,儿臣都难辞其咎!儿臣为她求情不仅是人之常情,也是儿臣该做的!”话罢,胸口涌现出了一股热流,话也开始不受控制,“母皇让儿臣记住二皇兄是儿臣的皇兄,可是母皇可是已经忘了,凝表姐也是儿臣的亲表姐!是父君母族二姐的唯一嫡女?!母皇,二姑母为了父君为了琝儿常年在外,她陪伴琝儿的时间比陪伴凝表姐的时间都还要多得多,如今凝表姐出事,儿臣如何能够置身之外?!儿臣不是为凝表姐求情不是忘了和二皇兄的手足之情,儿臣只是……更亏欠二姑母,更亏欠凝表姐的!” 司慕涵脸色一变。 “母皇猜想的没错。”司予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凝表姐和二皇兄,儿臣最后定然会选凝表姐!因为,二皇兄没有了儿臣还有蒙父君疼着,还有母皇保护着,甚至还有父后维护,可是凝表姐除了儿臣可以帮上忙,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她!便是她的亲生母亲,如今也为了儿臣在远方陪伴这儿臣的亲弟弟!琝儿好久没有回来了,母皇可还记得琝儿没有回来?!” “述儿……” “儿臣相信凝表姐绝对不会做这般事情的!儿臣求母皇看在父君,看在儿臣和琝儿的份上,查清此事!”司予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儿臣告退。” 司慕涵脸庞僵硬着,没有开口阻拦。 司予述也是一直僵直着身子走出了流云殿。 可是方才出了流云殿的殿门,便被一道怒喝给叫住了。 “司予述你站住!” 她转过了身,还未来得及看清来来人,便被迎来而来的一个拳头给砸了下巴,身子,也因此而往后退了退,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便看见了司予昀一脸怒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 司予述看着盛怒中的司予昀,站直了身子,将口腔中的血腥给咽进了喉咙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即便她心里是维护雪凝,可是,面对司予昀,她还是内疚,还是无话可说。 司予昀狠狠地盯着司予述,拳头被握的咯咯直响,“即便母皇和父后不杀雪凝,我也不会放过她!司予述你给我记住了,若是你帮着雪凝,那你便是我的敌人,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三皇姐……” “闭嘴!”司予昀怒斥道,“我父君及不上你父君受母皇宠爱,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父君已经死了!即便母皇会因为你父君而放过雪凝,但是只要我活着一日,我都不会放过她!” “我父君没有死!”司予述也勃然大怒,挥起了拳头袭向了司予昀。 司予昀脸上也挨了一拳,不过却也没有坐以待毙,一拳又挥向了司予述,口上也没有放松,“你父君是死了!他是死了!你们即便找上一辈子也绝对不会找到的!” “司予昀你闭嘴!”司予述也咆哮道。 “该闭嘴的人是你!”司予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时便像是一团火在她的胸口一般,逼的她几乎失去了理智,逼的她只想着心里的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即便是以揭别人的伤疤为代价也在所不惜,“你不承认又如何?你父君根本不可能活过来!连母皇都相信你父君已经死了,否则她便不会宠爱赵氏!你父君活着的时候让我父君受委屈,如今他死了,都死了这般多年了,却还是让我父君受委屈!赵氏那张脸……定时你父君在地下见了我父君过的好,见了我父君得了母皇的宠爱,而不甘心给弄得!他弄出了一个赵氏还不罢手,还要让雪凝这般伤害我皇兄——” “我杀了你——”司予述双眸赤红,满脸狰狞。 “你有这个本事吗?!” “司予昀,我杀了你——” 两人便在宫门口中打了起来,招招都是用了狠劲,像是真的要至对方于死地一般。 冷雾是得了门口的守夜宫侍通报而急急忙忙赶来的,一看了那阵势,平日冷淡的面容也不禁变了神色,“三殿下、四殿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管是司予昀还是司予述都没有给他回应。 好在冷雾也不是寻常的宫侍,虽然惊讶,但是却也没有失了方寸,连忙换了门口的两个宫侍,然后三人一同上前拆开打成了一团的两人。 幸好冷雾习过武,否则也无法分开她们。 “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 司予述和司予昀都叫嚷道。 冷雾沉了沉气,然后喝了一声,“够了!三殿下四殿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她诅咒我父君!”司予述狠狠地盯着司予昀喝道。 司予昀也怒喝道:“我没有诅咒,你父君是已经死了!” “我杀了你!”司予述拼命地想挣脱拉着她的冷雾。 司予昀倒是没有挣扎,可是却也没有示弱,“你杀啊?有本事你就杀啊!” “放开我——” 冷雾紧紧地抓着司予述,看向司予昀的目光有些讶然,会儿后沉声道:“三殿下,豫贤贵君方才再找你,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司予昀冷冷地盯了始终挣脱不了冷雾的司予述,然后一把甩开了抓着自己双手的那两个宫侍,“本殿绝对不会放过雪凝,谁挡着本殿,便是本殿的敌人,你也不例外!”说罢,便起步往里面走去。 “放开我——”司予述始终无法挣开冷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予昀消失在眼前。 冷雾给了那两个宫侍一个眼色。 那两个宫侍随后推进了流云殿内,然后关起了朱红色的大门。 冷雾随后提着司予述远离了流云殿,再走了好一段路之后,他方才停了下来,此时的司予述已经没有方才的杀气,有的只是悲伤,深入了骨子里的悲伤,“冷总管,我父君没有死——没有死——” 即便她知道她已经到了不能够轻易流泪的年纪,可是,此时此刻,她也无法控制自己。 若是别说的,她可以当做没听过,以前她在外面也听过有人说父君其实已经死了,可是如今这般说的没事三皇姐,是她的皇姐! 为什么她要这般说?! 为什么?! 她为雪凝求情她生气她不怪她,可是为何她要说那些话? 为什么?! “父君没有死……没有死——” 若是父君死了,那他们这般多年……琝儿这般多年所作的一切努力算什么? 上天岂能这般残忍?! “父君没死!他没死——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失踪了而已——” 司予述靠在了冷雾的怀中,像是许久许久以前一般,靠在父君怀中一般,放声大哭…… …… 雪凝被送到了内务府刑房没多久之后便醒来了。 内务府的刑房虽然没有刑部大牢,不过也不算是小,几乎占据了内务府西北一角,虽然及不上宗亲大牢整洁干净,但是却也没有刑部大牢那般糟糕。 庄之斯是亲眼看着雪凝被送进来的,而雪凝也便在她对面的牢房当中,她也是看着雪凝醒过来的。 雪凝醒来之后,便撑着地缓缓地坐起了身,神色似乎茫然了一阵子,随后,便回过神来,只是却没有半丝的震惊以及惊慌,仿佛如今她的遭遇早已经在她的预料范围一般。 “雪小姐。”庄之斯站在对面的牢房内开口道。 雪凝循着声音看去,愣了会儿,然后道:“庄小姐。” 庄之斯仔细打量着雪凝,虽然她头上抱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看上去也不是太过于糟糕,而让庄之斯心头一凛的便是雪凝此时的反应,眯了眯眼,“雪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凝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四周,如今内务府刑房当中便只关着他们两个,“庄小姐……”她开了口,但是却没有说下去。 庄之斯也没有等她继续,而是接话道:“我并没有写那纸条,而雪小姐也没有受了四殿下的嘱咐来给我传话,雪小姐,事到如今,我想不如直接说开了吧,那纸条是否是你写的?为何你要这般做?还有,你为何要去雪梅楼?雪梅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陛下和凤后这般震怒?还有,豫贤贵君以及二皇子为何会昏倒的被陛下抱下来?!” 雪凝看着她,苦笑一声,“庄小姐真的想知道?” “是。”庄之斯道。 雪凝撑着地面缓缓站起,然后走到了牢房边上,与庄之斯隔着一条通道对视,“庄小姐今晚上要和大皇子见面的事情,是谁提议,或者是谁安排你们在雪梅楼上见面的?” 庄之斯也不是那等不通透之人,一听雪凝这话便知其话中有深意,“雪小姐这是何意?” 雪凝还是苦笑,“是三殿下对吧。” 庄之斯双眸一睁,“雪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那纸条的确不是我所写的,只是,我却知晓是谁。”雪凝半垂着眼帘,脸上青白青白,“是三殿下。” 庄之斯双手一紧,却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雪凝的下文。 雪凝抬起眼帘,脸色却比方才更加的不好,“今晚我无意中发现了大殿下和四殿下的异样,便暗中跟着,随后知晓了今晚上你要与大皇子见面一事,我不放心,便一直跟着,四殿下和大皇子使计出了侧殿,我也一路跟上,只是半道上,四殿下却被一根从暗处扔出来的树枝给截停了下来……我在后面看的很清楚,扔出那树枝的人是……三殿下……后来,四殿下发现了我……我也便知道了那纸条上面所写的内容,当时我便觉得事情有异,想阻止四殿下和大皇子前去武场,只是……最后都没有成功,我也想着要跟着一同去,只是大皇子不同意……四殿下和大皇子离开之后,我始终不放心,便想回悦音殿找庄小姐你问问三殿下所为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只是却在半道上遇见你……因为当时你的反应很奇怪,我便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即说出来……而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并不知道三殿下所为……” “当时为何你不直接告诉我这件事?!”庄铭歆脸色越发的沉。 雪凝看着她,“庄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担心四殿下!” 庄之斯眯起了眼睛。 “庄小姐可以认为我是小人之心,但是四殿下如今没有生父护持,陛下又宠爱赵侍君,我不得不多些心眼。”雪凝坦然道,“三殿下不可能没有缘由这般做的,所以我假借了四殿下的名义,也让庄小姐去了武场,我甚至想去颐安园看看究竟,便提议和庄小姐换了披风……我到了颐安园之后,便见了雪梅楼上面燃着烛火,若是三殿下那般做没有其他的心思,那雪梅楼上根本便不可能有人……为了弄清究竟,我上了雪梅楼,进了那房间……只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 雪凝的话截然而止,脸庞开始颤抖起来。 “只是什么!?”庄之斯连忙问道。 雪凝挣扎了半晌,然后方才一字一字僵硬地说了出来,“我进了房间之后,便看见了二皇子在里头……而且……二皇子的情况有些不对……像是……像是——”咬了咬牙,“像是被下了药……” “什么药?!”庄之斯神色一变。 雪凝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我……原本是想叫人……可是渐渐的我也发现自己不对劲……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 庄之斯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虽然我……还未成年……可是……可是我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走……想叫人……可是我的身子根本便不受控制……便是想开口叫人也没有法子……我……”雪凝的声音越发的颤抖,“我……抱住了二皇子……而二皇子也……像是失了控制……我们——” 庄之斯浑身激灵起来,便是雪凝没有明言,她也是听明白了,居然是这般回事?难怪陛下这般震怒,难怪豫贤贵君那样子……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竟然是这样子?!若是……她没有遇上雪凝,若是雪凝没有生出那小人之心,那如今上了雪梅楼去的人便是她……可是——二皇子为何会出现在雪梅楼上?三殿下引开大皇子…… 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下来,若是到了现在她还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她早便死在了! 三殿下,她居然—— “最后,我打晕了二皇子……也打晕了自己……方才没有真正做出冒犯二皇子的事情……只是即便如此……陛下和豫贤贵君也不会放过我……我也是死路一条……”雪凝一脸死寂,“只是……庄小姐,三殿下为何要这般做?她要对付四殿下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连二皇子……连你也要这般做?” “你真的不明白吗?!”庄之斯盯着雪凝声音僵硬地道。 雪凝一愣,“庄小姐……不信我的话?” “我信你的话。”庄之斯道,“但是雪凝,你心里想什么我也清楚!” 雪凝脸庞似乎闪过了一抹颤抖,沉默着。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最后你没有真的碰了二皇子?”庄之斯冷笑道,“若是你碰了二皇子,你或许还会有一条生路,可是,如今陛下为了二皇子,也一定不会放过!只要杀了你,这件事便可以这般抹去,二皇子依然可以风光大嫁!” 雪凝还是没有回答。 “你是想给机会三殿下继续算计我与二皇子,好激化我与三殿下之间的矛盾?或者干脆希望我与三殿下彻底决裂,让庄家和蒙家反目成仇?!”庄之斯铁青着脸冷声道,她没有怀疑雪凝构陷三殿下,但是,却也很清楚她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的原因。 她是想让她和三殿下反目,更是希望借着这件事让她和四殿下交好? “雪小姐,你是在用你的性命来为四殿下铺路呢?还是你觉得陛下会念在全宸皇贵君的份上而饶恕你?!”庄之斯的声音开始尖锐。 用命来做赌注,什么时候雪家的人已经疯到了这般地步?! 雪凝垂了垂眼帘,“庄小姐若是要这般想,那雪凝也无话可说。” 庄之斯转过身,没有再和雪凝说话,即便她心里清楚雪凝的话有挑拨的意味,可是她心里还是不禁生出了怒意以及寒意,三殿下算计她,她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一个人连自己亲兄长也算计,那这人究竟有多可怕?三殿下,甚至还未成年! 雪凝也没有再开口,虽然庄之斯几乎说穿了她的用意,但是她的目的也是达到了,不管往后庄之斯是否会成为四殿下的助力,有了今日的事情,她都不可能再靠向三皇女! 至于以命相赌…… 她赌的不是陛下对全宸皇贵君的心,而是赌四殿下! …… 水墨笑到了颐安园之后没有看见司予述,看着雪梅楼上的烛火通明,他曾经想上去打听一番事情的进展,但是最后却还是摁住了这个念头,随后便也离开了,往流云殿而去。 不过半道上便遇见了由冷雾亲自护送的司予述。 水墨笑忙下了轿辇,然后上前,在宫灯的照耀下,清晰地看见了司予述脸上的伤以及那还未干却的泪水,“这是……这是怎么了?” 难道陛下迁怒四皇女?! 司予述却还是如常地行礼,“儿臣见过父后。” 水墨笑愣着,“这是怎么了?!” 司予述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紧握着双拳。 水墨笑得不到回答便转移目标,看向了冷雾,“冷总管,四皇女这是怎么了?谁伤的?是不是陛下……” “回凤后。”冷雾回道,“不是陛下,是……三殿下。” “三皇女?”水墨笑讶然,不过同时也松了口气,蹙起了眉头,虽然不满司予昀的行为,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司予述,“出了这般事情,三皇女心里难免难受,你……” “儿臣累了,先告退!”司予述没有等水墨笑说完,便开口道,说罢,便起步离开。 水墨笑眉头旋即拧的更紧。 冷雾正欲跟上,不过却被水墨笑拦住了,他让自己随行的两个宫侍在后面护送司予述,随后便将冷雾交到了一旁,沉着面容,“究竟是怎么回事?三殿下怎么和四殿下打起来了?” 冷雾垂着头,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却没有说的很仔细。 水墨笑看了看他,冷雾不是寻常的宫侍,他不想刚说,他也勉强不得,“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奴侍还未来得及禀报陛下。”冷雾如实回答。 水墨笑看了看他,却没有说什么,“本宫会照顾四皇女,冷总管回流云殿伺候四殿下吧。” “是。”冷雾领命,然后便要转身回流云殿。 水墨笑叫住了他,“明日一大早的祭祀,不管如何,还是进行的,还请冷总管提醒一下陛下!” “奴侍遵命。”冷雾回道,随后起步离开。 水墨笑沉了沉眸,叹了口气,然后便也回朝和殿,原本是想回去看看司予述的伤,但是却吃了闭门羹,司予述隔着门说她已经睡了。 即便知晓她是在说谎,但是也无可奈何。 司予述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了。 他只能吩咐了宫侍去拿了一些外伤的药以及嘱咐宫侍好生照顾,若是有事情便立即去通知他。 …… 庄铭歆和庄家正夫回了庄府之后,庄铭歆便叫了自己的心腹去了书房,而庄家正夫只能呆在自己的院子当中干着急。 他不知道妻主所说的赌一赌究竟是如何赌,更不知道如今女儿在宫中的情况究竟如何。 而在同时心里忧心的海不知庄家正夫,在雪府中,雪砚也是极为的不安,虽然凤后来人说召雪凝进宫陪司予述几日,但是,雪砚在雪凝临进宫之前也交代过,宫宴一散便回来,可是如今都已经过了午夜了,雪凝却还未曾归来,站在书房的窗前看向皇宫的方向,雪砚心里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事情。 而安王虽然依了安王正君的要求没有去打听究竟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即便是回了府,却还是魂不守舍。 安王正君即使躺在了安王的怀中,即使已经紧紧地抱着她了,但是却也是无法安心。 这一年的除夕,似乎过的极为的漫长而且压抑。 黎明前夕,司慕涵被蜀羽之请离了流云殿。 蒙斯醉在司以佑的床边守了整整一夜,但是司以佑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简御医后半夜从雪梅楼上返回了流云殿,继续守在了一旁,只是对于雪梅楼上面的调查情况,她却一个字也未提及,而蒙斯醉也没有问,只是安静地守着儿子。 司以佑的脉象在服用了药之后已经缓和了,只是因为先前放了血的缘故,若是身子还是比较虚。 “父君……”司予昀握着拳头上前,低声叫道。 蒙斯醉回过神来,却是被女儿脸上的伤给吓了一跳,“昀儿你这是……” “儿臣没事。”司予昀连忙道,“父君你不要担心!” “昀儿……”蒙斯醉脸色已经难看的无法形容,儿子除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女儿又一脸是伤……“到底怎么回事?!” 司予昀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司以佑,然而仅仅是一眼,便移开了,然后,低下了眼帘,眼底有着极深的不安。 “昀儿!”蒙斯醉更是焦急。 这时,一旁候着的忆古开了口,“主子,三殿下和四殿下先前在宫门口打了一架。” “什么?”蒙斯醉一愣。 司予昀抬起了头,“父君你别担心,儿臣真的没事,儿臣已经上过药了,如今已经没事了!” 蒙斯醉看着女儿沉着的面容,心更是痛着,“父君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昀儿……即便你再想为你皇兄讨回公道,也不能伤害自己!父君心疼你皇兄,也心疼你!” “父君放心,儿臣不会了,儿臣再也不会了!”司予昀的声音泛起了哽咽。 蒙斯醉没有多想,“好,你放心,你皇兄这件事,父君绝对不会这般作罢!这一次,父君绝对不会再退让,绝对不会——” 司予昀低下了头,压下了心头那汹涌如潮水的内疚。 她真的没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 幸好,皇兄并没有真的出事…… “父君……你也别那般难过……父后说了,皇兄没有真的出事!只要我们杀了雪凝,这件事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皇兄将来还是可以风光出嫁,还是可以一生幸福!儿臣保证,儿臣一定会让皇兄得到幸福的!儿臣保证!” 只要杀了雪凝,这件事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 只要雪凝死! 皇兄还是会得到幸福的! 皇兄也会原谅她的! 司予昀在下手之前已经做了准备司以佑最后会发现整件事都是她策划的,但是却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司以佑能够理解她,能够原谅她! 而如今,虽然她的计划没有成功,但是她也相信,只要她杀了雪凝,只要她尽全力为司以佑寻找到幸福,那司以佑也会原谅她的! “昀儿……”蒙斯醉稳下了心神,随后想起了一件事,“你皇兄为何无端端便跑到了颐安园?” 司予昀脸色遽然一变。 “昀儿?”蒙斯醉见了女儿的神情,不知何故,心头一颤。 司予昀连忙道:“父君……儿臣……儿臣也不知道……” “昀儿……”蒙斯醉的话竟然颤抖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司予昀猛然抬头,“父君……”狠狠咬了咬牙,“父君,儿臣是有事情瞒着你!”说完,不等蒙斯醉继续开口,便又继续道:“今晚上原本在雪梅楼上面见面的该是庄表姐和大皇兄的……先前大皇姐来求儿臣,希望儿臣能够帮庄表姐和大皇凶见上一面,儿臣不忍看着大皇兄伤心失望,便应了大皇姐,儿臣知晓自从上回柳氏在颐安园内出事之后,便很少有人去那边,于是就提议让庄表姐和大皇兄在那里见面,可是……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庄表姐和大皇兄没有去,反倒是……皇兄去了……而且还……父君——”她跪在了地上,“都是儿臣的错,若不是儿臣答应大皇姐,若不是儿臣……皇兄便不会出事!父君,定然是那雪凝——定然是她——父君,儿臣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说着说着,眼睛中便蓄起了泪水。 只是却一直强忍着,未曾落下。 而那泪眸当中,满是阴沉恨意。 她的计划原本是很周密的,为何会跑出一个雪凝来,她真的不知道,难道是和四皇妹有关?!四皇妹之前那般维护雪凝,甚至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来向母皇为雪凝求情…… 四皇妹!? 雪凝! 今晚上雪凝根本没有资格进宫的,她能够进宫,一定是四皇妹求了父后! 四皇妹好端端的维和要让雪凝进宫? 还有父后—— 难道这件事父后也有参与?! 司予昀的心因为种种的猜测而开始变得极为的混乱起来。 可是不管究竟为便成这般,雪凝都罪该万死!若是这件事还和其他人有关系,她也一样不会放过! 不管是谁也一样! 蒙斯醉看着女儿这般,心头方才升起的那一抹莫名的疑虑和不安也消失了,伸手扶起了女儿,“父君没有怪你……你皇兄为何会出现在雪梅楼……等你皇兄醒来便知晓了……一切清楚之后,便是雪凝命丧之日!那时,便是她想阻止……本宫也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伤害他,他可以忍下。 但是伤害他的孩子,他半步都不会退! 只是,他却不知此事他的女儿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伤害自己孩子的,也是自己的孩子! 司予昀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司以佑身上,紧紧地盯着,皇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天开始灰灰亮了。 而便在司慕涵离开了流云殿的同时,司予述也悄然出了朝和殿,却是往延安殿而去……猫扑中文  140 是三殿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天边虽然泛起了亮光,然而,寒风却比深夜之时更加的冷冽。 冰冷,入心入骨。 蜀羽之站在了交泰殿外,即便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然而,却始终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 将司慕涵请回交泰殿,以他的身份,依着宫中的规矩,他这般行为可以说是大不敬,可是如今,他已经无法再去考虑这些。 他不敢去流云殿。 更不敢去见三殿下。 即便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当**摊开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无法抑住内心的颤抖,先前柳氏的事情,或许还可以说是因为阴差阳错,因为赵氏的确可恨该死,可是,二皇子……二皇子是她的同胞皇兄啊?! 她为何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前方,一排宫灯映入了蜀羽之的眼眸。 那是为帝王轿辇引路的宫灯…… 她回来了! 蜀羽之浑身一个激灵,不是因为冰冷,而是因为恐慌,看着那由远而近的轿辇,他忽然间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轿辇最终停在了交泰殿的门前。 而蜀羽之也没有逃开,只是眼眸当中有着极深的痛楚,上回陛下知晓了柳氏的事情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必定非常痛苦,而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又是如何的心如刀绞? 凤后说,她恨不得上了雪凝。 可是如今…… 便是杀了雪凝,怕也止不住她痛心…… 司慕涵下了轿辇,眸光便定在了蜀羽之的身上,在看见了他的神色之后,身子僵了僵,没有说话,而是这般沉默地盯着他。 她在他的眼中读出了痛苦,甚至……悲悯。 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陛下,这里风大,还是先进去吧。”冷雾开口说道。 司慕涵没有回答,又是沉默地凝视了蜀羽之好一会儿,然后,方才迈开了仿佛已经被寒风给冻住了的双脚。 蜀羽之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心,像是在被一点一点地撕裂开来。 “翊君请。”冷雾上前道。 蜀羽之身子怔了怔,然后方才缓缓地转过身往前走。 这一晚上的交泰殿即便主人没在,却也是灯火通明。 暖阁内 火炉烧的火红火红,香炉内焚着清香。 一室暖融融。 然而便是如此,蜀羽之依旧只觉冰冷。 司慕涵坐在了暖塌上,看着站在了自己面前的蜀羽之,被寒风给冻的冰冷冰冷的唇一动一动,“谁做的!” 声音阴鸷冰冷,带着明显的杀意。 “陛下……”蜀羽之缓缓地开口,脸色青苍,只是在溢出了一个字之后,便又断了话,沉吟会儿,咬了咬下唇,然后,方才继续,然而,却不是司慕涵所期待的答案,“臣侍听闻三殿下和四殿下打了起……”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慕涵倏然扬手扫落了手边小桌上宫侍方才送上来的热茶,瓷杯坠地,发出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声响,同时站起身来勃然大怒,“你将朕叫来便是要跟朕说这件事吗?!” 愤怒,经过了一夜的沉淀也未曾减少半分。 这段时间的后宫不可能真的完全平静她早便心中有数,但是,她却无法接受发生这样的事情! 蜀羽之心头猛然一抖,眼帘,缓缓垂落,然后,双膝跪下,“臣侍无能……” “朕要听的不是你在这里请罪,更不是那些无关重要的废话!”司慕涵厉喝道,“朕将后宫交给你,将信任交给你,可是你却拿这些来回报朕吗?!便在不久之前,朕便已经跟你说过,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保护好后宫的几个孩子,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蜀羽之抬头,眼眸中不禁泛起了水雾,“陛下……” “是谁!?”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字地狠戾道:“究竟是谁?!” 蜀羽之看着她好一会儿,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挤出了四个字,“是三殿下!” 司慕涵的双眸瞬间瞪得很大很大,让原本狰狞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可怖,她没有说话,而只是这般地盯着蜀羽之,像是恨不得将他给撕开了一般。 蜀羽之看着这般的司慕涵,心里却没有生出恐惧,有的只是很深很深的悲伤,“陛下……背后之人是三殿……” “住口!”司慕涵忽然间嘶吼道,声音因为过度的嘶喊而显得有些沙哑。 蜀羽之咬着牙,没有继续。 司慕涵盯着他,狰狞的面容上竟翻出了一抹笑意,却没有缓解可怖的脸色,反而显得更加的让人心惊,她紧握着双手,“你若是没有这个能力,朕可以让别人去查,你用不着用这般的结果来糊弄朕……”声音虽然轻缓,只是,听在了别人的耳中,却只会觉得瘆人。 蜀羽之的视线缓缓低下,握紧了拳头道:“陛下……臣侍没有欺瞒陛下……这件事的背后之人,的确是三殿下……经过检验,二皇子身上所中的药是来自于房中那摔倒在地的香炉内的檀香……因为香炉被打翻,所以里面的香还未燃尽……而那檀香是二皇子从流云殿带去的,臣侍也让人去流云殿查过,二皇子所取的那些檀香没有问题,而据暗卫所报,二皇子从流云殿出来到颐安园,都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陛下先前并没有允许臣侍派暗卫在三殿下身边,因为若不是后宫巡防的暗卫发现三皇子行迹有异,便也不会发现,三殿下约了二皇子在雪梅楼上祭拜恪侍君一事……三殿下和二皇子烧香磕头之后,二皇子便发现没有火盆可以烧纸钱,三殿下便下去取,让二皇子在房中先为恪侍君念佛……三殿下出了厢房之后,神色有些不妥,一直跟着二皇子的暗卫衡量之后便选择了跟着三殿下,二皇子独自在厢房内……二皇子和豫贤贵君都有一个习惯,那便是诵经之时总喜欢点燃檀香……三殿下虽然没有亲手去点那檀香,但是……二皇子一定会去点……如此,更可以证明,三殿下早便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她为何要这般做!”司慕涵整个人跌坐在了暖塌上,眼眸通红,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 蜀羽之抬头看着她,“三殿下要算计的不是雪凝,而是……庄之斯……” 司慕涵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答,心,仿佛正在被一把钝刀缓缓地割着一般……喉咙渐渐涌着腥甜。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臣侍也查过了,今晚上,原本在颐安园内雪梅楼上见面的是大皇子和庄之斯……而提议在颐安园雪梅楼见面的也是三殿下——暗卫跟上了三殿下,便发现了三殿下模仿庄之斯的笔迹给正赶去颐安园的大皇子和四殿下口信,将他们引到了武场……” “既然有暗卫一直跟着,为何不阻止雪凝和佑儿——” “因为……因为……”蜀羽之无法说出口。 司慕涵脸上煞白了起来,“因为朕跟你说过,不让人暗中监视昀儿——” “陛下……”蜀羽之忙道,“是因为当时跟着三皇女的暗卫觉得三皇女莫名将四殿下和二皇子引去武场十分可以,而且悦音殿附近还算是比较安宁,可是武场却不一样……再者因为三殿下之前对赵侍君所做的那事……暗卫方才会觉得四殿下和大皇子去武场可能有危险……所以才弃了三殿下跟了四殿下和大皇子……陛下,这与你没有关系……是臣侍的失职,臣侍没有调配好今晚当值的暗卫……而且……而且……” 谁也没想到三殿下居然会对自己的亲皇兄下这样的手! 司慕涵没有说话,脸庞已经呈现了灰白的颜色,即便是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但是却也没有止住身子的颤抖,那双沉静威严的眸子,此时弥漫了一种极深沉的悲痛。 “而雪凝……她是无意中得知了大殿下请四殿下帮忙瞒过凤后让大皇子和庄之斯见面,一时不放心方才会跟着四殿下和大皇子……四殿下发现了她之后,便没有让她继续跟着,臣侍先前去内务府刑房审过了雪凝,雪凝承认她在回程中见到了庄之斯,也知晓了庄之斯并没有让三殿下去告知四殿下和大皇子转移见面的地方……只是雪凝当时也没有对庄之斯明说,而是也将庄之斯引到了武场,然后披着庄之斯的披风去了雪梅楼……后来发生的时候……雪凝也做了供状……整件事,都是三殿下一手策划……只是却没想到雪凝会发现大殿下找四殿下帮忙,更没想到她会跟上去……且发现了三殿下所为……又因为怀疑,而以庄之斯的身份去了雪梅楼……”蜀羽之即便是竭力地冷静,却始终还是无法抑制声音的不断颤抖。 司慕涵听完了一切,灰白的脸上渐渐地呈现出了一抹不寻常的酡红,身子猛然间痉挛了一下,然后上身往前一倾,嘴唇抖动着,却是呕出了一口血…… 艳红的几乎刺伤了蜀羽之的眼。 “陛下——”蜀羽之睁大了眼睛,然后,倏然起身去搀扶住司慕涵摇摇欲坠的身子,“陛下——陛下——” 司慕涵身子又抖了一下,然后,艳红的唇瓣之间又呕出了一口血。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染红了衣裳,也染红了暖塌上面铺着的厚毯。 “陛下——”蜀羽之看着心惊胆战的,“来人——来人——” 外边的冷雾听见了里头的叫唤,连忙冲了进来,一看见了被蜀羽之抱着的司慕涵,脸色也顿时变得很难看,不过他比蜀羽之要好,还能够保持住清醒,“奴侍这便去请御医!”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前去,便被司慕涵给拦住了。 “站住……”即便声音已经显得低了许多,但是,却还是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蜀羽之急红了眼睛,“陛下——” “出去!”司慕涵撑起了身子,眸光冰冷地盯着冷雾,那染了血的双唇显得更加的眼红。 冷雾第一次没有立即领命,而是跪在了地上,“陛下……” “陛下,臣侍求你!”蜀羽之抱着司慕涵,“臣侍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不能这般……陛下……” 司慕涵却猛然间推开了蜀羽之,差一点便让他直接跌到在了地上,苍白着脸喘息着,“朕要你们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蜀羽之看着司慕涵,泪水模糊了眼睛,也吸去了他的无措,“我不能出去!” 司慕涵双眸瞪大了盯着他。 “臣侍知道我让你失望,臣侍知道我失职,臣侍知道臣侍没有保护好几个孩子!”蜀羽之站起身来丢着司慕涵咆哮道,“这一切都是臣侍的错,是臣侍的错!陛下你想如何惩处臣侍都可以,但是臣侍不能这般看着,这般无动于衷!”说罢,不等司慕涵开口,便对着冷雾道,“冷总管,快去请御医!” 冷雾领了命令,旋即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等等!”司慕涵还是叫住了她。 冷雾转过身。 “陛下——”蜀羽之着急又心痛。 司慕涵看着冷雾,艳红的双唇一动一动,“不要让人知道……” “是!”冷雾连忙领了命令,然后快步前去。 蜀羽之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司慕涵,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滑落脸庞,缓缓地,他上前,然后,蹲下了身子,保住了她的腰,“对不起……” 若非他没用,便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便不会让她这般! 蜀羽之从未有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眼角悬挂着一滴晶莹…… …… 司予述在离开了朝和殿没多久,便靠在了寝室暖塌上面假寐的水墨笑便立即得到了消息了,愣了会儿,便问了宫侍时辰,得到了答案之后,眉头紧紧地皱着,“这个时辰她去哪里?” “奴侍已经让人在后面跟着。”那前来禀报的宫侍回报道。 水墨笑闻言,点了点头,“有什么消息立即来禀报本宫!” “是。” 水墨笑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头皱的更紧,昨晚上方才和三皇女打了一场,今日这般早,她又去哪里?是去流云殿,还是去内务? 延安殿前 司予述握着拳头站着,带着伤痕的脸庞上满是挣扎,许久之后,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一切的挣扎都转为了决然。 她不能让雪凝死! 即便与虎谋皮,她也不能让她死! ------题外话------ 有急事去处理了一下,今天没万更 还有两天这个月就结束了,话说我的60点更新计划还是落空了,事实证明,计划要到实施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年底大家都聚在了一起装修,大装小装不断,家里也弄了一场大的,吵不再话下了,更糟糕的是到处弄得脏得不能入目,我妈定了一个一星期清扫计划,想想就晕。 下个计划过年不断更且尽量保持万更。 另外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那个会员勋章除了月票勋章以及正版勋章之外,还有一个签到勋章和评论勋章。 大家有兴趣的话去看看自己的会员中心有没有出现这两个勋章(需要一定的签到数和评论数),可以点击领取一下。 我挺萌这两个勋章的猫扑中文  141 不择手段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因为司慕涵一句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冷雾亲自去了流云殿,将守了一夜的简御医给拉了出来往交泰殿而去,而也为了不引起蒙斯醉的怀疑,冷雾交代了宫侍说是司慕涵请简御医前去询问二皇子的情况。 而当简御医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到了交泰殿暖阁的时候,见了司慕涵衣裳的斑斑血迹,大为吃惊。 蜀羽之一见简御医进来便倏然站起身来,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痕,“简御医,快为陛下诊治!” 简御医愣了一下,然后快步上前,然后却被司慕涵给挥手打断了。 “陛下——”蜀羽之跪地哀求。 司慕涵转过了视线,眼眸幽深无比,声音低唤却是不容置疑,“你出去。” 蜀羽之满脸一惊。 “下去。”司慕涵还是未曾改变主意。 蜀羽之愣住了。 冷雾见状,便立即上前,“翊君,您还是先出去等候,让御医安心为陛下诊治。” 蜀羽之看着司慕涵,却发现她的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 “翊君……”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关,然后,挣开双眸,缓缓站起身来,“臣侍告退……”说罢,艰难地转过身往外走去。 司慕涵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 直到他退出了暖阁,耳边又传来了司慕涵的声音。 “你也退下。” 蜀羽之睁大了眼睛,然后便看见了冷雾也退了出来,便是冷雾,她也没有留吗?一股巨大的不安在心头快速蔓延……为什么她要这般避忌?她逐他出来他可以明白为何,可是冷雾是她的贴身宫侍,便是她不信任他们这些后宫君侍,也该信任冷雾……更何况,冷雾还是全宸皇贵君亲自送到她身边的……为什么她连他也避忌?! 他猛然握住了冷雾的手,脸上煞白煞白,“冷总管,陛下……陛下今日的身子如何?” 牙关因为过度的不安而颤抖着。 冷雾脸色也是一变,“翊君这话是何意?” “不会的……一定不会……”蜀羽之又倏然放开了冷雾的手,“一定不会的!是我多想了……是我多想了……” 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即便最终这般说服自己,可是脑海当中却还是浮现出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而一件许多年前的事情也在这一刻被掀了出来。 当年先帝最后一年……明面上也是好好的,根本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便仅仅是那几个月……甚至连几个月都没有……便传出病重……然后便是—— 蜀羽之双眼睁得大大的,因为这个想法而倒抽了一口气,随后,猛然间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冷雾一惊,“翊君——” 蜀羽之又再一次紧紧抓住了冷雾的手臂,神色有些疯狂,“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她还这般年轻,怎么可能……一定不会的!” “翊君你冷静一点。”冷雾似乎猜到了蜀羽之的想法,“陛下不过是一时怒极攻心罢了,怎么会有事?” “你说的对,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她心里难受,身子撑不住也是正常,只要有好好调养,必定不会有事的!”蜀羽之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只是身上的颤抖却还是没有停息。 冷雾想说什么,可是看了蜀羽之的神色,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过的极为的缓慢。 不过是一刻钟罢了,可是,蜀羽之便像是过了十年这般漫长,简御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蜀羽之看着她,却有种不敢上前询问情况的感觉。 冷雾见状,便对着走出来的简御医问道:“简御医,陛下的情况如何?” 简御医的神色有过一刹那的不好,看了冷雾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冷总管放心,陛下只是一时怒极攻心罢了,只要服几帖药再静养几日便不会有大碍。” “真的没事?”蜀羽之终于颤抖地挤出了话来。 简御医没有抬头,“回翊君,臣不敢妄言。” 蜀羽之盯着简御医,心里的不安却始终未曾因为简御医的这个回答而放下,不过,倒是找回了几分冷静。 简御医沉默会儿,便继续道:“臣方才给陛下施了针,这便要去给陛下开方子煎药。” 蜀羽之还是盯着简御医,动了嘴唇,可是原本很多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简御医行了一礼,然后退下,离去的身影显得有些急促。 蜀羽之还未来得及多想,暖阁内又传来了司慕涵的叫声。 “来人。” 还是那般软绵,只是,似乎比方才多了一丝力道。 冷雾看向了蜀羽之,“还请翊君先放开奴侍。” 蜀羽之这时候方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冷雾的手,愣了一下,随即放开,“冷总管,本宫也想进去照顾陛下……” “奴侍会向陛下通传。”冷雾点头回道,随即进了暖阁,而半晌之后,便又出来,看着蜀羽之道:“翊君,陛下请您进去。” 蜀羽之闻言连忙进了暖阁,而此时,司慕涵靠着迎枕半躺在了暖塌上面,即便简御医说了已经针灸过了,可是她的脸色却比方才的更加不好,“陛下——”他快步走到了司慕涵的跟前,“陛下……你……” “朕没事。”司慕涵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唇瓣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去,只剩下苍白之色。 冷雾低着头,悄然退了出去。 蜀羽之抑不住落泪。 司慕涵移开了视线,合上了眼睛,“好了,别哭了!” 蜀羽之连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对不起……臣侍……” “方才的话,你可曾说完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蜀羽之脸色微变,“陛下,你如今的身子……” “简御医没跟你说吗?”司慕涵语气有些不耐心,睁开了眼睛转过视线看向他,眸光锐利幽深,“朕没事!” 她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蜀羽之看着她,“陛下……” “翊君!”司慕涵厉色道,“当年朕将后宫的暗卫交给了阿暖错了,如今你是想证明给朕看,朕又错了吗?” 蜀羽之眸子一瞠,随即跪下,却没有说话。 “把没说完的都说了!”司慕涵盯着他的,苍白的脸庞铁了继续深沉,“朕的这个好女儿还做了什么?!那些肮脏的药她从哪里取的!还有谁参与其中!?” 蜀羽之明白司慕涵这话的意思,她不相信这件事是司予昀一个人的决定,她相信背后定然有人怂恿司予昀,“陛下……”即便不忍,可是蜀羽之还是如实说了,“臣侍未曾查探出有人在背后怂恿三殿下……那药……许是上回三殿下从外面连同那毒杀恪侍君的药一同带进宫的……” “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决定?”司慕涵盯着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看着她,“臣侍无能,未曾查到任何有人怂恿三殿下的痕迹……” 司慕涵背靠着迎枕,合上了眼睛,久久不语。 蜀羽之也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司慕涵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她对赵氏下毒……误杀柳氏之后没有悔意……朕尚且可以明白……可是为何如今……” 司慕涵想起去了先前冷雾的禀报,想起了司予昀求她杀了雪凝,口口声声说要为皇兄报仇…… 她将一切的错都归咎于别人身上。 仿佛,错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陛下……”蜀羽之溢出了一声低喃。 司慕涵睁开了眼睛,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角落处的屏风,“什么时候……朕的这个女儿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蜀羽之脸色又比方才更加难看了一些,“陛下,还有件事情,臣侍需要禀报陛下!” 他不想牺牲别人,可是如今若是牺牲别人可以让她的心里好受些,他情愿牺牲别人! 况且,雪凝并非完全的无辜。 司慕涵转过了视线,眸子幽暗无比。 “臣侍让人查过了那些混在了檀香中的药,虽然里面残余的量很少,但是去还是可以查出……”蜀羽之吸了口气,正色道,“许是三殿下从未接触过这些不洁之药,所以并不知道这些药只是对男子有用,对女子,虽然可以起到怡情之用,但是却无迷情之效。” 这种出自青楼的药,一般都是用来驯服那些不听话的妓子,而女子前去青楼只是寻欢,因而青楼内的药都是针对男子而制的。 司慕涵的眼眸随即闪过了一抹杀意,“你说什么?!” “雪凝……”蜀羽之看着她,“不该乱情。” 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但是,却已经道出了关键。 雪凝即便是进了房间,闻了那些熏香,最多也只是会动情,却不会乱情,更无需做到用打晕双方的方法来制止一切。 雪凝明明可以更好更快地停下一切,可是却做到了那个地步。 即便没有真的玷污了二皇子,可是,她的那般行为,却已经足以毁了二皇子。 蜀羽之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惊不已,怎么也想不到平日总是安静温和的雪凝,出自雪家的雪凝,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不但让三殿下的算计落空,甚至还反算计了回去。 “在内务府的刑房,雪凝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庄之斯……” 司慕涵苍白的面容随即被一阵阴鸷所取代。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三殿下这般算计庄之斯和三皇子,目的是什么,他也一目了然,可是如今……二皇子醒来之后必定深受打击,甚至也会怨恨三殿下,而庄之斯……即便逃过了一劫,这个心结便也结下了,往后,由庄之斯掌控的庄家更不会和三殿下亲近。 雪凝虽然决绝,可是,却避免了让大皇子和庄之斯之间酿成另一个悲剧。 可是即便如此,却也是毁了二皇子。 这件事上面最无辜的二皇子。 司慕涵久久不语,然而,身上的煞气却越来越浓。 蜀羽之缓缓抬头,“陛下,这件事可还需要瞒着预想贵君?” 司慕涵没有给他回答,而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忽然间扬声道:“冷雾!” 冷雾闻言,随即进来,“奴侍在。” 司慕涵靠着迎枕面无表情地道:“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往内务府接触雪凝以及庄之斯!” “是。”冷雾领命。 “将三皇女的近身侍卫撤下,革职逐出皇宫贬往行宫驻守。”司慕涵继续吩咐。 冷雾道:“是。” “章善回宫后,让她立即来见朕。”司慕涵继续道。 “是。” “告诉凤后,今日的太庙祭祀,除二皇子之外,后宫一众宫侍皇女皇子都得出席!”司慕涵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冷雾见状,便行礼退下去执行。 蜀羽之缓缓起身,“陛下,不如回寝宫休息……” “朕想一个人静静!”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始终闭着眼睛,“时候到了,再进来唤朕!” 蜀羽之不放心,可是,却还是应了她的话,“是……” …… 水墨笑很快便得到了回报说司予述去了延安殿见赵氏,一听到这个消息,水墨笑震惊不已,会儿之后便也明白了司予述这般做的原因。 她疯了吗?! 居然去找赵氏?! 她要赵氏帮忙,便必然会泄露二皇子的事情。 赵氏岂会放过这个打击蒙氏的机会?! 若是赵氏将这件事闹大,那他昨晚上的一切努力便都会白费了的。 水墨笑顾不得上备轿辇便立即往延安殿赶去,然而方才到了延安殿之后,便看见了赵氏与司予述并肩走出了延安殿。 看赵氏身上的穿着,便知晓他出门是极为的匆忙的。 水墨笑盯着司予述,眼眸中生出了恼怒。 司予述低下了视线,没有直视水墨笑。 赵氏脸色有些不好,愣了愣,随即上前,“臣侍见过凤后。” 水墨笑握了握长袖下的拳头,将心头的恼怒压下,冷着脸看着赵氏,“这般早,赵侍君这是要去哪里?” “臣侍有事需要面见陛下。”赵氏看了一眼身边的司予述,正色道。 水墨笑当做什么也不知,继续道:“赵侍君新进宫想来还是不懂宫中的规矩,今日是大年初一,陛下要带着一众宫侍皇女皇子前去太庙祭拜先祖,而这时候,有资格和陛下并肩的便只有本宫这个凤后!赵侍君这般急巴巴地去见陛下,若是被御史知晓了,陛下必定不得安宁!” 赵氏忙道,“凤后误会了,臣侍只是……” “本宫不管你是如何,平日本宫你如何本宫都可以容你,但是这般特俗的日子,本宫奉劝赵侍君还是安分守己的好!”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如今时辰尚早,赵侍君还是先回宫准备,且也尽可能地补学一些宫中的规矩!”说完,不等赵氏开口,便将话题移到了司予述身上,“四皇女,本宫有事与你说,便先随本宫回朝和殿!” 司予述抬头看向水墨笑,却是面无表情。 水墨笑沉着面容盯着她。 赵氏见状,脸上闪过了着急,沉默会儿,便扬起了一抹安抚的微笑,看着司予述道:“述儿……四殿下你先别着急,等祭拜太庙之后,我必定亲自去见陛下,你放心,我也不会让……我定然会求陛下的!” 司予述转过视线看了他一眼,然后,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过来对水墨笑道:“臣侍遵命。” 水墨笑眯着眼盯着赵氏,冷冷地警告道:“如今大过年的,本宫不希望见到后宫生出身是非惹天下人笑话,若是有人在这时候给本宫惹事,本宫决不轻饶!而且,本宫也相信这一次,陛下也会站在本宫这一边!”说完,便看向了司予述,“走!” 司予述合了合眼眸,然后,迈开了步伐随着水墨笑而去。 一路上,水墨笑一句话也没说,然而,怒意却还是弥漫在了周身,回了朝和殿之后,水墨笑便屏退了所有的宫侍,只留着司予述一人。 “为什么去找赵氏!”水墨笑盯着司予述沉声道,“难道你还觉得他是你父君吗?!” 司予述垂着头,握紧着拳头。 “四皇女……” “儿臣知道他不是!”司予述倏然抬头,打断了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看着她,“既然如此,为何要去找赵氏?!” “因为如今,能够救的了凝表姐的人只有他!”司予述盯着水墨笑,脸色极为的难看,可是却泛着决绝,便是语气也是决绝的。 水墨笑即便已经猜到了她去找赵氏的目的,但是听了她这话,还是变了脸色,“只有他可以救雪凝?你觉得赵氏会真心救雪凝吗?你觉得他会真心帮你吗?他假借是你父君借尸还魂接近你母皇原本便心怀否侧,如今怎么可能真心会帮你?!” “他是不是真心并不重要!”司予述也沉下了面容,“只要他想继续借着父君的身份博得母皇的宠爱,他便一定会帮儿臣!儿臣去找他,告诉他,若是他希望儿臣相信他,那便帮我救雪凝!”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之前父后和蜀父君能够利用赵氏来说服母皇让官氏的女儿和大皇姐一般得到出京游历的旨意,如今儿臣如何不能利用赵氏来救凝表姐?!” “你——”水墨笑怎么也想不到司予述居然会拿这件事来反驳他,他甚至没有想到司予述居然知晓这件事。 司予述却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似的,“父后觉得不告诉儿臣儿臣便永远不知道吗?!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父后根本便没有多加避忌!儿臣在朝和殿生活了这般多年——” 水墨笑像是倒吸了一口气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父后不必紧张,儿臣没有这个本事在父后的身边安插眼线!”司予述笑了,却笑得极为的讽刺,“儿臣不过是无意中听见了父后和身边的宫侍说起这件事罢了!” 水墨笑脸色一僵。 “儿臣不是要责怪父后和蜀父君什么,只是,既然父后能够利用赵氏达到自己的目的,儿臣为何便不能!”司予述咬着牙道。 水墨笑看着眼前满脸怨怒的司予述,心里添了一抹沉重,“本宫承认本宫帮二皇女做这件事于你来说是一个伤害,但是四皇女,你如今让赵氏介入这件事,那最坏的后果便可能让二皇子名声尽丧!赵氏原本便不安好心,如今被他知晓了这件事,他岂会仅仅想着救雪凝!?你可曾想过,若是这件事传开了,二皇子会如何?你千方百计要救你的表姐,难道便忘了,二皇子方才是你的亲手足吗?!你可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开了,会逼死二皇子!” “为什么你们都是一个样!”司予述忽然狰狞咆哮出声,“为什么你们都要这般提醒我?!为什么!?二皇兄是我的手足,那凝表姐便不是我的亲人吗?!你们总是提醒着我莫要万般事情都要以二皇兄为重,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得到感受!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心里是如何的痛苦!不管二皇兄还是凝表姐,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吗?!这件事闹大了会逼死二皇兄?!父后——儿臣不是三岁小孩,什么事情会逼死人,儿臣还可以分清楚!便是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二皇兄也不会死!” 水墨笑被司予述的话给惊的心头颤抖,她看着眼前一反平日安静平和模样的孩子,动了嘴唇,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母皇是这般,父后你也是这般!”司予述的眼中蓄上了泪水,继续嘶吼,“你们都是这样——你们都要我为别人着想,可是你们谁为我着想——父君不在了……难道我还要看着父君亲姐的嫡女被杀吗?!当年我小,离得远,救不了父君,可是如今不一样,雪凝便在我面前,她便在我面前,只要我去做,只要我去想法子,她便可以还有一线生机——你们要我为二皇兄着想,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想过我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就这般死的感受——这般多年来,二姑母陪着琝儿东奔西跑,天涯海角地去找父君,可是你们——你们这般口口声声说关心父君,说在乎父君的人,却一个个呆在这里安享荣华!是不是你们心里都认为父君已经死了?便在那年死在了海中,便在那年尸骨无存?!所以你们方才这般安心地过你们的日子!这般心安理得——你们都让我为二皇兄着想——可是,便在昨晚,三皇姐却口口声声地说我父君已经死了,说如今这般都是我父君在作祟——二皇兄出事,你们让我不要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手足,可是这般多年……父君失踪了这般多年——作为我手足的他们,作为我至亲之你们,都为我做了什么?!安慰?承诺?!我要的不是动动嘴皮子便能说的安慰,更不是那根本便虚无飘渺的承诺!父后这般多年对我很好,母皇对我也很关注,可是你们可知道,我要的只是父君还活着的消息——我要的你们为我找回父君——可是这般多年来,除了琝儿,除了二姑母,除了大姑母,除了雪家的人,根本没有人真真切切地去找过父君!便是母皇……便是那般爱父君的母皇,却都是这般——” 她的话吼完,却已经泪流满面。 水墨笑的脸庞呈现了青苍色,身子也不禁轻轻地颤抖起来,“四皇女……” “我不求你们……我真的不求你们……”司予述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一般,带着哽咽继续嘶吼,“我自己去救凝表姐,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救!我真的不奢求你们在二皇兄和凝表姐之间会选择凝表姐,因为凝表姐不是你们的亲人,她是我的亲人!是和父君留着相同血脉的亲人!可是我能不能求求你们,也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给我一个去努力救自己亲人的机会——二皇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母皇护着,有生父疼着,甚至还有一个同胞皇妹为他发疯,可是凝表姐如今只有我一个可以救她!她原本也是可以有母亲护着的,她原本可以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而不用搀和到宫中这些肮脏的事情中来的,是我喝琝儿——是父君让她即便有母亲形同无!是我们将她,将雪家给扯进来的!” 水墨笑看着司予述,沉默了好半晌,然后,方才艰难地说出,“即便你将这件事宣扬开来……最后也未必能够救到雪凝,甚至可能会让加速她的死亡!” “儿臣还有选择吗?”司予述绝望地看着水墨笑,“父后觉得我除了这个法子,还有选择吗?!” “你母皇——” “从母皇对赵氏深信不疑的那一刻起,她还有可能站在我这一边吗?”司予述泪流满面地笑道,却显得有些扭曲,“或许如今在她的心中,我不过是一个不懂事不听话连自己生父都不认的不孝女罢了!而且,一个如同父后一般说出让我以手足为重的话的人,可能会放过凝表姐吗?!” “四皇女!”水墨笑声音中漫着怒意,“她是你的母皇!” “那又如何!?”司予述厉声反驳。 水墨笑一窒,脸庞抖动了会儿,“你如今这般不择手段地救雪凝,焉知她便值得你这般救?!你便相信她真的是无辜?!若她真的对二皇子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也要救吗?!撇开手足与亲情,便是遭难的是一个不相干的男子,你也会这般吗?!四皇女,我知晓你心里这般多年因为你父君的事情一直压着许多的怨怒,可是如今不该是清算这些的事情!没错,这般多年,便是本宫除了照料你之外,也没有真的为你父君做过什么,可是,你觉得我们可以为做些什么?如同三皇子一般,终年在外面寻找吗?!你可以觉得本宫这个嫡父心里并没有真心地关心你父君,没有真的对将你父君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认为本宫恨不得你父君永远不会来,可是你不能因为心中有怒便抹杀了这些年来你母皇因你父君而遭受的痛苦与折磨!没错,她是无法向三皇子一般出去找,可是,这般多年来,派出去寻找的人从来没有断过,每一年,朝廷发往各个州城的寻人诏书也从未断过!四皇女,不是真的要丢下一切去找方才是真的在乎!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母皇更加的在乎你父君!否则,她如今便不会被一个破绽百出的赵氏给欺瞒至此!四皇女,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该被自己心中一时的悲愤而蒙蔽了心智!你心里便真的从未怀疑过雪凝吗?!” “便是她真的无辜,母皇会放过她吗?”司予述没有就水墨笑的这番话而反驳,而是说出了这般一句话,“如今事情还未查清楚,母皇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三皇姐更是像个疯子一般连我父君也拉了进来!还有蒙父君……如今的蒙父君,他会善罢甘休吗?!不管是否无辜,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她要紧了牙关,一字一字地挤出,“即便凝表姐不是真的无辜,我也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因为这是我欠她的,是我和琝儿欠二姑母的!” “你……” 司予述没有给水墨笑说下去的机会,猛然转身往外走去。 “四皇女——”水墨笑追上前了几步,但是却始终没有叫住她,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难看…… 除夕之夜整夜未眠的不仅仅只有几个大人,司予赫和司以晏也是一整夜没有谁,而从司以晏那双通红的眸子更是可以判断出他应该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天方才凉了,司以晏便匆忙往水墨笑的寝殿跑去,只是到了之后,却惊愕地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水墨笑已经出去了,司以晏当场便吓得面无人色,担心水墨笑这般早出门便是要去找庄之斯的麻烦,因而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内务府,甚至连问那宫侍水墨笑如今究竟在哪里都给忘了。 而便也在这时,水墨笑得到了宫侍的禀报,说司以晏跑去了内务府,这个消息让他原本便不好的心情更加的恶劣,他甚至痛心自己自幼如珠如宝宠大的儿子在这时候,却只是想着别人,尤其是在昨晚上他那般对待了他之后。 他原本想着至少他应该过来给他赔个罪,会过来求他饶了雪凝,可是却未曾想到他会就这般跑去了内务府。 心头像是被无数只爪子撕扯一般,难受之极。 水墨笑有种被遗弃了的感觉。 司予赫得到了消息匆忙赶到了水墨笑的跟前,“父后……大皇兄……” “够了!”水墨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很好——很好!很好!真是本宫的好儿子!是本宫的孝顺儿子!” 四皇女方才那番话虽然偏激,可是有一点却是真真切切的,那便是她对雪暖汐那份纯孝之人,还有三皇子,一个孩子一个男子,为了找寻父君的足迹在外那般多年…… 他不求自己的儿子做到这般,也不希望儿子经受这些磨难,可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女子而这般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这个父亲! “父后——”司予赫连忙跪下,“父后,都是儿臣不好,都是……” “好了。”水墨笑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她,“本宫如今心很乱,你起来吧。” “父后——” “大皇女。”水墨笑似乎是第一次这般称呼她,“你是皇长女,如今宫中正值多事之秋,本宫希望你能够担起一个长姐,一个皇长女的责任!” 司予赫的脸色又青又白。 “本宫不是要责难你。”水墨笑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仅仅有一份好心便可以做成的!你大皇兄的事情如今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昨晚上雪梅楼的事情,你大皇兄一事,本宫只要一日不点头,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雪梅楼上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后宫大乱,甚至会天下大乱!” 这件事若是无法妥善解决,那便会让两个最有资格角逐皇位之人反目成仇。 而发生这样事情的后果,那便是天下大乱!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件事不管如何处置,都是错的! “父后……” “起来吧。”水墨笑缓下了语气,昨晚的事情他也并不是对司予赫没有怒意,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经历来责难她了。 司予赫凝视着水墨笑,因为水墨笑那一句天下大乱,让她原本便愧疚不安的心更是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的困难,若是她知道会造成这般一个后果,她绝对不会做这般做的…… 天下大乱! 她明白父后这四个字的意思。 即便父后没说,即便母皇还没有表示,她心里也清楚,将来的太女之位,如无意外,便是在三皇妹和四皇妹之间择选。 三皇妹聪慧,又蒙父君护持,且蒙家日渐兴旺,蒙将军更是掌了兵权。 而四皇妹出身最高,虽然母族势力不及三皇妹,资质也不及三皇妹,但是只要母皇属意,她的机会绝对不会差于三皇妹…… 可是如今一个雪凝,却可能让三皇妹和四皇妹反目成仇…… 原本便已经是站在了对立两方,可是如今…… 即便史书上,便是先帝之时,参与夺嫡的皇女除非成功,否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期间更是会斗的你死我活,可是她还是希望,不管是三皇妹还是四皇妹,都能够平和竞争,而不会真的走到那般不死不休的结局。 即便将来他们分出了胜负,即便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和睦,她也希望,两人都能够好好的,都能够安然。 毕竟不管是三皇妹还是四皇妹,都没有什么化不去的死仇。 可是如今出了这般事情…… 不管究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二皇兄始终是因雪凝而遭蒙折辱…… 父后说妥善处理这件事最要紧……可是,如何处理方才是妥善?便是杀了雪凝,还是无法抹去二皇兄的受到过的伤害…… “父后……应该如何处理方才能够避免……父后,当年我们尚且年幼的时候是何等的和睦,为何如今……父后,只要能够化解这一切,儿臣愿意做任何事情,也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水墨笑看着她,神色动容了些,“父后知道,父后会想法子平息这件事,一定会有法子的……”这般多年,这么多事情这么多困难都过去了,如今也一定可以熬过去—— …… 司以晏匆匆忙忙赶到了内务府刑房外,然而却见不得庄之斯,看守刑房的侍卫明说了这是永熙帝的旨意,司以晏听了之后更是惊恐。 连母皇也这般吗? 连母皇也生气了吗? 母皇不是同意了他和阿斯来往吗? 为什么如今这般…… 司以晏因为过度地担忧庄之斯,便是连雪梅楼上面所发生的事情都来不及询问司予赫,如今他心里只是想着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都不同意这件事,都有意至庄之斯于死地…… 他是不是又错了? 他是不是害了阿斯…… 司以晏愣愣地站在了刑房外面索索发抖。 而便在此时,忆古也奉了蒙斯醉的命令前来,不过他要见的不是庄之斯而是雪凝,天完全亮了之后,司予昀说服了蒙斯醉忆古带着侍卫宫侍前来押着雪凝去流云殿亲自审问。 忆古见了司以晏在这里有些讶然,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行礼之后便执行自己的命令,只是得到的结果也是和司以晏的一样。 不但带不走雪凝,连见她一面都无法。 忆古无奈,便只能无功而返。 而蒙斯醉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却是瞪大了眼睛,心口再一次弥漫起了痛楚,即便他已经一次有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该再为那个人而痛心,可是得知了她这般处理之后,却还是忍不住痛。 到了这般地步,她还要护着雪凝吗? 她还要护着那伤害了她儿子的人吗?! 司慕涵,这便是你对佑儿的母爱吗?! 这便是你要给我的交代吗?! 司予昀闻言之后,双眸中掀起了汹涌暗潮,只是,她却没有如同昨夜那般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勃然大怒,而是沉了沉眸子,然后声音冷冽却沉稳地道:“父君别急,母皇即便能够关着雪凝一时,但是管不了她一辈子!儿臣发誓,即使她能够从母皇手中逃过死劫,儿臣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蒙斯醉看向了女儿,或许是因为思绪太乱,也或许是因为心里太痛,并没有发觉他的女儿在这一刻变得狠绝狠戾,狠意也在他的眸底泛起,“你说的没错,她能够护得住一时,护不了一辈子!” 他从未害过人,但是,为了儿子,便是让他手染血腥,他也不介意!猫扑中文  142 不要杀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蒙斯醉还未稳下自己颤抖而生痛的心,忆古便进来禀报,“启禀主子,冷总管方才让人来传了旨意,陛下命后宫一众君侍皇女皇子今早必须准时前往太庙祭拜先祖。” “皇兄这个样子如何去!”司予昀大怒道。 忆古忙道:“三殿下不必着急,陛下也说了,二皇兄可以不去。” 司予昀脸色还是没有缓和。 蒙斯醉缓缓低下了眼帘,却是沉默了起来。 忆古见状,“奴侍去给主子准备朝服。” “不必了!”蒙斯醉抬起眼帘,声音冰冷地道,“你去交泰殿一趟,便说本宫要照顾佑儿走不开!” 她出了这般一道旨意冲着谁而来,他心里清楚的! 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何她要这般? 除夕的祭祀很重要,可是,却也不是一定非去不可,更何况,如今佑儿这个样子,难道她不知道吗?为何要这般对他?! 忆古一愣,“主子……” “本宫的话你没听见吗?!”蒙斯醉厉声喝道。 忆古见状,心里沉了沉,二皇子发生了这般事情,主子情绪不稳也是正常,只是……陛下不杀那雪凝,只是将她关起来,难道真的是打算为了全宸皇贵君而饶她死罪?若是这般主子怕是会――这些日子,主子和陛下的关系是越发的紧张,若是这般下去,主子的处境会更加堪虞!他没有立即领命,而是忧虑地看向了司予昀。 而便也在同时,司予昀开了口,也中了忆古心中所想,“父君,既然母皇下了旨意,我们还是去吧!” 蒙斯醉转过视线看着女儿,眼中有着不理解。 “父君,儿臣也是担心皇兄。”司予昀握紧了藏在了长袖内的手,“只是这是母皇的旨意,若是我们不去,先不说会不会惹怒母皇,便是其他人见了,也会议论纷纷,甚至会猜测皇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父君,虽然昨晚上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不太可能传出去,可是毕竟还是有人知晓,若是稍有不慎,皇兄的处境会更加的难堪,还有母皇……父君,即便我们心里不甘,可是如今,除了母皇,我们无法依靠其他人来帮皇兄讨回公道。”眼眸沉了沉,继续道:“如今母皇关着雪凝不让任何人接触,那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我们若是和母皇冒得太僵,对我们根本便没有好处!” 蒙斯醉听着女儿的话,脸色是越发的难看。 司予昀不敢去直视父亲的眼光,双腿一曲,随即跪下,“父君,儿臣知晓你心里委屈心里难受,但是儿臣恳求父君,便不要这般和母皇作对……” 她不能让父君一个人留在这里。 御医说了,皇兄随侍都可能醒来,若是皇兄醒来,极有可能说出是她让他去雪梅楼咏梅间的……若是她不在这里,若是他心中的难受比胜过了对她的爱护之情,他必定会将一切如数告诉父君――届时,她不仅失去了皇兄,连父君也不会原谅她的!而父君如今这般激动……甚至可能还会闹的母皇也知晓,那时候,她这一辈子便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那般,只会惨淡收场! 她不能让父君一个人在这里等待皇兄醒来! 皇兄,昀儿知晓对不住你,可是,昀儿没得选择,真的没有! 蒙斯醉无法说清楚此时的感觉,一股酸涩涌上了他的眼眶,然后,被他咬着牙咽下,转过视线,看向忆古,“去给本宫准备朝服!” “是。”忆古虽然达成了心愿,可是,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主子在后宫十多年,从来都是仁善待人,可是为何上苍总是不怜惜善人?! …… 司以晏在内务府的刑房外面呆愣地站着许久,然后,便像是疯了一般,拔腿便往交泰殿而去,他不能让阿斯死,他绝对不能让阿斯死! 跑到了交泰殿后,司以晏连停了没有停下来,便直接冲了进去。 “大皇子――” “大皇子?!” 守在殿外的宫侍和侍卫见状,立即惊愕地叫了出声,立即上前阻止。 司以晏虽然动作很快,但是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大皇子,请容奴侍先去禀报陛下。”一个守门的宫侍神色不佳地道。 司以晏根本便没有耐性,急色匆匆地道:“我要见母皇,你们都让开!”说罢,便不顾前面拦着的宫侍和侍卫,硬是要往里面闯。 “大皇子请稍等!”那宫侍还是坚持。 “我让你们给我让开――”司以晏倏然间厉吼道,什么规矩不该走已经丢到了九霄云外,如今他只是知道,若是他晚一些,庄之斯便会多一份危险,他不想等到间到了她冷冰冰的尸首方才来后悔自己没有开一步。 然而不管司以晏如何的叫喊也不敢他如何的挣扎往里卖弄冲,都无法往眼前的侍卫宫侍放行。 “母皇母皇――”司以晏转而叫起了母亲,“儿臣求你让我进去,母皇,儿臣求你了――” 外面的看守宫侍侍卫在努力拦截的时候同时也震惊不已,大皇子虽然时常喜欢闹脾气撒娇,但是却没有试过这般失态。 “母皇――” 冷雾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的,一见司以晏的样子,神色也是愣了愣,然后上前,“大皇子,你这是怎么了?” 司以晏见到了冷雾,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一把握紧了他的手,然后焦急地近乎嘶吼道:“冷总管,我要见母皇,我要见母皇,我一定要见母皇……” 冷雾蹙起了眉头,然后安抚道:“大皇子你别急,奴侍这便进去禀……” “我不要禀报,我要立即见母皇!”司以晏却打断了他的话。 冷雾看了他会儿,衡量之下,只好先让他进去,以免闹出更大的动静损伤皇家的威仪,“大皇子请随奴侍来。” 随后,便领着始终神色惊忧的司以晏进了殿下,往暖阁而去。 而这时,司慕涵方才在在蜀羽之的服侍之下喝了药。 沾血的衣裳已经换下,地上染了血的地毯也被挖起从新铺上新的。 司慕涵还是靠着迎枕坐在了暖塌上。 看着司慕涵好转了不少的脸色,蜀羽之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微微松了一些,然而却始终未曾能够安心,他无法释怀司慕涵单独见御医的事情,看着司慕涵闭目养神的面容,蜀羽之咬了咬牙,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弄清楚她是不是真如简御医所说的那般毫无大碍! 冷雾没有直接将司以晏领进了暖阁,而是在暖阁之外让司以晏稍等片刻,可是,司以晏却连这般片刻也等不下去,直接甩开了冷雾的手闯了进去,“母皇――” 司慕涵听见了动静,睁开了眼睛,随后便看见了司以晏如箭一般冲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扑通跪下。 “大皇子?”蜀羽之讶然。 司慕涵也蹙起了眉。 “母皇,儿臣求你不要杀阿斯好不好?”司以晏落着泪哭哀求道:“母皇,儿臣求你,求你了――”说完,不等司慕涵回应,便直接磕起了头来,一下一下,很是响亮。 司慕涵没有动,只是眉头皱的更加的厉害。 蜀羽之见状,立即上前阻止,“大皇子你别这般!” 司以晏挣扎地想要推开阻止着他的蜀羽之,“蜀父君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求母皇――母皇,儿臣求――” “好了!”司慕涵忽然间扬声喝道。 司以晏眼眸睁大,愣住了。 蜀羽之也是心头一惊,忧虑地看着司慕涵,担心她是否会迁怒司以晏。 司慕涵合了合眼睛,语气缓和了下来,“有话好好说,这般是做什么?大过年的,你想把头给磕破了见血吗?” 司以晏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却流的更慌,他除了这个法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不能让阿斯死啊,他不能啊―― 蜀羽之压下了心头的忧虑,搀扶着司以晏起身,“大皇子你先起来说话,好好说话。” “我不要!”司以晏却拒绝,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母皇,儿臣知道儿臣很不孝,可是儿臣……儿臣真的不想看着阿斯死……母皇,儿臣真的真的好喜欢她……她没有对儿臣不怀好意……她没有伤害过儿臣……是儿臣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累她……母皇,儿臣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儿臣不想不孝,可是儿臣控制不知自己……母皇,昨晚上也是儿臣约阿斯见面的,一切都和阿斯没有关系……母皇你不要杀阿斯,你不要杀她!” 司慕涵没有开口,只是靠着迎枕眸光安静地看着眼前哭的厉害的儿子。 “陛下……”蜀羽之忍不住开了口。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言语中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怒意,“庄之斯不会死!” 司以晏停下了哭泣,愣愣地看着她,“真……真的?” “朕何时说过要杀庄之斯?”司慕涵反问道。 司以晏还是愣愣,“可是……可是母皇……母皇将她关进了内务府的刑房……还不让任何人见……” “私下与皇子相会,损伤皇子清誉,以下犯上。”司慕涵看着儿子,不轻不重地说道,“朕难不成还不能关她一关?” 司以晏脸色一变,“不是的母皇,是儿臣让阿斯来和我见面的,一切都是儿臣的主……” “如今朕倒是有几分明白,为何你父后这般震怒。”司慕涵打算了司以晏的话,“看着自己宠爱长大的儿子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这般闹腾,晏儿,便是母皇心里也是难受。” 司以晏又一次愣住了,“母皇……” “朕不会杀庄之斯,你父后也不会。”司慕涵看着他,声音虽然平和,然而,却是认真,“晏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不是庄之斯,甚至不是朕,而是你父后。” 司以晏干了的泪水在这时又再一次落下,心里原本便很重的内疚如今更像是千斤重的巨石一般狠狠地压着他的心,“儿臣……儿臣不是……儿臣……” 他已经泣不成声。 他真的没想过伤害父后,真的没有…… “回去吧。”司慕涵开口道,“好好跟你父后说,若是庄之斯对你是真的好,你父后必然会看到的。” 司以晏没有说话。 蜀羽之随即将他搀扶起身。 “待会儿还得去太庙祭拜先祖,回去换件衣裳,收拾收拾,去太庙必须庄重,这样方才对得起祖宗。”司慕涵继续道。 司以晏内疚的都已经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司慕涵转过视线,“冷雾,让人送大皇子回去。” 冷雾上前领旨,随后便搀扶着**中的司以晏离开。 蜀羽之转过身看向司慕涵,眼中有着自己居然那般想她的内疚。 司慕涵没有看他,只是却也猜中了他的心思,“你放心,朕不会迁怒晏儿。”声音虽然还是如方才一般平和,只是,感觉却也是不一样了。 “陛下……” 司慕涵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蜀羽之咬了咬下唇,“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不让这件事传出去这已经是确定了的,只是,他却不知道,她是否还是如上一次柳氏那般选择了将一切压下,还有雪凝,她打算如何?杀了她还是――“陛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臣侍得到了消息,四皇女天方才微亮便出了朝和殿去了延安殿。” 司慕涵倏然睁开了眼睛,眸光凌厉地扫向了蜀羽之。 蜀羽之握了握拳头,压下了心底那已经沉淀了许久的猜测,“后来,四皇女和赵侍君一同出了延安殿,只是却在门口被凤后拦住了,凤后警告了赵侍君一番,便领了四皇妹回朝和殿。”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那双沉静威严的眸子越发的幽暗的深不见底。 “朝和殿,暗卫没有陛下的旨意不会进去。”蜀羽之继续道,“因而臣侍也不知凤后和四殿下说些什么,不过……凤后领着四殿下回朝和殿的时候,神色似动了怒。”话停了一下,看了看司慕涵,方才继续道:“臣侍猜测,四皇女去延安殿是为了雪凝。” 方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也是讶然了一阵。 四皇女去找赵氏,这是一个好法子,可是……四皇女对赵氏不也是一直防范着吗?她的种种举动都表明,她并不相信赵氏便是皇贵君,可是如今,她却为了雪凝去找赵氏。 两个皇女牵扯进了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司慕涵一直没有说话,便是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已经被定住了一般。 暖阁内的气氛,染上了深沉。 压抑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蜀羽之动了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心生出了一阵阵钝痛…… ------题外话------ 临时聚餐去了,喝了酒,难受的厉害,好在昨晚留了一些稿子,这么多年,酒量还是没有丝毫长进……随着年关将近,忽然间发觉过年似乎已经成了吃吃喝喝和荷包大出血的日子……以前盼着过年收红包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好怀念的说……难受,难受,洗洗睡去。猫扑中文  143 承担后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依着永熙帝的旨意,后宫一众宫侍皇女皇子除司以佑之外都出席了太庙的祭祀,便是连应该在宫中养身子的顺君也没有缺席,不过倒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顺君比之上一次露面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是苍白苍白的。 不过如今大家的注意力却也不再顺君身上,而是聚在了司予述和司予昀的脸上。 因为她们脸上带着伤。 司予述安静地站着,低着头,没有去看任何人,便是司予昀也没有。 而司予昀虽然看了司予述,但是,却也仅仅是一眼罢了。 许是服了药,司慕涵的神色和寻常没有多少差别,整个祭祀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了最后,司慕涵庄重肃穆地上前上了香,随后,转过身,看向了站在了她面前的三个皇女。 司予赫脸色有些青苍。 司予述握紧了拳头。 司予昀在接到注视的那一刻猛然低下了眼帘。 司慕涵没有说话,神色依旧肃穆威严。 蜀羽之心头微微一颤,牙关也紧咬起来。 水墨笑也发现了异样,却是不明。 而蒙斯醉,心里没来由的不安,他想起了女儿脸上伤势的来由……她是想替四皇女讨回公道吗?!在这般时候?! 他盯着司慕涵,眸光颤抖。 许久之后,便在所有人都开始不安之时,司慕涵方才开口,“三皇女。” 司予昀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僵硬着身子,缓缓抬起了眼帘,入目的是母亲一张沉静威严的面容,“儿臣在……” 她的声音,像是带着颤抖。 司慕涵盯着她,没有说话。 蒙斯醉眼眸睁大了许多,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司予昀心头不断颤抖,一抹极深的不安在心中蔓延开来,母皇这是做什么?是四皇妹去跟母皇告了状,还是……不可能的!母皇不会知道的!绝对不会!皇兄还未醒来,母皇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也许是天冷,也也许是气氛过于的压抑,睦君怀中的五皇女开始哭闹了起来,睦君一惊,连忙低声哄着,只是越哄五皇女却哭闹的更厉害。 而此时,孙侍君怀中的五皇子也开始哭闹了起来,孙侍君脸色一变,赶忙用手捂着儿子的嘴同时低声哄着。 便是连一直沉浸在了自己悲伤当中的司以晏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而在蜀羽之身边的司以徽也开始不安起来,对于这一日,他已经是盼了好久了,他终于可以看到母皇而不会惹母皇生气,可是这一刻,他却不敢抬头去看母皇,小小的身子紧紧地绷着,然后伸手去牵父君的手,可是手方才碰见了父君,却惊愕地发现,父君的手居然也是紧绷着的。 水墨笑见了这般情形,只能上前,“陛下,天冷,五皇女和五皇子还小。” 他自然也是发觉了司慕涵举动的异常,但是却只是以为她是因为司予昀和司予述打起来一事而动怒。 司慕涵没有理会水墨笑,不过也没有继续保持沉默,“去上香。” 司予昀眼眸倏然间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是真的。 母皇让她去上香? 可是已然都是母皇一个人上香而已,也只有母皇有这个资格上香,可是如今…… 司慕涵仿若没有看见她的震惊似的,转过了视线,对着司予赫和司予述说道:“你们也去。” 司予赫和司予述也是满目震惊。 水墨笑眉头上的小山更是隆高了许多,她这是在做什么? 三个皇女都没有动静,仿佛已经是定住了一般。 司慕涵神色未变,“冷雾,给她们香。” 冷雾领了命令,随即取了点燃了的香送到了三人手上。 司予赫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只是看着手中的香却还是有些犹豫,目光求援似的看向了水墨笑。 水墨笑接到了目光,然后,微微颔首。 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 司予述沉了沉眸子,也跟着上前。 司予昀见了司予述上前,带着浓郁不解的眸子当中隐隐间生出着一抹愠怒,然后却也是安静地跟着上前。 三个皇女一一肃穆地上了香,然后,退回了原来所站的位置,心却还是提着。 司慕涵似乎怎的只是打算让她们上上香罢了,在三人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睦君以及哭闹着的五皇女身上,“五皇女今日的身子如何?” 睦君没想到司慕涵会这般问,硬是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抱着五皇女跪下,“回……回陛下,哲儿很好……许是因为今早天冷,哲儿方才会哭闹,请陛下念在哲儿年少无知份上,饶了哲儿不敬之罪,臣侍未曾教好女儿,臣侍愿领责罚。” “起来吧。”司慕涵似乎没有降罪的打算,说完之后便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水墨笑,“五皇女和五皇子年幼,凤后多看顾一些。” 水墨笑也有些诧异,但还是应了,“陛下放心,臣侍知道。” 司慕涵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司予昀。 司予昀因此而猛然哆嗦了一下。 蒙斯醉紧握着的拳头内,指甲几乎戳破了掌心,她这番举动,究竟是为何?! 司慕涵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那双幽沉无底般的眸子中除了沉静威严,便没有其他的神色,会儿之后,便收回了目光,下令摆驾交泰殿。 而便在这一刻,一直安分不已的如同隐形人一般的赵氏却忽然间开了口,急切地叫住了司慕涵,“陛下――” 他叫了出声之后,便快步往前,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 水墨笑见状,脸色一沉,叱喝道:“赵侍君这是做什么?!” 赵氏仿若未曾听见一般,一双含着哀求的眼眸盯着司慕涵,“陛下……” “够了!”水墨笑真的担心赵氏会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说出了昨晚的事情。 而蒙斯醉见状,脸色也是变得极为的难看,凤后这般反应……难道……心头猛然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下一刻,他也顾不得太多,立即上前,“太庙乃庄重之地,赵侍君该谨言慎行!” 水墨笑看了一眼蒙斯醉,随后也加入了声讨赵氏之中,“赵氏,还不退下!” “陛下……”赵氏的脸色白了一些,焦急而哀求地看着司慕涵,“臣侍……臣侍有事情和陛下说,请陛下……” “够了!”蒙斯醉厉喝阻止了赵氏继续说下去,目光随后移向了司慕涵,眸子内满是颤抖的惊悚,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陛下!太庙之中,不该这般没规矩!” 司慕涵的目光在蒙斯醉的脸上一扫而过,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蒙斯醉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司慕涵看向了赵氏,眸光依旧威严,没有往日的那般柔情。 赵氏衣袖下的手倏然紧握了一下,不过脸上的神情未曾有一丝的变化。 “有事往后再说。”司慕涵缓缓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当众驳了赵氏的请求,说完之后,便起步离开。 赵氏脸色白了起来,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站在了原处不动。 而蒙斯醉却因为猛然间松了口气,身子又踉跄了几步,若不是忆古及时搀扶住,他可是已经跌倒在了地上了。 水墨笑狠狠地瞪了一眼赵氏,随后便沉着面容看着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让众人散了,睦君和孙侍君也没有多大的好奇心,抱着自己的孩子行礼之后便匆忙离开,随后舒君也拖着孱弱的身子离开,便是心里一直想找机会和司慕涵说话的顺君也没有在这般不寻常的气氛当中开口。 蜀羽之不放心这里的情况,可是更加不放心司慕涵那边。 天亮之前的司慕涵**的情形便像是一个魔咒一次有一次地折磨着他,他必须去弄清楚! 这里有凤后在,他不会让赵氏胡作非为! 咬了咬牙,对着水墨笑行了一礼,然后也领着司以徽离开。 水墨笑蹙了蹙眉,但是到底没有阻止。 几个君侍走了,其他不相干的宫侍官员也逐渐离开,只是最后都没动身的几人,却仿佛不打算离开一般。 水墨笑扫了几个孩子,最后目光定在了儿子身上,只是很快便在司以晏上前一步想要说话的时候就移开了。 司以晏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起来。 “都……”水墨笑的话还未方才开了个头,那边一直呆愣中的赵氏却猛然间双膝跪地,跪向了蒙斯醉,“豫贤贵君,臣侍求你……” “你跟本宫闭嘴!”蒙斯醉面容狰狞了起来,赵氏这般举动已经是表明了他知道昨晚上的事情,可是谁告诉他的?!是她?是她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她将雪凝关进大牢当中便是不想杀她吗?!她怎么可以――佑儿是她的亲生儿子! 赵侍君一脸惊慌,却也没有继续下去,只是低着头,哭了起来。 蒙斯醉没有再对赵氏如何,他心里恨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水墨笑是恨不得上前撕了赵氏,“哭什么哭?你想哭给谁看?!”说完,不等赵氏反驳,便厉色对着身边的宫侍道:“还不快扶你的主子起来送他回去!” 身边的宫侍闻言,惊了一惊,然后便伸手扶起了主子。 赵氏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却满目内疚地看了司予述一眼,而这一眼,恰好被蒙斯醉给见到了。 蒙斯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了起来。 赵氏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司予述始终低着头,握紧了拳头,会儿之后,她也行礼告退,只是方才走出了一步,便被叫住了。 “四殿下!”蒙斯醉的声音似乎颤抖了起来。 水墨笑闻言,脸色一变。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蒙斯醉。 而这时候,司予昀也似乎猜到了父亲的心思,目光狠戾地射向了司予述。 司予赫和司以晏虽然不明来由,但是心里却也是慌了起来。 蒙斯醉紧紧地握着忆古的手臂,便是将忆古给握的生疼也未曾发觉,他盯着司予述,脸色苍白而铁青,“赵氏为何知晓昨晚的事情――” 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当中挤出了一样。 司予述没有开口。 蒙斯醉松开了忆古的手,走进了司予述,再一次问道:“是――不――是――你――说――的!” 司予述还是没有开口。 “是不是你说的!”蒙斯醉嘶吼道。 这一次,司予述没有沉默,不轻不重地说出了一个字,“是。” 而这话一落之后,随即响起了一个巴掌声。 蒙斯醉浑身颤抖地挥出了一个巴掌,面容开始扭曲了起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日他真心对待的孩子今日会这般往他的身上插一刀,他对她即便及不上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也是真心也是用心,为什么她如今要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母女都是这般样子―― 蒙斯醉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疯狂一般。 司予述嘴角因为方才的那一巴掌而渗出了一丝血迹,可想而知蒙斯醉用了多大的力道,她没有抬手去抹去那抹血也没有因为蒙斯醉的愤怒而生出任何一丝的怯弱,而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让凝表姐死!” 蒙斯醉猛然后退了两步,眼中泛起了泪光,疯狂笑道:“不要她死?你不要她死?所以你便要逼死佑儿,逼死你的二皇兄?!” “司予述我杀了你!”司予昀勃然大喝道,随即便冲上前要对司予述动手。 “够了!”水墨笑也咆哮着上前阻止,“你们闹够了没有?!” “她想逼死我的皇兄!”司予昀看着挡在了她面前的水墨笑,怒吼道。 水墨笑理解他们的愤怒,但是却不能坐视不理,“那你想如何?真的杀了你的四皇女?杀了你的四皇妹吗?!” “她没资格当我的皇妹!”司予昀未曾示弱。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来说!”水墨笑也是有些怒了,他们愤怒是应当,但是却也不能因为愤怒而胡言乱语。 司予昀脸色狰狞起来,但是却没有反驳,似乎无话反驳一般。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了脸色煞白煞白的蒙斯醉,“豫贤贵君,闹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这件事陛下必然会做出处置。” 蒙斯醉却笑了起来,只是泪水也同时滑落,“处置?做出处置?她真的会做出处置吗?!真的会吗?” “二皇子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水墨笑咬着牙道。 蒙斯醉没有再说话,合上了眼睛,止住了泪水,他不该再为那个人再流一滴眼泪,不该,真的不该!他可以承受她给他的任何伤害,可是,却无法接受,她这般对待他的儿子!牙紧紧地咬着,几乎咬出了血来,睁开了眼眸,盯着水墨笑,“没关系,佑儿没了母皇,还有我这个父君,没关系――” “蒙氏――”水墨笑心头一惊。 蒙斯醉没有再理会水墨笑甚至没有再为难司予述,“昀儿,我们走!” 司予昀不甘,“父君――” “走――”蒙斯醉厉喝道。 司予昀看了父亲的神色,心里即便再恨,却还是听了话,狠狠地盯了司予述一眼,便上前,搀扶了蒙斯醉离开。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眼前半边脸已经肿起来的司予述,即便脑海中还徘徊者她之前的控诉,可是如今,却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看见了吧?即便你找了赵氏,也对雪凝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让他得了机会,将所有人都往死里整!”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 “他若是有心帮你便不会在这时候说,更不会做出一副愧对你的模样!”水墨笑冷笑,“他便是无法将昨夜之事公诸天下也不会让你好过!如今蒙氏可以说是恨毒了你,若是二皇子因为你的行为而出什么事情,将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将来的事情! “儿臣既然犯下了错,那便会承担一切的后果!”司予述倏然抬头道。 “承担后果?”水墨笑怒道,“你拿什么承担后果,你有什么可以承担后果?!四皇女,你以为现在你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本事可以承担这件事的后果吗?!即便你有这个本事可以承担起一切的后果,可是二皇子若是因为你此举而毁了一辈子,你的心往后也不会好过!……有些话本宫不跟你说,但是你也想的明白,在后宫中你也蒙氏成了仇敌,便是往自己的头上架了一把利刀!” 司予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神情却已经是表明了态度,她一切都不在乎! 水墨笑气的满心满肺的疼,“你――” “儿臣知晓父后为了儿臣好。”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只是,正如儿臣之前与父后说的,儿臣没有选择!”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胸口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着,脑仁也一阵阵地抽痛。 “父后……”司予赫见了父亲这般模样,忧心上前,“父后你先别急,我们再想想法子……” 司以晏也跟着上前,而且习惯性地去握父亲的手臂,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成功。 水墨笑猛然间挥开了他的手。 司以晏整个人都愣住了。 水墨笑不是没有看见儿子的反应,只是这时候,他实在无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咬了咬牙,狠下了心,没有理会司以晏,起步离开。 司予赫原本是想跟上的,但是却不放心几乎面无人色的司以晏,“大皇兄……” 司以晏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站不稳,整个人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泪水猛然涌出了眼眶,不断地滑落脸庞,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哭出声,而是呆呆的,像是傻了一般。 “大皇兄……”司予赫有些慌了,蹲下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司以晏木然地抬头,“大皇妹……父后不要我了……父后不要我了……” “不会的!”司予赫握着他的手,“大皇兄你别胡说,父后怎么会不要你呢?父后不会的,真的不会的!父后他只是生气了而已,等父后气消了,我再和大皇兄一起想父后请罪,求父后原谅!” “生气……”司以晏死寂般的眸子生出了一抹亮光,“对!母皇说父后很生气,父后一定只是生气而已,父后不会不要我的!”说着用力握住了司予赫的手,“大皇妹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能没有父后,我不可以没有父后!我要父后――我要父后――” 司予赫点头,“我会的,大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昨晚上为何要让阿斯和大皇兄见面,若是昨晚上她什么也没做,那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大皇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眼睛红了,但是却没有如同司以晏一般哭了出来。 父后说的对,她是皇长女,便该承担起皇长女的责任! 司以晏没有去想司予赫为何会这般说,此时他的心已经是乱成了一片,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大皇妹我们快回去,父后见了我们回去晚了会更加生气的!” 司予赫压下了心头的难过,点了点头,然后扶着他站起身来,一同往朝和殿而去。 …… 蜀羽之陪着司以徽回了朝和殿之后,司以徽便拉了拉他的衣袖,蔓延担忧地看着他,只是这时候,蜀羽之却没有能够第一时间读出他的心思,不过司以徽身边的宫侍却明白了。 “主子昨夜一夜未回,四皇子很担心。” 蜀羽之低头看着儿子,然后蹲下了身子,挤出了一抹微笑,“徽儿别担心,父君没事。” 司以徽却是摇头,不是,父君一定有事的,以前父君从来没有试过这般。 “徽儿……”蜀羽之缓缓地叫道,却没有继续解释,“父君如今有些事情要忙,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司以徽虽然不安心,但是却还是点头。 蜀羽之笑道:“放心,父君没事,只是如今你母皇交给了父君一件事,父君必须将这件事做好,这样方才不会让你母皇失望。” 司以徽愣了愣,然后点头。 “徽儿是个怪孩子。”蜀羽之伸手紧紧地保住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松开,让宫侍将司以徽领回住处好生照顾。 静站了会儿,沉淀了思绪之后,便暖阁而去,屏退了宫侍之后,便召来了暗卫,凝着面容说出了自己的命令。 往日沉稳如冰般的暗卫在听了蜀羽之的话之后却变了脸色…… ------题外话------ 明天再万更吧 猜猜羽之让暗卫做什么?猜对有奖。猫扑中文  144 终于醒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本宫知道本宫这个命令不合规矩。”蜀羽之凝着面容盯着眼前的暗卫,“但是,这件事事关陛下事关大周江山,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他接手暗卫虽然已经有一段日子,但是,却还是没有信心他的这个命令能够得到执行。 可是,他不能什么也不做。 “本宫只是想看一看陛下的脉案。” “主子……”那暗卫第一次用了迟疑的语气,“陛下的脉案是宫中机密,而且事关陛下安危,若是没有得到陛下的允许,请恕属下不能领命。” “规矩是死的!”蜀羽之声音有些急切,除了这个方法,他真的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法子弄清楚心中的疑惑,他左思右想,始终觉得陛下的情况没有御医所说的那般简单,“本宫不是要拿陛下的脉案做什么,本宫只是想确定一下陛下真的没事!当年……当年先帝也是这般忽然间……本宫不是要伤害陛下!” 暗卫神色挣扎,却还是没有应允。 “若是陛下真的只是受了刺激的缘故,本宫可以不这般,可是……”蜀羽之咬了咬牙,“赵氏即便没有露出丝毫把柄,可是,他不是皇贵君借尸还魂已经是确定了的,他这般和陛下亲近……若是……本宫最怕的便是陛下**这事和赵氏有关系!你们是陛下和全宸皇贵君花费十年培养出来的,便当看在全宸皇贵君的面上帮本宫这般一次!便这般一次!本宫没有女儿,也没有亲生孩子,本宫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陛下的事情的!更何况,当年皇贵君不也是让你们瞒下了官氏的事情?而皇贵君这般做,也是为了陛下,为何皇家!本宫自知没有资格和全宸皇贵君相提并论,可是,本宫如今的心情便如同皇贵君一般,本宫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安然康健!” “便是因为出了全宸皇贵君一事,属下方才不能领命。”那暗卫脸上的挣扎消失,恢复了平常得神色。 蜀羽之没想到自己说了这般的多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真的不成?!” “除非有陛下的准许。”那暗卫坚决地道。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不再言语,然而,却没有打算放弃,不能让暗卫私下去取,便只有一个办法,可是这般做,后果…… 眼眸倏然挣开,不管什么后果,他都必须弄清楚这件事。 “既然要陛下的旨意方才能够取得脉案,那本宫这便去求陛下,你先退下吧。”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蜀羽之沉了沉思绪,“什么事。” 暗卫随即将祭祀结束之后太庙中蒙斯醉打了司予述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蜀羽之闻言,沉默半晌,“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蜀羽之在暗卫离开之后,沉默地站了会儿,然后便往交泰殿而去,而他的求见也并没有受到阻难,进了交泰殿,便见司慕涵正在御书房内,似乎在处理着政事,看着那比方才在太庙之时又差了一些的脸色,蜀羽之心头一同痛,“陛下,你的身子有恙,应该多休息。” 司慕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来有何事?” “臣侍担心陛下。”蜀羽之却没有提及脉案一事,他也没打算来取得司慕涵的同意,因为她不会同意,而他来交泰殿,只是为了,免除暗卫的怀疑。 司慕涵看着他,“朕说了朕没事。” 蜀羽之上前,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方才在太庙当中,陛下为何……” 司慕涵脸色有些沉,没有回答。 “臣侍逾越了。”蜀羽之垂着眼帘道,不过却没有结束这个话题,“陛下是希望三殿下能够自己醒悟,自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司慕涵脸色有些清冷,却还是没有说话。 “方才臣侍得到了禀报,豫贤贵君在太庙中打了四殿下。”蜀羽之缓缓说道,“陛下,真的不告诉豫贤贵君**吗?” 司慕涵闻言之后,却是呆愣了起来,好半晌之后,方才开口,“你先下去吧。” 蜀羽之看着她会儿,最后始终是什么也没说便退了下去。 出了交泰殿之后,蜀羽之便直接往太医院而去。 蜀羽之进了太医院,找到了李院正,然后,直接说道:“本宫想看看陛下的脉案。” 李院正有些讶然,“翊君可有陛下的旨意?” “方才本宫在交泰殿内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准许。”蜀羽之正色道,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李院正蹙眉,“翊君可否取得陛下的手谕?” 帝王的脉案是太医院的最高机密,有专门人员掌管,没有皇帝的旨意,便是凤后也不得私自查看,御医每一次需用到脉案都陛下记录在案。 而这两年来,她已经是没有再负责陛下的日常诊脉,便是她,也没有解除不到脉案。 “怎么?”蜀羽之沉下了面容,“难不成李院正觉得本宫是在假传圣旨吗?” 李院正沉思会儿,“臣不敢,只是如今负责为陛下诊脉的简御医不在太医院,不如……” “本宫是领了陛下的恩准而来的,李院正便只要将脉案交给本宫变成。”蜀羽之沉下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自会一力承担,不会连累到太医院,而且,既然李院正认为本宫不敢假传圣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院正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道,“那请翊君随臣而来。” 蜀羽之对于李院正的退让并不意外,毕竟,谁也不会去想他有这个胆子假传圣旨,即便冒着惹怒她的危险,他也必须弄清楚这件事。 然而,蜀羽之一直维持着平静的面容在看到了那脉案上面最新的记载之时,却是倏然见失了颜色…… …… 蒙斯醉带着极大的愤怒以及伤心心寒回到了流云殿,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守在司以佑的身边。 司以佑始终未曾醒来。 便是简御医已经三番四次说了司以佑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方才身子虚而沉睡,没有性命之忧,可是看着儿子那般苍白的面容,他的心还是宛如刀割一般。 那般的痛,那般的冰冷。 蒙斯醉即便狠狠地打了司予述一个耳光,但是却始终无法缓解内心的痛楚。 当日他有多疼爱司予述,有多怜惜她,如今便有多恨。 他做梦也想不到最后可能毁了自己儿子的人是她! “父君,你昨夜一晚上都未曾合过眼,不如……”司予述上前劝说。 蒙斯醉却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皇兄一日不醒,我一日不休息。” “可是……”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蒙斯醉看着女儿,“脸上的伤,再让忆古给你上上药。” 司予昀咬着牙,“儿臣没事,儿臣只是恨为何昨夜不将她给杀……” “昀儿!”蒙斯醉打断了女儿的话。 司予昀不理解,“父君,难道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要维护她吗?!” “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口。”蒙斯醉脸色清冷地道。 司予昀一愣。 “本宫说过,伤害本宫,本宫可以不计较,可是伤害本宫的孩子,那不管那人是谁,本宫都不会放过!”蒙斯醉缓缓说道,眼眸一片暗沉。 司予昀是第一次在父亲的眼中看到过这般神色,心倏然咯噔了一下,父君这般恨司予述,那将来若是知晓了她所做的事情……是不是也会……他说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是不是连她也是一样?不会的……一定不会!“父君,我们不能让雪凝活着走出内务府的刑房!” 蒙斯醉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看着女儿不语。 “父君!”司予昀收敛了杀意,“便是赵氏这一次被压着不四处乱说,可是雪凝若是被放了出去,那她便是为了活命,也一定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的!而且,雪凝……儿臣觉得这件事便是雪凝一手策划的!她应该是为了帮司予述打击我们,方才对皇兄做这样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根本便是司予述和雪凝合谋,为的便是算计皇兄,打击我们!只要皇兄**于雪凝,那不管是父君还是母皇,为了皇兄,也只能将皇兄嫁给她!而雪凝娶了皇兄,便如同握住了我们的一个人质在手,届时不管我们做什么,都必须受她的牵制!” 杀了雪凝,然后将一切的罪名推到了她的身上!这样父君便不会知道是她所为,便不会和她反目! “而且一定要快,母皇如今没有审问雪凝,虽说是有心维护,但是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雪凝既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便一定是想要了躲过母皇惩处的法子,说不定最后还会将脏水泼到皇兄身上!我们不能让雪凝有机会这般在母皇面前诋毁皇兄!幸运的是,皇兄并没有真的**雪凝,将来便是有人将昨晚的事情宣扬出去,皇兄还是清白之身,那这个谣言便不功而破,而雪凝已死,更是死无对证!” 蒙斯醉安静地看着女儿,始终没有说话。 司予昀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父亲,“父君,若是可以儿臣也不希望这般狠绝,可是如今我们只能这样!儿臣知道父君心善,但我们的心善,只会让她们将我们逼到了绝路上!父君,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没有人会责怪我们,便是上苍也是一样!” 蒙斯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有了颤抖。 “父君……”司予昀握紧了拳头,难道父君还是不相信?还是心软? 蒙斯醉凝视着女儿,声音也带着轻轻的颤抖,“昀儿,你心里是不是恼恨父君?” 司予昀一愣,不明所以。 “父君没有当好一个好父亲。”蒙斯醉眼睛闪烁起了晶莹,“这般多年来,父君总是想着自己,像是在为自己而难过伤心,总是……昀儿,父君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皇兄……” 若是他早一些清醒,早一些…… 如今佑儿便不会遭受这般折辱,而昀儿……也不会变成了这般样子…… 司予昀眼眸一酸,“父君,儿臣没有恼恨父君,儿臣知晓父君……父君心里爱着母皇,所以方才会这般……儿臣知道,父君心里比儿臣和皇兄更加的难过……” 恼恨…… 她是恼恨过父君,恼恨父君为何心里想着只有母皇,眼中在乎的只有母皇,更恼恨他,为何每一次只要母皇开了口,不管多委屈,他都会选择忍受,只要母皇希望,他便去照着母皇的希望去做,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他们。 可是如今…… 这些恼恨都消失了。 司予昀这一刻心里有股坚定,那便是往后父君便是她和皇兄最大的依靠! 蒙斯醉合上了眼睛,压下了那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然后,睁开,微红的眼眸当中一片暗沉,“父君不会让她活着走出来――” …… 太医院安放帝王脉案的小阁当中,蜀羽之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本脉案,蜷缩般地跌坐在了地上,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脸上已经呈现了青苍色,溢满了恐惧。 眸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脉案上面的几行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化成了一把把利刀一般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上。 痛的几乎呼吸不过来。 便这般过了许久,蜀羽之遽然间站起了来,然后,握着那本脉案冲了出去。 李院正一直守在了小阁外面,见了蜀羽之几乎面无人色地从里面从出来,当即愣住了,再回过神来之后,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心开始惊恐起来。 翊君这般反应,难道陛下―― 这个想法让再太医院中数十年的李院正彻底地变了脸色。 蜀羽之拼命地往交泰殿跑去。 寒风吹入了眼中,却吹不干那不断溢出来的泪水,他便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在宫道上面一直狂奔着,便是因为跑得过快而绊倒了脚也在第一时间爬起了继续往前。 他的这般举动吓得后面拼命跟上的宫侍惊恐不已。 便是沿途的宫侍侍卫,见了这一幕也不禁变了脸色。 到了交泰殿之后,便直接冲了进去,只是与之前司以晏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人来得及拦下他。 他直接地冲进了御书房,将司慕涵也被惊了一惊。 她看着冲到了自己面前,隔着桌案满脸泪痕,面无血色,浑身颤抖地看着自己的蜀羽之,拧紧了眉头,“你怎么了?” 蜀羽之抑不住颤抖也挺不住眼泪甚至无法开口说话,视线被模糊了,模糊的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女子,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般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连呼吸都显得极为的困难。 司慕涵越发觉得不对劲,站起身来,“羽之,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蜀羽之哽咽了出声,握着那本脉案的手更紧的用力。 司慕涵眉头皱的更紧,“到底怎么了?!” 蜀羽之扬起了右手,嘭的一声将手上的那本脉案按在了桌案上面,情绪陷入了歇斯底里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你没有事情的!御医说了,你只是受了刺激而已,为什么上面会写着伤及肺腑?为什么会说长期的积郁!为什么会有积郁成伤?!为什么?!是因为皇贵君吗?因为他不在了,所以你便也不想活下去了吗?!” 司慕涵的脸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便慢慢地转为了铁青,幽暗的眸子当中燃起了怒火,身上的威压也因为愤怒而便重,眸光冰冷,声音更是冷冽,“谁给你权力去看这些!?” “你不是坚信赵氏便是皇贵君吗?!他都已经回来了!他以赵氏的身份回来了!皇贵君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皇贵君已经回来了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不但没有好过来反而严重?!陛下――他已经回来了――”蜀羽之撑着桌面,对着司慕涵吼道。 “谁给你权力去看这些!”司慕涵大手一挥,将桌案上的东西给扫落了地,勃然大怒道:“谁给你权力!?” 蜀羽之身子痉挛了一下,情绪进一步失控,“谁给我权力?现在你便只想跟我说这些吗?陛下,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吗?!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你也是我们的妻主!你也是我们的妻主啊――你怎么可以这般――怎么可以――便是你不在乎我们,可是你还有你的江山还有你的孩子,你连这些都不在乎了吗?!” 为什么到了如今,为什么到了这般地步,她却还在说这些! 他们便这般的无足轻重吗?! 便是她不在乎他们,可是她还有她的江山! “陛下,你是大周的皇帝啊,你怎么可以任由自己这般――” “够了!”司慕涵面容几乎扭曲了起来,整个人狰狞无比,“你给朕闭嘴!” 蜀羽之没有在说下去,只是却依旧流泪满面地看着她。 而便在这时,冷雾走了进来,看见了眼前的场景,神色微变,随后低下了头,“陛下,赵侍君求见。” “让他滚!”司慕涵忽然间拿起了桌边未曾被扫落在地的砚台扔了出去,砸在了冷雾脚跟前,目光狠戾,“让他滚――” 冷雾低着头,快速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 司慕涵狠戾的目光随即移向了蜀羽之身上,“你凭什么来这里质问朕?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跟朕说这些!你不过是朕的初侍罢了,你有什么资格!便是朕死了,你连陪葬的资格都没有!” 蜀羽之浑身颤抖地踉跄后退,不敢置信她居然说出这般绝情的话,他开了口,想说出什么,可是最后却一个字也发布出来,极深的痛楚在五脏六腑当中不断地蔓延着,最后,深入了骨子里。 她说,他没有资格。 便是她死了,他也连陪葬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资格―― 便是在多年前他和她的关系闹到了最僵的时候,她也未曾说过这般绝情的话! “是,我是没有资格,我不过是卑贱如泥的初侍罢了,我没有资格――” 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字一字地嘶吼出声。 泪如泉涌。 司慕涵可怖的面容僵硬如铁,身子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哆嗦着。 “你要死,你不要命,好!我陪着你,你死我便死!我没有资格跟你合葬,可是我有没有资格跟你陪葬只有我可以决定!你若死,我便跟着,谁也阻止不了――” 这些话原本不在蜀羽之的计划之内,他来只是想问清楚脉案上所记录的是不是真的,然后求她保重自己,求她不管如何保重自己。 可是她的那一句没资格,却摧毁了他的一切。 多年以前的伤疤再一次被挖了出来,鲜血淋淋。 当年**成为初侍是他人生当中的最痛。 可是后来,他遇上了她。 他的人生没有因此而毁掉。 因为他遇上的是一个即便无法给予他爱,但是却一直不离不弃一直真心守护着他的女子! 然而即便如此,初侍一事,始终是他心底的伤。 他无法为她诞育后嗣,他无法和她相携面对外人,便是死了,他也只能葬的离很远很远―― 这般多年来,他一直试着去遗忘,一直一直――可是如今,提醒他这件事的人,居然是她! 是这个他爱了半辈子的女子! 蜀羽之吼完了,便转过身,往外走。 “你给朕站住!”司慕涵抚着桌案,厉喝道。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这件事若是泄露了出去,朕便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司以徽!”司慕涵警告道,脸庞还是那般的狰狞,声音冰冷入骨。 蜀羽之睁大了眼睛瞪着她,然后,转身如同来使,疯狂地冲了出去…… 而便在他出了御书房的那一刻,御书房内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那是掀翻了案桌的声音。 出了交泰殿,蜀羽之甚至没有注意到了赵氏还跪在了殿外,便径自狂奔而走。 赵氏见了这一幕,那双泛着泪光的眸子内闪过了一抹精芒,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 冷雾因为蜀羽之的行为而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过也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因为他如今最要紧的任务便是让赵氏离开交泰殿,收敛了情绪,低着头继续劝赵氏,“赵侍君,陛下如今真的不方便见您,天冷,您还是先回延安殿吧。” 他没有将司慕涵的话如实转述。 赵氏当即也是收敛了思绪,神色悲伤而焦急地看着冷雾,“冷总管,请你再去通报,本宫一定要见陛下!” “赵侍君。”冷雾还是没有松口,“奴侍真的无能为力,赵侍君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 “赵侍君,如今交泰殿虽然没有大臣前来觐见,但是赵侍君这般被宫侍侍卫看见了也是不好,今日是年初一,宫里面该是喜气喜气的。”冷雾几乎打破了自己一向沉默的原则,耐心地劝说着赵氏。 赵氏却始终不愿意作罢,“冷总管,本宫一定要见到陛下,若是见不到,本宫便会一直跪在!” 冷雾蹙起了眉头,而便在此时,殿内走出了另一个御前宫侍。 “冷总管,陛下有口谕要奴侍传给赵侍君。”那宫侍对冷雾行礼道。 冷雾点头。 那宫侍随即对着赵氏行礼道:“赵侍君,陛下口谕,陛下知晓赵侍君求见的目的,只是如今陛下还未做出决定,若是赵侍君真心待陛下,便不要在这个时候用这般法子逼她。” 赵氏变了脸色。 冷雾接话道:“赵侍君请回吧。” 赵氏低下了眼帘,衣袖下的手握的更紧,方才消失了不久的猜疑以及不安这一刻又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永熙帝,她究竟有没有怀疑? “赵侍君?” 赵氏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让身边的宫侍将他扶起,却也没有去问及方才蜀羽之的事情,“冷总管,本宫明白陛下的意思,请转告陛下,本宫相信她。” 冷雾领命,“赵侍君放心,奴侍必定转达。” “那本宫先回去了。”赵氏道,“今日是初一,陛下一年难得有几日清闲,还请冷总管嘱咐陛下注意身子。” “是。”冷雾领命。 赵氏又叮嘱了几句,方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从交泰殿回了承月殿,蜀羽之便一直呆在了寝殿内,谁也不见,便是午膳的时候,司以徽前去请,也没能够将他请出来。 这般情况将司以徽给吓得脸色苍白,然而却也没有法子。 直到了天黑了,蜀羽之方才走出了寝殿,可是,脸色却极为的难看。 一直守在了寝殿外的司以徽见了便立即扑到了蜀羽之的怀中,然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腿不放,像是担心一放手便会丢了他似的。 蜀羽之仿佛已经干涸了一般的眼眸忽然一酸,水雾又涌了上来,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落泪,而是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将司以徽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她居然那徽儿威胁他! “主子……” 司以徽从蜀羽之的怀中抬起了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蜀羽之,满目担忧。 蜀羽之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庞,也扫去了他眼角渗出的那滴泪水,“父君没事……徽儿别哭,父君没事……”说完,便又将他搂入怀中,半晌过后,他再一次放开了司以徽,“徽儿,父君现在要出去一下,你先回房休息好不好?” 司以徽不放心,但是看了看蜀羽之,却还是点头。 蜀羽之让宫侍将司以徽带下去,然后便匆匆忙忙地往佛堂而去。 程氏听完了蜀羽之的讲述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师,我已经没有法子了……”蜀羽之跪在地上,“陛下不能再这般下去!不能――” 程氏头开始眩晕了起来,脚步也开始不稳,只是,他却没有倒下,而是用指甲狠狠地戳着掌心,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涵儿……涵儿她……真的这般严重吗?” 涵儿这般年轻,怎么会…… 当年她走的虽然匆忙,可是……却也比涵儿如今年长二十多岁……涵儿如今却还是盛年! “只要安静调养,只要陛下愿意……还是可以的!大师,你是她的生父,她会听你的!”蜀羽之看着程氏道。 程氏愣愣地看着蜀羽之,却没有说话,便这般呆愣了半晌之后,他倏然间像是醒悟过来了一般,“我去见涵儿,我现在便去找她!” 他不会让她这般折腾自己! 他绝对不能让她便这般放弃自己! 蜀羽之没有跟上去,而是呆呆地站了许久,然后,便转过身,走到了那佛像面前跪下。 佛堂原本便少人,如今程氏走了,连同佛堂内伺候的宫侍也给他掌灯去了,如今,整个佛堂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死寂般的沉静。 蜀羽之没有去求佛,而只是呆呆地跪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道声音将他从失神当中拉了回来。 “主子。” 蜀羽之转过身看向了跪在面前的暗卫,声音已经没有了力度,“何事……” “晚膳之时雪凝膳食当中被吓了毒。”那暗卫道。 蜀羽之猛然站起身来,“雪凝如何?!” “属下让人将饭菜换了。”那暗卫道。 蜀羽之脸色稍霁,“是谁……” “豫贤贵君。”那暗卫道。 蜀羽之猛然后退了一步,脸色青苍了起来,会儿之后,他咬着牙,盯着那暗卫,“没有弄错?!” “上午豫贤贵君派了身边的贴身宫侍出宫去给庄家正夫赏赐新年之礼,期间曾经换装悄然去了一趟药铺,买了砒霜。”那暗卫道。 蜀羽之屏住了呼吸,神色也呆愣了起来,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语气沉重地道:“让人看好雪凝……没有陛下的旨意,绝对不能让她有事!还有,保护好四殿下,绝对不能让四殿下出事!” “是。”暗卫领命,然后离开。 蜀羽之低着头,身子抑不住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陛下……豫贤贵君……为什么便成了这般样子……”他转过了身,看向了旁边的佛像,“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 他的询问,始终得不到解答。 蜀羽之笑了,却是极为的悲凉,然后,转身往流云殿而去。 流云殿和没有人的佛堂一般,一片沉静的死寂。 即便殿内满是新年的装饰,可是,喜气的气息早已经远离了这里。 进了流云殿,蜀羽之没有理会任何的礼节,而是直接往司以佑的住处走去,便在院子的门口,遇见了方才从里面走出来的司予昀。 蜀羽之看着她,想着下毒一事是否不是蒙斯醉所为。 司予昀并不知晓蜀羽之的想法,看了他之后,有过一瞬间的讶然,然后便行礼打招呼,“蜀父君。”虽然礼数没缺,可是,却显得冷漠无比。 在司予昀的心中,蜀羽之在很早以前便是司予述那一边的人。 而冷漠之外的一个原因,便是,她打听到了,雪凝没死。 也便是说,他们的行动失败了。 “三殿下……”蜀羽之的话说的有些艰难,“豫贤贵君可在里面?” 司予昀立即生出了防备,“蜀父君找我父君有何事情?” 蜀羽之自然发现了司予昀的防备,眼底划过了一抹哀伤,然后,挤出了微笑,“本宫只是想去看看二皇子罢了。” 司予昀眯了眯眼。 “不可以吗?”蜀羽之看着她,问道。 司予昀是不想让人进去,可是却也找不到理由,踌躇了会儿,便让了道:“蜀父君请。” 蜀羽之深深地看了司予昀一眼,然后方才点头进去。 而司予昀也因为蜀羽之的这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进了寝室,蜀羽之便看见了蒙斯醉坐在了床沿边的身影,即便只是看见了他的侧脸,可是蜀羽之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悲痛以及……怒恨……还有隐隐的戾气…… 缓步上前,“臣侍见过豫贤贵君。” 蒙斯醉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便转过视线继续看着司以佑。 蜀羽之沉默会儿,“二皇子如今情况如何?” 蒙斯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过了会儿之后,方才开口,却是带着讥诮,“你没看见吗?” 蜀羽之脸庞一颤,“豫贤贵君放心,二皇子不会有事的。” 蒙斯醉没有回应。 蜀羽之沉默半晌,“臣侍有事想和豫贤贵君私下谈谈。” 蒙斯醉转过视线看着他,眸光却是冷的,“什么事?” 蜀羽之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司以佑。 蒙斯醉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吩咐了一旁的宫侍仔细照顾,然后便和蜀羽之到了寝室旁边的花厅。 “你到底想和本宫说什么?” 蜀羽之端坐着看着眼前的男子,曾经他是后宫最平和之人,也是最体谅陛下之人,他甚至曾经一度觉得,便是所有人都不理解陛下,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可是如今…… “你到底想跟本宫说什么!”蒙斯醉的声音渐露不满。 蜀羽之垂了垂眼眸,“雪凝没死。” 蒙斯醉脸色瞬间一青。 “豫贤贵君。”蜀羽之看着他缓缓道,“你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本宫便是做了又如何!?”蒙斯醉倏然起身,脸上虽然还带着青色,可是,目光和语气却是决然。 蜀羽之也站起了身,“臣侍知晓豫贤贵君如今的感受,但是……” “你凭什么知道本宫心里的感受?!”蒙斯醉厉色打断了他的话,“佑儿是本宫的儿子,不是你的!” 蜀羽之的脸色一白,又是一个凭什么…… “本宫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蒙斯醉冷着面容寒声道,“但是本宫既然做得出来便不怕承认!没错,本宫是让人去下毒要雪凝的命!可是本宫并不觉得本宫做错了什么!?本宫只是在为本宫的儿子讨回公道也让那作恶之人得到应有的惩处!本宫儿子的母亲不为本宫的儿子讨回公道,便只能由本宫这个做父亲的下手!本宫只恨自己这般没用,连这般一件事都没有做到!” “豫贤贵君又有何证据证明作恶之人便是你心中所想那人!”蜀羽之扬声道。 “证据?!”蒙斯醉嗤笑,“本宫见到的听到的便就是证据!” “见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蜀羽之反驳。 蒙斯醉继续冷笑,“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雪凝不死,本宫的儿子便一日得不到公道!” “那若是雪凝无辜,谁给她公道!”蜀羽之声音有些厉。 蒙斯醉脸色阴沉了下来,“雪凝无辜?!那翊君也给本宫拿出证据来证明她无辜!” 蜀羽之胸口加快了起伏,但是却没有说出话来。 “即便她真的无辜,本宫也并不觉得杀错了她!”蒙斯醉讥笑道,“单凭她那般对本宫的儿子,她便该死!更何况,她有多大的机会是无辜?!翊君难道忘了,当年雪家也有人做出了这般下作的事情!”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 “在本宫看来,他们雪家便都是一丘之貉!”蒙斯醉冷冷地说道,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蜀羽之不敢相信蒙斯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敢相信他居然那这件事和当年雪暖汐所做的那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他是在恨雪凝,还是在恨皇贵君?蜀羽之很想问出这个问题,可是看见了蒙斯醉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判若两人的行为,这个问题怎么也问不出口,沉默好半晌,“豫贤贵君,这件事最伤心的是陛下――” 他的声音当中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怒意。 或许此刻在蜀羽之的心中,司慕涵身体的不愈,也和这短时间内蒙斯醉的屡屡反击伤害有关系。 “伤心?!”蒙斯醉笑了起来,笑的极为的尖锐极为的讽刺,没有丝毫的相信,“她伤心的是全宸皇贵君吧!伤心可能保不住雪凝,伤心皇贵君会恨她杀了他的外甥女!” “你……”蜀羽之看着他,“你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的偏激……” “偏激?!”蒙斯醉收起了笑容,脸色极阴极冷,“你觉得本宫如何偏激了?!你以为你有资格这般说本宫吗?当年你为了不过是下人的蜀青便恨不得杀了凤后,如今出事的人是本宫的儿子,是本宫的亲生儿子!如今他甚至还未曾醒来,你让本宫如何的冷静,如何的心平气和?!偏激?便是本宫偏激了又如何?!本宫恨不得将雪家夷为平地!” 他盯了蜀羽之,眸光染上了明显的杀意,“本宫不怕告诉你,雪凝的命本宫是要定了的!这次本宫没有成功,下一次,她未必这般好命!只要本宫还有能力,本宫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便给本宫带一句话给她,若是要保雪凝,可以,便先把本宫给杀了,或者,像当年官氏一般,将本宫废了打入冷宫!” “预想贵君这般聪慧,难道不觉得这件事使出蹊跷吗?难道你便没有想到雪凝根本没有这个胆子谋算皇子吗?”蜀羽之即便知晓这话未必能够说服他,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说了。 “本宫不管,本宫也不想知道,本宫如今唯一知道的便是本宫的儿子如今还昏迷不醒,而那个害了她的人却还能够好端端地活着,以名为监禁却好好活着。”蒙斯醉决绝地道,“本宫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当一个好人便只会让人欺辱,甚至还会连累至亲之人!本宫受够了!也不想在让自己这般窝囊下去!本宫当初那般疼爱四皇女,可是最后,她却在本宫的背后捅了一刀!四皇女本宫如今没有本宫去动,不过雪凝,本宫绝对不会让她活着走出皇宫!便是四皇女,若是将来她再做出任何伤害本宫孩子的事情,本宫一样不会放过!” “你要我将你这番话告诉陛下吗?!”蜀羽之神色悲切地喝道,他说了这般多的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气陛下?还是只是想打击陛下?! 蒙斯醉微笑,没有半丝的温度,讥讽道:“你会瞒着她吗?” “你知不知道陛下如今……”蜀羽之脱口而出,只是关键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一个宫侍满脸喜悦地冲了进来,“主子主子,二皇子醒了!”猫扑中文  145 一个要求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入夜之后的交泰殿在威严还添了几许沉郁。 程氏从佛堂匆忙到了交泰殿,没有等待通报,便直接闯了进去,宫侍侍卫自然上前阻止,却不是白日的那一批。 而白日当值的那批人因为失职而被狠狠地惩处了一遍,若非正值新年,许是会性命不保。 因而此时当值的一般人显得格外的近身,卫反应的极为的迅速。 程氏被挡在了殿外,只是这一切却没有和颜悦色,而是沉着面容怒斥:“让开!” “大师请稍等,容奴侍去禀报陛下……”守门的宫侍背脊生出了冷汗。 虽然宫中知道程氏身份的便只有那般身为主子的几个,但是宫中的人都知晓程氏在宫中很受重视,因而他们也不敢太过,只是却也没有放行。 “我让你们让开!”心急如焚、心乱如麻的程氏顾不得其他,如今他只想见到自己的女儿。 宫侍始终不放行。 程氏拒不退让。 双方便在殿门口外争执了起来。 便在失态进一步恶化之时,冷雾闻讯赶了出来,见了程氏之后,便让守门的宫侍和侍卫让开,“见过大师,陛下……” 程氏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直接往殿内走去。 守门的宫侍和侍卫立即上前想要阻止。 冷雾却示意他们退下,然后跟上,见程氏往御书房而去,便立即道:“大师,陛下在暖阁。” 程氏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往暖阁而去。 方才到了暖阁,迎面扑来的便是带着暖意的酒气,程氏脸色青了起来,快步进了,随即见到了司慕涵正盘腿坐在了暖塌上面,面前的小桌上却是摆放着一壶酒,而她也在举杯喝着。 空气中浓郁的酒味表示着她并不是方才开始喝。 程氏快步上前,伸手截住了她让嘴边送得那杯醉,“涵儿――” 他的声音凄厉,带着极重的焦急以及忧虑。 司慕涵抬起了头,眸子已经染上了醉意,随后看向冷雾,声音却是愠怒,“什么时候,朕的交泰殿成了人人都可以随意出入之地?!” 冷雾闻言当即跪下,“奴侍该死!” “你是该死!”司慕涵冷冷地溢出了一句。 冷雾垂着头跪着,却无半丝恐慌。 “是我要进来的,和冷总管没有关系!”程氏却开口道。 司慕涵没有去看程氏,对着冷雾道:“滚出去――” 冷雾领了命令,起身垂着头退了出去。 司慕涵方才抬起了头,看向程氏,“父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说罢,便伸手去取那酒瓶。 “你真的不要命了吗?!”程氏猛然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涵儿,你如今怎么可以这般喝酒?!” 司慕涵眸子神色沉了下来,眸子内闪烁着寒光,将手从程氏的掌心抽离,挤出了两个字:“翊君!” 程氏自然看得出来她动了怒,“他是关心……” 话还未说完被断了。 司慕涵猛然间扬手掀翻了面前的小桌。 小桌倒在了地上,发生了一阵响声。 虽然不大,可是却足以震进了程氏的心头,“涵儿……” “朕何时说过朕不要命了!”司慕涵忽然勃然大怒,盯着程氏喝道,“你们究竟凭什么断定朕不要命,凭什么断定朕便真的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程氏愣了一下,随即却也怒了起来,只是他的愤怒带着极深的心疼,“若是你真的爱惜自己便该认真配合御医诊治,可是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朕做什么了?!”司慕涵厉吼道,“你说朕做什么了?!朕什么都没做,朕便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如今方才会弄成现在这般样子!” 程氏一窒,因为女儿眼中极深的悲伤。 司慕涵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你们都说朕错了,那你们告诉朕,朕该如何去做?!该如何做方才可以让你们都满意!” “涵儿――”程氏的眼眶当中弥漫起了水雾。 司慕涵倏然伸出了手握着他的手臂,“你是朕的父亲,你告诉朕,朕该如何做?这条路,朕该如何走下去?!” 程氏看着她,身子颤抖着,嘴唇轻轻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知道是吧?”司慕涵笑着,眼中却滑下了泪水,松开了他的手,像是醉了,又像是陷入了极度的茫然当中,“朕也不知道……朕一直都在很努力地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可是最后,却都失败……阿暖是这般……如今醉儿是这般……甚至朕的孩子也是这般……阿暖不见了,朕不是一个好妻主……所以,朕竭尽全力地想当好母亲,当好皇帝,可是父亲……”她看向了程氏,“……当一个好皇帝真的好难好难,当一个好母亲更加难……” 她跌坐回了暖塌上面,抬手,捂着脸。 “朕没有当好一个好妻主,便是想当好一个皇帝一个母亲都做不到……” 程氏也落了泪,上前一步,伸手搂住了她,“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你一定会当好大周的皇帝,更会当好母亲,涵儿,你一定可以的!不过,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只有身子好了,方才可以去做这些……涵儿,父亲没有责怪你,我只是想让你健健康康地活着!” “朕知道……朕都知道……”司慕涵抱着程氏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身上,“可是父亲,朕控制不了自己……这般多年了……阿暖走后的这些日子……每一天,每一次梦醒,朕的心都会痛,很痛很痛……朕试过了去遗忘,可是不可以……每一次朕刻意去遗忘,脑海当中的景象却更是清晰,一幕一幕……他的嬉笑怒骂……便像是昨天发生了一般……是朕害了他……朕害了他――朕纳了新君侍,和他们生育孩子,朕想让自己变成真正冷心绝情的皇帝……这样,朕便可以让心头的痛消失……可是还是不行……怎么样都不行……朕甚至不敢去亲自凤后他们……朕怕,他们最后也会像阿暖一般被朕所害……” 程氏心中的痛楚更深,“涵儿……我的女儿……” 他知道她的心里痛,可是却不曾知晓居然这般的深。 这些年来,她变了许多,他以为,她已经走出了过去的伤痛,即便没有遗忘,但是至少还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可是如今…… “涵儿,阿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用赵氏的身子回来了,涵儿……他回来了!” 司慕涵听了这话,却是松开了手,然后让自己脱离了他的怀抱,双手撑在了暖塌的边缘,然后抬头看着程氏,笑了起来,笑的极为的难看,甚至扭曲,“父亲,朕的眼睛没有瞎,心更加没有――” 程氏眼眸微睁,“你……” “他不是阿暖!”司慕涵咬着牙,带着极深的恨意,“赵氏,他不是朕的阿暖!” 程氏神色一震,“涵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慕涵没有回答,而只是咬着牙狰狞着面容,“朕――绝――对――不――会――放――过――她!” …… 从太庙回来之后,司以晏便一直跟在了水墨笑身边,便是水墨笑仿若没有看见他似的对他不理不睬,可是他还是咬着牙挺了下来,傍晚时分,他更是亲自下了小厨房给水墨笑做了几道菜,只是,却还是无法让水墨笑软下心来,即便他的手因为下厨而弄伤了,水墨笑也像是没看见似的,甚至用膳之时,没有去碰他千辛万苦做出来的那几道菜。 见了这般情形,司以晏心痛不已,若不是担心哭了会更加的惹怒父亲,他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早便泛滥成灾了。 晚膳过后,水墨笑便直接回了寝室。 司以晏跟了上去,只是却在寝殿外被宫侍挡住了。 看着紧闭着的寝殿大门,司以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父后,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对儿臣!儿臣真的错了!” 水墨笑坐在了外室的椅子上,隔着紧闭的大门听着外面儿子的哭声,可是,却始终没有一丝的动静,心疼自然是有的,心软也出现了,尤其是看见了儿子受伤的伤之后,可是每一次心一软下来,他便又想起了先前儿子的那些行为。 这一次,他是真的受伤了。 水墨笑沉着面容坐着,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已经冷却了的茶杯,却始终不出去。 司以晏已经是泣不成声。 一直跟在了后面的司予赫见状,只好上前安抚,“大皇兄,你先起来吧,地上冷,若是着凉了便不好!” “父后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司以晏抽泣地断断续续说道。 司予赫蹲下身子,“不是的,父后只是生气,大皇兄你再等几日,父后会消气的……” 司以晏看着司予赫,却无法相信,“大皇妹,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外面冷,不如大皇兄先回去,等明日再来求父后。”司予赫也给不出更好得法子,只能先将司以晏劝回去,从她懂事以来便从未见过父后这般,父后心里是真的很生气,应该不可能一天两天的便消气的,“父后最关心的便是大皇兄的身子,若是大皇兄不爱惜自己受了风寒,父后怕是会更加的生气。” 司以晏看着她,不知所措。 司予赫伸手将他扶起,“我先送大皇兄回去。” 司以晏不愿意离开,可是最终还是被司予赫给拉了回去。 回答了住处之后,司以晏眼中的泪水方才止住,可是却还是拉着司予赫的手不放,“大皇妹……父后真的会原谅我吗?” “会的。”司予赫对于这个没有半丝的怀疑,“父后便只有大皇兄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不原谅你,可是大皇兄,即便你如今再如何着急也不能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来求父后原谅,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父后会更加的难受,其实……与其说父后如今是生气,不如说是心里难受……” “大皇妹……”司以晏方才止住的泪水又再一次滑落了,“我是不是很不孝?” 司予赫垂了垂眼帘,“都是我不好,若非我出了这般一个主意,大皇兄和父后便不会成了这般,二皇兄也不会……” 司以晏听了她提及司以佑,原本不好的脸色便更加的糟糕了,“大皇妹,二皇弟……现在还没有醒来吗?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从太庙回来的路上,他方才从大皇妹的口中得知了二皇弟所发生的事情! 居然发生了那般事情―― 二皇弟居然被――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司以晏一边说着,甚至动了手打自己,“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父后不会这般生气,二皇弟也不会那般……都是我不好!” 司予赫急忙制止了他,“大皇兄,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坚持要见阿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司以晏惨淡地说着,“若不是因为我,二皇弟……我做了这般多的恶事,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他说着便站起了身来,让寝室走去。 “大皇兄――” “大皇妹,我累了,我想休息,你先回去吧……”司以晏一边走着一遍哽咽道。 “可是……” “大皇妹我求你了!” 司予赫止住了脚步,“那好……我先离开……不过大皇兄,你也不要多想……” “我知道!” 司予赫心里极为的不安,可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离开,在回住处的路上遇见了几乎失踪了一整日的司予述。 司予述从太庙回来之后便不见了,便是晚膳都没有回来用,若不是她交代了住处的宫侍说自己想静静,水墨笑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大皇姐。”司予述停下了脚步,看着司予赫,开口道。 司予赫看着司予述的眼神很是复杂,她一心想救雪凝她立即,可是,她却将这件事告知了赵氏……她们基本上都知道了赵氏有问题,知道他心怀否侧,四皇妹也应该知道的,然而最后却还是这般做了!二皇兄是她们的皇兄啊!司予赫想开口斥责,可是看见了司予述脸上的伤,想着这件事的起因,不满之言便咽了回去,“四皇妹,你回来了。” 司予述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眼帘,起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即便司予赫一个不满的字都没有说出,但是司予述却还是看出了司予赫对她的不满和埋怨。 她想,如今怕是所有人的心中,包括母皇的心中,都觉得她是一个极为恶毒之人。 …… 司以佑醒来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虚弱,他便是醒了,但是意识却还是不算清醒,甚至见了到匆忙进来的蒙斯醉,眼神也显得有些迷离。 “佑儿,你终于醒了!”蒙斯醉握着儿子的手惊喜地笑道,“醒了便好,醒了便好……”不过很快,他便注意到了儿子的异常,看着司以佑迷茫的神色,脸上的笑容褪去,惊恐笼罩在了心头,“佑儿……你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了?来人,传御医――” 跟进了的蜀羽之见了这般情形,脸色也是一变。 不过便在蒙斯醉急忙让人去将在旁边休息的简御医叫来之后不久,原本呆滞中的司以佑溢出了一声低喃,“父君……” 然后,眼帘又缓缓垂落了下去。 蒙斯醉因为儿子的一声叫唤而安了安心,可随后又见儿子闭上了眼睛,又慌了起来,“御医!御医在哪里!快――” 蜀羽之看着司以佑尚且苍白的脸色,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会儿之后,简御医便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连忙上前开始诊脉。 蒙斯醉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佑儿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可是,心却还是不断颤抖着。 好半晌之后,简御医方才结束了诊脉,然后起身道:“豫贤贵君不必惊慌,二皇子脉象已经平缓下来了,体内的药物已经完全排除,往后只要精心调养便不会有大碍。” “可为何佑儿方才醒了却又昏了过去?”蒙斯醉声音急切地问道,并没有放松。 简御医回道:“二皇子始终是放了血,身子自然比较虚弱,体力不支也是正常,只要好好调养便可,臣会给二皇子开几张养身子的方子,好好调养十天半个月,便可无碍。” “你确定?”蒙斯醉继续追问。 简御医抬头,认真道:“臣可以性命担保。” 蒙斯醉听了这话心终于可以安下了,“那你快下去开方子!” “是。”简御医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蜀羽之也是松了口气,“二皇子一定会没事的,豫贤贵君请安心。” 蒙斯醉倏然抬起了视线,却是冰冷,“便是佑儿平安无恙,本宫也不会放过雪凝!” “臣侍并非是这个意思。”蜀羽之脸色一僵。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于本宫来说并不重要,只是本宫该说的已经跟你说了,至于你想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蒙斯醉冷冷地道,“本宫……佑儿!” 司以佑又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过这一次,眸光并不是迷茫,苍白的面容泛起了一抹微笑,“父君……” “没事了!没事了!”蒙斯醉又握起了儿子的手,只是却发觉他的手冰冷入骨,比方才更是冰冷,“怎么手这般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司以佑笑容一僵,“儿臣……没事……儿臣……冷……” “冷?”蒙斯醉闻言,便连忙换了宫侍,“去再添个火盆进来!”随后便又将儿子的手放回了棉被当中,为他拉高了被子,“佑儿别急,父君让人去端火盆了,很快便不会冷了!” “好……”司以佑地难道。 蒙斯醉继续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司以佑摇了摇头,视线渐渐地移向了一边的蜀羽之,只是在看见了蜀羽之之后,原本不好的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了,身子,甚至开始哆嗦了起来。 蒙斯醉愣了一下,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蜀羽之,心头颤了颤,然后对着蜀羽之怒道:“出去!” 蜀羽之脸色一变。 “给本宫出去!”蒙斯醉没有来得及去想为何司以佑见了蜀羽之会有这般反应,他只想快些让他离开,然后让儿子安心。 蜀羽之也是不解,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走。 “佑儿别怕,父君在这里,父君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了!”蒙斯醉看着儿子沉着声音保证道。 司以佑看着他,“儿臣知道……”说完,便又合上了眼睛,像是很是疲倦似的。 “佑儿可是累了?”蒙斯醉摸着儿子的头,“累了便好好休息,父君在这里,一切都交给父君处理……” 司以佑没有再睁开眼睛,只是却溢出了一个嗯字。 看着儿子这般,即便心已经安了一些,可是,还是疼痛难当。 即便没有**,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佑儿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的影响! 身子可以养好,可是心呢! 佑儿是男子啊! 蒙斯醉也合上了眼睛,掩盖住了满眼的痛楚,他绝对不会放过雪凝,绝对不会! 宫侍将新的火盆端了进来,让原本便暖融融的室内更加的温暖。 而便在这时,得到了司以佑醒来消息的司予昀狂奔而来,然而,脸色青白青白的,仿若鬼一般,她冲进了寝室,看见了蒙斯醉坐在了床边闭着眼睛,眼底之下有着两行湿润,心在这一刻仿佛停下了跳动,恐惧蔓延了她身体的每一处。 皇兄醒了,只有父君在这里…… 皇兄是不是已经将事情告诉了父君?! 她不该这时候出去的! 她不该出去的! 司予昀方才见蒙斯醉一日都未曾吃过什么,便想着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司以佑会在这时候醒来。 “父……父君……” 蒙斯醉听见了女儿的叫唤,睁开了眼睛,“昀儿来了。” 司予昀浑身绷的紧紧的。 “你皇兄醒了。”蒙斯醉见了她脸色这般难看,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脸色这般难看?”问罢,不等她回答,便又道:“是翊君给你说了什么吗?” 司予昀神色一震。 “别担心。”蒙斯醉认定了女儿这般是因为蜀羽之将他杀雪凝暴露一事告诉了女儿,“父君既然这般做了,便有了完全的准备。” 司予昀愣着,“父君……你……皇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兄给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蒙斯醉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司予昀是说昨晚一事,“昀儿,你皇兄如今身子很虚弱,这件事先别问他,等他身子好些了,再问。” 司予昀这一刻几乎整个人都虚脱了,“儿臣知道……” 皇兄没说! 皇兄没说! 她看着闭着眼睛的司以佑,眼中闪烁了晶莹。 皇兄,谢谢你! 谢谢你! 她就知道皇兄不会那般对她的! “那皇兄如今如何了?方才儿臣得到了消息说皇兄醒了,可是如今怎么又这般了?” 蒙斯醉转过视线看着儿子,“御医说佑儿的身子很虚,放才会没有体力。” “那可有大碍!”司予昀的心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蒙斯醉摇头,“御医说只要好生养着便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司予昀低喃道,“父君,如今就既然皇兄醒了,那便可以指正雪凝,只要有皇兄的证词,雪凝必死无疑!那时候,便是司予述要保也未必保得住!父君,母皇平日也是疼爱皇兄的,尤其是上回皇兄恼怒了母皇之后,母皇对皇兄心怀愧疚,只要皇兄求母皇杀了雪凝,母皇会同意的!” 蒙斯醉看了看女儿,却没有接她的话题,“昀儿,雪凝父君不会轻饶,只是,我不希望让佑儿继续卷入这件事。” “为什么?!”司予昀错愕。 蒙斯醉看着女儿,“你皇兄男子,你让他如何面对那件事?!便是没有**,可是那般情况……昀儿,杀雪凝可以有许多方法,不一定要让佑儿的伤口上撒盐!” 司予昀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父亲的神色,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儿臣知道。”顿了顿,随后又道,“父君,你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儿臣在这里守着皇兄。” 蒙斯醉摇头,“不,你回去休息吧。” “父君!”司予昀上前一步,“御医已经说了皇兄没大碍了,你若是继续这般强撑着,万一熬坏了身子,皇兄必然难过,儿臣身子年轻,身子好,便让儿臣在这里守着皇兄吧,就算是睡一两个时辰也好。” 蒙斯醉还是摇头。 司予昀不等他说话,便直接跪了下来,“父君,儿臣和皇兄不能没有父君!” 蒙斯醉看见了女儿眼底泛起了不安,心头一酸,最终点下了头,“起来吧,父君答应你便是了。”原来他的孩子居然已经不安到了这个地步。 司予昀站起身来,暗暗地松了口气。 “父君便在旁边的偏房休息。”蒙斯醉没打算走远。 司予昀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只要让她有机会和皇兄相处便可!“父君放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儿臣定然第一时间通知父君。” 蒙斯醉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在蒙斯醉走了之后,司予昀便又使退了身边的宫侍,“你们都出去吧,本殿在这里照顾便行。” 宫侍没有多想,领命退下。 司予昀这方才将视线移回了司以佑身上,她站在了床边,握着拳头沉默了起来,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开了口,声音极为的低,“皇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你不要告诉父君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恨我……可是……我真的没想害你……我明明做安排好了的……我明明是想引庄表姐前去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去的是雪凝……皇兄……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话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不过皇兄放心,我和父君都不会放过雪凝的!我们会杀了她,只要杀了雪凝,那这件事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皇兄你没有**,将来还可以嫁一个好妻主!我保证,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妻主!皇兄……你不要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父君的对吗?” 话落,司予昀便没有再开口,而司以佑也始终没有给出司予昀答案。 而她,或许因为心中有愧,移开了视线,被对着司以佑坐在了床沿边安静地等待着司以佑的再一次醒来。 却因为她背对着司以佑,没有发觉,司以佑那紧闭着的双眸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而苍白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露出了一抹极深极沉的痛苦之色…… 这一夜,司以佑没有再醒来,便是喂药的时候,也未曾。 次日一大早,司慕涵一如往年一般忙碌在了各种的接见当中,在那张威严沉静的面容当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影响的痕迹。 而便在这日的早上,蜀羽之得到了来自司慕涵的两个命令。 先是暗卫前来告知,司慕涵收回了他掌管后宫暗卫的权力,而后,冷雾带来了她的口谕,他被以大不敬之罪禁足在了承月殿。 蜀羽之跪在了大殿的地上,看着冷雾宣完了旨意离去的背影,浑身蔓延着刺骨的冰冷。 这般的后果他早便已经预料的到,可是却未曾想到,居然来的这般的快。 心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可是,却还是痛着。 这一道禁足的旨意在后宫当中引起了不少的动静,尚在新年当中,便有君侍被惩处,这让原本便显得有些沉郁的后宫又添了几丝人心惶惶。 而蜀羽之的这一次禁足和上一次他因为司以徽惹怒了司慕涵的那一次有着明显的区别,那一次,便紧紧只有几个时辰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如今,承月殿的宫门前,被几个侍卫给守住了。 承月殿内的人一步也不得踏出,而外面的人,也无法解除到里面的人。 即便是运送日常所需的宫侍也只能将东西送到了宫门前交与侍卫再送进去。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一次,永熙帝是真的动了真怒。 水墨笑对于这件事也是极为的震惊,他去找过了司慕涵,可是却根本见不到,而因为蜀羽之和程氏的闯殿,交泰殿外的守卫又加强了许多。 他见不到司慕涵,更是见不到蜀羽之,只能派人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诡异的是,他连这个也打听不到。 而便在这一日,太医院的李院正也被永熙帝惩处了,虽然只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可是对于一个从先帝一朝开始便在太医院内任职的老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可是却没有人知晓李院正为何被罚。 因为那一日见过蜀羽之去太医院的人都以各种的原因消失了,包括那看守帝王脉案之人。 李院正得知了这个情况,顿时惊的浑身冷汗。 蒙斯醉也是得知了蜀羽之被禁足一事,也是不明所以,便是要被禁足要被惩处,也该是他方才对,可是为何会是翊君?难道翊君昨夜从他这里离开之后做了什么?可是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惩处?蒙斯醉也是派人去查了这事,不过水墨笑查探不出来,他自然也是没有结果。 “真的什么也查不到?”他看着眼前忆古问道。 忆古点头,“主子……依奴侍在宫中多年的经验……应该是陛下可以**了消息……凤后也是在打听……不过似乎也没有结果……” 陛下这般大的动静,究竟想做什么? “主子……是不是那件事……”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沉默许久,然后沉着眼眸道:“是或不是又如何?本宫便在这里,要打要杀,随她!” “主子……”忆古有些急,他实在不希望主子和陛下越闹越僵,以这般情况下去,便是陛下对主子再有心,也经不住这些的!若是陛下真的冷了心,那届时,主子便会万劫不复。 “主子,二皇子醒了。”恰在此时,一个宫侍进来禀报道。 蒙斯醉立即起身便让旁边儿子的寝室走去,一进了寝室,便看见了原本躺着的儿子居然坐起了身来,“佑儿……” 司予昀见了父亲进来,“父君,皇兄醒了!”她的声音中有着极力掩盖的欣喜。 蒙斯醉上前,“怎么起身了?” “儿臣没事。”司以佑的声音虽然还是没有力度,但是脸色却比昨晚更加的有精神。 蒙斯醉坐了下来,“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父君传御医给你诊诊脉。” “儿臣没事了……”司以佑摇头,“父君……儿臣……这是怎么了?” 蒙斯醉一愣。 司予昀这时候开口,“父君,方才皇兄说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蒙斯醉讶然。 “父君,这事好事啊!”司予昀脸上抑不住扬起了笑意。 蒙斯醉看了女儿一眼,却没有如同她一般高兴,“佑儿,你跟父君说说,怎么回事?” “儿臣……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司以佑缓缓说道,“儿臣怎么会忽然间这般的难受……” 蒙斯醉沉吟会儿,“佑儿,你还记得除夕之夜做了什么吗?” 司以佑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皇兄,你怎么会去雪梅楼的?”司予昀急切地开口道。 司以佑没有看她,而是垂下了眼帘。 “佑儿?” “儿臣想去雪梅楼那里祭拜恪侍君……”司以佑抬起了眼帘,幽幽说道。 蒙斯醉蹙起了眉头,“是你自己去的?” “是……”司以佑点头,“儿臣到了之后……便在那里祭拜恪侍君,然后忽然间感觉自己身子不适……接下来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蒙斯醉凝起了神色,“佑儿,你真的不记得了?” “儿臣真的想不起来。”司以佑摇头道,“父君,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蒙斯醉虽然不知道儿子这般情况会不会有问题,可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总好过知道,“没事,你没事!” 司以佑看了他会儿,却没有发表任何的疑问,而是说道:“父君,儿臣饿了。” “好。”蒙斯醉没有去想儿子为何会不怀疑,随后吩咐忆古去端着一直备着的清粥进来,然后亲自喂了儿子吃下。 而司以佑吃完了之后,便说累了又睡了下去。 蒙斯醉在儿子睡下了之后便唤来了简御医,将情况说了一遍,“二皇子这般状况可有问题?” 简御医闻言,蹙起了眉头。 “怎么?有问题?”蒙斯醉忙问道。 简御医垂着头回道:“依着正常的情况来看,那些药是不可能会导致人失去记忆的,二皇子这般……可能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本能般地选择了刻意地遗忘。” “这对身子可有大碍?”蒙斯醉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简御医也不敢坚定地回答,“二皇子的脉象没有问题,只是……这般情况也算不得是好,臣从医多年,也曾经听过这样的病例,一般来说,受了过大的刺激,若是不能及时排解的话,可能会造成一些后遗症,不过……也有些人一辈子想不到来,但是却也可以安然到老。” “那是好还是不好!”蒙斯醉焦急地道。 简御医想了想,“这还需在看看二皇子往后的反应。” 蒙斯醉咬紧了牙关,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父君先别急。”司予昀见状上前安抚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皇兄身子没有大碍,只好身子好了,那这种状况也定然可以好转的,再说了,简御医也说有病例便是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有事情,皇兄也定然是这般。” 蒙斯醉便是不想这般作罢却也没有法子。 司以佑几乎又是睡了一整日,除了中途醒来吃了药之外,便再也没有醒来,而便是吃药,也是一直要蒙斯醉陪着。 司慕涵在当天傍晚时分方才来了流云殿看司以佑,进了寝室,便看见了司以佑依旧睡着,只是她方才走到了床边,司以佑便睁开了眼睛,“母皇……” 司慕涵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醒了?” “嗯。”司以佑挣扎的要起身。 “躺好。”司慕涵制止了他。 司以佑没有拒绝,安静地躺着,还是苍白的面容露出了笑容,“母皇……儿臣让母皇担心了……” “傻孩子。”司慕涵抚了抚儿子的头。 “母皇……”司以佑伸了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母皇的手很暖。” 司慕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痛,“母皇对不起你。” “母皇没有对不起儿臣……”司以佑摇头。 司慕涵看着他会儿,“佑儿,你真的记不得那晚上的事情了?” 司以佑微笑道:“儿臣想不起来了……母皇要告诉儿臣发生了什么吗?” “既然忘了,那便忘了吧。”司慕涵摇头。 司以佑笑了笑,“儿臣听母皇的。” “好好养身子,什么也不要想。”司慕涵温和道。 司以佑点头,握着母亲的手更紧,“母皇……儿臣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司慕涵回道。 “你能不能答应儿臣一个要求。”司以佑问道,“母皇放心,儿臣保证不会让母皇为难。” 司慕涵看着儿子会儿,然后轻轻地道:“好。”猫扑中文  146 这般地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傻孩子,谢什么谢。” 司以佑笑着,却没有再说话。 “那告诉母皇你的要求吧。”司慕涵温和说道,“母皇必然为你办到。” “儿臣还没想到。”司以佑笑着道。 司慕涵一愣。 “儿臣保证不会让母皇为难。”司以佑认真地重复了方才自己的保证。 司慕涵看着他沉默半晌,然后温和笑道:“好,那你想到了便来告诉母皇。” “嗯。”司以佑点头,“母皇……”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蒙斯醉得知了消息从小厨房中快步赶来,身后跟着同样得到了消息的司予昀。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了蒙斯醉,眸光因为蒙斯醉脸上的防备神情而有过一瞬间的凝住。 “佑儿醒了?”蒙斯醉随即上前,仿若没有看见司慕涵一般,也仿佛方才那一会儿的呆愣从来都不存在。 蒙斯醉无视司慕涵,只是司予昀却不能也没有,“儿臣见过母皇。” 司慕涵看着眼前行礼的女儿,心里仿佛打翻了百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 司予昀得不到回应缓缓抬头,却迎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底当中,心颤抖了一下,食指指尖开始颤抖了起来,眼帘也随即垂下。 “母皇……”司以佑轻声叫唤。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也收敛了情绪,看向了司以佑,“嗯?” “母皇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司以佑微笑道。 司慕涵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心里的猜测更加的坚定,“没事就好,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司以佑抿唇笑道:“儿臣知道。”说完,又看向了父亲,“父君,儿臣让你担心了。” 蒙斯醉心头猛然一酸,阵阵沉痛再一次袭上了心头,“说什么傻话……” “母皇……”司以佑伸出了手。 司慕涵握住了他的手。 司以佑伸出另一只手拉起了蒙斯醉的,然后将他的手放在了司慕涵的手上。 司慕涵和蒙斯醉同时愣了一下,两人自从方才便一直避开的视线碰撞了起来。 蒙斯醉不知道儿子为何要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没有动手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是僵硬了起来,密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佑儿,怎么了?” “儿臣想要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司以佑微笑道。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 而蒙斯醉听了这话,心里也生出了不安。 司以佑这般行为便像是临终之人交代遗言一般。 “佑儿――”蒙斯醉神色有些青苍,“佑儿,你不要吓父君!” 司以佑却失笑道:“父君你胡说什么?儿臣哪里吓父君了?” “那你……” “儿臣知道儿臣这般病了让父君和母皇很着急,父君也是生了母皇的气吧?”司以佑微笑道,“儿臣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儿臣知道父君心里恼怒母皇,父君,儿臣只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够和和乐乐的。” 司以佑这话虽然说得通,但是蒙斯醉却还是无法安心,因为太过于不反常,便是司以佑真的想不起来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之前他对司慕涵的态度也是冷淡的,如今醒来,却一反常态。 蒙斯醉真的很忧心,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诉诸于口。 要说清楚心中的担忧,那便只有将除夕之夜的事情说出来。 蒙斯醉是真的信了司以佑所说的记不清那晚上的事情一说,或许关心则乱便是这般吧,若是出事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或许还能用理智去思考,将儿子这般反常的行为和这个说辞联系起来,可是,他是一个父亲。 一个父亲面对遭逢大难的儿子,不管如何的心思细腻,都会看不清。 更何况,在他的心底,也是希望,在儿子的记忆当中,那一幕屈辱从来没有存在过。 “父君方才去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可要用些?” 最终,他选择了岔开话题,同时,将手抽了出来。 司慕涵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但是却始终保持沉默。 “好。”司以佑点头。 蒙斯醉随即让人去将备好的吃食端来,却在此时,司予昀上前,“父君,母皇也应该没有用晚膳吧,不如父君陪母皇去用晚膳,儿臣陪着皇兄便成了。” 她想再确定一下,皇兄是不是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皇兄说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真的信了,可是现在……皇兄的态度……还有母皇看她的眼神……都那般的不对劲…… 蒙斯醉看了一眼司慕涵,却不开口。 司慕涵却是看向了司予昀。 “父君,你去吧,儿臣没事。”司以佑也开口道。 蒙斯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看着儿子眼中的希冀,想着儿子方才的那番话,还有蜀羽之被禁足的事情,他终究还是点头。 “母皇过会儿再来看你。”司慕涵看着儿子慈爱温和地说道。 司以佑点头,“嗯。” 蒙斯醉看了司慕涵一眼,没有说话便起步走了出去。 司慕涵目光晦涩地看着女儿,“好好照顾你皇兄!” 司予昀心头又是一颤,低着头道:“儿臣会的……” 司慕涵又看着她半晌,神色极为的复杂,随后方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而便在两人离开之后,司予昀先是动手将司予昀搀扶起来靠着迎枕坐着,然后又接过了宫侍手中的碗,“这是父君亲手做的燕窝粥,皇兄你多喝一些吧。” 司以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司予昀一直没有直视司以佑的目光,动作轻柔地喂着司以佑喝粥,而司以佑也没有拒绝,安静地喝着她送到了嘴边的咒,司以佑的这般反应让她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待一碗粥喝完了之后,她也便有了勇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你们先下去吧,本殿陪着皇兄便成。” 司予昀使退了身边的宫侍,然后方才直视司以佑,“皇兄……” 司以佑的脸色很平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是平静无波,可是便是这般的平静反应,让司予昀原本便激荡的内心更加的动荡,“皇兄……你……真的不记得除夕之夜的事情吗?” “你说我在说谎吗?”司以佑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动,即便是声音也是平缓。 司予昀一窒,“我不是……只是……皇兄……”她咬了咬牙,“皇兄若是真的忘了,为何要告诉父君去雪梅楼是你自己的注意?” “这不是你想的吗?”司以佑反驳。 司予昀神色一僵,“我……”话开了头,只是她却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不过,她的尴尬也没有维持多久,会儿之后,一宫侍便进来禀报,说司予赫和司以晏来了,想探望司以佑。 “他们来做什么!?”司予昀勃然大怒,对着那宫侍怒斥道,“你让他们进来了?谁让你准许他们进来的!” 司以佑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尖锐的痛。 那宫侍被骂的莫名其妙的,“奴侍……奴侍未曾让大殿下和大皇子过来……如今他们在正殿内的大殿等候……” “去告诉他们,别来这里假惺惺表关心!”司予昀怒斥道,“皇兄不需要他们的探望!” 那宫侍虽然不知道为何司予昀会这般说,但是最后还是领了命令。 “等等。”司以佑却开了口。 司予昀脸色一变,转向司以佑,便在方才,她居然忘了皇兄还在……皇兄……他会怀疑她吗? “去告诉大皇兄和大皇妹……便说我累了,想休息……过几日……我好了之后,便会见他们……”司以佑合上眼睛,缓缓说道。 那宫侍愣了一下,然后领了命令离开。 “皇兄……”司予昀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便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累了想休息。”司以佑没有睁开眼睛,说完了,便躺了下来,侧着身背对着司予昀。 司予昀心里有着无法形容的沉郁,声音有些僵硬,“那好,皇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司以佑没有回答。 司予昀握着拳头沉默地站了会儿,然后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边的气氛明显是不对劲,而在正殿膳厅内,在蒙斯醉和司慕涵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不对劲,即便蒙斯醉张罗了晚膳,但是脸上的每一寸神色都在发泄着他内心极为不稳定的情绪。 司慕涵维持着神色的寻常,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两人便在这种气氛当中用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顿晚膳。 晚膳过后,蒙斯醉方才开口,却是说起了蜀羽之的事情,“臣侍听闻陛下下旨惩处了翊君。” 司慕涵抬起视线,“是。” “不知翊君犯了什么过错?”蒙斯醉始终低着视线,没有去看司慕涵。 司慕涵凝视着他,“蜀氏大不敬。” “大不敬?!”蒙斯醉倏然抬起了视线,与之对视,这三个字仿佛是一簇火焰点燃了导火索一般,“翊君一向谦和,怎么忽然间会大不敬?!”他的声音染上了冷意,还有嘲讽,“陛下是在杀鸡儆猴吗?” 司慕涵看着他,没有回答。 “既然翊君犯下了大不敬之罪,那便是表明翊君去找过了陛下!”蒙斯醉站起身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尖锐的讽刺,“既然陛下都知道了,可想好了如何处置臣侍?翊君大不敬,那臣侍岂不是该千刀万剐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来,“朕明日再来看佑儿。”说完,便转身离开。 蒙斯醉面容扭曲了瞬间,“我不会放过雪凝!这一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即便佑儿如今记不得这件事,即便佑儿之后还可以快乐生活,我也不会放过雪凝!” 司慕涵停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过几日,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继续踏步上前。 蒙斯醉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呆愣了会儿,然后,猛然动手扯落了饭桌上铺着的锦布,那些根本便没有动了多少的膳食在一阵巨响之后,不复原本的赏心悦目。 “主子――”一旁的忆古立即上前。 蒙斯醉撑着桌面,含着怒火以及恨意的眸子滑落了两行泪,“忆古……便是本宫做出了这般事情,她也是一样的无动于衷……” “主子……”忆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主子……陛下方才也说了,她会给主子一个交代……” “交代……”蒙斯醉笑了起来,凄然而嘲弄,“本宫在宫中杀人她都无动于衷,她会为了一个连恨意都无法生出的人而真心地给出一个交代吗?”他转过身看着忆古,然后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忆古……本宫……真的快受不了了……明明说好了……往后只是护着本宫的一双儿女便好……可是每一次……每一次这里,终究是……不受控制……” 他捂着心口,一字一字地痛诉。 他和她,为何会走到这般地步! …… 水墨笑在得知了司慕涵来了流云殿之后便赶了过来了,在路上还遇见了未曾能够见到司以佑而一脸黯然愧疚的司予赫和司以晏,虽然问了几句,但是却没有做出什么安慰,便往流云殿而来,而方才到了流云殿的门口,便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司慕涵。 “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看着他,即便宫灯很亮,可似乎始终无法扫去她脸上的阴暗之色,“你来了。” “臣侍有事想和陛下谈。”水墨笑直入正题。 “何事。”司慕涵的声音有些冷然。 水墨笑心头添了一丝堵,不过却没有发作,“臣侍听闻陛下下旨惩处了翊君,身为后宫之主,臣侍希望……” “什么时候朕处置一个君侍需要得到你的准许?”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道。 水墨笑脸色一变,“我……” “凤后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以了!”司慕涵还是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冷声斥完,便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水墨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怒火在心头渐渐地旺盛起来,大有燎原之势,可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可以发作的机会,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去的御驾,再转身,抬头看了一眼流云殿的殿名,在里头受了委屈便向着他发作吗? 本分? 这件事便不是他的本分了? 他逾越了吗?! 既然嫌他多管闲事,那他不管就是了! “回宫!”水墨笑咬着牙关,也拂袖而去。 交泰殿内 司慕涵站在了御书房内的窗户前,听着身后暗卫的禀报。 寒风透过敞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让原本暖融融的室内添了几许寒意。 暗卫所禀报的是今天京城之内最大的话题。 这一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还沉浸在新年气氛当中的京城百姓走亲访友之时多了一个话题,那便是大皇子对兵部侍郎庄铭歆之女情有独钟,在除夕夜当晚对着永熙帝和凤后发誓非君不嫁。 而暗卫经过多方查探,已经有五层把握可以确定,这个谣言的背后之人是庄铭歆。 “下去。” 暗卫禀报完了之后,司慕涵只是溢出了如同薄冰般的两个字。 暗卫领命退下。 会儿之后,程氏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在见了司慕涵站在了窗户前面,脸色顿时一变,急忙搁下了药,便上前,“涵儿,你答应过我的!”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他。 程氏满脸的焦急和心痛,快手关上了窗户,随后方才开口,“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涵儿,我们说好了你要好好配合御医,要……” “朕既然答应过了,便会做到。”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走到了放着药的桌子旁边,将拿碗药一饮而尽。 程氏却没有恢复平静,“御医说你的病需要长时间精心调养,要做的不仅仅只是准时喝药,还有……” “父亲。”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神色沉静地看着他,“朕如今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个。” 程氏浑身一震。 司慕涵转过身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程氏开口。 “朝和殿。”司慕涵没有回头。 程氏愣在了原地,看着旁边那只空碗,心里头极为的沉重,涵儿,父亲究竟要如何做方才可以帮你?方才可以让你好起来? 他回到这座皇宫已经好些年了,可是,他为女儿做的,却除了每日的诵经念佛之外,便什么也没有,若不是昨晚,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女儿心中竟然这般的苦!更不知道她心里居然承担了这样多的事情! 程氏心头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恨意,恨那个将他女儿卷进这个永无止尽的漩涡当中的那人,恨那人将他的女儿推上这条不归路! 你这是疼爱涵儿,还是恨涵儿?! 程氏在心里一字一字地问道,可是,却没有能够得到答案,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给自己答案。 司慕涵在去朝和殿之前,先是去了一趟内务府。 在内务府刑房的审讯室中,她见到了庄之斯。 而庄之斯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请罪求饶,而是问了司以晏的情况。 “朕以为你会先向朕求饶。”司慕涵沉着面容冷冷地道,“还是你觉得朕不会杀你?” 庄之斯没有退缩,“臣女既然做了这事,便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一切后果?”司慕涵嗤笑,“庄之斯,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承担起后果?” “陛下说的对,臣女什么都没有,所以,方才无所畏惧。”庄之斯坚定道。 司慕涵冷笑一声,“无所畏惧?那若是朕迁怒庄家呢?” 庄之斯脸色变了变。 “怎么?”司慕涵冷笑,“这便是你的无所畏惧?!” 庄之斯深吸了一口气,“臣女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也无法抛弃身生父母,只是臣女相信,陛下不是那等是非不明滥杀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司慕涵声音有些阴沉,“你便确定庄家真的无辜?” 庄之斯眼眸微睁,似乎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今日朕得到了一个消息。”司慕涵沉下了眸光,“如今京城当中最热闹的话题不是新年,也不是西北大捷,而是朕的嫡皇长子发誓非你庄之斯不嫁!” 庄之斯眼眸瞬间瞪大,“什么?!” “朕不得不承认,庄铭歆为了保住你这个嫡女是无所不用其极!”司慕涵冷笑道,“你一直埋怨你的母亲对你不公,待你不好,可是如今,她可是那庄家的一切来救你!” 庄之斯的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 “怎么?不敢动?不高兴?”司慕涵讥讽道,“有这般一个母亲,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庄之斯看着司慕涵会儿,然后,双脚一曲,跪在了地上,“臣女该死!”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大皇子如今如何了?”庄之斯抬头焦急问道。 司慕涵冷笑,“一个名声尽毁的皇子,你说他会如何?凤后原本因为你们私下相会一事恼怒不已,如今又闹出了这般一件事情,庄之斯,这便是你对朕儿子的爱吗?!” 庄之斯脸色青白了下来,心里不愿承认,可是却无力反驳。 “方才你说你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可是如今,便是因为你的一无所有,方才让你拿所谓的爱成了害了朕儿子的毒药!”司慕涵冷怒道,“如今好了,凤后便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往后大周只要提及永熙帝的嫡皇长子,便会提及这件事,他会成为天下不知羞耻之……” “别说了!”庄之斯打断了司慕涵的话,“陛下,我求你别说了!” 司慕涵没有继续,只是眸光渐渐地转为了幽暗。 庄之斯浑身颤抖,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般后果,她想过自己会丢了性命,但是却做梦也想不到母亲会救她,会这般救她!可是……她这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她究竟是想救她,还是想保住庄家?! “陛下知道臣女为何喜欢大皇子吗?”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半眯着眼睛盯着她。 “臣女还记得,当年臣女随父君进宫,在御花园中第一次见到了大皇子,当时,臣女并没有注意到大皇子,或者该说,臣女根本便不敢去注意大皇子……后来,臣女病发,不得不在豫贤贵君宫中暂歇息,那时候,大皇子进来看我,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怜悯……那一刻我的感觉很奇怪,臣女也不怕陛下笑话,从臣女懂事开始,在别人的眼中看到的大多是嘲讽,便是在母亲的眼中,也只是看见过失望……因而,即便是怜悯,臣女的心,也感觉到了温暖……后来……臣女无意之中听见了父亲和豫贤贵君的谈话……原来臣女身子虚弱的原因不是因为父亲生臣女生得不好,而是因为,有人想要臣女死!臣女的世界瞬间像是塌了,当时,大皇子便在臣女身边,他握着臣女的手,很认真地承诺,说会保护臣女。”庄之斯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极为纯净的笑容,“这一句话如同一股暖风一般,吹进了我那冰冷刺骨的身子内,成了往后困苦日子当中,我心底最大的支撑,从那时候起,我总是盼望着能够进宫,能够看见他……即便我知晓我根本便配不上他……后来,陛下降了恩典,让我成了大皇女的伴读,在接到了圣旨的那一刻,我一夜未眠,将手中的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陛下,大皇子是臣女在最困苦的时候的唯一一道温暖。” 司慕涵神情有过一会儿的恍惚,然后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不过是感激罢了,如何称得上是爱?” “陛下不是臣女,如何知道臣女只是感激而不是爱?”庄之斯反问道。 司慕涵却是沉默。 “臣女知晓臣女为大皇子带来了许多的麻烦,臣女愿意尽一切的努力来弥补。”庄之斯伏下了身低着头道。 司慕涵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离开。 外面的天还是那般的冷。 隐隐间似乎还飘落了几片雪花。 “陛下……”冷雾上前低唤道。 司慕涵收回了神智,“去朝和殿。” “是。” 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是,水墨笑却依旧没有就寝,并非完全是因为之前在流云殿外的那番受气,而是因为儿子。 司以晏从流云殿回来心绪更是低落,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父亲,但是,脸色却比白天的时候难看多了,比昨日便更加的难看。 水墨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痛在心中,可是口上却始终不肯松,如今儿子回去休息了,他却无法安心就寝,呆坐在了寝殿内,任由着愁绪心疼缠绕不去。 “主子,陛下来了。”一宫侍急匆匆地进来。 水墨笑猛然一愣,还未曾回过神来,便看见司慕涵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宫侍连忙行礼。 水墨笑却还是呆坐着,脑子中想着的却是,她来做什么?难不成先前在流云殿还未曾出完气,如今直接找上门? 司慕涵仿若没有看见水墨笑的失神,在他对面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开口。 宫侍连忙上来上茶。 水墨笑盯着司慕涵,眼中有着怨怒,待宫侍上完了茶退下之后,方才站起身来开口,语气却有些尖锐,“不知陛下驾临臣侍宫中有何贵干?” 司慕涵端起了茶杯正欲抿茶,但是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没有喝,而是直接将茶杯搁下。 “怎么?”水墨笑却冷笑道,“陛下连臣侍这里的茶都看不上了?”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准则他,“朕有事和你说。” 水墨笑眯着眼睛,语气却还是嘲弄,“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凤后。”司慕涵正色道,“朕不是要与你吵。” 水墨笑心底的火腾的一下起来,但是看着司慕涵的眼眸,却不知道为何,总是发作不出来,咬着牙坐下,“陛下想说什么便说吧!”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宫中正值多事之秋,也不是不知道他不该在这时候闹脾气使小心眼,只是,这般多年了,他与她之间,仿佛已经形成了这种生活规律。 司慕涵看着他会儿,方才开口,“午时,朕得知了一个消息……”随后,便将事情跟水墨笑说了一遍,而直到她的话到了尾声,水墨笑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次了,而在司慕涵说出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水墨笑猛然站起身来,面目狰狞,“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他的吼声,几乎连寝殿外的宫侍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水墨笑狠狠地盯着她,“你骗我的对吗?你是不是骗我?!……你满意了是不是?满意了是不是?!我的儿子便这般被你毁了,就这般毁了,你满意了吧!?” 他便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司慕涵身上。 尤其是在见到了司慕涵平静的神色之后,更是无法压住内心的暴怒。 “你怎么可以这样平静?晏儿也是你的儿子!司慕涵,你便这般的冷血无情吗?!好,你不管,本宫管,本宫现在便去杀了庄之斯,然后再杀了庄铭歆,本宫要将她们庄家夷为平地!你不管,本宫管!” 他对着司慕涵吼完,浑身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却没有往外冲,而是盯着司慕涵,狠狠地盯着,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许久许久之后,脸上的暴怒成了悲切,“你便真的不管这件事吗?” “朕不容柳家算计,也同让容不得庄家算计。”司慕涵不轻不重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难受,“便是杀光了庄家的人,晏儿还是……” “心软了?”司慕涵看着他会儿,忽然间说出了这句话。 水墨笑猛然睁开眼睛,愤恨地盯着她。 “若是没有,你不会仅仅对朕吼了这般几句。”司慕涵缓缓说道。 水墨笑咬着牙,没有说话。 司慕涵正欲开口,却被外室内冷雾焦急的禀报声打断,“启禀陛下,奴侍有要事禀报。” “进来。” 冷雾得了指令,快步进来,“陛下,方才章总管传来消息,庄之斯自尽了。” 司慕涵脸色一变。 “死没有!?”水墨笑抢先一步厉喝道,身子的颤抖更加的厉害,不是那种恨不得对方早些死的急切,而是似乎是担心庄之斯真的死了。 冷雾摇头,“幸好章总管发现的及时救了下来。” 水墨笑咬牙切齿,“自尽,她居然自尽?”转过脸,“这便是我儿子喜欢的女子,这便是他那所谓非嫁不可的女子!一个懦弱无耻的卑鄙小人!”话落,随即便转身离开。 司慕涵没有去追,“凤后,有些事情是对是错谁也无法断然,只是,有些错过,却是错失了,便一生无法弥补。” 水墨笑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加快往前走。 司慕涵看向冷雾吩咐道:“传旨,让太医院派太医送庄之斯回府,告诉庄铭歆,庄之斯若死,朕便让庄家陪葬!” “是。”冷雾领了旨意,然后退了下去。 司慕涵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继续安坐着。 这一夜,司慕涵没有离开,而水墨笑也没有回寝殿,他去了司以晏那里,守在了他的床边,而许是因为连日来的身心疲惫,司以晏睡的很沉,丝毫没有感觉父亲便陪在了他的身边。 司慕涵在暖融融的寝殿内便那般坐了一夜。 一个人。 陪着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还有她的影子。 次日清晨,早朝恢复。 而在永熙十六年的第一次早朝上,永熙帝下了一道让不少人腹议不已的旨意,永熙帝下了旨让安王前去西北犒劳三军,众人震惊。 安王几乎是在极度的恍惚当中接下了这道圣旨。 至于众臣心里的另一件事情,永熙帝却丝毫没有提及,像是根本便不知道外面的那个留言一般,大部分大臣在这件事上面自然是选择了当哑巴,不过,大部分却不是全部,朝堂有那般一伙人,无论对什么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放过两个字。 那便是御史。 御史当众提及了谣言,不过却也没有直接**大皇子,而是说有人居心剖侧散布留言而损害皇家声誉,要永熙帝下旨严惩。 永熙帝神色未变,缓缓眯起了眼睛。 朝堂瞬间一片死寂。 在这件事上面,任何人都可以没有反应,但是庄铭歆却不能,不过正当她想出列请罪之时,一个侍卫却进来禀报,“启禀陛下,二皇子在殿外求见。” 众人神色一变。 而永熙帝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今天不写了,酝酿一下情绪,写女主和小蒙决裂这场猫扑中文  147 请旨赐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众臣对于侍卫的禀报也是愣了愣,纷纷看向永熙帝。 “正宣殿是处理朝政大事之地。”司慕涵凝着面容道,“让二皇子先去交泰殿等候!” 只是侍卫还未来得及领命,司以佑便已经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素净,让原本不好的脸色又添了几许苍白,神色很是平静。 他缓步走了进来,仿若未曾看见众人的注视,也没有半丝的不安。 仿佛,他原本便该在这里,原本便该这般做。 司慕涵站起身来,眉宇之间闪过了一抹轻颤,垂落在身旁的双手,缓缓握起。 司以佑缓步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便跪下来行礼,“儿臣见过母皇。” 司慕涵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沉,带着隐隐的急促,“二皇子,有什么事情,下朝之后再说!” “儿臣无法等到下朝。”司以佑抬起了头,苍白而平静的面容染上了决然之色,“母皇,儿臣求母皇为儿臣赐婚!” 殿中众臣顿时讶然不已,便是被自己事情所缠绕着的安王以及庄铭歆也是如此。 二皇子在众人的眼中从来都是端庄娴雅的,如今却跑上正宣殿内当着众人的面请旨赐婚?! 这般的事情可以说是自大周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 眼前这事比起先前外面关于大皇子的传闻更加让人震惊。 不过,让她们震惊的还不仅仅只是这般。 便在司慕涵明白了司以佑的用意厉色让人将他送回宫之后,司以佑却说出了足以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话。 “儿臣喜欢前帝师雪千醒之孙雪凝,请母皇成全。”他盯着司慕涵近乎决绝地道。 二皇子喜欢雪凝?! 雪凝?! 殿内的不少大臣对于雪凝不算是熟悉,但是却也听说过她和四皇女关系密切,单凭这点关系,二皇子都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可是如今…… 这些纵横官场多年的大臣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是真的。 如今虽然皇女之间的夺嫡之争未曾真正的展开,朝堂也未曾真正形成派别,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将来的夺嫡之争很大可能便会在三皇女和四皇女之间展开。 永熙帝便只有五个皇女。 大皇女虽是最年长,可是不管是凤后还是她,都一副置身之外的态度,二皇女已经是废了的,五皇女年幼,便是将来长成了,其生父出身不高,父族也没有什么势力。 这些年来,雪家虽然没有人在朝,但是,在雪砚的谋划之下,已然渐渐地渗透进了朝堂,而雪砚的这般行为永熙帝从未过问过,也便是说,永熙帝默许了。 三皇女有豫贤贵君这个生父在,且父族强盛,尤其是在蒙君怡掌控了西北军权之后,三皇女的胜算更是大了许多,自古夺嫡,谁掌控了兵权,谁的胜算便最大。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在不久的将来,三皇女和四皇女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恶斗,而同时也在心里衡量着她们各自的胜算。 可是如今…… 二皇子居然冒出来说喜欢雪凝―― 喜欢被雪砚当成了将来雪家继承人一般培养的雪凝―― 这使得原本便复杂的事情更加的凌乱! 雪凝虽然不是雪砚的女儿,可是这些年来,只要对雪家多加注意的人都知晓,雪砚对待这个侄女比对自己的亲生嫡女更加的看重,外人或许不知道雪砚的嫡女,可是却不会不知道雪凝! “朕说够了!”司慕涵勃然大怒道,快步走下了阶梯,走到了司以佑的面前,低着头,脸色完全地阴沉了下来了,“立刻给朕回去!” “儿臣已经是她的人了!”司以佑颤抖着身子吼出了近乎让众人惊悚的话。 下一刻,正宣殿在这一瞬间彻底地陷入了死寂当中。 仿佛晴天之下击下了一记闷雷。 司慕涵的面容几乎是扭曲了起来,一脸的青苍色,脚步也不禁踉跄起来,一口腥甜涌上了咽喉,她紧紧地咬着牙关,抿着灰白色的唇,低头盯着眼前俨然已经是将一切都给豁出去的儿子,眸光中有着极深的愤怒以及沉痛,腥甜被强行咽了回去,紧咬着的牙关几乎已经麻痹了起来,灰白的唇抖动着,一字一字地挤出来,仿佛带着千斤重,“所有人给朕下去!”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方才垂着头领命,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很快,正宣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司慕涵阴暗的眼眶当中泛起了水雾,死死地盯着儿子,只是,却已经像是再也无法说出话来似的,僵硬的身子颤抖着,沉郁的气息从她的身上蔓延到了整个大殿。 “儿臣已经和她有了肌肤之亲,求母皇成全。”司以佑脸上的血色已然全部褪去,可是,话却始终没有停下来,仿佛未曾看见母亲眼中的愤怒,未曾看见母亲眼中的痛楚,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着,语气很急,像是说慢一些便会改变主意,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似的,“除夕之夜的事情是儿臣主动的,儿臣担心母皇不同意,便先成其事实!儿臣没有忘记所发生的事情,儿臣只是不想让父君伤心所以方才欺瞒父君,儿臣真的喜欢雪凝,求母皇成全!” 说完,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低着头。 方才咽了回去的腥甜又一次涌上了咽喉,而这一刻,司慕涵没有法子再咽回去,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手帕,捂住了嘴,接住了那吐出的猩红,然后,木然地用力,抹干净了嘴边的痕迹,将那手帕紧握在了掌心。 而这一切,低着头的司以佑都未曾有丝毫的发泄。 许是太久没有回应,司以佑又再一次说道,“儿臣求母皇成全――” 这一次,声音中多了一抹撕裂般的厉色。 司慕涵低着头,眼眶中的水雾渐渐地凝聚在了眼角,只是却从未落下过,“佑儿,不过是为了保护你的皇妹罢了,用得着这般决绝吗?” 从昨晚上他的反应她便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记不清所发生的事情,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皇妹罢了,便如同之前柳氏一事一样,所以,当他向她求一个要求的时候,她答应了。 她甚至已经是猜到了他会提什么要求,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样做! 居然会做的这般的决绝! 他不是在救人,而是再毁了自己! 司以佑猛然抬头,“儿臣不知道母皇说些什么!” “当日朕能知道柳氏的真正死因,除夕之夜的事情你觉得朕会不知道吗?”司慕涵低吼道,因为痛心,也因为自己这个母皇做的这般的不称职,“你以为你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母皇便会……” “母皇――”司以佑神色陡然一变,扭曲狰狞了起来,却不是恐怖,而是痛苦,满脸极度的痛苦,他看着司慕涵,歇斯底里,所有挤压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崩溃了开来,“都是儿臣做的,一切都是儿臣做的,母皇,儿臣求您,不要说了,儿臣求你!便当都是儿臣做的好不好?儿臣求你了――” 司慕涵痛心大喝,“佑儿!” “母皇,儿臣的心好痛好痛――”泪水夺眶而出,司以佑双手紧紧地扣着,浑身颤抖不停,脸上几乎已经被痛楚所笼罩,触目惊心,“儿臣求您了……求你给儿臣一条生路好不好――” 司慕涵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眼眸睁的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儿子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让她放他一条生路? 她的儿子求她放他一条生路?! “生路?!你如今这般行为是生路吗?!你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我没有!我没有!”司以佑嘶吼道,“我只是没有法子了,母皇,儿臣真的没有法子了――” “谁说没有法子?!”司慕涵吼了回去,两行泪滑落了狞着的面容,“什么叫做没有路可以走?你是母皇的皇子,是大周的二皇子,你怎么可能无路可走!”她蹲下了身子,颤抖着双手握着儿子的肩膀,看着他,“佑儿,母皇杀了雪凝……将这件事了结了……母亲答应你,不会对昀儿如何,母皇答应你!” “杀了她又如何?杀了她,这一切便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了吗?”司以佑却没有听进去,“我是没有失贞,可是那晚上那样……我和失贞有什么不一样?我的身子难道还真的可以清清白白吗?即便我不嫁给雪凝,我还能嫁给谁?我有什么资格以一个不洁之身去嫁给别的女子为夫?” “你怎么可以这般想?!”司慕涵无法接受。 “便是真的有人不在乎,可是……母皇觉得儿臣还可以回到当初吗?”司以佑泪流满面,满目痛苦,“不能了,再也不能了――便是杀了雪凝――也抹杀不了发生过的事情,更是无法……”抹杀他最亲最爱的皇妹这般背叛他的事实!“母皇!”他抬手握着母亲的手臂,“儿臣便是不想让父君难过方才这般……母皇……儿臣只能这样……否则,儿臣活不下去……母皇,儿臣的心好痛好痛……只有这样,儿臣才可以活下去……” “那便不嫁,母皇一辈子养着你……” “母皇不想杀雪凝的不是吗?我若是和她定下了婚事,那雪凝的性命便可以保住了,你便无需去杀雪父君的亲人,而四皇妹也不会受到牵连……我嫁给了雪凝,一切都可以解决了……都可以解决了――” “佑儿?!” “母皇昨夜便答应了儿臣的,你会答应儿臣一个要求,这便是儿臣的要求,儿臣要嫁给雪凝,儿臣要结束这一切!母皇,你答应了儿臣的!” “你也说过不会让母皇为难的!”司慕涵红着眼睛看着他,“这便是你所说的不会让朕为难吗?!你要让朕看着朕的儿子毁了自己吗?!你这般做便是不在乎朕,不在乎你自己,可是你连你父君也不在乎吗?他这几日为了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如今你这般……他若是知晓了,该如何的痛心――” 司慕涵就像是已经没有法子一般,将蒙斯醉也给搬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司以佑几乎要将声带给撕裂了一般,“可是母皇――儿臣只能这般做,只能这般做――” “母皇杀了雪凝!”司慕涵咬着牙道,“母皇杀了她,杀了她便会没事了!” 司以佑没有接话,而是抬着头看着她,“儿臣方才当着一众大臣说了那番话,已经没有退路了。” 司慕涵立即道:“母皇会处理好!母皇来处理!” 司以佑泪迹斑斑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却让人看了心惊胆战,然后,摇晃地站起了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司慕涵眸光一颤,“佑儿……” “母皇……”司以佑还是笑着,“你便真的不答应吗?” “没有一个母亲会允许儿子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司慕涵坚定地道。 司以佑垂下了眼帘,“那母皇是要逼儿臣去死吗?” “佑儿!” 司以佑抬起了眼帘,依然笑着,“母皇,儿臣真的不想死,可是,若是儿臣死了,可以解决这件事,儿臣愿意去死!儿臣不想让父君伤心,可是,若是儿臣不在这般做,父君会更加的伤心!母皇,你便当儿臣自私,儿臣不孝吧。” 司慕涵心头一惊,“佑儿你想做什么?!” 司以佑没有回答,又后退了几步。 “佑儿……”司慕涵的声音开始颤抖。 司以佑还是没有给出答案,不过,很快,司慕涵的便也知道了答案了,司以佑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让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司慕涵眼睛因为过度的震惊而睁大,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她出手阻止了,可是便是如此,匕首的刀锋还是在司以佑的脖子上面划出了一刀细细的血痕,鲜血随着那道血痕往外渗着,司慕涵抓住了司以佑的手,力度大的几乎要将他的手给捏断了。 刀从手中坠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下一刻,司慕涵接住了司以佑倒下的身子,脑海却是空白一片,便像是有一把尖锐的锥子在她的脑海当中不断地用着狠力搅着一般,紧握在了手中的帕子捂着司以佑脖子上的血痕,“来人――” 疯狂般的咆哮声响遍了大殿,也传了出去。 冷雾是第一个冲进来的,而却看见了司慕涵抱着司以佑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司以佑已然晕厥了过去,脖子上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裳……也染红了司慕涵的眸底,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儿子居然会这般做―― …… 交泰殿偏殿 司慕涵面如死灰般地坐在了寝室外面的小厅内,低着头,额上的青筋跳动着,灰色的嘴唇紧紧抿着,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条沾着她的血和司以佑血的手帕,血红的眸底弥漫着一片难以言喻的凄厉悲伤。 宫侍在她的面前进进出出。 御医几乎塞满了里面的寝室。 血腥的味道因为炉火的温度而显得越发的浓烈。 水墨笑是第一个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因为儿子的事情,今日一大早他便派了宫侍在正宣殿附近留意早朝的情况,可是没想到未曾打探到自己儿子的事情,反倒是司以佑先出事了。 二皇子喜欢雪凝? 还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承认自己已然**雪凝?! 这怎么可能?! 而且,最后二皇子还受伤被送出了正宣殿?! 为何会受伤? 是她一怒之下所为还是…… 从朝和殿到交泰殿,水墨笑几乎是连一口气都不曾喘过,进了偏殿,进了小厅,便看见了司慕涵呆在在那里的模样,水墨笑有许多的疑问和不解等待着解答,可是,当他看见了司慕涵的模样,除了心惊胆战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反应。 他愣了半晌,然后方才缓步上前,轻颤着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在好久之后方才溢出了一声低唤,“陛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慕涵没有抬头,始终是那般低着头,握着手中的手帕,仿佛没有听见水墨笑的话似的。 水墨笑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冷雾,无声询问着。 冷雾轻轻摇头。 水墨笑转回了视线,“陛下……到底……” 话还未说完,便又断了。 李院正从寝室内走了出来。 司慕涵眉头抬头,但是却知道了她出来,倏然站起身来,脸色极为的难看,“如……如何……”不过是三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 水墨笑的心也提了起来,盯着李院正。 李院正来不及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回陛下,凤后,二皇子的伤口不深,没有性命之忧,臣已经为二皇子上了药,包扎好了。” 司慕涵猛然坐下,身上仅剩的力气仿佛已经流光了一般,“那便好……那便好……好……” “二皇子如今如何?”水墨笑看了一眼司慕涵,随后问道。 李院正回道:“二皇子许是刺激过度,所以晕厥了过去,臣已经施了针,应该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脖子丧的伤口并不深,虽然流了些血,但是只要调养几日便可以康复,不过二皇子的脉象有些浮动,应是情绪不稳所致。” 水墨笑眯了眯眼,“嗯。” 李院长看了一眼司慕涵,“臣下去给二皇子开药。” 司慕涵没有回应。 水墨笑只能代为点头答允,随后,便转过身,继续看着司慕涵,“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正宣殿请旨赐嫁给雪凝?二皇子怎么可能喜欢喜欢雪凝?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他便像是不能一口气问完便没有机会一般。 司慕涵也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头看向他,“朕想一个人静静。” 水墨笑神色一急,可最后还是点头,“好,臣侍进去看看二皇……” “让本宫进去!”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愤怒而焦急的声音打断。 水墨笑转过身,便看见蒙斯醉匆忙冲了进来…… ------题外话------ 被老妈拉去搞卫生了,这个情节分两章写猫扑中文  148 为何这般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蒙斯醉一脸青苍色地冲了进来,身子不断地轻颤着,那圆睁的双眸当中有着极深的恐惧,在看见司慕涵的那一刻,恐惧当中又夹杂起了一丝明显的怨怒,然而,却没有发作出来,却是冲到了水墨笑的面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抖动之着声音问道:“佑儿呢?!” 水墨笑在蒙斯醉冲进来的那一刻心便提了起来了,而见了他这般反应,却是讶然,“你……”他观察着蒙斯醉的脸色,他还不知道二皇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若是他知晓了发生的事情,不可能还这般的冷静,当初他得知了晏儿和庄之斯的事情便发了疯一般,如今二皇子那般做,他怎么可能还这般的平静? 虽然如今他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平静,只是,却比他预料中的好多了。 “豫贤贵君……” “佑儿到底怎么了!”蒙斯醉的连开始扭曲了起来,因为过度的惊恐。 他不过是去朝和殿请安罢了,他不过是走开了一阵子,为何佑儿便会不见了?他离开流云殿的时候,佑儿明明好好的,他明明说会好好地在宫中养身子的,为何一眨眼便不见了!为什么―― 在这不算长得时间中,蒙斯醉的心里涌现了许许多多可怖的猜测,而每一个猜测出来,他的心都像是被凌迟了一次一般,好不容易,交泰殿的宫侍通知他,儿子在交泰殿,他在这里――可是这个通知却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更加的惊恐起来。 也许到了现在,在蒙斯醉的心中,司慕涵已然是那个给予他和他的孩子带来灾难以及痛苦的源头。 “凤后你告诉我,佑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仅仅地握着水墨笑的手,几乎是将他的手骨给握疼了。 即便在最为惶恐的事情,他也没有转过身去问便在旁边的司慕涵,最有可能也是最直接地告诉他答案之人。 他不去问,不仅是因为内心对她的心结,更是因为,他害怕。 他真的害怕从她口中得知儿子出事的消息! “豫贤贵君你别急,二皇子没事,便在里面的寝室。”水墨笑如今已经可以说是确定了蒙斯醉还不知道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当场告知他,这般事情,能拖一阵子便是一阵子,他实在不敢相信他知晓了之后会是如何反应。 蒙斯醉听了水墨笑的话便立即松开了他的手往寝室内冲去。 而也那般由始至终未曾看司慕涵一眼。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司慕涵却看见她神色有些木然地缓缓站起了身,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出去,也未曾去看寝室的门口。 甚至在她的脸上,除了死寂一般的沉静之人,便无法再看出其他的神色。 水墨笑心头涌出了一股酸楚,嘴唇动了,但是,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便这般,看着她离开,酸楚涌上了眼眶,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强烈想追上去的冲动,随后,转过身,往寝室中走去。 蒙斯醉进了寝室,冲到了床边,司以佑脖子上面那绑着的纱布,那明晃晃的白色便如同一道白光一般,刺的他的眼睛生疼,扎的他的心发痛,“佑儿……” 他颤抖着手,极为轻柔地抚摸着儿子苍白的脸。 即便是昏睡着,脸上却还是漫着痛楚。 没有消失。 “佑儿……佑儿……” 颤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冰冷的脸颊,抖动着的嘴唇溢出了一声声低唤,很轻很轻,像是生怕吓到了儿子一般。 那双充斥着痛楚的眸子中水雾弥漫。 视线开始模糊。 水墨笑忽然间有种不敢走近蒙斯醉的感觉,他在离他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蒙斯醉便这般持续了好一阵子,随后,倏然间回过头来,神色狞了起来,盯着水墨笑,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像是恨不得吞噬一切一般,咬牙切齿地道:“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佑儿会这样?是不是她――” 愤怒的话语截然而止。 也许,便是他,也被脑海中形成的想法给镇住了。 她会这般做吗? 会吗? 会为了一个已经不再的人而对佑儿下这般狠手吗? 会吗? 身上的颤抖更加的厉害。 水墨笑也睁大了眼睛,满目震惊,即便蒙斯醉没有把话说完,可是他却还是明白了,他觉得,如今二皇子这般是她弄得吗?他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为什么……在水墨笑的心中,除了雪暖汐之外,便是蒙斯醉对司慕涵全心全意,甚至委曲求全,可是如今……却为何也开始变了? “豫贤贵君,二皇子这样……” 他的话带着怒意,无法理解的怒意。 可是,话却没能说完。 “父君――” 一道焦急而带着惊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是司予昀。 是她冲了进来。 初三上书房开课,她一大早便去了上书房,可是,心却始终没有放下过流云殿的情况,因而,在司以佑不见了之后,便有宫侍前去上书房通知她。 而她,也是第一次不顾太傅的反对从上书房中冲了出来。 可是让她惊惧的却不仅仅是司以佑不见了,还有正宣殿上的事情。 皇兄跑上正宣殿去求母皇赐婚? 皇兄要嫁给雪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予昀冲了进来,不等水墨笑开口,甚至焦急的根本便没有注意到水墨笑在旁,而是气喘吁吁地地对蒙斯醉道:“父君,皇兄他……” 她用着一种极为震惊的语气将事情说了。 而从开口到结束,她没有未曾注意到了蒙斯醉的脸色。 蒙斯醉便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便是脸上的神色也凝注了,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被冰封了起来一般。 脑海中更是空白一片。 他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从空白当中捕捉到了一丝画面,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司予昀,嘴唇动着,但是却仿佛已经失声了一般,根本说不出来一个音。 而这时,司予昀也看出来了父亲的不对劲,惊慌蔓延至了指尖,她想伸手去搀扶父亲,可是手却仿佛已经不受控制了一般。 便这般僵直地颤抖着。 “父君……” 便是连声音也显得极为的艰难。 她…… 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父君…… 儿臣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蒙斯醉又僵硬地转过了头,茫然的眸光在触碰到了水墨笑的那一刻迸发出了一抹亮光,便像是快溺死的人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一救命的浮木,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他猛然间伸手,抓住了水墨笑的手腕,比方才更加的用力更加的紧,话终于说出了口,却带着几乎穿透人心的惊慌,“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凤后,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水墨笑心头惊颤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父君……”司予昀急得的声音颤抖了起来,眼中也染上了血红。 蒙斯醉没有反应,只是紧紧地盯着水墨笑,眼中有着希冀,也有着恐惧。 水墨笑咬紧了牙关,过了许久,情感上,他知道不能回答是,可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这件事瞒不住,便是如今他欺瞒了他,不久之后,他始终还是会得知**,还是会……既然这般,便这般干脆了做一个了断吧!“是真的……” 他终究是溢出了这三个字。 三个足以毁了蒙斯醉一切的字。 蒙斯醉浑身痉挛了一下,手遽然地松开了,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摇曳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是真的…… 这三个字宛如烧红了的烙铁,将他浑身上下灼烧得皮肉翻滚,体无完肤。 他内心深处已经不断瓦解的但是却不断地竭力维护的那个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地倾塌。 他的世界,也彻底地在这一刻陷入了无尽的灰暗当中。 没有了眼色。 没有了生机。 汹涌而来既熟悉却也陌生的情感在这一刻也彻底地淹没了他,他死死地抓住了胸口,心脏上不断蔓延的痛楚几乎让他喘息不过来。 温热的泪水从猩红般的眼眸当中溢出,只是,他却已经没有丝毫的感觉。 “啊――” 一声困兽般的嘶吼从苍白无色的嘴唇当中溢出,然后像是疯了一般,狂奔而去。 “豫贤贵君――” “父君――” 水墨笑和司予昀同时惊惧地叫了出声,然后,追了上去。 交泰殿正殿 暖阁 司慕涵呆坐在了死寂般沉静的暖塌上,还是那般低着头,只是,却没有沉默,而是,低声说这话,“他为何要这般做?为什么要这般做?” 一遍又一遍,便像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一般。 可是,没有人给出答案。 即便是此时候在了一旁的冷雾,也是如此,即便冷雾很闲给出答案,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一般。 “连你也不知道吗?”司慕涵抬头看向了冷雾,声音低迷,双眸猩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在了眼眸当中,然而,却干涩无比,落泪,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奢望,欲哭无泪,想来也便是这般。 “陛下……”冷雾说出了话,可是却只是一句无意义的尊称。 司慕涵笑了笑,却极为的难看,“你也不知道是吧?连朕这个母亲都无法明白,你又如何会知道?……只是想保护想保护的人吗?为了这个,宁愿牺牲自己吗?明明都是一个父亲所生,为何便有这般大的区别……一个心狠至此……一个却痴傻至此……冷雾,当年,朕恨先帝,恨她没能当好一个母亲,未曾尽到半丝母亲的责任,可是如今……却做得却比先帝要糟糕许多……糟糕这般多……” 冷雾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陛下……”只是他方才开了口,便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蒙斯醉闯了进来。 蒙斯醉的脚步在见到了司慕涵的那一刻停了下来,面上一片绝望,眼神空洞,双手握拳,猩红之色从掌心渗出,一点一点地蔓延出了拳缝隙,声音冰冷,“为什么?!” 一字一字,仿佛已经凝结成了冰…… ------题外话------ 还是写不完这个情节…… 在兴奋愉快的心情下写这个情节总是感觉不对劲,删了很多,改了很多次,最后只剩下这些了,下面的今晚上半夜没人的时候写,尽量明天更完吧猫扑中文  149 彻底失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站起了身来,却没有回答蒙斯醉的话,甚至连神色也未曾来得及变换,然而,她的这般反应,却更加的刺激了眼前这个已经处于崩溃当中的男子。 顿住了的脚步快速上前,空洞的眼神染上了极深的恨意,绝望的面容扭曲的可怖,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紧握成全的双手猛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臂,紧紧的,从掌心中渗出来的血缓缓地渗透进了她手臂的衣裳上面。 一点一点地扩散。 如同此刻,两人之间的裂痕。 蒙斯醉没有再询问为什么,而是将话题后退了一步,他盯着她,眸光却显得有些涣散,“昀儿说佑儿去了正宣殿,当众向你请旨赐婚?凤后说这是真的,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最后的几个字,仿佛兑了血一般。 然后,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司慕涵的唇一直抿着,没有一丝的颤抖。 可是这一切,在蒙斯醉看来,便是默认。 她默认了! “便是亲口跟我承认你也不愿意吗?!司慕涵,我在你心里,便这般没有丝毫的地位吗?!”蒙斯醉松开了手,往后退着,浑身颤抖,仿佛只要再袭来一阵轻风,便可以将他推到了一般。 司慕涵脸庞抽搐了一下,然后伸手想要去搀扶,然而,却被他狠狠地一把挥开。 蒙斯醉只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她,脚步一直往后挪动,便像是眼前站着的女子不是那个他爱了半辈子的人,而只是一个会给他带来痛苦,带来灾难,带来毁灭的恶魔,他也没有再开口质问,浑身的气血翻涌,似乎再多说一句,那血便要控制不住地喷出来,他一直退到了对面的墙边,一直退到了无路可退,便如同如今他的处境一般。 司慕涵便这般呆在原地,心里空空的,一阵阵冰凉的刺痛弥漫开来,她便这般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痛苦…… 她想拂去那痛苦,可是……却发现无能为力。 一切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成了虚无。 任何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也都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她能做的便是他有多痛,她便十倍承受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蒙斯醉再一次嘶吼了出声,狰狞的如同面临生死危机却无路可走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拼命一搏,脚步往前走着,一步一步,仿佛千斤重一般,当年,在云州,他们初遇之时,他也是这般,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地走向她,走向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而如今,同样的行为,要做的却不是同样的事情,当年,他走向了她,收获了虽然短暂,但是却刻骨铭心的幸福,而如今,他便这般走向他,迎接他的,却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决裂。 “你不再如当日那般爱我,我不恨你!你为了皇贵君寻死觅活,如同我们不存在,我不怪你!你封闭自己,纳那般多君侍进宫,和他们生育孩子,我不怪你!你为了扶持四皇女,为了打压蒙家,为了不让蒙家和庄家结盟,让庄之斯去给大皇女当伴读,甚至为了制衡我这个豫贤贵君,这个四贵君之首,为了打压昀儿,而让柳氏进宫,和他生孩子,我也可以不去怪你!便是后来,你宠幸赵氏,为他费尽心思,我就算无法做到不怨不恨,却也没有真的做什么事情―― 我已经退到了这般地步,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你若是真的想逼死我,便冲着我来就是,为何要这般对待佑儿!他也是你的儿子!你忘了吗?当年佑儿出生之时,你承诺,他的一生都会受到上苍的庇佑,受到你这个母皇的庇佑,你说过,你会让他得到一段幸福的婚姻,得到一个灿烂的人生――你答应过的!如今为何要这般对待佑儿?!你若是那般容不得我,大可冲着我来?! 下毒毒杀雪凝的人是我!打了你至爱之人的孩子之人也是我!你若是这般恨,为何不直接冲着我来?为何要伤害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害过人!你为什么要这般做?!你忘了吗?当日你是多么期盼佑儿的到来,佑儿出生之时,你抱着他的时候是多么的开心?!便是我们之间的情意不再,佑儿他还是你的儿子! 你不过是为了保住雪凝罢了,只要你一道旨意,便是我再如何不甘我能如何?!你便真的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去动你保护的人吗?!我去毒杀雪凝,根本便没有想过会成功!我只是想看看,我爱了一辈子的女子,她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对待我?是会顺了我的心意,还是会杀了我――可是你知道了,却一个字也不说――而是选择在背后这般逼迫佑儿! 陛下!陛下――你是大周的皇帝,你怎么可以为了去保住一个人而用这般卑鄙下作的手段?你是佑儿的母亲,你怎么可以为了去保住一个外人而这般**自己的儿子!你可以不在乎我,可是,佑儿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我的儿子,却居然比不上雪暖汐母族的一个亲人――哈哈――我的佑儿――堂堂的皇子,居然卑贱的连一个庶民都比不上――”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脚步终于停顿了下来,然后,迎接这一次艰难行程的结果,他盯着她,颤抖着的手,缓缓抬起,却如重重地落下,一个响亮的几乎震慑人心的巴掌狠狠地落到了司慕涵同样苍白的脸颊之上。 冷雾瞪大的眼睛,满目惊恐。 而此时追了上来的水墨笑和司予昀也被蒙斯醉的行为给震住了,双目圆睁,溢满了惊恐。 司慕涵眼眸中闪烁起了妖艳的红,便像是快要滴出了血一般,意识仿佛被这一巴掌给彻底击毁了一般,她除了呆愣地站着,再也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便是心痛,在这一刻,也似乎消失了,只有空洞洞的虚无。 蒙斯醉没有作罢,恨意已经消耗了他过去所有的美好回忆,也将他所有的不舍以及爱意都焚烧殆尽,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他便是死,也要拉着眼前之人一同下地狱!他浑身哆嗦着,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的双唇溢出了此生最决绝的一句话,“我真的后悔――真的后悔――当日在海中,我为何要拉住你,为何不让你去陪他!你既然这般爱他,便陪着他一同去死――去死――” 撕裂般的吼声在暖阁内回荡着,泪水,夺眶而出。 身体内的所有力气也像是因为这句话而被彻底抽空了一般。 他便这般瘫坐在了地上,疯狂大笑,声音中,身体内,只有那彻头彻尾的绝望凉意。 司慕涵终于有了反应,身子倏然往后退了一步,眼底的刺眼的红蔓延至了脸庞,凄厉似如血欲泣的残阳。 “豫贤贵君……”水墨笑被蒙斯醉的这句话给激的浑身颤抖,心跳也在这一刻,狂躁了起来,可是,除了溢出一句根本没有意义的低喃之外,他便再也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他从未见过蒙氏这般痛苦过。 便像是这个世界彻底崩塌了一般。 司予昀脸色苍白,满心惊悚,“父君……父君……”她一声一声低唤着,然后,踏着有些虚的脚步上前,可是,还未接近蒙斯醉,便被一道极为震怒的声音给镇住了。 “滚出去――”司慕涵倏然起身,面容扭曲地怒声咆哮。 司予昀本能地转过视线,却见到了母亲眼中燃起了两簇像是鬼火般的幽火,嘴唇也瞬间苍白了起来,“母皇……” “给朕滚出去――”司慕涵倏然暴喝出生,两只眼睛在原本便酡红的可怖的面容之上暴突而出,眸光仿若要杀人一般凌厉狠辣,眼底的幽火直欲噬人。 “母皇……母皇……”司予昀呼吸开始艰难起来,双腿抖动着,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给朕滚出去!”司慕涵却怒火却未曾消减,甚至,扬手拿起了身旁桌上放置的一个青瓷饰品猛然间砸向了她。 司予昀此时丝毫没有闪躲的意识,直面迎向而来的袭击。 一声闷声。 鲜血从她的额上迸了出来。 染红了脸颊。 水墨笑大惊,“陛下――” 司慕涵脸上可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消减。 司予昀整个人往后仰,双手支撑着地面,方才没有彻底倒下,她顾不上去擦拭从眼角便留下的鲜血,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这般瞠着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暴怒的母亲…… 而司慕涵的这般行为,却让蒙斯醉原本便癫狂的理智陷入了更加无法控制的地步,疯狂的笑声骤然消失,刺骨的恨意快速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 司慕涵,这般多年了,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忍了下来了。 不管多么的委屈,我都受了! 为了你,我忤逆了父亲! 为了你,我辜负了母亲和父亲心中的期盼! 为了你我便是看着母家一步一步地衰弱,都忍着什么也没做! 为了你,我甚至千方百计地压制昀儿内心的渴望! 为你了,我愿意放弃一切―― 当年的一念之差,我用了半辈子来还,我从未奢望过你能够如同当初一般爱我,我只是想能够和你永远在一起! 可是如今…… 这便是这般多年来我所有努力所有痛苦换来的吗?! 我便只剩下两个孩子! 你毁了佑儿,如今还不愿意放过昀儿?! 你要将我的所有孩子赶尽杀绝吗?! 我不会让你如意,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孩子―― 我便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我要拉着你一同下地狱! 蒙斯醉倏然从地上爬起,然后,往暖阁东面的墙壁狂奔而去。 哪里挂着一把剑。 一把用于装饰多于实用的剑。 这是三年前,他送给她的。 当年在太庙,她用雪暖汐送给她的那把剑欲为他报仇,可是最后却差一点手刃了血亲,事后,她下旨,让人溶了那把剑。 可是溶了剑,她却始终想着,甚至让人去四处收罗相同的宝剑。 而他知道了之后,便第一次从宫中给远在边疆的姐姐去信,让她想法子寻了这样一把剑,即便和原来的不一样,可是,上面却注满了他的努力以及关切。 即便最后,她收了,却从不打开,而只是悬挂在了暖阁中充作装饰品。 可是每一次他来交泰殿,每一次在暖阁中陪驾,看着墙上始终挂着他送得剑,他的心,便无比的安,即使他知道,或许她早已经忘了,有这么一把剑的存在。 蒙斯醉疾冲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取下了剑,然后把剑出鞘。 “蒙氏你想做什么?!”水墨笑大惊喝道。 司予昀地瞠目。 司慕涵转身,便见了蒙斯醉持剑往她胸口刺来的一幕。 冷雾大惊,也许是因为蒙斯醉的行为太过于不可思议,他呆愣了一下方才想起上前护驾,而便是这一瞬间,蒙斯醉的剑锋却已经到了司慕涵的咽喉,锋利的剑尖已经滑落了她咽喉的皮肤,只要再往前一寸,便可以穿破她的脖子。 温热的血从被划破了的皮肤渗出。 “蒙氏你疯了!”水墨笑厉吼道。 他居然要杀她? 他居然动手杀她?!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冷雾顿住了上前救驾的脚步,生怕刺激了蒙斯醉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司慕涵双眸欲裂,脸上的酡红更深,可怖到了仿若是从炼狱上爬上了的恶鬼,蒙斯醉的这一剑,仿佛滑落了的不是她脖子上的皮肤,而是直接刺破了她的心脏。 而这一次,心没有出血。 血液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屋外的寒风穿破了墙壁,穿透了她的身体,从她心头上的那个空洞嗖嗖地穿过,绝望蔓延至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父君……父君不要……”司予昀惊恐地跪爬到了父亲的脚下,抱着他的脚哀求着,她甚至已经慌的不知道忘了应该第一时间去夺下父亲手中的剑。 水墨笑心头剧烈颤抖,浑身也开始哆嗦,“蒙氏――你……你不要冲动……不要……” 冷雾时刻盯着蒙斯醉,寻找着不惜一切救驾的机会。 蒙斯醉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声音,他甚至感觉不到脚边女儿的哀求,他双手紧握着剑柄,却无法往前推进一寸,布满了癫狂以及恨意的眼眸此时像是被一层雾遮住了一般,看不见眼前的目标,甚至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而混乱的脑海却在这一刻,浮现了许多的画面。 那些他不该再去想起的幸福画面。 泪水不断地落下。 弥漫着整张可怕的面容。 “父君……” 而便在这时,昏厥了的司以佑却踉跄地冲了进来,看着里面暖阁的那一幕,他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身子已经无法支撑上前阻止,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父君……父君……父君……” 他一声声哭唤着。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了一眼司以佑,然后咬着牙,压下了内心的颤抖,“豫贤贵君,二皇子来了,你看二皇子来了,他如今身子很虚,若是不快你回去休息,恐怕会更加的糟糕,你看,他都站不起来了……” 他不敢刺激他,生怕下一幕便会看见那可怕的场景。 司予昀也寻回了一丝理智,抬着头哀求着,“父君,皇兄来了,父君,我们回流云殿好不好?父君,皇兄身上还有伤,我们带皇兄回流云殿好不好?!” 眼前的浓雾像是散了,蒙斯醉木然地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前边趴在了地上,无力哀求的儿子。 “父君……不要父君……”司以佑心脏剧烈地抽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父君怎么会……怎么会……“儿臣求你――不要啊――” 他的面容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了起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极深的悲痛。 蒙斯醉愣愣地看着儿子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转回了视线,看向了司慕涵,狰狞的面容却在这一刻平缓了下来,握着剑的双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松弛了下来,最后,手中的长剑嘭的一声,坠落在了地上。 冷雾快速上前,欲将蒙斯醉擒下。 “滚开!”司慕涵却勃然大怒喝道。 冷雾顿住了脚步看向她。 “滚开――”司慕涵再一次嘶吼。 冷雾脸色一惊,快速捡起了地上的长剑,然后,远远地推开。 而水墨笑也便在这一刻,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蒙斯醉呆愣地站着,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半晌之后,他遽然间笑了起来,笑的很轻很纯,可是,灰色的唇边溢出的,却还是同样决绝的话,“司慕涵,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即便这一句话说的很轻缓,可是,杀伤力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说完了这句,没有再去看司慕涵一眼,弯下了腰,将跪在了地上依然颤抖着的司予昀拉起,然后往司以佑走去,再如同扶起司予昀一般,将儿子扶起,然后,一手握着一个孩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暖阁…… 他走了,留下来的却只有死寂般的绝望。 司慕涵倏然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如痴如狂,恍恍惚惚,猩红的温热从唇边溢出,巨大的窒息感吞噬了她,在失去了意识的那一瞬间,心头被一种感觉所笼罩。 她彻底地失去了他…… 彻底地失去了!猫扑中文  150 这是报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回到了流云殿之后,蒙斯醉支撑许久的意识便再也撑不下去了,在失去了意识之前,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握紧了司以佑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别怕,父君在这。 因为这句话,司以佑已然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承受了一次重击。 而司予昀也因为这句话,内心中除了强烈的恐惧之外,还生出了愤怒,对司以佑的此番行为的愤怒,便在御医确定了蒙斯醉只是怒极攻心刺激过度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她便将呆愣地守在一旁的司以佑拉到了一处没人之地,厉色质问,“为什么你要这般做?便是母皇威胁你,你也可以先和我与父君商议,你可以跟我们商量的,为什么你什么也不说便就范!你便这般怕母皇?!如今父君成了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是吧――” 面对司予昀的声声尖锐的质问,司以佑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盯着她,眸子泛红,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我是你皇兄!” 痛心疾首。 司予昀却似乎已经被愤怒给蒙蔽了眼睛,“便是你听了母皇的话用这样的方法保下了雪凝,她们也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的!如今父君一怒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母皇以后更加不会轻饶我们……而你的一辈子也便这般葬送了!你喜欢雪凝?你已经是雪凝的人?!你怎么这般愚蠢居然上正宣殿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你晚一刻,我和父君也可以想到应对的方法,为什么你便不肯先跟我们商……” “我是你皇兄――”司以佑遽然暴喝道,神情悲恸到了极点,几乎疯狂。 司予昀被司以佑这般反应给镇住了,质问的话停了下来,有些**地看着他。 司以佑笑了起来,笑的扭曲可怖,声音凄厉而破碎,“我是你皇兄――我是你的皇兄――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怎么可以――” 司予昀眼眸倏然睁大,满目惊疑而恐惧,“皇兄……”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情真的可以瞒的人人不知吗?你以为我真的记不得你对我所作的事情吗?司予昀,我是你的亲皇兄,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司以佑浑身颤抖地嘶吼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因为脸庞的冰冷,因而显得格外的滚烫,仿佛已经可以灼伤肌肤 司予昀脸色骤然死灰了下来,身上的温度仿佛也在这一刻被完全地夺走了,冰冷刺骨的感觉侵袭了全身,牙齿也开始打颤起来,“你……你知道了……那母皇……”她倏然伸手抓住了司以佑的手臂,惊惧地问道:“那母皇是不是也知道了……” 司以佑的脸庞在听见了这句话的时候更是扭曲的可怖,心底最后的一抹希冀被彻底的粉碎,他凄厉地喝了一声,然后,倏然扬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出了一个巴掌。 重重地,打在了司予昀的脸上。 只是最后,痛楚却仿佛在他的心头生出。 声音凄厉无比,“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最关心的还是有没有人知晓末的恶性,还是我有没有将事情告诉母皇和父君――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心的忏悔,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解释!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你跟我说你后悔了,你只是一时想差了,你不是真的害我――可是如今――司予昀,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这便是他不惜一切保护的妹妹吗? 这便是他的亲妹妹吗?! 痛楚在颤抖的身子当中快速蔓延。 深入了五脏六腑。 便那时……便在那晚他发现了身子的异样之后,他心里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始终无法相信…… 她怎么可能会害他!? 怎么可能?! 她是他的亲妹妹! “我真的希望当时我便那般死了,便那般死了――” “皇兄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司予昀神情也激动了起来,“皇兄,我没有想害你,都是雪凝,是她……” “便是没有雪凝,便是一切如你所算计,那便不算是害我吗?!”司以佑笑了起来,笑的不可抑制,笑的尖锐而讽刺,“难道你不知道庄之斯心中只有大皇兄吗?!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方才是真心相爱的吗?你可想过,若是我破坏了他们,若是我以这般的方式嫁给了庄之斯,我会如何?!幸福?!多可笑的幸福!” “大皇兄根本便及不上你,他……” “够了够了――”司以佑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跟我说你的理由,不要再跟我解释?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司予昀脸色发颤,“皇兄……”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皇兄便这般恨她吗? “去正宣殿是我自己的主意,嫁给雪凝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母皇从来没有逼迫我做什么!我如了你的算计,嫁给了一个我根本便从未想过要嫁的人――不管是庄之斯,还是雪凝,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司以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可是我告诉你,便是父君和母皇永远也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记住,我会一辈子都记住!我的人生之所以沦落至此,全都是拜你所赐,我将来要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你作恶的报应!司予昀,若是你还有丝毫的良心,便永远不要再作恶!这一次,你的报应我承担了,父君的愤怒,母皇受了,下一次便是你自己――” 话落,他便转过身,狂奔而去。 司予昀没有追上去,而是仰天发出了一声极度痛苦的长啸,“啊――”然后,整个人跪坐在了地上是,却像是陷入了疯狂一般,捶打着地面…… 不是的,不是的―― 皇兄,我真的没想害你,真的没有―― 怎么会有报应,怎么会是报应―― 怎么会这样―― …… 交泰殿 水墨笑惊魂未定地站在了寝殿内握紧了拳头看着简御医为司慕涵诊治,时间在这一刻忽然间变得很漫长,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却已经像是过了一年似的。 便在方才,他接到了禀报,蒙斯醉也倒下了。 可是如今,他已经无法分心去注意他了,只能让人去请御医。 便是在此时,脑海当中还是不断地回放着司慕涵倒下那一刻的情景。 “如何?!”便在简御医一停手,水墨笑便立即开口问了情况。 简御医比之上一次已经有了经验了,同样的说辞,说的毫无破绽。 “真的没有大碍?!”水墨笑即便是信了简御医的话,可是却无法安心。 简御医又肯定地说了一遍。 水墨笑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快些下去开方子煎药!” “是。”简御医领命退下。 水墨笑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煞白的司慕涵,眼中泛起了酸涩,该是如何的痛,方才会**?他握紧起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便是在温暖的室内,也是如此,心头又颤抖了一下,然后拉起了她的手,放在了嘴边,呵着气,试图用这般方才驱逐她手上的冰冷。 他不去想蒙斯醉的那番指控,也没有去想这件事究竟是如何。 如今,他心里唯一的希望,便是她好起来。 他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可是,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般,根本便发不出一个字。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握紧她的手,给予她温暖。 …… 即便有了司以佑的这个插曲,却始终未曾能够驱散安王内心的惊疑。 派她去西北犒赏大军原本便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在这般时候……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即便陛下没有明着表现任何的态度,可是,她却还是感觉得出来,陛下对她,不如从前。 她不知道这和赵氏的事情有没有关系,然而却预感到,这一次绝对不是普通的犒赏大军…… 安王不想离开,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不放心赵氏。 如今赵氏便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随时可能露出狰狞的毒牙。 可是,不去,却找不到任何借口…… 正宣殿上的事情在皇宫甚至在朝堂在京城掀起了惊涛骇浪,完全盖过了大皇子那似真似假的传闻,成了开年之后最震惊之事。 司予述也很快便得知了这件事,而在得知这事的事情,她却呆愣住了,在这件事之后,她知道,雪凝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可是……司以佑的行为……他这般做…… 她的心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沉重一场。 没有丝毫的欣喜。 她去了流云殿,可是却在宫门前顿住了,做了无数的尝试,但是都无法踏进去一步…… 次日的早朝,永熙帝没有去,只是让冷雾宣了旨意休朝。 而同日,被关在了内务府的雪凝以最低调的方法被送出了皇宫。 司予述这一日也没有去上书房,而是去见了水墨笑,求了出宫的恩准。 水墨笑的脸色非常的不好,昨日的半夜,司慕涵便醒了,可是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冷冷地下旨让所有人出去,便是他,也不留,如不是她留下了程氏,他绝对不会放心离开,而在听见了司予述的要求之后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了,早上雪凝被送出了宫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他无法理解司予述为何非得在这般时候见雪凝,只是最后却还是允许了。 司予述一直低着头,长袖遮住了她紧握着的拳头,便是他不去看水墨笑的神情,她也清楚,她这般请求,不会得到赞同,也不会得到理解,她不是不清楚这个时候做这件事不合适,可是,她却不得不去做,有个疑问,她必须亲自去确认!猫扑中文  151 祸害源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从除夕之夜雪凝未归之后,雪府上下便如同被低气压笼罩一般。 雪砚想尽法子打探宫中的消息,但是最终一无所获,便是想与司予述联系,都未曾实现,越是这般,她的心越是不安。 她可以肯定雪凝定然是出事了,不过却也是以为和赵氏有关系。 直到昨日。 雪凝一回到了府上,便被等候在门前的管家给请到了书房,她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却很平静,直到见到了雪砚,见到了她满脸的愁容以及眼下的乌青之时,方才有所变化。 她跪了下来,“让姨母担心了。” 雪砚一脸肃然,“到底怎么回事?!二皇子跑上正宣殿请陛下给你们赐婚,还说他已经是你的人了!除夕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相信这件事便如同外面传扬的那般。 虽然她对二皇子并不熟悉,但是二皇子的风评很好,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行为的,更何况,凝儿更不可能和二皇子有什么。 雪砚丝毫也不担心雪凝会对二皇子动心,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将来雪家和三皇女绝对不可能走到一块去。 雪凝的眼中扬起了一抹惊愕。 雪砚蹙紧了眉头,“连你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雪凝握紧了拳头,沉默会儿,方才道,“我不知道二皇子为何会这般做……只是……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砚看了看她,“起来说话。” “是。”雪凝站起身来,双手却仅仅地握着,又沉默了半晌,方才将事情说了出来,而在这过程当中,即便她的脸色很是平静,但是,眸光却始终低着,始终没有去正视雪砚。 雪砚的脸色随着雪凝的讲述而变得越发的难看,最后,已然成了一片青白色,浑身紧绷,赫然而怒,“你疯了!” 她居然做出这般事情来? 她疯了吗?! 雪凝对于雪砚的反应并不意外,低着视线沉默会儿,然后缓缓抬起,正视着她,一脸冷凝,“姨母,我没得选择!” “什么没得选择!”雪砚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做会有什么后果?!” “如今在陛下心中,皇贵君仍旧有一定分量,即便陛下再如何震怒也不会灭了雪家。”雪凝凝声道。 “那你呢?!”雪砚厉色道,“你若是出事了,我那什么向你母亲和父亲交代?!你母亲便只有你这般一个女儿!” 雪凝只是看着雪砚,没有回答。 雪砚既是急又是怒,“这件事完全可以有其他的方法处理,往常你也是个聪敏的孩子,如今为何这般的糊涂!” 虽然她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这绝对不是唯一的方法。 “三皇女这般算计自己的同胞皇兄,若是陛下知晓了,必然会震怒,也必然会对三皇女失望!庄之斯也会因此而对三皇女起了心结!你对二皇子那般行为,完全便没有任何的必要!” 她真的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去冒这个风险。 “三……”雪凝的话方才开口,便被打断了。 书房门被人从外面给猛然推开了。 雪凝转过身,便看见司予述一脸阴沉地站在了门口。 身后是战战兢兢的管家。 雪砚心中一沉,示意管家退下,然后开口:“四殿下……” 司予述没有理会雪砚,而是径自走到了雪凝的面前,一字一字地道:“你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四殿下……”雪砚上前一步。 司予述依旧没有理会雪砚,紧盯着雪凝,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是不是真的!” 雪凝神色僵硬了许久,然后方才缓缓道:“是真的。” “你该死!”司予述脸色一狞,挥起了拳头袭向了雪凝。 雪凝没有防卫,也没有反抗,扎扎实实地受了这一拳。 “她是我的二皇兄!”司予述揪起了雪凝胸前的衣裳,厉喝道,“他是我的二皇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这般害他!枉我还那般相信你,那般不择手段地去救你,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司予述的情绪有些崩溃了。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她去找赵氏是做错了,可是,她却始终还是咬着牙坚持己见,因为她不能让自己的亲人枉死,因为她还是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便她曾经怀疑过,但是最后她还是相信,可是如今…… 她错了! 她错了! 她居然助纣为虐,居然帮着她害了二皇兄―― 她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害了二皇子的人是三皇女!”雪凝猛然间扯落了胸前衣裳上司予述的手,神色也厉了起来,“我承认我是对不住二皇子,可是,害了二皇子的人是三皇女,是他的亲妹妹!即便没有我,他这一次一样逃不过,甚至比现在更加的凄惨!庄之斯心里只有大皇子,若是这一次她着了算计,她便只能迎娶二皇子,到那个时候,痛苦的人便是所有的人!” “你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为什么非得用这般卑劣的方法!”司予述无法接受无法理解。 雪凝冷笑,“即便我将这件事禀报了陛下,陛下相信是好事,陛下若是不信,那我便是污蔑皇女之罪,甚至四殿下你,也一样会受连累!更何况,三皇女这次算计不成,下一次她可以再算计,这一次是庄之斯,下一次可以是柳方和,还有可以是刘悦临,甚至可以是所有对她有帮助的人!我能够破坏一次,但是却不能永远都防着!” “不可能!”司予述怒喝道。 “不可能吗?算计只要开始了,便永远没有终结!”雪凝嗤笑,“四殿下不妨想想,除夕之夜的那些事情,三皇女根本便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她为的便是让蒙家和庄家亲上加亲,让庄家永远也不可能脱离出来!若仅仅只是阻止,那三皇女损失根本无关痛痒,甚至可能会让她更加的变本加厉!四殿下,如今的三皇女已然不是几年前那个可以与你谈笑玩闹的三皇女了!她连自己的亲皇兄都能算计,将来必然也会视你为眼中钉恨不得出之而后快,不,也许现在,她便已经开始在心里谋算着如何对付你!二皇子是你的皇兄,可是,他的同胞妹妹是三皇女!他是被他的亲妹妹所害!” “你――” “四殿下可以不去想这些,也可以用尽一切的借口不接受这些,不去面对这些,可是四殿下,这些事情不是你不去面对便不会存在!”雪凝继续冷笑道,“你可以不去在乎那个位子,可以不想去争,可是,你若是不争,便只会沦为别人的垫脚石,成为别人的祭品!皇贵君不在了,他无法庇护你,如今连陛下也被一个赵氏所蛊惑,除了你自己,四殿下觉得还能够依靠谁?!三皇子在外浪迹多年,几乎名声尽毁,姨母将雪家的前程都给压上,为的便是为你保驾护航,可是四殿下,不管是三皇女还是雪家,都不能成为你的依靠,我们只能给你帮助,而不能替你走你要走的路!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没有资格放弃!” “够了!”司予述怒目圆睁,身子轻颤,“我现在跟你说的不是这些……” “有区别吗?”雪凝继续道,“三皇女这般算计为的难道便不是为了将来,为的便不是那个位置?!” 司予述面容扭曲了起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四殿下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雪凝笑了起来,却显得有些凄厉,“皇贵君在的时候,有他对你无微不至地照顾,皇贵君不在了,姨母和母亲倾尽一切来为你保驾护航!母亲虽然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我能够跟在她身边的日子却是少之又少!我怨过你,也曾想过,为何雪家,为何姨母母亲要这般待你,难道我这个亲生女儿,冠着雪家姓氏的雪家女子会及不上你一个外人吗?!四殿下,你是外人啊,可是,你这个外人却比我这个雪家女更加的得到雪家人的看重!” 司予述神情颤抖着,却没有说话,心,在这一刻,格外的难受。 雪砚眯起了眼睛,却也没有插话,而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也似乎明白了雪凝的用意,四殿下身上的问题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城府心机什么的,暂且不论,但心态却是最大也是不能忽视甚至关乎将来成败的关键,即便她一直没有对她们的计划有过任何的不满以及不赞同,可是,心里却始终未曾接受,未曾进入状态,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用心。 “雪家去参与夺嫡成了果然是好,可是失败了,便是祸患无穷!”雪凝眼睛泛起了一丝泪光,“我曾经一度不明白为何姨母和母亲明明知晓却还是要这般做!甚至到了现在,我心里也是有疑惑,可是,不管我如何的不理解,我却很清楚一件事,不管是你还是雪家,都没得选择!因为四殿下是全宸皇贵君的女儿,因为雪家是全宸皇贵君的母族!便是我们愿意退,我们真心相让,别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将来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没错,除夕之夜的事情我是可以有其他的处理办法,可是,唯有这样方才是彻底!二皇子会恨我,可是,他更加的恨三皇女,豫贤贵君若是知晓了,与三殿下必定父子离心,而陛下,也会因为二皇子受苦而更加的怨怒三皇女,还有庄之斯,我帮她逃过了一劫,即便她不会因此而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但是,来日,也绝对不会站在三皇女一边,大皇女和大皇子交好,将来也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记了我们一个人情,从而亲近四殿下!用雪凝的一条命换来这般多好处,值!” 司予述脸色如灰,她没有说话,像是呆住了一般。 “四殿下。”雪砚缓缓开口,神色凝重,“我知道或许你心里根本便不想去争那个位置,若是皇贵君还在,我也不想搀和进来这件事中,可是如今,皇贵君不在了,如今的雪家,无法给予你任何庇护,尤其是如今三皇女居然是这般心性。” 司予述嘴角抽搐了几下,抬起了视线看向了雪凝,“那……二皇兄……” “我雪凝欠他的,会用一辈子来还。”雪凝咬着牙,压下了心有的愧疚,一字一字地道。 她未曾想过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这个结果,比之陛下下旨杀了她,更让她吃惊。 可是如今结果虽然出乎她的预料,但是,却也带来了另一个好处。 她娶了二皇子,将来,三皇女必然有所顾忌,即便她不在乎这个皇兄,但是,豫贤贵君必然在乎,有豫贤贵君在,三皇女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当然,前提是,豫贤贵君会同意将二皇子嫁给她。 “一辈子……一辈子……”司予述笑着,却只是让人感觉到了冰冷,“一辈子――好一个一辈子――”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 心乱如麻。 也痛楚难当。 **,往往都是残酷的。 而如今,她所面对的这个**,也是一样的残酷。 三皇姐为了拉拢庄家居然利用大皇姐利用大皇兄,算计了自己的亲皇兄,设下了这个陷阱,丝毫不在乎将所有人拉入地狱…… 这便是皇家吗? 这就是皇家的亲情吗?! 而雪凝……却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将一切都导向了另一个方向,将一切对她不利的事情转为了对她有利……同时也将她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没得选择,好一个没得选择! 原来,祸害的源头,竟是自己!c ------题外话------ 除夕了 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O(∩_∩)O~猫扑中文  152 皇家的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帝没有上朝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那几个死硬派的御史尽忠职守上了折子之外,其他人都一直认为沉默是金。 因为这件事不仅仅是皇子失德这般简单。 大家都在等待着永熙帝的表态,谁也不愿意来当这个出头鸟。 蒙斯醉从当日晕厥了过去之后便没有一直没有醒来,昨晚上,染上了风寒,发起了高热,一夜迷迷糊糊的说着许多不甚清楚的话。 司以佑一直守在了身边,完全不顾自己脖子上的伤以及仍旧虚弱的身体,他凭着一口气一直撑着,仿若不见到父亲醒来便不休息。 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听着父亲虽然不清晰但是却带着痛苦的梦呓,他心中压着一块巨石,沉重的仿佛要压垮了自己。 司予昀一直呆在了自己的住处寝室中,没有踏出一步,心里的恐惧以及惊慌,像是两只猛兽一般啃噬着她的心,尤其是在今早,她让人去打听了交泰殿的情况,得知了永熙帝没有上朝之后,更是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 即便司以佑说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是,她却还是不安心。 她的眼前,不断地出现昨日司慕涵那仿佛要吃了她的神情。 若是不知道,母皇如何会对她露出那般神色? 司予昀的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在这般告诉自己,而在同时,也有另一把声音在这般反驳着。 不会的,若是母皇知道了,为何什么也没有做? 她便在这般近乎疯狂的状态之下自我折磨着。 她很想逃,可是却发现,根本无路可逃。 司予述从雪府当中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像只游魂似的,在京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新年的气息依旧浓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愉悦的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却让她原本便难受的心更加的难受。 她呆在在了大街的中央,环视着四周来往的百姓,神色木然而凄厉。 “四殿下。”随行的侍卫见状,上前低唤,“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宫吧。” 司予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点头,而是转过了视线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依稀可见皇宫巍峨的一角,那里是她的家,可是如今,她却有种不想回去的冲动。 她缓缓抬起了头,仰望着天,将眼眶中溢出的泪水给压了回去。 父君,你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你一直不回来…… 儿臣好累…… 真的好累…… 儿臣什么都不想抢什么都不想争……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儿臣,儿臣没有选择……便是儿臣,在这一刻,在凝表姐对二皇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也知道没有选择…… 三皇姐……蒙父君……他们不会放过儿臣的……儿臣不怕死,可是,若是儿臣死了……却要连累很多人陪葬……还有琝儿…… 父君,你在哪里? 帝寝殿内 程氏端着药进来,却看见司慕涵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立在了敞开的窗户前,寒风从敞开的窗户中吹拂了进来,侵袭了室内的暖意。 “涵儿!”程氏连忙搁下了手中的药,快步上前伸手关上了窗户,然后肃着神色道:“涵儿你这是做什么?!” 司慕涵转过了身,面无表情,脖子上缠着的纱布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程氏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猛然一痛,“涵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不能再这样!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朕只是觉得有些闷,方才开窗透透气罢了。”面对程氏的担忧,司慕涵只是淡淡地回了这般一句,然后,便走到了桌子旁边,将那晚还冒着热气的药一饮而尽,随即唤来了冷雾,吩咐**。 程氏见状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御书房。”司慕涵没有抬头回道。 程氏一愣,“御医说你需要……” “朕的身子如何,朕很清楚。”司慕涵却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你的伤……” “父亲。”司慕涵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想帮我,那便去流云殿看看。”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却让人听的心里格外的沉重。 程氏看着女儿的神情便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只能点头,“你放心,豫贤贵君那边,我会帮你解……” “父亲什么也不必说。”司慕涵却沉下了眸光。 程氏拧着眉头,最终还是点头。 司慕涵离开了,去了御书房。 程氏也往流云殿而去。 到了流云殿门口便遇见了司予赫以及司以晏。 司以晏已经得知了庄之斯被放出去的消息,因为还不知道她自尽一事,所以很是高兴,可是,这高兴没多久便被司以佑这件事给打散了。 他想不出二皇弟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此外,还有一件事很不明白,那便是为何司以佑会在他原本约定好了要和阿斯见面的地方出事,之前是他担心阿斯,所以没有想这般多,而且一开始,他也是怀疑雪凝不安好心,可是,如今二皇弟这般做……让他这个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进行下去。 不过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那便是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他和阿斯私下见面引起的。 司予赫也是同样的震惊。 她也不相信二皇兄会喜欢雪凝,便是二皇兄真的喜欢,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她却也想不通为何二皇兄要这般做。 也不是完全想不通…… 她的心里也有一个猜测,可是这个猜测太可怕了。 可怕到她根本不敢去深想。 司以晏一见到了程氏,便立即上前,红着眼睛,“大师……” “大皇子。”程氏点头道,随后看向司予赫,“大皇女。” “大师。”司予赫回道。 司以晏吸了吸气,“大师也来看二皇弟和蒙父君吗?蒙父君现在还未曾醒来,听说还发了热……父后原本是要过来得,可是如今……” 父后要稳定后宫,不让这件事继续闹大…… “大皇子别担心,二皇子和豫贤贵君都不会有事的。”程氏安抚道。 司以晏有好多的话想跟人说,可是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那大师我们进去吧。”说完,便拉着程氏进了流云殿。 这一次,他们没有受到阻难,直接去了正殿的寝殿,见到了司以佑以及依然未醒的蒙斯醉。 “二皇弟……” “二皇兄……” 司以晏和司予赫一同开口。 司以佑木然地转头,脸上有着极深的疲惫,让他原本便难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呆愣了好一会儿,他仿佛方才回过神来,“大皇兄……” “二皇弟……”司以晏忍不住哭了出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对不起二皇弟,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便不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司以佑听着司以晏的道歉,心里泛起了一阵阵苦笑,大皇兄,你说你对不起我,若是你知道了**,你便不会这般说了……若是没有出差错,你对我怕是会恨之入骨……大皇兄……对不起,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 司予赫咬着牙,心里也是难受之极,可是她却不能哭,而便在此时,她也发现了司以佑脖子上的伤,双眸微睁大,“二皇兄,你的脖子怎么了?” 怎么会有伤? 难道…… 是母皇…… 心头一直压制着的那个猜测再一次涌上心头。 母皇该不会是为了保住雪凝的性命而让二皇兄这般做吧…… 司以晏也听见了司予赫的话,连忙停下了哭诉松开了司以佑,然后满目震惊地盯着司以佑脖子上抱着的纱布,“二皇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不是母皇……” “不是!”司以佑倏然见声音尖锐地打断了司以晏的话,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凝重严肃认真,“大皇兄,这伤是我自己弄得,和母皇没有关系!” 司以晏先是被司以佑的神情给惊了一下,随后便是被他的话给愣住了,“二皇弟……你怎么会……”自己弄伤自己…… “我去求母皇赐婚,母皇不同意,我便逼母皇。”司以佑看着司以晏,一字一字地道。 司以晏又是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皇兄……”司予赫握紧了拳头开口,“你为什么要去求母皇赐婚……”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隐隐的颤抖。 司以佑神色严肃,“我喜欢雪凝。”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 司予赫也是一脸的错愕。 “这怎么可能!”司以晏不敢相信。 “大皇兄喜欢庄之斯,别人不也觉得不可能吗?”司以佑盯着司以晏说道,语气加重了许多。 司以晏一愣。 司予赫开口,“二皇兄,真的吗?” 大皇兄喜欢阿斯,也不是忽然间的,可是二皇兄喜欢雪凝,之前根本便没有一丝的迹象,虽然雪凝时常进宫陪伴四皇妹,可是,却从来没有和二皇兄来往过,至少在她的记忆当中是这般…… “自然是真的。”司以佑咬着牙回道。 “可是……可是雪凝比你小啊!”司以晏回道。 司以佑笑了笑,“蜀父君不也比母皇大了两岁吗?” 司以晏哑然。 蜀父君是比母皇大两岁,可是当时蜀父君嫁给母皇那是先帝赐婚,而且,蜀父君只是初侍,这根本不能相比。 司予赫在心里道,只是看着司以佑的脸色,却无法说出口。 “那……那你说……你和雪凝……”司以晏问不下去。 司以佑却没有回避,“没错,我已经是她的人了,所以这一辈子,我非她不嫁!” 司以晏还是愣着。 “二皇子——”一旁守着的忆古听着司以佑这般说话,心里难受的厉害,他也不明白为何二皇子会这般说自己,这件事他明明是受害者,为何要将自己说的这般的不堪?! “好了。”程氏也开口道,“大皇女、大皇子,豫贤贵君需要休息,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司予赫看了看程氏,沉默会儿,最终点头。 司以晏虽然不愿意离开,可是呆在这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也同意了,虽然他还弄不清楚如今的事情,但还是安抚了司以佑一番,方才和司予赫离开。 从寝殿到宫门口。 司以晏一直沉默着。 直到出了流云殿,走了一段路程,司以晏方才停下了脚步,看着司予赫,哭了起来,“大皇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二皇弟的模样……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司予赫咬着牙关脸上颤抖了会儿,却没有说什么。 而便在司以晏两人离开之后,程氏便让忆古退下,他想和司以佑单独谈谈。 司以佑没有回避。 程氏看着司以佑,却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为何要那般做,而是说了好些关心的话,以及询问了蒙斯醉的情况。 司以佑一一做了答复,最后,却自己挑起了程氏心中的问题,“大师是想问我为何要这般做吗?” 程氏一愣。 “母皇告诉了你是不是?”司以佑继续问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猜到,可是看见了程氏,他便这般猜到了…… 程氏脸上泛起了痛心之色,伸手握着司以佑颤抖着的手,“傻孩子……怎么这般的傻……” “你是母皇什么人?”司以佑低喃问道。 程氏微笑道,“我是你祖父。” 司以佑愣了一下,却没有该有的震惊,或许,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撩动他的情绪了,“祖父?你是母皇的生父吗?难怪……父后和父君他们都这般的敬重你,母皇也……” “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程氏打断了他的话,“三皇女是你母皇的孩子,你母皇便是再震怒也不会对她如何的,你母皇的心里,还是有你父君的。” 司以佑笑了笑,却是凄然凄苦,“我知道母皇不会杀昀儿……可是……母皇会对昀儿失望……母皇心里最在乎的还是雪父君的孩子……至少在赵氏生下孩子之前,雪父君的孩子在母皇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将来……太女之位极有可能是四皇妹……当然,我不排除其他的情况,可四皇妹的机会是最大的不是吗?母皇会杀了雪凝……可是,雪凝死了,四皇妹便会恨我们,恨昀儿……甚至,母皇也会恨昀儿……雪凝是雪家的人,母皇是不会想啥雪家的人的……母皇厌弃昀儿,四皇妹因为雪凝之死而记恨昀儿,将来,昀儿的日子必定难过……还有……大师,昀儿的本性不坏的……她只是一念之差而已……只要她受到了教训,便不会继续走这条歪路……我已经是这般了……嫁给谁也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若是我嫁入了雪家,将来,或许还能够在昀儿为难之极保昀儿一条性命……”他的话顿了顿,视线转向了床上躺着的父亲,“我是个不孝的儿子……让母皇担了这个责任,也让父君这般痛苦……我也不是一个好皇兄,没有发觉唯一的妹妹居然变成了这般样子……大师,昀儿小时候很懂事很善良的……她真的不会坏——” 他看着程氏,眼眶已经溢出了泪水。 若是牺牲了他的幸福可以换来他最在乎的人的幸福,他什么都愿意! 程氏嘴唇微张,看着眼前虽然满脸泪痕但是却始终笑着的司以佑,心里除了难受便只有难受,女儿的这几个孩子,他这些年接触的都不多,可是,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做对了做错了,却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只是归根到底,原因却从来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们都是皇家的人。 “傻孩子……好孩子……”程氏上前一步,伸手将司以佑搂入怀中。 也是苦命的孩子…… 司以佑靠在了程氏的身上,“大师,我求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父君……父君若是知道了一切都是因昀儿而起,他会更加的痛苦的,父君那般对母皇……若是知道了……他会更加的痛苦……还有……我求你,让母皇答应我……便将我嫁给雪凝……我真的不觉得委屈,不觉得难受……只要昀儿和父君都好好的……我知道母皇若是答应了,父君会更加的恨她……可是,我没有选择了……也没有退路……我只能当这个不孝的儿子——” 程氏合起了眼睛,“我不会告诉你父君。”至于其他的,他却始终没有答应。 便是不亲近,也是他的亲孙儿。 他如何能够看着甚至帮着他毁了自己的一生?!猫扑中文  153 一同出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赫和司以晏从流云殿回来之后便被水墨笑唤道了正殿的暖阁当中,司以晏的眼中还是微红湿润的,看见了父亲,他第一个想法便是扑进父亲的怀中,可是,脚方才踏出了一步,便想起了这几日的事情,便顿了下来,神色难过地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后……”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眉间泛起了一丝皱褶,心痛是有的,可是同时也控制不住自己,“你母皇都已经放了庄之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以为儿子这般模样是因为庄之斯。 司以晏闻言,愣住了,眼眶中的泪水积的更多。 司予赫见状忙道:“父后误会了,大皇兄这般不是因为阿斯,而是因为二皇兄……” 司以晏垂下了眸子,不敢再去看父亲冷漠的眸光。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揪痛,只是却拉不下面子,只当没看见,“蒙氏和二皇子如何了?” 司予赫心里是焦急,可是也没有法子,咬了咬牙,便只好先回答水墨笑的问题,“蒙父君还未醒,不过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二皇兄……二皇兄始终坚持说他是真的喜欢雪凝,所以放才会这般……” 水墨笑眯了眯眼,“他真的这般说?” “是……”司予赫点头,“不过,儿臣觉得二皇兄没有说实话……”当时她没有发觉,可是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又想,二皇兄说起雪凝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提及自己喜欢之人该有的反应,“父后,二皇兄提及雪凝的时候很平静,眼中根本便没有爱慕之意,若是二皇兄真的喜欢雪凝,不可能这般平静的,更何况,二皇兄还说雪梅楼上的事情是他自己做的,和别人没有关系,可是儿臣和二皇兄一同长大,二皇兄便是真的喜欢雪凝也不可能用这般方法的!而且……父后不是说过二皇兄当晚是中了药吗?二皇兄之前根本便没有出宫,他如何弄到这些药?而且还下在自己身上?还有那晚三皇妹明明是约了大皇兄和阿斯在上面见面的,二皇兄便是真的要这般做也不可能选在那个地方……大皇兄也说过,阿斯并没有写那张换地点的纸条……难道是二皇兄写的,为的便是引开我们?可是父后,这怎么可能?!儿臣想了许多,便是逻辑通了,但情理却怎么也不通!” 不管如何,她始终不信二皇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后……”司以晏也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父后,二皇弟一定有什么苦衷的……你帮帮二皇弟好不好?父后,二皇弟脖子上有伤……还说是为了逼迫母皇同意自己弄得……可是,二皇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父后,儿臣知道儿臣惹了父后生气,可是……二皇弟……儿臣所做的事情都和二皇弟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有蒙父君……” 水墨笑并没有将交泰殿暖阁内发生的事情告诉司予赫司以晏,因而,他们也只是以为蒙斯醉病倒了,是因为司以佑的行为。 “父后……儿臣犯了错,不管父后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甘愿领受,可是儿臣求你帮帮二皇弟……他不能这般啊……大皇妹说的没错,二皇弟说起自己喜欢雪凝的时候,根本便没有其他的神情,便像是在说自己喜欢一样物品似的……父后,雪凝是人啊……二皇弟若是真的嫁给了她,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父后,那是一辈子啊!” “你也知道是一辈子的事情?”水墨笑不冷不热地反驳道。 司以晏哭了出来,却无声。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让父后很伤心了。 “父后……”司予赫有些担心,便岔开了话题,“父后,儿臣和大皇兄去流云殿的时候遇见了大师,后来大师让我们先回来,他留在了那里照顾二皇兄。” 水墨笑神色微变,“大师去了?” “是。”司予赫点头,“陪着大师前去的宫侍中似乎有交泰殿的人,大师应该从交泰殿过去的……父后,会不会是母皇让大师过去的?” 水墨笑沉吟会儿,“大师和二皇子说了什么?” 司予赫摇头,“我们在的时候,大师什么也不曾说。” 水墨笑又沉了沉眸,脑海中便又浮现了昨日司慕涵在他面前**昏厥的那一幕,忽然间有些坐立不安。 “父后,怎么了?”司予赫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 水墨笑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没事。” 司予赫挣扎了一阵子,最终还是问了出口,“父后……二皇兄这般……是不是母皇……” “闭嘴!”水墨笑倏然见怒道,神色也冷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司予赫脸色一变。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赫儿,便是你母皇这些年不如以前一般容易亲近,但是她还不至于做出这般事情来!”水墨笑恼怒道。 司予赫垂着眼帘,神色也是极为的挣扎,“儿臣知道这般想很不孝……可是,儿臣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能够让二皇兄这般做的原因……” “这件事本宫会处理,你无需差受这般多。”水墨笑沉着面容道,“年已经过了,你便也要出京游历了,这几日,正式的旨意应该会下来,你便安心准备就是了,行装虽然父后会为你打点,但是毕竟是你在外面,还是要自己上上心。” 司予赫一愣,她差一点忘了这件事,“父后,儿臣能不能……” “不能!”水墨笑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赫儿,父后知晓你不放心宫里面的事情,但是身为女子,身为皇女,后宫的这些事情,你还是少搀和的好!便是往后你没有那个心思,但是,还是要立业的,出京游历这是一个难得机会,你若是失去了,那便是一辈子的损失!将来你成年出宫立府,想出京那便不是那般容易了!” 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皇女若是没有准许是不得离开京城的! 司予赫抿了抿唇,“儿臣明白。” “既然明白,那便下去准备吧。”水墨笑点头道,“记住,你母皇不管如何的变,她始终是你的母皇,那些想法能消了便快些消了,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蒙氏可以将一切归咎在陛下的身上,那是因为他心里原本便积下了许多的怨愤以及不满,二皇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而且,蒙氏和陛下之间是男女之间的纠葛。 可是赫儿不同。 她是晚辈,是女儿,她不该对自己的母亲,尤其是对一个能够掌控她未来一切的母亲生出那般想法。 这只会毁了她的未来! 即便仅仅只是猜疑。 蒙氏如今对陛下的怨愤,不也是从猜疑开始得? “是。”司予赫还是点头道,“那儿臣先回去……”说完,便看向了司以晏。 水墨笑见状,“我有话要与你大皇兄说。” 司予赫闻言,只好先一步离开。 司以晏听见了这话,心里即使惊喜也是害怕,怯怯地抬起了头,看着父亲,“父后……”话方才开了头,随即便又跪了下来,“父后,儿臣……” “本宫不会杀庄之斯。”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声音却还是那般冷漠。 司以晏闻言,却没有想象中得那般高兴,反而是觉得更加的难过,他抬头看着父亲,嘴唇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了。 “先不论二皇子是否喜欢雪凝。”水墨笑盯着儿子,一字一字地道,“但若是本宫的儿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做出如同二皇子一般的事情来,本宫绝对不会仅仅只是病倒,而是会立即死在你面前!” 司以晏脸色瞬间煞白了。 水墨笑仿若没有发现,继续道:“本宫不杀庄之斯,不是因为本宫心软了,或者被外面的那些传闻给吓怕了,本宫只是不想让本宫的儿子学二皇子一般,便是同归于尽了也在所不惜!” 司以晏身子轻轻地颤抖着,抬着头沉默地看着他。 “还有一件事。”水墨笑站起身来,“原本本宫是不想告诉你的,不过如今便是本宫不说,你之后也会听说,你母皇将庄之斯放出宫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京城中有人在传着你那晚在颐安园内对本宫所发非庄之斯不嫁的誓言。” 司以晏睁大了眼睛。 “你母皇让人查过了,背后散播流言之人是庄铭歆。”水墨笑继续道。 司以晏整个人往后一仰,然后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更加的苍白。 “庄铭歆这般做,可能是为了救女儿,也可能是根本便已经算计好了,就是要等这般一日你主动送上门去!”水墨笑声音清冷了下来,“晏儿,世事往往比你所想的都还要复杂,父后千方百计阻拦你和庄之斯在一起,你会觉得父后不通情理,冷血无情,甚至不疼爱你,可是,父后可以对天起誓,父后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父后这一辈子有三个心愿,其中一个便是你能够嫁得一个好妻主幸福一生!其他的两个父后努力过了,但是却成效不大,甚至可能父后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等到它们实现的那一日,所以,父后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实现让你幸福这个心愿!” 司以晏脑子已经乱成了一片,除了落泪之外,根本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你好好想想吧。”水墨笑说了这般一句之后,便没有再说其他,起步往外走去。 虽然如今的所有事情都像是很复杂一般,但是,到了如今,他已经是可以肯定,**已经在她的心中。 可是,她究竟是因为什么,便是见着失态一步一步地恶化也始终保持沉默? 翊君在这个时候被禁足,是否也是因为她要继续保持沉默? 可是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在她的心中,难道还有什么比她的家人孩子更加重要吗?! 水墨笑很想去交泰殿问个清楚,可是,想起了如今与世隔绝的承月殿,想起了她面对蒙斯醉拔剑相向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情形,脚步始终是顿住了。 后宫已经发了话,不得再议论二皇子的事情,可是,便是如此,谁都知道,这件事根本便压不住。 还有那些朝臣。 如今,怕是整个大周都在看皇家的笑话了! 二皇子……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向懂事的孩子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 他始终不相信是她逼迫的,因为这根本不可能,皇家的名誉何其重要,她不可能为了一个雪凝而做出这般大的牺牲?!便是为了皇贵君,也绝对不可能! 还有晏儿…… 出了二皇子这件事,那莫须有般的传言或许不会那般引人注意,可是晏儿的心思…… 水墨笑越发的觉得仿佛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爆发出来。 他没有去交泰殿,但是却问了司予述回来没有,只是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面对这个答复,他除了叹息便只有叹息。 司予述在当天傍晚天快全黑了的时候方才回宫,而回了朝和殿之后,便躲在了自己的住处,便是得知了水墨笑问过了自己一事,也还是那般。 她甚至交代了,说累了要休息,不见任何人。 水墨笑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愣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是什么也没说。 而也是在天方才黑下来的时候,蒙斯醉醒了。 司以佑看着醒来的父亲,很想很想说对不起,可是,嗓子在这一刻便像是哑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 蒙斯醉也没有说话,抱着儿子,眼中始终弥漫着极深的痛苦,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暗沉。 父子两人便这般沉默地抱在了一块。 忆古看着这一幕,心头酸楚无比。 司予昀得知了父亲醒来之后,便急忙赶来,可是,却不敢踏进寝殿半步,甚至不让宫侍去通传,而是傻傻的站在了寝殿外面,一直站着,一直守着…… 次日,司慕涵恢复早朝。 在早朝上,司慕涵没有提及前日的事情,神色依旧威严沉静,不过,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若是不嫌命长,最好不要这时候去招惹她。 因而朝臣们也保持沉默,便是御史们也是一字未提当日的事情。 安王思虑了一日,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京城,也想出了一个完全的借口,可是,她正想开口说出之后,司慕涵却先一步敲定了她前去西北的事情,一番说辞,句句以大周江山为重,将安王说的根本开不了口拒绝,便是心里再不愿,也只能应下来。 而一直在等待着司慕涵雷霆之怒的庄铭歆,却始终没有等来该有的暴风雨。 司慕涵仿佛已经忘了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传闻似的。 这一日的早朝没有什么大事情,但是,气氛却比以前面对大事的时候显得更加的压抑。 退朝了之后,司予赫在朝和殿内接到了有生以来第一道正式的圣旨,她将于三日之后离京除外游历,而之后,司予述和司予昀,也得到了相同的圣旨。 她们也将于三日之后,和司予赫一般,离京出外游历。猫扑中文  154 各人之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昀接到圣旨之后整个人便一直处于恍惚当中,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接到这般一道圣旨,或者,不是她想不明白,而是,她不敢去想。 因为,那结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起得。 司以佑很快便也知道了,赶忙寻了一个借口,便出了流云殿,一路往交泰殿而去,只是,他却没有见到了司慕涵。 即便心急,即便走的很快,但是,他却还是可以感觉的到沿路众人偷偷投注在他身上近乎复杂的眸光。 这些,原本便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真正面对了,他却还是如同在火上煎熬一般。 看着眼前前来告知他永熙帝正在忙着政事的冷雾,司以佑心里宛如有一把钝刀子在割着他一般,鲜血淋淋,火辣辣地疼着。 母皇,她不肯见他吗? 她是生了他的气吧? 是他的任性,方才让父君做出那样的事情,放才会让母皇,让皇家颜面无存。 是他的孤注一掷,将所有人都置于那般不堪的地步。 他不后悔那般做,可是,他却也伤害了他最不想伤害之人。 父君,母皇。 “母皇的……身子如何?”司以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痛楚让他的话说的非常的艰难。 冷雾回道:“陛下很好。” 司以佑挤出了一抹微笑,“那便好……”沉默半晌,“我能不能见见大师……” “大师偏殿休息。”冷雾回道,“昨夜大师为陛下念了一夜的经,不久前方才歇下。” 司以佑咬了咬牙,“冷总管……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二皇子可是要问陛下下旨让三皇女和四皇女出宫一事?”冷雾说道。 司以佑点头,“昀儿还小……便是要出宫也得再过一年,可是如今……冷总管,母皇是不是因为我放才会……” “二皇子多想了。”冷雾回道,“陛下这般做必然是有陛下的考量,和二皇子的事情没有关系。” 司以佑却不信,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正想说什么之时,却见忆古匆忙赶来。 “二皇子……”忆古气喘吁吁地道,“二皇子,主子在找你。” “可是父君有事?!”司以佑忙问道。 忆古摇头,“主子没事,只是主子知道了二皇子出来了,便让奴侍叫二皇子回去,二皇子,主子说,他知道二皇子想做什么,但是不管如何,主子还是请您先回流云殿再说。” 司以佑心里煎熬不已,最终还是随了忆古离开。 冷雾在司以佑离开了之后便转身入了殿内,进了御书房。 司慕涵正低头批阅着折子,听见了脚步声之后,便停下了笔,抬起了头,脸色沉静威严,眸子幽深似海,除了双唇略显苍白之外,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便是那脖子上的伤,也在高高的衣领给盖住了,没有露出一丝的痕迹。 她盯着冷雾看,眸光冷凝,却没有说话。 冷雾低着头禀报,“方才豫贤贵君遣了人来将二皇子请了回去了。” 司慕涵神色未变,只是,握着朱笔的手指却是僵直了起来。 “二皇子话中十分担心陛下让三皇女出京游历是因为他的事情而迁怒。”冷雾即便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威压,但话还是继续说。 只是话说完了之后,他却许久没有得到答复。 没有继续询问也没有抬头,道了一声奴侍告退之后,便低着头缓缓退了出去。 他守在了御书房外。 耳边始终没有想起任何一丝从御书房内传出来的声响。 唯有让人压抑无比的沉静死寂。 司以佑随忆古回了流云殿,一进正殿的寝殿,便看见了父亲已经下了床,换下了寝衣,坐在了寝殿外室的花厅内,而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司予昀,也站在了一旁,手中,紧紧地握着那道明黄的圣旨。 司予昀见司以佑进来,便抬头看了司以佑一眼,便继续低着头,速度快的便是司以佑想看清她此时的神情,都未曾有机会。 司以佑愣了会儿,随后便快步走到了蒙斯醉的面前,“父君,你怎么起身了?御医说你还要静养好一阵子的!” 蒙斯醉握起了儿子冰凉的手,憔悴苍白的面容扬起了一抹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父君没事,这般冷的天,跑出去做什么?” 司以佑垂了垂眼帘,“父君,儿臣……” “好了。”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父亲没有怪你,父君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佑儿,为了那几乎微小到没有的机会这般去求,不值得。” 话虽然说得轻缓,然而,却也冰冷。 司以佑眼眸一睁,心再一次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父君……他便这般的恨母皇吗?“不是的……” “其实……”蒙斯醉再一次打断了儿子的话,“昀儿出宫也好,至少出去了,外边虽然有危险,但是,却也比在宫里安全。” 司以佑脑中轰隆响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父亲。 蒙斯醉没有在继续和儿子说话,而是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旁边低着头的女儿,眸光幽暗,“昀儿,既然圣旨已下,便没有什么好说的,父君会给你准备好行装,你便安心出去,虽然早了一年,不过,却也多了一年的时间可以好好长长见识,身为女子,本该渊博一些,读书万卷不如双脚行千里,如今,父君做你的依靠,只是往后,你便是父君和你皇兄唯一的依靠!” 司以佑眼中泪光一闪。 司予昀抬起了头,眸光有着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脸冷凝肃然的父亲,“父君……” “去准备吧。”蒙斯醉让女儿说下去,“父君会尽一切能力捍卫我们所有的一切!” 司予昀眼底燃起了两簇火光,话说到了这般她岂会不明白父君的意思?“儿臣一定会不负父君期望!” 声音轻轻颤抖着,因为激动,也因为兴奋。 她说完,眸光扫向了司以佑,只是,却不敢多做停留,“儿臣这便下去准备。”话落,便转身离去,不管母皇是否知道,不管母皇有如用意,至少如今,父君站在了她这边,父君会尽力帮助自己! “父君——”司予昀退下了之后,司以佑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跪在了地上,仰着头,泪水夺眶而出,这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不是的…… 他只是想让自己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啊—— 蒙斯醉对于儿子的行为似乎并不讶然,缓缓弯下了腰,欲将儿子扶起,只是,却没有成功。 “父君……不要这样……父君……儿臣怕……儿臣真的怕……”司以佑浑身颤抖地说着,父君这般……昀儿这样……他不知道最后会走到了哪一步……他真的怕啊!“父君,儿臣……” “佑儿。”蒙斯醉眼中也泛起了泪花,“父君没得选择,父君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父君不能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向绝路!父君不会让你嫁给雪凝!” “父君……” “不要跟父君说你喜欢雪凝!”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你是我生的,是我一手养大的,父君不敢说能够看清你内心的每一个想法,可是,你是否喜欢雪凝,父君却不可能看不出来!” “儿臣……” “你若是不想让父君再一次倒下,那些话便不要再说了!”蒙斯醉站起身来,“你所说的那些话,一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似的插向父君的心口!我蒙斯醉的儿子便是比不上别人高贵,但是也不会这般作践自己!今日你所受到的折辱,来日,父君定然会为你讨回!” 他说罢,便狠下了心肠起步往内室走去,“忆古,送二皇子回去休息,他这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 “是。”忆古领命,然后低下身子,劝说道:“二皇子,主子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这般……二皇子,请恕奴侍冒犯,这一次你真的错了,便是陛下再如何逼迫你,你也不该这般……二皇子,你还小,不该自己承受这些,你便安心的将一切的事情都交给主子处理,主子定然会处理好的。” 司以佑看着忆古,却是笑了起来,只是,满脸泪痕的面容却显得更加的难看,“你不懂……你不懂……父君也不知道……不知道……” 他挣扎地起身,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踉跄地走了出去。 他想要的不过是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为何都无法实现?! 内室中 蒙斯醉无力地瘫坐在了暖塌上面,双手紧紧地扣成了拳头,他不是不知道儿子心里也是极为的痛苦,可是,他不得不这般做,因为他不能任由儿子这般毁了自己! 司慕涵,既然你这般绝情,那便不要怪我! 若是只有让昀儿坐上那个位置方才可以让我的孩子一世平安,那我便这般将昀儿送上那个位置! 能者居之,这也是当年你自己说的! 该是我的,该是我女儿我儿子的,我一步也不会让!再也不会让! 司予昀和司以佑因为出京的圣旨而忧虑万分,只是,同样接到了圣旨的司予述却没有这般,虽然她心底也有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 出去,可以让她喘口气,也可以让她不必去面对流云殿内她亏欠了的人。 母皇给了她这道旨意,许也是一种惩罚吧? 雪凝的事情,她不知道母皇是否知道,可是,她去找赵氏的事情,母皇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母皇相信赵氏便是父君,但是,她去找赵氏,不惜一切代价来救雪凝,母皇心里怕也是心寒。 她没有顾念到了手足之情。 这个惩罚,她甘愿领受。 水墨笑得知了这事之后也是错愕不已,她这是做什么?一下子将三个皇女都送出了京城去,她便不担心出事吗? 她便只有这般几个皇女! 她是疯了吗?! 蒙氏已经成了这般了,她却还要在这个时候让三皇女出去?还有四皇女…… 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水墨笑坐不住了,直接往交泰殿而去,只是,还未走出朝和殿,便被司予述给拦下了,而司予述拦下他的原因便是不让他去找司慕涵。 “为什么?”水墨笑看着眼前的少女,“四皇女,你还小!” “当年母皇出京游历之时也不过是十三岁罢了。”司予述抬着头说道,“母皇能够做到,儿臣也可以。” “你……” “父后。”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儿臣知晓父后关心儿臣,只是,母皇既然下了旨意,便是有原因也容不得我们改变,况且,儿臣也欣然接下这道圣旨,父后……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儿臣不知道该如何留在宫中面对……父后或许觉得儿臣软弱……只是,儿臣真的想出去……至少这般……蒙父君和二皇兄会好过一些……还有,儿臣始终放心不下琝儿,想出去找找他,父后,琝儿是男子,都可以应付,儿臣岂能够连琝儿都及不上?” 水墨笑挣扎了半晌,“既然你也愿意,那本宫便不阻止,只是四皇女,有些事情,便是你不去理会,始终还是在哪里,这一次,雪凝无辜还是该死本宫也弄不清楚,可是,你去找赵氏,却是真的错了,你说我们不明白你内心的痛苦,或许我们是真的做得不够,但是,你这般待你二皇兄,却也是真的错了!” 司予述跪了下来,“儿臣知道。”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也不忍在多说什么,“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但是还好不是赵氏弄出来的!这般豫贤贵君对你的怨恨也会少一些。”顿了顿,又道,“出去一下也是好,如今宫中乱成一团,你二姑母常年在外,你出去,她也能照顾的了你,不过,你可不能学三皇子那般,该回来的时候也一定要回来,记住,你是永熙帝的女儿,大周的四皇女!” “是。”司予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永熙帝下旨让三个皇女同时出京游历一事在后宫掀起了波澜,也在朝堂激起了波浪,朝臣反对的意见都集中在了一点上面,那便是皇女的安危。 皇女出京游历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四个皇女都离开了京城在外,这对皇家和大周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冒险。 若是出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便是有随行的侍卫,但是,在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只是,所有的反对都被永熙帝强硬地压下了。 永熙帝在这件事上面的强硬态度便是比当年执意不肯因为南方大旱而停止和西南土著交战更加的坚决。 众大臣最终铩羽而归。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后宫却显得格外的平静,水墨笑免了后宫众人的请安,安心地为两个皇女准备行装,没有人再去提及两个皇子的事情,时间在这般平静却也紧张的气氛当中度过。 三日之后,司予赫、司予昀、司予述纷纷离开了京城。 许是为了避免冒出事情,水墨笑让司予赫和司予述提前了两个时辰出发,避开了司予昀,出京之后,司予赫原本是系那个陪着司予述一同去找司以琝的,只是,司予述却没有同意。 “大皇姐,你只有一年的时候该去别的地方看看。”司予述正色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母皇让我们出京游历,是为了增长见识,若是你一直陪着我,那便辜负了母皇的苦心。” 司予赫听了这话,也只好同意,“那四皇妹你小心一些。” “大皇姐放心。”司予述点头,随后便上了马,和随行的侍卫一同离开。 司予赫转身看向前方京城,心里生出了一股浓烈的眷恋,她曾经一直期盼着这一日到来,可是如今,她却忽然发觉,她最想念的还是京城还是皇宫,不管里面发生多不好的事情,那里始终是她的家!她这般呆站了许久,方才上了马离开,再前去游历之前,她还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去高陵中祭拜生父荣君,即便她和生父没有多少父女之情,但是,她还是想去告诉他,她很好。 司予昀离宫之前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那便是一直陪着她在休沐日出宫的那侍卫不见了,内务府给她安排了新的近身护卫,这让她原本便不安的心又一次动荡起来,为此,她还跑了一趟内务府,只是得到的答案便是那侍卫被调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内务府总管章善含糊其辞没有给出明确得答复,司予昀不想作罢,可是却也没有法子,只能怀着不安的心离开。 交泰殿 御书房 司慕涵站在了窗边,这一日的阳光很好,寒冷渐渐地被驱散,仿佛,可以闻见了春天的气息。 冷雾缓步走了进来,“陛下,章总管求见。” “让她进来。”司慕涵没有回头地道。 冷雾领了旨意,半晌之后便领了章善进来,随后退下。 “臣见过陛下。”章善行礼道。 司慕涵已经背着身,只是冷淡地说出了两个字,“如何?” “三个殿下都顺利离宫了。”章善禀报道,“大殿下原本是想陪着四殿下前去找三皇子,只是四殿下拒绝了,大殿下送四殿下离开之后,便去了高陵和荣君告别,然后方才出发,三殿下最后一个出宫,豫贤贵君和三皇子没有送四殿下去宫门,三殿下问起了那侍卫的事情,臣做了解释,只是三殿下不甚满意,似乎还很不安,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便出发了,三殿下往云州的方向而去。” 司慕涵听完,缓缓合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章善抬头看了一眼,沉吟会儿,“臣告退。”便退了出去。猫扑中文  155 后宫不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三个皇女奉旨出宫之后,后宫没有沉寂多久便又闹腾起来了。 而这一次闹腾的源头却不是赵氏,而是豫贤贵君蒙氏。 在司予昀离京之后每两次,一直对外宣称卧病在床的蒙斯醉也康复了,恢复了每日清早朝和殿的请安,只是却一反常态,以极为强势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曾经的温和谦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冷然清冽,咄咄逼人,对待其他君侍是这般,对待水墨笑这个后宫之主也是这般。 在新年后第一次前往朝和殿请安当日,蒙斯醉便以先前司慕涵所下的那道协管后宫的旨意,将原本很多未曾触碰过的事宜一一从水墨笑的手中揽了过来。 原本水墨笑并不怎么介意蒙斯醉协管后宫的,可是如今,蒙斯醉以这样的态度从他手中夺权,这让他十分的心惊以及不安,不过虽然如此,水墨笑还是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毕竟在他的心里,蒙斯醉并不是那等有野心独揽后宫大权之人,他猜想他这般许是因为受了之前那些事情的刺激,放才会性情大变,水墨笑还是觉得蒙斯醉很快便会消停下来。 然而,便在水墨笑这般想着的时候,蒙斯醉蚕食后宫之权的步伐依旧在走着,在他坐实了自己协管后宫之权之后,他便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诧异不已的事情。 他拆了雪梅楼,封了颐安园。 尔后在不久之后五皇女的周岁宴,他直接越过了水墨笑,甚至没有向司慕涵请旨,改变了一贯宫宴喜庆宴席都在悦音殿内举行的传统,将五皇女的周岁宴安排到了皇宫另一边的庆安殿。 而原因与之前拆雪梅楼,封颐安园的原因是一样。 不详。 原本这些事情都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可是蒙斯醉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过凤后直接处理这些事情,这便是大大的不妥。 后宫的君侍宫侍纷纷心头一紧。 便是再愚笨的人也可以看得出来,豫贤贵君有意与凤后分庭抗争。 而便在五皇女的周岁宴之后,蒙斯醉又以思念亲人唯有,下令让内务府宣起母族亲人进京城,而这也是十多年来的首次。 而这时候,司慕涵接到了密报,司予昀刚好到了云州蒙家祖宅没多久。 二月初,蒙家主夫领着蒙君怡的嫡长子与嫡长女前来京城,在进宫拜见了蒙斯醉之后不久,京城中便又传出了蒙家主夫有意为蒙君怡挑选继室。 宫中也传出了豫贤贵君的话,说他怜惜长姐常年在外没有人照顾,有意为其指婚。 消息传开了之后,京城中有名望的名门以及大臣正夫纷纷递帖子进宫求见豫贤贵君。 而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流云殿内每一次都是热闹不已。 水墨笑坐不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蒙斯醉,也高估了他,他如今这般行为分明是要千方百计为自己拉拢后援稳固地位,而下一步,便是自己! 对于这个意识,水墨笑心里很是纠结。 他是曾经将蒙氏当作了对手防备,可是经过了十多年的磨合,他便渐渐放下了防心,也相信他不会威胁自己的后位,可是如今…… 他疯了! 真的疯了! 而让水墨笑更加无法理解的是,司慕涵对于这些事情的态度却是不闻不问,便是蒙斯醉下令接母族亲人进京之时,她也是如此。 除了蒙斯醉让水墨笑烦恼不已之外,赵氏也渐渐地死灰复燃了。 自从三个皇女出宫之后,沉寂了好一会儿的赵氏再一次成为了后宫最受宠的君侍,司慕涵到后宫,十有**是去延安殿。 蒙氏夺权,赵氏夺宠! 水墨笑不得不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而忧心也不得不开始筹备着反击。 凤后之位是他唯一可以庇护孩子庇护家人的仪仗,若是连这个都失去了,他无法想象他的孩子他的家人会如何! 协管后宫虽然也是拥有实权,但是,若是凤后不放权,协管后宫也不过是一个虚名。 水墨笑先前没有和蒙斯醉争,那是因为他始终相信他,可是如今,却不得不争。 后宫,渐渐开始不稳。 而便在水墨笑开始用凤后的权威一点一点地夺回蒙斯醉手中之权并且明着暗着打压之时,却又发生了另一件让水墨笑五内欲焚的事情。 司以晏病了。 而且病情凶猛。 太医院拼劲了全力,花费了好些日子方才稳住了他的病情保住了他的性命,而这个时候,水墨笑更是无法顾及后宫的事情,先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在水墨笑全心照顾儿子的之时,后宫俨然成了豫贤贵君蒙氏的天下。 水墨笑不是不知,可是如今,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反击防守。 儿子这一病,也几乎要了他自己的半条性命。 进入二月下旬,绵绵的春雨给大地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朝和殿正殿寝室旁边的配殿内,司以晏依旧虚弱地卧床不起,即便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是神智却还是迷糊。 因为司以晏这一次病的厉害,水墨笑不放心让自己继续住着自己的院子,便将他挪到了自己寝殿的配殿中,这里,曾经是司以晏幼年之时的住处, 水墨笑坐在了床边,拧了热毛巾为儿子擦拭着脸庞和双手,面容以为多日来的守候照顾而显得格外的憔悴。 司以晏安静地躺着,脸色青白难看,即便是沉睡,神色中却还是弥漫着痛楚,嘴唇动着,似乎在梦呓,只是,却听不清说什么。 司慕涵下朝之后便赶了过来,进了寝室,一阵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她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了一抹心痛,缓步走到了水墨笑的身边,低声道:“还没醒吗?” 水墨笑为儿子擦拭着脸庞的手顿住了,然后抬头看了司慕涵一眼,“没有。” 司慕涵沉静威严的神色中有着明显的忧虑,只是,话却还是安抚,“别担心,御医已经说了,晏儿没有性命之忧了。” “你恨吧?”水墨笑将手中的毛巾放下抬头看着她,忽然间说了这句话。 司慕涵拧起了眉头,“凤后……” “御医说晏儿这心病……”水墨笑微微笑了,却比哭还难看,“可是我却始终不愿意松口……” 司慕涵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这些日子我都知道……赫儿离开了,四皇女也离开了……二皇子因为我与蒙氏的关系而没有再和晏儿亲近……承月殿依旧被看守……晏儿便是心里有苦也无处倾诉……他便剩下我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了……”水墨笑虽然还是笑着,但是眼中却已经溢出了泪花,“我没想这般冷落他……我也没想不理会他……我心里是还在怪他,可是这些日子我这般不是有意……我不是想让他痛苦……我只是太忙了,忙的连他眼中的痛与苦都忽略了……我真的没想让晏儿这般……” 司慕涵神色微动,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 司以晏抱着她的腰,却还是哭诉着,“晏儿如今这般都是因为我……” “没关系,晏儿会好起来的。”司慕涵低头缓缓道,“当年,晏儿病的比这更加的眼中,那时候,他还是个没懂事的孩子,可是最后却还是好起来了,那一大病之后,晏儿这般多年都未曾有过什么大灾祸,这一次也会是这般了,过了这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想跟蒙氏争什么,可是他逼人太甚!”水墨笑换了话题,抬着头看着她,“你这般不闻不问,是不是也想……” “朕说过,你是朕唯一的凤后。”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笑容却还是凄然,松开了手,放在了身旁,渐渐地握着床沿,“你对蒙氏,究竟是什么?” “凤后。”司慕涵的脸色沉了下来,“朕不想说这些。” 水墨笑看着她,“蒙氏若是这般下去,即便我再如何不想,我也不会放过他!我相信你的承诺,可是,我也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我需要凤后这个身份来庇护我在乎的人!” 司慕涵眸光有些沉,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高兴。”水墨笑声音低缓,然而却也强硬,“蒙氏变成了这般,最大的因素便是他是一个父亲,一个想全力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而我,也是一个父亲!为了保护我的孩子,蒙氏能够做到的,我能比蒙氏做的更好更狠!” “够了!”司慕涵低声嘶吼。 “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更不知道你如今这般漠视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水墨笑站起身来,“但是陛下,有些事我可以忍,但是有些事情,我绝对不可能忍!” 司慕涵眸底闪过了一抹阴郁,沉默半晌,却岔开了话题,“朕三个皇子,琝儿场面在外,佑儿如今却成了这般,便剩下晏儿了,朕不希望看到晏儿也出事。” 水墨笑盯着她,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朕方才下旨让庄之斯进宫。”司慕涵看着他道,“既然是心病,便要心药治,朕不强迫你即可接受,但是为了晏儿,便缓一缓又何妨?” 水墨笑合了合眼,然后沉默地转过了视线。 “庄之斯是心药,你也是。”司慕涵继续道。 水墨笑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我便只有晏儿一个儿子。” “这便好。”司慕涵缓缓道。 “我可以缓下态度,但是,我始终还是不同意这门婚事。”水墨笑始终没有松口。 司慕涵也没有强迫,“先让晏儿好起来再说吧。” 水墨笑看了她一眼,没有异议。 ------题外话------ 出门玩了一天,累瘫了,热闹也基本散了,明天尽量多更,O(∩_∩)O~猫扑中文  156 尽快得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承月殿 蜀羽之立于暖阁外面的长廊下依着廊柱坐在了廊下的栏杆旁,看着外面纷飞着的牛毛细雨,面容上染着些许情愁,神色呆愣,像是在想什么想入神了一般。 两个月了,便快两个月了。 大地的寒冬已经过去,可是,他心里的寒冬却没有。 便快两个月了。 他依旧没有得到她的半句话,仿佛,自己已经被遗忘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承月殿内。 她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有没有配合御医诊治? 还是不是那般不爱惜自己? 大师可有劝服了她? 她还是不是在继续糟蹋着自己? 他知道他做错了事情,也知道了他让她失望了,他也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可是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随着心里的忧虑一日一日地增加,随着对外界一切事情的一无所知,随着这承月殿内的死寂一日一日地沉积,他的思绪便一日比之一日凌乱。 痛楚便如同着春日的细雨一般,绵绵不断。 他是错了。 他不奢求她能够息怒,他只求她能够给他一丝消息,一丝她安好的消息便够了,可是他用尽了一切的法子都无法得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她便真的不愿意给他一丝的机会吗? 便真的这般绝情?! 十多年的相处,便是她对他没有爱,总该是有些情分吧? 是他的恣意耗尽了她对他的那份情分,还是,她应了那句话帝王无情? 陛下,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安好而已…… 蜀羽之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便是司以徽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也未曾发觉,司以徽的脸色不太好,那张稚嫩的面容中有着与年龄极为不相符的担忧,他站了会儿,见蜀羽之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方才抬手,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裳。 蜀羽之方才回过了身来,转过身,见儿子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诧异道:“徽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你身边的宫侍呢?” 司以徽没有回答,而是上前,偎依进了他的怀中。 即便没有言语,但是蜀羽之却明白了司以徽的用意,心头一酸,抬手抚摸着司以徽的头发,“徽儿别怕,父君没事。” 司以徽抬起了头,眼中蒙上了一层泪水,他真的很怕,他从来没有见过父君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母皇……母皇这一次这般罚父君,是不是以后都不会理会父君了?而母皇罚父君,是不是因为他?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听见了有些宫侍私下议论。 他们说这一次父君是真的失宠了,而且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父君是初侍,又没有母族依靠,且不能生育孩子,还养了他,母皇许是很早便不满意父君了,否则也不会打过年的便处置了父君。 那些宫侍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心,嘴里心里都在埋怨着父君以及他。 他们说,他是个祸害精。 祸害精! 父君,儿臣真的是祸害精吗?! “傻孩子。”蜀羽之为司以徽擦拭了滑落脸庞的泪水,“你母皇这一次罚父君不是因为你,而是父君做了一些事情让你母皇很生气,父君受罚,是罪有应得,不过你母皇虽然罚父君,但是却也没有对父君如何不是吗?虽然父君被禁足了,但是日常所需的都从来不缺,昨日内务府还送来了新做好的春装,你也可以看出与往年的没有什么不同,你母皇只是还未曾消气罢了。” 司以徽垂了垂眼帘,然后拉起了蜀羽之的手,在他的掌心写道:“真的不是因为儿臣吗?” “当然不是。”蜀羽之正色道,“父君可以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徽儿!甚至父君想啊,你母皇便是生了气还这般厚待父君,很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 司以徽瞪大了眼睛,错愕而不解。 “徽儿。”蜀羽之微笑而认真,“你母皇虽然恨你生父,但是,你始终是你母皇的孩子,她不愿意见你,不是真的恨你,而只是她心里太苦太痛,无法面对罢了,你皇姐被送到行宫多年,如今你其他几个皇姐有的,你皇姐也是一样有的,所以徽儿,不要再去想那些,也不要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你还小,要做的便是每日过的开开心心,如今入春了,本该是玩闹的好时节,只是可惜父君连累了你。” 司以徽握着父亲的手猛然摇头。 “徽儿,父君的好儿子。”蜀羽之读懂了儿子眼中的意思,伸手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他很庆幸,在他人生最沮丧的时候,身边还有他的陪伴。 当初养了徽儿,是他这一辈子做得到最正确的事情。 便在此时,一个宫侍匆匆忙忙地跑来,气喘吁吁地道:“主子,冷总管来了……在大殿等候……” 蜀羽之神色一变,眼中闪烁了期待以及喜悦,“本宫这边过去!”说完,便弯下腰,“徽儿先进暖阁等父君回来好不好?” 司以徽摇头,小脸一片决然,他要跟着父君一起去!母皇这般久没有派人来,如今忽然间派了冷总管来,虽然他也希望是母皇终于原谅父君了,可若不是呢? “徽儿?”蜀羽之疑惑。 司以徽拉过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道:“儿臣陪着父君!” 蜀羽之心头一暖,露出了一抹笑容,“好,那便和父君一同去。” 从暖阁到大殿不远,再加之蜀羽之心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到了,进了正殿,便见冷雾带着两个宫侍站在了哪里,一见蜀羽之两人过来,便上前行礼:“见过翊君,四皇子。” 蜀羽之心头泛起了紧张,“冷总管免礼,可是陛下有旨意给本宫?” “是。”冷雾抬头道,“陛下口谕,让奴侍接四皇子去朝和殿住一阵子。” “什么?!”蜀羽之脸色大变,身子还是颤颤发抖,她要接走徽儿?!她便这般生气,要夺走徽儿吗?! 司以徽脸色也是苍白了起来,握着蜀羽之的手更紧,他知道自己不得母皇喜欢,可是,他不想离开父君,绝对不离开父君!他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蜀羽之的身后,怯怯地看着冷雾,眼中闪着决绝。 他绝对不会离开父君的! 蜀羽之盯着冷雾,厉喝道:“不可以,本宫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本宫犯了错,陛下要如何惩罚本宫本宫都不会有二话,可是,她不能这般!不可以这般!” 徽儿是他的命! 若是没有徽儿,他真的不敢想象这几年,尤其是这两个月,他会如何! 冷雾神色肃然,“翊君误会了,陛下没有要将四皇女从翊君身边夺走的意思,陛下之所以下了这般旨意是因为大皇子病了,而如今大殿下几人都离开了皇宫,大皇子身边没有人陪着,平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关系挺好,因而陛下便让奴侍接大皇子去朝和殿那里陪大皇子几日罢了,等大皇子好些了,便会送四皇子回来。” “大皇子病了?”蜀羽之脸色缓和了一些。 冷雾点头,“是,已经病了有几日了,也是这两日方才缓下来,脱离了性命之忧。” “这般严重?”蜀羽之错愕道。 司以徽也转过了思绪来,从蜀羽之的身后走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大皇兄病了? 冷雾点头,“凤后日夜守在身边,一脸好几日都未曾好好歇息,御医说大皇子这病主要是心情郁结引起的,陛下方才想让四皇子去陪陪大皇子。” 蜀羽之的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一些,“大皇子……冷总管,这两个月……本宫被禁足之后,可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事情如何结果? 还有二皇子一事。 如今外面究竟是什么状况了? 冷雾却没有回答,“请翊君准许让人收拾一些四皇子的贴身衣物,奴侍好早些送二皇子去朝和殿。” 蜀羽之心沉了一下,却并不讶然,“陛下真的只是让徽儿去陪大皇子几日?” “是。”冷雾正色道。 蜀羽之垂着眼帘沉默半晌,然后低着头看向了旁边的司以徽。 司以徽也是一脸担心地望着他。 蜀羽之弯下了腰,“徽儿,你大皇兄平日很疼你,如今他病着,你便去朝和殿住几日好好照顾你大皇兄可好?” 即便旨意如法违背,他还是试图安抚儿子。 司以徽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他从未这般离开过父君,心里自然害怕,可是母皇已经下了旨意,他不去根本不成,还有便是大皇兄,大皇兄一直这般疼爱他,他病着,他自然是要去照顾的!虽然他小做不了什么,但是陪着他也是好!小脸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点头,表示同意去。 或许,他去朝和殿,还能够见到母皇…… 能够替父君向母皇求求请,让母皇原谅父君…… 蜀羽之将儿子的神色都看在了眼睛,心疼是有的,但是却也没有法子阻止,只能仔细叮嘱着儿子小心谨慎,话里话外都是让儿子远离司慕涵一些。 他像是已经猜到了司以徽会为自己求情一般。 他是希望出去,可是,他也清楚,司以徽在司慕涵你的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的地位,甚至若是他这般做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祸害。 如今,身为父君的他自身难保,无法再给予他任何的庇护。 蜀羽之只是希望司以徽能够保护好自己。 还有便是,陛下的身子……他不希望她见到了徽儿会想起了那些让她剐心的事情。 许是蜀羽之太过忧心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忘了冷雾还在一旁。 而冷雾将一切都听在耳中,虽然没有说什么,虽然脸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眼底却还是闪过了失望之色。 蜀羽之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让宫侍去为司以徽收拾了几件常用之物,然后,亲自送了司以徽到了殿门口。 看着承月殿的大殿再一次被关上,看着门外司以徽小小的人儿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蜀羽之的心忽然间涌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难受。 仿佛眼前朱门一关,他与儿子,便在两个世界! 司以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到了朝和殿。 虽然他渴望见到母亲,但是一想到可能会见到母亲,整颗心都绷的紧紧的,而在进了朝和殿,并没有见到母亲之时,紧绷的心房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失望。 他被宫侍领进了正殿的寝殿中见了水墨笑。 司以徽依着规矩下跪行礼,虽然没有话语,但是该做的事情一样没少。 “起来吧。”水墨笑淡淡说道。 司以徽又磕了一个头方才站起身来,然后怯然地看着水墨笑。 “本宫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水墨笑看着司以徽道,“你的身子也不算好,原本本宫是该给你准备一个好住处的,只是本宫事先没有准备,如今你便先住在配殿旁边的小阁,这样你来看晏儿也方便一些,伺候的宫侍本宫也已经安排好了,也是平日伺候晏儿的人,你也见过的。” 司以徽惴惴不安的心再水墨笑的话中渐渐地安了下来,点着头。 水墨笑心里真的很诧异司慕涵居然会让司以徽来陪晏儿,不过在诧异的同时,心里也是温暖,她这般做至少还表明她心里还是看重晏儿的,看着眼前之人的反应,水墨笑心里也叹息一声,这孩子虽然长了这般大,但是他真正仔细看他的时间却不多,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孩子的模样即使像生父也像母亲,说不出像谁多一些,但是只要一眼,便可以看出他是谁的孩子,若是完全像陛下,或许他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是偏偏他还像他的生父。 这些年,他都没有去过冷宫,甚至甚少过问冷宫里那人的情况。 但是他却是知道,官氏活的好好的。 记忆中,官氏的面容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唯一清晰记得的便是当时他亲去冷宫对官氏说了那番话之时,官氏狰狞恐怖的面容。 那时候官氏心里口中想得最多还是二皇女,而对这个出生便不得看重的儿子,似乎已经抛诸脑后。 司以徽被水墨笑凝视得开始不安起来。 水墨笑看见了他的不安,缓缓开口,“翊君这两个月可好?” 司以徽点头。 “本宫不是不想帮翊君,本宫也真的是无能为力。”水墨笑说道,只是话落却有些后悔,不过是个孩子,他便是说了,他也未必能够理解。 司以徽还是点头。 水墨笑不以为意,也不明白司以徽的意思,“你放心,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定会放了翊君的。” 司以徽忧心的眸子中闪过了喜悦,随后又跪下了对水墨笑磕头。 水墨笑见了这情况,在让宫侍搀扶他起身之后,便忽然间道:“四皇子,你可想见你生父?” 司以徽脸色骤然大变。 水墨笑仿若未见,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司以徽的身子开始颤抖,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脸色煞白煞白的,半晌之后,他咬着牙上前几步,颤抖着手拉起了水墨笑的手,然后摊开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上写道:“儿臣只有一个父亲!” 水墨笑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抬起视线看着眼前的孩子,饶是他也看不出他神色当中有一丝说谎的情绪,他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只是,心里头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是不是时间已经消磨了他对官氏的恨?“好了,你先随宫侍下去看看你的住处吧。” 说完,便让宫侍领司以徽下去。 只是司以徽却不愿意。 水墨笑疑惑,不解他的用意。 司以徽再一次在他的手心上写了自己的意思,他想先去看司以晏。 水墨笑犹豫了会儿,便站起身来领着司以徽往旁边的配殿走去,一进了寝室,司以徽却因为里面的人而惊愕的当场呆住了。 司以晏的床边守着一个女子,一个他认得的女子,虽然他还小,但是一看那女子的身形以及模样,便基本可以确定那女子已经是个成年女子的,为何一个成年的女子会在大皇兄的房间的?!而且她还拿毛巾给大皇兄擦脸?! 水墨笑见了里面的人,脸色也是沉了沉。 庄之斯这时也发现了有人进来,放下了毛巾便立即站起身来,正要行礼之时,却见原本呆愣中的司以徽像是疯了一般,冲了上来,然后猛然用力推了她一下,像是欲将他推离床边似的,在她推出了好几步之后,司以徽更是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便像她是一个恶人一般。 庄之斯脸色憔悴难看,眸子沉着极深的痛楚,而此时,她对司以徽的行为却也是懵了。 水墨笑却笑了出声,这是他自从除夕之夜后第一次真正愉悦的笑声。 他明白司以徽这般举动是为何,也明白他的用意,更是欣喜于他的维护。 这孩子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让人怜爱。 难怪蜀氏能放下对官氏的恨将他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 庄之斯看见了水墨笑在笑,低着眼帘沉思会儿,半晌之后,又看了一眼司以徽,也明白了过来,她一个女子在这里也是真的不妥当。 水墨笑收起了笑声,缓步走到了司以徽的身边,“四皇子别慌,此人乃豫贤贵君母族兄长的嫡女,说起来也算是你们的表姐。” 他将庄之斯的身份说的模凌两可。 司以徽一听此人的身份便恍然大悟了,盯着庄之斯的眼睛圆圆的,很是错愕,这人便是大皇兄喜欢的那个人?那一次他生辰之时,大皇兄便是被这个人给害了哭了,随后后来好像听说是误会……可是她总是让大皇兄伤心,而且……父后也不喜欢他!司以徽错愕的神情转为了恼怒以及不喜。 庄之斯见了司以徽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水墨笑没打算让这种情况继续,即便她不喜欢庄之斯,即便他高兴司以徽的维护以及同仇敌忾,但是,他没忘记让庄之斯进宫的用意,拍了拍司以徽的手,然后便转过视线看向司以晏,虽然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但却像是已经很久了一般,“晏儿没有醒过?” 庄之斯神色黯然了下来,“还没……”即便御医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即便她不断地在和他说这话,可是,他却还是没有醒来。 都是她! 都是她! 水墨笑转过视线盯着庄之斯,眸光有些冷,“本宫后来方才知晓,晏儿之所以病的这般急,是因为他得知了你试图自尽的事情!” 庄之斯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心仿若在滴血一般,“陛下已经跟臣女说过……” “庄之斯,本宫真的恨不得杀了你!”水墨笑一字一字地冷冷道,“可是本宫却也不得不承认,本宫的儿子如今不能没有你!” 庄之斯看着水墨笑,眼中的血红多了几许,却没有说话。 水墨笑没有继续,而是转过视线看着儿子,便是他不愿意接受,可是自从庄之斯进宫之后,自从儿子听见了庄之斯的声音之后,原本连昏睡都不安稳的面容终于安宁了下来,坐了会儿之后,他方才起身,对着司以徽道:“你大皇兄没醒,你先下去休息吧。” 司以徽方才也是听了水墨笑对庄之斯的话,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有一点却是知道的,大皇兄病的很严重,所有父后便是不喜欢这个人也让她进宫陪着大皇兄,他摇头,拉起了水墨笑的手掌说要留下来陪司以晏。 水墨笑看了他红了起来的眼睛,没有拒绝,“那你便在这里陪着吧。” 司以徽点头道谢。 水墨笑转向庄之斯,“本宫让你进宫是为了晏儿快些好起来,但是仅此而已!” 庄之斯明白他的意思,“臣女明白!臣女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大皇子的事情!” 水墨笑不放心儿子,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去休息,这些日子,他需要精力来更好地照顾儿子,还有反击! 不过是几日罢了,他先前对蒙氏之前所有的反击居然全都化为乌有! 若是在这般下去,便是有她的承诺,他这个凤后也不过名不副实罢了! 水墨笑交代了一旁的宫侍说司以晏一醒来便去通知他,而在离开之时,水墨笑还深深地看了庄之斯一眼,同意庄之斯进宫是为了儿子的病,不过,此时,他却也想起了她的另一个作用。 蒙氏开始夺权之后,庄家正夫也时常被宣召进宫。 蒙氏此举的目的傻子也都能明白,而蒙氏如今这般无所忌惮,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有一个强大的母族,还以一个强大的母族姻亲! 庄家如今虽然及不上蒙家有一个镇边将军在,但是,却也不容小觑。 蒙家他动不了,不过庄家,却也未必不能拿捏。 人都是自私的,庄家正夫也不会例外! 他相信,不管如何,庄家正夫最后定会站在自己的女儿一边! …… 便在水墨笑养精蓄锐之时,赵氏如同往常一般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前去交泰殿伴驾,不过中途却因为轿辇坏了,且正下着细雨,不得不着近身宫侍在一个亭子当中等候宫侍前去更换新轿辇。 赵氏安坐在亭子当中等候着,却在此时,一个宫侍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看那样子应该是前来避雨的。 身边的近身宫侍见有人惊了主子,便上前叱喝。 那宫侍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跪下请罪,说自己新来的,一时间迷了路,又下着雨,所以方才想找个地方躲躲,才会冒犯了主子。 赵氏神色冷淡,没打算为了一个宫侍而费心,便想开口让宫侍直接打发了他,只是在开口之前,眸光扫见了那宫侍发上绾发用的木簪,眸光快速一变,随后开口,“入春多雨,难免有所冲撞的,不过是小事,便算了。” 身边的近身宫侍一听主子开口,便退到了一边。 那宫侍自然是千恩万谢。 “本宫在这里等着也是无聊。”赵氏微笑道,“你便陪本宫说说话,也顺当避避雨吧。” 那宫侍诚惶诚恐地点头:“是。” “方才你说你是新进宫的。”赵氏温和问道,“进宫之前是哪里人?怎么进宫来?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那宫侍一一做了回答。 赵氏听了之后,便有继续说着话,话中的内容无外乎是寻常的闲话罢了,过了好半晌,去更换轿辇的宫侍却始终未曾归来,赵氏便蹙着眉对着身边候着的近身宫侍去看看。 近身宫侍有些不放心,“主子一人在此地……” “这里不是什么偏僻之地,本宫不会有事的。”赵氏缓缓说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他吗?本宫倒是与他有些投缘,说说话便打发时间了。” 那近身宫侍见状,没有坚持,行礼前去。 赵氏目视着那近身宫侍走远了之后,又环视了四周一下,方才开口,声音却已经不复方才的温和,而是清冷阴沉,“可是主子有吩咐?” 面前的宫侍抬起了头,也同样不复先前的惶恐,那张平凡的面容上一连的冷凝,“自从去年年底以来,大周东面便一直频频有异动,不管是两国边境的军营有不寻常的调动,便是丹东以及沧州的两大军营也是频频调动,大周的战船更是在东海来往频繁,主子让你将东西拿到手,好先发制人!” “我会尽快的。”赵氏抬头正色道。 那宫侍却不满意赵氏的回复,“主子的意思是要你立即动手!” 赵氏眯起了眼睛,“我也想尽快完成任务,可是目前时机不对,我无法……” 不过赵氏的话却没有能够说完,那宫侍冷声打断道:“听闻大周皇帝对你很是宠爱!”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氏倏然站起身来,寒着声音道。 那宫侍冷笑,“主子只是担心你沉溺在大周皇帝的款款柔情以及这大周后宫的富贵当中!” “从我接近大周皇帝之日起,我便从未有过一刻忘记自己的使命!”赵氏怒了,低喝道。 那宫侍却讥讽,“忠心并不是只靠一张嘴说便可以证明的,你若是真的没有背叛主子,便立即将东西拿到手!如今唯一会破坏你计划的安王远在西北,大周后宫如今凤后和豫贤贵君分庭抗争,也无暇顾及于你,这时候还不是好时机,难不成你想等到了大周皇帝自己愿意将大周国土奉上那一日方才是好时机?!” “这一次大周皇帝命安王前去西北犒赏军队原本是没有什么不妥,也是帮了我的忙,可是,安王去了西北两个月了却一直未归,大周皇帝说是让安王在那边协助当地的官员处理夺来的那三座城池的事情,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妥,还有如今后宫的情况,大周皇帝纵容着豫贤贵君一步一步掌控后宫甚至威胁凤后……后宫不稳,前朝便不可能安宁,大周皇帝却一直坐视不理!豫贤贵君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下令内务府采买新宫侍进宫,而你能够进宫不也是这个原因!大周皇宫多年来一直稳固如铁桶,可是如今,却裂开了一条缝,而且是在这个时候……这些事情若是单单一个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般多事情连在了一起,难道真的不可疑吗?!更重要的是,大周皇帝对我虽然是宠爱万分,可是我总是还是有些不对劲!” “那你认为什么方才是好时机?”那宫侍冷眸道。 赵氏眯起了眼睛,“待我怀上皇嗣之日!” “什么?!”那宫侍讶然,随即便阴鸷道:“你要为大周皇帝生孩子?!” 赵氏看着亭子外面绽放着新叶的大树沉声而道:“若是大周皇帝让我怀上了孩子,那便是真的信我,主子让我进宫,也不是仅仅只想要我偷取大周的东面军事布防图,而是希望我能够如同这大树一般扎根在大周皇宫,而让我稳固地位的最好方法自然便是生下一个皇女!当年先帝凤后将唯一的嫡出皇子嫁给大周,虽说是受大周先帝胁迫,但是不也希望如此?来日我南诏和大周开战,南诏不可能再送一皇子进大周后宫,而大周皇帝也不会接受,便是接受了,将来所生的孩子也不过是如安王一般罢了,如今我顶着的是全宸皇贵君的身份,若是我给大周皇帝生下了一个皇女,那将来,或许整个大周都可以唾手可得!” 那宫侍阴鸷的神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却也没有尖锐反驳,“你需要多长时间?!主子可等不了很久!” “你放心。”赵氏笑了起来,却笑得冰冷无比,“以如今大周皇帝对我的宠爱程度,不需要很久。” “若是你一直怀不上了?”那宫侍追问道。 赵氏眯起了眼睛,“不管如何,入秋之前,我一定会将东西拿到手!” “好!”那宫侍道。 赵氏看着他,“未免暴露,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搀和进后宫任何的事情,等东西到手了,我会想法子通知你。” “东西到手之后我会负责送出皇宫。”那宫侍说完,便转身走入了细雨当中。 赵氏缓缓坐了下来,神色已经恢复到了之前那般祥和平静,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过了半晌,前去换轿辇的宫侍抬着新的轿辇回来了,赵氏上了新的轿辇往交泰殿而去。 到了交泰殿,他便被迎进了御书房,还未行礼,司慕涵便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朕不是说了不用这般多礼吗?方才朕听闻你的轿辇出事了,可伤着?” 赵氏眸光扫了一眼自己被握在了她伤心的手,眸底闪过了一抹颤抖,然后微笑道:“臣侍没事,也没有伤着,不过臣侍给陛下做的点心却已经冷了。” “不过是点心罢了,你没事便好。”司慕涵双眸柔和地道,随后又蹙眉道,“手怎么这般冷?可是吓着了?” “臣侍没事。”赵氏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微笑道:“陛下还是快些处理政事吧,臣侍给陛下研磨。” 司慕涵抿唇一笑,“好。” 赵氏柔情万分地瞪了司慕涵一眼,然后便走到了御着旁边,而便在墨砚的旁边,便搁着几卷图纸,上面写着军事布防图,精光在眸底快速闪过。 “怎么了?”司慕涵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赵氏没有失态,抬起视线脸露心疼,“看着陛下每日都要处理这般多的政事,臣侍心疼。” 司慕涵笑眯眯地看着他,却不言语。 赵氏心头一凛。 “有你陪着,便是政事再多朕也不觉得累。”司慕涵温和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张扬但是却暖心的情意。 赵氏心头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脑海中随即回想起了方才那宫侍所说的那句话。 主子只是担心你沉溺在大周皇帝的款款柔情以及这大周后宫的富贵当中! 沉溺在大周皇帝的款款柔情当中…… 沉溺在柔情当中…… 不可能! 赵氏浑身一颤,脸色也是大变。 司慕涵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赵氏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藏在衣袖下得手死死地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掌心,试图让自己的心沉淀下来,“臣侍没事……”他很恨你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臣侍只是想起了那些冷了的点心,许是习惯了每日都看着陛下吃臣侍做的点心,如今看不到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这样吧,臣侍先回去重新做一些,待会儿再来陪陛下?” 司慕涵像是松了一口气得到样子,失笑道:“朕还以为什么事情了,吓了朕一跳,既然你这般不安心,便去吧,不过早去早回。” “那臣侍便去了!”赵氏说了这句,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像是真的很着急。 司慕涵的温柔以及笑容在赵氏离开之后彻底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阴冷…… ------题外话------ 今天情人节哩,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情人的今年找一个,O(∩_∩)O~哦,对了,小孩子除外,早恋什么的还是不提倡的好,(*^__^*)猫扑中文  157 便退一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回了寝殿休息没多久,司以晏便醒来了。 而司以晏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神色憔悴的庄之斯,可是,看着眼前之人,他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神色呆呆地盯着她。 “大皇子你醒了?”庄之斯惊喜地叫道。 司以徽也是两眼亮了起来,伸手仅仅地握着司以晏的手。 司以晏还是没有反应。 庄之斯的惊喜转为了忧心,“怎么了?可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御……”说完,便转身要起身前去叫御医。 可是当她方才转过身,原本呆愣着的司以晏却猛然间坐起身来,然后紧紧地保住了她,放声大哭。 庄之斯愣住了。 司以徽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不解和讶然。 庄之斯回过神来,心痛不已,也伸手抱住了他,“你别哭,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啊……呜呜……”司以晏却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放声痛哭着,像是要将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痛楚都哭诉了出来一般。 庄之斯眼睛也湿润了,只是除了安抚他说自己没事之外,便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而水墨笑接到宫侍的禀报赶来之后,见到的正是这般一幕两人相拥再一次的画面,若是没有儿子的痛哭声,他定然会因为这一幕而震怒,可是儿子的痛哭声便像是化成了一把刀一般,正割着他的心。 他庆幸,庆幸庄之斯没死成,否则他真的不敢相信儿子会变成怎么样! 可是为什么是庄之斯? 为什么是庄家的人?! 若庄之斯不是庄家的人,他真的会成全儿子的! 他从来便不求儿子将来的妻主有多大的成就,有多高的门第,他只是希望她能够给儿子一声的安乐。 可是庄之斯可以吗?! 庄家可以吗?! 司以徽发现了水墨笑来了,愣了一下,随即便想上前行礼,可是却被水墨笑挥手阻止了,他又愣了一下,便不解地站在了原地,有些不安。 而抱在了一起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水墨笑的存在。 水墨笑又看了紧紧地抱着庄之斯,像是生怕她会走了似的司以晏,心里除了心疼之外,还有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儿子,如今真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依恋着他的孩子了,如今,他心里最大的依靠,是他如今紧抱着的女子。 没有说话,沉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难受,但是,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去让御医进去看看情况。”水墨笑吩咐了身边的近身宫侍,“本宫在暖阁中等着。”随后,便往暖阁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院正亲自前来禀报,说大皇子已经没有大碍,只要仔细调养便可。 水墨笑又询问了一阵子,方才彻底安心,“大皇子的身子自幼便不好,本宫不希望这一次会落下病根,太医院仔细一些。” “臣领旨。”李院正领了命令,方才退了出去。 御医推出去之后,水墨笑便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也似乎没有打算前去看望儿子,身边的宫侍见状,以为主子还在恼着大皇子,便劝了几句。 水墨笑闻言,笑了笑,“本宫忽然间发觉本宫是真的老了,本宫还记得当年在南苑中第一次见到晏儿的时候,他还那般的小,不会走,话也说不清楚,本宫还记得当时他只会说父父两个字,而且啊,还不是对着本宫说,后来,本宫回宫了,晏儿也回到了本宫身边,可是一开始却闹啊,闹的本宫心都慌了,那时候,本宫心里是真的犹豫过,要不便为了晏儿好,将晏儿暂且交给全宸皇贵君照顾吧,可是最后,本宫狠下了心肠,没有这般做,而过了一段日子之后,晏儿和本宫熟悉了,也不再那般闹了,再后来,晏儿会叫父后了,不是父父,而是父后,当本宫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本宫是真的愿意放弃一切,这般多年了,晏儿总是依着本宫恋这本宫,仿佛没有了本宫他便不成似的,晏儿方才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本宫便和陛下说起了晏儿的婚事,那时候本宫是一心想着为晏儿找一门好婚事,可是那时候,本宫心里其实也有着莫名的恐慌,晏儿若是出嫁了,那本宫该如何是好?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本宫也没有精力正在这般为晏儿筹划,或许,心里也是不想这般早便将儿子嫁出去吧,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睛,晏儿便十六了,本宫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做,可是,这老天总是喜欢与人作对,那般多女子,晏儿谁也看不上,便偏偏……” “主子,其实,庄小姐对大皇子是真的好。”身边的宫侍小心翼翼地说了这般一句。 水墨笑也不恼怒,“自本宫懂事以来,本宫思虑的总是比常人要多,许是习惯了吧,本宫总是会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的到,若是本宫不去想那般多,庄之斯得却是一个好人家,可是,本宫偏偏无法做到!只要一想到晏儿嫁入了庄家,本宫便是睡觉也不得安心!……其实说起来,本宫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若是本宫早些发现了晏儿对庄之斯的异样,便可以早些断了他的这份心思,而让他走到这般一个无法自拔的地步……本宫想着,当年本宫狠下心不顾晏儿的苦恼继续自己养着晏儿,后来晏儿也便好了起来,和自己亲近了起来,仿佛那一年的分离根本不存在一般,所以,当本宫得知了晏儿的心意之后,也是这般想着,只要本宫狠下心,不依他的意思,不让他和庄之斯见面,晏儿定会忘了她放下这段情的,这些日子,本宫即便知道他心里难受,却还是狠下了心肠,可是本宫却没有成功……因为本宫忘了,晏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婴儿……本宫的晏儿,不再属于本宫一个人了……” 他的话说到了最后,心里泛起了极深的酸楚。 “主子……” “或许这便是父亲吧。”水墨笑继续喃喃道,眼眸中似乎泛起了水雾,“本宫不知道身为母皇的她有没有这种感觉,或许她也是有的,可是她心里除了这份母女之情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便是孩子,她也不仅仅只有一个,可是本宫不一样,本宫只有这般一个儿子,这般多年了,许多个无眠之夜,便是晏儿一直支撑着本宫走过来……本宫贵为凤后,名副其实的凤后,可是,本宫真正拥有的,其实便只有这般一个儿子……” “主子……”身边的宫侍想开口劝几句,不过他的话方才开口,便端了,因为他看见了暖阁的门口处,站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大皇子!?” 水墨笑闻言,猛然抬起了视线,因为眼中的水雾,所以视线有些不清晰,但是,却还是看出了,站在门口处的人的确是本该卧病在床的儿子,脸色倏然一变,旋即站起身来,“晏儿?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过于的震惊,他的双脚愣在了原地。 司以晏在庄之斯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苍白虚弱的脸上泪迹斑斑,眼眶中还不断地溢出了泪水,他走水墨笑的面前,然后双腿屈膝跪下,“父后――” 声音中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情绪。 有哀伤,有内疚,有心疼,有后悔…… 庄之斯一边搀扶着司以晏一边随着他跪下。 司以徽站在了门口处,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眼睛红红地看着里面。 水墨笑回过神来,连忙弯下腰来搀扶儿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的病还没好?!你这是做什么啊!” “儿臣错了,父后,儿臣知错了……你不要难过……儿臣不是真的想惹你伤心的……”司以晏却不愿意站起身来,固执地摇头哭诉着,“父后,你原谅儿臣吧……” 他知道自己这些行为伤害了父后,然而却不知道父后伤的比他所想的还要深。 他真的不孝! 真的不孝! 他只顾着自己的喜欢而恣意妄为。 难怪连母皇都说他,难怪父后始终不愿意原谅他…… 水墨笑眼眶中的水雾终凝聚成了水滴,滑落脸庞,“先起来,听话,先起来……他的身子还病着……” “大皇子,先起来吧。”庄之斯声音有些哽咽。 司以晏哭着点头,随后便在两人的搀扶下起身。 水墨笑随后便立即对庄之斯发作,“你怎么让晏儿下床了?!你带晏儿来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他身子很差吗?!” 庄之斯随即跪了下来。 “父后……”司以晏拉住了父亲的手,“是儿臣坚持要来的……儿臣想父后……儿臣见不到父后……儿臣以为父后不要儿臣了……” 水墨笑转过视线,一肚子的怒火便在儿子的泪眼中化去,“傻孩子,父后怎么会不要你了?父后是生气,可是父后再生气你也是父后的儿子!” “儿臣不孝……”司以晏听了这话心里更是难过,扑入了父亲的怀中哭着。 水墨笑心疼不已,“好了,别哭了,你方才醒来,身子还这般的虚弱,父后陪你回放休息好不好?” “不……”司以晏抬起头来否决道,“儿臣有话要跟父后说,父后,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儿臣不该这般不为父后着想,父后,你不要难过好不好?在儿臣的心里,你方才是最重要的人,儿臣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不能够没有父后,父后……儿臣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水墨笑抬手为儿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父后不气了,不气了。” “真的?”司以晏哽咽道。 水墨笑点头,“这一次父后被你给吓坏了,哪还有心思生气啊,晏儿,父后不是让你什么事情都听父后的,以后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这般吓父后了!” “对不起……”司以晏哽咽道。 水墨笑站起身来,“父后送你回去休息,御医说了,你要好好静养,否则便会落下病根的。” 司以晏点头。 水墨笑唤来宫侍,送了儿子回寝室,又亲自喂了他喝药,安抚了好一阵子,司以晏方才安心又在药力的作用之下睡下了,不过便是睡着了,却还是一直握着父亲的手。 庄之斯和司以徽一直陪在了身边。 水墨笑见儿子睡着了之后,方才转过视线,看向了旁边的庄之斯和司以徽,沉吟会儿,便让宫侍送司以徽先下去休息,只留下了庄之斯。 安静的寝室内,水墨笑和庄之斯对视着。 半晌沉默。 “晏儿方才说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够没有本宫这个父后。”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你心里不舒服吧?” 庄之斯跪了下来,“凤后,臣女没有。” 水墨笑嗤笑,“没有便是你心里也不是这般在乎晏儿。” “臣女知道不管大皇子心里多喜欢臣女,都布可能为了臣女而不要自己的身生父亲的。”庄之斯没有惊慌也没有难过,严肃而认真,“臣女和大皇子认识这般些年,很清楚在大皇子的心中,凤后方才是第一重要之人,若是大皇子为了凤后而宁愿放弃臣女,臣女没有怨言,只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臣女也不会轻易放弃!臣女会尽全力来得到凤后的信任以及应允,而且,让心爱之人的父亲同意,这原本便是女子该做的,臣女知道凤后心里的忧虑,也知道,凤后之所以这般忧虑,根本的原因便是臣女没有让凤后安心的能力!臣女知晓自身的不足,但是,臣女恳求凤后给臣女一个机会,一个让臣女证明自己可以给大皇子幸福的机会!” “庄之斯,你认为本宫会为了你这般一番话而给你机会?”水墨笑冷笑,“本宫若是给了你机会,但是你将来依旧不成,那本宫岂不是害了本宫儿子一辈子?” 庄之斯抬头,“请恕臣女斗胆,在凤后心中,难道便有一个可以让凤后完全安心之人?” 水墨笑脸色沉了下来。 “其他的,臣女无法给出任何实际的保证,但是臣女却可以指天为誓,臣女对大皇子的感情从来没有半分虚假。”庄之斯正色道,“臣女之所以能够走到今日,便是为了大皇子!是大皇子激励了臣女一路走到现在,臣女也愿意这一辈子,一路为大皇子走下去!” 水墨笑神色未变,可是不可否认,做了一个男子,听到了一个女子这般承诺,心里是有动容,若是他心上的那个女子能够跟他说这些,那他便是死了也值得,可是甜言蜜语,于男子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毒药,“本宫如今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本宫不知世事的儿子居然会为了你这般执拗。” 这话说的有些讽刺。 庄之斯自然是听得出来,“凤后……” “本宫活了大半辈子了,很清楚女子的承诺是怎么一回事。”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其他的本宫不想听,本宫只想要一个保证。” 庄之斯神色肃然。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本宫不希望庄家卷入夺嫡之争!”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这是第一次,他在外人的面前说起这件事。 庄之斯双眸当中迸发出了一抹惊喜,她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握紧了拳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显得平静,“凤后放心,只要庄家在我的掌控之下,我绝对不会让大皇子卷入将来的争斗当中!” “别高兴的这般快!”水墨笑还是看出了她的喜悦,冷然道,“便是你答允了本宫的这些要求,也不代表本宫便会答应将晏儿嫁给你!” 庄之斯并不意外,“臣女知道。” 但至少,凤后已经松口了不是吗? 至少,大皇子不必在为了这件事而日夜左右为难! “这一次的流言,你为了保晏儿的性命而选择自尽,虽然本宫心里也是怀疑你这般做是否是苦肉计,但是本宫不得不承认,你这般一做,便真的做进了本宫儿子的心坎上!”水墨笑继续道,“若是本宫继续针对于你,本宫离真正失去儿子的日子不会远!即便晏儿方才说可以为了本宫而什么都不要,可是本宫还是明白,真正陪晏儿走完这一辈子的人不是本宫,晏儿心里最亲近的人,最后也不会是本宫!” “凤后……”庄之斯神情动容,眼中有着内疚。 水墨笑仿若未曾看见,“夺嫡之争将来如何,本宫无法预计,但是这一次你母亲这般行为,便是本宫不计较,陛下也不会这般作罢,前不久的柳家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外人都说柳烨被贬是因为恪侍君的事情,可是本宫可以告诉你,真正的原因是柳家算计的太多了,甚至算计到了陛下的身上!” 庄之斯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也不必这般担心,陛下便是为了晏儿,为了皇家的声誉,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动庄家。”水墨笑继续道,“至于将来如何,那便要看庄家的表现!庄铭歆能够从秦州调回京城已经是实属难得,如今虽然只是兵部侍郎,但却也是被委以重任,只要她兢兢业业,不起那般多的心思,前面必定是一片锦绣前程,至于你,本宫虽然不待见你,但是,陛下却不止一次在本宫面前赞赏你,将来的路如何走,本宫也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清楚,自古,参与进夺嫡之争的家族,便是最后辅助之人登上了皇位,能得到善终的,也没几个!” “臣女明白凤后苦心,定然谨慎而为,远离漩涡。”庄之斯肃然道。 水墨笑看着她半晌,方才继续开口,“近日后宫的纷争,想来你也从你父亲口中听到了不少。” 庄之斯心中一凛,“凤后,父亲他并非……” “你放心,你父亲还不值得本宫动手!”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本宫希望你父亲还是进后宫为好,免得被人当成了枪来使!” “臣女会劝父亲的。”庄之斯回道,“多谢凤后提醒。” “本宫只是不想弄脏了本宫的手罢了。”水墨笑对庄之斯的感谢并不领情,转过身为儿子拉了拉被子,方才起身,“你是女子,呆在后宫终究不是办法,如今晏儿已经醒了,今天便罢了,明日你就出宫吧。” “是。”庄之斯没有反对,“只是……臣女希望在大皇子未曾康复之前,能够进宫探望。” 水墨笑沉下了面容,“庄之斯,别得寸进尺了!” “臣女没有其他的用意,只是不希望大皇子再为这件事而伤神。”庄之斯正色道,“凤后,臣女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庄之斯这话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除夕之夜,雪凝与二皇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庄之斯神色微变。 “不要告诉本宫你什么也不知道!”水墨笑冷声道,“你也雪凝一同被关在了内务府这般长时间,她什么都未曾跟你说?” 庄之斯垂了垂眼眸,“凤后,臣女是听到了一些事情,只是……臣女不能告知凤后!” 水墨笑盯着他会儿,“是陛下?” 庄之斯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这般说来,雪凝和二皇子一事真的有内情了?”水墨笑像是再询问庄之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罢,沉思会儿,便站起身来,“本宫可以答应你,但是,本宫还是那句话,若是你做出任何为本宫不容之事,届时便是晏儿求情,本宫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生米煮成熟饭的确是让所有人没有退路,但是一个男子若是蒙上了这般污点,那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做人!你舅父为了二皇子一事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本宫虽然恼怒,但是,却并是觉得情有可原!” “凤后放心,庄之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心爱之人!”庄之斯正色道。 水墨笑看了她会儿,不置可否,又唤来了宫侍,交代了几声,便缓步走了出去,他没有逐庄之斯,但是也没有让她单独一个人守着儿子。 除了寝室,他看着廊外纷飞的细雨,他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便是退一步海空天空吗? 晏儿,为了你,父后也愿意放弃一切,只是,父后这般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水墨笑真的无法肯定。 “凤后。”一宫侍缓步上前,行礼道。 水墨笑转过视线,“何事?” “那件事查到了一些情况。”那宫侍回道。 水墨笑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猫扑中文  158 彻底翻脸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晏这一次病的很急很猛,而引子便是那一日他无意中听见了几个宫侍在议论庄之斯在内务府中意图自尽一事。 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他当场便晕厥了过去,随后,便是一并不可收拾。 而水墨笑是在儿子脱离了危险期之后方才从宫侍的口中得知这件事,在得知这事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是去收拾那几个嚼舌根的宫侍,不过却已经迟了一步,内务府总管章善已经奉了永熙帝的旨意将那几个宫侍给处置了。 可是水墨笑却也没有就此作罢。 他的儿子差一点便没了性命,他不可能便这般算了,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私下底却依旧让心腹去查探。 因为他心里怀疑,这件事并不是巧合这般简单。 庄之斯在被关在刑房当中之时,除了陛下的心腹之外其他人根本接触不到,因而庄之斯自尽的事情不可能在宫中传开,而他,为了不想让儿子担心,也没有没有跟身边之人提及这件事,可是这件事始终还是传到了儿子耳中! 水墨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有幕后推手。 而他心中,也有了怀疑,只是,一直不肯定,也一直抱着希望自己怀疑错了,可是如今,他派去的人却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暖阁内 水墨笑脸色阴沉的可怕,眼光如同要杀人一般凌厉狠辣,几乎要喷出火来,扬手狠戾地甩了手边的精致茶杯,冰冷的唇边溢出了两个怒极而冷的字,“蒙氏――” 他是怀疑他,可是,始终不希望是他! 为了让他无暇与他斗,他居然使出这般手段吗?! 庄之斯自尽的事情,宫中知晓的人不多,而蒙氏也不可能知道,可是,有一个人却一定知道,那便是庄家正夫! 这些日子,庄家正夫进宫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要多! “主子……”眼前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怯怯地唤道,“如今该如何……” 豫贤贵君连大皇子都算计在内,那便是要彻底与主子为敌了。 水墨笑心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心寒,这几年,他自认为待他不错,便是在之前他喊冤之时,他也尽力去救,在他被怨恨纠缠的时候,他也试图开解!作为凤后,作为正君,作为男子,他自认为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可是他如今却这般算计他的儿子!他要与他翻脸,要与他争斗,便冲着他来,为何要去算计他的儿子!水墨笑牙关咬的格格作响,会儿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猛然抬头,盯着眼前的宫侍,“你确定没有查错?!” 他这般问,不是对蒙氏还有希望,而是,因为心里忽然间冒出来的另一个让他心寒的念头。 她那般快便处置了那几个嚼舌根的宫侍究竟是为了晏儿还是为了蒙氏?! “消息是从流云殿内传出的。”那宫侍道,“因为之前豫贤贵君彻底清洗了一遍流云殿,调换了不少的宫侍,流云殿内,奴侍实在无法渗入,因而奴侍便从那些被调出流云殿的宫侍身上下手,查探之下,发现了有一个奉茶的宫侍正在大皇子病了之后不久被以失职的罪名打发到了浣衣局,奴侍便去浣衣局,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从他那里探听到这件事,庄小姐自尽的时候是庄家正夫吐露给豫贤贵君你的,而之后,预想贵君便让身边的贴身宫侍忆古前去办这件事,这件事忆古办的极为的隐秘,若不是这个奉茶的宫侍在奉茶的时候听见了豫贤贵君和忆古的谈话,也不清楚这件事,只是奇怪的是,豫贤贵君并没有将这个宫侍灭口,只是打发到了浣衣局而已。” 言下之意便是也无法确定背后还有没有猫腻。 水墨笑冷笑一声,极阴极冷,眸子如同幽冥一般,生出了两簇鬼火,“去查探一下,如今蒙氏在何地处!?”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而去。 水墨笑一个人呆在了暖阁当中,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越我越紧,身上的阴森之气也随着沉默以及时间的流逝而越发的浓烈! 蒙氏这般做让他寒心,而她的行为,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他一直便知晓自己在他的心中,及不上雪氏,也及不上蒙氏,可是,晏儿病了之后,她这般着急这般担忧……丝毫没有作假,可是最后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便是真的内疚,这些日子这般纵容蒙氏已经够了! 晏儿是她的儿子! 唯一嫡出的儿子! 她却这般为蒙氏遮掩这般维护蒙氏! 难道她便不怕蒙氏会变本加厉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宫侍回来了,禀报道:“豫贤贵君如今这个时辰都是在佛堂当中。” “佛堂?”水墨笑冷笑,“做了这般伤阴骘的事情,他还有脸面去佛堂?!”话落,随即便猛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只是到了门口处便停了下来,脸色却更加的阴沉,“再去看看今日庄家正夫可有进宫?!” 自从庄之斯被宣召进宫之后,庄家正夫每天都会进宫。 “方才流云殿外的眼线传来消息,庄家正夫已经到了流云殿,正在等候豫贤贵君。”那宫侍回道。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很好。”顿了顿之后,让那宫侍靠近几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子,随后,便让宫侍备轿辇往佛堂而去。 佛堂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檀香寥寥,仿佛从未受到过外界的影响。 佛堂的正堂内,蒙斯醉跪在了佛像的面前,低着头,神色宁静地诵着经,只是即便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佛经的世界当中,眉宇之间始终还是悬着一丝阴郁。 程氏却站在了一旁,蹙着眉头,眸光忧虑。 蒙斯醉前来佛堂的行为并没有让他的心安,反而让他更加的忧虑。 佛堂,于宫中男子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地方。 会来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便是心如死灰,想找地方躲避世事,二便是做了亏心之事。 一开始,他是真的觉得蒙氏是心如死灰,可是这些日子,他在宫中的言行,却让他彻底地否定了这一点。 程氏试图和蒙斯醉交流,只是每一次方才开口,他总是会被蒙斯醉三言两语便说的哑口无言。 即便他想劝,可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看着眼前这个像是潜心向佛的男子,程氏甚至渐渐地生出了一种恐慌,他会变成了前半生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男子! 夜氏说那人不是恶人,可是他却做尽了恶人该做之事。 如今的蒙氏,却让他看到了当年的他的影子…… 这个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程氏真的不希望看见上一辈的悲剧在女儿身上重演! 水墨笑只身缓步走了进来,脸上的阴沉缓和了一些,只是,却也让人感觉到了压迫之力,眸光正扫过了一旁的程氏之后便定在了蒙斯醉的身上,脚步继续往前,最后停在了蒙斯醉的身后,声音清冷且讥讽,“豫贤贵君真的以为做了亏心之事来这里念几句佛经便可以洗去罪孽了!?” 程氏自然是注意到了水墨笑的到来,只是还未开口,便停了水墨笑这般一句话,眉间的皱褶更深,“凤后……” 水墨笑没有理会程氏,继续冷笑道:“敢做便不敢当?!” 蒙斯醉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的却是一双平静地宛如死水一般的眸子,眸底很深很深,望不见底,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转过身,只是,停下了诵经的声音。 “其实该来这里诵经念佛,感谢神灵庇佑之人该是本宫方才对!”水墨笑声音中染上了肃杀之气,“若非神灵庇佑,本宫的儿子早便已经被人算计的命丧黄泉!” 程氏眸子猛然一睁。 蒙斯醉抬起了头,转过身,移高了视线,眸子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神情也没有半丝的变化,便像是水墨笑所说的话不过是废话一般,他的视线落到了水墨笑冰冷的面容当中,却没有说话,意欲不明。 水墨笑见了蒙斯醉这般反应,好不容易稳住的冷静在这一刻也瓦解了,暴怒伸手,猛然对着蒙斯醉几乎面如表情的脸颊挥去了一个巴掌。 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顿时染上了五指红印。 “本宫很早很早便警告过你,你若是要与本宫作对,便冲着本宫来,别动本宫的孩子!”水墨笑一字一字地狠戾道,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蒙斯醉倏然站起身来,原本没有任何波动的眸子仿佛在这一刻掀起了汹涌暗潮,微白的双唇微动着,却溢出了一句极为冰冷且有力的嗤笑,“凤后身为后宫之主,却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打臣侍,不觉得有失凤后风范吗?!” “本宫有没有失凤后风范你还没有资格来评论!”水墨笑争锋相对,却仿佛已经寻回了冷静,冷笑道:“即便本宫真的不分青红皂白,那也是本宫的权力!正如你所说的,本宫是后宫之主,后宫中的所有人,即便他地位有多高,出身有多好,本宫身为凤后,便有资格责罚!有罪也好无罪也罢,本宫只要定了他的罪,那他便只能领罪!” “哦?”蒙斯醉似笑非笑,“那不知道凤后打算给臣侍定什么样的罪名?”话落,不等水墨笑接话,便自己继续道:“方才凤后说了什么了?说臣侍动了凤后的孩子?难不成凤后想将大皇子差一点便病死这件事说成了臣侍做的?既然凤后已经定了臣侍的罪名了,不知道凤后打算如何惩处臣侍?是禁足,杖责,还是直接废了臣侍贵君之位打入冷宫了?” 水墨笑双目圆成,即便他已经做好了面对蒙斯醉否认的准备,但是见了蒙斯醉这般仿若变了个人的模样,他却还是哑然。 “禁足杖责凤后倒是可以做主,至于废了臣侍打入冷宫,那恐怕凤后办不成!”蒙斯醉嗤笑道,“本宫是不惜臣服于凤后之下,但是,本宫怎么说也是四贵君之首,且为皇家生了两个孩子,一个还是皇女,别说凤后用这般莫须有的罪名,便是臣侍真的做了凤后口中所说之事,本宫也不是谁说废便可以废的!”他盯着水墨笑,眸光一寸一寸凝结成冰,“凤后为大皇子病情忧心,臣侍作为父亲也可以理解,所以不会对凤后这般无端指责而心生怨怒!若是凤后没有其他的事情,臣侍这便告退了。” “蒙氏!”水墨笑盯着他,挤出了两个字,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沉默地盯着蒙斯醉,眸光深沉而诡异。 蒙斯醉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安静地站着。 程氏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年陛下方才登基之时,本宫心里最大的威胁是全宸皇贵君,可是本宫却不惧他,因为,他除了有陛下的宠爱之外便一无是处。”水墨笑忽然间岔开了话题,“可是你却不同!即便当时你不过是靠着家族方才得到较高位份,即便你根本不得陛下宠爱,可是,本宫想拉拢你,在拉拢失败之后,本宫便知道,往后你会成为本宫的威胁,只是可惜当时本宫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全宸皇贵君给拉去了,即便本宫觉得你会成为本宫最大的威胁,也没有腾出手来对付你! 后来,本宫出事了**去了南苑,那时候,本宫方才觉得自己错的多么离谱,可是,即便是后悔了晚了,之后本宫沉冤得雪,回到了宫中,本宫是动过了要将你除掉的念头,可是,本宫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之后十年,本宫想尽了法子为难你,为的便是一泄心头之恨,那十年当中,本宫也不是没有生出过除掉你的念头,可是,却始终没有动手,一开始是没有能力,后来当本宫渐渐地掌控了后宫的大权之时,有了能力了,却不知为何,没有了这份心思,本宫喜欢为难你,为难你,本宫心里高兴,可是,本宫却再也没有生出过要让你消失的念头!后来,本宫知道本宫错怪了你十年,所以这几年,本宫想着法子补偿,本宫什么也没有,便只有手上的这些权力,本宫想着,都是这般多年生活在一起的人了,分你一些有有何不可?便当本宫欠你的!” 水墨笑的话忽然间截然而止,脸容随着这话断了之后,又添了几丝阴郁,那双阴沉的眸子当中,仿佛浮动着几缕血丝,冷唇一张一合,迸出了一句极为尖锐刺骨的话,“本宫花了半辈子去恨去防一个根本不可能威胁损害本宫的人,更是花了半辈子养出了一只欲要将本宫生吞活剥了的猛虎!” 他咬紧了牙关,“为了陛下,为了那个遥远的承诺以及那根本算不上是威胁的警告,本宫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释怀,更为了那可笑的内疚而让你有机会咬本宫一口!即便在你发了疯似的向本宫夺权之时,本宫也在想着你过不是刺激过度罢了!你说的没错,本宫是失了凤后的风范,方才会让你一个小小的君侍将本宫逼到了这个地步,甚至差一点害了本宫的儿子!祸害后宫,残害皇嗣,本宫该将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蒙斯醉忽然间尖锐地笑了出声,“凤后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将本宫千刀万剐吗?!养虎为患?这般多年的心软未曾下手?哈哈!那本宫是不是该感谢凤后的恩典――”他的面容瞬间狰狞了起来,“这般多年的事情你不提也便罢,你一提起倒是提醒了本宫,这些年,本宫在你之下受了多少冤枉气!一杯茶泯恩仇?!你便觉得恩怨可以这般容易便化解吗?!养虎为患?你后悔养虎为患?!本宫更后悔这般多年,一直对你卑躬屈膝!更后悔这几年来,本宫为何不凶狠如虎一般,夺回原本便属于本宫的东西!凤后?你以为我真的争不过你吗?你以为我便真的无法将你取而代之吗?!” “所以如今你便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水墨笑冷笑,“为了打击本宫,让本宫无暇与你争斗,便将庄之斯自尽一事告知晏儿,你是想让晏儿跟本宫闹,还是干脆想逼死晏儿,让本宫彻底崩溃?!果然是好计谋!世家的男子果然名不虚传!本宫佩服! 如今晏儿没事,你是不是觉得不甘心?所以来这里求佛念经?是啊,本宫先前怎么便会想着你会因为愧疚而来这里请求上苍宽恕?一个连自己手足都不惜算计在内,甚至牺牲的人,怎么可能会内疚?!怎么?不想承认?本宫不是傻子,庄之斯自尽的事情,便是你,在宫中也不可能得知,唯一的可能便是通过庄家正夫,这些日子你三天两头地宣他进宫不就是为了利用他吗? 晏儿熬过了这一次,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下一个计划了?本宫即便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得不承认你这一招用的真的漂亮!只是可惜一切都功亏一篑!还有便是那庄家父女着实可怜,晏儿出事儿了,本宫是会崩溃,不过,在崩溃之前,本宫会先发疯,拉着人给晏儿陪葬,庄家自然就是首选!虽然如今晏儿没事了,不过在你算计当中,本宫也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这时候,你便可以如同神灵一般站出来给予他们庇护了吧?!蒙氏,本宫真的服了你了,若是今日你坐在了本宫的位置上面,那本宫别说是和你争了,便是生存,恐怕也成了问题!” “够了!”一直沉默着的程氏忽然间开了口,脸色极为的难看,他的视线在眼前对峙中的两个男子之间徘徊,“我不管你们如何争如何斗,但是,谁也不得动涵儿的孩子!” 话落,眸光便定在了蒙斯醉身上,“豫贤贵君,你也是有父亲之人!” “你可怜大皇子?!”蒙斯醉厉声问了出声,语气极为的奇怪,讥讽和愤怒交杂,“那谁来可怜我的儿子!谁来可怜我的女儿――” 程氏一窒。 “你们都觉得我心狠手辣,那又是谁将我逼成了这个样子!”蒙斯醉嘶吼道,眸子染上了血红,“养虎为患?!你说你养虎为患,可是我从来便不想当虎――我将你逼到了这般地步?!是你们逼我还是我逼你们――我是争权了又如何?!如今,我除了权势,我还有什么――” “你儿子出事了,便要拉着我儿子陪葬吗?!”水墨笑厉吼了回去,“你有什么资格拉我的儿子陪葬!你既然这般有城府这般有心计,有的是手段来夺本宫手中的权,为何非得要动本宫的儿子!你无外乎是想让庄家永远也脱离不了你的庇护,让庄家正夫将你示做唯一的救星罢了,你这般有心计有的是其他的方法,为何非得动本宫的儿子! 你说我们逼你,你扪心自问,我们如何逼你了?!二皇子的事情吗?!伤害二皇子的人是雪凝,是雪家,甚至是陛下,可是本宫做过了什么?本宫的儿子做过了什么?!你这般害本宫的儿子,可是,那个你恨之入骨的女人却帮你千方百计地遮掩,甚至这两个月,她对你的行为坐视不理,若是没有他的纵容,你以为你真的有本事将本宫逼到这个地步?! 你有十足信心能够斗赢我?没错,无论出身还是手段,本宫或许真的及不上你,可是本宫有一样却是你永远也比不上的,本宫对她没有威胁!不管是本宫还是本宫的母族,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威胁! 你如今将您的父亲宣到了京城,大肆放话要为蒙君怡择选继室,和庄家正夫来往慎密,不断地壮大你母族的影响力,让她们成为你在后宫肆意的依靠和资本,可是蒙氏你不要忘了,先不说你这般做是否真的能够将你女儿扶上位,你觉得你有本事斗得过她吗?你觉得蒙家甚至庄家有能力与她的心意抗衡吗? 没错,如今蒙君怡是手握西北军权,可是你莫要忘了,西北不是蒙君怡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她们愿意跟着她保家卫国,但是却未必愿意跟着她冒着灭族的危险谋逆,便是谋逆,从西北到京城,山高水远的,陛下有的是法子将叛逆剿灭,更何况,你便觉得,陛下会在毫无防备之下让蒙君怡掌控西北军权?!就算最终三皇女真的得到了陛下的认同坐上了那个位置,蒙家一样难逃死劫,甚至会死的更加的悲惨!皇家,容不得一个强大的外戚!当年,陛下能够以雷霆之势除了我水氏,来日便也一样可以这般除掉蒙氏! 本宫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比起你伤害本宫的儿子这件事,千刀万剐未免太轻了!你既然要斗,那本宫便奉陪到底!本宫若是赢了,那你的下半辈子便只能在本宫脚下苟延残喘,若是本宫输了,没关系,将来你的下场,会比本宫惨烈百倍!”猫扑中文  159 可能失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惨烈百倍?”蒙斯醉似乎并没有被水墨笑的话镇住,讥笑尖锐反驳,“你以为你便有多好?!你的家族被贬去了漠北十多年,你的亲人在哪里受苦了十多年,可是你却无能为力,你什么也做不了!即便你高居凤后之位坐享荣华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本宫是不择手段了,但是本宫的不择手段至少能够护住本宫的孩子本宫的亲人,而你呢?你身为后宫之主,却连自己的亲人甚至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于我?!” “你――”水墨笑气的脸色发白,似乎没有想到蒙斯醉居然会拿自己母族的事情来攻击于他。 “怎么?”蒙斯醉大有反败为胜之势,“本宫说错了吗?!你在凤后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可是却连将自己亲人从漠北那般苦寒之地救回来都做不到!” “你以为你这般行为便会护得住你的孩子护的住蒙家吗?你不过是将蒙家,将你的女儿架在火上烤罢了,没错,本宫的亲人是还在漠北受苦,但是,至少她们都活着,都活的好好的,可是若是你继续这般执迷不悟,终有一日,蒙家定会灰飞烟灭!”水墨笑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至于庄家,原本本宫是不打算插手的,只是很可惜,你将本宫的儿子拉了下水,本宫不得不管!不过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得多亏了你,多亏了你这般利用本宫的儿子,让本宫认识到庄之斯在本宫儿子心中的位置!本宫认输了!庄之斯,本宫便是不接受也得接受!所以,往后,不管你如何的拉拢,如何使手段,庄家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助力,虽然你当年与庄铭歆有过那般一段,但是这般多年过去了,是自己的正夫和嫡女重要还是那段情分重要,本宫相信庄铭歆会做错正确得选择!” 蒙斯醉眸子又阴暗了一些,盯着水墨笑,反唇相讥,“没想到凤后口口声声说只有一个儿子,说会尽一切代价来保护这个儿子,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利用他来制衡庄家!原本凤后惧怕本宫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本宫便是最后输了,却也赚够了!” “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自己的儿子?!”水墨笑冷笑道,“你认定了二皇子去正宣殿做那件事是因为陛下逼迫,所以心里便再恨再怒,但是也觉得陛下必定会对二皇子有怜悯之心,你这般恣意妄为这般明目张胆,不也是凭借着这一点吗?!你这不也是在利用你自己的儿子吗?!” “你闭嘴――”蒙斯醉灰白色的双唇当中挤出了这三个字,面容因为水墨笑说破了这件事而更加的狰狞可怖。 水墨笑没有丝毫的惧意,嗤笑一声,“怎么,本宫说错了吗?你说本宫卑劣,可是你自己又好到了哪里去?二皇子遭到了这般事情原本便心里难受,可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在他身边安抚,反而到处惹是生非,你还不知道吧,本宫曾经不止一次看见了二皇子像个游魂一般在宫中四周游荡!你做这些事情便是真的为了你的孩子?蒙氏,你不过是借着这些事情来发作你内心的多年的积怨罢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是用来掩饰你的自私罢了!本宫为了本宫的儿子可以抛下一切,便是明知道会被你赶尽杀绝,本宫也未曾多想一刻,可是你却不能!” “够了够了够――”蒙斯醉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当中似的,“我让你闭嘴!闭嘴!” “这一次她护着你,本宫也奈何不了你,不过仅此一次,若是你再降主意打到了本宫儿子身上,便是她再护着你,便是拼了和她翻脸,本宫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本宫更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的存在!”水墨笑冷眼盯着他,搁下了这一警告之后,便转身而去。 “绝对不会放过我――”蒙斯醉对着水墨笑的背厉喝道,双眼红的几乎可以滴出了血一般,“你们都觉得我罪无可赦心狠手辣,可是,我心善的时候,谁又觉得我好?谁又肯放过我?我不去害人,可是,却有人锲而不舍地来害我!报应?报应――若是真的有报应,为何佑儿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却要遭受这些?本宫不去害人,但是别人去来害本宫,既然如此,本宫为何不能去害人!本宫为何不先一步将所有会害本宫的人全部铲除掉!” 水墨笑转过身,神色冷凝,“蒙氏,你疯了!” 不算是语气重的话,可是却说到了点子上。 蒙斯醉却大笑的,却让狰狞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可怖,会儿之后,笑声停了,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然后,一字一字地从牙缝当中蹦出,“本宫是疯了,可那又如何?!”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却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继续离开。 蒙斯醉浑身僵硬地站起了原地,牙关因为紧紧地咬着而让腮边轻轻地颤抖着。 程氏好不容易方才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颤抖,“豫贤贵君……” 只是他的话方才开口,便见蒙斯醉倏然转身,随后疯了一般将佛像前面供桌上面的一切祭品香炉都扫落在了地上,一片凌乱。 而发作完了之后,便转过身,如风一般,往后走去。 程氏看着一地的狼藉,心,仿佛沉入了冰冷的谷底,冷如骨髓,他便这般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脚上传来了麻痹的感觉,他方才回过神来,然后,顾不得发麻的脚,便往交泰殿而去。 此时的司慕涵依旧在御书房内,身边站着低头认真磨着墨的赵氏,程氏在交泰殿内,基本上可以说是通信无阻,到了之后,冷雾便直接领了他进去。 赵氏见程氏进来,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暗,随即上前行礼,“见过大师。” 程氏看了一眼赵氏便没有理会,径直看向司慕涵,“陛下,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说。” 司慕涵看了程氏凝重的神色,神色微沉,随后看向赵氏,声音柔和,“你先下去吧。” 赵氏没有说什么,行了一礼便与冷雾一同退了出去。 “坐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程氏没有入座,而是这般眸光忧虑地看着司慕涵。 “父亲。”司慕涵脸色沉静,“朕已经依着你的话每日服药了。” 程氏苦笑一声,“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 “涵儿……”程氏声音有些低迷,“不如,将事情都说开了吧。” 司慕涵眸光一沉,“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月,豫贤贵君蒙氏的情况你都看的清清楚楚。”程氏缓缓道,“若是再这般下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涵儿,我知道你不想让他难过,可是如今他的情况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凤后说的对,蒙氏如今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 “凤后去找过你!”司慕涵的声音沉了下来。 程氏摇头,“凤后不是找我,而是去找蒙氏。”沉吟会儿,他便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司慕涵的脸色有些风云变幻之态,冷唇抿着,却一言不发,那双眸子依旧沉静威严,让人看不出喜怒。 “蒙氏对大皇子所做的事情,想来也是瞒不过你的。”程氏叹息道,“你若是将一切都清理干净了,或许真的可以这般遮掩过去,可是如今凤后查出来了,便定然不会这般罢休的!还有蒙氏,他如今这个状况,我真的怕他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今日他能够算计大皇子,来日也可以直接下毒手!”话顿了下来,他看着司慕涵,“甚至可能直接对你下手……”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程氏的话,“朕知道了。” 程氏知晓女儿心里为难,可是这些话他不得不说,“我知道你觉得愧对了蒙氏,但是便是内疚也不该这般纵容他!这两个月来,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犯的错也够多了!若是再不制止,将来便是后宫一大祸……” “朕说了够了!”司慕涵厉色再度打断了程氏的话。 程氏却没有打算不继续,“便是你不想惩处蒙氏,那也该压制他一下,这般下去,便是对他,也没有好处,再者,若是让他继续这般和凤后斗下去,那后宫便再无安宁可言,我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没有资格管你后宫的事情,可是涵儿,虽然我厌恶后宫,可是,却知道,若是后宫不宁,那你在朝堂上也不可能真的顺利!当年……你母皇那般对待我,其中一个原因便也是为了后宫安宁!如今赵氏虽然安分,但是,他毕竟是别国细作,若是后宫乱了起来,他必定会趁乱起哄,从而做出更多伤及你和大周的事情来!你这般对赵氏,不就是为了用最小的影响的到最大的收获吗?” 司慕涵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眸子在这般沉寂当中越发的幽深无底,许久之后,冷唇溢出了一句话,“浑水方才可以摸鱼。” 程氏先是一愣,随即便是脸色大变,整张脸都煞白了起来,眸子因为过度的震惊瞪大,便是连身体也开始颤抖,“你……你……” 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便这般颤抖着身子盯着眼前的女儿,看着那身着皇袍的女儿,恍惚之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若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那个他恨了半辈子的女人。 便只是一句几乎不想管的话,但是他却已经明白了过来。 连他都知道后宫不宁的后果,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她却依旧纵容。 便是因为愧疚,可是,这般做对蒙氏也没有好处,她应该知道的! 愧疚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偿还,未必要这个。 “涵儿――”程氏厉喝了出声,声音震惊而挣扎,“你可知道若是蒙氏和凤后知晓了你这般利用他们会如何?” 纵容蒙氏夺权,逼迫凤后反击,任由后宫掀起争斗,便是为了搅浑了后宫的这潭水吗?便是为了给赵氏创造机会做事吗? 不是因为内疚,而是为了目的而行。 他的女儿,便真的成了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司慕涵没有回答,温度却从脸庞当中一点一点地褪去。 程氏合了合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当年我为何那般恨你母皇吗?”他没有等待她的回答,青着脸道:“发生那般事情,你母皇不信我,我是恨,可是,却也未曾恨之入骨,我最恨的便是你母皇明明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但是却不肯为我洗去青白!最终让我心如死灰的便是她的明知故犯!涵儿,一个男子,最不能承受的便是枕边妻主的算计以及利用!你母皇死了十六年了,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真正原谅过她,便是她已经化成了白骨,我也未曾原谅他!将来事败,凤后或许会原谅,可是豫贤贵君,在经受了这般多的事情之后,他不会原谅你的!” 司慕涵缓缓垂了垂视线,然后,缓缓地启唇道:“朕,没得选择。” “怎么会没得选择?”程氏急切道。 司慕涵继续道:“赵氏太过于谨慎,进宫这般长时间,即便他曾经露出了破绽,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从未暴露过的,那便是他如何与外界联系,或者该说,他进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般做,他便会暴露吗?”程氏问道。 司慕涵笑了笑,却是阴沉,“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什么?”程氏继续问道。 司慕涵却没有回答,“父亲,便是当年圣祖凤后张扬强势,但是,先帝登基之后,他却也未曾插手朝政上面的事情。” 程氏脸色一白,“你认为我……” “知道太多,对父亲来说,没有好处。”司慕涵看着他道。 程氏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好,我不插手,可是豫贤贵君你打算如何?若是他知晓了一切,你打算如何应付?这件事不是朝政上面的事情,我该可以问了吧!?” “他不会知道。”司慕涵淡然地回答。 “涵儿。”程氏却笑了起来,“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记得那一晚,父亲问朕为何明明知晓对西北动手会陷入西戎的陷阱当中却还是要去做吗?”司慕涵盯着他道,“朕会为朕做过的一切决定承担一切相应的代价!” 程氏看着她半晌,最终吐出了一句话,“你会后悔的。”说完,便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便在不久之前,他恼恨蒙氏的心狠手辣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可是如今,他方才知晓,这件事上,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大皇子,更不是凤后,而是蒙氏。 那个已经几乎**到了疯狂的男子。 涵儿,你便这般狠心吗? 御书房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司慕涵低下了头,唇边溢出了一抹凄厉的淡笑,缓缓低喃,“后悔……”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唇边的凄厉之笑转为了温和,她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男子,温和笑着,只是谁又知道在这温和之下,却是刺骨般的冰冷以及杀意…… …… 流云殿 蒙斯醉回到了流云殿之后,脸色便已经恢复到了这两个月来的冷漠,若非脸颊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红印,那便真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正殿的暖阁内,他缓缓抿着香茶,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脸上那红印的来由,不过眼前忆古所禀报的事情却让他无法品尝的出来杯中香茗的滋味。 便在他去了佛堂没多久,朝和殿便派人来将庄家正夫给请到了朝和殿。 “……来人说是庄小姐想见庄家正夫,原本奴侍是想拖延的,等主子回来之后再去,可是庄家正夫却心急见庄小姐,不肯听奴侍的劝告,奴侍也拦不下,便只能看着他跟着朝和殿的宫侍离开,奴侍派人悄悄地跟在了后宫,却发现,朝和殿的宫侍却没有将庄家正夫往朝和殿领,反而是去了佛堂,主子,你回来的时候,难道未曾见到过庄家正夫吗?” 蒙斯醉脸色沉的极为的难看,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方才佛堂内水墨笑的那些话又一次在他的脑海当中过了一遍,而这一次,摒去了愤怒以及冲动,一切也开始渐渐情绪。 他差一点害死了他的儿子,可是,除了那一巴掌,他便没有再做什么实际的事情。 那些话,乍听之下是让人火冒三丈,可是,如今再想一遍,却完全不是他那时候的心情该说出来的! 原来,他早便已经算计好了的! 去佛堂找他,不是为了算账,而是为了砍断他的臂膀! “心机手段不及本宫?!水氏,这一次,本宫输了!” 脸庞一狞,手中的茶杯下一刻便成了角落中的一堆碎片。 “主子……”忆古不明所以,“可要派人去接庄家正夫?” 蒙斯醉抬起了眸光,冷凝而幽暗,“不必了,往后,他不会想见到本宫的!” 忆古心中满是疑惑,但是看了主子的神色,便都按了下去。 便在后宫一片波云诡谲之时,宫外安王府内,也是不复往日的安宁。 自安王离京之后,安王正君便一直处于极度的不安当中,一开始尚且还可以撑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在永熙帝让安王呆在西北协助当地官员处理三座新**理圣旨下后,他便更是整日惶惶。 曾经他也试图想进宫探探口风,但递进内务府的帖子都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唯一一次机会便是之前五皇女的周岁宴,可是当晚入宫之时,却在半道上惊了马,伤了他的脚,不得不回府救治。 虽然只是简单的扭伤,没有伤到了筋骨。 但是内心的恐慌却倍增。 一日一日的,便在这般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安王正君最终病倒了。 御医诊断是郁结在心。 往日,除了安王之外,安王正君便是安王府的支柱,可是,一个不在一个病倒,安王府内外虽然不至于乱成一团,但是却也是出了不少的岔子。 安王世女大婚的事情始终没有摆上议程,所以除了安王正君之外,便没有人可以掌管内务,而安王世女虽然已经入朝为官,但是却依旧没有能力单独支撑起一个府邸,也整日焦头烂额的。 “父亲,你安心养病,母亲定然会平安归来的。”安王正君的寝室内,安王世女在一旁伺候汤药,安抚道。 安王正君的精神很差,脸色也十分的不好,这般一病,便像是要了他半条命似的,“我没事……我还得等殿下回来……记住了……殿下不在这段日子,你在朝中万事小心……莫要过于的张扬……还有……我病了的事情,不要告诉你母亲和兄长……” 这样的交代安王世女已经停了无数遍了,“父亲放心,女儿知道。” “内务府那边有回应吗?”安王正君再一次询问。 安王世女摇头,“没有,不过陛下赏下了不少药材给父亲。”顿了顿,又道:“其实父君无需这般担心,这些日子后宫不太安宁,凤后和豫贤贵君闹得正慌,凤后不接见您,许也是自顾不暇,再者,张太医也露了口风,大皇子也病了,一开始情况还很糟糕,凤后怕是短时间内都没心情见人的。”他看着满目忧虑的父亲,自从她过继了之后,便从未见到过嫡父这般反应,“父亲,您心里究竟在担心什么?” 安王正君合上了眼睛,“我累了。” 安王世女虽然不想作罢,可是也不得不起身,“那女儿先出去,父亲好生休息。” “嗯。”安王正君没有睁开眼睛,溢出了一声低喃。 安王世女退了出去之后,敛着眉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修书一封去西北讲啊此时告知母亲,父亲不想母亲担心,可是,父亲这般情况,分明有事情的! 而在同时,在雪家内,被罚在祠堂当中思过的雪凝却被管家叫了出来,请去了雪砚的书房。 自从雪凝从宫中回来之后,便被雪砚罚去了祠堂思过,即便雪砚理解她的做法,但是,却不得不罚,不管是为了给外人一个说法,还是为了雪凝自身。 这般的方法始终是太过。 而在这两个月中,雪砚也深居简出,收敛了一切的谋划,即便她有九层的把握永熙帝不会杀雪凝,可是,却无法肯定永熙帝不会有任何的举动。 虽然两个月过去了,可是,她却始终未曾放下心来。 然而雪砚却怎么也想不到,先一步到来的,不是永熙帝惩处雪凝或者雪家的旨意,而是,来自雪倾的一封信。 “母亲的来信?”雪凝看着雪砚问道,“母亲可是责骂了我?” 雪砚看着雪凝,神情极为的凝重,却是摇头,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她。 雪凝接过,低头一看,会儿之后,脸色顿时大变,猛然抬起头,看着雪砚,眸子大睁,“三皇子可能失踪了?!”猫扑中文  160 西北寻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可能失踪?! 雪凝对于这个概念十分的差异,失踪了便失踪了,可能失踪那是怎么一回事?她低头又快速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可是信上却也没有说清楚。 雪砚给出了解释,“方才我跟送信回来的人了解过,你母亲将三皇子骗去了之后,因为担心他会发现,便与她**一同编了一个理由,让三皇子去后山哪里闭关练功,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这般一下来,原本情况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四皇女到了之后不久,你姑母便想让三皇子出关,只是却三皇子没有出来,让平日一直负责送膳食的人传话说要安心练功,让四皇女多等一阵子再出关与他相见,四皇女一开始也没有怀疑什么,可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她便发觉了异样,虽然三皇子每日都用完了送去的膳食,而且负责在旁边照顾的那下人也没有提及什么,可是,许是手足之间的感应吧,四皇女坚持说要见三皇子,这般一闹之下,方才发现,三皇子早便不再后山的闭关的山洞当中,他在进入了后山半个月之后便已经悄悄离开了。” “三皇子身边不是一直有人保护吗?怎么离开了那般长得时间都没有人发现?”雪凝大惊道,这样的事情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雪砚叹息一声,“三皇子身边最亲近之人便是原皇贵君身边的近身宫侍冷雨,而这一次,便是他在背后帮着隐瞒,方才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为什么?!”雪凝始终无法理解,“三皇子身边的人,不都是陛下的人吗?难道陛下允许了三皇子此番行为?若非如此,陛下早该知晓了?” “冷雨交代,他耐不住三皇子的哀求,连陛下都一同瞒了过去。”雪砚道。 雪凝愣住了,“这……怎么会这样!?” 雪砚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并不觉得奇怪,冷雨在皇贵君身边当过差,这些年又一直跟在三皇子身边,虽名为主仆,但是关系若说是亲如父子也不为过,三皇子的性子虽然变了许多,但是有一点却是没有变过的,那便是只要他想要做一件事,那便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做到的。 “那三皇子究竟去了哪里?”雪凝继续问道,“难道他得知了赵氏的事情,所以方才这般?可若是这般,他应该第一时间赶回京城的!” “三皇子收到消息,说再西北的边城发现了一个和皇贵君长得极为相似的人。”雪砚回道,“原本三皇子也没想着瞒着所有人的,可是后来却得知了赵氏的事情,一怒之下方才连你母亲也不告知,自己寻了去。” “他疯了吗?!”雪凝恼怒,“一个男子只身前往西北边城?!” “凝儿!”雪砚虽然也是这般想法,但是却不允许任何人这般说出。 雪凝自知说错了话,“三皇子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吗?” “李浮在那段时间说有事外出,你母亲推断她应该是随着三皇子而去。”雪砚说道。 雪凝愣了会儿方才想起李浮是谁,“便是那个母亲至交遗孤?” “嗯。”雪砚点头。 “可这也不妥啊?”雪凝还是无法放心,“李浮可是女子,这般出去,三皇子的名声……姨母,当初我们便不该让三皇子这般出去的!” 他和三皇子来往虽然不多,可是,母亲带了他那般长的时间,即便身份有别,可是在她心底,她真的将他当成了弟弟一般。 雪砚对此选择了沉默。 雪凝沉吟会儿,“那如今情况如何?” “你母亲和四皇女等人都往西北而去了。”雪砚说道。 雪凝握紧了拳头,“姨母,以三皇子离开的时间来算,他去边城的时间正值大周与西戎开展的时间,若是……那该如何是好?” 雪砚垂了垂眼帘,“如今只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雪凝闻言,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十分的难受,若是三皇子出事了,那四皇女必定不能接受的,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敢想象! …… 皇宫 朝和殿 正殿暖阁 水墨笑端坐在了暖塌上面神色平和地看着坐在了对面椅子上面的庄家正夫,即便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了,可是庄家正夫的情绪似乎还是没有缓和过来。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惊恐多一些,或者是失望寒心多一些。 他也没问,因为多说了,反而适得其反。 蒙斯醉猜的没错,水墨笑在佛堂的那些话,怨怒并不是首要的原因,他要做的便是断了蒙斯醉将庄家控制在手心为己所用的计划。 而这般做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庄家正夫亲耳听见蒙斯醉对他的利用。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缓缓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本宫知晓庄正夫心里难过,不过,现在难过也好过将来连难过的机会都没有。” 庄家正夫倏然抬头,脸色在水墨笑说话的那一瞬间便又苍白了一些,随后,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凤后……臣夫……臣夫……” 虽然开了口,但是却无法说下去。 此时他的脑海,他的心中,始终还是一片混乱,一片冰冷的混乱。 为什么他要这般对待自己? 为什么? 他这般相信他? 这般相信他—— 可是他却这般对待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口口声声说会帮他,说会保护斯儿,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让斯儿陷入险境之人,居然是他! 若是这一次大皇子活不成了,那斯儿也定然活不成!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 可曾想过他和斯儿,他们庄家会有什么下场?! 为了拿捏庄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便拿他和斯儿来冒这个风险?! 哥哥,这便是你所说的定然会护我们周全吗?! 水墨笑将庄家正夫的一切神情都收入了眼中,沉吟半晌,便继续加了一把火,蒙氏这般对待他的儿子,他绝对不会这般轻易罢休,“本宫当时查到了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是震惊,晏儿出事之后,本宫不止一次想着要将庄家赶尽杀绝,幸好,最后晏儿没事,本宫也未曾因为冲动而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庄正夫,往后你我可要将眼睛睁大一些了。” 庄家正夫只是愣愣地看着水墨笑,即便是长大了嘴,但是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会儿之后垂下了眼帘,凄苦地溢出了一抹笑,然后,缓缓道:“多谢凤后不怪之恩……” 水墨笑眯了眯眼,看来他低估了庄家正夫和蒙氏之间的感情,寻常人受了这般利用,必然会大怒,可是,若是这般,那也证明了一点,那便是他与利用他的那个人关系不怎么样,不过庄家正夫越是和蒙氏交好,那他和蒙氏往后的关系便会更加的差!“庄正夫也是聪明人,本宫也不绕弯子了,蒙氏这般放肆,本宫绝对容不得他,本宫不奢望你会助本宫一臂之力,但是,若是你执意要帮蒙氏对付本宫,那便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上回流言一事,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庄家正夫猛然抬起视线,原本便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血色全无,“凤后——” “本宫不得不承认,你的女儿本事很大。”水墨笑冷笑道,“本宫虽然恨不得将庄家挫骨扬灰,可是却也不想拉着本宫的儿子陪葬!” 庄家正夫眸子瞪的大大的,“凤后——斯儿她是真的喜欢大皇子,她对大皇子没有一丝的不轨之心的,她是真心真意喜欢大皇子的!凤后,臣夫知道斯儿配不上大皇子,可是,臣夫可以发誓,斯儿对大皇子的心意是纯净真心的!” 水墨笑看了看他,随手便端起了茶杯,缓缓道:“明日本宫便会送庄之斯出宫,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来人,送庄正夫出宫吧。” “是。” 庄家正夫满心的焦虑,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说起,更担心自己词不达意而惹怒了眼前之人,最后,还是在宫侍的搀扶之下退了出去。 送他出来的是水墨笑身边的近身宫侍,见了庄家正夫这般脸色,便开口劝了几句,“庄正夫无需担心,上回的事情主子虽然震怒,然而如今经过了大皇子这般一病,主子可以说是已经缓和了不少,主子让庄小姐进宫陪伴大皇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庄家正夫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狠狠地抓住了那宫侍的手,“可是……真的……” 虽然心惊于豫贤贵君的利用,可是凤后将他叫去佛堂听了那些话的原因他心里也明白,可是,他真的愿意成全斯儿和大皇子吗?真的不会再去追究之前的事情吗? 即便陛下没有因为二皇子之事而惩处雪凝,他还是无法肯定庄家也能够幸免。 庄家不是雪家,庄家没有出一个冠宠后宫的全宸皇贵君。 “自然是真的。”那宫侍也是揣测了主子的心意方才有胆子这般说,“其他的奴侍不敢说,但是只要庄家不和豫贤贵君私下勾结,那主子终有一日会对大皇子和庄小姐一事点头的。” 庄家正夫仔细观察了眼前之人好一会儿,见他神色不像是说谎,方才惊恐莫状的心方才有了些许的平复,道了几声谢之后,方才起步继续离开。 在庄家正夫离开之后,水墨笑便使退了宫侍呆坐了起来,这件事过后,即便庄家正夫没有因怒而正对蒙氏,但是也不可能如同之前一般对他推心置腹,可是,便是目的达成了,他的心里却始终没有多少的欣喜,害了他儿子的心始终未曾得到真正的惩处,从这一方面来说,他还是输了!而更让他无法释怀的便是她的行为! 晏儿那几日病的有多严重她也是看在眼里,那脸上的焦急也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在背后,她却包庇那个元凶! 枉他之前还因她居然将四皇子送来陪晏儿而心生感动! 以前,即便她冷漠无情,可是,却也不会这般。 明着关怀备至,暗地里却这般言行! 司慕涵,是你真的已经变了许多,还是我根本便没有了解过你?! 水墨笑一直这般呆坐到了夜幕降临,而这时候,司以晏也醒了过来,身子虽然还虚,但是精神却是很好,尤其是见到水墨笑和庄之斯都在身边之后,脸上更是泛起了灿烂的笑容。 而这笑容已经阔别了他脸庞许久了。 水墨笑陪着儿子一同用了晚膳吃了药,又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方才让他继续休息,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让庄之斯留下,毕竟男女有别。 这一次司以晏也没有其他负面的情绪,他看的出来,父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抗拒这件事了,而且,他也不想继续让父亲伤心。 庄之斯安抚了司以晏几句,便随着宫侍前去为她备好的住处休息。 配殿外 水墨笑看着庄之斯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意外地没有先前的憎恶,虽然还是不惜,但是却没有那种恨的牙痒痒的感觉,人真的很奇怪,恨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可以很恨很恨,然而若是过了那道坎之后,却发现,其实那个人并不是那般可恨。 罢了。 只要晏儿幸福便可!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的天,夜里细雨已经停了,但是空气还是湿润无比,“让人去看看,如今陛下在何处?” “是。”身边的宫侍领命前去。 水墨笑没有离开,负手站在了长廊下,望着廊外远天,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先前的那宫侍回来禀报。 “回主子,陛下今晚上没有到后宫,宿在了交泰殿。” 水墨笑收回了视线,脸庞在在宫灯的照耀之下忽明忽暗,“可有人侍寝?” “陛下未曾宣召任何君侍侍寝。”那宫侍回道,“赵侍君在晚膳之前便已经离开了交泰殿。” 水墨笑沉吟会儿,“去小厨房中拿几分点心,命人备轿辇,本宫要去给陛下请安!” 话说到最后,请安儿子格外的沉。 那宫侍一愣,随即道:“是。” 小半个时辰之后,水墨笑坐上了轿辇,往交泰殿而去。 到了交泰殿后,水墨笑却意外地在殿门口处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简御医,眉头一蹙,随即上前,“简御医。” 简御医忙行礼,“见过凤后。” “简御医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水墨笑盯着她,缓缓问道。 简御医垂着头,“回凤后,日间臣前来给陛下诊平安脉,只是陛下忙着政事,如今方才得空。” 水墨笑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了她好一会儿。 简御医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却也感觉到了压力。 “陛下的身子可好?”水墨笑缓缓开口。 简御医的头又低了一些,“回凤后,陛下一切都好。” 水墨笑上前一步,压低了一声,“那先前陛下**一事呢?可好全了?” “回凤后,早便已经好全了。”简御医还是那句话。 水墨笑不置可否,又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那便好。” “臣告退。”简御医随即行礼离开。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眯,随后方才往前,让人守门的宫侍进去通报,半晌过后,那宫侍出来,却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回复。 “回凤后,陛下如今无暇见凤后,说若是凤后有事明日再说。” 水墨笑眸底闪过了一抹冷意,“那便再去给本宫传话,本宫今日来是想跟陛下说晏儿的病情,拖延不得!” 那宫侍犹豫了一下,“请凤后稍等。”便转身进去。 这一次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不少,而出来的还有冷雾,“陛下请凤后进去。” 水墨笑没有多言,抬脚走了进去。 冷雾将水墨笑引到了暖阁中。 而水墨笑一到了暖阁外面,却愣了一下没有继续上前,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嗅到了一丝药味,然而很快,便被一阵浓郁的檀香味给盖了过去,他甚至怀疑这不过是他的错觉。 “凤后请。”冷雾恭敬地伸手请道。 水墨笑敛了敛神色,缓步走了进去,便见司慕涵半躺在了靠窗边的暖塌上面,而墙上的窗户开着,徐徐带着湿气的清凉之风吹拂了进来,将香炉中缓缓燃起的檀香带到了暖阁的每一个角落,她侧着身,面向窗户,像是在观赏着外面的景色一般。 然而,即便外面有宫灯,可是却也没有什么美景可看。 而此时暖阁内的烛火比寻常的暗了许多,似乎是熄了些灯。 暖塌边上的那盏宫灯,也是被熄灭了。 水墨笑走到了司慕涵的跟前,可是,却始终未曾能够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一直压制着的怒火在这一次又窜出了两簇火苗,“臣侍见过陛下!” 行礼的话便像是从他的牙缝当中挤出了一般。 司慕涵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缓缓道:“这般晚了,凤后来见朕有何要事?”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的不耐烦。 “方才冷总管没有告知陛下,臣侍是来跟陛下说晏儿的病情吗?”水墨笑声音冷了下来,因为她淡漠的态度。 便是蜀羽之被禁足了,可是他相信,后宫的事情瞒不过她! 佛堂一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便是那些暗卫没有告知她,程氏也一样会说! 如今她这般态度,可是因为这件事动了怒?! 她心疼蒙氏了?! “朕方才问过了简御医,晏儿的病情已经没有大碍了。”司慕涵还是那般语调。 水墨笑道:“方才晏儿又醒来了,问起了臣侍为何母皇不去看他,是不是还生他的气,臣侍当时说,陛下忙着,明日便会来看他。” 司慕涵沉吟会儿,“朕明日便去会看晏儿,若是没事,凤后便先回去吧。” “陛下就这般不喜欢见到臣侍?”水墨笑冷笑道。 司慕涵回道:“朕累了。” “臣侍今日打了豫贤贵君你一个耳光。”水墨笑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的声音厉了一些,“好了凤后,有事明日再说!” “陛下不想知道臣侍为何打了蒙氏吗?”水墨笑没有作罢,“晏儿这一次的病……” “朕说够了!”司慕涵忽然间转过身勃然大怒,即便是满脸的愤怒,但是却难以掩盖她脸上的苍白之色。 水墨笑眼眸随即睁大,即使暖阁内的光线不好,可是,他还是看出了她脸色不好,不安压过了愤怒,“你……” “朕便是做了什么也轮不到凤后来向朕兴师问罪!”司慕涵厉声道。 水墨笑内心的愤怒再一次占据了上风,“我儿子差一点死了,难不成我来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如今谁死了?!”司慕涵怒声咆哮,“如今有谁死了?!” 水墨笑浑身一颤,这便是她的想法?因为没有人死,所以便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的意思是,只有晏儿真的出事了,你方才会为他讨回公道?!司慕涵,晏儿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狠心的话来!不久之前他差一点便熬不过来了!你怎么可以这般说话!你对蒙氏愧疚,便要拿我儿子的性命来偿还吗?!这便是你对晏儿的爱?这便是你做母亲的对儿子的爱吗?!” “放肆!”司慕涵猛然扬手挥落了一旁小桌上的茶具,“跟朕滚出去!” 水墨笑真的没想这般发怒,可是他无法接受她这般态度,他是来兴师问罪,可是,只要她说句软化,他便是再不愿意也会咬着牙吞下这口气,可是她却这般……这般的冷漠绝情!身子因为愤怒因为伤心而轻颤着,他狠狠地盯着司慕涵好一会儿,终究是拂袖而去。 而便在水墨笑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司慕涵整个人痉挛了一下,脸色也转为了青白,只是,因为光线的关系而很难被发现,她双手紧紧地握着暖塌的边缘,像是在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似的。 “陛下!”冷雾发现了这一状态,连忙上前。 水墨笑听到了冷雾的叫声,脚步停了下来正欲转身。 可是便是在这一刻,司慕涵又发出了一声厉喝,“滚出去!” 水墨笑的脖子瞬间僵硬了起来,咬紧了牙关,然后继续离去。 “陛下……”冷雾上前搀扶着司慕涵,“陛下,你怎么了?” 司慕涵闭上了眼睛,将喉咙里的那口腥甜咬着牙咽了回去,沉默半晌,方才发出了一句虚弱的低喃,“扶朕躺下。” “是。”冷雾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陛下,可要再传简御医?” “不必了。”司慕涵闭着眼睛,“下去。” “陛下……” “下去!” 冷雾踌躇会儿,终于点头,“是。”然后,缓缓退下。 便在他退下没多久,暖阁中忽然间窜进了两道人影,最后落到了司慕涵的跟前,“见过陛下。” 这是两个蒙面黑衣人,凭声音可以听出是一男一女。 司慕涵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如冰冷入骨,“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朕要琝儿平安回来,若有差池,你们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猫扑中文  161 出宫散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交泰殿,先前那些担忧在司慕涵的冷漠驱逐之后也消散一空,他心里除了愤怒和心寒之外,还有一股极深的无力。 他真的越看不透她了! 而她,也越发的喜怒无常! 在上软轿之前,水墨笑实在气不过,夺过了身边宫侍手中已然提着的那为司慕涵准备的点心食盒狠狠地摔倒了一旁,然后上轿,怒声下令离开。 随行的宫侍都低着头战战兢兢的。 而这一幕,却都映入了映入了隐没正在角落处的司以佑的眼中。 在交泰殿外背着光得角落处,司以佑安静地站着,仿佛已经站了许久,他看着灯火明亮的交泰殿,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守在殿外的宫侍在水墨笑离开之后便上前收拾那摔了一地的点心,动作极为的迅速。 会儿之后,一切便都已经收拾好了,交泰殿再一次恢复了他的威严沉静。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角落处的司以佑方才抬起了脚步,然后,缓缓地往殿门口走去。 守门的宫侍见了他,便立即上前行礼,“见过二皇子。” 在门口悬挂着的宫灯之下,司以佑的面容是青苍色的,那双眸子如同死水一般平静,“请代为通传,司以佑求见母皇。” 那宫侍听了司以佑的自称,愣了一下,随后方才道:“请二皇子稍等片刻。”说完,便转身进去,半晌过后,便走了出来,却低头回道:“陛下无暇见二皇子,请二皇子先回去。” 司以佑原本像是石块一般僵直着的身子在听了这个回复之后,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死水般的眸子当中闪现了一抹尖锐的痛苦,他抿着渐渐转为灰色的双唇,没有任何言语地呆站着。 “二皇子?”那宫侍见没有回应,便抬着头道,“不如二皇子先回去,明日再来?” 司以佑已然没有给出回答,但是却有了行动,他缓缓转过身,然后,一步一步地离开。 那宫侍看着司以佑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免轻叹一声,但是却没有过多的表露,身为宫侍,没有资格议论主子的是非。 司以佑像是没有了灵魂的幽魂一般离开了交泰殿。 母皇不见他…… 不见他了! 母皇心里定然恨他吧? 父君因为他而性情大变,甚至对大皇兄下手…… 父君对大皇兄做了那般的事情―― 司以佑合上了眼睛,掩盖住了满目的痛楚。 虽然不是直接下手害大皇兄,可是,父君的行为却是真真切切的差一点害死了大皇兄! 父君变成了这样,都是因为他!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他只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只是不想让父君难过,不想让母皇恨昀儿…… 他没想到会这样…… 一步错,便步步错了吗? 便再也没有法子挽回了吗? 司以佑一步一步地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走到了流云殿外,而方才到了流云殿外,便见忆古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二皇子你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了?怎么不跟宫侍说一声?主子很担心你,都急的要疯了!” 司以佑仿若没有听见忆古的话似的,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忆古没有觉得司以佑不妥,因为这两个月,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神情,“二皇子还是快些随奴侍去见主子吧!” 司以佑没有说话,但是却还是跟着忆古前去。 而此时,蒙斯醉正在司以佑的院子中大发雷霆,甚至开了大,负责近身服侍司以佑的两个宫侍此时便趴在了地上,而两外四个粗使宫侍便拿着板子正杖责着。 求饶声痛呼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蒙斯醉一脸阴沉地站在了院子的中央,冷漠地盯着那两个正痛苦呼救的宫侍,而在那冷漠的神色中,夹杂着一抹极深的焦虑。 司以佑见了,见到的便是这般情形,而这样的情形,便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刺入了他的心头,他活了十六岁,从未见到过父亲在他面前这般惩处宫侍,他没有上前求情,痛楚已经淹没了他的怜悯之心,他只是愣愣地站在哪里,看着眼前一切。 蒙斯醉在见到了儿子回来之后,便迈开了脚步往前,快步走到了儿子面前,冷漠的神色转为了焦急担忧,“佑儿,这般晚了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父君了!” 今日他方才和凤后翻脸,晚上佑儿便不见了踪影,他如何能够不担心?! 他究竟是去了哪里了? “是不是凤后……” 司以佑却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着一种极深的沉郁,“是儿子自己出去的,儿臣去了交泰殿求见母皇。” 蒙斯醉脸色一变,神色依旧焦急,隐隐中还带着一丝的恼怒,“你去交泰殿做什么?父君不是跟你说过,往后最好不要往那边去吗?是不是她让你去的?她又让你做什么了?父君不是让你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告诉父君的吗?你怎么这般的不听话!” 司以佑没有反驳,而是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方才溢出了一句话,“父君你是不是很恨儿臣?” 声音悲凉绝望。 蒙斯醉一惊。 司以佑却笑了起来,却比哭还要难看,“父君很恨儿臣吧,儿臣让父君伤心,让父君颜面尽失,让父君这般……” “你胡说什么?!”蒙斯醉厉色喝道,“是不是你母皇……”他的话截然而止,脸上难过恼怒的神情也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 他被司以佑眼中流露出来的痛苦给镇住了。 那是一种极深极深的痛苦。 他还这般的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痛苦存在? 怎么会…… 司以佑继续开口,接着自己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儿臣让父君这般的痛苦,这般的难受,儿臣……” “别说了!”蒙斯醉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然而话落了之后,他便后悔了,伸出了手,将儿子搂入怀中,“对不起佑儿,父君不是故意的,父君不是故意责备你,对不起佑儿……” 佑儿已经这般痛苦了,他做父君的怎么还能够这般伤害他? 没错,他心里是恼怒他。 若是当日他能够先一步跟他商量,那么事情便不会变成这般了。 可是这份恼怒更多是源自于心疼啊。 他是他的儿子! 可是如今,却毁了自己的一生! 司以佑那溢满了痛苦的双眸也溢出了泪水,而心房的最后一道防线,也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崩溃了,“父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母皇没有逼我做什么她真的没有,父后更是没有害过我啊――父君,儿臣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大皇兄是我的大皇兄啊……他那般疼我……怎么可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糊涂……是儿臣!真的是儿臣啊――” 他一边凄厉地哭诉着一边整个人滑落在了地上,双膝跪地。 蒙斯醉没有松手,而是随着他一同滑落跌坐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佑儿……” 他知道了?! 谁告诉他的? 谁?! 凤后还是她! 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也不在乎做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有报应,可是他无法接受儿子也知道这件事! “告诉父君,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凤后?!还是你母皇!” 蒙斯醉或许没有发现,他在说这话的事情,神色是狰狞的,而他这般,却让原本便承受了许多的司以佑更加的痛苦。 “是谁说的重要吗?重要吗?儿臣告诉了你,你便如同对待他们一般惩处吗?”司以佑满脸痛不欲生,指着前面已经停下来被杖责但是却始终趴在了地上的两名宫侍。 蒙斯醉的脸色白了起来。 “父君!”司以佑握紧了他的双臂,“儿臣求你,儿臣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父君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蒙斯醉哭红了的眼睛中满是伤痛,“连你也觉得父君错了吗?!” 司以佑停下了话。 “连你也觉得父君这般做错了?!”蒙斯醉神色颤抖,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父君只想保护你们,父君只想让你们往后都好好的,我只想保护你们不受任何的伤害!我这般错,错了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司以佑摇着头哭诉道,随后便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然后,低下了头不断地磕着头,“对不起父君……对不起对不起……儿臣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儿臣只想回到从前……儿臣不想见到父君如今这样……儿臣的心好痛好痛……儿臣不是要责骂父君,儿臣真的不是……对不起父君,对不起――” “主子,二皇子!”忆古也跪了下来叫道,可是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蒙斯醉这般呆愣地看着眼前不断向他磕头的儿子好一会儿,然后方才伸手,阻止了儿子,“不这样,佑儿不要这样……” “父君――”司以佑的额头已经破碎了,溢出了鲜血,“父君,父君――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蒙斯醉抱紧了儿子,泪水不断地夺眶而出,却无法带走内心的痛楚,“父君也不想这样的,父君也不想……父君也控制不了自己……佑儿,父君没有恨你……” 夜幕之下,院子之中,都在苦海中挣扎着的父子两人便这般抱头痛哭的。 …… 庄府 庄家正夫从宫里出来之后便一直在自己的寝室当中发呆,便是晚膳也没有用,从外面应酬回来的庄铭歆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 两个月了,虽然陛下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态,可是她还是知道,女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这两个月中,也因为那个流言,她来往应酬也多了起来。 能够推掉的她都推了,不能推的,只能耐心应酬。 不过她并不是想利用这件事扩大自己的势力,而仅仅是不想得罪人,从决定那般做之后,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后果,即便陛下为了不让事情的影响扩大而不做追究,但是她却也知道,或许她的仕途便到这里了,如今多积累一些人脉,将来对女儿也有帮助。 那日,看着昏迷着被人送回来,她的心是真的慌了。 不是那种担心会失去继承人的惊慌,而是一种单纯的母亲见到了女儿生死不明的心慌。 她真的亏欠了这个女儿很多很多。 甚至差一点将她逼上了死路。 进了正院的寝室,便见到了庄家正夫呆坐着的身影,蹙了蹙眉,然后缓步上前,温和问道:“怎么了?可是今日进宫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家正夫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站起了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妻主,却没有说话。 庄铭歆又拧起了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家正夫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与她平视,“你是我的妻主对吗?” 庄铭歆闻言,脸色微变,“斯儿出事了?” “我和斯儿与他,你会选择我们父女对不对?”庄家正夫继续问道。 庄铭歆更是不解,“到底……” “你和他已经过去了这般多年了……我知道当初你心里只有他……我也知道,即便我们成婚之后,即便他嫁了人,你心里还是有他,所以当年放才会为了他……” “够了!”庄铭歆脸色忽然间变得很难看,她已经猜到了他话中的他是谁。 庄家正夫凄然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他抢什么,我也知道不管是出身还是其他任何一方面,我都及不上他!可是我方才是你的正夫,斯儿方才是你的女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庄铭歆绷着脸道。 庄家正夫眼角处滑落了一滴泪,“我没有资格去恨他,我只想保住我的家,保住我的女儿……” 庄铭歆见他落泪,脸色不禁缓了一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云儿,告诉我,今日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家正夫脸上的泪多了起来,“他居然这般利用我这般利用斯儿……大皇子病了……是他……是他算计的……为了打击凤后……” 断断续续的,庄家正夫将一切都告诉了庄铭歆。 而庄铭歆听完了之后,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可是,却没有庄家正夫这般震惊,这两个月宫里面的情况她也听说了,而且,在她的心中,在他的记忆当中,身为蒙家的嫡子,蒙家主夫**出来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而这般对待庄家……以他的身份,也并没有错。 庄家正夫看着妻主这般反应,心里的不安更加的严重,“你还是会帮他对吗?” 庄铭歆双手握紧了他的双臂,面容转为了严肃,声音也是低沉,“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我是庄家的少主,将来庄家的主人,我身上肩负着的是庄家的未来,庄家的百年兴旺,我所做的一切,只会为了庄家,而你和斯儿,一个是我的正夫,庄家未来的主夫,另一个是我的嫡女,我的继承人,你们与他之间没有可比性,也没有可以做出选择的余地!” 庄家正夫浑身颤抖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你会站在我和斯儿这一边的对不对?” “你们才是我最亲的人。”庄铭歆认真地道。 当初的那份情谊或许还在心底留下了印记,可是当年他没有因为那份情而做出伤及庄家的事情,如今更加不会。 取舍一事,她选的只会是庄家! 庄家正夫心头猛然松了,伸手仅仅地抱着眼前的女子,这般多年了,这是他从她口中听见的最为心安的一句话,“我发誓,往后,我不会再因为当初的事情为难你,也不会在折腾你的那些夫侍和孩子,只要你心里一心一意向着我和斯儿,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出让步!” 即便她心里从未爱过他,即便她心里始终有着那个人的影子,可是只要她愿意做到她的承诺,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如同当年他初嫁她一般,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庄铭歆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安静了拥着他,而眼眸却在此时微微眯了起来。 豫贤贵君这般做,便是不会让庄家置身之外,将来的夺嫡之争,庄家看来也无法独善其身,上一次的储位之争庄家虽然参与,但是介入的却不多,而且,那时候也是先帝示意,可是如今却完全不同,若是成功了,那庄家自然会好,可是若是失败了,那庄家面临的便可能如同当年的蜀家以及水家一般的命运! 她该好好想想如何保住庄家! …… 流云殿 司以佑的住处的寝室内 床上,蒙斯醉靠着床头坐着,而怀中躺着已经沉睡了过去的司以佑,他整个人蜷缩在了他的身旁,便如同小孩子一般。 额头上的伤已经包扎了,虽然不严重,但是看着那白色的纱布却还是觉得心惊。 而便是睡着,他的神情却还是弥漫着痛楚之色。 蒙斯醉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便是睡着了,心里也还是在难过吗? 忆古端着新做好的吃食进来,小声道:“主子,奴侍让人做了一些宵夜,您可要用些?” 蒙斯醉缓缓抬起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忆古,本宫真的做错了吗?” 忆古一愣,沉吟半晌之后方才道:“奴侍只是知道,主子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并不开心。” “开心?”蒙斯醉凄然一笑,“本宫没想着会开心,本宫只是想着,本宫一个人痛苦,不如拉上他们陪本宫一块儿痛苦……” “主子……” “可是没想到最后……陪着本宫痛苦的,却是本宫的儿子……”蒙斯醉缓缓说道,带着尖锐的自嘲。 忆古想安抚几句,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去吧,本宫想静静。”蒙斯醉开了口。 “是。” “去查查,佑儿是如何知道的。”蒙斯醉忽然又问。 “奴侍已经查过了,下午的时候,二皇子去过正殿的暖阁,应该是听到了主子与奴侍的谈话。”忆古回道,下午之时,主子和他说过了大皇子的事情,也商议过了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蒙斯醉手顿了一下,却没有继续开口。 忆古看了会儿,然后行礼离开,“奴侍告退。” 皇宫的夜寂静的可怕,仿佛一直张大了血盆大口的的猛兽,欲将一切都吞噬干净。 而在这样的夜中,却有三人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蒙斯醉一反过去两个月缺席每日朝和殿请安的规矩,第一个到了朝和殿,水墨笑得到了宫侍的禀报之后,冷笑一声,**前往。 他以为蒙斯醉是来挑衅的,可是,蒙斯醉却向他提出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请求。 “你要去南苑?”水墨笑眯着眼睛盯着他。 蒙斯醉端着茶杯慢悠悠地道,虽然没有昨日的对峙,可是却也没有以前的谦和,“凤后没有听错,臣侍的确是这般说的。” “怎么?怕的落荒而逃了?”水墨笑讥笑道,不过话中虽然这般说,心里却不是这般想。 蒙斯醉笑了笑,“凤后非得这般想的话那便当是吧。” “若是本宫不允呢?”水墨笑冷笑道。 蒙斯醉搁下了茶杯,“凤后应该知道,此时此刻,便是没有凤后的准许,臣侍还是可以达成所愿,昨日凤后不是说了,陛下连臣侍谋害皇嗣都能容忍,自然不会拂了臣侍出宫散心的心愿,而且,臣侍去了南苑,不就是给了凤后重整旗鼓的机会了?这般好的机会,凤后岂会放过?” “你以为你在宫中,本宫便真的斗不过你了?”水墨笑有些恼了,不过心里更多的便是疑窦。 蒙斯醉还是那般笑着,缓缓站起了身,“臣侍不过是过来知会凤后一声,以免凤后威严受损,如今话说完了,臣侍便告退了。” “你――”水墨笑气结。 蒙斯醉恍若未闻,微微行礼,便转身而去。 水墨笑咬紧了牙关,半晌过后方才一字一字地下令,“去吩咐内务府准备,送他去南苑!” 他倒要看看,离了宫,他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 流云殿内 司以佑听完了蒙斯醉的决定之后,差一点摔了手中装着清粥的碗,他呆呆地看着微笑着的父亲,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只是言语中却还是不确定自己听见的话是真的,“父君……是真的吗?真的吗?” 父君带他去南苑,那便是愿意不去做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蒙斯醉温和地笑着,“父君说了,那自然便是,这些日子不管是父君还是你,心情都不好,总是这般闷着,便是没有病也会闷出病来的,便权当散散心,虽然如今还未曾入夏,但是往年都是夏季去的,换换时节过去,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司以佑满心的激动,“父君……那……母皇……父后……” “方才父君已经请示过了凤后了,凤后同意了。”蒙斯醉回道。 司以佑脸上的笑容更是激动,“父君……父君……” “你还没说愿不愿意陪着父君前去了。”蒙斯醉笑着问道。 司以佑点头,“儿臣去,父君,儿臣去!” “那便快些用早膳吧,用完了早膳,我们便出发。”蒙斯醉笑道。 司以佑连忙点头,然后低着头以极快的速度喝着碗中的清粥。 “慢些吃。”蒙斯醉温和地说道。 “嗯。”司以佑点头应了一声,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是却还是难掩既调动。 蒙斯醉安静地看着儿子,蔓着慈爱温和之笑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抹异色,出宫是为了儿子,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便这般输了! 日子,还长着了!猫扑中文  162 回不去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原本还想着蒙斯醉不会真的出宫,许是在耍手段逼迫司慕涵罢了,可是当日下午,蒙斯醉还真的出宫了,而且还带着司以佑。 这让他不由得讶然了半晌。 不过在见了蒙斯醉还带着司以佑一同出去之后,便有了几个猜测,他想蒙氏要不就是担心他会对他儿子下手作为报复,要不便是知晓自己失败败露了,以退为进,还有便是心疼儿子想让二皇子远离宫中远离纷争。 然而不管是那个猜测,他始终不信蒙斯醉会就此作罢就此认输。 蒙斯醉去南苑去的甚为急,即便内务府先一步得到消息,但是南苑那边自从当年二皇女小住之后,便没有主子过去,因而一切都准备的不怎么妥当。 只是这些对于司以佑来说根本不重要。 在马车出了皇宫的大门之后,压在了他心头许久的那块石头终于消失了,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踹口气了。 蒙斯醉看着儿子眼底的雀跃,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这一次到南苑,蒙斯醉一行人还是住在了汀兰小筑,而汀兰小筑内一切一如从前,没有多少的变化,物是人非,想来便是这般境况。 “父君累了吧,不如先休息?”司以佑苍白了许久的脸上多了几缕血色。 蒙斯醉点头,“你也忙活了一早上了,也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们在一同用晚膳,晚膳过后,在一同散步,虽然我们来得及,很多地方都没有准备好,不过在附近走走,也是可以的。” 司以佑点头,“好,那儿臣先下去,父君您也休息休息。” “嗯。”蒙斯醉点头。 待司以佑退下了之后,南苑的总管宫侍便上前将情况说了一遍,“……因为时间紧,奴侍等智能先将汀兰小筑这里打扫出来,不过请豫贤贵君放心,奴侍已经着手打扫其余的地方,内务府下了指示,定然让豫贤贵君和二皇子住得安心。” “嗯。”蒙斯醉收起了笑容,面容端庄却威严,“本宫是来的忽然了些,准备不妥当也是正常,其他方面本宫倒是不要紧,不过这护卫方面却是不容疏忽,本宫不希望永熙十年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那总管宫侍听了最后一句话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豫贤贵君放心,奴侍晓得。” “嗯。”蒙斯醉点头,“你先退下吧,本宫若是有事自会吩咐于你。” “奴侍遵命,奴侍告退。”那总管宫侍行礼退了之后,直到走出了汀兰小筑之后,方才能够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几年的光阴,当年那个待人温和的豫贤贵君却已经成了这般说几句话便让他心惊胆战之人,他虽然在南苑当差,但是宫里面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出什么事情。 而便在那总管宫侍离去之后,蒙斯醉也交代了忆古一番,“本宫和佑儿近身服侍的事情只能用我们从宫里带来的人,还有,进口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必须验过了,不得出一丝的差错。” 忆古脸色一紧,“主子是担心凤后会……” “本宫也是父亲,便是水氏已经利用这件事反击了本宫一次,但是,说到底还是未曾为他儿子讨回什么公道,本宫不得不防。”蒙斯醉眯着眼道。 “主子放心,奴侍会小心的。”忆古正色道。 蒙斯醉端起了茶杯却没有喝,会儿之后,“过两日让人将本宫的父亲请来南苑小住。” 忆古一愣,“可需要报备内务府?” “便说一声就成了。”蒙斯醉神色冷了下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想找母族的家人说说话,这里是南苑,不是皇宫。” 忆古领命,“是。” 豫贤贵君出宫前往南苑一事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反响,大多数人心里都在猜想豫贤贵君这般离宫是因为被凤后打压驱逐,而也因为这般,后宫的风向再一次转到了朝和殿这边。 后宫的几个君侍大多也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有孩子的两位。 孙侍君因为早便已经靠拢了凤后,在外人的眼中,他也是凤后这边的人,所以先前凤后屡屡处于下风让他日夜寝食难安,如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而睦君也是如此,不过他比孙侍君还要复杂一些,因为先前豫贤贵君曾经向他暗示过与交好,只是他当做没听懂婉拒了,事后见了他那般言行也担心会被报复,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 而剩下的舒君和顺君却没有受到多少的影响,舒君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而顺君,他更关注的便是前朝关于东南的事情。 只是深处后宫,他所知道的东西却是不多,只能暗暗着急,不过,后宫平静,对他也是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战火会烧到他身边。 顺君一直想找机会见见永熙帝,即便不能得到什么消息,但是至少缓和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进宫来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以一己之身护家人周全,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让他走入了困局,若是他不解开,那他这般牺牲进宫便是做了无用功了。 便在蒙斯醉出宫的当日傍晚,他终于下了决定,让宫侍前去交泰殿,请永熙帝前去萧尘殿用晚膳。 而消息通过层层关卡传到了御书房中司慕涵的耳边之时,赵氏恰好在旁。 “陛下可要过去陪陪顺君?”赵氏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却含着苦涩,“顺君自失了孩子之后陛下便甚少去陪伴,不如今晚便去陪陪他吧。” 不过是一个晚上,司慕涵脸上的苍白之色已经完全小退了,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妥,便是情绪上亦未曾有任何的不愉,她看着赵氏似笑非笑,“真的要朕去?” 赵氏瞪了她一眼,“你总是陪着我,外面的人都说我狐媚祸祸主了!” “是吗?”司慕涵还是那般笑道,“那今晚朕便过去萧尘殿。” “你爱去便去!”赵氏一跺脚,转身便要往外走,不过方才走出了两步,便被司慕涵给拉住了。 “好了,朕跟你开玩笑罢了。”司慕涵无奈地道,随后转过视线,看向那前来禀报的宫侍,“去告诉顺君,朕改日再去看他。” “是。” 赵氏闻言,面露犹豫,“这般好吗?顺君会……” “没事。”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赵氏沉吟会儿,“涵涵,我听闻了豫贤贵君出宫去了南苑,是不是我……” “和你没有关系。”司慕涵柔和地道,“他心情不好,出宫散散心也是好的,好了,别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陪朕用晚膳吧。” 说完,便先一步起步往外走去。 赵氏自然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眸底闪过了一抹幽暗,蒙氏闹腾了这般两个月,她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不过这一次蒙氏出宫,可是她终于插手后宫了?后宫不宁,她插手也是正常,只是……为何他心里总还是有疑虑?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那日与他见面的那宫侍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催促他快些将东西弄到手,其实他要取得那些布防图真的不难,可是,他却还是无法安心下手。 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般的束手束脚了? 难道真的……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还不走?”司慕涵转过身,微笑地看着,“不会真的生了朕的气了吧?” 赵氏快速收敛了情绪,缓步上前,“我哪有,你可不能冤枉我!” “那走吧。”司慕涵笑着,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 赵氏低着视线,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两人握在了一起的手,心里某些东西似乎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南苑内 蒙斯醉和司以佑用完了晚膳之后,便在附近散了好一会儿步,当日晚上也是住在了一块,父子两人聊天聊到了深夜方才就寝。 仿佛一切的忧愁消失了一般,司以佑这一晚睡得无比的安心。 而蒙斯醉的笑容,却在儿子熟睡了之后消失无踪。 在接下了的两日,蒙斯醉时时刻刻都陪着儿子,仿佛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出来散心似的,司以佑的心情一日比之一日好,不过是两日,气色与在宫中想必,简直是两个样子。 而在皇宫当中,水墨笑也开始着手清理后宫,而在开始下手之后,他方才明白为何蒙斯醉这般放心离宫,不过是两个月,他的势力居然已经这般的深,便是他这个后宫之主动手清扫,却也是这般的困难,倒不是没有法子,可是若是这般,那便是要将整个后宫都给翻了过来。 而他,还不想这般。 水墨笑不同蒙斯醉,他有所顾忌,他不能不顾一切地让后宫乱起来。 所以,他只能放缓了手,慢慢来。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司以晏的身子好的很快,在苏醒之后次日,他便可以下床走动了,而他也明白,儿子恢复的这般快,很大程度是因为庄之斯在一旁。 也为了让儿子恢复好些,他硬是忍住了,将庄之斯又留了两日。 而因为庄之斯没有依着计划回府,庄家正夫特意进了一趟皇宫,在得知了女儿没事之后方才安心,而同时,也表明了庄家的态度,还有庄铭歆的承诺。 水墨笑听了庄家正夫的话之后,态度也缓和不少。 两日之后,蒙家主夫被请进了南苑小住。 待下人都退下了之后,蒙家主夫面上恭敬的神情便转为了忧虑,“醉儿……” “筠儿和昇儿可习惯京城的水土?”蒙斯醉打断了蒙家主夫的话,问起了蒙君怡的嫡女以及嫡子,说完,便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司以佑,笑道:“佑儿还没见过你姑母的两个孩子,那日他们进宫,你也没见着。” 蒙家主夫自然是明白了蒙斯醉的意思,也笑道,“原本这一次是想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不过前两日云州来了信说昇儿的未来妻主的母亲病了,对方说希望早些看到女儿成婚,昇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妻主也便答应了下来,过两日便要送昇儿回云州待嫁,筠儿这孩子也说要好好陪着兄长几日,便不跟着过来了。” “昇表弟要出嫁了?”司以佑笑着问道,“恭喜外祖父。” “多谢二皇子。”蒙家主夫微笑回道。 蒙斯醉笑着对儿子道:“虽然你没见过你昇儿表弟,不过这礼物还是要准备。” 司以佑点头,“儿臣知道,儿臣这边下去看看可以给昇表弟准备什么礼物。” “不及,你外祖父会在南苑这边住两日的。”蒙斯醉笑道。 司以佑却道:“昇表弟出嫁,外祖父自然也要回去送嫁的,儿臣还是早些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候耽误了外祖父。” “既然这般,那便下去吧。”蒙斯醉微笑道。 司以佑行了一礼,随后便退了出去,昇表弟出嫁他是真的高兴,而去准备礼物也是真心,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他担心继续待下去会让父君难过,昇表弟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却也知道自己比他年纪还要大上一些,如今昇表弟出嫁,父君必然会想起他…… 室内 气氛因为司以佑的离去而转为了沉郁。 蒙家主夫看着眼前的儿子,“醉儿,为何出宫?” 蒙斯醉缓缓喝了口茶,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蒙家主夫一惊,“凤后抓住了你的把柄,往后……” “父亲不必担心。”蒙斯醉眯着眼睛道,“孩儿知道如何应对。” “那你出宫来便是避其锋芒还是陛下……”蒙家主夫没有说下去。 蒙斯醉沉吟会儿,“水氏的那些话自然是不怀好意,但是他却也是说对了,孩儿这般激进,不管是对孩儿,还是对蒙家,都不是好事,而且昀儿还未成年,我们不急,更重要的是,佑儿的心情。” 蒙家主夫见儿子这般沉着,心里也安了一些,“你心中有数便好,至于二皇子的事情……你也不必这般忧心,待风声过了,还是可以找一户好人家的,毕竟是皇子,身份摆在那里。” 蒙斯醉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问道:“昇儿出嫁,父亲可要回云州?” 蒙家主夫点头,“昇儿生父不在了,若是我不回去,蒙家便会失了脸面,说起来也奇怪,以前也从未听闻陈家主有什么不好,怎么忽然间便这般了?” 陈家便是蒙君怡嫡子未来的妻家,虽然门第及不上蒙家,但是在云州当地也是名门,而且历来和蒙家交好。 蒙斯醉沉了沉眸,会儿之后方才缓缓道:“生老病死的,谁也无法预计。” 蒙家主夫点头,“昇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陈家主真的有什么事情,昇儿便要等上一年方才出嫁,如今嫁了也好。” 他不喜欢这孩子的生父,但是这孩子却是他一手养大的。 “父亲可怪儿子?”蒙斯醉抬起了眼帘问道。 蒙家主夫摇头,“你是父亲的儿子,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疼自己的孩子的,这般多年,我一直担心你那班委曲求全,只会吃亏,如今你想通了,我也便安心些,只是……” 看着儿子的神情,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下去。 这些日子儿子的情况他也看在眼中,当年蒙家退让,他离宫离京,为的便是让他能够安心生活,可是如今……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当年,醉儿说不愿意过这般的生活,可是,人啊总是敌不过上天!“昇儿的嫁妆,孩儿会着人添一些,说起来,孩儿也是亏待了这个孩子。”蒙斯醉缓缓道。 蒙家主夫道:“当年的事情是他那不着调的父亲自造孽,怎么能够说与你有关?而且这些年你也被那愚蠢的东西害的够苦的!若要说对不起,该是父亲对不住你。” 这些年他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也知道儿子为了当年的事情受了不少的苦以及委屈! “父亲别说这些话。”蒙斯醉回道,“这般多年了,孩儿便是到了这一刻,方才明白,孩儿真正的依靠是父亲是长姐,当年父亲那般做也是为了孩儿好。” 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却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颤。 蒙家主夫听了这话心里却只觉得难受,醉儿到底受了多大的打击放才会说出这般的话?“好了,难得出来便不要说这些了。” 蒙斯醉笑了笑,点头。 “昇儿出嫁一事我是必定要回云州的,只是这般为你姐姐择选继室的事情怕是无法继续了。”蒙家主夫说道,大家的男子出嫁,没一两个月怕是无法办好,这一两个月后,这件事怕也淡了,“还有昇儿出嫁,你姐姐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蒙斯醉沉吟半晌,“怕是不可能,如今西北正是多事的事情,便是连安王也被留在了那里,至于姐姐的婚事,父亲也不必过于忧虑,便如父亲所说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愁找不到人?” “说的也是。”蒙家主夫点头,“父亲不在京城,你凡事都要小心。” “父亲放心,虽然孩儿软弱了十多年,但是当年父亲的教导,孩儿一直铭记在心。”蒙斯醉正色道,眸底泛着一股阴沉。 蒙家主夫犹豫会儿,“醉儿,不管如何,蒙家始终是你的依靠是你的后盾,你母亲父亲不敢肯定,但是你姐姐必然会支持的,不要怕。” 蒙斯醉心头猛然一酸,一股热流涌上了眼眶,他看着眼前苍白了不少的父亲,“父亲……孩儿知道……” 这般多年,他一直亏欠着蒙家,而如今,唯一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却还是蒙家! 蒙家主夫只是在南苑中带了两日之后便离开了,而这件事自然是传到了水墨笑的耳中,只是,他派去南苑的眼线却也没有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管是蒙家主夫还是蒙斯醉,在南苑中都只是玩乐罢了,若不是派去南苑的人近不了蒙斯醉的身,他真是怀疑蒙斯醉是真的罢手了。 这几日,若说蒙斯醉意欲不明的行为让水墨笑极为的烦恼,那司慕涵的言行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那晚上不欢而散之后他便再见过她。 而她更是绝,便是连过来朝和殿这边看望儿子都未曾做过。 除了派人来赏赐之后,便再也未曾踏足过朝和殿。 水墨笑看着儿子脸上的失望以及担心,几乎五脏俱焚,他想过去找她,甚至已经走到了门口了,但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都已经做得这般明显了,若是他还去,却不是自作践?! 水墨笑没有去找司慕涵,但是司慕涵的消息却也源源不断此传到他这里。 据说,这几日她的心情也极为的不好,甚至在早朝上发作了出来,因为这般,朝中的大臣皆是战战兢兢的。 帝王发怒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为臣子,却弄不清帝王为何发怒。 而这般糊里糊涂的足以让自己脑袋分家。 别说朝臣,便是水墨笑得知了这些之后也疑惑,如今朝中并没有什么让她不快的事情,她这般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究竟是为何? 自然,他还不至于自恋到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虽然那晚上大家不欢而散,但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这个本事让她这般,水墨笑怀疑过是否蒙斯醉出宫去南苑之前跟她说过了什么,可是后来让人查了一下,却也没发现什么,蒙斯醉出宫之前根本便没有见过她,也未曾派人去过交泰殿。 永熙帝喜怒无常几乎让所有人叫苦连天。 可是有一个人却从未因此受到过影响。 那便是赵氏。 永熙帝的怒火唯独未曾冲着赵氏发作过,而且只要有赵氏在,永熙帝即便再震怒都会理解消火。 这几日,除了早朝之外,永熙帝所到之处身边必定有赵氏的陪伴。 水墨笑原本心里还会起去消消永熙帝怒火的念头,可是在听了这些传闻,见了赵氏每日请安时那容光焕发满脸幸福的面容,这个原本便不坚定的念头顿时给打得烟消云散,他甚至怒极了对身边的宫侍放话便是那人死了也与他没有关系。 三月末,一道进封赵氏为良贵君的旨意让水墨笑再也坐不住了主动前往交泰殿。 四贵君:贤贵君,良贵君,德贵君以及明贵君,良贵君便居第二。 她居然要进封赵氏为良贵君,她究竟想做什么?想做什么?! 水墨笑无法接受! 这一次去交泰殿,最终的结果又是不欢而散,水墨笑摆明了立场,情绪是从未有过的震怒,可是,却依旧无法改变永熙帝的心意。 而此时,在南苑中已经呆了将近半个月的蒙斯醉得知了这个消息,冷冷笑道:“看来本宫这一趟出宫,倒是真的做对了。” “主子,可需要做什么?”忆古问道。 蒙斯醉冷笑,“凤后方才是后宫之主,如今既然牵涉到了后宫的事情,那便由凤后自己处置就是了,我们便在南苑这边好好地看戏吧!不管是谁赢了,我们都可以坐收渔利。” “主子英明。”忆古笑道。 而此时,便在门外,司以佑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本已经红润了不少的面容这时候却苍白了下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当中再一次被痛苦覆盖,端着新做好的点心的手,轻轻地颤抖着。 他以为父君已经放下了,即便还没有原谅母皇,但是也不会再这般,可是原来……变了还是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四月初三,不管水墨笑有多么的不甘心,进封赵氏为良贵君册封礼始终还是如期进行,即便他没有出席,可是,却丝毫不曾减少册封礼的荣华。 在众人的眼中,赵氏的荣宠已然是超越了当年的全宸皇贵君雪氏……猫扑中文  163 想干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夜凉如水。 朝和殿内,水墨笑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寝殿内的外室中,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杯早已经凉了的茶。 隐隐的丝竹声从庆安殿的方向传来。 原来,即便没有他这个后宫之主在,她依旧不缺别人为她筹备! 即使他没有去,即使他不曾打听,可是听着外面的热闹,他便知晓今日的场面有多大! 司慕涵,你很好!很好! 嘭的一声,手中的茶杯终究忍不住摔了下来。 水墨笑的面容开始因为嫉妒的愤怒而扭曲了起来。 “主子息怒。”旁边的宫侍见状,立即跪下。 水墨笑抬起了头,咬紧了牙关像是要说话,只是他方才抬头,便看见了司以晏站在了门口处,手里面抱着一个枕头,扭曲的面容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还挤出了一抹微笑,站起身来往儿子走去,“这般晚了,怎么还没睡?” 司以晏看了一眼地上摔碎了的茶杯,眸底有着担忧,“父后,儿臣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可是身子不适?”水墨笑忙问道。 司以晏摇头,“儿臣没事……是……父后心里难过,儿臣心里也难受。” 水墨笑神色一愣,“晏儿……” “父后,儿臣陪着父后好不好?”司以晏正色道。 水墨笑眼眶一热,随后笑道:“好,晏儿陪父后一同睡,我们父子两人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再一起睡了。” 司以晏也笑了起来,然后便拉着父亲往内室走去。 不一会儿,父子两人便躺在了床上,却没有睡。 “父后,儿臣知道母皇这般……父后心里很难过……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会一直一直陪着父后的!”司以晏极为认真地保证,“这一次儿臣不会食言的,便是阿斯也不会让儿臣改变主意!” 水墨笑抱着儿子,长叹道:“父后好儿子!” 司以晏偎依在了父亲的怀中,沉吟好一会儿,“其实父后也不必这般难过……那赵氏便是再得宠,他也不过是雪父君的替身罢了,为人替身,便是再风光也绝对不可能幸福的!如今赵氏风华正茂,所以母皇方才会这般宠他,来日他年老色衰了,失去了雪父君的容貌,母皇自然不会再将他放在眼中的!而且,母皇能够让赵氏当雪父君的替身,来日也能够让别人当雪父君的替身,儿臣相信,总有一日,他会下场凄惨的!” 水墨笑有些讶然,“晏儿,你怎么……”顿了顿,看了儿子会儿,方才道:“告诉父君,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司以晏有些不自然,“父后,儿臣说错了吗?” “没有。”水墨笑摇头,“只是父后的晏儿不会说错这般话的。” 司以晏垂了垂眼帘,“是阿斯告诉儿臣的,阿斯见儿臣不开心便跟儿臣说了这番话……父后,儿臣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明明知晓父后难过,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父后……原本儿臣想去找母皇的,可是阿斯说现在最好不要去找母皇,否则恐怕会适得其反……父后,其实阿斯说的挺对的,母皇想雪父君,所以放才会这般宠爱赵氏……父后,儿臣不是为母皇说话,只是儿臣试过想念一个人的痛苦,那真的是好难好难受……而且儿臣毕竟还是知道阿斯活的好好的,而且离儿臣不远,可是母皇却不是……雪父君生死不明……这让母皇更加的痛苦……若是雪父君……确定不在了……母皇或许还好受一些……儿臣想啊,这段时间母皇忽然间比先前加倍的宠爱赵氏,可能也是因为四皇妹不在宫中,母皇连一个寄托对雪父君思念的人都没有了……” 这话说完了之后,他便见父亲呆愣的神情,一时间有些着急了,“父后,儿臣真的不是要帮母皇,儿臣只是……父后不要生气,儿臣笨,不会说话……” “谁我儿子笨了!”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知道你的心意,父后知道。” 司以晏道:“儿臣只想让父后开心些……” “父后知道!”水墨笑抱了抱儿子,“晏儿你真的那般喜欢庄之斯吗?” 司以晏心里咯噔一下,“父后……” “放心,父后不是要骂你,父后只是想问问你罢了。”水墨笑轻笑道。 司以晏观察了父亲好一会儿,确定了他没有生气之后,方才说道:“父后,儿臣知道你不喜欢儿臣和阿斯一起,只是……儿臣不想骗父后,儿臣是真的喜欢阿斯……喜欢了好多年了……父后你知道,儿臣一开始的事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她的,儿臣只是觉得她很特别,应该说是我对她的感觉很特别吧!没事的时候,儿臣总是喜欢想着她,有时候甚至很想见她,见到了她,儿臣便觉得莫名的高兴,每一次从大皇妹手中接过她给儿臣的礼物之时,儿臣的心总是高兴不已……渐渐的,儿臣见到了她的时候心跳忽然间便的快了,开始有些怕见到她,可是若是不见她,心里便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其实儿臣想问父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的,可是儿臣知道父后不喜欢庄家的人,所以便一直没问……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儿臣便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了……可是儿臣很想告诉她的,可是又怕她不喜欢自己……这般纠结着,其实儿臣的心里也很难受……后来,大皇妹知道了便去找她,然后回来告诉儿臣,说她喜欢儿臣,那时候儿臣真的高兴极了……后来儿臣亲自见了她,亲自听见了她说喜欢儿臣……儿臣整颗心都是愉悦……” “那这段时间你心里特恨父后吧?”水墨笑抚着儿子的头发玩笑般道。 司以晏却当真了,坐起身来,正色道:“儿臣没有!没错,父后不让儿臣喜欢阿斯,儿臣心里真的很难过,可是儿臣从来便没有恨过父后,儿臣也知道父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父后,儿臣前些日子所作所为是真的错了,儿臣很对不住父后!儿臣不后悔喜欢阿斯,只是后悔自己没用,没有用对了方法,伤了父后的心!父后,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往后,儿臣一定不会再这般了!儿臣已经跟阿斯说好了,即便父后如今已经允许了我们来往,但是只要父后一日没有真心的原意,我们便一起不会真正的在一起!阿斯也向儿臣保证,一定会很努力地让父后相信她能够保护儿臣!” 水墨笑微笑道:“可是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啊?若是再不嫁,别老了。” 司以晏顾不上害羞了,一脸认真地道:“老了便老了!反正只要父后心里有一丝的勉强,儿臣便一日不嫁!反正阿斯也不会嫌弃我的!” “她若是敢嫌弃本宫的儿子,本宫便拔了她的皮!”水墨笑恼怒道。 司以晏张了嘴却愣住了,眼睛瞪大大的,似乎有些反应了过来,惊喜道:“父后……父后你是不是同意了儿臣和阿斯的婚事?!” “父后还能不答应吗?”水墨笑失笑道。 司以晏扑到了父亲的怀中,“父后,儿臣……儿臣……”话语因为过于的激动而中断了,他唯有依靠紧紧的拥抱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水墨笑拍着儿子的背,“父后虽然同意,可是方才的话父后也是听了,也得算数,你告诉庄之斯,让她再努力些让父后相信吧。” 司以晏忙点头,“儿臣会的,儿臣会儿!父后,儿臣……” “你啊。”水墨笑看着儿子几乎惊喜的要哭的样子,“都已经是大人了,往后可不能这般了。” 司以晏抹去了眼眶中的泪水,“儿臣会的,父后你放心,往后儿臣和阿斯保护父后!” 水墨笑没有说什么轻轻地笑着,便在方才儿子说了那番话之前,他心里还是有勉强的,他退一步全是为了儿子,他不想冒着失去儿子的危险来坚持心里的想法,其实抛开了那些担忧,庄之斯是真的不错,可是即便心里已经认输了,却还是不愿意,可是刚刚儿子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儿子眼中洋溢着的幸福。 幸福。 他期盼了一辈子却从未得到过的幸福。 他是她的结发之夫,可是她心里却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甚至没有将他当成过了结发之夫,他在她心中,只是凤后,一个帮她管理后宫的凤后! 可是现在这个凤后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他儿子,没有重复他命运。 庄之斯给了他一个女子对男子的爱。 他怀疑过庄之斯这份爱,然而在很早之前,他心里便已经清楚了,他的那些怀疑,其实不过是借口,或者说,是对爱的不信任。 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司以晏从惊喜当中回过神来,却发现父亲正在发呆,“父后……” 水墨笑回过神来,笑着道:“父后没事。” “可是……” “晏儿。”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依着床头半躺着,“其实父后以前并不喜欢你母皇。” 司以晏一愣,随即是讶然。 “当年父后不喜欢你母皇,甚至很讨厌,莫名的讨厌!”水墨笑仿若没有看见儿子的吃惊似的,缓缓说道,眼眸当中流淌着迷离,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当中,“父后没想过会嫁给你母皇,可是后来,先帝下旨赐婚,将父后和你母皇永远地拉到了一块,父后还记得先帝下旨赐婚的那晚上,父后和你母皇在颐安园内大吵了一场,不,应该说是你母皇救了父后一命吧,可是啊,父后还来不及谢你母皇,你母皇便说了好些难听甚至是侮辱的话,当时父后气的是恨不得要了她的命,父后还记得,当宫侍找来,告知父后先帝赐婚一事,父后便转过身跟你母皇说了一句话,具体什么话,父后也记不清了,大概便是父后嫁给了她,定然要她一辈子不好过,这便是父后的报复!但是你母皇虽然没有失态,然而父后却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是极为的恼火甚至难受,看着你母皇这般,父后心里真的痛快……成亲当中,瑞王谋逆,父后出嫁途中,被人劫杀,你母皇带着人来救父后,可是却只跟父后说了一句话,她说,她没空英雄救美,便将父后塞给了别人保护,那一刻父后真的恨死了你母皇,洞房花烛夜,父后独守空房,一个人度过……而也便是在那一晚,先帝驾崩了,你母皇在宫里面稳定局势……即使是迫不得已,即使父后不喜欢你母皇,可是那一晚却是父后过的最为漫长的一夜……后来,你母皇登基了,父后其实知道你母皇心里也是不喜欢父后的,父后当时也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父后即便不喜欢你母皇,可是却还是在乎她对父后没有任何的心思,所以啊,父后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找你母皇其他君侍的麻烦,那时候便只有皇贵君他们几个,而他们也都忍着。 父后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母皇呢?其实,如今想想,却也真的想不起了,父后只是记得,当时你母皇对付水家之时,那般绝情之时,父后心里很痛很痛,简直是痛不欲生,那时候父后正怀着你……父后也不瞒你,那时候父后恨极了你母皇,甚至迁怒了你,也说过不要你的话……不过后来,你在父后腹中会动了,一日一日的长大,父后真的庆幸,有你存在,在父后最为艰难的日子里,你陪着父后……而那些日子当中,你母皇虽然没有废除了父后的凤后之位,可是对父后便像是仇人一般……后来,你出生了,可是,却宫里面却出事儿了,翊君的亲如父亲的奶爹被人杀了,而当时父后在现场,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是父后做的,父后便是因为这件事而早产难产,差一点便一尸两命,好在,不管是父后还是你,都平平安安的,可是你出生的时候身子真好弱,父后真的怕你会有事……可是祸不单行,端王受了先帝皇贵君的蛊惑出面诬陷父后便是凶手,还有庄家……你心里定然很想知道父后为何这般厌恶庄家吧?便是因为这件事。” “庄家主她陷害父君?!”司以晏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问道。 水墨笑淡淡地道:“她也付出代价了,为了这件事,庄家损失惨重,还有她自个儿去被你母皇贬去了秦州将近十年,那些日子庄家后院乱七八糟,其实和她被贬秦州也有些关系,可以说,她也是还了这份债了。” 司以晏脸色很难看,“父后……” “父后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心生恨意。”水墨笑正色道,“而且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父后不希望你受到影响。” 司以晏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父后,儿臣知道了……阿斯她和她母亲不一样的!” 水墨笑听了这话,心里失笑一声,他是多虑了,处在了情爱当中的男子,便是心爱之人有多么不好,他也不会受影响,也会想法子为她辩解,便如同这般多年的他。 “父后那些日子受了好多苦吧?”司以晏看着父亲,难过地道。 水墨笑微微一笑,“其实你母皇也算是那样了,虽然父后被送到了南苑,但是她也没有亏待父后,说受苦,最大的苦便是要与你分开。” 司以晏知道这件事,“儿臣以为当年父后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方才出宫静养的……” 他听说过他出生之后,父后因为身子不好而出宫静养,而他被雪父君养了一年多。 虽然这些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后来,事情**大白了,你母皇派了仪仗前去南苑接父后回宫,可是父后却拗着性子不回宫。”水墨笑继续道,“直到皇贵君将你抱来……那时候,你却不认得父后,只是一味叫皇贵君为父父……” “对不起……”司以晏难受地道歉,虽然那些时候他不知道,可是,他却可以明白当时父后心里的难受。 水墨笑抚了抚儿子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当年的你还不懂事,父后答应回宫了,但是也抱着让所有人都不好过的心态,而在回宫路上却也出事了……” “儿臣知道。”司以晏接话道,“父君遇刺,大皇妹的生父荣君便是在那一日死的。” 水墨笑点头,“因为这件事,父后不得不收起报复的心态,因为父后不仅要照顾你,还要照顾你大皇妹,父后答应过荣君会好好照顾你大皇妹的!后来,事情缓过来了,可是你母皇却已经断了父后所有报复的后路,父后不得不屈服……日子便又那般安安静静地过下去了,你母皇也不知道是补偿还是什么的,对父后似乎好起来了,虽然没有像对皇贵君他们那般,但是,作为妻主该做的,她都做到了,父后的心也开始渐渐地安了下来,而心底的那份爱也便在这样的日子当中一日一日地蔓延……其实父后有时候也在想,父后对你母皇的爱,是不是因为她是父后的妻主而起的,男子与女子不一样,男子一生便只有一个妻主,而渴望爱,便像是男子的本能似的,可是事情便这般的奇怪,男子渴望爱,可是却会先一步付出爱……幸运的,便可以得到回应,而不幸的,便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回报……晏儿,你比父后幸福!” 司以晏心里越听越是难受,“父后,也许母皇心里也是爱你的,这般多年了,父后一直陪着母皇,母皇怎么可能一丝喜欢都没有?” 水墨笑但笑不语。 “便是以前不喜欢,那母皇和父后还年轻啊!”司以晏真的急了,“往后还是会喜欢会爱的!”便在此时,他想起了一开始自己的那番劝说,他那番话分明是说母皇很爱很爱雪父君,父后听了岂不是更加的难受? 母皇是很爱雪父君,可是,母皇便真的一丝也不爱父后吗? 父后是她的结发之夫啊? 她真的没有一丝的喜欢一丝的爱吗? 没有爱,可以在一起同床共枕那般多年可以在一起生儿育女吗? “或许吧。”水墨笑见到了儿子的担忧和难过,便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休息吧,你身子方才好,不能这般折腾。” 司以晏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却又怕越说越错,最后知道说了一句,“父后,不管如何,儿臣永远都会爱着父后,一辈子都爱父后!”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晏儿一辈子都爱着父后!” 或许,下半辈子,他便只能依靠着儿子的支撑走下去…… …… 庆安殿内曲终人散,司慕涵陪着赵氏回了延安殿。 只是回到了延安殿之后,赵氏却面带忧愁。 司慕涵自然是看见了,“怎么了?这般神情?不高兴?” “涵涵……”赵氏拉着她的手,“凤后这般生气……” “不必管他。”司慕涵蹙着眉道,“朕若是连册封一个贵君都做不到的话,还如何做这大周皇帝!” “可是以后……” “他气过了之后便会没事的,往后你便避着他就是了,若是真的不成,便来告诉朕,别怕。”司慕涵回道。 赵氏的脸色这方才缓和了一些,却还是面有难色,“涵涵,我不想让你为难。” 司慕涵见了赵氏这般,那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似乎失神了一下,而便在这一刻,她的眸光染上了茫然,像是在透过赵氏在看另一个人一般。 “涵涵?”赵氏察觉了她的异样。 司慕涵旋即回过神来,温柔将他揽入了怀中,“这原本便是你该得的,若不是怕引起过大的非议,朕会直接将皇贵君的位子还给你。” 即便话语极为的温柔,可是,眼底却一片冰冷。 赵氏沉吟了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她,只是,却来不及发现她眼底的冰冷,“你放心,往后我会避着凤后的,我不会惹麻烦让你为难!” “朕相信你。”司慕涵笑道。 赵氏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很快褪去了。 “怎么了?”司慕涵问道。 赵氏苦笑一声,“我想述儿和琝儿了……尤其是琝儿……我回来之后,便没有见过琝儿,虽然琝儿和述儿长得一个模样,可是……” 司慕涵却打断了赵氏的话,声音显得有些僵硬,“孩子长大了,总是会离开我们的。” “我知道……”赵氏叹息道,似乎没有听出司慕涵声音中的不妥,说罢,沉默会儿,眼底闪现了一抹晶亮,因为喝了酒而有些微红的脸庞更添了几缕红意,“涵涵,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以前我很难有孕,可是如今我换了一个新身子,我们定然可以再要一个孩子的……先前我身子受了重创,所以虚了一些,可是如今御医都说我已经全好了,涵涵,我们便要一个孩子好不好?我想再为你生一个孩子……” 司慕涵一愣,然后却只是极短的一瞬间,短到了连一直盯着她的赵氏都没有发现,她抬起了手,抚上了他的脸庞,深深地凝视着他,温柔地笑道:“好。” …… 许是有了儿子的陪伴,也许是说出了许多心里话,水墨笑可以说是一夜好眠,次日醒来之后,为了降低赵氏对自己的影响,让儿子担心,他没有出现在当日的请安上,只是让人传了话,说免了请安,让众人回去。 赵氏一身贵君的服饰坐在了众人的前面,在听了宫侍的宣布之后,神色黯淡了下来。 睦君和孙侍君快速打量了赵氏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起身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 舒君一如既往地恭敬却漠视所有人。 而顺君倒是仔细打量着赵氏,他清楚赵氏得宠的原因是因为那张长得像皇贵君的面容,可是,胜宠到了这个地步,却未免让人侧目。 如今一个赵氏已经这般,那当年的全宸皇贵君该是何等的荣宠? 后宫因为赵氏受封良贵君的事情仿佛蒙上了一层冰似的,在接下来的日子当中,凤后的态度依旧冷如冰,而且自从册封礼之后,他便没有见过赵氏,不管是早上的请安还是他专门的求见,不管他不管赵氏,却依旧未曾对后宫的事情放松,为了一个赵氏而丢了后宫之权,他还不至于这般愚蠢。 可是,不管凤后的态度如何,永熙帝还是那般态度,赵氏还是那般受宠。 而便在此时,水墨笑又从眼线当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赵氏在让御医帮他调养身子以备受孕,而这个消息逼的水墨笑不得不进一步作出反击。 他在庄之斯进宫看望司以晏的时候私下让人将她叫到了跟前。 “这封信你帮本宫送去雪府,亲自交代雪砚的手上。”水墨笑递给了庄之斯一封信。 庄之斯虽然接过了,但心里却疑虑颇深,可却没有询问,“凤后放心,臣女必定会送到。” “小心一些,尽量不要让人发现。”水墨笑对庄之斯的反应很满意,“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了你的,本宫是凤后,若是派宫侍前去送信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凤后,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庄之斯回道,“不过……凤后这般做……可是为了赵……良贵君?” 水墨笑看着她会儿,“你很聪明,没错,本宫这般做的确是因为赵氏,如今陛下已经蒙了心智,本宫一人无法将陛下拉回来。” “凤后可是想叫四皇女和三皇子回宫?”庄之斯猜测道。 水墨笑也不隐瞒,“如今能够让她彻底清醒的只有皇贵君一人,可是本宫没有本事找回他,便唯有将他的孩子找回来,本宫也相信,四皇女和三皇子不会允许别人这般鹊巢鸠占的!” 庄之斯沉吟会儿,“凤后放心,臣女必定小心。” “嗯。”水墨笑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似的,只是不知道是在担心此举有没有效果,还是在因为这般做而有所内疚。 出宫之后,庄之斯在京城中绕了一圈方才去了雪府,虽然大皇子告知她凤后已然同意了他们在一起,但是这份喜悦始终是被怀中那封信给驱散了不少,她不是怀疑凤后说谎,只是,凤后心中真的没有别的心思的?先是豫贤贵君步步紧逼,如今良贵君赵氏又这般风头盛,她不了解凤后,可是,凤后是正君,是正室,哪有一个正室能够容忍侧室这般张扬? 当年父亲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凤后? 为了大皇子,这件事她便是不能插手也必须插手,可是她却无法掌控到凤后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又究竟回做些什么。 怀着复杂的心思,她见到了雪砚,没有说什么,直接将信交了给她,只是却没有离开,而是等待着她的回复。 雪砚看了看庄之斯之后方才打开了信,细细看了一遍信之后,心里不禁叹息一声,然后抬头看向庄之斯,却没有说信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先前雪凝一事。 庄之斯并不想进行这个话题,原本和雪家闹僵了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坏处,可是如今凤后要借助雪家和三皇子四皇女来打击赵氏,她不得不忍让,只是雪凝行为却也让她心存芥蒂,她心里很清楚雪凝告知她那些事情的目的,“雪家主,这件事庄之斯什么也不知道,也没资格没权利知道。” 雪砚是何人?自然是听出了她这话的意思,没资格没权利,谁说她这个当事人没资格没权利?那便只有一个人,永熙帝。 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凤后希望尽快能够得到答复。”庄之斯将话题绕回了信上。 雪砚却蹙眉,“庄小姐许是不知,便在半个多月前,我接到了消息,年前三皇子私下前往西北寻找皇贵君,如今已然失去了踪迹,四皇女和舍妹都已经赶去了西北,只是目前也没有什么消息。” “什么?!”庄之斯大惊,“失了踪迹?西北?!三皇子身边不是应该有人保护的吗?为何会失去踪迹!?” 雪砚也没有隐瞒,“良贵君进宫之后,四皇女担心这件事会给三皇子带来打击,便让舍妹想法子隐瞒了这件事,可是不久之后,三皇子还是知晓了,一怒之下便撇下了众人。” 庄之斯沉默了下来,旋即又想起什么,“不对,既然三皇子是年前便去了西北,那为何在半个月前方才接到消息?还有,雪家主都已经得到消息,难道陛下没有吗?为何陛下却一副……”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三皇子失踪,可是陛下却不为所动,甚至那般宠爱良贵君,甚至为了进封良贵君不惜和凤后闹僵…… 这…… 那良贵君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已经超越了全宸皇贵君,超越也四皇女和三皇子吗?! 雪砚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至于陛下那边,应该也是接到了消息的。” 至于为何永熙帝没有动作,她便没有做出任何的猜测。 庄之斯心里又沉了沉,方才她还觉得凤后这般做有些冒险和过了,可是如今……良贵君若是继续这般受宠下去,那不仅是后宫,便是朝堂许也会出乱子,而皇家出乱子,大皇子也不可能置身之外!“多谢雪家主告知,情况我会告知凤后的。” 雪砚点头,“也请庄小姐代为请求凤后多多留意。” 庄之斯颔首,“告辞。” 雪砚让人唤来了下人送客,随后便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拧着眉头沉默起来,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三皇子的事情,可是,却没有任何的东西……是她不知道陛下私下做了什么,还是陛下真的如庄之斯方才所说的不在乎三皇子的死活? 不在乎吗? 这可能吗? 便是陛下这般宠爱赵氏不就是认为他是皇贵君?如何会不管三皇子? 陛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除了这件事之外,雪砚心里还对庄之斯有了一个评价,虽然此人目前还稚嫩,可是假以时日,必定会有一番成就,凝儿这一次虽然做的过了,但是卖了一个人情给庄之斯,却也是做对了,若是让庄之斯与三皇女联合在一起,那将来四皇女便会多了一个劲敌! 庄之斯出了雪府之后便让京城最大的一间古玩店内挑选了一件礼物,随后便又进了宫,因为凤后发话,所以庄之斯进宫并不困难,而宫里面的人也大多心里会意,庄之斯和大皇子的事情怕是要成了,所以对待庄之斯也是恭敬。 水墨笑对于庄之斯这般快便返回有些诧异,“雪家有回复?” 庄之斯点头,神情却是凝重,将情况一一说了一遍。 “什么!?”水墨笑大惊失色,“三皇子失踪了?!” 庄之斯点头。 水墨笑神色变幻莫测。 “凤后,臣女觉得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三皇子平安找回来。”庄之斯打破了沉默说道。 水墨笑自然也是这般想,不过他想的比庄之斯要多,他最担心的便是司予述,当年皇贵君的事情到了现在她仍旧没有释怀,若是三皇子再出事,她定然会崩溃的!除了担心之外,水墨笑心里还有极深的愤怒,滔天的愤怒。 三皇子出事连雪家都知道了,她如何可能不知道?! 过去的半个月中,她的莫名奇怪的古怪脾气,她的喜怒无常,如今都找到了解释了!她定然是知晓了三皇子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般! 可是既然知道了,她为何不让人去找?! 三皇子是去了西北! 如今大周最乱的不就是西北吗?! 可是她做了什么? 宠爱赵氏,进封赵氏,准备和赵氏生孩子! 三皇子是她的儿子,她最爱的男人所生的儿子的! 司慕涵,你是被赵氏蛊惑了,还是你的心已经被狗给吃了! 庄之斯看着水墨笑极为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凤后……” 水墨笑站起身来,脸色已经沉的可怕,“你先出宫!”说罢,便快步往外走去。 庄之斯心里不安,但是也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可以插的上手的。 水墨笑去了交泰殿,气势汹汹的。 交泰殿的宫侍见了他这般模样,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上前行礼:“见过凤后,凤后可是要见陛下?” 水墨笑要进了牙关,“去通传!” “是。”那宫侍应了一声,旋即便前去通报。 半晌过后便出来,“陛下请凤后进去。” 水墨笑沉着面容大步往殿内走去,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往御书房而去,便如同每一日一般,赵氏陪在了身边。 看着水墨笑沉着面容进来,赵氏脸上泛起了一抹苦色,旋即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着的书起身上前,“臣侍……” “本宫有话和陛下说!”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行礼,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直直地盯着司慕涵,“无关的人都给本宫出去!” 殿内的宫侍闻言不禁面露惊愕。 司慕涵也蹙起了眉头,眸底泛起了不悦之色。 水墨笑没有理会所有人的惊愕,只是盯着司慕涵,眼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御书房内的气氛也像是被这把火给烧得有些压抑。 半晌过后,司慕涵开了口,却对赵氏道:“你先出去吧。” 而她这般温和的嗓音让水墨笑更是觉得五脏俱痛。 赵氏忧心地看了看两人,然后方才行礼退下。 其他的宫侍也连忙行礼沉默退了出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司慕涵冷下了面容厉声道。 水墨笑的神色开始有些扭曲,“我想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司慕涵,你究竟想干什么!?” “放肆!”司慕涵拍案而起,身体因为愤怒而轻颤了一下。 水墨笑没有示弱,“放肆?!真好笑?!我便是放肆了又如何?想废了我好给赵氏腾位子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慕涵厉声喝道。 水墨笑冷笑,“我想说什么?你说我能说什么?!你觉得我会说什么?!我为了赵氏来找你算账吗?!陛下,先前我拦不住你,现在我如何还有资本来找你算账?!我只是想看看,当日那个即便不是好妻主但是也算是一个好母亲的女子为何会变得这般的冷血无情!怎么?我又说错吗?三皇子失踪了这般长得时间,你却还是这样默不作声,这样坐视不理!陛下,你利用二皇子,不理晏儿,忽视五皇子,漠视四皇子,我都可以理解,也可以给你找借口,可是三皇子是雪暖汐的儿子!是你最爱的男人所生的儿子!当年他们出生的那一日,你便在太庙中跪了整整一日!如今他出事了,为何你可以这般的冷漠!你宠着赵氏,你进他为贵君,你准备和他生孩子——你不是说他是皇贵君吗?为何如今三皇子出事了,你和他却这般的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司慕涵勃然喝道,面容因为过度的愤怒而狰狞起来,“你凭什么说朕无动于衷,凭什么说朕不担心不在乎?!你不是朕,你如何知道朕心里想些什么?!” “若是你真的……” “给朕滚出去!”司慕涵没有给水墨笑说下去的机会,猛然挥手扫落了桌上的东西,随后握着桌案的边沿,眸子泛起了丝丝血红,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他是朕的儿子,与你没有关系!给朕滚出去,给朕滚——” 水墨笑仿佛要被内心的怒火给焚烧了一般,“我是他的嫡父,他如今出事了,我有这个资格知道有这个资格询问有这个资格管!没错,我是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因为你从来便不跟我说一句心里话!” “来人!”司慕涵咆哮道。 会儿之后,便有宫侍进来,却是冷雾,而冷雾不等司慕涵开口下旨,便立即禀报道:“启禀陛下,凤后,三皇子回来了!” 他的话中有喜悦,但是更多的是焦急以及忧虑。 不管是司慕涵还是水墨笑,都因为冷雾的这句话而笑了火,司慕涵更是立即起步往外走去……猫扑中文  164 我杀了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陛下,奴侍将三皇子请到了偏殿休息。”冷雾一见永熙帝往外走便连忙跟上说道。 司慕涵闻言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速度往偏殿走去。 水墨笑愣了一下之后也赶紧跟上。 出了御书房,便见赵氏正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往御书房走来。 司慕涵仿若是没有看见他似的,径直在他的面前走过。 赵氏顿时讶然不已。 水墨笑此时也没有时间理会赵氏,紧跟着司慕涵而去。 赵氏看着两人匆忙而去的身影,眼眸沉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他没有在御书房外,所以并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见凤后那般神情,便也猜到了是因为他进封一事。 不过如今这般……却又不像是。 若是因为他进封一事,他们此时应该在里面吵起来方才对的! 可是如今…… 敛了敛心神,随后一脸担忧地对着旁边的随行宫侍问道:“你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一次回来的不仅仅是司以琝,还有离宫五年多的司予执。 偏殿的正堂内 司以琝安静地坐着,身上却只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形容憔悴,身形也比上一次回宫之时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睛几乎凹陷了下去,眸子当中,布满了血丝。 而在眸子当中,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情绪。 让人看了忽然间有种心惊之感。 即便他和司予述拥有一样的面容,然而便是两个人站在了一起,也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来谁是谁,不是男女之间的区别,而是,气韵上面的区别。 司以琝在外面多年,原先身上那跋扈忙横之气已然消失无踪,若是从容貌上说,司以琝长得更像是父亲,可是气息,却似乎偏向于母亲。 不管是司予述和司以琝,这些年都显得越发的沉默,只是,司以琝却比司予述多了一种历经风霜之后的悲凉。 司予述沉默,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一般等待着时机喷发,而司以琝,更像是一汪深潭碧水,由里到外,都是入心入肺的冰凉。 此时的司予执身上也仅仅是穿着粗布衣裳,眉宇之间也是布满了疲惫之色,只是她却比司以琝要好,她的外貌虽然憔悴,但是,眼神却是有神,虽然带着极力掩盖的紧张和不安,但是,却让她身上多了生气。 是的,司以琝如今之所以让人看的触目惊心,不是因为消瘦的身子也不是因为憔悴的面容,而是因为,他没有生气。 便如同一具活动的人形木偶一般。 司予执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司以琝,双拳也紧紧握着。 五年的时光说多不多说少也是不少,尤其是像她这般情况,五年的驱逐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她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再一次回到这座皇宫,回到这个她梦里向了无数次的家。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无法确定,这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她的心从靠近京城开始,便一直未曾停下过了激动。 即便这激动是带着紧张和不安。 司予执是不安的。 因为她没有得到允许便直接回来,然而这份不安还不仅仅是如此。 比起自己可能承受的后果,她更是担心眼前之人。 她是在离开了行宫之后方才得知那赵侍君的存在,而他们在离京城不远的时候,赵侍君已经成了良贵君了,人人都说,母皇对那良贵君的宠爱已经超越了雪父君。 便是她听了这些消息也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琝儿…… 这些年在她虽然身在行宫,但是,却也知晓琝儿为何寻找雪父君四处奔波…… 五年多未见,若不是她之前特意在离京的官道上悄悄见过了离宫的四皇妹,那日她定然认不出他。 即便一路上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却也知道,他受了很多的苦! 而罪魁祸首却是她的父亲和她! “琝儿……”她轻轻地开口,却没有说下去,不是因为司以琝的怒斥,而是从门外快步走进来的那个人。 母皇! 司予执眼眸瞬间睁大了许多,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慢慢僵硬了起来。 五年了! 五年了! 她已经有五年没有看见母皇了! 司慕涵没有注意到司予执的存在,她一进屋视线便定在了司以琝身上,看着儿子那般模样,心脏上像是被捅了一个大洞似的,疼得厉害。 而司以琝在见到了司慕涵进来的那一刻,也猛然间站起了身来,那死寂的神情也有了一丝的波动。 司慕涵呆愣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将儿子安然回来的儿子拥入了怀中,“回来就好……”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紧随身后的水墨笑也是见到了司以琝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怎么成了这般样子?! 不过虽然被吓到了,看见司以琝安然回来,那个高高悬起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平安回来便好! 司以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那双原本平静的可怕的眸子此时却是蒙上了泪水,半晌后,一声极低的低喃从他的嘴边溢出,“母皇……” 带着无尽的怆然。 司慕涵紧紧地抱着儿子,压住内心喷涌而出的愧疚,“母皇在!母皇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母皇——”司以琝厉声叫了一声,然后抬起了手,紧紧地抱着母亲,放声地哭了出来,像是历经了生死之劫终于得见亲人一般,“母皇——母皇——” 司慕涵脸色极为的难看,“母皇在!母皇在这里!母皇一直在琝儿身边!” 水墨笑见了司以琝这般,心又不禁提了起来,他甩开了护卫去了西北,如今这般样子回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在此时,他注意到了站在了一旁的那人。 却是疑惑。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司予执,只是觉得她眼熟。 五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孩子长大,也可以让一个孩子变了个模样。 即便司予执变得不多,但是,和当年出宫之时相比,这般一眼看去,却也是很难认的。 不过在他看见了司予执注视着司慕涵的目光之时,便渐渐地认出了她,只是却还是不肯定,他眯了眯眼,方才开口,“你是……” 在司以琝的哭喊声中,水墨笑这句疑问显得格外的微小。 可是司予执却还是听见了,目光移到了水墨笑身上,眼底闪过了一抹凄厉的悲伤之后,然后垂下了眼帘,跪了下来,“儿臣见过母皇,父后。”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在她的话说完了之后,司以琝停下了哭声。 即便已经猜到了,但是水墨笑却还是睁大了眼睛,下一刻,目光移到了司慕涵身上,像是生怕她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司予执垂着头,等到着她贸然回宫的惩处。 司慕涵没有理会司予执,“琝儿,怎么了?”显然,司以琝的忽然间停下哭声,让她格外的不安,“让母皇看看,哪里不舒服了?” 司以琝松开了母亲,湿润的眼眸看着她。 “琝儿,你去哪里了,你吓坏了母皇了知不知道?”司慕涵焦虑道。 司以琝张开了嘴,然而却没有说出话来,反而是整个人猛然打了一个激灵,眸子倏然见睁的很大,目光,越过了司慕涵,直直地看向了门口处。 司慕涵自然是发觉了,转过了身来。 而水墨笑也随着司慕涵,转过身,然而当他看见了站在了门口处的那个人之时,脸色倏然一变。 门口处,赵氏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此时他泪眼婆娑,浑身轻颤地看着司以琝。 水墨笑眸子一沉,“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 赵氏仿若没有听见水墨笑的话似的,踉跄着身子往司以琝而去,“琝儿……你是琝儿……是我的琝儿……” 司慕涵眸子也掠过了一抹惊慌,然而,她还未来得及采取行动,身边的司以琝便已经动了起来。 憔悴的面容瞬间扭曲狰狞了起来,原本毫无生气的人儿此时仿若是化身了修罗一般,浑身煞气,他越过了司慕涵,往赵氏冲去,“我杀了你——” 下一刻,双手便要往赵氏的脖子掐去,那般狠劲便像是要将赵氏的脖子给掐断了一般。 然而他却没有。 因为便在司以琝向赵氏冲过来的那一刻,赵氏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跌倒了下去。 而便在司以琝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一旁的冷雾已经回神来,立即上前,双手抱住了司以琝。 司予执也听见了司以琝的话,也顾不得会不会激怒母亲,猛然站起身来,上前和赵氏一同拉着司以琝,“琝儿,你冷静一些,琝儿……” “放开我——”司以琝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剧烈地挣扎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司以琝在外跟着雪倾习武多年,此时的挣扎力度已经不是寻常男子可以比拟的,若不是冷雾也是习过武,再加上司予执,恐怕还真的拉不住他。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他派庄之斯去送信为的便是让司以琝和司予述回来对付赵氏,可是如今,他见了司以琝这般,心里只是觉得难受,还有羞愧。 他是长辈,可是他斗不过赵氏,却要为难孩子! “琝儿,你冷静一些!”水墨笑也上前劝阻着。 司以琝像是谁的话也听不见似的,继续厉喝着要杀了赵氏。 赵氏跌坐在地上未曾起身,脸色煞白的可怕,浑身颤抖满脸痛苦,泪水从眼眶当中不断地滑落,仿佛永无止尽。 水墨笑劝阻不了司以琝,便将目光投向了司慕涵,却发现司慕涵此时居然在失神发呆,“陛下!” 司慕涵依旧没有回应。 水墨笑气恼不已,旋即转移了目标,恶狠狠地瞪向了赵氏,“立刻给本宫滚!” 赵氏没有给出回应,而是伤心欲绝地看着司以琝,嘴边还呢喃着:“琝儿……琝儿……” “司慕涵——”水墨笑转过视线对着司慕涵吼着。 司慕涵终于用了反应,却是合上了眼睛,而会儿之后,方才开口,“琝儿……”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闹腾着的司以琝倏然间停了下来,然后猛然转过视线,盯着她,眸子内蕴满了恨意,“母皇,你忘了父君了吗?!” 司慕涵浑身一颤。 “你忘了父君了吗?!你忘了吗?”司以晏痛不欲生般地嘶吼着,仿佛先前那般依恋完全不存在了一般,如今,他对眼前的母亲,有的只是怨只是怒,甚至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父君还在等我我们找他回来!你怎么可以这般做,怎么可以——才五年多啊——才五年多你便忘了父君了吗?!你便忘了吗?!你跟父君保证过你会一辈子爱他一辈子爱他的,现在才五年多——这便是你对父君的爱吗?!” 司慕涵没有说话,但是那身上的轻颤,却也已经足以表明此时她内心的情绪。 “放开我!”司以琝跌坐在了地上,厉喝着。 冷雾衡量了一下,终究是放开了司以琝,但是却挡在了赵氏身前,将两人隔绝了开来。 而司予执见冷雾松手,自己也松了开来。 司以琝从地上挣扎地站起。 司予执想上前搀扶,但是却被一手挥开了。 司以琝站起身来,背对着赵氏,猛然上前抓住了司慕涵的手,“母皇,你杀了他好不好?你杀了他好不好?!母皇,他不是父君,他不是父君啊!他便是长的再像,他也不是父君啊?母皇,你杀了他好不好?” “琝儿……” “你不杀是不是?” “琝儿,你听母皇……” “我不听不听!”司以琝松开了手捂住了耳朵,“我什么也不听!你要我听什么,听你有多爱这个人,听你说你已经忘了父君吗?!母皇,你已经忘了父君吗!?我找了父君五年多,五年多,即便没有一丝消息,我也相信父君还活着,他一直在等着我们去找他!去救他!即便我找了好多地方都么没有找到,可是我依然相信父君便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们! 你不能亲自去赵父君,我不怪你,你不能每一日都想着父君,我也不怪你,甚至你纳新君侍,你和那些男子在父君不在的时候生孩子,我也不怪你,因为我知道,父君不会想我怪你想我生你的气想我恨你!父君在的时候我一直不听话,所以我要听话,只要父君会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做! 可是母皇——天底下那般多的男子,为何你要找这般一个和父君长得这么像的?! 你以为你这般是爱父君吗?不是!你只是在侮辱父君,在亵渎父君!你在玷污父君和你之间的那份爱! 你真的只是将他当成了父君的替身吗?!外人所有人都说你对这个人好比对当年对父君还要好! 便是你忘了父君,便是你不再爱父君,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将这样一个下作的男子和父君相提并论!你知道外面的人每当提及父君总是会说起这个人吗?!他凭什么跟父君相提并论,他凭什么得到比父君更多的荣宠?!他凭什么——父君那般那般爱你,可是你却在短短的五年多时间中,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的话说完,脚步便不稳起来,摇摇晃晃的,便就要晕倒似的。 “琝儿——”司慕涵伸手想去扶。 “你要碰我!”司以琝猛然挥手,整个人都已经歇斯底里了,“你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水墨笑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立即上前,“琝儿?” 司以琝没有推开水墨笑,而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阵阵眩晕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琝儿?”水墨笑看见了他的脸色在渐渐地转为青苍色。 司予执也是急了。 司慕涵也像是慌了,“琝儿,你听母皇说……” “我不听,不听……”司以琝摇摇晃晃的,眩晕之感更加的强烈,“父后……儿臣好累……好累……” 水墨笑抬头看了一眼司慕涵,“没事,父后带你回朝和殿,我们回朝和殿!来人!” 他厉声唤来了几个宫侍,随后便一同扶着司以琝往外走去。 而期间,司以琝一直闭着安静,只是在水墨笑的引领之下脚步不稳地走着。 赵氏也没有动作,像是已经失去了灵魂一般,泪迹斑斑地坐在地上。 而司慕涵在司以琝离开之后,脚步也开始踉跄了起来。 “陛下!” “母皇——” 冷雾和司予执立即上前搀扶。 不过司予执在最后的一刻,却收回了手。 冷雾看了一眼司予执,然后小心地搀扶着脸色已经极为难看的司慕涵,“陛下,先坐下吧。” 司慕涵没有说话,但是却没有阻止冷雾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脸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而赵氏这时候又活过来了,挣扎地站起身来便扑到了司慕涵的身上,哭诉着,“涵涵……琝儿他要杀我……他要杀我……他不认我……涵涵……琝儿他要杀我……” “滚!”司慕涵没有之前的温柔,而只是挤出了一个冰冷的字。 赵氏愣住了,抬起了满脸泪痕的脸庞,满目不敢相信地看着司慕涵。 “滚——”司慕涵猛然起身,用力将赵氏摔下了地,“朕让你滚!” 赵氏双手收进了衣袖当中,紧紧地握着,可是却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心更是大骇,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司慕涵的脸,从进宫到现在,她从未用过这般态度对待他! 如今她这般…… 是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还是…… 冷雾见状,旋即上前,“良贵君,奴侍送你先出去吧。” 赵氏虽然心乱了,但是却还未至于忘却一切,他从地上站起,神情悲戚,“臣侍告退……”说完,便转过身往外冲去。 冷雾看向了司慕涵,见她没有示意,也没有去追。 司予执站在了一旁,心弦紧紧地绷着。 司慕涵颓然地坐了下来,一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垂着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 “陛下……可要召御医?”冷雾见状问道。 司予执一听这话,脸色猛然大变,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母亲,抖动着声音开口,“母皇……你怎么了?” 司慕涵听见了母皇二字,便抬起了头,可是在看见了司予执的时候,却是迷茫,“你是谁?!” 司予执脸上仅有的那丝血色也褪去了,她看着司慕涵,神色呆愣着,下一刻,便跪了下来,只是,却没有开口。 冷雾轻声道:“陛下,是二殿下。” 司慕涵原本便难看的神情在听见了冷雾的话之后更是显得扭曲狰狞,那双幽深的眸子也迸发出了恨意,一字一字宛如裹上了冰层似的,冷入骨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予执浑身哆嗦着。 “陛下,二殿下是陪着三皇子一同回来的。”冷雾回道。 “陪琝儿回来?!”司慕涵眯起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司予执,像想穿过她的身体看透她的心似的。 司予执盯着迎面扑来的极大威严,“儿臣……儿臣奉母皇的旨意出京游历……在西北遇上了琝儿……” 司慕涵的脸色在听了司予执这话之后缓和了下来,牙关紧咬一下,压下了胸口沸腾的气血,“说清楚!” 司予执抬头看了一眼母亲,“是……”随后,便缓缓地将过程说了一遍,“年后,内务府给儿臣准备好行装以及随行的侍卫之后,儿臣便离开行宫外出游历,原本儿臣是没想好好去哪里的,在离开行宫之后,便听闻了西北大捷一事,因而便想去看看,可是当儿臣到达了距离西北边城不远的一座小镇上,便撞上了前来向儿臣求救的三皇弟……” “求救?!”司慕涵眸子迸出了极深的寒意。 司予执咬紧了牙关维持冷静,“是……当时三皇弟没有认出儿臣……” 当时司予执却认出了司以琝,即便当时司以琝也是穿着极为的邋遢,像是乔装过了一般,而司以琝却没有认出司予执,他之所以想她求救,想来也是因为她身边有几个带着武器的随行护卫。 司予执见到了这般的司以琝很吃惊,可是还未来得及表明身边,便有人追上来,要她交出司以琝,司予执自然是不肯,和几个侍卫一同击退了那几个人。 即便司予执不受重视,但是随行的侍卫却也是顶尖高手。 虽然那些追来的人也是身手不凡,但是却最后也是落败了。 “儿臣让侍卫活捉了那几个人,只是……”司予执的话顿了顿,垂着眼帘的眸子闪过了一抹异色,然后继续道:“那几个人被捉住了之后便忽然间气绝身亡,儿臣无法,只能让侍卫将尸体掩盖,然后带着三皇弟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方才和三皇弟相认……” 司以琝知晓了自己求救之人竟然是司予执,反应是什么,自然可以想象的出来。 不过这些司予执没有说,“原本儿臣是想拿着令牌去当地的衙门求救的,只是三皇弟却说那些人是江湖人士,是他以前的仇人,所以若是向衙门求救只会暴露身份,儿臣觉得有理便没有去,休息一番之后,儿臣便决定带着三皇弟回京城,为了安全起见,儿臣和三皇弟便乔装成了百姓家的姐弟,侍卫们也乔装转为了暗处一路保护,这般便一路往京城走来,虽然乔装之后大多风餐露宿的,但是却也安然回到了京城。” “为何不给朕消息!?”司慕涵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愠怒。 司予执沉默会儿,“儿臣担心泄露行踪,也担心若是派人送信回京不够人手随行保护。” 司慕涵脸上的愠怒没有消除半分,显然是不接受这个说辞,“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上儿臣也曾经问过,但是三皇弟只说是江湖上的一切仇家,至于具体的,三皇弟便没有说。”司予执回道。 司予执自然是真的问了,而且不止一次,可是每一次司予执只要问起这件事,司以琝便大发脾气威胁说她继续问他便就走,司予执知道司以琝说到做到的性子,便只好将一切的疑惑都压在了心底。 而之所以没有往京城送信,不是司予执不想,也是司以琝的意思。 司予执想司以琝可能是因为路上关于赵氏的传闻而做出这般决定。 一路上,司予执可以说是提心吊胆,便是如今想起这一个月来的行程,心里也是后怕不已。 司予执说完了,久久未曾得到回应,便咬了牙抬起了头,“母皇,儿臣知道未曾经过母皇允许便回京乃大罪,只是儿臣不看着琝儿回到宫中,儿臣心里实在不安,儿臣愿领一切责罚!” 司慕涵盯着她,久久不语。 司予执低着头跪着,掌心几乎渗出了冷汗。 许久之后,司慕涵终于开口,却是两个几乎没有温度的字,“出去!” 司予执眼眶顿时一酸,“儿臣告退……”然后起身,转身离开。 “冷雾。”司慕涵合上了眼睛,“去给她准备一个住处!” 司予执背脊猛然一颤,愕然转过身,方才眼中的死寂被狂喜掩盖。 冷雾领了旨意,“是。”然后往司予执走去,“二殿下请。” 司予执没有动,而是看着眼前已经合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的母亲,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二殿下。”冷雾低声道。 司予执无声哽咽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儿臣谢母皇恩典!” 司慕涵没有回应。 “二殿下,请随奴侍来。”冷雾说道。 司予执磕了一个头,“儿臣告退。”然后方才和冷雾一同离开。 便在冷雾领着司予执离开之后没多久,司慕涵便扬声唤来了宫侍,“去将二皇女的那几个随行的侍卫叫来!” 那宫侍领了旨意便去执行。 小半个时辰之后,司慕涵在御书房见了那几个侍卫。 这一次皇女出宫游历,明面上的侍卫便有四个,而且都是一等侍卫。 即便司慕涵没有插手司予执的事情,但是负责这件事的章善还是依着其他皇女的规格做了同样的安排。 司慕涵又问了一遍这四名侍卫一路上的事情经过,和司予执所说的没有多少的出入,而这些侍卫说的比司予执的还要真实。 一路上,司予执基本上都是在司以琝的威胁当中过来得。 而司以琝在一路上,对司予执的态度除了怨恨便是厌恶。 诚然,这些侍卫不敢明着说,但是言语之间已经显露无疑。 司予执只说了一个谎言。 那便是,那些追杀司以琝的人并不是忽然间到底暴毙,而是司以琝杀了。 司慕涵听了这话,眸底寒光骤现。 侍卫们说完了之后便被使退了,随后,司慕涵召来了章善,眸光冷冽地下旨,“调动西北一切暗线,朕要知道琝儿在西北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些年,由先帝暗卫转变而成的细作探子基本上是由章善掌管着,只是这般多年,却从未有过这样一次大范围的细作调动,章善有些担心会让多年的潜伏暴露,尤其是如今西北不稳的情况之下。 只是司慕涵却坚持。 章善只得领命。猫扑中文  165 有何问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却说司予执在冷雾的引领之下走出了交泰殿。 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袖中的紧握的双手始终未曾松开半刻,从交泰殿到后宫并不算长的一段路程,可是司予执却仿佛走了很艰难。 心始终被什么东西给压着。 冷雾直接将司予执往朝和殿中领,后宫有很多空置的宫殿,但是若是这时候整理出来却也是晚了,更重要的是司予执的身份。 便是再不受重视,她始终还是大周的二皇女。 当年的住所聆风殿早已经荒废多年了,而翊君如今又仍在被禁足当中,后宫除了凤后的朝和殿,冷雾还真的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司予执住。 即便是已经离宫多年,但是这般多年,宫里面却变化不大,司予执知道这是通往朝和殿的路。 “冷总管,可是要去给父后请安?”司予执停下了脚步,问了一句。 冷雾也停下来解释,“回二殿下,如今时候不早了,二殿下也一路风尘,想必也累了,所以奴侍打算先去禀报凤后,让二殿下在朝和殿小住几日,待奴侍吩咐人将新的宫殿打扫出来,再让二殿下入住。” 司予执脸色一白,“冷总管,聆风殿……” “二殿下。”冷雾看着司予执,神色有些肃然,“二殿下难得回宫,有些事情有些人,二殿下还是莫要提起的好。” 司予执浑身轻颤了一下,她明白冷雾话中的意思,咬了咬牙沉默须臾,“三皇弟如今可也是住在朝和殿?” 冷雾点头,“是。” 司予执吸了一口凉气,言语有些沧桑,“冷总管,三皇弟想必不会喜欢我也住在朝和殿的,如今……四皇弟在蜀父君那边,请否让我现在蜀父君那边暂住?” 冷雾闻言,微微蹙眉。 司予执心中苦笑,“不过也许蜀父君如今更不想见到了我……不如这般,便请冷总管随便先给我安排一个住处,或许明日母皇便会下旨让我离宫的。” 冷雾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半晌,“二殿下误会了,年初翊君触怒了陛下,如今正在禁足当中。” “什么?!”司予执大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雾垂着头没有回答。 司予执随即知道自己问多了,抿了抿唇,尽力压住着内心的不安与担忧,“那徽儿……” “二殿下放心,翊君只是被禁足罢了,其他的待遇一切如常,四皇子也很好,前不久大皇子病了,陛下下旨让四皇子出来陪伴大皇子,后来大皇子好了,四皇子想念翊君,便求了凤后回了承月殿,如今也正在承月殿内陪伴翊君,若是二殿下想见四皇子,可以向凤后请旨。”冷雾不急不缓地说着。 司予执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也没有忽略冷雾最后那句话的深意,他让她向父后请旨,而不是母皇……这些年徽儿在宫中,想来也是如同她一般被母皇厌弃吧? 想起先前得知的那些消息,司予执内心煎熬不已。 都是她和父君连累了他! 父君…… 这般多年了,父君可好? 司予执抬起了头往西北的方向望去,若是她没有记错,冷宫便在那个方向。 父君,你可好? “二殿下请吧。”冷雾开口将司予执从悲伤当中拉了出来。 司予执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便与冷雾一同往朝和殿而去。 到了朝和殿之后,冷雾便从朝和殿的宫侍口中得知了水墨笑在偏殿司以琝的住处那边,她先是领了司予执到了正殿的大殿等候,随后便往偏殿而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水墨笑便从偏殿过来。 司予执一见水墨笑进来,便立即起身,便是方才已经是表明了身份,但是此时她看见了水墨笑进来,心里却还是紧张不安,“儿臣见过父后。” 水墨笑坐了下来,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起来吧。” “谢父后。”司予执起身道,同时也注意到了冷雾并没有随着进来。 水墨笑细细看了一番司予执,眉间不禁微微蹙起,官氏的两个孩子,越长便越是像他!希望性情没有随了他的!“坐吧。” 司予执垂着眼眸到了一声谢之后安静地坐下。 “你怎么会和三皇子一同回来的?”水墨笑也没有绕弯子,“本宫不是要追究你什么,本宫只是想知道三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予执抬头,却没有立即回答。 水墨笑看了她会儿,然后挥手让身边的宫侍都退下,“本宫不想听谎言,别说是本宫,便是任何一个人一见三皇子的情况便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他不过是大半年没有回来罢了!” 司予执沉默半晌,“父后,三皇弟方才那般……心里也是难过……” “单单是一个赵氏不足以让他这般!”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二皇女,本宫虽然不是三皇子的生父,但是本宫养了他这般多年,即便他不常在宫中,但是他的性情如何,本宫还是了解一二的!”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便是你不说,本宫稍后也会去问陛下!本宫身为嫡父,有权利过问这件事!” 司予执看着他凝着的面容,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父后,三皇弟是……”她慢慢地将方才在交泰殿内所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隐瞒着的事情,始终隐瞒着。 水墨笑听完了这番话之后,自然也是有些疑问,捡了几个疑问问了一遍司予执,但是司予执所给出的答案却没有能够解开他的疑问,虽然司予执的回答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听进了心里,却觉得仍旧有所不妥,他看着眼前已经几乎变了一个模样的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转开了话题,“方才冷总管已然跟本宫说过了,你大皇姐的住处一直有人打理着,地方也大,你别先住在她那边吧,过两日待内务府清理出新殿之后,你再搬过去,你放心,你大皇姐那边离三皇子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只要你不过去,他也不会见到你的。” 司予执起身,“儿臣谢父后。” “嗯。”水墨笑点头,沉吟会儿,方才道:“二皇女,本宫知晓你心里的牵挂,但是本宫希望你至少在近期之内不要生事,也不要做出任何触怒陛下的事情!你不在宫中多年,很多事情都不知晓,这段日子宫里面不太平,有些情况想来你在路上也听闻了。” 司予执心里一片微凉,“儿臣明白。” “过两日。”水墨笑继续道,“等三皇子的情况安定下来之后,本宫便会让人去翊君那里接四皇子出来,让你们姐弟想见。” 司予执脸上一喜,“儿臣谢父后!” “你能够回宫实属不易。”水墨笑站起身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本宫也不跟你绕弯子,陛下让你留下来,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救了三皇子,本宫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珍惜这个机会,莫要再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情来!” 即便已经过了五年多,但是他始终还是相信,若是有机会,她定然会想法子去救官氏的! 司予执垂下了头,“儿臣明白。” 水墨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唤来了宫侍,让他领着司予执下去休息。 司予执行礼离开,而便在转身而去的时候,眼底始终含着一抹挣扎。 水墨笑也猜出了她那挣扎的源头,想来是想询问官氏的情况吧,虽然这些年他对官氏的恨意已经淡了,但是却也没有这般仁慈地主动提及官氏。 在司予执离开之后,水墨笑将司予执所说的事情都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更是坚定了司以琝这件事并不是如表面所说的那般简单,不过他也不急着去弄清楚,司以琝已经回来了,这些事情总有一日会查清楚的。 只要他安然回来了便好。 水墨笑敛了敛心神,然后去看司以琝。 到了司以琝的住处之后,便看见了司以晏一脸苦恼地站在了寝室的门口。 “怎么了?”水墨笑上前问道。 司以晏一见了父亲过来,便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父后,琝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水墨笑回道:“你三皇弟赶路回来,路上辛苦,自然是消瘦一些的,别担心,养几日便会好的。” “不是琝儿的模样!”司以晏摇头道,“是……是……是脾气……还有性子……还有……儿臣也说不上是哪里,但总是感觉不对劲!父后,琝儿这大半年的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不是说在他的太**哪里吗?难道是他太**病逝了,他伤心过度,方才这般?可是……以往琝儿便是伤心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不说话的!父后,便是去年五月初琝儿回来的时候还跟儿臣说着心里话的!可是如今……父后,方才儿臣不过是多问了几乎罢了,他便冷冷地让我闭嘴,还有让我滚……” 司以晏越说脸上的不安越浓。 见了司以琝这般态度,吃惊伤心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不安。 琝儿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方才会这般的!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他如何去了哪里?” “在浴房沐浴。”司以晏回道,“儿臣放心不下原本是想跟着他一同去的,可是琝儿却不让……琝儿不但不让儿臣在旁照顾,方才宫侍来报,琝儿进了浴房之后,连原本伺候的宫侍都赶出来了……父后,儿臣很担心……” 水墨笑脸色也有些不好,“父后去看看。” “儿臣……”司以晏想跟着去,可是想起了方才司以琝的态度,却顿住了脚步,他若是过去,琝儿会不会大发雷霆? 水墨笑看着儿子,“父后去便行了,你帮父后去小厨房看看为你三皇弟备的吃食准备的如何。” 司以晏点头,“好。” 水墨笑又安抚了几句,随后往浴房而去。 浴房离秦房不远,水墨笑走几步便到了。 “见过凤后。”守在门外的宫侍随即行礼道。 水墨笑点头,“本宫进去看看。” “凤后……”守在外面的宫侍闻言,面露满色。 水墨笑蹙眉,“怎么了?本宫进去不得?” “三皇子方才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水墨笑眯了眯眼,“三皇子方才差一点便晕倒了,如今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若是出事了,你们谁担当得起?!” 门外的宫侍顿时变了脸色。 “本宫是三皇子的嫡父,有什么见不得!?”水墨笑叱喝道,说完,便要推门进去。 而便在此时,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却是司以琝。 此时的司以琝已经洗去了身上的风尘,换上了一身华服,然而却没有洗去那浑身弥漫的阴郁之气,面容始终是那般的憔悴,眼眸始终没有生气,一身华衣在身,却更显其消瘦。 水墨笑记得,司以琝的衣裳每一季度都会重新做过的,去年他没有回宫,所以如今的春装是依着去年他回宫之后所量的尺寸做的,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可是,原本贴身的衣裳如今却穿在了他身上却成了宽大了不少。 他究竟瘦了多少?! “琝儿……” 司以琝看了水墨笑会儿,“儿臣没事。”声音有些沙哑,且带着一缕阴郁之气。 “洗好了便先回寝室吧,在这里着凉了便不好了。”水墨笑压下了心惊以及疑惑,温和道,“你头发还没有擦干,快些擦干的好。” 司以琝没有拒绝,只是也没有说话,起步走出了浴室,然后往寝室走去。 水墨笑顿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进了寝室后,水墨笑便唤宫侍拿了干毛净,却没有让宫侍动手,而是自己上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如今虽然是春末,但是若是不小心也很容易着凉。” 司以琝坐在了铜镜面前,虽然没有阻止水墨笑,但是却是闭上了眼睛沉默着。 水墨笑自然是觉察出了不对劲,只是却也没说什么,安静地为他将头发擦干,“好了。”他将毛巾递给了旁边的宫侍,“父后让人给你做了一些吃食,你若是饿了,父后便让人……”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司以琝睁开眼睛,却只是看着面前的铜镜。 水墨笑一愣,“琝儿……” “你也想我杀了那个男子对不对?”司以琝继续道。 水墨笑凝视着他会儿,然后转身对旁边的宫侍道:“你们都退下。” “是。” 宫侍们都退了出去,寝室的房门被关了起来。 水墨笑低头看着眼前仿佛真如儿子所说变了一个人的司以琝,“这些日子你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以琝猛然站起身来与他对视,那张消瘦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戾气,“我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与你何干!” “本宫是你的嫡父!”水墨笑声音沉了些。 司以琝嗤笑:“嫡父?便是如此,你也不是我的父君!” 水墨笑没有动怒,而是看着他好一会儿,“你知道赵氏的事情?” 司以琝没有回答。 “那你可知道你母皇为何那般宠爱他?”水墨笑正色道,“因为赵氏告诉你母皇,他是你父君借尸还魂。” 司以琝的神色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骤然大变,眼眸睁得大大的,像是很震惊,而眸底同时也燃起了两簇热烈的火焰,不过这两簇火焰却没有维持多久便湮没在了一片的死寂当中,他笑了出声,却显得极为的瘆人,“你不信吧?” 水墨笑攥了攥拳头,“除了你母皇,基本没有人信。” 司以琝身子又踉跄起来。 “琝儿……” “不要碰我!”司以琝似乎很抗拒别人的触碰似的,自己踉跄地走到了床边,然后坐在了床沿上,扶着床柱轻轻地喘着气。 水墨笑眯着眼睛,“待会儿本宫会让御医过来给你诊脉。” 司以琝抬头,“不……” “本宫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本宫却知道,若是你父君在这里,不会愿意看见你这般糟蹋你自己!”水墨笑冷着脸道,“你说的没错,本宫是想让你杀了赵氏,但是,本宫却没想过让你把自己给搭上去!你在西北被人追杀却碰见了二皇女,这样的巧合和运气不是常有的!焉知这一切便不是你父君……” “我父君没有死!”司以琝双眸瞬间迸发出了吃人般的怒火。 水墨笑也不惧,“本宫从来便不曾认为你父君死了!” 司以琝盯着他,“你不想我父君死吗?你们不都是想让我父君死吗?!你如今不想,是因为那个赵氏良贵君吧?!” “你爱如何想便如何想!”水墨笑没有解释,“你先休息,本宫去让御医过来。” “为何要关心我?”司以琝盯着他继续问道,声音却显得有些虚弱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父后,也不喜欢我们……” 水墨笑这下子终于怒了,“这几年来本宫虽然做不到如同你父君那般对待你们,但是三皇子,你自己扪心自问,本宫可曾亏待过你们?也可曾没有用心?你可以觉得本宫这般做事沽名钓誉是为了博你母皇喜欢,但是本宫自认为对不起你父君!” 司以琝没有说话。 “若是你真的想要一个答案的话,本宫也可以给你一个。”水墨笑继续道,“不久之前,你大皇兄病了一场,差一点便不成了,那时候你母皇安慰本宫说,当年你大皇兄还是婴儿的时候病的比如今更加的严重,但是都熬过来了,也便是在那时候,本宫方才知晓,当年晏儿病了的时候,你父君在晏儿病床前守了十天十夜,直到御医诊断晏儿没有性命之忧他方才力竭晕厥了过去,本宫为何关心你,便当本宫还了当年欠你父君的人情!” 司以琝眼眶中溢出了一行泪,眼帘半垂,“我……不是……故意……我不是……”话语在哽咽当中断了。 水墨笑怒意敛去,“本宫知晓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受了苦,也知晓赵氏的事情让你很受打击,可是琝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赵氏便是你不杀,父后也会想法子对付的!你母皇……你母皇这般宠爱赵氏,何尝不是证明她真的很爱你父君?” 司以琝没有回答,只是泪却落的更慌。 水墨笑上前一步,将他搂入了怀中,“好了,不管什么事情,如今你回家便不会再有事!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方才父后得到了消息,你母皇已经让人去召你皇姐回来了。” 司以琝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脸却仅仅地贴在了水墨笑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司以晏带着惊惶的声音。 “父后……” 水墨笑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你大皇兄许是拿了吃食过来了,你先用些再休息吧。” 司以琝离开了水墨笑的怀抱,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止住了,虽然有些僵硬,但却还是点了头。 水墨笑拧了拧眉头,随后便开口,“进来吧。” 门被缓缓打开。 司以晏果真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了进来,眸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司以琝,“琝儿……你先吃些东西吧……”他将托盘搁在了一旁,然后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问你话的,还有,你若是不想让我在这里,我可以出去……不过你一定要吃东西,你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不要生气,我这边出去,父后,儿臣出去了!” 说完,还真的还转身离开。 “大皇兄。”司以琝开了口,“对不起……” 司以晏停下脚步,还是那般小心地看着司以琝,“琝儿……” “对不起。”司以琝却是正色,“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琝儿你不要道歉!”司以晏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的!我知道的!” 司以琝看着他。 司以晏眼睛红了,上前坐在了司以琝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琝儿,你不开心那便对我吼没关系的,可是琝儿你不要吓我!方才你真的吓坏我的!我……我还以为……不说了,不说了!”抬手抹去了眼眶的泪水,然后端起了旁边放着的那托盘中的清粥,“琝儿你先用些清粥吧,饿着不好的,先喝清粥,待会儿小厨房会送来其他的吃食。” 司以琝点头,伸手要去接,可是还未接过那碗粥,他便整个人往后仰,像是要晕厥一般。 “琝儿你怎么了?!”司以晏大惊。 水墨笑也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安。 司以琝撑着身子晃了会儿头,“我没事……” “琝儿……” 司以琝抬头,脸色却比方才差了很多,便是嘴唇也白了,“我没事……” 司以晏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伸手将司以琝扶好,让他靠着床头坐着,然后对儿子道:“你喂琝儿吃吧,他许是饿着了。” 司以晏一愣,“哦,琝儿,你快些吃……” 司以琝没有说话,安静地吃着司以琝送到嘴边的吃食。 或许水墨笑真的说对了,司以琝吃下了那碗粥之后,脸色缓和了不少,司以晏也发现了,嚷嚷着:“琝儿你是真的饿坏了,怎么在外面不吃东西了?我再去小厨房拿一些过来……” “大皇兄。”司以琝却开口道,“我累了,想休息……” 司以晏怔住,犹豫着。 水墨笑开口,“先休息吧,待休息好了,再用。” 司以琝点头,然后自己挣扎着躺下。 司以晏始终是不安心,但还是道:“那琝儿你先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司以琝点头,然后合上了眼睛,像是真的很累似的,很快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水墨笑心里的忧虑却更深,过了会儿,宫侍来报说御医来了,水墨笑点头,“让她进来吧。” “是。” 半晌后,御医走了进宫,行礼过后便在水墨笑的命令之下上前跪在了床边为司以琝诊脉,即便司以琝已经睡着了,但是却也并不妨碍诊脉。 只是,当御医的手放在了司以琝的脉搏上没多久,原本谨慎恭敬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的可怖,不过很快,她便低下了头,继续地诊脉。 司以晏一直注意着司以琝的脸色没有发现,但是水墨笑却发现了,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的更紧,他甚至可以注意到,那御医搭脉的手指有过一瞬间的颤抖。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御医终于松手了,只是却一直没有抬头,而是垂头跪着。 水墨笑不等她说话便问道:“三皇子如何了?” “三……三皇子……劳累过度……且气血两虚……还有便是……心有郁结……”那御医断断续续地道,“好好调养便无大碍。” “真的?”司以晏重新确认。 那御医道:“是。” 司以晏安心了,“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水墨笑极力地收敛心神,“既然没事,那便下去开药吧。” 那御医抬头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眯着眼睛,“下去吧。” “是。”那御医领悟到了意思,起身退下。 水墨笑看了一眼司以琝,然后对司以晏道:“晏儿,你现在这里照顾你三皇弟,父后出去一下。” 司以晏点头没有多想,“父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琝儿的。” 水墨笑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那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出了寝室,便看见了那御医。 “随本宫来!”水墨笑沉声道,然后便起步往前面的正堂走去。 半晌过后,正堂内 水墨笑屏退了宫侍,下旨外面的宫侍退后十丈,然后凝着面容盯着那御医问道:“三皇子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御医脸色大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方才自己诊脉所得颤抖地说了出来。 水墨笑闻言,那原本便不好看的神情顿时扭曲到了恐怖,比见到了鬼还要恐怖……猫扑中文  166 竟不见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说什么?!你给本宫再说一次!再说一次!”水墨笑几乎要疯了,顾不得身上上前俯下身子揪住了那满脸惶恐的御医,“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喜脉?!什么喜脉,怎么会有喜脉!?” 喜脉!? 喜脉?! 三皇子还未嫁人,怎么可能会被诊出喜脉?! “是不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方才会诊出这般荒谬的脉象?!你给本宫说清楚——” “凤后……臣没有诊错……”那御医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死灰色,“臣确认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凤后,三皇子的脉象的确是喜脉……他已然有孕两月……” 水墨笑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松开了手,然后攥紧,几乎攥出了血痕,他僵直着身子站在那御医的面前,狠狠地盯着她,几乎想将她给盯出了一个洞来,“你若是再说这般荒谬的话,本宫便要你人头落地!” 那御医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凤后,臣以性命担保,臣没有诊断错误……若是凤后不信,可让院正大人前来……” “你给本宫闭嘴!”水墨笑厉喝打断了她的话,脚步趔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整个人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身上的力气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抽空了似的。 若是别的御医,他或许还可以继续不信…… 可是眼前之人是专门负责他身子的御医……他用了快十年的御医…… 他心里怎么都无法接受,然后仅剩的一丝理智却已经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 而便在此时,司以琝回宫之后的种种异样,也都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掠过。 他一直以为他这般反常是因为赵氏…… 可是如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即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这般多年,他也是真的用了心,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 皇宫便这般几个皇子,先是晏儿,后来又是二皇子,如今便是三皇子?! 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堂内的气氛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除了水墨笑那近乎梦呓般的低喃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御医一动都不敢动地跪在地上,许久许久之后,她方才鼓起了勇气开口,“凤后,此事可要禀报陛下?” 水墨笑猛然一震,遽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不行!” 那御医抬头,“可是……” 水墨笑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咬着牙道:“陛下那边本宫自会说,这件事你一个字也不得向外泄露,若是传出去一点风声,本宫便要你人头落地!” “是。”那御医没有反驳应了下来,若是可以,她真的也不想继续介入这件事,在凤后这里小命或许可以保住,但是若是到了陛下那边,怕是难…… 水墨笑又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可是却无法缓解胸口的隐隐作痛,“三皇子如今的身子如何?” “除了先前臣所说的那些情况之外,并无大碍,孩子……也没有大碍,只是却真的需要好好调养……”那御医继续道。 水墨笑坐了下来,“从这一刻起,三皇子的身子便交给你来调养,记住,一切都必须由你自己经手,不得让任何人介入,便是其他的御医也不成!方子用完了之后便烧毁不必入档,便是药渣也不得留下!不!不能在太医院煎药!你亲自配好了药然后送来朝和殿,在本宫宫中煎药!” 那御医抬头,“凤后……可是要保住这个孩子……” 水墨笑面容狰狞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一切以三皇子的身子为重!” “是。”御医连忙低下头应道。 “记住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水墨笑咬着牙继续道。 “是……”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你下去吧。” 那御医道了一声是之后便起身退了出去。 水墨笑没有让人进来,自己合着眼睛坐在了正堂内。 两个月? 两个月…… 一个月前二皇女在西北遇见了他,而当时他被人追杀……狼狈不堪…… 西北…… 追杀…… 孤身一人…… 胸口内的痛楚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他抬手,捂住了胸口,不敢去猜想司以琝在西北究竟经历了什么,更不敢想象,若是司慕涵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南苑 忆古接到了从宫里眼线传来的消息之后便前去禀报主子,“主子,二皇女和三皇子回宫了。” 蒙斯醉放下了手中正看着的书,挑眉道:“二皇女和三皇子一同回来?” “是。”忆古点头,“具体的情况还未查清,但是二皇女和三皇子的确是一同回来的,而且两人回来的时候身上极为狼狈,像是逃难似的。” 蒙斯醉眯了眯眼,“有这事?” 忆古点头,“三皇子一回到宫中便直接去了交泰殿,不过不久之后便被凤后抬了出来,像是身体不好似的,再后来,良贵君也从交泰殿内冲了出来,那模样像是很伤心似的。” 蒙斯醉笑了笑,“是吗?三皇子的性子这些年虽然变了不少,但是,本性岂是那般容易改的?只是奇怪的是,他便对那借尸还魂的说法没有丝毫的相信?四皇女没有跟着回来?” “没有。”忆古摇头。 蒙斯醉垂着眼帘,“这便奇怪了,消息说四皇女是去找三皇子的,怎么如今倒是跟二皇女回来了?二皇女?”他笑了笑,道:“有些意思!二皇女回宫,陛下有何反应?” 忆古回道:“二皇女是最后一个从交泰殿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完好无损,而且还是冷总管亲自领着出来的,冷总管将二皇女领去了朝和殿,说是陛下的旨意让冷总管在宫中给二皇女安排一个住处,不过因为时间紧,冷总管便先将二皇女领到了朝和殿,凤后让二皇女住在了大皇女的院子中,冷总管也吩咐了内务府,在宫中给二皇女准备一个新殿居住。” “是吗?”蒙斯醉眯起了眼睛,眸底冷意一闪而过,“难道她觉得她的皇贵君回来了,所以便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二皇女了?” 忆古沉默。 蒙斯醉沉吟会儿,面若冷霜,“让人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禀报本宫!” “是。” …… 偏殿 寝室 司以琝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燃起了烛火,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一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水墨笑坐在了床边正凝视着他。 那眼神让他看了不禁悲从中来。 那是一种来自于父亲的关怀。 仍旧有些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动着,溢出了一声低喃,“父君……” 记忆中,他病了的时候,父君便是这般守在他的身边。 即便那时候他总是惹事总是让他头疼,但是,只要他有事,父君总是会守在他的身边的。 父君…… 父君…… 你在哪里…… “醒了。”水墨笑温和地说道,“可是饿了?” 若是在寻常,司以琝一定可以听出水墨笑声音中的不自然,可是如今,他却无法去注意这些,他坐起了身子,然后,偎依入了他的怀中。 他想在眼前之人的怀中寻求那份熟悉的关怀与担忧。 水墨笑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回家了,琝儿回家了,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的……” 他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心痛。 方才,就在司以琝沉睡的时候,他犹豫了许久之后解开了他的衣裳。 他希望如同那晚在雪梅楼上面一般,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是这一次,幸运之神并没有降临。 便在床边呆坐了许久许久,直到了现在,他醒来。 水墨笑心里是真的难过,除了心疼这个孩子,还有便是愧疚,一种以前他从未想过的愧疚,对雪暖汐的愧疚。 当年他将儿子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将他的孩子照顾的很好,即便曾经出过事情,但是最后都平安度过,可是如今,他却没能照顾好他的孩子。 司以琝伸手紧紧地抱着散发着温暖的怀抱,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一股暖泉从心底深处缓缓地涌了上来。 是啊,他回家了。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的! 在这里,即便父君不在了,但是也仍旧庇护着他! 他回家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即便是她也不成! 司以琝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满目的痛楚。 她再也伤害不了他了! 水墨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了,好一会儿,直到司以晏走了进来,他方才松开了手。 “琝儿你醒了!”司以晏轻快地走过来。 司以琝坐直了身子,看向司以晏,微白的面容露出了一抹笑容,“嗯。” “你醒了就好了!”司以晏上前握住了司以琝的手,“虽然父后说你只是累了所以方才会睡这般久,可是我还是担心极了,不过你休息过后,脸色是真的比之前好多了,你饿了吗?小厨房内一直给你吻着吃食了!我现在去给你端来?” 司以琝笑着点头,“好。” “那你等着,我这便过去!”司以晏说道,“父后你陪着琝儿,我去去就回。”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水墨笑藏进了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紧,极力维持着微笑,“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司以琝摇了摇头,“父后放心,儿臣没事……” “可还头晕?”水墨笑问道。 司以琝摇头,“没什么了。” “那便好。”水墨笑回道。 司以琝此时已然是有些察觉,“父后……你……我睡着的时候……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水墨笑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微笑道:“没事。” “那个男子……”司以琝不信,只是却也往赵氏那方面想。 水墨笑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琝儿,你真的不信赵氏那借尸还魂的话吗?” 司以琝脸色一僵,“若是真的,皇姐和姑母便不会千方百计地阻拦我回宫了……”说完,便垂下了眼帘。 水墨笑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司以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刺痛,心又猛然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似的,生疼生疼,真的是他所想的那般吗? 若是真的是,司慕涵,你知道了,可会痛不欲生? 因为你被赵氏蒙蔽心智,让你的儿子蒙受这般大的痛苦…… “父后,儿臣绝对不允许这般的人玷污了我父君的名声!”司以晏抬起眼帘,字字含杀机。 水墨笑看着他,“琝儿……” 话还未说完,便被进来的司以晏给打断了,而司以晏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宫侍,司以晏指挥者宫侍们将一张小桌移到了床边,然后摆了几乎一桌子的各样吃食。 “琝儿,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你放心,这些吃食都是容易消化的,你吃多少都没有关系的。”司以晏认真道。 水墨笑已然站到了一边。 司以晏坐在了司以琝的床边,“琝儿你不要下床,我来喂你,你想吃什么?” “我……”司以琝微笑开口,只是还未说完,便捂住了嘴,一脸的难受。 司以晏大惊,“琝儿你怎么了?” 司以琝没有回答,脸色却更加的难看。 “琝儿,父后……”司以晏失了方寸。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便吩咐宫侍将桌子移开,然后端来了青花瓷罐,司以琝立即依着那瓷罐呕吐了起来。 水墨笑让司以晏推开坐在了司以琝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司以琝大约吐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止住,只是此时的脸色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青色,无力地靠着床头坐着。 水墨笑让宫侍上前清理。 司以晏脸色也是青白起来,不过他是吓的,愣愣地看着宫侍清理秽物,端来热茶让司以琝漱口,拧了毛巾擦脸,待宫侍退下了之后,他方才上前,“琝儿,你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便吐了? 水墨笑看了儿子一眼,“没事,许是先前饿慌了,如今忽然间闻到了饭菜香有些不适应罢了,御医也提过会有这种情况,过会儿便好了。” 司以晏相信这话,只是看着司以琝的脸色,却仍旧无法安心,“都是我不好……” “大皇兄,我没事……”司以琝虚弱地开口。 司以晏眼睛红了起来。 水墨笑见了儿子这般,便安抚道:“你三皇弟不会有事的。”随后便又吩咐宫侍:“将这些东西扯了,三皇子如今胃不好,不能吃这些,去准备一些清淡的小米粥来,还有,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是。” 司以晏看着司以晏红了眼睛,挤出了一抹笑意,“大皇兄,我真的没事……” “琝儿……”司以晏忍住了眼泪,“琝儿,你以后不要出宫了好不好?琝儿,我知道你想找到雪父君,可是若是将来雪父君回来了知道了你受了这般多的苦,一定会心疼死的!琝儿,如今大皇妹她们都出宫去了,我让她们帮你找雪父君,琝儿,你不要再出宫了,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泪水最终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大皇兄,我真的没事!”司以琝还是这般道,始终没有答允了司以晏的要求。 水墨笑见状,“好了晏儿,你三皇弟没事的,别哭了,别惹的你三皇弟也一同陪你哭。” 司以晏闻言,立即止住了泪水。 而这时,宫侍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 水墨笑接过了亲自喂了司以琝,喝着药的司以琝并没有吐,而喝了药之后,脸色也有所好转,这时候,宫侍断了一碗小米粥进来。 司以晏有些担心地看着司以琝,担心他又会吐,不过他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司以琝将一碗小米粥都吃完了,司以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大皇兄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司以琝笑道。 司以晏点头,“那我明天也让人做粥,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好好补补!” “嗯。”司以琝点头。 水墨笑又说了两句,便对司以晏道:“好了晏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 司以晏不愿意,“父后,儿臣在这里陪琝儿吧。” 水墨笑自然不同意,“不成,虽然你的身子大好了,但是也经不得折腾,父后在这里陪着,你明日再过来。” “可是……” “便这样吧,父后知晓你不放心,只是若是连你也病了,那父后该照顾谁啊?”水墨笑道。 司以晏想了想,“那琝儿,我明日一早便过来看你!” 司以琝点头,“大皇兄,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司以晏又嘱咐了好一会儿方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水墨笑挥手让一旁的宫侍下去。 宫侍们行礼退下。 司以琝开口道:“父后,儿臣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水墨笑看着他,“琝儿……”话停了下来,挣扎了好一会儿,直到司以琝都觉察到了异样之后,他方才继续,“琝儿……你……” “父后……”司以琝的心开始不安,“你想说什么?” 水墨笑低下了眼帘咬了咬牙,然后抬起,“御医说你有喜了。” 司以琝怔住了,眼眸也随即睁的老大。 “琝儿。”水墨笑握着司以琝的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温和,“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你放心,父后会保密,没有人会知道,等拿掉了这个孩子之后,你还是可以嫁人,还是可以……” “你说什么!?”司以琝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 “琝儿……” “父后你说什么?!”司以琝激动地叫道,然而因为虚弱,即便是激动,声音却也不大,“你方才说什么?!你说……我怀了孩子……” 水墨笑脸色有些白,正准备将思虑了许久用做安慰的话说出来之时,却被司以琝的反应给怔住了,他想到司以琝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反应很激烈,而事实上他的反应也是很激烈,可是,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司以琝没有等待水墨笑的回答,而是低着头,嘴边低喃着:“我怀了孩子……”下一刻,他猛然抬头,脸上不是水墨笑所预计的痛苦也不是绝望,而是防备,然后,双手护住了小腹,苍白着脸往床角退去。 像是担心水墨笑会伤害他腹中的孩子一般。 水墨笑眼眸缓缓瞪大,便是连嘴也因为过度的惊愕而张开,“琝儿……” 他的反应是惊愕,是呆愣,可是却没有悲痛…… 先前他所猜想的那些,是不是仅仅只是猜想? “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司以琝对着水墨笑戒备地喝道。 水墨笑真的是呆住了,即便他先前所猜想的没有发生,即便他没有受到伤害,可是如今司以琝这样的反应却还是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孩子不是受辱而来,那便是……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今年方才十四! 怒火涌上心头,他倏然站起,厉色道:“你怎么可以……” 水墨笑不知道该如何说,一阵难受的疼痛在额边蔓延开来,他虽然常年在外,但是身边毕竟有人照顾,他的那位二姑母也不是个不着调之人,可是如今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孩子是在西北有的,虽然那时候他身边没有人,可是这样也不能作为他放纵自己借口! “你怎么可以这般的作践自己!” 便是再喜欢再爱,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便回来告诉本宫告诉你母皇,让你母皇给你们赐婚,怎么可以这样……” “作践?!”司以琝神情愣了一下,旋即转为了极度的凄厉,“呵呵……作践……父后说的没错,我是下贱!下贱……” 水墨笑的怒火被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痛楚给打消了,难道……他深吸了一口,坐了下来,尽可能地缓和语气,“琝儿,告诉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司以琝凄然一笑,扬起手便给自己耳光,“是我下贱,是我下贱!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让父君蒙羞,让父君生气!是我下贱——” “琝儿!”水墨笑立即伸手阻止,眼底闪过了一抹戾气,“是不是孩子的母亲对你做了什么?是她欺骗了你?” 司以琝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盯着水墨笑,先前的激动换做了坚定的决然,“这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水墨笑松开了握着他的手的手,看着他这般样子,真的很想大骂他一场,可是见了他这般神情,便是再大的怒火也骂不出来,而且,他始终不是他的生父,“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司以琝愣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 “那告诉父后,孩子的母亲是谁?!”水墨笑继续道。 司以琝抿着唇不语。 “你若是想生下保护这个孩子,那将那个人说出来!”水墨笑沉着脸道,“琝儿,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既然能够让你这般……那你必然很喜欢这个女子,你告诉父后,父后去求你母皇给你们赐婚!如今孩子只是两个月,还可以瞒得住的!” 司以琝在听见了水墨笑提起了母亲,脸上的凄然被惊恐所取代,猛然爬到了水墨笑的面前拉着他的手,“父后,不要告诉母皇!不要告诉母皇!儿臣求你,不要告诉母皇!父后,这是儿臣的孩子,儿臣一个人的孩子!父后,不能告诉母皇!不可以!” “你放心。”水墨笑握着他的手,“父后会劝服你母皇的,你开始定然会生气,可是最后为了你好,她会答应的!” “不会的!”司以琝摇头,“父后,母皇会杀了我的孩子的,父后,母皇不会同意我生下这个孩子的!父后,儿臣求你了……” “这件事根本便瞒不住你母皇!”水墨笑无法答应,若是不要孩子,他或许可以瞒住,可是如今既然这个孩子不是受辱得来的,而且他这般护着这个孩子,那便是一定要生下来的,怎么可能瞒得住?!“若是不告诉你母皇,你如何生下这个孩子?琝儿你听父后的话,好好的跟你母皇认错,你母皇会接受的,你若是想生下这个孩子,那便好好跟你母皇……” “我说了不能告诉母皇!”司以琝猛然间厉喝道。 水墨笑神色一震。 司以琝面容颤抖,激动地喝道:“不能告诉她,不可以!” “好!”水墨笑沉声道,“那便拿掉,父后保证不会告诉你母皇!”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希望他拿掉孩子的,对男子而言,这般事情绝对不是好事,若是稍有差池,甚至会祸害终身! 当年雪暖汐那般长时间没有孩子未尝不是和当初失掉孩子有关!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司以琝面容瞬间狰狞了起来,说完了之后却又立刻转为了哀求,他跪在了床上,“父后,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不能告诉母皇……儿臣离宫……儿臣明日便离宫……这样母皇便不会知道的!不会的……” 他不能让母皇知道! 不可以! 母皇不会这般作罢的! 他也不可能嫁给孩子的母亲! 母皇不能知道—— “离宫!?”水墨笑怒火再起,“你想做什么?出宫将孩子生下来吗?然后让你的孩子一辈子见不得人?你真的以为可以瞒得住一辈子吗?你离宫要去哪里?琝儿,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吸了口气,继续道:“孩子的母亲便这般的不堪,让你连告诉你母皇的勇气都没有?!”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水墨笑抿了抿唇,终究退了一步,“这样,父后不告诉你母皇你怀孕这事,你告诉父后,那人究竟是谁,然后父后去求你母皇,让你母皇给你们赐婚,大婚之后,便报说孩子早产,父后帮你瞒不过!” “父后你真的不帮儿臣吗?!”司以琝盯着水墨笑,满脸泪痕地道。 水墨笑看着他,“父后如今不是在帮你吗?!你既然那般喜欢那女子,那便嫁给她就是了!你既然能能未婚便与她……难道还怕成亲吗?!方才御医告知本宫这件事,本宫以为你是在西北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可是如今你这般护着这个孩子,那便不是受辱而来的!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能说?最差的不过是出身不高罢了,你母皇或许会震怒一阵子,但是本宫保证,最后她定然会同意的!”他握着他的肩膀,“告诉父后,孩子的母亲是谁?” “你不是我的父君,你管这般多做什么!”司以琝悲极而怒。 水墨笑的心火腾的一声又起来了,“本宫不是你的生父,但本宫是你的嫡父!便是你生父管不了你,本宫有资格管你!好,便是你不听本宫的管教,那你打算如何面对你的父君?!你不是说他一定还活着的吗?那将来他回来了,你打算如何面对他!” 司以琝脸上的愤怒顿时蒙上了冰霜,眼底痛楚涌现。 “当年你父君因为一念之差而只能一辈子当一个皇贵君,本宫虽然没有听他说过,但是本宫心里也清楚,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当年的一念之差!你之前不是在你母皇面前说只要你父君不喜欢的事情你都不会做吗?!如今你这般……你父君若是知道了,该是如何的痛心?!”水墨笑训斥道。 司以琝合上了眼睛,掩盖住了满眼的痛楚,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浑身轻轻地颤抖着。 水墨笑缓和了语气,“琝儿,告诉父后孩子的母亲是谁,其他的事情父后为你处理!” 司以琝溢出了两行泪,却还是没有回答。 水墨笑已经没有法子了。 “让我想想……”正在水墨笑以为司以琝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即便还是合着眼睛,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是退了一步了。 水墨笑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却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紧,“好,今天你也累了,先休息。” “我想一个人静静……”司以琝继续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父后明早再过来。” 司以琝听了这话之后,便自己躺了下来,拉着被子盖上,没有让水墨笑插手。 水墨笑心里像是堵了口气似的,极为的难受,静坐了会儿之后,也起身离开,唤来了宫侍嘱咐他们小心照顾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没有就寝,而是坐在了暖塌上面,揉着发疼的额头,疲惫也爬上了眉角。 即便结果比他所想像的要好的多,可是却也好不了多少。 如今她这般沉迷赵氏,若是知晓了琝儿这般,便是不会发狂也会发怒……若是因为这样而对琝儿起了厌弃之心,那接下来…… 雪暖汐,你若是没死,便快些回来! “主子,时辰不早了,可要就寝?”一宫侍进来询问道。 水墨笑摇头,“让人去看看陛下如今在哪里?让将她请过来。” “是。” 水墨笑吩咐晚了之后,方才想起自从他带了司以琝回朝和殿之后,司慕涵便没有现身过,便是不想刺激儿子,但是来到也不到,难道不觉得太过吗?! 半晌过后,那宫侍回来禀报,“主子,陛下如今在延安殿,可要派人去请?” 水墨笑听了这话,腾地站起了身来,怒色爬上了脸庞,咬牙切齿地道:“延安殿?延安殿!她这个时候也还不忘去延安殿?!离了赵氏,她便会死吗?!” 那宫侍听了这话将头低的低低的,连喘气也不敢。 水墨笑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然后便往外走去,他倒是要看看,她若是知晓了他儿子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没有心情和赵氏恩爱! 没有唤人备轿辇,直接便怒气冲冲地往延安殿赶去。 不过他方才走到了朝和殿的门口,便看见了司慕涵的轿辇正往这边而来。 水墨笑停住了脚步,双手攥的紧紧的,几乎咬碎了牙。 轿辇很快便过来了。 他看见司慕涵从轿辇上下来,往他走来。 众人行礼。 水墨笑却没有,而是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司慕涵似乎没有在意,直接问道:“琝儿如何了?” 水墨笑没有回答,眼中怒火跳动着。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不过也没有将时间浪费在争吵上面,直接抬腿便往里面走去。 水墨笑一愣,旋即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司慕涵转身,“干什么?!”语气明显带着不耐烦以及恼怒。 水墨笑压下了内心焚烧的怒火以及痛心,“臣侍有话要跟陛下说!” “朕先去看琝儿!”司慕涵显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水墨笑很想讽刺一句既然这般担心为何却是第一时间去陪赵氏,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情,他不想将来雪暖汐回来了指着他的鼻尖骂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儿子,“臣侍正是要和陛下说琝儿的事情!而且如今琝儿已经休息了,陛下去看他只会打扰到了他!” 司慕涵盯着他会儿,然后点头。 水墨笑松开了手,然后往正殿的暖阁而去。 司慕涵拧着眉头跟着。 进了暖阁,水墨笑挥手让宫侍远远推开,然后,连坐也没坐地盯着司慕涵看。 司慕涵也没有入座,“你要和朕说琝儿什么事情?” 水墨笑合了合眼,尽可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御医诊断出琝儿有孕两个月。” 司慕涵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激动的反应,而仅仅只是盯着水墨笑,仿佛自己眉头听清了一般,“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水墨笑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琝儿怀孕了,两个月!” 话落,“啪”的一声随即响起。 水墨笑捂住自己发疼的脸颊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而此时的司慕涵已然变了一个神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仿佛所有的血色都涌上了她的眼眸似的,如同厉鬼一般发红,脸庞的平静也已经被打破,狰狞的无法入目,在刮了一个巴掌之后,她的双手旋即扣住了水墨笑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声音冷冽而可怖,仿佛只要水墨笑敢再说一次,她便会直接捏碎他的肩膀一般。 水墨笑双肩被紧箍得生疼,可是却远不及心上的痛,即便她的反应他理解,可是却仍旧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她这般对待,也许是愤怒以及悲伤的力量,水墨笑居然能够有足够的力气推开了司慕涵,面对她直欲噬人的目光,他尖锐反驳,“生气了?伤心了?琝儿有孕两月,那便是说他是在去了西北之后有的!若不是你带了赵氏回来,若不是你信了那荒谬的借尸还魂,四皇女和雪家便不会瞒着琝儿,琝儿便不会再得知了**之后跑去了西北,便不会因一念之差做错了事情,便不会有这般结果!你打了我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听的没错,琝儿是怀孕了!” 司慕涵脸色变得更加的可怖,肃杀之气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甚至笼罩住了整个暖阁。 水墨笑唇齿都在颤抖着,双腿更是瘫软,趔趄了一下,旋即无力地跌倒在地,这一刻,便是司慕涵直接杀了他,他也不意外。 可是,死亡却没有降临。 司慕涵猛然转身往外走去。 水墨笑愣了一下,下一刻,连忙从地上爬起,踉跄地追了上去。 他怕司慕涵会在这般震怒之下杀了司以琝。 他一路追着司慕涵,而他也竟然能够一路紧跟其后。 司慕涵冲进了司以琝的住处,直接在守门的宫侍惊愕的目光之下推开了寝室的门。 “陛下——”水墨笑满心满肺都是惊恐。 只是,当他跟着冲了进去,却没有见到司慕涵对司以琝动手的情景,然而,心里的恐惧却也没有减少,因为司以琝的床铺上空无一人。 原本该是睡在上面的司以琝竟不见了…猫扑中文  167 孩子母亲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已至深夜,让原本便寂静的皇宫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夜很沉,一弯弦月高高挂着,淡淡的月色扫落在了宫道上,将那在夜色中的疾步行走之人照出了一个长长的倒影。 司以琝知道水墨笑是绝对不可能帮他隐瞒下他有孕这件事的,即便今晚上他会但是明日他也一样躲不过。 他必须离开! 即便母皇如今仍旧疼爱他,即便母皇再疼爱他,但是若是她知晓了他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定然不会让他留下来的! 他恨那个人,可是,他不想让腹中的孩子受到伤害! 不可以! 虽然他常年不在皇宫,但是毕竟是在皇宫中生活多年,对于皇宫的侍卫巡防也有一定的了解,对地方也是熟悉,要避开那些侍卫并不算难。 而出宫也并不难,因为他曾经试过了半夜赶回京城,所以,母皇给了他一到随时进出皇宫的令牌。 皇宫四个大门。 司以琝选择了北门,而从北门进出的一半都是出宫办事的宫侍侍卫,而且,巡防也没有那般的严密。 他到了北门,在守门的侍卫惊愕的目光当中用令牌出了宫。 此时,便是繁华热闹的京城大街也安静了下来。 司以琝站在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即便已经逃离了皇宫,但是却不知道该去那里。 他能够去哪里? 双手放在了腹部上面,心头一阵阵酸楚以及茫然翻滚着。 他可以去哪里? 京城,甚至整个天下,他能够去的地方也便那般几个。 而且如今,哪些地方他都不能去!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母皇便会追来,而且,以母皇的身份和能力要找他并不难,即便他在外面多年,可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躲开母皇。 便是逃离了皇宫,便是逃开了母皇,可是,他还是没有地方可去。 他甚至不能去找任何人! 任何人知晓了他腹中孩子的母亲是那人,都不会让他生下来的! 可是,这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啊! 是他愚笨被骗,是他眼盲被骗,可是,他如何能够让他的孩子还未来的世上便没了性命? 他抬起了头,看着天边的那一弯弦月,眸子染上了湿意。父君,儿臣有孩子了…… 可是儿臣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君,你若是知道了儿臣做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很生气吧? 父君,儿臣真的以为她会…… 是儿臣蠢,是儿臣识人不清…… 父君,你放心,儿臣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的,儿臣不会让她拿儿臣威胁母皇威胁大周的……儿臣知道,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儿臣做不到,儿臣真的做不到…… 即便儿臣恨透了她,可是,儿臣无法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父君,儿臣已经不见了你了,怎么可以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 儿臣该怎么办? 怎么办? 司以琝弯下了腰,蹲下了身子,无声啜泣着。 而便在此时,寂静的大街上忽然间想起了一道惊愕且忧虑的嗓音,那是他熟悉无比,却也恨之入骨的嗓音。 “三公子?” 司以琝猛然抬起了头,即便月色不好,但是却已经足够司以琝看清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劲装,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剑,样貌不算是出色,但是眉宇却也透着不凡的英气。 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她眼中的担忧。 司以琝在看见了来人之后,瞳孔剧烈收缩着,好似被什么东西惊住,楞在了当场,在月色下得面容瞬间转为了苍白,那眼底仍旧有着尚未来得及褪去的茫然。 那女子见了他这般,上前一步,“三公子……” “你不要过来!”司以琝猛然喝道,脸上的惊愕转为了悲愤,“你不要过来!” “三公子……”那女子忧虑的眼眸中泛起了一阵痛楚,但也没有上前。 司以琝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双手仍旧护着自己的腹部,而腹中,像是隐隐作痛。 “三公子……”那女子的视线也未曾离开过司以琝,“你不是回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白日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他进了皇宫的……怎么如今……“是不是……” “闭嘴!”司以琝浑身颤抖地打断了她的话,旋即快步上前,走到了女子的面前,护着腹部的双手抬起,向那女子的脸抓去,狠狠地抓去。 那女子没有避开,两边的脸颊顿时被司以琝的指甲划出了五条血痕,淡淡的血腥味缓缓地溢出。 司以晏趔趄地后退一步,“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她怎么可能回追到大周的京城来?她怎么会来?司以琝啊司以琝,你还真的下贱的可以!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仍旧抱着希望吗?!你傻你蠢你笨,可是,她不傻不蠢不笨! 她从来便没有对你动过心,从来便没有! 一切不过是一个**,不过是她设下的**! 什么一生守护的承诺,什么绝对不会离开,什么永远不会抛下……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精心设计好的**! 从那一年你偷出宫起,她便已经设下的圈套! “呵呵……”司以琝低声地笑着,满腔的悲怒,而便在着悲怒当中,又充斥着强烈的绝望和苍凉,抬起了头,眸光凝成了冰,混合着浓烈的憎恨、悲愤和让人心悸的豁然醒悟,咬着切齿,“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脸色一僵,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三公子,这般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了皇宫了吗?” “我为何在这里与你有何关系?怎么,想将我抓回去给你的主子?”司以琝冰冷地讥讽。 “三公子……三公子误会了,李浮已然是**身。”那女子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不会……” “**身?”司以琝仿佛听见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似的,“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李浮,在你的心里,我司以琝便是这般的好骗?好骗道让你们帅弄于鼓掌之中?!我是瞎了眼方才……”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却化作了无尽的阴沉悲愤。 “三公子……” “滚!”司以琝双手放回了腹部,那原本隐隐的疼痛越发的明显,她不想再与李浮多做纠缠,也不能继续再呆这里这。 母皇很快便回来的。 便是没有地方去,也不能在这里。 更不能让母皇抓到李浮! 否则,一切都会暴露的!连一丝让他想法子的时间都不会有! “识相你便快走,否则我便让你有去无回!” 李浮面容僵硬,声音说的极为的艰难,“三公子,夜深露重,还是快些回宫吧。” 司以琝眸子厉色一闪,下一刻便对着李浮出掌。 李浮对他的行为看的很清楚,但是却没有做任何抵挡的动作也没有闪开,便像是司以琝就这般杀了她,她也不会躲开一般。 不过便是她没有躲开,司以琝也始终没有杀她,甚至连伤她都没有办法做到,便在他运气动手之时,腹中的痛楚倏然剧烈了起来。 挥出去的双掌还未碰到了李浮便快速收回,护住了腹部。 身子无力地往下滑落,像是要跌倒一般。 李浮这一次没有呆愣不动,脸上惊愕一闪,旋即伸手接住了司以琝的身子,“三公子?!” 司以琝没有力气推开她,腹中的抽痛让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的肚子……痛……好痛……” 恐惧随着痛楚笼罩了他的心智。 这是怎么了? 为何会这般痛? 为什么会? 孩子……孩子…… 我的孩子…… 李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此时月色够好的话,定然可以看见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三公子?!” 司以琝没有办法给她回应。 李浮眼眸一眯,“三公子,对不起!”说罢,旋即横腰将他抱起转身便要往前方走去,而便在此时,两道人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两个黑衣蒙面人。 身上弥漫着森冷气息,那裸露在外面的眸子闪着冷光。 李浮顿时升起了防备,“你们是何人?!” “将三皇子放下!”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冷地道。 李浮沉眸。 司以琝狠狠地抓着李浮的手,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可是却还是压着支撑起精神对着那两个黑衣人道:“滚!” 便是他们没有说明,但是他却知道,他们是宫里的人,是母皇的人! 李浮将司以琝抱的更紧,杀气也在身上蔓延,“让开!” 那两名黑衣人旋即晾出了武器。 “滚!”司以琝厉喝道,“你们给我滚!” 那两名黑衣人顿了顿,“三皇子……” “你们再不滚,我便死在你们的面前!”司以琝拔下了头上用于绾发用的玉簪对着自己的咽喉。 那两名黑衣人顿时大骇,“三皇子?!” “带我走!”司以琝对着李浮狠狠地道,“这是你欠我的!” 李浮低头看着司以琝越发难看的脸色,顿时点头,“三公子你别慌!”说完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我不会伤害他,我带他去看大夫!” “让开!”司以琝厉喝。 那两名黑衣人不得不退开,他们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来司以琝没有开玩笑,便是开玩笑,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李浮抱着司以琝施展轻功快速而去。 那两名黑衣人想跟上,可是却被司以琝再一次以性命相要挟给拦住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真的就这样不管,在李浮离去有一段距离之后,其中一个跟了上去,另一个往宫里面走。 从司以琝可以避开看守的侍卫去北门之时,他们便被惊动了。 三皇子性子任性所有人都知道,便是过了这般多年,这个认知依旧深刻在了众人的脑海当中,因而,暗卫也不敢擅动,而且这也并不是司以琝第一次夜间出宫,上一回三皇子便是在后半夜出了宫,那一次当值的暗卫禀报了翊君,皇宫闹腾了一晚上,最后的结果便是三皇子只是想出宫去吃一碗面。 因而,在没有确定是否有事之时,便只能暗中私下跟上去。 而再见了司以琝身体出现了异样,他们方才现身。 只是却未曾想司以琝居然用这般手段阻拦他们干涉。 李浮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家医馆,一脚踢开了那门,将里面已经熟睡的人给吵醒了,将大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拔出了剑威逼那大夫给司以琝诊治。 她不知道司以琝为何不想回宫,但是她知道,此时他的情况很不好。 她认识了他这般多年,从未见到过他这样。 即便是一个多月前在西北,他也未曾这样痛苦过。 她看着烛火之下司以琝那惨白的面容,唇齿都在颤抖着,脸色青苍无比。 那大夫对这闯进来的两人虽然惊恐,但是在手搭上了司以琝的脉象之后,那份惊恐便消减了一些。 “如何?”李浮无法等大夫完全诊治完。 那大夫看了一眼李浮的脸色,惊恐又少了一半,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诊脉,那诊脉的手指也定了很多,半晌过后,便让一旁战战兢兢的徒弟去取银针药丸过来,先给了司以琝含住了一颗药丸,然后施针。 而司以琝的脸色在大夫的一轮施针之后便缓和了一些,腹中那疼痛也渐渐缓解。 “大夫……我的孩子……” “放心,没事。”那大夫收回了针回道,“你的身子有些差,而且情绪过度激动,所以放才会动了胎气,我方才为你施了针保胎,好好静养一段日子,便不会有大碍。” 说完之后便又转过来训斥已经呈呆愣状态的李浮,“你这个做妻主的怎么照顾夫郎的?大半夜的居然这般带着他跑来?你不知道怀孕的男子不能这样折腾吗?还有,他这般完全是因为劳累以及情绪所致的,你一个大女子,怎么让自己的夫郎成这个样子?” 李浮如五雷轰顶般,目光极度惊愕地看着司以琝。 司以琝面无表情。 那大夫又训斥了几句,“我先下去煎副药,你让你的夫郎喝下了之后再离开吧!年轻人,也真实的!”一遍摇头一遍起身带着徒弟出去。 待那大夫出去了之后,司以琝便冷笑道:“你看够了没有!” 冷冷的声音传来。 李浮却只觉自己身上猛然一颤,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浑身都灼热疼痛的可怕,那双原本溢满了忧虑的眸子泛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红,她盯着司以琝,双唇也呈现出了不寻常的红润。 司以琝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警告:“便是你将这件事告诉了她,我也不会让你们利用我的孩子来威胁我的母皇……” 一声剧烈的声响打断了司以琝的话。 李浮一掌击碎了旁边的小桌,旋即双膝跪在了地上,眼中的微红渐渐扩散,渐渐浓郁,像是就要滴出血一般,“对不起——” 司以琝撑起了身子,惨然而憎恨:“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免了!我承受不起!” “我没想到……”李浮几乎无法说出话来,面容也因为极度的痛苦而狰狞。 “没想到?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司以琝堂堂大周皇子居然这般的下贱?”司以琝咬着牙,一字一字兑满了极深的怨毒,他不管她这般是真是假,但是,只要有一丝是真的,他便不会放过她!伤害他的人不是李浮,可是罪魁祸首她也逃不掉! 李浮还未来得及回应,外面那大夫听到了声响也走了进来,看了里面的情形之后,先是吃惊,随后便是无奈,摇头道:“你们年轻人啊,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吵什么?”她看向了司以琝,劝说道:“你的妻主虽然有错,但是,她如今既然已经向你认错了,你便消消气,如今怀着孩子,不能动怒,一个女子能够下跪认错,也是难得……” 那大夫劝说了几句之后便走了出去,留下了空间和时间给他们。 司以琝是没想过这般放过李浮,可是大夫的话却让他醐醍灌顶,他盯着李浮,苍白的双唇颤抖着溢出了两个字:“妻主……” 李浮此时沉浸在了极度的内疚以及懊悔痛苦当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司以琝的反应。 而司以琝却笑了,是啊,他怎么便没有想到! 和他一同去西北的是李浮! 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也是李浮! 宗哲景遥,从来便没有存在过! “你觉得对不起我吗?”司以琝眼中有着一抹说不清的疯狂。 李浮面容已经可怖到了无法形容,“杀了我吧……” “我是恨不得杀了你!”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可是,我想到了另一个更加好的报复方式!我要你当你娶我,当我腹中孩子的母亲!我要让你一辈子替我养一个根本不是你的骨血,我要你用你的一辈子来偿还你欺瞒我的罪孽!你不是说如今你已经是**身了吗?以前你是宗哲景遥的走狗,往后,你便是我司以琝的玩物!我要让你用你一辈子来偿还你欠我的!” 李浮的双眸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几乎要睁的裂开了一般。 而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极大的吵杂声。 像是来了很多人。 司以琝知道是谁来了,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怕了,他已经为他腹中的孩子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庇护! 宗哲景遥,你这般可算是自作自受?! 哈哈——猫扑中文  168 伤人伤己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小小的医馆在最短的时间被清空了,不管是大夫还是活计,都被驱逐到了外面,惊恐万分。 司以琝没有逃也没有畏惧甚至没有逃避母亲那染了冰般的目光,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有一丝的闪躲以及退缩,他的谎言不会被识破,便会被拆穿。 他不想拿腹中的孩子来赌来冒险。 母皇她是大周的皇帝,即便是朝堂之上,猛然欺瞒她的人又有多少? 他自认为自己远远及不上那些大臣。 李浮在永熙帝进来的那一刻便猛然站起身来,护在了司以琝的面前,浑身紧绷着,即便是面对一身肃杀之气神色可怖的永熙帝,面上也没有一丝的畏惧。 即便她的心如今仍旧翻滚着惊涛骇浪,不管是司以琝有孕一事还是司以琝方才的那番话,都不是她短时间可以接受的。 可是面对永熙帝,她却没有一丝的退缩。 她没有把握永熙帝不会伤害司以琝。 即便是再亲的母女,即便她不知晓他腹中的孩子是谁,但是未婚有孕,从来便是不容于世! 更何况,她还是皇帝! 皇帝如何可能会容忍会接受自己的皇子未婚有孕?! 司以琝即便没有闪躲,但是却还是被李浮给挡住了视线,然而即使他看不清母亲的神色,但是,却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那般浓烈的冰冷以及沉郁将让这个不大的空间仿佛是僵住了一般。 即便水墨笑已经说过了司以琝的孩子并不是受辱得来,即便水墨笑告诉了她,司以琝对腹中孩子的态度,但是司慕涵的神色依旧是那般的可怖,但是里面却也夹杂焦急和担忧,只不过着焦急和担忧在见到了儿子的那一刻已经消失了。 即便她内心痛苦,即便她愧疚万分,即便她被很大的负罪感笼罩,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见了儿子这般,却还是动了怒。 因为他这样做,伤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是在毁了自己! 李浮双手紧紧地攥着,“陛下……请不要伤害三……三皇子!” “滚!”司慕涵唇瓣内迸出了两个冰冷的字,隐隐中带着杀意。 李浮没有退开,“陛下……” 只是她的话仍旧没有说话,躺在床上的司以琝便开口了,他挣扎地起身,“母皇……” 李浮一听他说话便转过身,见他要起身,忙道:“三……” “你放心,我不会让母皇杀你的!”司以琝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臂,狠狠地用力,像是在警告什么。李浮一愣,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了他方才的那番话。 司以琝没有理会李浮,而是抬头看向了眼前的母亲,直视入她的眸子中,他狠狠地攥紧了李浮,以此来压住内心那几乎无法控制的颤抖,脸色青苍,然而眸光却是决然,“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伤害我孩子的母亲!” 没有尊称,也没有求情。 而是选择了对抗。 司慕涵幽暗的眸底闪现了一抹艳红,面色也颤了颤。 李浮浑身僵硬地愣着,冰冷的气息在她的身上蔓延,眸光盯着司以琝,脑子却是一片混乱。 他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丢了我的父君,让我和皇姐没了父君……如今,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我心爱的女子和我们的孩子!”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便是他知晓自己这些话会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但是却仍旧没有罢口,“如今你已经有了那个良贵君了,你已经忘了父君了……那便不要管我们,便任由着我们自生自灭!便是你想管,你也没有这个资格!我的母皇是绝对不会忘记父君的!” “三公子!”李浮开了口,声音颤抖而凄厉。 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不知道这样会更加地激怒他母皇吗?! 李浮看向司慕涵,“陛下,一切都是李浮的错,与三……三皇子没有关系,请您……” “我说了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司以琝嘶声喝道。 “三公子……” “难道你想不管我吗?你想这般抛下我和孩子?你说过,你一辈子陪着我一辈子爱我的!你说你绝对不会让我像父君一般的!你说过你会给我一辈子幸福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司以琝神情激动了起来,眼眸也涌上了泪水。 李浮眼底闪过了一抹刺痛。 她知道他的这些话并不是在对她说。 “你说过的说过的……”司以琝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般时候失控这般时候感情流露,可是,看着眼前这张脸,他却还是忍不住。 这些话,这些质问。 他压在了心头好久好久了。 即便只是两个月,但是,却已然像是过了一辈子这般长。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幸福背后是这般的不堪! 宗哲景遥,你为何要这般对待我!? “对不起!对不起!”李浮颤抖着手抱着司以琝,若是这是他希望的,她一定会做到……一定会!“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会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三……琝儿……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会让你幸福一辈子!” 她曾经梦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这般唤他,可是却未曾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李浮拥着他,小心翼翼,“我会给你一辈子幸福!” “陛下,李浮知道李浮配不上三皇子,也知道这般对待三皇子罪该万死,可是李浮恳请陛下给李浮一个机会,李浮发誓一定会让三皇子幸福!”她转向司慕涵,言辞诚恳且决绝,“若是陛下不愿,那便请陛下只惩处李浮一人,放过三皇子!陛下,这些年,三皇子在外面受了许多的苦,他不该再继续受苦!” 司以琝的心狠狠地揪痛着,恨意也更浓,对李浮,还有对千方百计算计他的那人!悲愤几乎将淹没,可内心的一点清明却提醒了他,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保护他的孩子,他抬起了头,满脸泪痕地看着眼前一直沉默着的母亲,“你觉得我下作是不是?你觉得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很不要脸是不是?你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做吗?没错,我是喜欢她,可是我从来便没想过要这般做,我原本打算再过一些时候便回宫求你,让你成全我们,给我们赐婚!我从来便没想过要做出这样让你震怒让父君伤心的事情!我真的打算回来求你的……若不是你带回了那个男子,若不你宠那个男子宠的忘了父君……你知道我得知这些事情的事情心里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想过父后他们会忘了父君,可是我却一直相信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父君的!可是你却做了什么——若不是你,我便不会那般伤心绝望,便不会……”被她的柔情被她的甜言蜜语所欺骗,便不会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是后悔了,从那一晚醒来之后他便后悔了。 可是,即便后悔,他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腹中的孩子!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便只有这个孩子! 只有这个孩子! 司以琝的这番话目的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可话却是真的,怨怒也是真的,即使他真的不想将这份怨怒说出口,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会给母亲带来多大的伤痛。 可是,他没得选择。 唯有如此,他方才有机会护腹中的孩子周全。 他已经失去了父君了,如今母皇又有了那个赵氏,在不久之后,他也会失去她的!便是皇姐,将来成家立业之后,也会离他而去! 他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 母皇有了赵氏,忘了父君,她对他的母爱还剩多少? 他唯一能够肯定的便是,她对他仍旧有愧疚! 司慕涵身子晃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胸口又受了忽如其来的一击,一口腥甜涌上了咽喉,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双手始终紧握成拳,额上手背上,泛着青筋,她的眸光紧盯着司以琝,里面蕴含着许多无法一一分辨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母亲,司以琝心里也是起了负罪感,直视母亲的目光缓缓地垂落,泪,流的更慌。 司慕涵合起了眼睛,须臾后,仿佛梦呓般溢出了一声低喃,“回宫吧……” 声音很轻,没有愤怒也没有了责备。 司以琝知道自己赢了,可是,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只有满心的痛……好痛好痛…… 对不起母皇! 对不起—— 医馆外面的动静将附近的商户也给吵醒了,但是却没有人有勇气上前看热闹,因为一群身着着皇宫侍卫服饰的人将医馆给团团围住了。 而这件事也惊动了顺天府。 只是当顺天府尹于灵带着人赶来之时,那群侍卫却护着一辆马车正要离开。 普通的百姓或许认不出那些侍卫的身份,但是于灵却知道。 那是御前侍卫。 而能够调动这般多的御前侍卫之人,只有一个人。 永熙帝。 而便在那辆马车的旁边,还站着永熙帝的贴身宫侍冷雾。 于灵呆愣了半晌,旋即正欲上前行礼,而便在此刻,马车便的冷雾快步上前,阻止了她。 “于大人,主子的不想声张。”冷雾低声道。 于灵心里有着许多的疑惑但是却还是立即道:“是。” “主子这便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主子也已经让人处理,于大人不必插手。”冷雾继续道。 于灵心头更是疑惑,但还是道:“是。” “于大人请回吧。”冷雾继续道,“今晚上的事情,便当什么也没发生。” “是。”于灵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马车,无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而便在于灵离开之后不久,马车便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之下缓缓驶走,而冷雾则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不到小半个时辰便恢复了安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水墨笑一直在交泰殿外守着。 司慕涵得到消息赶出宫去的时候他也想跟着,可是司慕涵几乎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便已经带着人追了出去了。 他真的没想到司以琝会半夜这般跑出去。 不过以他的性子,这般做也是正常。 水墨笑更怕的便是若是司慕涵找不回司以琝,若是那般,那接下来的风暴,便是他也无法承受。 抬手抚了一下仍旧有些发疼的脸颊,眼前始终回荡着司慕涵那欲疯欲狂浑身杀气的模样,水墨笑心里除了惊颤之外,还有无尽的苦笑。 然而不管如何,如今他唯一希望的便是司以琝能够平安回来。 即便回来还有一场风波,但是平安回来便好。 雪暖汐,若是你没死,那便快些回来! 他抬起了头,看向也幽暗无比的夜空,第二次在心里说起了这句话。 “主子……主子……”派去打探消息的宫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主子……陛下回来了……” 水墨笑脸色一变,抬头望前方看去,便见司慕涵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来,他没有发现司以琝的影子,眸子睁大了些,没有上前去,而是呆在了远处,僵直着身子看着司慕涵走过来。 侍卫在司慕涵到了交泰殿前之后便行礼告退了。 司慕涵仿若没有看见水墨笑一般,抬脚上了石阶。 水墨笑看清了她的面容,却是满心的震惊,她的神色没有之前那般的可怖,然而却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没有一丝的生气,有的只是沉静到了可怕的平静。 司慕涵径直在水墨笑的面前走过。 便在踏进了交泰殿之时,脚被绊了一下,身子踉跄地竟要跌倒在地。 水墨笑本能般上前搀扶,“陛下……” 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了她便被她一手推开了,而在同时另一只紧握着门框的手让她避免了摔倒在地,司慕涵站稳了之后,没有转身,“琝儿已然回了朝和殿,照顾好他。” 然后,继续起步。 水墨笑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动怒,看着她进去的背影,眼眶涌出了两股热流……猫扑中文  169 赐婚圣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从医馆回宫,司以琝一直是在李浮的怀中。 便是回了宫,他仍旧要求让李浮抱着他回去。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真的一般。 便是李浮,也有过一瞬间的迷失。 在偏殿内司以琝的住处院子之外,司予执忧心的面容在见到司以琝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抱回来之后瞬间呆愣,“琝儿?!”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立即冲上了前。 司予执在住进了司予赫的住处之后虽然没有出来但是也没有休息,宫里面因为寻找司以琝而闹出的动静,司予执自然也是察觉了。 她听到了动静之后第一时间便赶过来这里,但是却无法进去也无法询问得知什么事情,但是她却看见了司慕涵脸色极为难看地从里面走出来。 那时候她便更加肯定是司以琝出事了。 可是她还未来得及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司慕涵便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便是后来跟上了的水墨笑也是如此。 司予执怔了一下,随后便抓住了后面的一个宫侍询问了事情的情况,从而得知了司以琝不见了一事。 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她着急了也想前去寻找,只是后来却被冷雾给阻止了,原因便是她这时候插手这件事只会添麻烦而没有任何的帮助。 即便冷雾说的很婉转,但是司予执还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母皇厌恶她,不会喜欢见到她干涉任何事情的。 她唯有一直等。 一直在这里等着。 可是没想到却等来这一样的一幕。 司以琝安然回来她很高兴,可是,为何他会被一个陌生而且装扮根本不像是宫中侍卫的女子抱着回来? 而且那姿势还是那般的亲密?! 琝儿到底为何跑出去? 母皇为何允许琝儿被一个女子抱着回来?! 司予执心里生出了许多的疑问。 只是,她没有得到回答。 李浮见到了司予执,脚步停了下来,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僵硬,“二皇女。” 她认得司予执。 这一个月,她一直跟在了他们后面,见到的都是她对三公子的悉心照顾。 而且那一日,若不是她在,三公子必然逃不开。 司予执没有领李浮的善意,她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却知道,不管她是谁,都不该这般抱着琝儿!“放开……” “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司以琝从李浮的怀中抬起了头,苍白的面容上弥漫着冷意,甚至还有恨意,他将此时内心的难过对着司予执发作了出来,“不要叫我琝儿,你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要在我的面前装好心!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次我便会原谅你便会忘记你和你那狠毒的父亲做过的事情!” 司予执的脸色一白。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必定会做到,明日我便会求父后让你回宫!”司以琝冷冷地道,“但是往后你最好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杀了你!” 他说完,便对李浮道:“抱我进去!” 李浮不敢有所延误,她担心他的身子。 进了寝室,李浮便将司以琝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随后,便站起身来,作势要后退一步,她明白方才二皇女的愤怒来自何处。 只是司以琝却猛然间攥住了她的手,脸上的冷漠转为了哀戚,“你不要离开我……” 李浮心头一痛。 “母皇已经答应了成全我们了,你不要再担心了……”司以琝继续低声道。 李浮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却显得有些冰冷,“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好好休息,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司以琝点着头,“你不许走……” 李浮坐在了床边,点着头:“好……” 司以琝躺了下来,手却紧紧地握着李浮的,始终没有松开。 李浮笑着,只是,却是满心的苦涩,她明白他为何这般做,因为身旁候着的宫侍,他只是在做戏,可便是她清楚,心却仍旧忍不住一点一点地沉沦…… 或许从许久开始,她的心早便已经沉沦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还会原谅她吗? 会吗? 三公子,我没想过她会这般伤害你的…… 司以琝躺下了之后,沉默了会儿,便对着旁边候着的宫侍道:“你们下去吧。” 那宫侍有些迟疑。 “本皇子都已经回宫了,母皇也该放心了。”司以琝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那宫侍想了会儿,便行礼告退,“奴侍在房外为主子守夜。” 司以琝没有反对。 他知道,母皇派来的人不会轻易离开的。 宫侍退了下去,寝室的房门被关了起来。 房间的气氛顿时蒙上了一层薄冰。 司以琝收回了自己的手,眸光冰冷且厌恶地盯着李浮,“离我远点!” 李浮没有说什么,旋即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三公子……” “琝儿,记住,你以后只能称呼我琝儿!”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压低了声音警告:“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孩子的母亲,亲生母亲!若是你有任何的闪失而累及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三……琝儿……你真的……” “怎么?怕了?”司以琝讥讽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的吗?你的命我不想要了,我也不想弄脏我的手,我要你给我做一辈子的奴才一辈子的走狗!” 李浮凝视着他,缓缓地吸了口气,“你放心,若是这是你希望的,我一定会做到!” 司以琝只是冷笑,“不用说的这般的正义凌然,这是你欠我的!”说罢,便合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双手放在了腹部上面。 即便孩子还没有反应,可是,他却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一般。 …… 水墨笑愣在了交泰殿外,始终没有从司慕涵那悲凉的背影当中缓过神来,直到宫侍的提醒他方才清醒,合了合眼,压下了眼底的那股热流,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空气似乎在这一刻也显得格外的闷。 “回宫。”缓缓地溢出了一句,随后,转过身离开。 回到了朝和殿之后,他便往司以琝的住处走去,而在院子外面,却遇见了司予执。 “父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司予执一见到水墨笑便急忙上前询问,“琝儿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会……” 被一个女子抱着回来?! 后面的话司予执没有说出口,因为这关系到司以琝的名誉。即便司以琝冷眼相对,可是司予执却还是无法做到什么也不管! 水墨笑看了一眼司予执,“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便在他回朝和殿的路上,已经得到了消息,司以琝被一个女子抱进朝和殿这事。 不过是一会儿,他便已经猜出了一个所以然。 可是,他却还是要亲自确认。 “父后……” “二皇女!”水墨笑沉下了声音,语气极为的不好,“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若是真的想帮忙那便回去休息,什么也不要过问什么也不要管!” 司予执脸上的苍白又添了一分。 水墨笑如今已经无法顾及司予执的心情,“琝儿没事!”随后便进了院子。 司予执看着水墨笑的背影,眸底闪现了一抹苍凉的悲伤,双手攥成了拳头,会儿之后,又松了开来,然后低着头,转身往旁边不起眼的地方走去。 她并没有离开。 即便她不能插手,但是,她还是想保证,若是有人需要她,她能够第一时间出现…… 水墨笑直接进了司以琝的寝室,随后便看见了守在了司以琝床边的李浮,而李浮在房门打开的时候也转过了身,脸上含着戒备。 水墨笑盯着李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使退了宫侍,上前。 李浮没见过水墨笑,但是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低头却没下跪:“见过凤后。” 水墨笑在她的面前停了脚步。 而这时候,原本闭目养神的司以琝也睁开了眼睛,自己挣扎地坐起身。 李浮听到了动静抬头正要转过来看司以琝,只是这时候,一个用了狠劲的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司以琝没有意外,但却还是叫了一声,“父后——” 焦急而担忧。 水墨笑瞪了司以琝一眼,“闭嘴!” 司以琝这回却是愣了愣。 李浮忙道:“凤后,这件事都是李浮的错,和三……琝儿没有关系!” 她的话一完,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 “父后……” “本宫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吗?!”水墨笑眸光如刀地射向司以琝。 李浮看了一眼司以琝,然后继续对水墨笑道:“凤后……” 水墨笑旋即又扬起了手。 “父后你答应过会帮我的!”司以琝不在乎李浮被打,可是若是他不开口,那这场戏便做不下去,而他冒不起这个险,“父后,她便是我孩子的母亲!先前你答应过儿臣会帮儿臣的!父后,你答应过儿臣的!” 水墨笑这一巴掌没有打下去,而是直直地盯着司以琝。 司以琝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护着腹部,“父后方才答应过的事情便这般忘了吗?!” 水墨笑面上颤了颤,“你到底跟你母皇说了什么?!” 司以琝原本便没有血色的面容更是惨白。 “本宫不过是打她几个巴掌罢了,你便这般质问于本宫!”水墨笑冷笑,“可想而知你对你母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水墨笑是恼恨司慕涵那般对她,也恼恨她那般离不开赵氏的模样! 可是方才看着她那样子,他却是真的心痛。 他是想打她闹她,可是却容不得别人这般伤害她! 而且她方才那情形…… 究竟受了多大的伤害方才会那般?! 下作也罢不要脸也好,他便是见不得她不好! 水墨笑更见不得身为孩子却为了一个外人而这般伤害自己的母亲! 先前司以晏为了庄之斯这般对待他,水墨笑已然无法容忍,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司以琝! 而且司以琝的情况远远比司以晏要严重许多! “凤后……” “闭嘴!”水墨笑对着李浮更是不留情面,“本宫教导后宫的皇子容不得任何人多嘴多舌!” 内疚感和负罪感再一次压在了司以琝的心头。 他知道母皇很伤心。 一路上,她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便是她任由着李浮抱着他,任由着他任性地要求李浮一路陪着他,可是他知道,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很生气…… 可是…… 他真的没有选择…… “父后,我对不起母皇……” “对不起?!”水墨笑讥笑,“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母皇,便不会将你母皇伤成那般!司以琝,本宫嫁给了你母皇这般多年,便是当年你父君出事的事情,你母皇也未曾像如今这般!当年她尚且会怒会恨,可是如今,她却……什么都没有……”他走上前,走到了司以琝的身边,低着头盯着他,“你告诉本宫,你究竟跟你母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司以琝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说着对不起,泪眼朦胧。 水墨笑真的恨不得一巴掌刮下去,可是他没忘记他的身子情况也没有忽视他脸上的痛苦,合了合眼,“琝儿,你这般做你母皇固然生气,可是你便不能让她发发脾气吗?!她是你的母亲啊!” “对不起……”司以琝眨了眼睛,落下了两行泪水。 水墨笑也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 “凤后!”李浮跪在了地上,“千错万错都是李浮的错,请您不要再责备三……琝儿……他方才已然动了胎气,他不能再受刺激……” 水墨笑转过目光,目光狠戾的恨不得活剐了眼前的女子,他还未曾弄清楚眼前之人的底细性情,但是,单凭她未曾成婚便这般对待琝儿,他便看不上她!一个女子若是真的珍爱一个男子,绝对不会让他遭受这般的耻辱! 这件事即便琝儿有错,但是,眼前的女子更错! 可是如今…… 还有什么法子? 目光再一次回到司以琝的身上,“你出宫便是为了去找她?” 司以琝没有回答。 水墨笑当他默认了,“你知道你这般不见了,差一点便逼疯了你母皇吗?便是你不信本宫,但是你总该相信你母皇,她再生气也不会要你的性命的!你知不知道若非你母皇及时得到了你的消息,她真的会将这院子中的所有人都给杀了!” 司以琝猛然抬起,满目震惊。 水墨笑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闹腾了一晚上了,你也累,本宫也累了,不管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你母皇既然让她随着你进宫,便不会再派人杀她!你不必这般时时刻刻留着她!便是事情已经没有转弯的余地,便是你不在乎你的名誉,但是,还是给你母皇留下颜面吧!” 司以琝的泪落的更慌。 水墨笑继续道:“本宫会让人给她安排地方暂住,只要赐婚的圣旨一日未下,本宫不希望你在人前再与她做出任何亲密的行为!今晚上的事情便当什么也没发生!” 司以琝还是没有回应。 “本宫的话,你听见了没有?!”水墨笑恍若未见他满脸的泪痕,一字一字地问道。 司以琝看着他会儿,然后,木然地点头。 水墨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唤来了自己的近身宫侍,让他带着李浮到另一边司予述的院子给她安排一个住处。 李浮神色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听了水墨笑的安排。 水墨笑随后又做了好几个安排,尽可能地让李浮在宫中成为隐形人,随后,又将先前的那御医给召来,给司以琝诊脉,随后又盯着司以琝喝药。 而过程当中,他没有再跟司以琝说一句话。 待一切都做完了之后,水墨笑便起身离开。 “父后——”司以琝拉住了他的手。 水墨笑转过身。 “母皇……母皇她是不是恨我……”司以琝面如白雪。 水墨笑沉吟会儿,“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悔恨自己的孩子!” 司以琝松开了手。 “好好休息吧。”水墨笑缓缓说了一声,然后嘱咐了一个宫侍留下照顾,便转身离开,便在出了寝室之后,身后传来了抽泣声。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回头,而是抬起头看向天边。 原本一片黑暗的天际,如今却已经染上了微光。 竟然已然快要天亮了。 天亮,黑暗便会褪去,可是,这般多的烦心事这般多的伤心痛苦,却不会随着这黑夜一同消失…… 水墨笑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去了正堂,便在哪里坐着合了合眼。 天亮之后,宫侍传来消息,交泰殿传出了永熙帝的旨意,今日免朝。 水墨笑想起了先前司慕涵的情形,心里忽然间被一股莫名的不安笼罩,来回踱了好一阵子的步,水墨笑始终还是按捺不住,起步要去交泰殿看看情况。 只是到了交泰殿之后,却没有得到召见。 反而是看见了冷雾领着雪砚而来。 水墨笑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一大早召见雪砚,定然是因为昨夜的事情,琝儿在外面都是由雪倾保护,如今琝儿出了这样的事情,雪家难辞其咎。 雪家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怎样的惩处他并不知道。 不过她一大早召雪砚过来,那便是她的身子没有问题。 这样便好!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强求说要进去见她,便是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说不定还会又是一场互相伤害的不欢而散。 留下了一个宫侍打探情况之后,他便回了朝和殿。 正值后宫君侍前来请安。 水墨笑自然没有心思应付,直接将人给打发了,只是其他人好打发,但是赵氏却没有这般容易,他提出了想见司以琝。 水墨笑没有说什么,直接让人撵了出去。 “凤后——” “虽然你很的陛下宠爱,虽然你已经是良贵君,虽然你的本事很好手段很高,但是赵氏……”水墨笑面若寒霜,“你也莫要忘记了,本宫还是这后宫之主这朝和殿内的主人!来人,若是良贵君不肯离开,便到殿外将本宫的守宫侍卫进来请他出去!” 说罢,便拂袖而去。 赵氏的脸一阵苍白。 而便在水墨笑打发了赵氏没多久,他留在交泰殿外的宫侍便回来了,雪砚在交泰殿内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出了的时候除了脚步有些不稳脸色有些难看之外,没有任何的损伤,而之后,交泰殿也没有传出任何与雪府有关的旨意。 水墨笑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便是她下了狠心惩处雪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 稍做梳洗之后,他便去看司以琝,只是还未到偏殿,便得到了宫侍的禀报说冷雾来了,而且带着圣旨而来。 “圣旨?”水墨笑蹙了蹙眉道,这般快吗?琝儿这般情况是越开越好,可是这般着急的,反而会让别人看出什么来! 那宫侍自然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冷总管请凤后和大皇子前去正殿接旨。” 水墨笑闻言一愣,“本宫和大皇子?” “是。”那宫侍道,“奴侍已经让人去禀报大皇子了。”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沉默半晌,然后方才起步往正殿而去,到了的时候,便见司以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脸上一片的迷茫。 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冷雾,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冷雾带来的是赐婚的圣旨,只是却不是给三皇子的,而是给他儿子的! 水墨笑攥紧了双手,心再一次沉入了冰窖之中,寒入骨髓!猫扑中文  170 开皇子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没有猜错,圣旨的内容的确是赐婚,而赐婚的对象也的确是他的儿子! 又一次,他被她放在了最不重要的位置。 成了那个被牺牲的人! 司以晏吃惊不已,可以说整个人都呆住了,便是冷雾宣完了旨意之后,他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的圣旨。 因为过于的吃惊,他连高兴都没来得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了父亲的反应。 “大皇子,请接旨吧。”冷雾开口提醒。 司以晏怔了一下,狂喜涌上心头,仿佛要将他给淹没了一般,他有些不知所措,本能般地转过身看向跪在了自己旁边的父亲,想要寻求帮助,然而当他看见了父亲难看的脸色之时,随即呆住了,仿佛有一盆冰水泼到了他身上,浇熄了他因为惊喜而燥热的心扉,嘴唇颤抖着:“父后……” 父后生气了吗? 他一定是生气了! 一定是的! 他之前已经答应了父后若是他不点头,他绝对不会嫁的,可是如今…… “父后……”司以晏连忙拉着父亲的双手,“父后,儿臣真的没有食言,儿臣也不知道母皇为什么会忽然间下旨赐婚的!父后,儿臣真的不知道,你不要生气!儿臣不嫁,儿臣不接这道旨意,你不要生气!”随后转过头看向冷雾,“冷总管,我不能接旨!我答应过父后的!你帮我去跟母皇说,我不会接旨的!” 冷雾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司以晏的这番话而有所变化,依然恭敬道:“大皇子,君无戏言,陛下既然已经下旨,大皇子便必须接旨。” “可是……”司以晏自然知道这事,他心里也很想接这道旨意,可是他不能!他已经伤了父后那般多次了,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冷总管,我知道我不接旨便是抗旨,可是冷总管,我真的不……” “晏儿。”水墨笑开了口。 司以晏停下了话看向他,脸色很是着急,眼睛也红了起来,“父后……而臣真的没有……”父后会不会怀疑是他私下去求了母皇? 水墨笑扯开了嘴角挤出了一抹微笑,“父后没有生气,接旨吧。” 司以晏又一次吃惊不已,“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父后这话是真心还是只是气话……“儿臣……不!”他咬了咬牙,“儿臣不能这般做,儿臣答应过父后的!” 看着儿子坚定的神色,水墨笑冰冷的心房流过了一股暖流,至少在他身边还有儿子,而他的儿子,并没有将他摆在了最不重要的位置!“父后答应了。”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若是父后不答应,你母皇怎么会下旨?”水墨笑微笑道,“快接旨吧,若是再不接接旨,传出去了对你不好。” 司以晏眼眶湿润了起来,即使诧异又是惊喜,“父后,儿臣……儿臣……” “好了。”水墨笑拍拍儿子的手,“快接旨吧!” 司以晏点头,将眼眶中的泪水给吞了回去,他不该哭,他该高兴方才对!转过身接过了冷雾手中的生圣旨:“儿臣领旨!” 随后一手握紧了手上的圣旨一手搀扶着水墨笑的手,“父后你快起来。” 水墨笑始终维持着微笑,站起了身,那些苦那些痛那些不堪,便由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他的儿子,该是世上最幸福最无忧之人!“好了,别哭了,这是喜事,这般哭着若是庄之斯知道了还以为你不想嫁了。” 司以晏这方才发现自己始终没有忍住眼泪,抬手抹了抹脸,“儿臣是高兴!儿臣是喜极而泣!父后,阿斯是不是也接到了赐婚的旨意?!” “这当然。”水墨笑说道。 司以晏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因为激动因为高兴,“父后……父后……儿臣……儿臣……”他真的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到了语无伦次了。 水墨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 而旁边的宫侍则是纷纷跪下恭贺。 水墨笑点了点头,领了他们的恭贺,随后也下旨做了一番的奖赏。 “凤后。”冷雾再一次开口,“陛下还有一道口谕要奴侍传给凤后。” 水墨笑微笑稍敛,眸底闪过了一抹寒光,“说!” “陛下有旨,大皇子出嫁之后不入住庄府,而是开皇子府另住。”冷雾肃然道。 水墨笑眼眸微微一睁,若是在之前,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定然会高兴,可是如今,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最多也只是有一丝的安心。 他心里清楚她做出这般安排实际上是为了谁! 司以晏又是一阵吃惊。 开府另住?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子嫁人之后可以开府另住的! 这世间便是尊贵如皇子,但是嫁人了,也要在妻家近为人正夫的本分。 司以晏无法分辨出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内务府那边已经接到了旨意开始为大皇子准备府邸,凤后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召章善总管前来相商。”冷雾继续道。 水墨笑不轻不重地道:“本宫知道了。” “礼部那边已经在着手拟定大皇子的婚期以及准备大婚事宜。”冷雾仿若没有注意到水墨笑神色的变化,还是恭敬有礼,“因为前些日子宫里面发生了太多不好之事,陛下希望借着大皇子大婚一事给皇家冲冲喜气,所以大皇子大婚的日子可能会急一些,陛下希望凤后能够赶快准备以防有什么错落。” 水墨笑心里冷笑,“本宫知道了,请冷总管回禀陛下,本宫定然会将一切都安排的让任何人都跳不出毛病了!” “奴侍领命。”冷雾低头道,“奴侍还有一事要禀报凤后。” “说。”水墨笑道。 冷雾回道:“陛下有令,让奴侍将昨夜进宫之人带走。” 水墨笑并不意外,“这件事本宫未必管得了!” “陛下放心,奴侍会亲自跟三皇子说明。”冷雾道。 水墨笑眯了眯眼,随后对着身边的宫侍道:“领冷总管去见三皇子!” “是。” “奴侍告退。”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合了合眼睛,双手攥的紧紧的。 司以晏见了他这般,喜悦的心情再一次蒙上了阴霾,“父后……” 水墨笑听见了儿子的叫唤,快速收敛了情绪,转过身微笑道:“怎么了?” “父后你真的同意了吗?”司以晏忧心道,若是父后真的同意了,为何会这般…… 水墨笑抚了抚儿子的头发,“父后自然是同意了。” “可是为何……”司以晏迟疑道,“为何儿臣觉得父后还是不高兴?” 水墨笑微笑道:“父后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伤感罢了,父后的晏儿,终于要离开父后身边了。” “父后……”司以晏神色黯然了会儿,随后伸手抱着父亲,“父后,儿臣不会离开父后的!便是儿臣嫁人了,儿臣还是可以每日进宫来陪父后的!” “傻孩子。”水墨笑抚着儿子的头,“嫁人了便是成家了,哪能还可以日日进宫陪父后?便是现在可以,往后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可以。” “谁说不可以的?”司以晏抬头看着父亲,“儿臣说可以便是可以!阿斯她也会同意的!便是……便是将来儿臣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儿臣也可以带着孩子进宫来陪父后啊?!” 水墨笑的笑容多了几许自然与暖意,“等你嫁人了便不会说的这般轻巧了!” “父后……”司以晏丝毫看不出父亲是在开玩笑,“若是父后不信儿臣,那儿臣不嫁便是了!儿臣这边去找母皇,求母皇收回旨意!” 说完便离开父亲的怀抱转身往外走。 “回来!”水墨笑叫住了他。 司以晏转过身一脸的严肃,“儿臣说过,在儿臣心里,最重要的人是父后!” 水墨笑上前,“父后相信你,父后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 “儿臣不想父后难过!”司以晏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水墨笑微笑道:“你幸福,父后便会高兴!” “父后……”司以晏再一次偎依入父亲的怀中,“父后,儿臣一定一定会孝顺父后,也一定会幸福的!” “父后相信。”水墨笑轻笑道,“好了,方才冷总管的话你也听到了,虽然如今还未定下确定的日子,但是日子应该不远,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 司以晏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愁苦的神情,“父后怎么不提前告知儿臣,如今这般的着急……儿臣什么也没准备好……怎么出嫁……” 水墨笑失笑道:“万事都父后在,你便安心等着出嫁便是了!” “可是儿臣听说男子出嫁是要自己做嫁衣的……可是我如今……”司以晏说着说着,脸颊染上了绯红,因为羞涩也因为焦急。 “晏儿。”水墨笑看着儿子,“记住,你不是寻常男子,而是大周的嫡长皇子,普通男子该做的,你未必要去做,而且有些事情,甚至不能去做。” 司以晏似懂非懂。 “方才冷总管所说让你出嫁之后开府另住这事你也听见了。”水墨笑继续道。 司以晏点头,“儿臣正想问父后,母皇为何要这般做?” “从大周立朝以来,甚至是前朝,皇子出嫁之后都是入住妻家的。”水墨笑神色有些肃然,即便她这般安排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三皇子,但是,这件事却也具有其他的意义,“便是召上门妻主,皇家安排府邸,但是最后府邸对外始终是挂着妻主之名,皇子虽然尊贵,但是,出嫁之后,这份尊贵却大大地减少,当年先帝皇长子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 司以晏点头,“母皇是担心儿臣出嫁之后被人欺辱?” 水墨笑颔首,“即便对方不敢明面上做什么,但是若是真的有什么心思,同一个屋檐住着,也是防不胜防。” “可是……”司以晏有些明白,却不怎么认同这份担忧,“可是父后,阿斯她不会伤害儿臣的!当年先帝大皇子那般是因为所嫁非人,可是儿臣嫁给阿斯却是两情相悦的,阿斯不会伤害儿臣的!” 阿斯若是知道了开皇子府的事情,会不会误会他? 若是她误会了,那…… 司以晏有些焦急,“父后,儿臣觉得开皇子府这事不好,儿臣既然嫁给了阿斯,那自然要尽到正夫的责任,替阿斯照顾好庄大人和庄家正夫,还有打理好后宅,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若是另设皇子府,那我和阿斯往后住哪里?是住皇子府还是住庄家?母皇既然给儿臣开了皇子府,儿臣自然是不能够不住的,可是,阿斯是庄家的继承人,是庄大人唯一的嫡女,而且庄家正夫那般的疼爱她,若是阿斯跟着我一同住皇子府,那岂不是要和她的母亲父亲分开?父后,开皇子府这件事真的不妥!” 水墨笑听了儿子这番话,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儿子能够想到这般的多,不过在吃惊的同时,也是安心,“你能够想的这般的周全,父后很高兴,但是晏儿,便如同方才父后所说的那般,你不仅仅是一个男子,还是大周的嫡皇长子,你是大周朝除了父后之外身份最尊贵的男子,设皇子府是有不妥之处,但是却也有其作用,住在皇子府,你便是那里唯一的主人,便是庄之斯,也只能屈居你之下,这并不是为了打击她什么,而是为了皇家的尊严。” 司以晏眼神有些迷惑。 “天下的女子大多希望迎娶皇子为正夫,那是因为迎娶一个皇子便能够带来许多的好处,诚然,若是皇子品性不好,那也是祸患无穷,便如同如今的顺天府尹于灵一般,可是这样的例子毕竟少见,至少自太祖皇帝以来,皇家的皇子大多都是端庄谦和的。”水墨笑缓缓道,“也便是这般,天下之女子大多将皇子当成了获取利益的工具,即便娶到手之后还是会善待,但是,这对皇家而言,却也是一种折辱!在这般情况之下,皇子的尊贵在出嫁之后,便名存实亡,而同时,皇家的尊严也是同样名存实亡!” 司以晏眼眸睁的很大,“父后……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你不需要想这些。”水墨笑安抚笑道,“庄之斯若是真心待你,那便是开皇子府另住也不会有所怨言的,往后你只需要好好地经营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只要你心里一如既往地对待她,日子还是会过的很好的,和住进庄家没有什么区别。” “可……可我担心阿斯会……” “晏儿。”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我们身为皇家的人,这些牺牲和冒险是也是我们该尽的义务!” 司以晏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水墨笑这些话是出自真心,不过他这般说却不是真的要儿子为皇家牺牲什么,他只是担心儿子那般软绵的性子在出嫁之后面对欺辱也会忍气吞声,没错,如今庄之斯对他是很好,可是,如今好并不代表一辈子都好,而且,庄家是真的太过于复杂了!便是庄家正夫承诺过不会介入他和蒙氏之间的争斗,但是即便庄家如今不介入他和蒙氏之间的争斗,但是往后的夺嫡之争,庄家还会真的置身之外吗?能够置身之外吗? 开皇子府另住虽然不能够和庄家彻底的砍断关系,但是至少也不会陷的那般的深。 便是将来出事了,晏儿也还有一条退路! “虽然不在一个府邸住着,但是你还是可以对庄家的长辈尽孝的,都是在京城里,来往也不困难,而且,庄家那般复杂,你们若是单独住,父后也可以更加的安心些。” 司以晏心里虽然还有不安,但是却还是点头,“父后,儿臣明白的。” “晏儿……”水墨笑却不怎么放心,“不要因为这般事情而生父后和你母皇的气,我们……” “父后。”司以晏打断了他的话,“儿臣没有!父后,之前母皇跟儿臣说过,这世上最疼爱儿臣的人是父后,儿臣相信这句话!既然父后认为这般好,那便一定是为了儿臣好的!父后,儿臣相信你!至于阿斯那里……若是阿斯生气……你放心,我会好好和她说的!我也相信,她便是生气也不会气太久的!” 水墨笑微笑道:“那好,如今赐婚的圣旨也应该去了庄家了,过些时候,父后便召庄家正夫和庄之斯进宫,你和她好好说说。” 司以晏点头,“好。”放下了这件事,随后他也想起了另一件事,“父后,方才冷总管你说昨晚进宫的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要琝儿答应?和琝儿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琝儿出事了?儿臣今早听宫侍说昨晚上宫里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吵。儿臣昨晚喝了安神汤睡的,什么动静也听不见,父后,可是琝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原本是打算去见琝儿的,可是却被宫侍告知母皇有旨意给他,让他来大殿。 “没事。”水墨笑没打算将那些事情告诉儿子,“琝儿昨天的心情原本便不好,昨晚上闹了一场,不过现在没事了?” “那那进宫的人是谁?”司以晏继续问道。 水墨笑想了想,“昨夜琝儿跑出宫去了,遇见了一个旧识,便将人给带进宫了。” “琝儿出宫了?”司以晏焦急道。 水墨笑点头,神色平和,“别担心,后来便回来了,琝儿也不是第一次这般跑出宫去,没事儿。” 司以晏想了想,却也是,上回琝儿半夜里不见了,闹的整个皇宫都不安宁,不过后来却是琝儿想吃外面一家面馆的面,便跑出去了,“琝儿又想吃面了?” 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叹息一声,“父后,你也不要责怪琝儿,其实琝儿这般做也不是任性的!他是心里难受!上回儿臣问过了琝儿,他之所以三更半夜跑出宫是因为他想雪父君……他说那晚上他梦见了以前和雪父君一起的事情,雪父君跟他说过他未曾嫁给母皇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是那家面馆的面,不过后来忙着追母皇,便没有再吃过了……琝儿还说雪父君怀着琝儿和四皇妹的时候也想着吃,那时候也是晚上,母皇便让人连夜去买……父后,你便不要怪琝儿了……” 水墨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般一件事,那次虽然闹腾不已,但是最后也真的没有人怪他,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当他任性罢了,如今想来却也是他们这些大人忽略了,“放心,父后没怪他,你母皇……也未曾,若是生气,便不会让他带着人进宫了。” 司以晏笑了笑,“那就好!”随后脸颊又爬上了红晕,“那父后,儿臣先去看看琝儿!儿臣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琝儿!儿臣还没有跟琝儿说过我和阿斯的事情了!” “去吧。”水墨笑点头道。 司以晏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儿子欢快离去的背影,水墨笑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地消退,便是在儿子面前表现的那般愉悦那般不介意,可是,心里的冰凉却无法驱逐。 司慕涵,晏儿喜欢庄之斯,所以,你这般行为对他没有造成伤害,可是若是晏儿不喜庄之斯,甚至没有喜欢的人,你会为了给三皇子找掩饰而下旨将晏儿嫁给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吗? 你会吗? 开皇子府,是对晏儿有好处,可是,你的用意你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了三皇子身上,放在了你作为君王的考量身上。 我可以想到开设皇子府给皇家带来的好处,你又如何想不到?! 这般多年了,你一直在做着的一件事不就是让皇权越发的巩固,让皇家越发的不容侵犯吗? 水墨笑合了合眼睛,攥紧了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传来了一阵刺痛,原来竟在不知不觉之中,他戳破了掌心的皮肉,“呵呵……” 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 却只有一片清冷。 便是有再多的不满有再多的怨愤有再多的伤心,可是,他却还是要提起精神来准备儿子出嫁一事,除此之外,还有三皇子的婚事。 相信过不了多久,另一道赐婚的圣旨也会降下。 只是不知道她也先给二皇子赐婚,还是直接越过二皇子? 水墨笑想起了在南苑中的蒙斯醉,却提不起幸灾乐祸的心情。 …… 永熙帝给大皇子赐婚的事情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本来有了先前的那些事情,这件事不该让大家吃惊的,可是当圣旨传开了之后,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甚至百姓,都吃惊不已。 只不过大家吃惊的不是这件婚事的本身,而是永熙帝开设皇子府一事。 皇子出嫁之后不入住妻家,而是开府另住,便如同皇女成年之后出宫立府一般。 这是大周立朝以来的首例,而同时也开了大周皇子出嫁开皇子府的先例,至于这般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时好时坏,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便是世人对皇子的关注不再如同过去那般,远远低于皇女。 赐婚的旨意传到了庄家的时候,便是庄之斯也是显得格外的意外,庄铭歆更是不用说了,而和水墨笑的口谕不一样,开设皇子府的时候直接写到了赐婚的圣旨上面。 庄家上下更是震惊不已。 庄铭歆甚至觉得这是永熙帝对她上一次散播流言一事的惩处,她怀疑永熙帝是想借此让她和女儿的关系更加的疏远,原本她们母女的关系便不好,如今连住在一个府邸都不成,那往后岂不是更加的疏离?! 她想过永熙帝的很多惩处的可能,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 庄家正夫为此也是有些郁结,毕竟唯有上门妻主放才会离开自己的家和正夫另外设府过的,如今这样的要求,无疑是将女儿置于那般卑微的地位中。 还有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和女儿分开。 让女儿成家立业,原本便是想要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如今,别说天伦之乐,便是每日见面都不成! 庄之斯也很是吃惊,不过却也没有多大的抗拒心理,毕竟她对庄家原本便厌恶,而且,即便如今庄家已经不复之前的混乱,但是肮脏的事情却还是有,她也担心过将来司以琝嫁进来之后日子会不好过,如今这般,倒也是少了一份担心,这件事唯一让她为难忧心的便是父亲。 她没想过会和父亲分开,也真的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庄家。 看着庄家正夫苍白的面容,庄之斯沉思会儿,开口安抚:“父亲先不要担心,大婚的日子尚且未曾定下,应该还有一段日子的,而且依着惯例,凤后会在大婚前召见父亲,和父亲商议大婚一事,届时,儿臣求求凤后,让凤后……” “这件事先什么也不要提。”庄铭歆沉声打断了女儿的话,“圣旨便是圣旨,容不得一丝的违背,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我们作为臣子的只能遵守!” 不可否认,听了女儿的话,她心里是恼火。 她心里想着的只有他的父亲,而完全没有她这个母亲! 庄之斯眸底闪过了一抹沉郁。 庄家正夫见气氛有些不正常,忙道:“斯儿,你母亲说的对,陛下既然下了旨意,我们若是再说什么始终不好,凤后难得同意这门婚事,你便安心地准备婚礼就是了,便是大婚之后你和大皇子住在皇子府,但是始终还是在京城的,来往也不难,大皇子的性子也是好的,到时候我们再说这事就是了。” 庄之斯看着父亲,蹙起了眉头。 “斯儿。”庄家正夫见了女儿这般心里自然是安慰,“你和大皇子这般艰难方才走到这一步,若是再因这些小事而生出风波来便不好了。” “你父亲说的不错。”庄铭歆沉着面容道,“陛下既然下了这般旨意,那必定有她的目的,这些日子陛下的情绪不好,喜怒无常,若是这时候触怒了她,那别说你和大皇子的婚事成不了,便是庄家也会遭难!” 她说完,不等女儿反应,便吩咐了庄家正夫仔细准备婚事,然后便回衙门。 她是被下人叫回来接旨的。 虽然圣旨不是给她的,但是她作为母亲作为一家之主,却不能缺席。 庄之斯垂了眼帘沉默半晌,“父亲,女儿明白,不过父亲也不要过多的忧虑,这件事总是会有解决的法子的,便是真的没办法,但是女儿始终是父亲的女儿。” 庄家正夫笑了,脸上的阴郁也随之消去,“斯儿,你心里是否也是不想呆在庄家?” 庄之斯没有隐瞒,“父亲,这般的家难道值得我们留恋吗?” 庄家正夫敛去了笑容,“斯儿庄家的一切将来一定是你的!父亲知道你厌恶这一切,但是,父亲不能让你放弃,因为这是你该得的!父亲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占去你该得的一切!至于你母亲……斯儿,父亲不会离开你母亲的!便在先前她承诺不会为了豫贤贵君而牺牲我们那一刻,父亲便决定了这一辈子便跟着你母亲!而且,上一回,你母亲为了救你,也是真的不惜一切……父亲知道你心里怨她怒她,可是,她始终是你母亲!” 庄之斯握紧了手上的圣旨,半晌过后,方才僵硬地挤出了一句话,“父亲,女儿知道……” …… 司以晏到了司以琝的住处之前不久,冷雾已经将李浮给带走了。 司以琝没有反对,因为冷雾给他带去了永熙帝的承诺,永熙帝承诺三日之后会给她们赐婚。 司以琝没有高兴,有的只是难受。 司以晏到了之后便看见了司以琝难看的脸色。 司以琝费了好半会儿功夫方才让司以晏相信他没事,只是累了而已。 而随后,司以晏便将自己的好消息告诉了司以琝,一直说着说着,仿佛永远也说不完一般,司以琝一直笑着,只是藏在了被子下的手始终握的紧紧的。 时间长了,司以晏也发觉了司以琝的异样,停下了讲述,“琝儿,你怎么?” 司以琝摇头,“我很羡慕大皇兄,真的很羡慕……” 司以晏凝视着他,“琝儿你放心,将来你也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像阿斯对我那般好的女子的!你也会和我一样的幸福!不,是比我更加的幸福!” 司以琝点头,咬着牙压下了想哭的冲动,在他身边,最关心最爱护他的人始终是他的亲人,他的家人,可是如今,他却几乎将他的家人都伤透了心…… 皇姐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是否也会和母皇一般?猫扑中文  171 皇子备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当日下午礼部便将大皇子大婚的日子给定出来了,便在半个月之后的这个月的二十五,离现在紧紧只有二十日。 虽然婚期很紧迫,但是永熙帝有言在先,这一次让大皇子大婚便是为了给皇家冲喜,因而定下这个日子倒也说得过去。 再者便是前些日子闹出的那些事情,众人心里也清楚,永熙帝这般做也有想挽回皇家颜面的用意。 想起了前些时候的事情,大家便也就想到了二皇子和雪倾那件事,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永熙帝会大兴问罪,便是为了皇家的颜面而不好声张也会有所反映,可最后除了豫贤贵君性情大变之外,永熙帝并没有什么动作,便是豫贤贵君最后也带着二皇子离宫前去南苑,大有避风头之意。 这一次永熙帝给大皇子赐婚,众人便也猜想永熙帝会不会同样给二皇子赐婚? 而消息灵通的人士也知晓了永熙帝下旨给大皇子赐婚之前,雪家的家主雪砚被召进了宫中,而且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正当众人几乎是翘首以待之时,永熙帝果真又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只是让所有人都愕然的是,这道旨意并不是给风波中的二皇子的,而是给一直在外的三皇子,同样开设皇子府,而出嫁之吉日和大皇子一半,都是这个月的二十五。 众人吃惊之余自然也不忘全方位打探消息。 比之大皇子,三皇子的婚事更加值得她们关注。 而这一次永熙帝给三皇子赐婚的对象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敏感不已的身份。 此人并不是出身名门,甚至所有人根本便没有想到永熙帝会给三皇子找了这般一个妻主,众所周知,永熙帝的三皇子当中,近些年,最为受宠的便是三皇子,即便他常年在外,也未曾影响他的受重视程度,而也便是因为他一介皇子之身却能够常年在外,更是表明了永熙帝很重视这个皇子。 三皇子的未来妻主乃雪家家主雪砚的义女李浮。 众人皆知雪家家主姐妹雪砚膝下嫡女与三皇子年纪相差颇大,而雪倾便只有一个嫡女雪凝,以前不少人猜测三皇子最后会和雪凝是一对,便是为了四皇女,这门婚事也该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是如今发生二皇子的事情,三皇子和雪凝自然再无可能,便是最后二皇子和雪凝不成,永熙帝也不可能再让三皇子下嫁雪凝的。 雪家没有嫡女,但是雪砚还有庶女。 虽然庶女身份配不上皇子,然而总好过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 永熙帝的这道旨意让许多人都百思不得其所。 除了未来三皇子妻主的身份让人不解之外,还有便是三皇子这桩婚事来的太过着急,虽说大皇子的婚事也是急,但是却也说的通,而且大皇子的年纪却也是不小了,然而三皇子却不一样。 便在众人纠结这个问题之时,礼部尚书经不住询问说漏了嘴,永熙帝这般着急给三皇子赐婚那是因为先前为大皇子择选吉日的时候,永熙帝曾命礼部为几个皇女皇子算过了吉凶,而结果出来,其他的皇女皇子都还好,唯一出问题的便是三皇子。 礼部的官员推算出了三皇子今年有血光之灾,若是不及时化解,恐有性命之忧,而化解的唯一法子便是冲喜,用大婚的喜气冲掉煞气。 永熙帝大惊之下便下了这道赐婚的旨意。 当然,这个原因大家也只是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众人最后猜想,永熙帝这般做还是为了四皇女。 虽然四皇女还有两年方才成年,但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三皇女却已经先走了一步了,而具体的表现便是豫贤贵君一连串的举动。 然而不管原因如何,皇家一连下嫁两位皇子,而且还是同一日出嫁,且都另设下了皇子府,这在皇家也算的上是喜事更是大事。 皇宫内外,内务府礼部彻底陷入了疯狂忙碌的状态。 …… 虽然永熙帝并没有将司以佑卷进了这一次的事情当中来,但是当蒙斯醉得知了赐婚一事之后却还是勃然大怒,甚至一怒之下将汀兰小筑寝室内的东西都给砸了。 “主子……”忆古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到主子身边伺候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的失态。 蒙斯醉最终力竭地颓然坐下,双手紧紧地攥住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面泛起了青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的这般的狠!你真的要将佑儿给逼上绝路吗?! 忆古见主子冷静下来,斟酌着开口,“主子,陛下并没有给二皇子赐婚,应该不是……” “没有赐婚又如何?”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冷声嘲讽着,“她越过了佑儿直接给三皇子赐婚不便是告诉所有人佑儿行德又亏吗?!” 虽说皇家没有明文规定皇子出嫁必须依照各自的年纪排行,可是大周立朝以来,皇家嫁皇子基本都是以长幼有序来作安排! 可是如今…… 忆古哑然。 “她要给大皇子赐婚,本宫不会去管,可是为何连三皇子也一同赐婚?还同一日出嫁?!”蒙斯醉一字一字地咬牙切齿,大皇子和庄之斯成婚一事他早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因而也并不觉得惊讶,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连三皇子也一起! 三皇子根本便不急的出嫁!她为何这般做究竟想至佑儿于何地?! 忆古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主子说的也是没错,三皇子年纪根本便不大,没有必要这般着急的嫁人,这般越过了二皇子,怕是先前的那些事情又要被挖出来了,“陛下这般做或许是想让四殿下和雪家的关系更加的牢固……” 否则他真的想不来为何陛下要给三皇子选了这般一个妻主。 蒙斯醉闻言冷笑一声,“你是在告诉本宫,她这般做是在利用三皇子,拿三皇子的一生幸福来给四皇女铺路?” “奴侍只是猜测罢了……”忆古不敢肯定,“毕竟那三皇子的未来妻主出身实在是……” 蒙斯醉嗤笑,“若是如此,本宫是该高兴,可是,真的如此吗?!她真的会拿雪暖汐的儿子做牺牲品?!” 忆古想了想,“可是除了这个……奴侍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理由?!”蒙斯醉冷笑道:“或许是三皇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生事情,方才让她这般急着将他出嫁!不是说那李浮是雪倾至交的遗孤吗?既然是雪倾至交的遗孤,说不定他们早便认识!” 忆古睁大了眼睛。 “这般多年三皇子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本宫一无所知。”蒙斯醉眯起了眼,却掩盖不住眼底那因为愤怒而起得怨毒,“说不定两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不得不赶忙成婚!有其父便有其子,当年雪氏做的出来,如今的三皇子未必做不出来!” “主子……” “让宫里面的人盯紧了!”蒙斯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坐直了身子寒着面容道:“本宫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会过的如何的幸福快乐!” “是……” 门外,司以佑收回了注意力,苍白的面容转身脚步僵硬地离开,他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出了汀兰小筑,沿着清幽的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四月初的天已经开始有些闷。 春日将近,热夏已经迈开了脚步徐徐而来。 看着满目的生机盎然的景色,司以佑的心情却始终未曾被感染,依然一片沉寂死灰,从他知晓父亲来南苑不过是一种策略不过是一种手段之外,离宫之时的那份愉快便已经消失了。 便是他知道,父亲来南苑,也有因为担心他的缘故。 这些日子他一直尽可能地表现的愉悦,可是,不是真的始终不是真的。 即使他笑的再灿烂,心里却仍旧没有一丝的高兴。 有时候他心里也忽然间涌现了一种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一般的感觉。 是啊。 尽头。 因为他已经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皇宫中传来了大皇兄和三皇弟的婚事,他心里原本是高兴的,想了好久,他方才决定前来请求父君让他回宫一趟,至少去恭贺一下大皇兄和三皇弟。 可是没想到…… 他知道父君疼爱他,可是,那番话……那般怨毒那般冷漠…… 他没有资格责怪父君,可是他真的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样的情况,自幼,不管是母皇还是父君或者是外面的人,都说他是最懂事最聪慧的皇子,可是如今,他却怎么也迈不过这道坎也走不出这困境…… 司以佑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眼角落下了一滴清泪…… 便真的真的回不去了吗? 司以佑最终也没有提出回宫一事,但是却还是让宫侍送去了两份贺礼。 司以晏得知了司以佑不回宫参加他的婚礼之时,心里有些难过,不过却也明白他的难处,问了好一阵子前来送贺礼的宫侍司以佑的情况。 那宫侍虽然被交代过,但是司以晏所问的这些也不是不能说,于是便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司以晏。 自然,说的都是司以佑很好之类的话。 司以晏听了这些话之后心里好受了一些,“如今正值春夏之交,南苑那边始终不必上宫里,告诉二皇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现在实在走不开,等大婚之后,我一定会去看他的!你让他安安心心的,那些事情不要多想。” 那宫侍恭敬地应了。 司以晏随后又让人准备了许多的礼物送去给司以佑,大部分都是补身子的药材,几乎搬空了朝和殿的半个库房。 这几日司以晏最熟悉的便是库房了。 因为他除了备嫁之外便是全心为司以琝准备补身子的药材。 对于司以琝和李浮的婚事,司以晏也是吃惊不已,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司以琝说过,司以琝也免不了又编造了一次谎言。 司以晏没有听出哪里不妥,除了性子之外,还有便是他自幼便信司以琝,再有便是司以琝已经将整个故事认认真真地思索了好几次以等待司予述回来。 司以琝说了一切,但是有孕一事却还是瞒着。 水墨笑也没有说穿,这件事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司以佑所派去的宫侍见过了司以晏之后,便也亲自将礼物送去给了司以琝,司以晏也陪着一同去了,司以琝依旧卧床,对于司以佑送来的礼物,没有多大的反应,随意说了几句便打发了那宫侍。 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司以琝也从司以晏的口中得知了。 在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司以琝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以佑,便是他和司以佑的感情没有和司以晏那般好,但是毕竟也是二皇兄,而且这件事还牵涉到了雪家。 司以琝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如今也没有精力去思索这些,他只能采取这般的态度对待。 送走了司以佑所派去的宫侍之后,司以晏又和司以琝说了会儿话,见他脸露疲惫,便起身离开了,随后找上了正忙碌筹备婚事的父亲。 水墨笑看着儿子进来,便让内务府的宫侍官员退下。 司以晏坐下了之后,神色却有些暗淡。 “怎么了?”水墨笑蹙眉问道,“还在担心皇子府的事情?昨日你不是已经和庄之斯说清了吗?” 司以晏摇头,“不是这件事。”皇子府的事情,阿斯说了会谨遵母皇旨意,而且她也说了不会生气也不会不高兴,便是庄家正夫也说了不会生气,只是希望他们以后多多回庄家看望他便成。 “那是什么?”水墨笑疑惑了。 司以晏道:“方才二皇弟派人来给儿臣和琝儿送贺礼,他不会回宫参加我们的婚礼。” 水墨笑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你若是想他回来,父后可以下旨……” “不要,父后!”司以晏忙道,“我知道二皇弟这般也是迫不得已的!便不要勉强二皇弟了!其实……其实他能够给我和琝儿送礼,儿臣已经很高兴了!” 先前蒙父君和父君闹的那般的僵,他还以为二皇弟也会不理他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不高兴了!”水墨笑轻笑道,“嫁人应该高高兴兴方才对!” 司以晏笑着道:“儿臣知道,对了父后,四皇弟也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吗?自从四皇弟说不放心蜀父君回了承月殿之后,儿臣便再也没见过他了!还有……”眉头轻轻皱起,“还有,蜀父君究竟做了什么惹的母皇将他禁足了这般久?都好几个月了,母皇也该消气了吧?父后,你跟母皇说说,让她解了蜀父君的禁足!琝儿以前和蜀父君很要好的,如今雪父君……不在,若是连蜀父君都不出席……父后,你便跟母皇说说吧!” 水墨笑点了点头,“这两日父后忙的团团转的,倒是忘了这事了,等会儿父后派人去问问你母皇。” “谢父后!”司以晏笑道,“对了,还有二皇妹……说起来自从二皇妹和琝儿回宫之后,儿臣也就见了她两面而已,宫侍说她整日都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神色微微肃然,“父后,儿臣知道因为官氏的事情,大家都不待见二皇妹……可是……当年儿臣和二皇妹虽然不是最要好的,但是感情也是好的……二皇妹……父后,你不要生气,儿臣见了二皇妹两次,可是两次都觉得二皇妹很可怜……尤其是看着她的背影,儿臣心里特别的难受……父后,都这般多年了,母皇也允了二皇妹回宫……儿臣想让二皇妹和四皇弟也参加儿臣的婚礼!” “晏儿。”水墨笑没有点头,“那日成婚的人不仅仅是你,还有琝儿,你在乎,但是琝儿和你四皇妹未必不在乎。” 司以晏愣了一下,“也是,是儿臣自私,没有想到这一点。”顿了顿,又道,“那至少让二皇妹渐渐四皇弟吧!他们分开了这般多年,四皇弟很想二皇妹,想必二皇妹也是一样。” “父后会安排。”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颔首。 随后父子两人便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司以晏便告退回去准备自己的嫁妆,虽然嫁衣他无需自己做,但是其他的嫁妆,他还是希望自己做,便是做的不好,也是一份心意。 水墨笑在儿子离开之后不久,便唤来了宫侍,吩咐他去了一趟交泰殿请旨赦免翊君,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宫侍却带回了一个不赦的答复。 “不赦?!”水墨笑眯着眼道,“但是赵氏可是在旁?!” 那宫侍摇头,“奴侍见陛下的时候,良贵君并没有在旁。” 水墨笑沉了沉眸子,不是赵氏在背后阻挡,那为何不赦?都这般多月了,便是再气也该消了?而且他也不认为蜀氏会做出什么这般不可饶恕的事情来,“陛下还说了什么?” “陛下说翊君大不敬,不可轻饶。”那宫侍回道,“还有,四皇子不详,也不能出来参加大皇子的婚礼。”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蜀氏不赦可能是真的做了什么,可是四皇子……是因为琝儿还是……不对!“陛下是说不能出席大皇子的婚礼?” “是。” 水墨笑沉下了面容,“去查查这几日二皇女都做了什么!” “是。”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宫侍回来禀报,“二殿下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大殿下的院子中,偶尔会出来在三皇子的院子外面走走,不过却从来没有进去,昨日出了一趟朝和殿,在宫里面转了一圈,先是去了承月殿,不过没能够进去,之后又在观星殿外呆站了许久,最后绕了一个打圈子,到了冷宫前面的宫道中又是站了好一阵子,最后方才回朝和殿。” 水墨笑听这些,扬手摔了手中的茶杯,脸色已经黑了,他千交代万交代让她不能接近冷宫,看她倒好,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去将她叫过来!”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便转身而去。 而旁边的另一个宫侍想上前收拾地上被摔坏了的茶杯,但是却被水墨笑怒声阻止了。 司予执很快便来了,一进暖阁,她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见了水墨笑的脸色之后,脸色微微一僵,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紧,“儿臣见过父后。” “父后?”水墨笑冷笑,“你心里还有本宫这个父后?” 司予执跪在了地上,“儿臣知罪!” “看来你是知道了本宫为何将你叫来!”水墨笑继续冷笑道,“你回宫那日本宫便已经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近冷宫,可是你倒是好,不让你做的你偏偏要去做!怎么,你想冲进去将你的生父救出来?!” “儿臣不敢……”司予执低着头道。 “不敢?!”水墨笑一掌拍到了桌子上,“你要再跟我说你不敢!本宫以为你在宫外这般多年,性子多少有些改变,可是你却一丁点也没变!二皇女,你心里除了你的那个生父,便再无其他吗?!你孝顺,可是你的孝顺却是让所有人都痛苦!更会连累你的同胞弟弟!” “父后……”司予执脸色已经成了青苍色。 水墨笑怒目盯着她,“方才本宫让人去向陛下请求赦免翊君,只是陛下却不允,而且还明确说了四皇子不详,不能出席你大皇兄的婚礼!” 司予执的眸子睁大,脸色已经极为的难看,“父后,儿臣没有……” “陛下对四皇子虽然也是一样的厌恶,但是却也没有真的容不下,他在翊君那里也一样过的很好!”水墨笑冷冷道,“可是若是你继续这般,本宫可以保证,四皇子连如今的安宁也会不复存在!本宫不怕告诉你,你离宫的这些年,你母皇变了很多,变得连本宫连你大皇兄都可以不在乎,你若是继续这般任意妄为这般刺激你母皇,本宫不敢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可以不在乎你会如何,但是,若是不想连累四皇子,最好谨言慎行!还有,你的生父即便呆在了冷宫,但是至少还活着,虽然本宫这些年也想不通为何你母皇还会让官氏活着,但是,你若继续这般闹,本宫不敢保证你母皇还会继续留着他!” “父后……”司予执身子轻颤着,低下了头,“儿臣知错了……” 水墨笑没有心生怜悯,因为他早便已经警告过了她,可是她明知故犯,“原本这一次本宫可以借着晏儿大婚一事将四皇子接出来让你们想见,可是如今,你好自为之的!” 他说完,旋即拂袖而去。 司予执猛然跌坐在了地上,痛苦地合上了双眸,双手攥的紧紧的…… 她知道不该这般做,可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 这般多年了…… 即便父君还活着,可是在冷宫,也是在受苦…… 母皇便是让夫君活着,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她没想到会连累徽儿! 最无辜的徽儿! …… 四月二十,便在司以琝大婚前的四日,司予述和雪倾一行人赶回了京城。 赐婚的事情她们在路上已经得知了,两人自然是震惊不已。 回到了京城之后,雪倾回雪府,而司予述便回了皇宫,一进宫,她便直奔前去寻找司以琝。 水墨笑在司予述一进宫的时候便得到了消息了,所以一早便守在了朝和殿的门口,拦住了满身风尘的司予述,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司予述的变化也是让他吃了一惊。 司予述脸上原本残余的青涩如今已经褪去,说不上是成熟,只是却比离宫之时添了几许的风霜之意,而此时,她即使没有如司以琝回宫之时那般的狼狈,但是也是满脸疲惫,那双眸子已经是布满了血丝。 “父后,琝儿真的回来了?真的没事?” 即使已经得知了消息,可她还是这般问了。 水墨笑点头,“你放心,琝儿没事。” “儿臣去看看!”司予述说罢,便抬脚往里面走。 “四皇女。”水墨笑叫住了她。 司予述停下脚步,双手握成了拳头。 “本宫有话跟你说!”水墨笑正色道。 司予述脸色一颤,“是琝儿大婚一事?!”路上听到的那所谓血光之灾的理由,她一个字也不信。 水墨笑点头。 “母皇为何要做这样的赐婚!”司予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挤出了出来,神色中有着极深的阴郁。 李浮她认识。 可是却从未听过琝儿说喜欢她! 便是二姑母也说未曾觉得他们之间有事情! 水墨笑见状,心中一沉,“四皇女,你不能……”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停了下来,因为前边,原本该呆在寝室中的司以琝却在宫侍的搀扶之下缓步走来。 司予述看了他的反应,随后也转过身,便看见了司以琝,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迎了上去,“琝儿!” 司以琝打了一个寒颤,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抹笑容,“皇姐……”虽然他的气色好了不少,但是身子却还是消瘦,此时在宫侍的搀扶之下,更显柔弱,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将他给吹走了一般。 司予述心疼不已,她何曾见过弟弟这般!便是女子不轻易落泪,可是如今,司予述的眼中还是蓄起来泪水,“琝儿……” 都是她不好! 都是她无能! 她怎么便让二姑母瞒着琝儿?! “皇姐,我没事!”司以琝继续笑道,“你回来了正好,皇姐我要嫁人了!母皇给我赐婚了,皇姐,你不知道我求了母皇多久……” 司予述愣住了,“琝儿……” “好了。”水墨笑上前,“先回去再坐下来好好说!” 司予述看了他一眼。 “父后说得对。”司以琝笑道,“皇姐赶了这般多天的路也是累了,我们先回去吧!”说完,便又对水墨笑道:“父后,儿臣想让冷雨前来照顾儿臣,儿臣这些用他用的习惯了,请父后替儿臣去向母皇请旨,让冷雨回儿臣身边伺候。” 水墨笑眯了眯眼,“本宫知道了。” 他明白司以琝这话的意思。 司以琝出了这档子事,便是他自己自愿的,但是他身边伺候的人也难辞其咎。 若是他不看口留,那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儿臣谢父后。”司以琝行了一礼,“父后,儿臣想和皇姐好好说说话,父后无需担心。” 水墨笑沉默不答。 “父后,皇姐不会伤害儿臣的。”司以琝笑道,“而且,儿臣的事情,儿臣觉得还是儿臣亲自告诉皇姐的好,再说了这是喜事,儿臣想和皇姐分享。” 水墨笑心里叹息一声,看向司予述,“琝儿的身子有些虚,情绪不能过于的激动。” 司予述心里越发的不安,但还是点头。 司以琝像是没有看出司予述的情绪,拉着她的手笑道:“皇姐,我们回去吧!” 水墨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是叹息一声,不过却也没有真的不管,在让宫侍去交泰殿传了司以琝的话之后,也跟着去了偏殿,不过却没有进去司以琝的院子,而是在外面的亭子中坐着,在让宫侍进去看着,若是有什么动静便来通知他。 他倒不是担心司予述会伤害司以琝,只是担心司予述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方才他很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有着怨怒。 对她母亲的怨怒。 水墨笑在亭子内等着,而派去打探情况的宫侍进进出出好几趟。 司予述送了司以琝回房间之后便遣散了宫侍两个人单独说起了话,一开始是沉默,不过沉默过后,里面却传来了司予述极大的吼声,不过却没有持续多久,吼声停了之后便是司以琝的抽泣声,而在这抽泣声中,也伴随着低声的说话声。 不过却没有听清楚说什么。 水墨笑安静地听着,眉头始终蹙起。 大半个时辰之后,司予述终于从院子中走出来了,水墨笑站起了身,司予述却没有注意到了水墨笑,而是径自往外面冲去,水墨笑扬声叫住了她。 司予述不得不停下脚步。 水墨笑上前,也看清了她的神情,不过幸好,只是心疼以及愤怒,没有恨,水墨笑想司以琝应该是说通了司予述,“可是要出宫?” 司予述咬着牙,“是!” 水墨笑沉吟会儿,“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耽误了四日之后的大婚。” 司予述低着眼帘没有应答。 “小惩一番即可。”水墨笑继续道,“便是再怒,也不能耽误大婚,琝儿耽误不得!” “儿臣知道!”司予述咬着牙道。 水墨笑点头,“不管琝儿做错了什么,如今这般结果也算是善终了,往后,好好的便成,那个李浮,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但是,本宫这些日子也是看过了,她对琝儿是真的好。” 司予述没有就这些话做回应,“儿臣知道该如何做!”说罢,便转身离开。 水墨笑没有阻拦,即便琝儿和李浮是两情相悦,但是这口气若是不让四皇女出的话,将来只会更糟糕。猫扑中文  172 皇子出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恭喜您获得一张评价票 司予述在宫外没有待多长的时间便回宫了,水墨笑原本是想让人去查查她在雪府里面做了什么,不过后来他见司予述回宫之后还和司以琝一同用了午膳,之后一个下午都陪着司以琝,有说有笑的,想了想便还是作罢了。 在接下了的几日,司予述也没有其他反常的行为,虽然偶尔之间仍旧有些沉默,但是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甚至在大婚之前的两日,她还亲自带了李浮进宫去看望司以琝。 水墨笑见了这般情况也是有些吃惊,不过想想却也没有什么不对劲,这几日他也找了一个机会将那晚上司以琝对司慕涵的伤害以及司慕涵的难过婉转了跟她说了一遍,希望彻底消除司予述会因此而怨恨司慕涵的隐患。 司予述得知了之后,反应不大,但是却也表示她会明白。 水墨笑见此情形,便没有再说什么。 事已至此,便是四皇女再不悦也只能接受,而且李浮如今是雪砚的义女,三皇子也算是嫁入了雪家,将来雪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他的。 原本依着规矩大婚之前女子是不该和男子见面的,但是为了让司予述尽快地消了怒火,水墨笑也便做了特许。 不过倒是惹来了司以晏的抱怨。 说是父后疼三皇弟比疼爱他要多。 水墨笑对此只有失笑。 宫里面因为两个皇子的婚事处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便是水墨笑也因此而减轻了心头上的沉郁,然而,即便如此,他始终还是没有主动去接触司慕涵,便是有事情也是通过宫侍传话。 良贵君赵氏在宫中依旧是最得宠的一个人。 只是出乎水墨笑的意外,他却没有提出要与司以琝见面,甚至没有提出要插手司以琝大婚一事,水墨笑不知道赵氏是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真面目暴露还是司慕涵做了什么。 大婚前一日,水墨笑亲自出宫去保和坊那边查看新设的大皇子府以及三皇子府。 皇子府邸虽然没有皇女府邸那般大,但是该有的都有,虽然时间也急,但是内务府还是尽可能地做到最好,里面伺候的下人也都安排妥当。 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离的不远,便只是隔了一个胡同,而且两间皇子府在保和坊最靠近京城大街的那方向,这是水墨笑要求的,为的便是司以晏来往庄府方面。 而也在这一日,出宫四个月的司予赫回来了,而且带回了一马车的礼物。 水墨笑看着司予赫带回来的东西,脸色有些僵硬,随后便是失笑无比。 司予赫这几个月都在东南,因而带回来的礼物大多都是来自沿海地区,说不上是珍贵,甚至有些称得上是廉价,但是对于常年被关在皇宫当中的人来说却是格外的新奇。 司以琝还好,这些年他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父亲失踪的东南,而且如今他也提不起兴致来。 司以晏却喜欢极了。 水墨笑问过了随行的侍卫,得知司予赫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那些礼物都不是一些名贵的,也便没有说什么。 司予赫出外之前从内务府领到了一笔银子作为在外花费所用,说少不少,说多也是不多,若是她真的拉了一车名贵珍品回来,水墨笑怕是会胆战心惊。 司予赫在外几个月也是有了变化,但是却和司予述的不一样,她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多话也更加的开朗,甚至有了自信。 水墨笑看着这般的司予赫,心里自然是高兴。 这几个月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心里也是记挂着担心着的,甚至在司予赫方才出外的那几日,他连觉也睡不好。 便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毕竟是自幼养大的,除了没有血缘,也和亲生的没两样。 司予昀这一次没有回来,不过便在司予赫回来的当天下午,她也是送回了礼物来,便是司以琝也有,甚至还让人带回了恭贺的话,司予赫见了这般情形,心里更是高兴,仿佛已经觉得司予昀和司予述已经和好了一般。 当日的晚膳,朝和殿的所有主子除司予执之外都聚在了一起用膳。 倒也是其乐融融。 晚膳之后,各自回去休息,司以晏却拉住了水墨笑,说是要今晚要和他一同睡。 水墨笑自然是同意。 只是父子两人方才**就寝,宫侍便来报,说陛下驾到。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即便起身穿衣,“晏儿你先休息吧,父后回正殿。” 司以晏有些失望,“儿臣以后便不能和父后一同睡了……” “你明日大婚,你母皇今晚过来也是对你的重视。”水墨笑拍了拍撒娇中的儿子,“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若是休息不好,明日岂不是没有精神?” 司以晏闻言脸颊却是红了起来,可想而知是想歪了。 水墨笑也没有说破,今晚他当然也是想陪着儿子的,可是,若是他不回去,她说不定会走,明日他的儿子出嫁,若是她今晚上去赵氏那里,那明日他和晏儿便会成为后宫的笑柄! “那好,儿臣休息了!”司以晏越想越是脸红,“儿臣睡了!”说完便躺下用被子蒙着头。 水墨笑失笑几声,转身离去。 司以晏自然是听见了那笑声,拉下被子,露出了更加红的脸庞,随后自己也是一阵傻笑。 他要嫁人了! 明日便要嫁给阿斯了! 司以晏想起许多年前,他拉着父后的手说自己要嫁人要嫁给阿斯,当时将父后吓得够呛的,没想到多年之后,他真的要嫁给她! 他闭上了眼睛入睡,嘴角边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 水墨笑没有直接回正殿的寝室,而是在外面走了一圈,让自己的所有思绪都平静下来之后,方才回寝殿。 明日是他儿子大婚之喜,他绝对不能再和她起冲突。 调整好心态之后,他缓步走进了寝殿,随后便见司慕涵正坐在了外室的小厅内喝着茶,神色平静,水墨笑愣了一下,半个月未见了,她和半个月之前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半个月前那晚她只身一人走进交泰殿的身影又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便仿佛只是昨晚上的事情一般。 司慕涵抬起了视线看着他,眸底幽深,看不出思绪。 水墨笑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臣侍见过陛下。” 心中同时生出了一股恼怒,恼怒自己。 她这般对待他,为何他还是放不下她? 为何每一次见到她,心里想着的总是她的难受! “陛下气色不错,想来这些日子也是过的不错吧!”千般忍耐在这一刻终究破裂,他明知道不该与她起冲突,可是看着她这般神色这般反应,想着自己那般低下那般的被她牵着鼻子走,心里的恼火便怎么也压不住,冷嘲热讽随即脱口而出。 这些日子,他未曾去找过他,可是她便不能来见他吗? 明明是她的错是她亏欠了他,亏欠了他的儿子! 可是她却没有,一次也没有。 水墨笑想起了这些日子儿子每一次问及为何母皇不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便是最后找到了借口搪塞了儿子,可是他也清楚,儿子心里仍旧是失望。 她是气三皇子还是根本便不觉得她亏欠了利用了他的儿子?! 司慕涵对于水墨笑的话却是不以为然似的,搁下了茶杯淡淡道:“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陛下如今方才来问,不觉得迟了吗?”水墨笑冷笑道。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晏儿这门婚事早晚都是要定下的,如今晏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你——”水墨笑脸色开始发青。 司慕涵站起身来,“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说完,便起步往内室走去。 水墨笑咬紧了牙关盯着她,这便是她的态度吗?这便是吗?他真的很想拉住她,好好地问问她,可是内心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他,不能这般闹!不可以这般闹!便是这门婚事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儿子却是很高兴!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气不过而让儿子的婚礼蒙上了一层阴云! 水墨笑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方才进了内室,而此时,司慕涵已经脱下了外衣躺下了,水墨笑压抑着心里想将她给攥下来的冲动,唤来了宫侍**,然后,躺下。 然而即便是同床共枕,却没有以前的亲昵。 有的只是冰冷。 这份冰冷仿佛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堵高墙一般。 将原本最亲密的两个人给隔绝了开来。 水墨笑一整夜都几乎僵直着身子,心里的怒火渐渐地被冰冷的苦涩取代,同床异梦,大概便是如此!他忽然间想起了许多年来,他被册封为凤后的那几个晚上,他们便是这般躺在一起。 只是那时候,他心里虽然也是难受,但是愤怒和不甘心却占据了一大部分。 可是如今,他的心里却只有难过和苦涩。 当年的隔阂他走了好些年方才得以化解,如今,他又需要多长的时间?一年?两年?三年?还是十年?或者是这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 而便在此时的偏殿中,司以琝也是满心的伤痛愁苦。 他没有入睡,而是坐起了身,双手护着腹部靠在了床头上,眼睛却是盯着寝室的门,像是再等待什么似的。 许久之后,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司以琝脸色扬起了一丝紧张以及期待,然而当他看见了走进来的人之后,紧张以及期待瞬间化为了绝望与悲伤。 走进了的只是伺候他的一个宫侍。 “三皇子可是不适?”那宫侍见了司以琝没有入睡连忙上前。 司以琝合上了眼睛,摇头,“我没事……” “可是……” “母皇……”司以琝睁开眼睛,声音却是犹豫,好一会儿方才继续,“母皇……她来过吗?” 那宫侍一愣,旋即摇头:“没有,不过陛下听说今晚上陛下会宿在了凤后的寝殿中。” “你……”司以晏眼底闪过了一抹希冀,“你去看看母皇如今睡了吗?” “是。”那宫侍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身前去。 司以琝一直等着,等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等的那宫侍回来,“如何!?” “回三皇子,陛下和凤后已经歇下了。”那宫侍道。 司以琝闻言,身上的生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似的,“歇下了……歇下了……” “明日大婚依着规矩大皇子和您都要前去辞别陛下和凤后的,届时您便可以见到陛下了。”那宫侍只是以为主子这般不过是失望没能见到陛下罢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一大早还得起身装扮,您还是先休息吧。” 司以琝抬头看了那宫侍一眼,然后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缓缓地躺了下来,转过了身面对着床的内侧,“你不必守夜了,出去吧。” “是。”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传来,寝室内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司以琝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处渗出,双手攥紧,嘴唇紧抿,眉宇之间皆是伤心之色。 这般多日,母皇都没有来…… 便是今晚上到了朝和殿了,可是却还是不来看他一眼…… 甚至他求父后传话让母皇饶恕冷雨他们,母皇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冷雨如今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他害了冷雨,也伤了母皇! 母皇是很恨他吧? 他说的那些话,那些伤人的话…… 母皇以后再也不会管他的,对吗? 再也不会疼他,不会理他了…… 父君,母皇不理儿臣了…… 她不理儿臣了…… 而在此时,便在寝室的门外,司以琝始终都不知道,司予述一直站在那里,门外廊上的宫灯始终照不走她脸庞之上的如阴云一般的沉郁之色,她一直站着,除了警告守夜的宫侍不得声张之外,便一言不发,直到了五更三刻,她方才离去。 次日天方才微微亮,司以晏和司以琝便在宫侍的伺候之下起身装扮,而司予赫和司予述则是出宫前去大皇子府以及三皇子府准备,因为是皇子府,皇家的地方,所以,无论是雪家还是庄家,也只能从旁协助,而不能作为主人家接受来宾的恭贺,司予赫和司予述便只能当仁不让,朝和殿内处处是忙碌的身影。 水墨笑这一日没有再忙碌,所有的琐事都丢给了章善以及冷雾,他今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作为父亲作为嫡父端坐着和司慕涵一起接受两个孩子的拜别。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大早便起来了。 便是装扮也费了不少的心思,便是凤后的朝服也是穿戴了好几次方才满意。 司慕涵今日也休朝,不过她自然也没有如水墨笑这般,在穿戴好了朝服之后,便坐在了一旁沉默等待着。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淡淡的模样,心里自然是不满,但是也没有表露出来,全心做着自己的事情,昨晚那般情况他都忍了,如今更是要忍,后宫的君侍今日也无需前来请安,而唯一有资格前来送嫁的赵氏也没有来这里膈应水墨笑。 对此,水墨笑很满意,这也是他能够忍受司慕涵的淡淡反应的原因之一。 “陛下,凤后,吉时到了。”宫侍前来禀报。 水墨笑却是愣住了,像是忽然间失神了一般。 司慕涵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伸出了手,轻声道:“走吧。” 水墨笑晃了一下,回过神来,却看着司慕涵的手,没有说话。 司慕涵也没有开口。 不久之后,水墨笑缓缓地抬起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随后相携走出了寝殿。 水墨笑心绪又乱了,只是却无法辨别的出来究竟是因为儿子出嫁一事还是因为她的手心里的冰冷。 是的。 她的手是冷的。 如同昨晚那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冰冷。 两人到了大殿,便在主次之位坐下。 不会一会儿,在礼部官员的唱喝之下,司以晏以及司以琝一身红色嫁衣缓步走进来,走到了大殿的中间,然后徐徐跪下,行了叩拜大礼,“儿臣派别母皇父后!” 水墨笑眼睛涌出了一股热流,抿了抿唇,方才止住了哽咽,“起身吧。” 看着一身嫁衣盛装的儿子,他真的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他的儿子长大了,今日要嫁人了。 当日他在南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方才那般小,连话也说不好,那般小小的一个人儿,如今却长成了这般了,而且还要嫁人了。 “平身。”司慕涵幽深的眸底也闪过了一抹波动,缓缓开口道。 两人便在宫侍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 司以晏的眸子也红了,心里此刻生出了一股难受,嫁给阿斯他明明是高兴的,可是此时却还是觉得心里难受,他抬头看着面前的母亲父亲,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 身边的宫侍见了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不要落泪。 司以晏听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泪水。 而司以琝的眼睛也是通红,只是与司以晏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因为不舍,而是一种绝望,他的目光一开始是不敢接触母亲的,直到了行完大礼之后,方才抬起看向了面前的母亲。 然而一见到母亲的面容,他脑海中响起的却是那一晚上他的那些绝情的话。 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干涸的难受。 原来人到了最难过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水墨笑忍住了落泪的冲动,以父亲以及嫡父的身份依着规矩做了一番训示,让两个孩子出嫁之后好好地过日子。 说完了话之后,礼部的官员便唱喝起要送两个皇子出门。 而便在此时,司以琝却再一次跪下,“母皇,儿臣想去观星殿一趟。” 司慕涵神色微微一颤,却没有说话。 “儿臣想拜别父君……”司以琝继续道。 水墨笑看向了司慕涵,依着后宫的规矩,皇子出嫁之时先是在朝和殿派别母皇以及嫡父,若是不是嫡皇子,则会在离开朝和殿之后前去生父宫中拜别,若是生父已死,则可以去太庙外拜别,司以琝这般要求也无可厚非,只是,偏偏雪暖汐不在观星殿,也没有行过任何丧礼,自然太庙也没有他的灵位。 因而水墨笑不知道司慕涵会如何处理。 “你父君还活着!”司慕涵神色沉静,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也是威严。 水墨笑脸色一变。 司以琝眸子一颤,身子也踉跄了一下。 司以晏也露出了讶然的神色,旋即又开始不安,他不知道母皇为何会忽然间这般说…… 水墨笑沉了沉眸子,忙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若是耽误了吉时便不好。”说完,也狠狠地给了司慕涵一记冷光。 司以琝合上了眼睛,止住了便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礼部的官员连忙再一次唱喝。 宫侍搀扶着两人转身走出大殿,披上了红色的盖头,在大殿之外等候着。 会儿之后,庄之斯和李浮随着花轿缓缓走来。 水墨笑低声说了一声,“臣侍不管陛下心里有多生气多难过,但是今日大婚的人不仅仅是三皇子!陛下既然下了赐婚的圣旨,便不该再这般!” 说罢,起步上前。 司慕涵合了合眼,压下了眼底的团团幽光,也缓步上前。 水墨笑站在了门口,看着庄之斯小心翼翼地将司以晏扶上了花轿,看着这一幕,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日他出嫁,可是却没有人这般小心翼翼地搀扶他上花轿,甚至在最危难的时候,她还是将他推给了别人,说她没有时间英雄救美……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身边站着的帝王,那侧脸的线条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如此的冷硬冷漠。 便是这般场景,也无法让她缓和几分。 两个皇子上了花轿之后,庄之斯和李浮便上前,行礼告退。 水墨笑依着规矩说了几句场面的话。 司慕涵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下,眸光在掠过了李浮的时候,幽暗的眸底闪过了一记冷光,然后郑重而威严地道:“照顾好朕的皇子,若有差池,朕定然不饶!” “是。”两人领旨,随后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方才起身。 礼部官员扬手起轿。 喜乐奏起。 庄之斯和李浮各自在各自的花轿旁边走着,直到了走到了宫门前,方才骑上了迎娶的马往两个皇子府而去。 花轿走出了朝和殿,喜乐越来越远。 水墨笑却始终还是站在了原地。 司慕涵也是如此。 直到喜乐已经离的很远了,水墨笑方才缓缓开口,没有看向旁边的司慕涵,“当年我一直期待着我将来的妻主也能够这般将我扶上花轿,将我迎娶进门。” 司慕涵转过身看着他。 水墨笑也转过了身和她对视,“怎么?”他轻笑着,带着些许自嘲,“陛下觉得臣侍不会有这般心愿吗?没错,当年臣侍的确是将婚姻当成了筹码,但是,臣侍也是一个男子,这世间,没有几个男子不会有这般期待的。” 司慕涵凝视着他良久,眸子幽深无底,“当年情势所逼。” “也是。”水墨笑愣了一下,继续笑道,“只是当年若是先帝晚一日驾崩的话,你会亲自迎娶我进门吗?” 这话一说完,他心里便后悔了。 许是这些年过的太过于平顺了,让他都忘了,当年先帝之死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司慕涵沉吟会儿,“不会。” 水墨笑脸色瞬间一白。 “当日便是先帝没事,瑞王也一样会谋逆。”司慕涵声音平静没有一丝的起伏。 水墨笑忍不住追问到底,“那若是瑞王没有谋逆呢?” “这世上没有如果。”司慕涵没有丝毫的迟缓便给出了这个但,说完便转过身起步离去。 水墨笑牙关一咬,“若是有呢?若是当年瑞王没有谋逆,先帝没有驾崩,一切都风平浪静,你会亲自去水家迎娶我进门吗?!” “当年若是一切都风平浪静,你嫁的人便不会是朕。”司慕涵回过头来说了这一句话,接着便转身抬脚继续离开。 水墨笑没有继续追问,惨淡一笑。 其实他还是想继续问问她,这些年,她心里可曾介意过当年他和宁王的那些事情? 他知道,先帝的死在她的心里是个解不了的死结,这些年来虽然她没有再提及,但是,他也知道她不可能完全不在乎的,他也不求她完全放下,而除去先帝的事情,她心里对他可曾还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 他和宁王的那段过去,她是否曾经在乎过?曾经介意过? 而这般多年,她始终无法对他生情,是因为她心里的所有爱都给了雪暖汐还是因为他间接害死了先帝,或者是他和宁王的过去? 她心里曾经觉得过他不知廉耻?可曾觉得过他情感上曾经是不洁? …… 依着惯例,皇子出嫁宫中是要设宴宴请皇家成员的,只是这次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出嫁有些不同,因为设了皇子府的缘故,所以皇家的成员都是去皇子府那边喝喜酒,因此,宫中也没有再设宫宴。 虽然新人拜天地是在皇子府,但是庄府和雪府也都设了宴席,款待的便是那些身份不算高的本家亲戚,而那些辈分高的宗亲长辈便往皇子府而去。 在皇子府中,司予赫和司予述做总负责,但是女方的长辈宗亲也都是由女方招待。 大皇子府中,自然便是由庄铭歆以及庄家正夫招待,而三皇子府内,则是由雪砚以及雪砚的正夫主持。 而在皇子府中主婚之人也是他们四人。 因而,虽然明面上的主人家是司予赫和司予述,但是女方的长辈却也没有因此而被忽略,除了身份上得到不同之外,倒是和在自家中大婚没有什么区别。 这般情况让庄家正夫很是欣慰。 永熙帝嫁皇子,而且还都是两个身份贵重出身高的皇子,朝中的大臣基本上都来了,便是那些身份不高等不得门的也都派人送来了礼物。 因为两个皇子在同一日大婚同时时辰出嫁,所以前去恭贺的大臣基本上都要走两个地方,不过好在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便都在隔壁。 也为了让宾客来往方面,内务府今日特意封了两间皇子府中间相隔的那条胡同,打开了角门,这样来往便也更加的方便。 宴席从新人拜过了天地之后便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当晚的两更时分方才渐渐散了。 大皇子府内 司予赫将有些醉意的庄之斯给拉到了一旁,耳提命面了好一阵子方才放行让她入新房,庄之斯虽然有些醉意,但是比起司予赫她也算是很好了。 宴席上面大多数酒都是司予赫给挡了。 若不是有司予赫在旁边当着,而且司予赫又未成年,宾客们也不敢太放肆,否则庄之斯怕是要醉着被抬进去。 她缓步走进了后院,走进了挂满了红绸的院子,看着眼前的贴着喜字的新房,庄之斯忽然间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即便她一直坚定着信念,可是终于走到了这一日,她却还是无法平静。 “见过家主。”守在门外的已经换上了皇子府下人装束的宫侍上前行礼。 庄之斯听了这个称呼有些意外。 那下人似乎看出了庄之斯的心思,便继续道:“奴侍明清,乃内务府派遣下来三皇子府内院的总管。” “明总管。”庄之斯整了整神色,点头道。 明清道了一声不敢之后,方才继续道:“凤后交代下来,虽然如今大皇子住在了皇子府,但是皇子府内的女主人是家主,因而奴侍上下都会称您为家主,此外还有外院总管一职位,凤后的意思是由家主亲自挑选。” 庄之斯眸底微微睁大,面对这般情况,她也是真的讶然,不过想想,却也明白凤后的意思,如今她住在了皇子府中,外人看来便像是上门妻主一般,而那日凤后召见她和父亲之时言语之间也流露除了担忧,如今这般安排,想来也是为了安抚她,“我明白了,明日我会亲自进宫向凤……父后谢恩。” 明清行了一礼,“大皇子在里头等着家主。” 庄之斯闻言,脸上泛起了一抹温和且幸福的笑,点了点头,随后便推门而进,走过了前面的花厅,往内室走去,最后便看见了他想了一整日的人儿。 即便从拜堂到现在不过是半日的时间,可是却像是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似的。 庄之斯见到了司以晏,只是此时的司以晏却是依着床头酣睡着。 身边的候着的宫侍随即上前要行礼。 庄之斯挥手打断了他们,然后挥手让他们下去。 宫侍没有迟疑,无声行了一礼,然后轻脚退了出去。 房门关了起来,即便发生了一丝声响,但是却仍旧没有吵醒酣睡着的司以晏。 庄之斯不是没有看见过司以晏的睡容,可是如今见了这般的司以晏,整颗心都像是融化了一般,一股暖流在身体各处流淌着。 她走到了床边,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却没有惊醒他,而是这般安静地看着他的睡容。 她知晓今日定然是累着了他了。 司以晏睡的很甜,嘴边的笑容始终都在。 半晌过后,庄之斯缓缓地伸手想要将他搂入怀中,让他睡的更加的舒服,可是这般一动,便惊醒了司以晏。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脸的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似的,不过这茫然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猛然间惊醒了,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庄之斯,“阿斯?!我……我居然睡着了?我居然睡着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先前拜堂入新房掀盖头的时候,他已经失态过了一次了,如今居然又失态了! 司以晏从上了花轿之后便一直僵直着身子,便是在拜堂的时候也是如此,好在拜堂没有出事,可是在入了新房掀盖头的时候,他却是失态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失态。 不过是他想给自家妻主一个完美的笑容,但是最后却因为脸庞的过度僵硬而没有做成。 司以晏此时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了。 先前他虽然没有去照镜子,但是自己也知道当时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好在阿斯早便知道他喜欢她,否而她定然以为自己嫁的很不情愿! 便在之后的合卺之礼他也是浑身僵硬地进行的,甚至差一点便将合卺酒杯给摔了! 如今更过分,居然睡着了! 他这一辈子便这般一次的大婚,可是却被自己给弄成了这个样子! 庄之斯温柔地笑着,“睡着好,你睡着了很好看。” “你笑话我!”司以晏红了眼睛。 “我没有!”庄之斯见了他真的要哭了,忙正色道。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真的?” “真的。”庄之斯认真道,眸光始终柔和,“不管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庄之斯的男子,是我的正夫,我唯一的夫!” 司以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阿斯……” “别哭。”庄之斯见了他哭了,有些慌,“我真的没有笑话你!” “我不是哭!”司以晏摇头,“我是高兴!阿斯,我终于嫁给了你!” 庄之斯笑着抬手轻柔地替他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水,“我知道,我也很高兴……” 她的高兴更是无法用言语来说明。 多年前,她还是一个频临死亡的可怜虫,若不是当年他对她伸出的那手,若不是他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温暖。 她绝对撑不到今日。 她是他这一辈子的救赎。 能够和她走到了这一天,她唯有感激上苍。 她知道,即便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随意践踏的孱弱女子,可是她和他之间始终有着很大的距离,而这份距离,是她如今怎么也跨越不了的! 是上苍的怜悯,让她能够将他拥入怀中。 司以晏看在近在咫尺的庄之斯,心跳忽然间快了起来,脸也渐渐地发起了烫,“阿斯……” “你是我的夫了……”庄之斯的眼眸当中出现了一抹晶莹,她轻轻地伸手,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担心一松手他便会不见了似的,“你是我的夫!是我的夫了!” “阿斯……”司以晏双手紧紧地攥紧,心跳更加的厉害,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酒香,他开始有些眩晕,“阿斯……”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庄之斯松开了他,凝视着他的面容,“我发誓,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你幸福!大皇子,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司以晏笑了起来,笑的格外的灿烂以及好看,“我相信你!阿斯,我相信你!” 庄之斯心里轻轻地揪动着,伸手覆上了他的脸颊,然后缓缓倾身上前,温柔地覆上了他的唇…… 大皇子府新房这边温情暖暖,而在隔壁的三皇子府的新房之内,却是一片冰冷。 宫侍已然都退下了,新房内便只有一对新人。 “琝儿……”李浮轻声开口,不过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以琝坐在了床边,眸光冰冷地盯着她,“别叫我琝儿!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在这里恶心我!” 李浮垂了垂眼帘,“我知道了。” “怎么?!后悔了?!”司以琝见了她这般尖锐地问道。 李浮看着他,正色道:“我说过,只要你想,不管什么我都会去做!” 司以琝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你今日也折腾了一日了,可想吃些东西?”李浮没有在乎,声音温和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司以琝脸侧到一边没有回应。 李浮不介意,继续轻声问道:“如今我们在京城,你若是想吃京城尚品楼的香菇肉丝面,我这便去……” “够了!”司以琝猛然间厉声喝道,冷漠的面容也狰狞了起来。 “三皇子……” “我不知道她给你说了多少我的事情,但是我警告你,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些事情!永远不要给我提那香菇肉丝面!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吃了她做的那碗香菇肉丝面!”司以琝情绪很激动。 当日若不是那碗面,他便不会对她感动,后来便不会对她动情! 李浮眼眸微微睁大,像是也吃惊。 “你也别想像她一般用同样的手段算计我!”司以琝冷笑道。 “三皇子……”李浮的脸色有些奇怪,像是由许多种情绪交织而成似的,她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问着,“三皇子,什么面?她给你做了什么面?” 司以琝合上了眼睛,“你若是再多说话,便给我滚出去!” 李浮攥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会儿之后,“好,我不说,那你……” “我什么也不想吃!”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 李浮点头,“好,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话落,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睡在外面的榻上。” 司以琝没有理会她,伸手扯落了帘帐…… 而便在此时,在客房当中醒酒的司予述渐渐地清醒了过来,一旁等候的余雅淳立即上前,“四殿下,你没事吧?” 司予述捂着额,看着余雅淳,“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席上四殿下喝多了,我便扶了四殿下到客苑休息。”余雅淳回道。 司予述想了想,随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什么时候了?” 余雅淳说了一个时辰,随后又道:“宴席已经散了,四殿下放心,宾客那便雪家主都已经处理好了。” 司予述收回了目光,合上了眼睛,“那便好。”随后又睁开,问道:“你怎么没回去?你放心,今晚上我不回宫了,呆在这里住一晚,你先回去吧,明日你还要到文学院上课了。” 上书房的几个伴读在几个皇女接到了圣旨出京游历之后便得了旨意可自行选择去文学院或者武学院就读,又或者回自家的私塾就读,待成年之后可选择科考入仕,或者走其他的道路。 而余雅淳选择了去文学院就读。 “四殿下。”余雅淳迟疑会儿,终究还是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扶着司予述来这里,一直待到了现在自然不是仅仅是担心,而是想问清楚,她究竟怎么了。 司予述看向她,蹙起了眉头,“阿雅……” “今日是三皇子大喜之日,四殿下应该高兴才对。”余雅淳正色道,“只是四殿下在宴席上面倒不像是高兴,反而像是借酒消愁,四殿下不满意这门婚事?” 司予述脸色瞬间一变。 余雅淳眸光沉了沉,心里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肯定,“诚然,李浮的身份是配不上三皇子,但是,三皇子嫁入了雪家,也算是一个好归宿,而且,我也听闻了,三皇子和李浮也是两情相悦,既然如此,四殿下……” “两情相悦?!”司予述霍地从床上站起,脸庞扭曲了起来,“你觉得琝儿和李浮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余雅淳蹙起了眉头,“难道不是……” “一开始我也是相信了琝儿的话!相信了他是真的喜欢那个李浮,所以才会为……”司予述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便是她和余雅淳是至交,但是这件事她也不能告诉她,“阿雅,我没爱过人,可是我自幼便看见父君很爱很爱母皇!小时候,只要母皇一出现,父君的目光第一个注视的永远是母皇,便是在许多人的时候,父君总是会不经意地看母皇一眼,便是母皇就在他的身边……那目光……便是现在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琝儿没有……这两日我带李浮进宫,原本是想让琝儿安心,想告诉她,我没有对她如何,可我却发现,便是那李浮陪在了他身边,便是他笑的很幸福,说的话很深情,可是,他却从未如同父君一般看过李浮一眼!从来没有!” 余雅淳有着说不出的震惊,“那为何三皇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琝儿为何要这般做……”司予述神色错乱。 余雅淳脸色也有些凝重,“难道是陛下……想要……”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司予述明白她的意思,她曾经也这般想过,可是便是如此,琝儿也不会有孕的,琝儿未成亲便做出这般事情,那便是他很爱很爱那个女子,可是,他对李浮……她真的想告诉自己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理智告诉她,她没有!琝儿不爱李浮! 可是琝儿却很爱很爱他腹中的孩子! 当年官氏怀上四皇子的时候,父君便是再不喜欢他,而是看着他肚子的时候眸光总是柔和的,父君喜欢母皇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生的! 琝儿提起孩子的时候眼神像极了父君! 他不爱李浮却爱孩子…… 那便是有可能他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 这也便解开了为何他宁愿那般伤害母皇也要嫁给李浮! 可孩子不是李浮的,那是谁的?! 他在西北的那几个月不是都是李浮陪在他身边的吗?! 司予述真的很想问清楚司以琝,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问出口! 琝儿情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不爱的人,情愿说那般绝情的话伤害母皇都要保住这个秘密,若是她继续追问……只会将他逼上绝路! 琝儿的性子自幼便倔强,越是逼他,他越是会走极端! 她唯一庆幸的是,琝儿爱腹中的孩子,那便是那孩子不是受辱得来的! 否则,便是她死十次也不足惜! 可那孩子的母亲究竟是谁?为何她得了琝儿的身子却不负责?! 是她对琝儿始乱终弃?还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然而不管如何,琝儿走到了这般地步,她都难辞其咎,若不是她自作聪明隐瞒琝儿,若不是她自以为是可以解决赵氏的事情,琝儿便不会发现了之后一怒之下去了西北,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琝儿落得这般境地……走上了这样的命运……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司予述双膝跪倒在地上,神色痛苦,抡起拳头便狠狠地锤向了地面,不过是三两下,地面便已经染上了血。 余雅淳连忙阻止,“四殿下,你不要这样!三皇子也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她真的没想到这桩看似幸福的婚姻居然会是这般。 若是三皇子出嫁真的是陛下的意思,那以四殿下对三皇子的重视程度,往后必然会对陛下生怨,即便陛下这般做是为了她。 甚至可能会因为内疚而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余雅淳真的很担心。 其实从宫中传出豫贤贵君和凤后分庭抗争之后,这份担心便一直存在着。 豫贤贵君一反常态和凤后争权,那便是表示他会全力帮助三皇子,若是陛下再因为三皇子的事情而失去了陛下的心,那往后四殿下便真的没有生路了。 司予述整个人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双手攥的更紧,拳头上一片血肉模糊,“父君不见了之后,我发过誓我一定会保护好琝儿,可是如今,我却害了他,害了他!害他嫁给一个他不爱的女子,害了他一辈子——阿雅,琝儿出宫去,除了找父君之外,还有便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他——”“四殿下……”余雅淳神色难过,看着眼前满脸痛苦的司予述她想安抚她,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 皇宫 交泰殿 御书房 已达三更时分,司慕涵依旧没有休息,不过也没有处理政事,而是安静地坐在了靠墙边上的椅子中,双手握着椅子的扶手,微微低着头。 在旁边的宫灯照耀之下,她的影子在地上托的老长老长。 程氏端着方才煎好的药进来,便看见了这般一幕。 心头痛了痛,随后缓步上前,将药搁在了司慕涵手边的小桌上,然后叹息一声,劝慰道:“涵儿,琝儿这孩子自幼便如此,他不是存心伤害你的。”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向他,却不语。 “虽然这一次他是做的太多了。”程氏叹息道,“只是这孩子也是心里难受,所以放才会一时做错了事情,好在如今也是出嫁了,这件事也瞒的过去,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也不过是惊慌无状罢了,不是有心的。” 司慕涵还是没有开口。 程氏只好继续劝说,“那李浮虽然不是名门出身,但是前两日我也见过了,观其言行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琝儿会幸福的。” 自从那一日程氏被司慕涵的那一句话伤了之后便好些日子不出来,直到那一晚,冷雾前来禀报他,说了司以琝的事情,他方才赶去。 那晚上,她的女儿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可是作为父亲,他却没有一丝的办法,便是安慰也显得格外的苍白。 “朕曾经不止一次埋怨过先帝不是一个好母亲。”司慕涵终于开口,只是语气却是显得格外的苍凉,“可是如今,朕又何尝是一个好母亲?!甚至朕比先帝做的更加的糟糕!” “涵儿……”谁也没想到三皇子会这般做,可是,如今也算是得了一个完满的结局了。 司慕涵继续道:“李浮,不是琝儿腹中孩子的母亲!” 程氏脸色大变。 不是孩子的母亲?! 不是? “涵儿,这……” 司慕涵站起身来,伸手端起了那碗药一口饮尽,然后将那碗紧紧地握在了手中,低着视线看着,眸子内闪过了瘆人的冷光,会儿之后,一道瓷片破裂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她竟然将手中的碗便这般捏碎了。 手掌被破碎的瓷片划破。 “涵儿——”程氏大惊失色。 司慕涵吹落了手,凝视着程氏,“朕没事!” “你……” “朕也不会死!至少在那些伤害朕至亲至爱之人死绝之前,朕不会死!”司慕涵缓缓地道,不重的声音在御书房内缓缓溢开,也带来了森森寒气……猫扑中文  173 便杀了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喜庆的气氛随着天色的渐深而缓缓散去,皇宫中便是仍旧张灯结彩,然而却始终无法打破那瘆人的死寂。 直到了黎明之分,一道闷雷乍然响起,打破了这笼罩在天下最尊贵之地的死寂。 延安殿内 赵氏从床上霍然坐起,低声喝道:“谁?!” 他并不是被闷雷给惊醒,而是因为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带着威压。 猛然掀开床帐,便看见一人站在了他的床边,一身宫侍装扮,竟然是先前与他接触过的那作为内应的宫侍。 赵氏看见了这人,脸庞顿时沉了下来,恼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宫侍却是冷笑,“自然是有事!” “有事也不该在这时候来!”赵氏愠怒不减,“先前我便跟你说过,不要来延安殿也不会这般私下接触本宫!” “本宫?”那宫侍嗤笑,带着森森寒意,“你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良贵君了?” 赵氏眯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宫侍冷笑:“你在这里高床软枕,享受着大周皇帝给予的锦衣玉食无比尊荣,可知此时我南诏百姓正蒙受灾祸?可是主子如今正寝食难安?!” “先前我眼睛做了解释,我并不认为还需要为这些事情多费唇舌!”赵氏冷下了声音反驳,“更何况,先前我所说的计划你也赞同主子也未曾反对,如今你却来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好笑吗?!” “好笑?”那宫侍阴沉下了面容,“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说好笑二字吗?!” 赵氏脸色一僵,但是却没有反驳,“到底什么事情非得来这里?安王提过大周皇帝手中有一股暗势力,去年永熙帝寿宴那晚,我也是亲耳听见了翊君与永熙帝提过了后宫暗卫,这些日子我虽然一直在留言,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即便如今翊君被禁足,可是,却并不代表这些后宫暗卫便什么也做不了!你这般过来,若是被他们发现,那我们这般长时间的筹划便都功亏一篑了!” “你放心,我能够来自然便是有把握不会被发现!”那宫侍却不以为意,“而且,我也不得不来!主子已经下了新的指示,他要你无比尽快完成任务,便是暴露了也在所不惜!” 赵氏神色一凝,“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二月开始,大周东岸的三大军营一直都动作不断,甚至大周驻扎在两国接壤边城的那支军队偶尔还会做出一些挑衅的行为。”那宫侍沉声道,“这些主子原先是可以忍耐,可是近两个月,我南诏三大港口出港商船屡屡遭到海盗袭击,甚至在沿岸地区也出现了一些海盗夜间侵袭,此外,那些与南诏交好的岛国这段时间的态度也是变幻莫测,主子相信,大周皇帝已经是要动手了!” “等等!”赵氏蹙起了眉头,“东海上的海盗不是被大周皇帝给肃清了吗?如今怎么还会有海盗?” “主子最担心的便是这个。”那宫侍继续道,“那些海盗若是真的海盗也就罢,主子就担心是大周军队伪装的,为的便是刺探我沿海防御,大周沧州军营中的将士有许多是海盗出身的,要做成这件事也并非没可能,而且自从大周皇帝东海大捷之后,东海上的那些岛国便有意与其交好,甚至必须背弃我南诏,若是大周与那些岛国联合在一起,那我南诏便危矣!” 赵氏听了这些自然也是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只是……他沉思了会儿,看向那宫侍,“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做过这些部署……” “便是她真的信了你是她的全宸皇贵君,但是你也别忘了,她是大周皇帝!一个皇帝便是再爱一个男子也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他的!”那宫侍冷声道,“更何况,你便这般百分百地相信她真的对你没有一丝的怀疑?”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氏道,声音显得有些尖锐。 那宫侍见了他这般反应,脸上的阴郁之色更浓,“你是否对大周皇帝动了情?!” “你胡说什么!?”赵氏想也没想地反驳,只是藏在了被子下得手却紧紧攥着,“我如何会动情?!” “没有就最好!”那宫侍冷冷道,“如今趁大周皇帝对你还算是宠爱,尽快将防卫图弄到手,最好是能够将大周皇帝的部署以及策略也套出来!不管她是否对你起疑,至少如今你还有可以接近她的机会,若是再这般拖延下去,你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 赵氏垂下了眼帘,“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如此!”那宫侍还是补了一句警告,“别忘了,南诏方才是我们的家!而大周,是正要蚕食我们家乡的野兽!你若是对大周皇帝动情,那不但毁了你自己,也会成为南诏的千古罪人!” 不是他多疑,而是这些日子他在宫中听见看见过永熙帝对他的宠爱。 那般的温柔那般的万千宠爱,谁会不动摇? 而且他们还同床共枕! 在这方面,男子永远都是处于劣势!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赵氏抬起了眼帘,眼中冷光涟涟,“只是若是我在这时候动手,暴露的可能性很高,便是不暴露,也会被她所怀疑,如今她身边便只有我一个可以近身的,豫贤贵君蒙氏去了南苑,翊君被禁足宫中,几个皇女都出了京城,两个皇子出嫁,其他的君侍又不得宠,一个月也不的召见两次,凤后这些日子也都不踏进交泰殿半步,我便是想找一个替罪之人无法!” 不说还好,一说他心里便又起了疑心。 永熙帝将身边近身的人似乎都打发了出去。 她这般做法…… 可有其他深意? 只是这几日以来,她对他也是温情款款,便是先前三皇子的事情,她也做了解释,而他无法从她的神色言语当中找到一丝的不对劲…… 她有没有怀疑过他?! “此时主子也有交代。”那宫侍冷声道,几乎不带感情,“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主子的旨意便是让你认作西南土著或者是西戎国的细作,绝对不能承认是南诏人!若是永熙帝只是怀疑,你便找个机会,杀了她!” 赵氏眼眸猛然睁大,然而只是很短的一瞬间,被子下的手攥的更紧,“杀了她?” “没错!”那宫侍道,“若是她怀疑你,那即便你不死,将来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做什么,与其被困在这大周皇帝,不若将她给杀了!如今大周皇室内斗已经有了征兆,若是大周皇帝忽然驾崩,大周必定内乱!届时,大周即便有再完全的准备也不可能继续侵蚀我南诏,再加上你偷取的防卫图,我南诏不但可以保全,甚至有机会反蚀大周!” 赵氏没有说话。 那宫侍见状,阴鸷道:“怎么了?难道你下不了手?!” “自然不会!”赵氏抬起头,神色也冷了下来,“你放心,若是到了那般情况,我绝对不会手软!” “如此便最好!” …… 次日清早,两个皇子携妻主进宫请安谢恩。 水墨笑天一亮便起身准备了,只是气色却不太好,因为昨晚上几乎一夜未睡。 “主子可是昨晚上想大皇子了?”进来伺候梳洗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开口问道。 水墨笑轻笑一声,“以前本宫总是为他的婚事担心,如今他终于嫁了,可是本宫心里却比先前更加的慌,像是一夕之间没了什么东西似的。” 是啊。 即便这些日子闹出了很多事情,晏儿也没有小时候那般黏他,而他也有其他得烦心事,可是昨晚上,他去了儿子的院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那难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当年,父亲送他出嫁,可是也有这般感觉? “本宫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人人都说男子必须生一个女儿,除了这承继家业养老送终之外,便是为了孩子长大之后自己不至于失去。” 水墨笑从未有过此刻这般想若是他能够生一个女儿,那该多好。 那宫侍安抚道:“大殿下不是回来了吗?大殿下一向孝顺。” 水墨笑微笑道:“说的也是,人啊,总是无法真正的完满的。”说罢,他又想起了昨日送嫁之时司慕涵的那些话那些反应,笑容随即敛了下去。 “主子?” “本宫没事。”水墨笑站起身来**,“去看看晏儿到了没有。” “主子莫急,依着规矩,大皇子该是先去交泰殿给陛下谢恩之后,方才回来后宫的。”那宫侍回道,“如今这个时辰,陛下应该还未散朝。” 水墨笑佯怒道:“本宫让你去便去!” “是。”那宫侍低头领命,随后退了出去。 水墨笑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心里着急啊,有什么法子,不过是一日而已,他便这般了,那往后该如何是好? 心,渐渐地染上了轻愁。 …… 宫门前 司以晏在庄之斯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眉宇含情,气色红润,整个人弥漫着一种新婚的幸福气息,他牵着庄之斯的手,嘴边噙着一抹灿烂的笑意,那笑意让原本不甚好的天色多了几许生机。 “小心些。”庄之斯声音轻柔。 司以晏笑道:“阿斯你放心,我没事……我又不是那般柔弱之人……” “我请人去给你备软轿?”庄之斯看着他,蹙着眉头道。 司以晏脸颊顿时爬上了一抹红晕,“我才不要了!我自己可以走!” “真的?”庄之斯像是仍旧不放心。 司以晏脸更红了,“我说能就能!走啦,我们快去见母皇!说起来这些日子我除了昨天之外便都没有见过母皇!” 坐什么软轿! 他才不要被人笑话了! 庄之斯拗不过他,宠溺一笑,“好。”随即便牵着他的手往宫里走去。 而便在他们进了宫门没多久,三皇子府的马车便徐徐而来。 司以琝放下了马车的窗帘子,心里涌出了一抹苦涩。 李浮坐在了他的身边,“三皇子……” “进宫之后,您若是出任何岔子让母皇察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司以琝狠狠地搁话道。 李浮抿唇拉出了一抹微笑,“你放心。” “最好如此!”司以琝冷冷地道。 李浮没有再说什么,双手轻轻攥起,心头泛起了一阵阵难受,便在方才,她看见了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羡慕。 她也见到了大皇子和庄小姐的恩爱。 而这些,原本他也是可以得到的,可是,却被她……被自己……一手毁了! 这是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李浮悄然抬起眸光,看了司以琝一眼,随后低下,她真的很想弥补,可是,如何方才能够弥补?她有能力弥补吗? 便是她如他所愿下半辈子都给他做牛做马,可是,这些相对于他的伤害,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无足轻重。 琝儿…… 她在心里请请你地唤着他的名字。 我该如何还给你幸福? 司以琝没有注意到李浮的反应,他心里想着的只是待会儿去见母亲的事情。 母皇可还会如昨日一般? 母皇是真的不愿意原谅他了吗? “三皇子,宫门已经到了。”外面驾车的护卫开口禀报。 李浮看了一眼司以琝,沉默地下了马车,随后等待着搀扶他下马车。 司以琝却没有动,而是垂着眼帘坐着。 “三皇子……”李浮柔和开口。 司以琝合了合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下马车,只是却拒绝了李浮的搀扶,李浮没有勉强,而是立即推到了一边让随行的宫侍上前。 下了马车之后,司以琝没有如同司以晏那般走着往交泰殿,而是让人备了软轿。 不仅是他的身子不合适,还有他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让自己稳定情绪。 他害怕待会儿见到母亲会支撑不住失态从而让一切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从宫门口到交泰殿,司以琝的心弦一直紧绷着。 到了交泰殿的门口,下了软轿之后,便见冷雾上前相迎,“见过三皇子,见过李小姐。” 司以琝点头,“母皇可下朝了?” “陛下已经下朝了,大皇子和庄小姐已经进去了,正等着三皇子来。”冷雾回道。 司以琝愣了愣,然后轻轻点头,“那我也进去了。” “小心。”李浮伸手搀扶着他。 司以琝看了她一眼,展颜一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即便李浮知晓这不过是做戏,但看着他的笑容,她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进去吧。” 冷雾恭敬地引领着两人往暖阁而去。 到了暖阁的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笑声。 有司以晏的,也有司慕涵的。 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司以琝脚步顿了一下,脸色也白了一下,而便在此时,他的手被包裹进了一股温暖当中,他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旁边的女子。 “别担心。”李浮缓缓道。 看着眼前这张脸,看着她眼中的柔和,司以琝神色晃了一下……猫扑中文  174 不能拖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琝的神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了好几次,先是迷茫,借着便是悲痛,然后就是自嘲,最后,转为了愤恨,他猛然甩开李浮的手,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想这样会不会让别人起疑。 李浮神色僵硬了一下,随后,缓缓收起了手。 司以琝没有再看她,转身便往里面走去。 李浮垂下了眼帘,随即跟上。 一进了暖阁,司以琝便看见了大皇兄坐在了母皇身边,抱着母皇的手笑的格外的灿烂,便像是小时候一般,他再一次愣住了,甚至忘了行礼。 李浮看了他一眼,然后,下跪行礼,“参见陛下。”声音颇高,像是刻意提醒旁边呆愣中的人。 司以琝双手攥紧,随后便要下跪。 “好了。”司慕涵开口,笑容已经收起,神色平静,无怒无喜,“你身子不好,便不要下跪了,冷雾,扶三皇子坐下。” 冷雾领旨上前。 司以琝脸色青白了一些,没有动。 “李浮与三皇子是进宫来向陛下谢恩,三皇子身子虽然不太好,但是这个礼不管如何却也是一样要的。”李浮抬着头,与眼前的帝王正面直视。 而随后,她似乎在她那双沉静威严的眸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心头随即一凛。 杀意? 她对她起了杀机究竟是因为三公子有孕一事还是因为她已经查到了那些事情? 李浮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她不是怕死,而是担忧司以琝,若是这件事被查出来了,他腹中的孩子必然不会被允许出生,便是他,也有可能…… 世人都说永熙帝极为疼爱三皇子,所以方才纵容他常年在外,可是,她太清楚,一个帝王为了江山为了权力,甚至为了颜面可以六亲不认,可以冷血无情,可是牺牲一切! 宗哲景遥是这般。 永熙帝也不会例外! 司以琝自然不知李浮的担心,他也没有捕捉到那抹杀意,这一刻,他脑海当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母皇仍旧生着他的气,仍旧不肯原谅他! 司以晏收起了笑容,面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母皇……” 他也未曾觉察到了母亲起了杀意,但是他却知道,若是这般继续下去,场面可能很难看,而且…… “母皇,便让琝儿行礼吧!这是规矩,我们不能改的!” 母皇便这般的生琝儿的气吗? 琝儿喜欢的这个李浮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她敢为了琝儿这般和母皇说话,也是真心爱护琝儿的! “母皇……” 他看着神色沉静的母亲,语气露出了哀求。 其实在今日之前,他对母皇心里也是有惧意的,因为之前那般多事情,也因为这些日子未曾见面的生疏,可是见到了母皇之后,看见了母皇慈爱温和的笑容之后,听见了母皇关怀的话之后,他心里的那些惧意那些不理解都通通消失了。 他知道便是母皇变了,但是她对他的疼爱都不会便的,她还是以前那个疼爱他的母皇。 母皇对他的疼爱没有变,对琝儿也一样没有变的! 司慕涵没有看司以晏,目光凝着李浮,沉默不语。 暖阁内的气氛在这一刻沉郁了不少。 庄之斯站在了司以晏的旁边,也是保持沉默,不过看向李浮的眸光当中多了审视,也闪过了一抹赞赏。 此人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他不太清楚,只是听过了大皇子说陛下先前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过三皇子坚持己见,最后最后方才同意。 她没有问三皇子如何坚持己见,但是看能够让一向疼爱他的陛下这般反应便可想而知了。 庄之斯原本是没打算插话,便是如今她成了司以琝的妻主,但是这件事却也不是她能够插上手的,可是司以晏却已经绕进来了,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大皇子,陛下只是疼惜三皇子而已。” 司以晏看了自家妻主一眼,可是却仍旧无法放心,转而继续哀求:“母皇……” 司慕涵收回了目光,掠过了司以琝苍白的面容,看了司以晏一眼,然后道:“那便跪吧。” “谢陛下。”李浮磕头说道。 司以琝压下了眼眶中便要涌出来的泪水,然后在冷雾的搀扶之下缓缓下跪,与李浮一同依着规矩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司慕涵眸光幽深,待他们行完了礼之后,缓缓地道:“平身。” 两人谢了恩。 冷雾立即上前将司以琝搀扶起来。 “琝儿你过来坐吧。”司以晏随即起身上前,将司以琝拉到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子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面。 “琝儿你的脸色怎么这般不好?”司以晏忧虑地看着司以琝,“前两日御医明明说你的身子没有大碍的,如今怎么这般?” 从琝儿一进来他便发现了琝儿的脸色不好,之后母皇让他无须行礼之后,他的脸色更是糟糕了。 司以晏心里叹息一声,随即也想着该如何做才能让母皇息怒? “大皇兄放心,我没事。”司以琝挤出了一抹微笑,“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而已。” 司以晏一听这话十分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些让他脸颊发烫发红的事情,目光无意识地移向了一旁的庄之斯,撞进了她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当中,心跳随即加快了速度。 司以琝看着司以晏这般,脸上的笑容依旧在,只是,心头的苦涩却更浓。 大皇兄如今很幸福吧? 曾经,在西北的那几日,他也是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幸福过后,却是毁灭性的灾难。 那时候若不是他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如今,情况会更加的糟糕吧? 司以琝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旁边的母亲,是的,他是恼恨她宠幸那个赵氏的事情,可是,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他差一点便让他的家人,让大周成为天下的笑柄! 司以晏好不容易才从那不该沉溺的记忆当中回过神来,“母皇,你看琝儿的脸色这么不好,不如让御医给琝儿看看吧!” 琝儿出嫁之前的身子便弱,说不定昨晚上是真的累着了…… 他又在想什么! 不能想! 不能想了,司以晏你不能这般不要脸! 他咬着牙,瞪向了一边站着像个木头人的李浮,“琝儿的身子原本便不好,你是怎么照顾琝儿的!我告诉你,琝儿是我的皇弟,你若是再这般照顾不好他,我定然不饶你!” “大皇兄,我真的没事。”司以琝在李浮开口之前便先一步说道,“大皇兄,你不要骂她!” 模样很紧张,像是真的怕司以晏对李浮如何似的。 司以晏却笑道:“琝儿你看你,才嫁人了便向着别人!” “大皇兄不也是向着庄小姐吗?”司以琝也笑道。 司以晏起身走到了司慕涵的另一边,“母皇你看,琝儿这般笑话儿臣。” 司以琝紧紧地攥了一下拳头,随后方才转过视线,却迎向了母亲的目光,身子僵了一下,目光也随即避开,他生怕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厌恶。 “脸色是不太好。”司慕涵缓缓道,“待会儿让简御医给你诊诊脉。” 司以晏倏然抬起了目光,有些讶然与茫然。 “往后你的身子便由简御医负责。”司慕涵继续道,声音并没有因为司以晏的神色有任何的变化。 司以晏还是愣着,没有反应。 司以晏见状,心里莫名的着急,可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候不早了,去朝和殿给你们父后请安吧。”司慕涵转开了话题。 “母皇……”司以晏开了口,只是却没有机会说下去。 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还有些政事处理,去吧。”话落,目光扫过了司以琝苍白的面容,补了一句,“冷雾,给三皇子备轿辇。” 冷雾领旨。 司以琝眸光一闪,凝视着母亲。 司慕涵没有去接他的目光。 司以琝眼底方才升起的亮光随即湮灭。 司以晏忧心地看了司以琝一眼,随后缓缓起身,“琝儿,我们去给父后请安吧,父后也应该等的急了。” 司以琝合了合眼睛,压下了心头的钝痛,站起身来,点头道:“好。” 四人随即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而在他们走了之后,司慕涵并没有如方才所说的那般去处理政事,而是垂着头静坐着,眉宇之间弥漫着一抹沉郁之气,眸子越发的幽深似海。 过了好一会儿,冷雾进来禀报道:“章善求见。” 司慕涵抬起视线,眸光冷凝,“宣。” “是。”冷雾领旨,半晌之后领着章善进来。 “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来。”司慕涵沉声交代冷雾。 冷雾领旨,随后退了出去。 司慕涵沉着面容,身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冰冷问道:“如何?” “都处理好了。”章善低头道。 “很好。”司慕涵缓缓回道,声音中也弥漫着阴鸷气息,“记住了,但凡有可疑之人便是错杀也绝对不能放过!朕不希望有任何西戎的探子接触到琝儿!更不希望琝儿有孕一事传出去!” “是!”章善领旨。 “李浮的背景查的如何?”司慕涵继续道。 章善回道:“暗探前不久传回了消息,李浮是雪二小姐至交之女这个身份是真的,只是她是如何和西戎国主牵扯上关系的,目前尚且没能查清,只是当年李家灭门一事,似乎并不是江湖仇杀这般简单。” “继续查下去!”司慕涵眯上了眼睛,眼底闪过了森冷杀机。 “是。”章善领旨。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抬手撑着旁边的小桌,轻柔着额头,“让冷雨去三皇子府,告诉他,若是这一次他再出差错,朕决不饶他!” “是。” “退下吧。” 暖阁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当中。 …… 朝和殿内 水墨笑终于等到了儿子归来,再见到了儿子的那一刻,他差一点便失态地落泪了,在大殿受了大礼之后,便拉着儿子往暖阁去,随后便一直盯儿子看着,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朝和殿的宫侍见了这般情况都不禁在心里啧啧称奇。 凤后一向沉稳,便是和陛下闹矛盾也是气势十足,可是如今便像是完全乱了方寸似的。 可大皇子方才出嫁了一日啊。 司以琝安静地坐在了一边,听着水墨笑和司以晏说话,即便是已经很努力地掩饰,但是眼中的羡慕之色却还是可以让人轻易看出。 庄之斯和李浮此时并没有在旁边,而是被宫侍领到了大殿旁边的花厅静候。 便是水墨笑让儿子出嫁了,但是却似乎仍旧没有办法对庄之斯生出喜欢之意。 花厅内,庄之斯也挑起了话题,不过说的也仅仅是一些客套的话而已,李浮心不在焉地应着。 庄之斯见状便微笑道:“李小姐可是担心三皇子?” “嗯。”李浮没有否认,“三皇子方才脸色不好。” 庄之斯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浮,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又寒暄了起来。 而便在此时,暖阁内的司以琝再也坐不起了,起身道:“父后,儿臣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即便他知道父后不是故意,即便他明白父后的心情,可是,看着父后和大皇兄这般,他的心里真的很难受,若是父君还在,也定然会是这般的。 不! 若是父君还在,许也不会这样! 因为他这样的情况是父君绝对不会接受的! 母皇如此,父君也一样会如此! 小时候,他从来也不害怕做错事情,因为便是他做的再错,父君再生气,但是最后都会原谅他的,母皇也会护着他的,可是如今…… 再也没有人护着他了! 便是皇姐…… 她没有骂他,没有斥责他,可是,心里想必也是对他失望吧? 皇姐昨晚上留在了三皇子府,今早下人禀报说她宿醉未醒……皇姐从来便不会喝醉酒的,便是再高兴也不会……她没有出来见他,是想避开他吗? 水墨笑听了司以琝的话方才惊觉自己的忽视,见了司以琝的神色之后,蹙起了眉头,“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那里不舒服?父后让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司以琝摇头,“儿臣没事。”话落,又补了一句,“母皇已经下令让简御医待会儿到儿臣府邸为儿臣请脉。” “母皇说往后琝儿的身子便交给了简御医。”司以晏补充道,然后看向琝儿,“琝儿,我陪你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司以琝微笑道,“大皇兄和父后说话吧……我……我想出去走走。” 水墨笑看着他,“你想去观星殿吧。” 司以琝眸子眸光一闪,垂下了眼帘,“嗯。” “那便去吧。”水墨笑开口道,“琝儿,你母皇还在气头上,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父后以前给你母皇闹矛盾的时候,你母皇更加绝情的话父后也听过,她不是真的有意,只是……爱之深责之切。” 司以琝愣了一下。 水墨笑在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边也掠过了一抹自嘲,这句话适合琝儿,但是却不适合他,“父后让人陪你去观星殿。” 司以琝只一次没有拒绝。 观星殿他是想去,只是,方才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出去。 爱之深责之切吗? 母皇,是吗? 司以晏不放心想陪着司以琝,可是司以琝拒绝了,司以晏坚持,可是看着司以琝的神色,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水墨笑没打算陪着司以琝去,这个时候,他无法让自己踏进观星殿,即便现在他也是真的想雪暖汐回来。 “父后……”司以晏敛去了所有的笑意,“琝儿……琝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水墨笑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先前他一直以为他这般情绪是因为陛下的冷漠态度,可是如今……虽然如今闹得有些僵,可是他也是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嫁给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又有了孩子,可是为何……他在这孩子的脸上看不到得偿所愿的幸福? 即便是笑着,却仿佛也是强颜欢笑。 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 水墨笑想不通,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司以琝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更想不到他居然选择嫁给李浮只是为了守住孩子的秘密! “父后……”司以晏见父亲不说话,心里更是焦急。 水墨笑收回了思绪,却没有跟儿子说什么,“你母皇从未这般生过琝儿的气,他难免有些难过的,而且如今还有赵氏一事,琝儿会这般也是难免的。” 司以晏似乎觉得仍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想不出来。 他该如何做方才可以让母皇原谅琝儿呢? 司以琝出了暖阁之后没有让宫侍前去通知李浮,便坐着软轿往观星殿而去,到了观星殿之后,屏退了宫侍,自己一个人进去。 又是一年了。 观星殿内的一切依旧。 只是,他所想念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 便快六年了。 六年了! 父君,你究竟在哪里? 司以琝站在了正殿的大殿前面,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脸庞。 父君,儿臣很想很想你…… “琝儿?”一道熟悉的声音焦急传来。 司以琝连忙抬手抹去了脸上的笑容,然后转过身,挤出了笑容看向正快步走来的少女,“皇姐。” 司予述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可见是匆忙赶来的,“你怎么不等我便进宫了?” “下人说皇姐昨晚上醉倒了,我便不去打扰。”司以琝笑道。 “打扰什么?!”司予述轻斥道,神色却是心疼,便是司以琝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但是司予述却还是看出来他哭过,缓缓伸手握着他的肩膀,“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皇姐都在你身边!你放心,往后找父君的事情交给我,我会保护你!琝儿,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司以琝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皇姐……你……对不起皇姐……我让你失望了……我让父君失望了……我做了这般不要脸的事情……” “琝儿!”司予述握着他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没有让我失望!是我无能!是我的错,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皇姐的错!不要伤心,以后,所有的事情,皇姐都会替你挡着担着!” 司以琝泪落的更慌,伸手紧紧地抱着了她,便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皇姐!皇姐……” 皇姐没有遗弃他! 没有! 司予述咬着牙忍着泪水,她不能哭,绝对不能,她没有这个权力!抬起了头,看着没有阴沉沉的天,父君,你放心,儿臣不会再让琝儿受到伤害的,绝对不会!那个伤害了琝儿的人,儿臣一定会将她找出来,然后,挫骨扬灰! 前方的门口处,司予赫挺直着身子站着安静地看着前方相互依靠般的两人,无形的巨石压的她越发的难受,半晌之后,她转过了身,走出了观星殿,然后抬头望向了前面的承月殿,弥漫着悲伤的眼眸当中闪过了坚定。 徽儿,对不起,这一次皇姐不能和你相见了,我要走了,虽然我很不想离开,可是,如今皇姐又做错了事情惹怒了母皇,若是皇姐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连累你,只会让你的日子更加的难过!不过你放心,皇姐会更加的努力去弥补去偿还去恕罪,皇姐会尽一切的努力来让母皇原谅皇姐,让母皇接受你的!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皇姐都会再所不惜! 司予执背过身,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前方走去,走向了那个她此时怎么也想不到的未来,付出了所有她可以付出的代价…… 当天下午,司予执前去交泰殿请旨离宫继续游历,永熙帝没有接见,但是却让人传旨准了她的请求,而司予赫也在两日之后离开了京城继续她的旅程,次日,司予述也辞别了司以琝离开了京城。 而在她离开京城之前的日子,她都是住在三皇子府,一直陪着司以琝,直到司以琝的脸上笑容多了真实,直到简御医说司以琝的胎像稳定了之后,她方才离京。 四月的最后一次,永熙帝准了兵部侍郎庄铭歆带着大皇子回祖籍拜宗祠上族谱的请求,五月初二,司以晏在妻主以及庄铭歆庄家正夫陪同之下离京返乡。 雪家并没有提出这般要求,三皇子上奏表明原因,言雪家规矩,宗祠唯有新年期间才会接受新嫁入正夫的祭拜,因而暂不打算返乡。 五月初三。 雪暖汐的生辰。 这是唯一一次雪暖汐失踪之后司慕涵没有陪着两个孩子一起过的生辰。 司予述没有留到这一日,面对这些发生了的事情,面对将赵氏当做父亲的母亲,她无法如往年一般在观星殿那里为父亲过生辰。 她需要行动,而不是那没有丝毫意义的祷念! 当日晚上,观星殿内 司慕涵站在了寝室内的观星楼上,望着那未曾散去阴云的天空,这般一站,便是一整晚。 而这一晚上,司以琝也在自己的寝室当中,看着那一晚已经糊掉了的寿面,呆呆地守了一夜,而他怎么也不知道,在院子之外,有一个人一直在陪着他。 进入五月,夏季的气息越发的明显。 宫里面也开始更换夏季的摆设,宫侍们换上了夏日的宫服。 这些日子后宫很平静,可是水墨笑却恨不得将这份平静打破。 朝和殿的宫侍也渐渐地发觉了主子的反常,似乎自从大皇子出嫁之后,主子便变得越发的焦虑,甚至有时候莫名地发脾气。 水墨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而他也知道这一切的异常反应都是源自于自己对儿子的思念。 司予赫在的时候还好,甚至司予述在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的严重。 可是看着孩子一个个地离开京城,看着朝和殿内一日比一日的沉寂,他的心便越发的不安宁。 他也试图找赵氏的麻烦,可是每一次的请安,赵氏总是恭恭敬敬,不管他如何的挑衅,赵氏总是逆来顺受,这点倒是真的让他有种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他从南苑回宫之后,雪暖汐对他百般忍让的态度。 后宫没有事端他该高兴,可是此时他真的恨不得出些事情让他忙碌一番,甚至不止一次冲动地想将蒙斯醉给找回宫来大家再斗上一场一分胜负。 自然,最后这个荒谬的念头没有被付诸实施。 可也因为这般,他的脾气越发的喜怒无常。 而唯一让他有些寄托的便是司以琝,因而,他对司以琝的身子对他的生活是异常的关注,甚至关注到了让南苑中的蒙斯醉起了疑心,以为他要利用司以琝做些什么。 水墨笑想过将司以琝接入宫中来,这样好照顾也好养胎,可是若是这般做,那便可能会暴露司以琝有孕的事情。 宫中虽然什么都好,但是人也多,人多口杂的,秘密从来便守不久。 再有就是赵氏。 水墨笑如今觉得如今的赵氏便像是一头潜伏着的野兽,再忍辱负重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毁灭一切。 总而言之,宫里面不安全。 这种隐藏压抑着的危机,或许也是造成水墨笑这般情绪的原因之一,此外还有便是他和司慕涵之间始终冰封着的态度。 除了司以晏出嫁之前的那个晚上,司慕涵宿在了朝和殿之后,往后的日子,司慕涵便都没有再到过朝和殿,甚至很少到后宫。 而每到后宫便都是去延安殿。若不是司慕涵这些日子到后宫的时间不多,大多数都是独宿在交泰殿,御书房上的御案上面御史的**可能要堆积如山。 良贵君赵氏依旧盛宠不衰,甚至俨然是独宠后宫。 只是这些荣耀却没有让赵氏得到愉悦的心情,永熙帝这般忙碌于朝政之上,那便是证实了当日那宫侍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是的,赵氏心里也是猜疑过那宫侍所转告的那些话。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他却不想被人利用被人当做垫脚石。 然而永熙帝的言行却证实了那些情况都是真的。 自从进入了五月之后,永熙帝频繁召见大臣,其中户部和兵部的大臣居多,而每一次都让他回避,便是他仍旧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但是也注意到了御书房内的变化,譬如以前那些总是没有防备地摆放的东西如今却换了地方,甚至他又一次无意间发现了永熙帝将那些卷轴放入了御案后面书库的暗格当中,又譬如,永熙帝不在让他在旁边磨墨,而是只是让他坐在一旁陪他。 她这般举动,一是可能已经怀疑他,二是她真的要做一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情,便是他也不能相告。 但不管如何,赵氏都知晓,他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猫扑中文  175 绝对不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赵氏冠宠后宫一事也让尚在病重的安王正君忧心不已。 这些日子安王正君的病始终不见好了。 为此,安王世女焦虑不已。 每日从礼部衙门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安王正君的院子当中请安看望,而也因为如此,安王世女仁孝的名声也传扬了开来。 甚至又御史为此而上了折子赞扬一番。 这些都是安王世女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些好名声对她来说却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安王正君的病了一事便也瞒不住在萧家的安王世子。 这些日子以来,安王世子可以说是每日都到安王府。 儿子的陪伴的确让安王正君的心情好了不少,病情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只是儿子的孝顺却也让他生出了不安和担忧,如今萧玥依旧是武学院的院长,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已经不太管事,但是身份还是摆在那里。 武学院是培养大周将士的地方。 萧玥的重要性也便不言而喻了。 安王正君担心儿子这般时常回安王府,即便是为了照顾他,但是,若是被那些有心人士利用,或者被永熙帝猜忌,那安王的处境便会更加的艰难。 不过好在就在司以晏和司以琝大婚前的几日,安王世子被诊出了有孕,安王正君便顺势以安胎为名不让安王世子再到安王府。 安王世子虽然不愿,但是最后还是被父亲说服了,呆在萧府当中安心养胎。 这一日,安王世女如同往常一般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安王正君的院子当中看望安王正君,只是方才到了院子的门口,便看见了安王正君的贴身小侍已经恭候在门口处。 “世女回来了。” 安王世女点头,“可是父亲有事?” “主子让奴侍在这里等候世女,待世女回来之后便立即让世女进去,说是有事要与世女相商。” 安王世女点了点头,然后起步往院子内走去,边走边问道:“父亲今日的身子如何?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的那些原先的那些,不过主子今日的情况不错,午后还出来走了走。” “那便好。”安王世女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关心父亲,这些日子的孝顺也是出自真心的,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那便是担心母亲的责怪。 母亲前去西北的之前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照顾好父亲,若是父亲出了什么事情,母亲定然不会轻饶她。 她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即便已经过继到了父亲的名下,即便她的世女之位是先帝定下的,可是若是母亲执意要改,却也不是不可能。 进了院子,到了正堂,便看见安王正君坐在了首位上。 安王世女上前行礼,“女儿给父亲请安。”完了之后便仔细地观察着安王正君的神色,随后微笑道:“父亲今日的气色不错,可是身子大好了?” 安王正君笑了笑,“是好了一些了,坐吧。” “是。”安王世女应了一声,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立即问及方才下人所说的商议之事,“父亲可用了晚膳了?” “还未曾。”安王正君回道,“待会儿和父亲一同用膳如何?” “女儿正有这个意思。”安王世女笑道,“看父亲这般气色,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大好的,如今兄长再次有孕,我们家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 安王正君笑了笑,随后示意下人退下。 安王世女见状,心微微一沉。 待下人退下了之后,安王正君便直入正题,“父亲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父亲无需这般。”安王世女起身正色道,“不管任何事情,只要父亲吩咐,女儿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安王正君看着她,“我想让你母亲从西北回来!” 安王世女一愣,随后正色道:“父亲,女儿知道你担心母亲,可是陛下如今很重视西北新三城,没错,母亲在边境可能有危险,可是,这也是代表了陛下对母亲的信任和重视,再者,我们身为臣子的,自然应当谨遵陛下旨意,为陛下分忧。”顿了顿,又愧色道:“父亲,女儿不是不想帮忙,只是这件事……” “没错。”安王正君打断了她的话,“这些日子我病成这样,是因为担心你母亲,可是我担心的不是你母亲在边城会有危险,而是担心……”话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而是担心陛下会对你母亲不利!” 安王世女闻言大骇,“父亲,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安王正君苦笑一声,“哪里听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亲的危险不是来自于西北,而是来自于京城来自于皇宫来自于陛下!” 安王世女心头大乱,好一会儿方才能够继续说话,“父亲……母亲这些年一直谨慎,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虽然母亲这些年很的陛下的心也帮陛下做了不少的事情,可是,却也没有到那功高盖主的地步啊?!更重要的是,祖父是南诏皇子,安王府对陛下根本便没有威胁,陛下根本没有理由要对母亲下手!而且,陛下连瑞王的家眷,先帝皇贵君的几个孩子都能容得下,为何便容不下一心一意效忠于她的母亲?!” 安王世女实在无法相信。 没错,以前她也是担心过安王府的势力过大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可是这些年母亲都是谨言慎行,不拉帮结派,不和先帝的其他皇女来往,甚至连她的婚事也是这般的小心谨慎。 母亲做到了这般地步,陛下为何还会容不下她? 而且,陛下也不是这般不能容下功臣的人啊?! “父亲,你是不是多虑了?” 最后,安王世女将原因归咎于安王正君身上。 安王正君心中苦笑不已,他无法反驳安王世女的这些话,因为她说的没错,若是殿下没有做出赵氏这件事,安王府至少在殿下还在的时候能够安然无恙,可是如今……便是陛下还未曾发现这件事,赵氏为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让殿下安然,更何况,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陛下这些日子对赵氏的宠爱超出了所有人的意外,便是当年全宸皇贵君也未曾这般过。 反常必妖! 他不得不往最坏处去想。 “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吧。”安王正君没有将赵氏的事情说出来,即便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也几乎发疯,他相信安王世女比他更加的不能接受这件事,“只是,若是你母皇不回京城,我的心始终无法安宁下来。” 安王世女蹙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若是可以,她自然也是希望母亲能够回来,毕竟有母亲在身边,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而且边城也是真的危险,若是母亲真的有个万一,她也没有信心能够支撑住安王府,还有父亲的这般担心……“父亲希望女儿如何做?若是直接上折子请陛下准许母亲回京必然不成的。” 安王正君听了安王世女松口,攥了攥拳头,“你的婚事已经拖延了许多时候了,也是该提上日程了。” “我的婚事?”安王世女愣了一下,随即便转过了思绪来,“若是女儿大婚,那母亲必然要回来主持的。” 安王正君点头,“你是世女,你大婚,你母亲必然是要在场的,只是这些日子我递帖子进宫求见凤后,凤后总是不见,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你直接向陛下提!” 安王世女有些愕然,“由女儿来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父亲,凤后一直不见你?”难道父亲的这些担心都不是多心? “嗯。”安王正君点头,随后见了安王世女的脸色,却又补了一句,“许是凤后忙着大皇子的婚事吧。” 他没有告诉她,便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大婚之后,他也递过帖子到内务府,可是每一次,内务府的答复都是一样,凤后无暇见他。 先前后宫不宁,后来大皇子和三皇子大婚,凤后无暇他相信,可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大婚之后,却还是无暇,他怎么也无法继续骗自己相信! 安王世女沉默半晌,“母亲放心,女儿明日早朝之后便会去求陛下赐婚,只是……若是陛下不允许呢?而且母亲是在陛下办事,女儿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陛下若是多心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安王正君回道:“前两日你未来正君的母家来了信,说是男方的祖母病重,可能过不了这个夏天,对方希望能够早些办了这婚事,一来是冲冲喜,二便是若是避免守孝耽误了那孩子。有这两个理由,陛下不太可能不应允。” 安王世女点头,“如此,女儿明日便向陛下提及。” “嗯。”安王正君点头,像是了了一件心事,疲惫随即爬上了眉宇。 安王世女犹豫半晌,又问道:“父亲,方才父亲的那些担忧,可真的只是父亲自己多心?母亲可有跟父亲提过?” 安王正君一愣,随即凝视着安王世女,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只能面对,孩子,你是安王府的世女,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命运!” 安王世女微微变色。 “放心吧。”安王正君心里其实也是极为矛盾的,一是想让她一同承担这些危机,因为她是安王府的世女,是安王的继承人,然而在另一方面,他也是不忍,便不是自己亲生,但是也养了这般多年,而且,她也是无辜。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安王世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父亲说的没错,不管将来如何,她们只能面对。 她只能面对。 安王府中所有人都可能有机会逃过,但是她却没有。 因为她是安王世女,是安王府的下一任主人! …… 次日,安王世女也真的是在早朝之后便去了交泰殿求见了永熙帝,请旨赐婚,而且将理由说的动情动理,而最后,她也是得偿所愿,永熙帝同意赐婚,而且,在她还未开口求永熙帝让安王回京之前,永熙帝便先一步说会召安王回京筹备婚事。 安王世女大喜谢恩之后走出了交泰殿,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背脊居然被冷汗给浸湿了。 昨夜,安王正君的那番担忧的话,再一次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这番话的影响,只是她却知道,方才在面对永熙帝的时候,她是真的慌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永熙帝,可是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 可不管如何,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永熙帝赐婚的旨意在一个时辰之后送到了安王府,而水墨笑知道这件事却是在永熙帝下令内务府准备安王世女婚事之后。 水墨笑对于这件事自然是讶然,因为皇家宗室大婚一般都是经过他的,他先前虽然听过安王正君已经选定了人选,可是这些日子,却是从未见安王正君进宫来向他提出这件婚事。 虽然永熙帝直接赐婚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水墨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而心里隐隐也觉得,后宫这些日子的平静是到了尽头了。 如他所愿,他往后真的恐怕有的忙了! 水墨笑沉思会儿,便让人去内务府说召安王正君进宫商议安王世女大婚一事。 内务府中 章善得知了水墨笑的命令之后,凝了凝神色,随后便往交泰殿而去。 御书房内 司慕涵低着头处理政事,而赵氏一如既往地陪在身边,此时他正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面,手里捧着一本书,即便目光在书上面,但是心思却丝毫不在上面。 东西在哪里他已经是清楚了,如今缺得便是一个机会。 要将东西拿到手不难,难得便是不被发现,便是他身份暴露了也不能被她发现他盗取的是什么东西,否则便是他将布防图送到了南诏,大周依旧可以有时间做出改变。 因为如今从京城到南诏需要不断的一段时间。 他不仅要将机密拿到手,而且还要保证永熙帝不发现。 这样大周放才会猝不及防。 若是可以,他希望便是大周受了重创之后,他仍旧可以安然呆在大周后宫。 赵氏没有去多想自己为何这般想的原因,只是,他却尽一切的可能希望能够达到这个目的。 “陛下。”宫侍进来禀报,“章总管求见。” 永熙帝抬头,“让她进来。” “是。” 赵氏抬起了头,便见司慕涵正看着自己,心下会意,随后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笑道:“陛下看了一个上午的折子许也是饿了吧?臣侍去给陛下端些点心过来。” 司慕涵笑着伸出了手。 赵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朕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等朕忙完了,便好好陪陪你。”司慕涵温和道。 赵氏笑道:“好。”随后,抽回了手,缓步转身出去,正好在门口处遇见了章善。 “见过良贵君。”章善行礼道。 赵氏点头,眸底闪过了一抹审视,按理说来,章善只是内务府的外总管,来找她也不过是一些宫中小事,可是为何她也好单独见她?不止是这一次,似乎是这些日子,每当此人来御书房,她总是会屏退左右,这个章总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心下虽然思绪万千,但是面上却是平静:“章总管不必多礼。”随后,继续往外走去。 章善随即上前,“见过陛下。” 司慕涵已经收起了笑意,边握笔蘸墨,边问道:“何事?” “凤后遣人到内务府下旨,召安王正君进宫。”章善回道,“可要让安王正君进宫?” 司慕涵停下了挥写着的笔,眯起了眼睛。 章善低着头,等待着答复。 “你觉得朕应该让他们见面吗?”司慕涵没有给出答复,而是反问道,语气不轻不重,意味不明。 章善低着头,“臣听闻凤后这些日子的心情不太好。” “你是说,若是朕不让他见着人,他的心情会更不好?”司慕涵又问道。 章善忙道:“臣不敢。” 司慕涵眯着眼看着她会儿,“既然他想见那便让他见吧!” “是。”章善领旨,“臣告退。” “等等。”司慕涵叫住了她。 “陛下有何吩咐。”章善说道。 司慕涵却眉头回答,而是垂着眼帘沉默半晌,“无事,你下去吧。” “是。”章善没有多问便退下。 除了御书房,没有走多远,赵氏便拦住了她,“章总管来找陛下可是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回良贵君的话,宫里面并没有出事。”章善说道。 赵氏笑道:“章总管无比紧张,本宫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并不是想插手什么,只是……本宫也不瞒章总管了,本宫担心三皇子的身子,前些日子听说他的身子不好,如今见了章总管,便问问,本宫在后宫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章善抬头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随后低头道:“回良贵君,三皇子一切安好。” “那为何他一直未曾进宫来?”赵氏松了一口气,但是却继续问道。 章善回道:“回良贵君,三皇子新婚,自然是少了进宫。” 赵氏笑了笑,“说的也是,倒是本宫多想了。” “若是无事,臣便告退了。”章善说道。 “本宫便不耽误章总管时间了。”赵氏笑道。 章善行了一礼之后,便起步离开。 赵氏看着章善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眸子微微眯起,永熙帝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简单之辈! 章善回了内务府之后便让宫侍去了安王府宣水墨笑的旨意。 下午时分,安王正君便拖着病体带着万分的忐忑奉召进宫。 水墨笑在大殿上见了他,而一见了安王正君的样子,却是惊了一惊,距离上一次见安王正君,如今想想却也快半年了,只是如今见了他几乎瘦了一圈的模样,却还是吃惊,“正君这是怎么回事?都病了这般长得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好?” 安王正君挤出了一抹笑意,不知道他的关心是真是假,但面上却是感谢,“多谢凤后关心,许是年纪大了,这一病便病如山倒,倒是一时半会好不起来。” “太医可曾说是什么病?”水墨笑问道。 安王正君道:“不是什么大毛病,无大碍。” 水墨笑蹙了蹙眉,“虽然不是大病,但是总是要小心的,不过如今安王府有喜事,想来过些日子,正君的身子便会全好的。” “承凤后吉言。”安王正君起身行了一礼。 “快坐下吧。”水墨笑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多礼。” 安王正君谢了恩,随后便坐下,“世女大婚一事,不知道凤后有何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本宫只是想尽尽心里罢了。”水墨笑微笑道,“说起来安王世女的婚事也提了好些时候,如今也总算是要办了,不过本宫奇怪的是,怎么正君不早些来跟本宫说说这事,本宫也好先准备一番。” 安王正君笑道:“臣夫年前便想着给凤后提这件事,只是那时候宫里面……臣夫和殿下都觉得不是时候,便一直压着了,过了年之后,臣夫便想着进宫求凤后赐婚,只是凤后事多,一时间未能召见臣夫,臣夫便也不好打扰,再来便是殿下去了西北,臣夫也病了,这件事便这般被耽搁了。” “原来是这般啊。”水墨笑微笑道,只是却听出了安王正君话中似乎有话,只是一时间却也未曾弄清楚是什么。 “前几日臣夫也递了帖子进宫给凤后请安,只是凤后无暇,臣夫也未能得见凤后。”安王正君继续道,说完便起身,“臣夫谢过凤后这般忙碌却还记挂着世女的婚事。” 水墨笑总算是听明白了安王正君的话中话,可是心头却是讶然以及疑惑,这些日子,他根本便没有听见任何安王正君求见他的禀报!不过即便如此,面上却还是没有显露,让人扶了安王正君坐下之后,便歉然笑道:“本宫这些日子是真的有些忙,虽然晏儿和琝儿的婚事是办完了,但是……说出来也不怕正君笑话了,本宫正为他们将来怀孕生孩子一事做着准备,虽然现在像是有些早了,不过……正君也是当父亲的人,该是明白本宫的心思的。” 安王正君笑道:“臣夫自然明白凤后的心情,如今世女尚未大婚,臣夫便想着抱孙女了。” “呵呵。”水墨笑轻笑了几声,“不过这事还真的要怪本宫了,正君早些时候便已经提过了世女要大婚的事情,如今求见本宫自然是为了世女的婚事,倒是本宫忙着自己的时候给忘了,还好陛下没忘,要不真的是耽误了两个孩子了。” “凤后严重了。”安王正君笑道。 水墨笑陪着笑了几声,压下了满腹的心思,进入了正题,虽然是正题,但是却也没有干涉太多,只是小小询问了一些关键的问题,最后承诺会让内务府好好办这婚事便结束了话题。 随后又闲聊了几句,安王正君便起身告辞。 水墨笑让人送了他出去之后,便对身边的近身宫侍怒容发作道:“去给本宫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王正君递了帖子进宫求见他,可是他却丝毫不知道?! 他是后宫之主,可是却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让人这般蒙蔽! 水墨笑让人去查了的同时心里也是想着究竟是谁下的手,这件事不但冒犯了他这个凤后的权威,更是一大危机,今日背后之人可以挡住他和安王正君见面,来日便也可以将他与外界隔绝! 究竟是谁?! 是蒙氏? 还是…… 她! 蒙氏没有理由这般做,可是她…… 却有! 又是为了赵氏? 她担心他找安王正君继续追究当初设计到赵氏的那些事情? 水墨笑的心再一次被冷冰袭击。 她说过他是她唯一的凤后,可是这便是她所说的凤后吗?一个只有挂着虚名的凤后?! 派去查探的宫侍直到了傍晚时候方才回来,但是却依旧没有查出什么。 水墨笑站在了暖阁外面的廊下,看着天边宛如着了火般的朝霞,冷笑一声,“不必查了,便是再查下去,也不会查到什么!” 先前他不过是怀疑,而如今,却是肯定。 在皇宫当中,能够将事情做得这般的干净这般的滴水不漏的人只有她! 很早很早之前她便说过,她方才是这个后宫的主人! 而他这个所谓的后宫之主,她高兴的时候便是,不高兴的时候,什么也不是! 水墨笑没有再继续查这件事,甚至连安王世女的婚事他也没有再过问,便是章善前来请旨,也不过是冷冷说了一句他无暇过问这事。 章善听了水墨笑这般话便知道事情瞒不住了,离了朝和殿之后便往交泰殿而去,将此时禀报了永熙帝,永熙帝沉默了半晌,最终也只是让章善全权负责这件事。 五月中旬的一个闷热的下午,京城迎来了入夏之后的第一场雷雨。 大雨整整下了一个下去,将压抑了几乎半个月的闷热一扫而空,只是,笼罩在皇宫内的压抑,却已然根深蒂固地存在着。 而便在这场大雨之后的次日,三皇子府迎来了开府以来的第一道圣旨。 而这道圣旨却是给李浮的。 永熙帝下旨命李浮于六月前往西南大营任职,为乐王的副手,虽然不是一个重要的职位也不能掌兵权,可是这道旨意却还是让朝中吃惊不已。 先前众人对待三皇子这门婚事的定位便是永熙帝在为四皇女铺路,如今又让李浮进入西南大营任职,这无疑是让四皇女有了掌控兵权的可能。 如今西南大营的主将是谢家的谢净纹,而其侄女便是四皇女的伴读之人,如今又多了一个李浮,便又添了一份助力! 外面的人震惊,李浮更是震惊。 而司以琝除了震惊之外便是大怒,若不是还记得腹中的孩子,他必定当场便给李浮一个耳光。 便是她说过她已经是**之身,已经和宗哲景遥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司以琝却还是不信,如今如何可能放心让她进入京城附近唯一的军营。 他对朝政涉及不多,可是却也知晓,西南大营对京城来说多重要! 若是她根本便没有和宗哲景遥断绝关系,若是她来京城接近她是存心的,如同当初一般,那京城岂不是要陷入危险当中? 让她进入军营,便是如同在母皇的头上悬挂了一把利刀! 他如何允许! 司以琝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等到了回到寝室中将所有的下人包括冷雨在内都遣出了院子方才对着李浮发作,“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我告诉你,你休想的得逞!这一次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我母皇!” 李浮明白司以琝这般反应的原因,“三皇子,我也不知道为何陛下会下这样一道圣旨。” 不是说雪家因为先帝的旨意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吗? 她是雪砚的义女,也算是半个雪家人,而且因为三皇子的缘故,一向不记义女的雪家也是真的将她写入了雪家的族谱。 为何陛下还会下这般一道旨意? “不必装了!”司以琝冷笑道,“我便觉得奇怪,你怎么忽然间出现在京城,又那般巧合地在那晚上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对于我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抗拒!原来你图的便是这件事!李浮,我还真的小看你了!” 他便知道天底下怎么会有女子能够承受这般的屈辱! 即便她欠了他的,可是,身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因为愧疚而这般的委曲求全?!便是她不在乎娶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男子,但是入雪家为义女这件事,她却不可能不只在乎! 她说过李家便只有她一个遗孤,她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重振家业,虽然她没有改姓雪,可是,入了雪家的族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对本宗的背弃! 之前他怎么就没想到!怎么便没想到她居然有这般的狼子野心?! “三皇子,你听我说……” “你滚!”司以琝挥开了她的手,双手护着腹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滚!” 他真的蠢,蠢的无可救药! 原以为是报复,岂知道还是被人利用,还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当中! 李浮咬了咬牙,“我出去,你不要动怒,这样对孩子不好……” “滚!”司以琝踉跄地坐了下来,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李浮双手攥紧,随后转身开门快步走出了院子,然后对着守在院子外面的冷雨道:“三皇子在里头,请照顾好他,我去雪府一趟。” 冷雨看了她一眼,点头领命,然后快步进了院子,进了寝室,便看见了司以琝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三皇子!” 司以琝抬起了头,“冷雨,给我备马车,我要进宫!” “可是……” “去啊!”司以琝大喝道。 冷雨犹豫会儿,“是。” 司以琝咬紧了牙关,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绝对不能!猫扑中文  176 逮住赵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在进宫的马车上,司以琝脸色始终是难看。 冷雨陪在一旁满目担忧,“您先别急,陛下这般做必然有陛下的道理的,而且您如今怀着孩子,简御医说您不能激动。” 司以琝看向了他,眸子中有着极深的凄苦,“你不懂!你不懂!” 他并不知道他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会是那人! 若是他知晓,会比他更加的着急! 冷雨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着急的主子,他心中的疑虑又积多了几分,轻声劝慰:“家主是您的妻主,陛下这般也许是为了您好,家主和庄小姐不一样,庄小姐便是如今尚未有官职,但是她是庄家的继承人,入朝为官是早晚的事情,便是步入朝,她也有能力护佑大皇子一辈子,可是家主却不一样,虽然家主成了雪家主的义女,但是将来雪家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由她继承,而李家也早便落败,家主若是要护佑您,那便只有一条路,入朝为官,而家主却是江湖人士出身,走武路便是首要选择,陛下让家主去西南大营,该是根据家主的情况而定的。”顿了顿,随后又道:“您为何这般抗拒陛下的圣旨?可是担心家主?西南大营虽然是军营,但是却也无需上阵杀敌的。” 三皇子这般着急这般担忧,可是担心将来李浮会上阵杀敌会出事? 是吗? 冷雨真的无法确定,而事实上,从这一次回到京城,这一件一件的事情,他都无法真正彻底地弄清楚。 司以琝心头一惊,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收在了宽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既然进了军营,既然当了武官,哪有可能永远不上战场的?!还有妻主虽然不是真正的雪家人,可是也算是半个雪家人,也是上了族谱的!母皇却让她入朝为官,那不就是违抗先帝的旨意?便是母皇不在乎,可是其他人呢?那些朝臣那些御史呢?她们岂会这般作罢?母皇这不是在帮妻主,而是将妻主至于风口浪尖之上!甚至……甚至还会连累到了皇姐!” 差一点,他便露了破绽了! 他一定要更加的谨慎,一定要! 而这般一番解释,却也让他惊觉这件事或许会牵连到了司予述。 是啊。 若是那些人利用这件事打击皇姐,那该怎么办? 连他都想到了会有这般结果,母亲怎么会想不到? 母皇,你为何要这般做?为何? “冷雨……”司以琝拉住了冷雨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一般,“为何母皇要这般做?真的是为了我的将来,真的是在为我着想吗?冷雨……连我都想到可能会连累到皇姐,母皇怎么会想不到?冷雨……母皇是不是……” 他的话无法说下去。 因为他害怕一说出口便成了真的。 “主子……”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司以琝不等冷雨说完便自己喃喃自语道,“母皇让你回到我身边,那便是代表母皇心里还是记挂着我的!母皇是生气,可是她不会这般对待我的!一定是我多想了!一定是!” 冷雨心头极为的难受,握着他的手安抚道:“三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子,是主子和陛下的亲儿子,陛下自然是记挂着您的,您先不要担心,陛下也是人,难免有些事情想不到的,说不定这一次陛下只是一心一意为了您好,反而是忽略了那些事情!” “你说得对……”司以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母皇先前那般震怒,许是想不到这般全面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眼前的冷雨,“冷雨,对不起……这一次我因为我的任性差一点便让你丢了性命!好在你没事!” 冷雨垂下了眼帘,“三皇子莫要这般说,当年奴侍蒙皇贵君大恩,您是皇贵君的儿子,那也便是奴侍的主子!” 他无法坦然接受三皇子的道歉,不仅是因为主仆之别,更因为……他心里隐瞒着一个秘密。 陛下让他回到三皇子身边,除了继续保护他之外,还有便是,监视李浮的一举一动,甚至还言明若是李浮有任何不妥的异动,可以先斩后奏。 可是…… 如今,便是他也无法肯定陛下这般旨意究竟是为何? 若不是记挂着主子,如何会让他保护主子?可若是记挂,为何要下这般旨意? 难道李浮有什么问题? 可若是真的有问题,陛下为何让三皇子下嫁?为何还要给予她官职?而且,李浮是主子腹中孩子的母亲啊,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该下了这般可以先斩后奏的旨意…… 冷雨心绪乱的厉害。 陛下,终究是打不破那帝王无情的定律? 皇贵君若是还在,见到了这般事情,想来也会是伤心欲绝吧? 司以琝没有注意到冷雨的异常,对于他的话,他也只是苦笑,冷雨平安回来之后,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进宫谢母皇,可是每一次都在最后打住了,甚至有一次已经走出到了门口还是返回来。 他真的怕看见她失望的眼神,真的怕听见她冷漠的声音。 母皇,你是不会这般对待儿臣的对不对? 便是你生气便是你失望,也不会这般对待儿臣的是吗? 司以琝是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进宫的,在见到了水墨笑之后,二话不说便跪下来哀求,而理由便是先前他跟冷雨说讲的那些。 水墨笑也是方才得到了这个消息,可是还未想到该如何反应,司以琝便进宫来了,他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叹息不已,“起来再说话。” “父后,儿臣……” “琝儿!”水墨笑声音多了一抹严厉,“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这件事虽然急,但是却也不能这般乱了方寸什么也不顾的!” 司以琝只能先起身。 水墨笑扶着他到一旁坐下,“这件事父后也是方才听说,至于如何处理,父后也未曾想到法子,但是琝儿,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地去找你母皇。” 司以琝点点头,“儿臣知道……” “若是没有先帝对雪家的那道旨意,这件事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情。”水墨笑继续道:“父后知道你担心将来,只是,李浮毕竟是女子,也是你的妻主,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三皇子府内让你养活吧?” “我不在乎她一辈子一事无成,我也不在乎这般养活她一辈子!父后,儿臣求你,让母皇收回成命吧!”司以琝如今已经找不到其他可以说服别人的借口,“父后,儿臣不想失去她……”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琝儿,便是你不在乎,但是李浮也不在乎吗?她是一个女子!” “那便换一个地方,只要不去西南大营,其他地方都可以!”司以琝脸色难看地道。 水墨笑沉思会儿,“你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皇姐?” “父后,儿臣虽从未涉足过政事,但是儿臣却还是听说过,皇女染指军权这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到了最后……便是母皇也可能起疑心……”司以琝咬着牙道,“父后,儿臣不是不信母皇,可是……母皇她毕竟是皇帝!” 水墨笑眼中闪过了一抹讶然,司以琝在他的心中虽然比小时候懂事多了,但是他却还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懂这些。 “父后,便是母皇当年在没登基之前也未曾染指过军权!”司以琝继续道,“更何况,如今皇姐未必便是母皇心中属意的那个人!母皇这般做……是要将皇姐推上风浪口啊!” “琝儿……”水墨笑迟疑会儿,“你的担忧虽然有道理,但是却也过了。” 司以琝愣着。 水墨笑正色道:“李浮虽然是去西南大营,但是她不过是在乐王手下当副手,而且,军需官并不掌兵权,也没有权利参与西南大营的运作,虽然军需官是负责西南大营的军需调配,但是,这些调配也不是单独运作的,上面还有兵部的监督。” “可是如今西南主将是谢家的谢净纹将军。”司以琝继续道,“谢家二小姐的嫡女是皇姐的伴读!” 水墨笑微笑道:“琝儿你虽然懂事了不少,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没有看透。”沉吟会儿,继续道:“没错,谢研是你皇姐的伴读,但是,这未必便代表谢家会站在你皇姐这边,谢研给你皇姐当伴读也不是一天两的事情了,若是你母皇真的如你所说的有这个忧虑,当年便不会做出这个决定,谢家的人精的很,不会这般轻易便选择靠边的。” “可是……” “三皇子。”水墨笑敛去了笑容,神色转为了肃然,称呼也改了,“本宫知道你担心四皇女,但是,这些事情你不该过多的插手,否则对你对四皇女都没有好处!四皇女是皇女,这个身份便注定了她永远也逃避不了这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也必须由她自己来面对!” 司以琝愣了下来,好半晌方才喃喃道:“便真的没有办法吗?” “正如你所说的,你母皇是皇帝,便是她再疼爱你皇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你皇姐染指军权的。”水墨笑缓下了语气,“所以这道旨意,很大程度只是你母皇希望你能够有一个称得起门面的妻主罢了,当初你母皇让乐王去西南大营负责军需,便也是抱着同样的道理,若是这个位置会影响大局,你觉得你母皇会让乐王这个先帝皇女去吗?若是父后没有猜错,让李浮去西南大营不过是一个过渡罢了,待积累下了资历,你母皇会做另外的安排的,琝儿,虽然你是皇子,有皇家的庇护,但是,作为一个正夫,你最终的庇护还是你的妻主。” 司以琝无法被说服,因为他担心的不仅仅是司予述会不会被这件事连累,更担心的是李浮,便是这个职位并不重要,可是那里毕竟是军营,关系到京城安危的军营,若是她真的心怀不轨,那后果不堪设想,“父后……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父后……儿臣求你……便替儿臣劝劝母皇,哪里都好,只要不去西南大营,儿臣什么意见都没有!儿臣明白母皇的苦心,但是儿臣真的不能让她去西南大营!父后……她的武艺很好,父后,你求母皇让她去武学院如何?去武学院当教官,或者……去顺天府城防军了?” 水墨笑心里渐渐地生出了疑惑,“琝儿,为何你这般不想李浮去西南大营?” “儿臣不想将来听到她战死沙场的消息!”司以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无法释疑,可是除了这个他还真的想不到任何可能的理由。 “父后……”司以琝再一次起身跪下,“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 “你这是干什么!?”水墨笑起身要扶起他,只是司以琝却坚决不起身,甚至说若是他不答应他便一直跪下去,水墨笑愕然,却也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点头,“你先起来,父后答应你便是了!” 司以琝双眸蓄满了泪水,只是却一直忍着没有落下,“儿臣谢父后……” 水墨笑叹息道:“你的脸色不好,父后让简御医过来给你诊诊脉吧。” “儿臣没事……” “这里是朝和殿,父后说了算。”水墨笑打断了他的拒绝,随后召来了宫侍吩咐去请简御医。 司以琝没有再说什么,如今,父后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不敢去找母皇,他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猜疑说出更加的伤害母皇的话…… 便在司以琝进宫之后没多久,身在南苑当中的蒙斯醉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而在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狰狞却苍白。 手边的茶杯被狠狠地攥在手中然后摔倒了地上。 蒙斯醉身子因为内心的愤怒而轻轻颤抖着。 他甚至忘了司以佑仍旧在身边。 什么三代不能为官,什么先帝的旨意,全都是谎言,全都是! 司慕涵,你便这般的迫不及待吗?! 司以佑看着这般的父亲,眼中的愁苦更深,他是不是做错了?瞒着昀儿的事情,他是不是做错了?!“父君……” 看着脸色难看的父亲,心里有股冲动想将一切都说出来。 他想告诉父君,母皇只是替昀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只是不想让他伤心,母皇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无情。 蒙斯醉听了叫唤方才想起旁边还坐着儿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痛苦以及愤怒,“父君没事!” “父君……”司以佑红了眼睛,“其实……” “父君真的没事!”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你放心,父君不会这般容易便垮下来的,父君还要帮父君的佑儿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女子,还要帮昀儿活下去!父君不会倒下的!” “父君……” 蒙斯醉站起身来,他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这样的模样,“父君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司以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坐着,眼泪从眼眶当中滑落,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二皇子。”一旁的忆古没有随主子离开,而是看着司以佑,轻声道:“主子心里也是苦,二皇子你莫要……”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主子这些日子是变了很多,甚至变得有些不像当日的主子。 可是这一切都是主子不得不改变的,主子他也是迫不得已,他**上了绝路了。 他知道主子从不希望自己这般改变被二皇子看见,他希望自己在二皇子心中始终是那个善良慈爱的好父亲。 司以佑抬起头看着忆古,眼中含着泪,“我明白,我明白的……” 可是他真的无法平静接受眼前所发生的这些改变,真的无法接受! 他该如何做? 该如何做? 忆古闻言心头一酸。 …… 李浮直接拿着圣旨去找了雪砚。 而雪砚对此也是忧虑不已,不过因为她并不知道李浮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也不知道李浮和宗哲景遥的关系,所以她担心的只是四皇女和雪家会因为这件事而经受什么样的攻击。 此外,最让雪砚百思不得其所的便是永熙帝这般举动的用意。 若是是在为四皇女铺路,雪砚并不认同,正如司以琝所说的,这般举动只会将四皇女推到了风浪口,可若是要对付四皇女,雪砚也觉得不太可能,上一次她进宫,虽然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情,但是永熙帝能够为三皇子做出这般的筹谋那便是她心里还是记挂着全宸皇贵君的孩子,而且,雪砚看得出来,永熙帝对司以琝的关心慈爱之心还是很真切很浓厚。 所以雪砚相信,短时间内,雪暖汐的孩子在永熙帝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般的不确定,让雪砚更是不安。 李浮最终没能从雪砚那里得到什么实际性的建议。 雪砚的态度是静观其变。 待李浮离开之后,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雪倾开口,“大姐,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呢?” “嗯。”雪砚点头,“我们如今是什么都不能做!若是我没有猜错,接下来,雪家会迎来一轮抨击,朝中的那些御史不会轻易地揭过这件事的。” 雪倾拧紧了眉头,“陛下这是要做什么?若说是疼爱三皇子,可是这般行为只会给三皇子甚至四皇女带来麻烦,若说不疼爱……却也不像!三皇子的这件事……若是陛下不疼爱三皇子,此时李浮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雪砚沉吟半晌,“先静观其变吧。” 雪倾看着眼前眉宇间弥漫着疲惫之色的长姐,眸子蒙上了愧色,“大姐,都是我无能,若不是我没有照顾好三皇子,让他跑了出去,如今这些事情便不会发生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汐儿,更对不起雪家!还有凝儿……” 她雪倾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之事,可是她的女儿却毁了一个男子的一辈子! 那还是二皇子! “好了。”雪砚道,“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我知道你也是尽了心力,三皇子……他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汐儿,好在这件事也得到了完满的解决,李浮此人虽然不是出自名门,但是品性也是不错,而且对三皇子也是真心,至于凝儿,你也不要过于的苛责她了,当日她的行为虽然过了,但是,却也是全心为了雪家为了四皇女好,若是当日她没有发觉三皇女的阴谋,那今日的场面怕是更加的不堪设想了!” 雪倾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李浮回到了三皇子府,但是却得知了司以琝进了宫的消息,心下大惊,她担心司以琝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如今他怀着孩子。 这些日子御医说了,他需要安心静养。 李浮当即便进了宫,只是方才到了宫门前,便被冷雾给拦住了,而冷雾似乎早便等候在哪里。 “冷总管。”李浮点头道。 冷雾回了一礼,“李小姐,陛下有请。” 李浮心中掀起了惊浪,但是面上却是平静,“不知陛下召见李浮所为何事?” “李小姐到了便知道了。”冷雾没有明言。 李浮再也没有问,安静地跟着冷雾前往交泰殿,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只有司慕涵一人。 李浮屏气下跪行礼,“李浮见过陛下。” 司慕涵从桌案上的折子中抬起了视线,神色沉静威严,语气很平淡,但是却带着一股威压,“琝儿进宫了你可知晓?” 李浮没有得到平身的话便一直跪着,“李浮知晓,草民进宫便是来接三……琝儿回府。” “草民?”司慕涵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撇开了君臣之礼,以你如今的身份该称朕一声母亲。” “草民不敢。”李浮低头道。 “不敢?”司慕涵声音冷了下来,“若是你不敢,便不会对朕的皇子做出这般事情!” 李浮抬头,眸光一惊,“陛下……” “庄之斯与你一样皆是无官职之人,只是她见到了朕之后却能够称呼朕一声臣女。”司慕涵依旧冷着声音,“草民草民,朕从未想过朕的皇子会嫁给一个在朕面前自称草民的人!” 李浮脑海中思绪飞快流转,思索着永熙帝召见她究竟是为何什么。 “琝儿进宫求凤后说不想让你去西南大营,你觉得朕应该收回旨意吗?”司慕涵收敛了脸上的冷意,恢复了沉静威严,甚至有些高深莫测。 李浮沉吟半刻,“先帝有旨,雪家三代不能入朝为官,草民虽然不是真正的雪家人,但是却也算是半个雪家人,先帝旨意不可违背,草民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的意思便是说朕不孝了?”司慕涵冷笑道。 李浮忙道:“草民不敢!” “若是朕收回了成命,若是你也依照着雪家的规矩来,那往后这一辈子你在朕面前永远是一个草民!”司慕涵声音沉了几分,似乎染上了怒意,“朕的三皇子,朕全宸皇贵君的儿子,在别人的眼中嫁的永远是一个草民!” 李浮握了握拳头,然后缓缓抬头,“既然如此,当日陛下为何要让李浮拜雪家主为义母?” “你这般便是责怪朕了?”司慕涵语气中怒色更浓。 李浮这一次没有低头,而是与她对视,虽然口中说的仍旧是那句,“草民不敢。” 司慕涵半眯着眼睛盯着她,淡淡的威压之气在御书房内蔓延开来。 李浮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威压,宗哲景遥虽然没有眼前的帝王年纪大,但是那身上的帝王威压却是相似,而且宗哲景遥比眼前之人还多了一种暴戾,那是从杀戮以及苦难当中磨砺出来的戾气。 司慕涵眸子随着沉默的对峙越发的深邃,眸色越发的深沉,仿佛欲要掀起一场暗沉风暴一般。 李浮紧握着的双拳加重了几分力度,这一次,她开始后悔方才的举动,不是她惧怕眼前之人,而是,她若是闹下去,最后受伤的还是司以琝,头缓缓低下,牙关紧咬会儿,然后一字一字地道:“陛下,李浮所作所想都是为了三皇子!” “哼!”司慕涵冷哼一声,眸子内酝酿着的风暴最后没有爆发出来,“君无戏言,朕的旨意既然已下,便断无收回的可能!你是雪家的义女,但是并未该其姓氏,便不算是真正的雪家人!三日之后,立刻前去西南大营就职!还有,朕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朕的儿子!既然你说了你所作所想都是为了朕的儿子,那让他安心也是你该做的!”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草民领旨!” 司慕涵冷笑一声。 李浮旋即改了称呼,“臣……领旨!” “退下。”司慕涵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李浮微微抬头看了眼前的帝王一眼,见她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心底深处的最大的恐惧渐渐地平息下来。 是的。 她最担心的是永熙帝是在借着这件事来试探她。 若是这般,那便是她已经是怀疑了她,甚至是已经查到了这件事的**。 李浮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司慕涵停下了笔,抬起了眼眸,看着李浮原先跪着的地方,双眸眯着,眼中闪烁着森冷之光,“冷雾。” “奴侍在。”冷雾垂首上前。 司慕涵收敛了某种的冷光,缓缓道:“让简御医多注意一些三皇子的身子!” “是。” 李浮出了交泰殿之后,便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往朝和殿而去,而到了的时候,便正好遇见了司以琝出宫回府。 司以琝见到了李浮之时心里大怒不已,然而无奈水墨笑在旁,他只好咬着牙忍了下来,笑脸相待,与她相携回府。 回到了府中,如同先前那般,遣散了院子内的所有人,冷眼相对:“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做出任何伤及我母皇伤及大周的事情来!” “三皇子,我不会的。”李浮回道,话中有着无力,她明白便是她如何解释,如何保证,他都不会相信的。 司以琝冷笑道:“我已经求了父后,让父后去求母皇改变主意!” 李浮看着他,最终还是将御书房那事给瞒了下来,“你的脸色不太好,我让人去给请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必你这般好心!”司以琝冷冷拒绝。 李浮看了看他,“那……我先出去了。”说罢,转身离开。 司以琝没有理会她。 半晌之后,冷雨进来,看着司以琝疲惫的面容,便劝说道:“三皇子,不如休息一下吧。” 司以琝点头。 他真的累了。 即便有许多的不放心,即便有许多的忧虑,可是他的身子还是撑不住。 简御医说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这个孩子,他千辛万苦方才保住,绝对不能出事! 然而,便在他躺下入睡没多久,却被梦中那一个个刺痛他心的梦境给惊醒了。 …… 主子花费了这般多年布下了这个局,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 想不到大周皇帝会养出这般下作的皇子! …… 如今主子已经成功得到了永熙帝最疼爱皇子的身子,如今怕是你不求娶,大周皇帝也会巴不得将儿子早些嫁给你! …… 还是主子英明,既可以得到一个高贵的玩物,还可以羞辱一番大周皇帝! …… 主子可要以何等位份求娶这位尊贵的三皇子?是贵君还是君位?其实属下觉得,给他一个贵君之位已经是格外荣宠了,一个外族男子,便是他在大周如何的尊贵也没资格坐上我西戎凤后的位置! …… 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便是一个侍君的位置也是多给他了! …… 司以琝蜷缩在了床角,身子轻轻颤抖着,咬着唇,无声啜泣…… …… 在次日的早朝上,永熙帝给李浮的那道旨意果真如雪砚等人猜测一般,引起了极大的反应,御史台的御史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一套套道理纷纷搬出。 而除了御史之外,其他的大臣,便是内阁大臣也有人站出来反对。 倒也不是站了派的,而是因为永熙帝此举实在有欠考虑。 然而不管朝臣如何闹,永熙帝的态度却始终没有丝毫的软化,而她给出的解释便是李浮不姓李,不算是雪家之人。 朝臣以李浮入了雪家族谱唯有反驳。 永熙帝言义女不继承雪家家业,不过这个论据没有被朝臣所接受,不过永熙帝却也没有就此做了,而是抛出了让李浮从雪家族谱中除名。 众**惊。 永熙帝却不管,直接下旨去雪家。 而雪家也很快做出了反应,遵照永熙帝的旨意,宣称已然将李浮从族谱中除名,而事实上,因为三皇子的婚事来的突然,李浮这个义女只是口头上入了族谱,雪家的族谱内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然而雪砚还是派了雪倾回了祖籍到宗祠消名。 而同时,永熙帝也将李浮的本家给挖了出来,众人也方才知晓了李浮的本家虽然算不上的名门,但是却也是知名的武林世家。 不过却在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被一群黑衣人给灭门了,当地州府上面的记录是凶手是李家江湖上的一些仇家所为。 虽然这件事算得上是大案,但是朝廷对这些江湖争斗虽然不至于不管不顾,但是却也并不上心,只是查了两个月之后便不了了之,作为悬案记入档案。 永熙帝下旨当地州府重新翻查此案,且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虽然这样并没有让朝中的反对声音减少,但是火头却是大减了,而剩下的火头也被接下来的一件事给淹没了。 那便是永熙帝在东南沿海三大军营的动作。 其实朝臣之所以这般反击永熙帝给予李浮官职是因为众人担心这是一个征兆,一个让雪家人入朝为官的征兆。 然而随着事情的发展,永熙帝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雪家已经将李浮从族谱中消了名,那李浮便不算是雪家的人,而众人也明白,永熙帝这般做大多是为了儿子着想。 而且军需官,还是在乐王的副手,并不是一个关键的位置。 除了御史之外,其他的大臣也卖了永熙帝这个人情。 而且,比起东南的动作,这件事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永熙帝并没有就在东南的动作做出解释,便是有大臣提出了,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只是寻常的调动,只是也便是因为她这般什么也不表态的态度让朝臣们更是躁动不安。 朝堂上的事情,水墨笑没有插手,但是却也听说了,原本他见李浮的事情顺利解决,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司以琝却始终不愿意作罢,便是李浮已经到了西南大营任职,他还是进宫来求他。 水墨笑那日听了司以琝的要求之后当天傍晚便去了交泰殿,只是却未曾能够见到永熙帝,便是他摆出了司以琝之名,还是未曾能够得到召见。 为此他气的几乎五内俱伤。 尔后原本是想着找机会再去,只是后来的事态发展让他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可是司以琝这般三番四次地进宫哀求,他却不得不再一次因为这件事而去找永熙帝。 虽然他真的不解司以琝为何要这般,但是,看着他的神色越发的不好,他也不得不去一次。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得到允许进去。 不过这次守门宫侍却说了另一个借口,说是永熙帝不在。 只是水墨笑不信,因为先前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赵氏便在里面,“良贵君可在里头?” “回凤后的话。”守门的宫侍道:“良贵君的确在里面!” “既然陛下不在,良贵君为何在里头?”水墨笑冷笑。 守门宫侍愣了愣,“这……良贵君说他先进去等陛下回来。”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进去等陛下回来!”水墨笑继续冷笑,“怎么?难道良贵君能够进去等,本宫这个凤后便不能?还是你觉得本宫的身份比不上良贵君尊贵?!” “奴侍不敢!”守门宫侍忙道,“奴侍……” “既然不敢,还不让开!”水墨笑沉下了面容厉喝道。 守门宫侍忧虑了半晌,最后还是放行,“奴侍领凤后进去……” “不必了!”水墨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本宫来交泰殿的次数虽然及不上良贵君,但是却也不至于认不得路!” 说罢,便起步走了进去。 原先他是先去暖阁的,因为他想着赵氏也该是在暖阁中等待永熙帝回来,可是到了暖阁之后,却没有看见赵氏,找了一个人问了问,方才知晓赵氏在御书房。 水墨笑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守门的宫侍放他进来,那便是她真的不在交泰殿,更不会在御书房,赵氏居然一个人在御书房! 他当即阴沉着面容往御书房而去,到了御书房之后便看见赵氏身边的近身宫侍居然守在了御书房外,内心那股焦虑不安更是浓烈,怒目阻止了那欲行礼的宫侍,快步走进了御书房内,便见赵氏正坐在了御案之前,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水墨笑厉喝道,随即快步上前,原本他是因为赵氏再动笔批阅折子,可是没想到当他走到了御案前,却看见了,御案上面赵氏左手边正放着一副卷轴,而那卷轴已经被打开了,上面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大周东面军事布防图,而赵氏笔下则是一副临摹了一半的图。 便只是一眼,水墨笑还是可以看出赵氏临摹的便是他左手边的那副军事布防图……猫扑中文  177 给我绑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赵氏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便那般呆在那里,双眸瞪大地看着水墨笑,连掩饰都似乎忘了。 水墨笑猛然伸手将桌案上那副军事布防图收起,双手颤抖着,因为愤怒也因为后怕,此时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抓到了赵氏图谋不轨的兴奋。 他不插手朝政,但是却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宫君侍。 这份君侍布防图有多重要他心里很清楚,尤其是现在永熙帝有意在东面动手的环境之下! 而在这个时候,赵氏却在这里临摹这份军事布防图。 叛国! 水墨笑脑海中浮现了这个罪名。 或许不是叛国,而是赵氏根本便是别国的奸细! 先前他一直深信赵氏的出现有阴谋,他接近永熙帝意图不轨,可是却一直没有肯定他究竟是哪方派来的人。 可是如今,赵氏这般行为…… “贱人!”水墨笑一手握紧了那份军事布防图,一手扬起狠戾地给了赵氏一个耳光。 而赵氏因为这个耳光而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御座上面。 水墨笑看着赵氏坐在了御座上面,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人,而这个贱人,这个奸细居然这般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盗取大周的军事秘密!“来人——” 他狰狞地喝道,“将这个奸细给本宫拿下!” 在场的便只有水墨笑的随行伺候的两个近身宫侍以及赵氏的近身宫侍,赵氏的近身宫侍自然不会动手,此时他已经被水墨笑狰狞的表情以及水墨笑口中所言给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水墨笑的随行宫侍也是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呆愣了会儿,方才动手上前。 赵氏得宠赵氏有问题赵氏不是外面所看的那般仁厚仁善,这些朝和殿的宫侍早便因为主子你的态度而有了定论,只是赵氏居然是奸细,这实在是让他们惊了一惊。 那两个随行的宫侍回过神来之后便立即上前,伸手将发呆中的赵氏从御座上面给扯了下来,手中的力度丝毫不留情,甚至带着几分狠劲。 主子憎恨之人,身为奴侍的自然不会喜欢。 而且后宫从来都是捧高踩低之地,赵氏自从受封良贵君之后,后宫风向早便已经转了,即便凤后还是凤后,还是掌管着后宫大权,没有胆敢当着他的面不敬,但是背后却不如从前那般敬畏,而他们这些朝和殿的宫侍,也不再如同以前一般被人捧着看重。 气受了,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会发作出来。 两个宫侍合力将赵氏扯落了御座,然后两人分别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然后摁着他跪着。 而这时候,呆愣中的赵氏也回过神来了,猛然用力挣扎着,“放肆!放开本宫!” 那两名宫侍自然不会听话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 赵氏一遍挣扎着一遍看向了水墨笑,眼眸中有着愤怒,“凤后,你这是做什么?!” 水墨笑没想到赵氏居然还会这般猖狂,冷笑一声道:“你说本宫要做什么?!原本本宫只是怀疑你是谁派来蛊惑陛下的,没想到本宫居然低估了你!” “臣侍不知道凤后说什么?!”赵氏抬头等着水墨笑,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带着怒意,“凤后这般对待臣侍,陛下必然不会……” “你觉得陛下会纵容一个奸细吗?!”水墨笑走到了赵氏的跟前,伸手擒住了他的下巴,声音森冷地道,“没错,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凭借这张脸让她迷了心智?!” 赵氏的眼中已然没有恐惧,“臣侍不知道凤后说什么!凤后便是要对付臣侍也该找一个好些的借口!奸细?凤后有何证据?!” 水墨笑大怒,擒着他下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像是恨不得捏碎了他的下巴一般,“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他甩开了手,握着那军事布防图的那只手抬起,“这便是证据!你当本宫瞎了认不得这是什么?!还有这个——” 他转过身,拿起了桌案上面那张未成完成的那张纸怒斥宣纸。 “便凭借这两样东西凤后便断定臣侍是奸细?”赵氏却冷笑道,“凤后便这般想至臣侍与死地吗?” 水墨笑气的几乎两眼冒火,恨不得立即砍了眼前无耻狡辩之人,不过心里最后的一丝清明让他忍了下来,若是如今他直接杀了赵氏,那便是赵氏有问题,这件事还是他的错,“你放心,本宫不会立即让你死!本宫要让陛下亲自下旨处决了你!本宫倒是想看看,你这张脸能不能让她痴迷的连自己的江山祖宗家业都不管不顾!”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让她认清楚赵氏的真面目! 只要她醒悟了,那再多的困难再多的危险,他们都可以从容面对! “给本宫传御前侍卫进来!” 这命令一下,那按着赵氏的其中一个宫侍立即松开,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赵氏脸上的苍白之色更浓了,因为杀了一个擒着他的人,使得他有机会挣脱那宫侍的手站了神,“凤后,你——” 水墨笑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当即又狠狠地甩出了一个巴掌。 那被甩开了的宫侍随即上前再一次将赵氏摁着跪在了地上。 赵氏还是挣扎着,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水墨笑的那巴掌,挣扎没有先前那般激烈,甚至显得无力,“你这般待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便是放狠话,但是声音却显得虚弱。 水墨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若寒霜,冷笑道:“本宫倒是想看看陛下不会放过的人是谁!?” 而这时候,方才那宫侍便带着两个御前侍卫进来。 水墨笑转过身,“将赵氏给本宫绑了!” 原本他是想着将赵氏押入刑部大牢的,但是刑部大牢在宫外,若是这般动静太大了,虽然他恨不得将赵氏的真面目公告停下,然而他却也知道,这样做不是最好的办法。 赵氏能够混入皇宫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他必定有同党! 这些同党不除,危险依旧存在! 这一次他定要如同当年官氏那般将他们连根拔起! 那两个侍卫却是愣了愣,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赵良贵君深的陛下宠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如今凤后却下令让她们将良贵君给绑了?! 没错,若是后宫君侍犯了大错,凤后是有权利处置,可是良贵君如今正得圣宠,而且这里还是御书房。 陛下还不在场。 凤后该不会是想趁着陛下不在处置了良贵君吧? 水墨笑看着两人不动,脸色厉了几分,“还不动手!本宫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你没资格这般对待……”赵氏开口叫喝。 水墨笑立即喝道:“给本宫堵住了他的嘴!” 那去叫侍卫进来的宫侍当即上前,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手帕塞进了赵氏的嘴中,赵氏那些抗议的话顿时成了不清楚地呢喃。 “凤后……”一个侍卫鼓起了勇气问道,“不知道良贵君犯了什么错……” “错?”水墨笑展露了笑容,却是冰冷无比,极为瘆人,“夺取大周军事机密,你说这是什么样的错?!” 两个侍卫顿时变了脸色。 “将他给本宫绑了!”水墨笑再一次开口。 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立即上前。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盗取军事机密都是大罪,若是她们不动,也是大罪。 半晌后,赵氏便被两个侍卫给绑成了粽子跪在了地上,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放松过,一直狠狠地等着水墨笑,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除了赵氏之外,他的那个近身宫侍也被绑了,而且还被堵住了嘴,不过却不是为了让他说不出话来,而是防止他自尽。 水墨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便沉声下令让人去找司慕涵回来,同时下令,内宫侍卫前去延安殿,将延安殿给封了,里面的宫侍一律集中看押起来等候处置。 一时间,后宫顿时沸腾起来。 不相干的人都在猜测凤后是不是终于忍不住了赵氏的受宠决定下手对付。 交泰殿内更是乱成一团。 因为没有人知晓永熙帝去了哪里。 便是守门的宫侍也只是知道了永熙帝带着冷雾一人离开了交泰殿,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章善得知了宫中的变动立即赶到了交泰殿。 水墨笑没有瞒着章善,在暖阁当中将事情说了。 章善闻言,神色有些怪异。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声音中透露着危险气息,“怎么?章总管也怀疑本宫是故意陷害赵氏?” “臣不敢。”章善垂头道,“只是这件事太大了……臣觉得还是谨慎些为好,最好一切等陛下回来再行处置。” 水墨笑没有反对,“本宫自然明白!”随后便又问了司慕涵的行踪,因为根据他的了解,司慕涵是不会这般什么行踪不明的。 “回凤后的话。”章善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方才道:“陛下应该是出了宫。” “出宫?”水墨笑蹙眉,“若是出了宫,为何方才本宫让人去宫门问却没有消息?” 章善没有给出答案,“臣不知。” 水墨笑看了看她,也没有多问,“章总管若是知晓陛下在何处那便快些让陛下回来,还有,本宫怀疑后宫有赵氏的同党,希望章总管能够协助本宫将这些同党一一揪出来!” “是。”章善没有迟疑领了命令。 …… 便在宫里面乱成一团的时候,司慕涵却坐在了三皇子府内司以琝的床边享受着难得静谧,只是,这份静谧却没有能够让她有些许的开怀,反而是让她眉头紧锁。 “……三皇子这是心病,若是三皇子不能开怀,便是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会失效的。”简御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几日她可以说是住在了三皇子府,因为三皇子的胎相越来越不稳。 如今她真的是后悔当年自己为何要去十六皇女府走那般一趟,若是当年她没有去,如今也不会这般整日提心吊胆的。 太医院的人都羡慕她得永熙帝重用,便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也对她敬几分。 可谁知她如今所做的每一样事情都是提着脑袋的? 这些事情她做不好,小命必定不保,便是她做好了,性命之忧也始终缠绕着她。 简御医如今觉得自己便像是陷入了一个沼泽当中,总有一日会被吞噬。 可是偏偏,她没有选择。 司慕涵看着床上沉睡着的司以琝,眉头始终蹙着,眸子幽深无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半晌后,她抬起了头,看向了简御医,面容威严沉静,缓缓而道:“若是孩子没了,对三皇子的身子可有影响?” 简御医心头猛然一颤,“陛……陛下……” “可有影响?”司慕涵继续问,声音无悲无喜,虽然淡淡,却让人听了心寒。 简御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陛下……三皇子如今已经有孕将近三个月了……这时候落掉孩子危险自然比一两个月的时候多……而且三皇子如今的身子也是不好,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很重视这个孩子……若是没了,臣担心他会受不了……陛下,这些日子三皇子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却十分配合臣的诊治,三皇子说,只要对孩子好,他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苦都愿意吃……” 简御医的心再一次被恐惧笼罩。 先前陛下让她对良贵君……她虽然心惊,但是却比起如今这般,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君侍再得宠也不过是外人,可是,三皇子是陛下的血脉啊? 没错,三皇子未婚有孕是有损皇家颜面,但是如今已经都出嫁了,只要小心一些,来日生产之时抱早产三月,这件事还是可以瞒下去的。 可是陛下却动了落掉三皇子腹中胎儿的心思? 简御医双手紧紧地攥着,从什么时候起,当年那个便是连一个卑微的初侍都紧张不已的十六皇女变成了如今这般连自己亲骨血都可以下手的冷血帝王? 司慕涵没有去注意简御医的情绪,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目光便转向了沉睡中的司以琝身上,久久不语。 简御医一直跪着,任由着背脊的冷汗浸湿她的内衫。 而在寝室之外,冷雾和冷雨在哪里守着。 今日永熙帝到三皇子府,只有整个皇子府中只有冷雨知晓,而冷雨因为永熙帝这般做法而心生不安,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冷雾,想从他口中得到永熙帝到三皇子府的用意。 冷雾冷冷地看着眼前惴惴不安的冷雨,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若不是三皇子求情,你早便已经死了!” 冷雨心中一凛,“奴侍……” “不该知道的便不该问。”冷雾继续寒声道,“当年皇贵君给了你光明正大的身份并不是让你忘记你自己的职责!” 冷雨跪了下来,“奴侍知罪!” 冷雾原本还想训斥几句之时,却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冷雨自然知道来人是什么人,脸色又是一变,暗卫如非出了大事是不会在这般出现的。 冷雾脸色也是凝了起来,“何事?” 那暗卫起身,在冷雾的耳边说了一串话。 冷雾闻言脸色也是一变,“我会禀报陛下。” 那暗卫闻言,随即离开。 冷雨没有询问究竟是什么事情,但是听了冷雾的声音,却也知道是发生了大事情。 冷雾没有再理会冷雨,转身敲了敲房门,然后推门而进,快步往内室走去。 司慕涵听见了动静转过了身眸光不悦地盯着冷雾。 冷雾连行礼都给忽略了,直接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在她的耳边低喃一阵子。 而司慕涵的脸色也随着冷雾的转述一点一点地阴沉了下来,待冷雾说完了之后,她眯起了眸子,眼底似乎闪过了怒意,随后转过身为司以琝拉了拉被子,然后对着一直跪着低着头的简御医沉声交代:“照顾好三皇子!朕不希望他出一丝差错!” “臣领旨……”简御医应道,随后咬着牙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那三皇子腹中的胎儿……” 冷雾神色微变。 司慕涵眯着眼,“保!”随后,转身而去。猫扑中文  178 瞎了眼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简御医听见了这个保字之后,心弦缓缓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好老的一口气,然后踉跄地起身,只是脚却麻的厉害,踉跄的站不稳。 冷雨在永熙帝离开了之后便进来看司以琝。 进了内室,在看见了简御医那般模样心下再度大惊,上前,“简御医……” 简御医踉跄了好一会儿方才基本站稳了身子,看向了冷雨。 “三皇子怎么了?”冷雨不等她开口便先一步问道,“陛下方才跟您说了什么?” 简御医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缓下来,“陛下让下官仔细照顾三皇子,务必要报三皇子父女平安。” 她自然不可能将方才的那些事情告诉冷雨。 冷雨眯着眼看着她好一会儿,“除此之外,陛下可还有什么旨意?” 简御医毕竟是在御前多年的人,不一会儿,她便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没有,陛下只是吩咐下官照顾好三皇子。” “那……”冷雨迟疑会儿,“为何陛下这般秘密前来三皇子府?”说完,便又补了一句,“奴侍的意思是说,陛下为何不等三皇子醒来再离开?” 简御医不去深思冷雨话中的深意,“这个下官便不知道了,不过陛下很关心三皇子,或许微服前来便是免了三皇子起来迎驾的折腾吧,只是陛下来的不凑巧,三皇子服了药便睡下了。” 冷雨攥了攥拳头,然后点头,“那劳烦简御医多费心了。” “下官一定会的。”简御医点头道,“三皇子大约需要好些时候才能醒来,下官下去了,若是三皇子醒了,请派人通知下官。” 冷雨点头,“有劳简御医。” 简御医道了一声不敢,之后便提着药箱轻步走了出去。 冷雨转身看向了床上酣睡着司以琝,便是沉睡着,他的眉宇之间的忧愁却没有丝毫的减退,眉头也始终是蹙着的。 冷雨真的很担心。 自从李浮奉旨去了西南大营之后,三皇子的心情便越发不好,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三皇子这般反应是有其他的原因,因为即便担心李浮,也不该这般严重,而且三皇子从来便不是一个心思重的人。 便是李浮将来会上战场,但是如今却没有。 依着正常的调动,李浮便是要上战场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的。 三皇子明明知晓这般忧虑会伤到孩子,可是还是这般。 可若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原因呢? 先前针对雪家的攻击如今也平息了下来了,而且这件事也没有连累到四皇女。 三皇子,究竟在担心着什么? 是因为有孕所以才会越发这般胡思乱想越发的没有安全感? …… 回宫的马车上,司慕涵一直沉着脸,身上的阴寒气息越发的浓烈,她出宫来一是为了简御医说司以琝的情况不好,二便是给赵氏一个机会,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水墨笑居然会卷进来! 这些日子水墨笑和她的关系可以说是降到了冰点。 这般情况之下,司慕涵怎么也不会想到水墨笑居然会去交泰殿找她。 如今,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司慕涵心里是恼怒。 即便水墨笑是误打误撞,可是,她仍旧是压抑不住愤怒。 这般长的时间的筹划,最终被他一手给破坏了! 马车从皇宫的西门进了低调地进了皇宫,下了马车之后,司慕涵快步往交泰殿而去,即便什么也没说,可是身上的气息已经将她内心的愤怒显露无疑。 便快到交泰殿的时候,却遇见上了程氏。 而程氏仿佛似乎是专程在哪里等候她似的,他心里清楚司慕涵对于赵氏这步棋有多么重视,也知道为了这步棋她付出了多少,更明白,这步棋若是成功了,她以及大周能够得到多大的利益。 所以,他方才担心,她会一怒之下对水墨笑做出一些会让她事后后悔的事情。 水墨笑并没有将赵氏奸细的身份宣扬出去,但是,能够让水墨笑这般大的动作,只有这个,他发现了赵氏的身份以及找到了证据。 程氏明白水墨笑内心对赵氏的怨恨。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他赶来了,在得知了司慕涵不在交泰殿之后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必经之道上面等候。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沉着面容不语。 冷雾无声行了一礼,然后远远推开。 程氏看着司慕涵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担忧不是多余,“涵儿,将事情告诉凤后吧。” 如今唯有这个方法。 司慕涵没有回答,冷唇抿着,眸光凌厉。 “涵儿。”程氏叹息一声,“凤后的性子……你若是不将事情说开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的糟糕……这步棋是很重要,可是涵儿……便重要到了让你不惜牺牲一切吗?” 司慕涵眸底寒芒暴涨,阴鸷的气息随即笼罩全身,她盯着程氏,并未因为眼前之人是他的父亲而有一丝一毫的缓和,冰冷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从她的唇瓣挤出,“朕可以容忍她们算计朕,也可以容忍她们在朕身边兴风作浪,可是,朕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利用阿暖!父亲说的没错,朕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们后悔这样做!” 安王最看重的是南诏,而南诏的皇家也是一样看重她们的江山,那么她就会了南诏,毁了她们的江山,让她们一无所有! 司慕涵说罢,越过了程氏,快步离开。 程氏的浑身激灵了一下,因为司慕涵身上的冰冷以及阴郁,他转过身看着远去的背影,面容轻轻地颤抖着…… …… 章善没有离开交泰殿一直守在了宫门口等待着司慕涵的归来,即便他承诺了会帮水墨笑彻查这件事,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不是她可以不是她可以处理的。 一见到了司慕涵走来,她便立即迎了上去,“见过陛下。” “情况如何了?”司慕涵停下脚步,脸色不善地问道。 章善随即快速将情况说了一遍,“……良贵君如今被凤后绑了在御书房跪着,延安殿也凤后下令由内廷侍卫给封了,凤后如今也在御书房等候陛下归来。” 司慕涵听完之后便快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外面守着两个侍卫。 两人一见司慕涵回来便立即行礼。 司慕涵没有理会直接进去,一进了御书房便看见了水墨笑满脸怒色地坐在了临窗的椅子上,而赵氏则是被绑的严严实实,跪在了御书房的中央,身边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侍卫。 而在赵氏旁边不远之处,也是跪着一个被绑着封住了口的宫侍,正是赵氏的近身宫侍。 除此之外,便如他人。 水墨笑一听见了吗,门外的行礼声便知道了司慕涵回来了,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便是他已经有了八层的把握,可是心里却还是慌,还是担心司慕涵会被赵氏蒙蔽彻底。 赵氏也是听见了外面的行礼声随后在司慕涵进来的之后便立即转过了身,脸色青白青白的,泪眼婆娑,被堵住的嘴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那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水墨笑见状,心头还不容易受控制的怒火又再一次腾地升起,此时他恨赵氏比之当年恨官氏更重!当年的官氏固然心机深沉恶毒,可是却从来便不曾这般下作! 不过他也忘了,当年官氏没有如赵氏这般那是因为官氏没有这个资本。 他站起身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迎来了司慕涵冰冷刺骨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司慕涵睨着水墨笑,眸光如同声音一般的冰冷。 水墨笑心里那份不确定进一步扩大,双手攥紧了一些,然后沉声开口,“陛下应该问问你心爱的良贵君!” “朕再问你!”司慕涵尖锐反驳。 水墨笑脸色一青,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拿起了椅子旁边小桌上面的那副军事布防图以及那份赵氏临摹了一半的证据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言语也因为司慕涵的态度而变得有些冷硬,“赵氏盗取大周军事机密,其心可诛!” “呜呜……”赵氏口中发出的低喃更加的大,而且还扭动着身子往司慕涵身边挪过去。 那两个侍卫此时跪在了地上,没有去阻拦赵氏。 赵氏挪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抬着头满脸泪痕地摇头,“呜呜……” 水墨笑见状眼中的怒火更浓,直直地盯着司慕涵,“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般的无动于衷?!陛下,你宠爱无比的良贵君不过是一个别国奸细!” “够了!”司慕涵厉声喝道,“事情还未清楚之前,凤后莫要妄下定论!” 水墨笑听了这话胸口一阵钝痛,差一点便呕出了一口气,“你——”他扬起了手,“这就是证据!本宫进来之时看着他正在临摹这这份布防图,甚至于当时还坐在了你的御座上面!这样还不算是弄清楚?难道要等到了南诏大军压境长驱直入打到了京城你方才算是弄清楚?!” 想必与西戎以及西南的土著,南诏对大周的威胁更重。 南诏距离大周最多不过是一个月的路程,南诏若是要入侵大周,除了从接壤的边境侵入之外,还有大周东南漫长的海岸线! 不过因为近几十年大周和南诏一直交好,所以大家都觉得南诏没有威胁性! 她这些年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在东面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吗? 还有这些日子对东面三大军营的动作! “放肆!”司慕涵勃然大怒,满脸的铁青,“虽然你是后宫之主,但是朝政也不是你该妄论的!” 水墨笑厉声反驳:“你以为我想管这些吗?今日若不是我撞见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管!甚至可能最后死了都不知道折损于谁手!”他无视司慕涵铁青难看的面容,指着赵氏继续道:“我知道你无法抗拒这张脸,无法抗拒他那精心编造的谎言,可是难道仅仅一张脸,仅仅一个谎言便将你的心智也给迷失了吗?!先前琝儿说你这般行为是在折辱皇贵君之时,我还出言斥责他,可是,他有说错吗?!有吗?!这样一个赝品这样一个荒谬的谎言你却丝毫没有怀疑!” “放肆!”司慕涵的脸色因为继续的愤怒而狰狞,额上的青筋凸起,“即便你是朕的凤后,也没有资格在朕面前这般放肆!” “放肆?”水墨笑冷笑,“我便是放肆了又如何?你是想废了我还是直接杀了我?!” 水墨笑是真的打算和她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的,可是她一回来没有便是一副质问的模样,那般语气那般神色,就像是他故意陷害赵氏一般! 他才想过她会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是却不曾想,她居然没有一丝的怀疑。 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赵氏,甚至没有震惊。 完完全全就像是认定了是他为了陷害赵氏而弄出这些事情一般! 面对这样的她,面对这般对待,面对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怒火以及心凉,他如何还能够心平气和,如何还能够和她好好说话? 不是他不想,而是,她完全没有给他机会! 司慕涵,我在你面前便这般的不可信吗?! 水墨笑很想问出这句话,可是看着眼前之人的神色,他的喉咙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言语在这一刻显得多余了起来。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嫉妒的愤怒。 赵氏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随后,抬起,却又是那般的委屈以及可怜,“呜呜……” 水墨笑倏然低下了视线,狠狠地盯着他,“你想说话是吗?好,本宫便给你说话的机会!本公会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够说出什么让她心魂颠倒的谎言来!”说罢,对着旁边的两个侍卫道:“让他开口!” 那两个侍卫此时已经是被这样的场面给镇住了,死死地低着头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而且如今永熙帝在场,她们该听从的是永熙帝的旨意。 水墨笑狠狠地咬着牙,没有再废唇舌,而是直接上前一步,扯出了塞住了赵氏嘴的那手帕,然后弯着腰,掐着赵氏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你不是想说话吗?那便说了!” 一甩手,随后站起身来,眸光瘆人地盯着他。 赵氏泪眼婆娑地看着水墨笑,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方才哽咽出声,“凤后……臣侍真的没有……臣侍不是细作……臣侍不是……臣侍没有出卖陛下……臣侍如何会出卖陛下?!”说完随即转移了目标,“陛下,臣侍没有……臣侍真的没有……陛下……阿涵……” “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你呢?!”水墨笑讥笑道,扬着左手中握着的那份布防图以及那张证据,“这份布防图不是你取出来的?这张宣纸上面临摹了一般的布防图不是你做的?赵氏,你当本宫是瞎子还是当本宫是傻子?!” 赵氏快速看了一眼水墨笑,然后继续对着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的司慕涵哭诉,“阿涵……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不是凤后所说的那样的……我是取出了那份布防图,我是临摹了……可是我不是要出卖你也不是要将它给别人!阿涵,我只是想帮你……我想帮你!” 水墨笑的脸庞也开始狰狞了起来,他狠狠地盯着司慕涵,心弦紧紧地绷紧,便是连呼吸也开始屏住,她会相信他的话吗?会相信吗? “阿涵……”赵氏抬着头凄然地看着司慕涵,“我知道我这般做是有错,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帮你……这些日子你总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我知道你是在为东边边境的事情忧心,我让人去打听,也听到了朝臣们都在猜想着你想对东面动手,想对南诏有所动作了……你这般日夜辛劳,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前几日我看着你总是对着这份布防图皱着眉头苦思的……看着你这般的劳累,看着你这般的辛苦,我无法再如同以前一般只是安静地陪着你,只是给你做一些点心让你睡一个好觉……凤后说的没错,我是从暗格当中偷出了这份布防图,也是想临摹一份……可是我不是要出卖你!我只是想帮你,我不懂军事,所以我想临摹一份好好看看,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你!我知道我这般做会让你为难会让你生气,可是我情愿你生气也不想这般什么也帮不了地看着你日夜辛苦!阿涵,我真的没有出卖你!我真的只是想帮忙……只是想帮忙……我想没到会这样的……”转过了头,“凤后……臣侍真的不是奸细,真的不是……” 水墨笑没有看赵氏,而是盯着司慕涵,将她所有的反应都一点不露地看在了眼底,他看见了她脸上的狰狞渐渐平缓,看见了她眼中的愤怒渐渐消散,看见了她身上的森冷之气一点一点地消失……这一切的一切,即便她没有亲口说出,可是他却已经是明白,她信了赵氏的话! 她居然信了赵氏的解释! 信了他的话! 她还是信他! 可是,水墨笑还是不死心,他盯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信吗?你信他吗?这样的解释,这样的谎言,你还是信吗?!陛下,你是大周的皇帝啊——” 不是说帝王多疑吗? 不是说帝王心里最看重的是江山吗? 不是说帝王心里只有权力吗? 为何她不是?! 不是?! 不! 她是! 只是她似乎将赵氏排除在外而已! 她对他多疑,她心里他和江山,他轻若鸿毛! 司慕涵没有回答水墨笑的话,可是她的行动却已经给了水墨笑明确的答案了,她弯下了腰,亲自动手为赵氏去解绳子。 即便脸色没有恢复平常的柔和,但是,她还是信了他! 水墨笑脑中最有一根弦在这一刻彻底断了,他像是给疯子一般冲上前,一般拉过了司慕涵,狠狠地让强迫她与他对视,红着的眼睛几欲疯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信他!你怎么可以——” “放手!”司慕涵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水墨笑的心头被绝望所淹没,眼中的一切神色包括疯狂渐渐地湮灭在了一片死寂当中,他松开了手,却大笑着,极为的尖锐以及悲切,“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旁的冷雾见状,便上前,“凤后……” “给本宫滚开!”水墨笑收起了笑声,狰狞喝道。 冷雾顿住了。 水墨笑盯着司慕涵,脸上苍白一片,便是连唇也渐渐成了灰白,他狠狠地盯着她,便当冷雾以为他要再一次失控地冲向司慕涵之时,他却猛然扬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证据狠狠地掷向了司慕涵,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然后,一字一字地咬着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道:“司慕涵,你瞎了眼吗?!你瞎了眼了吗?!” 司慕涵浑身紧绷的,目光几欲噬人。 水墨笑一步一步地后退,最后嘶吼道:“你不要后悔!”声带如同撕裂了一般,极度的嘶哑难听,随后一片在绝望的余音当中他转身往外走去。 脚步踉跄却也快速。 他不管了! 不管了! 江山是她的,性命也是她的!她自己都不在乎了,他管什么?!管什么!猫扑中文  179 绝对不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朝和殿的,只是知道,即便他告诉了自己再也不要管这件事,再也不要为了那个女人而心疼心寒,可是却仍旧无法抑制得住内心的伤痛。 他进了大殿,然后脸色苍白地坐下。 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大殿,看着眼前这些代表着他的身份他的尊荣的摆设,忽然间觉得很可笑,真的很可笑! 她不止于此说过他是她唯一的凤后,可是,却一次有一次将他至于无地自容的境地! 她是不知觉得只要留着他凤后的身份,让他永远住在这座朝和殿当中便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他知道她不爱她,也早便绝了让她爱上他的奢望,可是,不爱难道便是连信任便是连尊重都不能给吗?! 他是她的结发之夫! 水墨笑双手紧紧地攥紧,脸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眼中泛起了水雾,但是却始终压抑着没有凝聚成晶莹。 “主子……”身边的宫侍惶恐开口,当时他没在御书房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主子这般走出来,他也是猜到了几分。 陛下怕是还是相信良贵君吧。 “主子,你莫要伤心,陛下总有一日会认清良贵君的真面目的!” 水墨笑恍若未闻。 那宫侍见状,动了动嘴唇,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水墨笑便像是石化了一般坐在椅子上面,直到了黄昏,他依旧一动不动。 大殿内也开始变得昏暗,身边的宫侍不得不再一次开口,“主子……” 水墨笑没有回应。 “奴侍去让人掌灯……”那宫侍轻轻说道。 水墨笑仍旧没有回应,却也没有阻止。 那宫侍默默行了一礼,然后去张罗,不一会儿,宫灯的明亮驱散了殿内的阴暗,可是却驱不走水墨笑内心的冰冷以及伤痛,然而,他却也有了反应,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看向了殿外,看向了前方远处,那里夜间无尽的黑暗,那么黑,便像是要一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一般,欲将一切都吞进腹中。 而渐渐的,这黑暗凝聚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赵氏! 水墨笑双目狞了起来,眸底的悲伤转为了森然,他不能就这般作罢!绝对不能!便不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晏儿! 赵氏,不将你除去,本宫必然不会罢休! “来人!”阴冷的嗓音从他的唇瓣溢出,将周遭夏季的闷热也转为了冰凉。 一旁的宫侍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奴……奴侍在……” “给本宫盯紧了延安殿!”水墨笑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从这一刻起,本宫要知道赵氏的一举一动!” “是。”宫侍沉声领命。 水墨笑握着椅子的扶手撑着有些发麻的脚站起了身,然后一步一步地离开大殿…… …… 延安殿在当日下去便已经解封了。 是永熙帝亲自下得旨意。 而原因,却没有人知晓。 只是当众人看见了永熙帝小心翼翼地护着良贵君回延安殿的情形之后,便知道了一个结果,那便是这一场争斗中,凤后落败了。 在凤后与良贵君当中,永熙帝偏向了良贵君。 而至于凤后为何这般大动作的原因,大多数人只是推断是凤后欲趁着永熙帝不在发作良贵君,只是最后却失败了。 后宫的这场闹并没有紧紧限于后宫众人知晓,很快,宫外的人也都知晓了这件事,在众人啧啧称奇当中,良贵君赵氏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远在南苑当中的蒙斯醉也在次日得知了这件事,他并没有震怒,只是身上的冷意更浓,“凤后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宫中的人来报,凤后正让人紧紧地盯着延安殿,听闻便是赵氏什么时候上茅房都要知道。”忆古回道,神色也是凝重。 陛下居然这般宠爱良贵君? 便是当日皇贵君陛下也未曾这般过! “主子,若是这般下去,良贵君绝对会是一个祸害!让凤后和良贵君两方相斗他们是有机会暗中得利,可是依着如今的情形来看,若是凤后真的被良贵君斗下去了……那凤后之位便是……”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 以主子如今和陛下的关系,若是凤后丢了后位,那只会是便宜了良贵君! “如今良贵君没有孩子,可是陛下却已经这般宠着,若是将来他有了孩子,那三殿下的地位便是更加的不稳了!” 若是良贵君生了皇女,他可以保证,威胁绝对比如今的四皇女还要大! 蒙斯醉眯起了眼睛,沉思半晌,然后缓缓却无温地道:“传本宫的话,让宫里面的所有人全力配合凤后,不管他要做什么,都全力协助!” 忆古闻言,“若是这般,我们许多布下的许多人可能会被凤后发现。” 蒙斯醉抬起了头,看向了窗外葱葱树木,灿烂阳光,幽幽道:“你不是说了,若是凤后被斗下去了,本宫也不会有好处吗?” “是。”忆古领命。 …… 五月的最后一日,安王从西北归来。 永熙帝派近身宫侍冷雾前去城门口迎接,同时带去了封赏的旨意,安王得了一番颇高的嘉奖,以及一批赏赐,同时还得到了一个较长的假期。 永熙帝下旨让安王在安王世女成婚之后方才回户部。 安王跪接了这道圣旨,随后起身,被边城风沙吹了好几个月的面容多了一丝憔悴,声音也添了一抹沧桑,“本殿回京尚有一些新城的事情需要禀报陛下,不知陛下可有时间召见本殿?” 冷雾恭敬回道:“陛下知晓安王殿下多月以来在西北日夜辛劳,因而也特意嘱咐奴侍转告殿下无需进宫谢恩,至于新城的事情,便直接写了折子送进宫即可,殿下离京多月,该回府中好好与家人团聚,前些日子正君病了,正需殿下在身边陪伴。” 安王心里沉了沉,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头:“臣领旨。” 冷雾客套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 安王站在城门口好一会儿,方才垂下了眼帘,低头吩咐,“回府……” 安王正君今日一大早便侯在了正厅当中等候着,一得到下人的消息说安王已经快到了门口了,便连忙起身赶去了门口。 到了门口之时正好看见安王从马上下来。 安王正君眼中一酸,随即快步冲上前,冲到了她的面前,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殿下,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了脸庞。 安王压下了心头繁复的思绪,伸手轻轻地抱着他,“我回来了。” 安王正君点着头,却不肯松开手,依旧抱着,此时他不管任何人的眼光,也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想这般抱着她,就这般抱着她。 只有这般抱着她,他的心方才能够安定能够安宁! 安王正君想,便是死了,若是他也能这般抱着她一同死,那他这一辈子也是值了。 他恨过她,怨过她,也曾经不想原谅她,可是这些日子,这几个月,这样相隔**的心惊胆战让一切的怨恨一切的不理解都化成了灰烬。 这个女人是他的妻主,便是她再不好,再自私,再错,她也是他的妻主,今生唯一的依靠! 安王比安王正君先一步回过神来,也较为能够控制情绪,她挤出了一抹笑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了,我们进去再说话吧。” 安王正君又过了一会儿方才松开,然后便注意到了妻主脸上的疲惫以及憔悴,泪水便又忍不住落下,“殿下……” “我们回家吧。”安王笑道,伸手替他擦了泪水。 安王正君点头,忍着泪水哽咽道,“好,我们回家!回家!”随后转过身吩咐身边的下人,“去看看浴水备好了没有!让厨房端一些点心过来让殿下填填肚子,午膳备的清淡些,还有……” 安王没有阻止安王正君的吩咐,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着看着,笑容的深处有着内疚以及心疼。 …… 安王在边城多月也是取得了不少的成绩,西北新三城的建设也已经上了轨道,如今便只剩下了迁移百姓的问题。 西戎和大周开展以来,临近几座城池的西戎百姓几乎都已经逃难离开,而没有离开的,也只是一些老弱病残,走不远的人。 安王这一趟前去,安抚这些旧城百姓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若是做好了,不仅有利于新城以及边境的安宁,对将来大周西北的宏图也是大有益处。 三座新城留下来的百姓并不多,而若是要这三座新城彻底地成为大周的城池,还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迁移大周百姓前去定居。 只是这样的新城,若是要百姓主动前去,却也是不太可能。 而如今迁移百姓前往,便成了安王回京之后,朝堂上的重中之重。 安王世女的婚期定在了六月二十,在这之前,安王都无需前去户部当值,在回京之后次日,安王将一份交代了后续事情的折子递了进宫之后,便全力地筹备着安王世女的婚事。 当然,至少在外人的眼中,安王如今是一心筹备安王世女的婚事。 朝中的一些大臣也登门拜访过,为的自然是征求安王的意见,因为朝中众人唯有安王一个人在西北呆了这般长时间,也参与了新城的建设。 然而让这些大臣失望的是,安王并没有明确给出什么建议,只是说她所知晓的一切都已经写了折子奏报了永熙帝。 甚至有些敏感的大臣敏锐地感觉到了安王似乎有意回避这件事。 因而,便有了安王担心自己功高盖主而选择了沉默的猜测。 因为新城的事情,永熙帝很是忙碌,甚至连后宫都没有再去,一直呆在了交泰殿内,除了见大臣还是见大臣。 至于先前良贵君与凤后的争斗似乎也被这段时间的忙碌给盖了过去。 而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良贵君如今前去交泰殿的次数杀了许多。 水墨笑对此只是冷笑,他并没有觉得赵氏会这般便收手,即便赵氏依然依着规矩每日清早来给他请安。 不过水墨笑也不着急,只要是狐狸便总有一日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庄铭歆在六月初便已经回了京城,只是司以晏却没有回来,而这一次庄铭歆回祖籍老家之后,庄家主便召开了族中大会,在族中长老的见证之下退任了家主之位,其嫡女继承了庄铭歆继承了家主之位,而作为庄铭歆正夫的庄家正夫便升任为新一任的庄家主夫,庄之斯作为庄铭歆承认的继承人,正式成了庄家少主,大皇子司以晏成了庄家少主夫。 原本庄铭歆还需要在老宅当中待上一些时日以便接受家主的事务,只是因为庄铭歆身负官职,便只能先一步回京。 只是临行之前交代了让庄之斯先一步接下这些事务。 庄之斯留下,司以晏自然不能离开。 而庄家正夫,如今的庄家主夫自然也不会离开女儿,即便前任庄家主夫如今的庄家太君已经是彻底被架空了权力,已经没有能力祸害他的女儿,他也相信他没有胆子动大皇子一根头发,可是庄家主夫却还是不放心让女儿和大皇子单独留下,便将妻主给丢到了一旁去了。 庄铭歆回京之后去拜见了水墨笑,将这些情况说了一遍,且送去了一封司以晏的家书,若是换做其他的时间,水墨笑定然不满甚至大怒,只是如今这般情况,他却希望儿子能够不再京城。 而且他也相信庄家的人现在绝对是没有胆子伤害他的儿子的! 六月中旬,天气越发的炎热,便在安王世女大婚之前的三日,水墨笑得到消息,程氏病了,而同时,派去监视赵氏的人也传来了消息,说赵氏终于有异动了…… ------题外话------ 今天不舒服,明日继续猫扑中文  180 掉进陷阱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今日早朝过后,永熙帝便召了赵氏前去交泰殿伴驾,只是赵氏到了没多久之后,佛堂便有人前去禀报永熙帝,说程氏病了。 永熙帝随即带着冷雾赶去。 而赵氏没有随行。 也便是说,赵氏和当日一样单独一个人呆在了交泰殿内。 朝和殿的眼线无法渗透进交泰殿内,只是在交泰殿外却是有人紧盯着,永熙帝整个上午一直呆在了佛堂当中,而便在临近午膳十分,赵氏从交泰殿内出来,神色却似乎有些紧张,怀中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 赵氏没有去佛堂,而是直接回了延安殿。 回了延安殿之后,便和自己的近身宫侍单独呆在了暖阁当中小半个时辰,后来那宫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回了自己的住处,神色也是紧张,像是那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似的。 朝和殿放在了延安殿内的眼线没有得知赵氏在暖阁当中究竟和那宫侍说了什么,但是那宫侍出来之后,那神色却像是有鬼一般。 这一次水墨笑为了刺探延安殿的的情况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甚至接受了蒙斯醉暗中的帮助。 他不是不知道蒙斯醉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帮他,但是他还是接受了。 蒙氏如今不会全心帮他,但是在除掉赵氏之前,蒙氏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再背后放冷箭。 将近一个月的等待,如今终于再一次逮住了他的狐狸尾巴了! “让人紧紧地盯着,若是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即动手!”水墨笑沉着面容冷声道。 “是。” …… 程氏的病并不严重,经御医诊断只是轻微的中暑以及疲劳过度。 佛堂后面的寝室内,赵氏依着床头坐着,脸色有些青白,但是精神却还是不错,“我没事,不过是伺候宫侍大惊小怪罢了。”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面,面容沉静威严,“如今天气热了,父亲年纪也不轻了,更要保重身子,不如父亲去南苑住一日子。” “涵儿。”程氏微微蹙起了眉头,“我是你父亲。” 司慕涵神色没有变化。 “我明白你的心意。”程氏叹息道,“只是,我不能离开,即使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但是至少可以陪着你,陪在我的女儿身边。”顿了顿,继续道:“涵儿,你不是一个人!父亲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掩盖住了眸底的那一抹波动,然后声音平静地道:“既然父亲不想出宫,那朕也不勉强,只是还请父亲保重自己。” “涵儿……”程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你放心,我会的。” …… 水墨笑并没有等待多久,便在午膳之后,他便得到了禀报赵氏带着他的近身宫侍两个人出了延安殿往皇宫的北门而去。 一般而言,后宫的宫侍是不能够出宫的,除非得到了主子的允许。 而且他的主子还必须拥有可以出宫的令牌。 若赵氏还只是侍君,那他没有这个资格,但是如今赵氏已经是良贵君,自然拥有这道出宫的令牌,而且如今还是赵氏亲自带着钱去,赵氏如此得盛宠,守门的侍卫八层绝对不会做出任何的为难。 而根据眼线的回报,那宫侍身上还还背着一个包袱。 宫侍进宫出宫身上的随身物品都要经过守门侍卫的检查方才可以放行,但是水墨笑却知道,以赵氏如今的地位,若是他坚持不让检查,守门的侍卫也不会敢强行检查。 赵氏冒着可能被当场抓获的危险送那宫侍出宫,想来也是为了不让看守宫门的侍卫搜查! 水墨笑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赵氏到了这个程度方才动手,先前他也是经常呆在交泰殿,那时候即便司慕涵没有离宫,但是赵氏若是要动手也未必找不到机会,可是当时赵氏却没有动手,直到了他晋升为良贵君,直到宫里宫外都知道他极为得宠之时方才动手,因为这样既可以更加的安全,也可以顺利将动手送出宫去! 只是水墨笑却没有去想,为何赵氏不用自己在宫中的同党,而是用自己的近身宫侍。 那近身宫侍水墨笑很久以前便已经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那宫侍在赵氏进宫之前便已经在宫中许多年了,他六岁进宫,可以说是在宫里面长大的。 他太过心急,也无法淡定。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便立即下令让自己的近身宫侍带着侍卫先一步赶去截住那宫侍,随后自己也坐上了辇轿赶去。 这一次,他定要让赵氏再无借口可言! 从朝和殿到北门又好一段的路程,而水墨笑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赵氏以及那宫侍已经被他先派去的内廷侍卫给困住了。 而原先在赵氏近身宫侍身上的那个包袱如今被赵氏紧紧地护在了怀中。 水墨笑一脸阴沉地下了轿辇,然后一步一步地往赵氏面前走去。 围住赵氏的侍卫推开了一个空位。 赵氏看见了水墨笑,脸上愤然的神色更浓,顿时上前一步对着水墨笑扬声怒喝道:“凤后,你这般做究竟是何意!” 水墨笑眸光冷凝,嗤笑一声:“你觉得本宫这般做是何意?” “凤后!臣侍敬你是凤后对你处处恭敬有加,为何你总是对臣侍这般不依不饶?”赵氏满脸愤恨地喝道,声音中带着委屈,“没错!陛下宠爱臣侍冷落了凤后是臣侍的过错,臣侍不敢霸占着陛下,可陛下非要如此臣侍也没有法子!而且这些日子,陛下忙于朝政也是甚少到臣侍宫中了,臣侍也时常劝着陛下前去朝和殿,臣侍虽然不敢妄称自己是古书上面那些贤良的君侍,可是臣侍真的已经很努力去做了,臣侍对凤后已经是敬重有加了,为何凤后还是不肯放过臣侍?难道真的要臣侍自刎谢罪,凤后方才愿意罢休吗?!今早陛下不过是召臣侍去伴驾罢了,臣侍一离开交泰殿没多久,风便给了臣侍这般阵仗……凤后便这般容不下臣侍吗?!” 赵氏说到了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 他似乎也不在乎当着这般多下人的面说出这些事情,浑身颤抖着,像是已经将一切都给豁出去了。 水墨笑听了赵氏这般恶人先告状心里自然是火冒三丈,只是却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冷笑一声,“没错,本宫是容不得你,是不想放过你!本宫可以容得下天底下所有的男子,便就是容不下你!至于原因,你心里清楚!” “那日的事情臣侍已经做出了解释了!臣侍是无辜的!臣侍没有出卖陛下,没有做过任何伤及陛下伤及大周的事情!”赵氏喝道,眼中泛起了泪水,“陛下也信了臣侍的话,也没有再追究,凤后为何便不信?!还是那日的事情不过是凤后的借口罢了,凤后便是要除掉我!便是要让我和陛下的生父一般不得善终!” “你说本宫便信吗?”水墨笑继续冷笑,“本宫不是陛下,不会被你这张脸给蒙蔽了心智,更不会听信你的那些所谓的解释!本宫只相信本宫听见的和本宫看见的!而事实上,本宫也没有错!你敢说你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帮助陛下?!” 赵氏将怀中的包袱抱的更紧,盯着水墨笑,“凤后只相信你看见的和听见的,可凤后凭什么便认定了你看见的听见的便都是对的?凤后凭什么觉得你所想的一切都是对的?凤后容不下我便只说,无需往我身上泼这般脏水!从我回来的那一日起,你心里便一直容不得我,一直想着我消失!既然都起了这般心思,为何还要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为何还要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是凤后,高高在上的凤后,你想杀我根本便轻而易举,便是涵涵想保我,但是能够保一时却保不了一辈子!为了要给我捏造这些罪名?为何要做的这般的绝?!”他的脸上泛起了极度悲愤的神情,“大皇子方才出嫁,凤后便做出这般天理难容的事情,便不怕得到报应吗?便不怕报应落到大皇子……” “贱人闭嘴!”水墨笑怒极了扬手狠狠地给了赵氏一个巴掌,也打断了他的继续诅咒,“你可以……” 然而他的话也未曾说完,便一道震怒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干什么!” 水墨笑倏然转身,便看见了司慕涵正满面怒容地快步走来。 “见过陛下!” 众人下跪行礼。 除了两个人。 水墨笑和已经跌倒在地上但是却还是始终紧紧护着怀中包袱的赵氏。 水墨笑咬紧牙关,面容轻轻地颤抖着。 而赵氏泪眼汪汪,神情悲苦,一侧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嘴唇颤抖着溢出了一声低唤:“涵涵……” 司慕涵怒视着水墨笑,眸底的神色极为的复杂晦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她的心情绝对是愤怒的。 水墨笑本能般似的微抬着下巴,然而盯着她,像是在做无声的对抗一般。 “涵涵……”赵氏再一次低唤道,而此时他的脸色更加的不好。 司慕涵闻言随即越过了水墨笑,走到了赵氏身边,弯腰将赵氏扶起,声音温和软绵,“没事吧?” 赵氏哽咽一声,然后强忍泪水摇头,“我没事……” 然而这般回答,却让他显得更加的委屈可怜。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他的红肿起来的脸颊,“随朕回去,朕让御医给你看看。” “陛下……”赵氏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她的怀抱,然后摇着头,“臣侍不能够这般回去!涵涵……陛下,我……臣侍知道臣侍不该这般闹下去,可是凤后这般……臣侍今日若是不得到一个清白的说法,那往后臣侍如何在后宫生活?陛下,臣侍不想让你为难,可是……臣侍不想这般被人误会这般不明不白地担着那臣侍根本便没有做过的罪名!” 司慕涵双手攥紧,“那你想如何?” 声音轻柔,仿若只要赵氏开口,她什么都可以为他做一般。 水墨笑猛然转过身,双眸震惊欲裂。 赵氏看了水墨笑一眼,然后一字一字地决然道:“臣侍希望凤后能够给臣侍一个清白!臣侍今日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让凤后动用侍卫来缉拿臣侍?!”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了水墨笑,脸色深沉冷漠,“朕也想知道凤后究竟为何这般闹腾!” 水墨笑浑身猛然抖了抖,脸庞因为愤怒震惊以及伤心绝望的交织而显得有些扭曲,他盯着司慕涵,盯着她那双幽深冰冷的眼瞳,仿若希望从那里面看到一丝一毫她对他的信任,可是好半晌过去了,他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收获,牙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几乎将那苍白的唇给咬出了血,在这盛夏的烈阳之下,他却感觉到了浑身冰冷,“这个问题陛下应该问他!” 一字一字,带着因为冰冷而生出的轻颤。 “朕再问你!”司慕涵沉声回道。 水墨笑轻轻笑了,却极为的瘆人,“好!既然陛下问臣侍,那臣侍也不妨帮他说说!臣侍今日得到了消息,午膳之前,赵氏在交泰殿中出来,神色鬼祟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回到了延安殿后,他便将一个盒子交给了他的近身宫侍!而如今,却又试图出宫!那日的事情陛下可以不怀疑,但是臣侍却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为了陛下以及大周的安危,臣侍不得不这般闹腾!” 最后的那闹腾二字仿佛几乎咬碎了牙挤出来的。 “便是因为了这个?便是因为这个?”司慕涵还未表态,而一边的赵氏便先激动地叫嚣着,“凤后便是因为这个便对臣侍这般?凤后若是怀疑臣侍为何当时不理解将臣侍召去朝和殿质问?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的?凤后便是为了做事臣侍的罪名,让臣侍即便什么也没做过也要百口莫辩吗?!” “你敢说你怀中揣着的包袱里面什么也没装吗?!”水墨笑厉声喝道,目光几乎想吃人一般,“你不是说你从未做过任何伤及陛下伤及大周的事情?若是这般,那为何将那包袱揣着这般紧?若是你没有做过,那便将包袱打开,让所有人都看!” 赵氏没有反驳水墨笑的话而是转过身一脸哀戚地看向司慕涵,“涵涵,你相信我吗?” 司慕涵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你也不相信我吗?”赵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出了眼眶,“你也不相信我?” “好了。”司慕涵开了口,声音有些疲惫。 赵氏收起了泪水,“好!若是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你相信我,可以让凤后不再这般纠缠着我不放,我可以答应!我会答应!涵涵,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也从来不想让你为难!”他看着司慕涵,颤抖着手将包袱递到了她的面前。 司慕涵没有接过来,“算了……” “今日便是你算,本宫也绝对不会算!”水墨笑厉声喝道。 司慕涵转过脸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你不是相信他没有问题吗?既然如此,为何不肯让人看?便让这里所有人都看看,你心爱的良贵君究竟有没有问题!”水墨笑几乎歇斯底里地叫喝道。 而在场的所有宫侍侍卫除了跟在司慕涵身后的冷雾之外都跪在地上将头压的低低的,丝毫不敢有任何好奇之心。 便是冷雾也是低着头。 赵氏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泪痕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涵涵,你便看看吧,看了,所有人都可以安心了!” 司慕涵凝视着赵氏,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冷雾。” 冷雾领了命令,起步上前,接过了那包袱,在打开那包袱之时,不经意地看了水墨笑一眼,只是此时水墨笑却根本无法发现,会儿之后,冷雾低下了头,轻轻地打开了包袱。 而包袱里面装着的却是一叠叠纸张。 水墨笑眸子在看见了那些纸张顿时闪过了一抹阴鸷之光,这一次,他倒像是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可用!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冷雾将那些纸张递给了司慕涵,而司慕涵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猛然转过身,将那一叠纸张扔到了水墨笑的身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水墨笑脸色一僵,呆愣了一下之后,然后低下了头,看着已经飘落道地上的纸张,即便只是看清了几张,但是上面的内容却已经是足以让他沉下了心,双手便是紧紧地攥着也无法压抑住那颤抖,会儿之后,他连忙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那一张张写满着字的宣纸给捡起,一张张地查看上面的内容。 然而不管他如何细心查看,上面的内容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一大叠宣纸上面不过是一些抄写的经书。 水墨笑倏然抬头,恰好捕捉到了赵氏那闪烁着泪光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得意,身子一个痉挛,随后跌倒在了地上。 “上午陛下去佛堂看望大师之后,臣侍便坐立不安,于是便在暖阁当中让宫侍取来了笔墨纸砚,然后默写了这些经书,希望能够为大师祈福……臣侍知晓大师不喜臣侍,因而方才想让臣侍的近身宫侍出宫为臣侍将这些经书安放在佛寺当中……臣侍本不想瞒着陛下的,可是臣侍知晓,陛下不喜宫外佛寺,所以便瞒着陛下,可是臣侍怎么也想不到凤后居然会……若是臣侍早些知晓回事这般,绝对不会瞒着陛下私下做这件事!”赵氏控诉道,“凤后,臣侍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水墨笑猛然抬起头,目光几乎化成了利刃欲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若是水墨笑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自己是上了赵氏的当,走进了他设下的陷阱那这般多年便真的白活了,愤怒痛恨以及羞辱让他最后仅剩的理智也完全崩溃了,他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身边不远处跪着的侍卫腰间的大刀,猛然腾身站起然后走到那侍卫身边弯腰拔出了那大刀,便对着赵氏刺过去,“本宫今日便一定要杀了你!” 司慕涵双眸一瞠,一把将赵氏拉到了一旁然后上前,徒手握住了水墨笑手中的刀刃。 刀刃却在水墨笑的用力之下从她的手掌中化了好一小段方才停了下来。 水墨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司慕涵居然会这般做。 而司慕涵脸色已经是继续的阴沉,她在水墨笑呆愣的一瞬间中,猛然用力夺过了水墨笑手中的刀,扔到了地上,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随即扬起,狠狠给了水墨笑一个耳光,愤怒咆哮:“你干什么!?” 清脆的巴掌声在烈阳之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水墨笑猛然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居然打他! 当着这般多人的面打他!? 而在这时候,赵氏也似乎回过神来,尖锐的惊叫声响起,“啊——我杀了你!杀了你——”然后,像是疯了一般要去捡那把刀为司慕涵报仇。 便在此时,司慕涵猛然转身,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将疯狂中的赵氏给紧紧地搂在了怀中,阻止了他去捡那把刀。 赵氏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居然伤你,涵涵,我要杀了他——” 司慕涵不为所动,紧紧的搂着他,转过了头看向冷雾,咆哮道:“送凤后回朝和殿,让他好好醒醒脑子!” 冷雾领命立即上前,“凤后……” “别碰本宫!”水墨笑用力挥开了冷雾欲搀扶他的手,然后狠狠地盯着司慕涵,目光扫见了司慕涵那只受伤的手,那一滴一滴低落到地上的血。 这一刻他忽然觉的,那些血不是从她的手上滴落的,而是,从他的心头。 “司慕涵,你会后悔的!” 他嘶吼了这一句,几欲心碎,然后转身,不顾仪态般,踉跄地往前跑去…… 冷雾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回了他一个极为冷冽的眼神。 冷雾随即会意,对着地上跪着随着水墨笑前来的宫侍喝道:“还不快跟上你们主子!” 那些早已经吓呆了的宫侍在这一刻方才回过神来,惊慌不已地起身追着主子而去。 …… 北宫门的这件事在一个时辰之后便传到了南苑蒙斯醉那里。 而蒙斯醉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紧蹙着。 忆古也是吃惊,“凤后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凤后不是沉不住气,而是……太过在乎了,所以方才这般没了方寸和理智!” 忆古闻言,顿时恍然。 凤后虽然时常和陛下吵闹,可是凤后对陛下的心,宫里面没有人怀疑过。 “只是经过了这件事,凤后往后怕更加不是良贵君的对手。” 这件事应该是那良贵君设下的陷阱吧? 蒙斯醉沉默不语,半晌过后,方才缓缓开口,“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回宫一趟。” 忆古一愣。 “本宫也是时候会会这个良贵君!”蒙斯醉冷冷笑道。 忆古领命,“奴侍这便去准备,只是二皇子可随着我们一同回去?” “佑儿不回去。”蒙斯醉摇头,“本宫不想让他搀和进这件事。” “只是二皇子……” “本宫会跟他说的。”蒙斯醉道,“这件事也不要让他知晓,便说大师病了,本宫回去看望一下,当日来回,佑儿不会不同意的。” “是。” 蒙斯醉站起了身,走出了室内,站在了门口前的廊下,看着前方树荫之下那正做着画的儿子,阴沉的脸上方才泛起了一丝柔和笑意。 赵氏能够将水氏逼到这个程度,想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如何做,他得想想法子! …… 水墨笑回到了朝和殿便一头扎进了寝室当中,然后关起起门不见任何人,而且只要有任何人靠近寝室,他便会怒声叱喝。 此时的他不是那尊贵威严的凤后,而只是一个心碎了的男子。 他趴在了床上,手紧紧地捂着心口。 那里正不断地释放出痛楚。 锥心之痛,想来也便是这般了。 他在寝室当中一直呆到了夜幕降临,只是这一次没有宫侍进来点燃宫灯,而他也没有再生出了战意,他的一切精力仿佛已经被她的那一巴掌给打消了,完全打消了。 便这般不吃不喝的一直呆到了下半夜,方才又宫侍敲门。 而这时候,水墨笑也已经没有力气叱喝了。 进来的是他的近身宫侍,借着外面的宫灯进了内室,然后快速点燃了烛火,随后便发现了正趴在了床上的水墨笑。 “主子……”他立即上前,随后便见水墨笑青白的脸庞,“主子……来人……快请御医……”他一边扶起水墨笑一遍叫道。 水墨笑却阻止了他,虽然声音虚弱,但是却不容违抗,“不许叫人——” “主子……” “本宫的命令如今连你也不听了吗?”水墨笑撑起了身子训斥道。 那宫侍连忙跪下,“奴侍不敢,只是主子……” “你放心,本宫死不了……”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本宫说过,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你进来做什么!” 那宫侍抬起了头,却欲言又止。 水墨笑便是精神不好但还是看出了他有事情,“什么事情?是不是她让人来宣废后的旨意了?” “不是……”那宫侍忙道,“陛下……没有派任何人来……也没有任何的旨意……是……是……” “是什么?!”水墨笑不耐烦地问道。 那宫侍咬了咬牙,原本他是不想说这件事的,可是主子若是晚一步知道便晚一刻中应对,“傍晚时分,延安殿传出消息……良贵君……良贵君被诊出了身孕……” 水墨笑撑着床的手倏然一划,他的身子随即跌在了床上,心口处的痛楚在这一刻猛然烈了起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撕碎了一般。 他咬紧了牙关,只是却还是支撑不下去,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猫扑中文  181 面目全非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幽幽转醒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而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蒙斯醉。 “凤后醒了?”蒙斯醉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面色温和平静,声音也是淡淡,没有表露关怀,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御医说凤后刺激过度放才会引起心口阵痛,不过只要放开心静养几日,也并无大碍,当然,若是凤后始终无法放开心,继续这般折腾自己,怕也会埋下病根。” 水墨笑神智也缓缓清晰,盯着他冷笑道:“你这是特意进宫来嘲笑本宫?” “凤后误会了。”蒙斯醉淡淡一笑,“臣侍进宫的确是得知了昨日北宫门处所发生的事情,但却不是为了嘲讽凤后而来的,而且,这个时候了,臣侍也没有这个闲情。” 水墨笑冷笑一声,讥讽道:“你出宫不就是为了让本宫和赵氏两方相斗自己好坐收渔利吗?!” 一开始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后来,尤其是他居然私下帮着他监视赵氏,他岂会还不能明白! 她变了。 而他也变了! 都变的面目全非了! “凤后若是要这般想,臣侍也无话可说。”蒙斯醉没有反驳,缓缓说道,“凤后知道为何臣侍能够尽到凤后的寝殿,而且在这里等着凤后醒来吗?” 水墨笑眸子瞬间睁大了一些,眸光也添上了冷意。 “原本朝和殿的宫侍是不让臣侍进来的。”蒙斯醉微笑道,“毕竟先前臣侍和凤后的关系闹的那般的僵,不过后来臣侍告诉他们,若是这个时候臣侍与凤后继续这般斗着,那坐收渔利的便是赵氏,所以,臣侍便进来了。” “你是在说本宫连下人都驾驭不了?”水墨笑冷冷道。 而在此时候在了旁边的宫侍立即跪下请罪,“主子恕罪!” 水墨笑冷冷地睨了那宫侍一眼,却没有开口指责,而是盯着蒙斯醉。 “便是连下人都知晓如今我们不应该继续这般僵着,难道臣侍还会继续糊涂?”蒙斯醉继续微笑道,“凤后,如今是有人在坐收渔利,只是这个人不是臣侍,而是如今延安殿内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良贵君赵氏。” 水墨笑撑着床铺挣扎着坐起身来,“这般说来,你进宫来是想和本宫化解恩怨联手共同对付赵氏?!” 蒙斯醉微微敛了笑意,“凤后觉得如何?” “本宫为何信你?”水墨笑靠着床头坐着,冷笑道,“本宫是容不得赵氏如今的猖狂,可是,本宫也未曾忘记便在不久之前,你也是想至本宫于死地!本宫可以不记仇,但是,本宫可不想腹背受敌!” “凤后若是不信臣侍。”蒙斯醉神色还是淡淡,似乎已经断定了水墨笑不会拒绝,“前些日子便不会受了臣侍的安助。” 水墨笑嗤笑,“便是本宫信你,但与你合作,你能帮本宫什么?后宫的人脉?本宫虽然不能完全清除你在后宫布下的线桩,但是你究竟有多少后招本宫本宫便是猜不到十分却也能够猜到七八分,本宫若是没记错年前你便当着赵氏的面放了狠话与他不死不休,可这都过去半年了,却连赵氏半个头发也没碰到,你要本宫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来与你合作,总该让本宫看到一些与你合作的好处吧?”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蒙斯醉对水墨笑的冷淡不以为意,依然淡淡笑道。 水墨笑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过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便抿着唇,冷冷说道:“本宫没有朋友!” 他没有朋友! 从来便没有! 蒙斯醉笑容微微一顿,想来他也没想到水墨笑会真的拒绝与他合作,毕竟如今他们都很清楚,赵氏是他们共同的威胁,而且还是最大的威胁,尤其是他怀上了皇嗣。 皇嗣! 他居然怀上了皇嗣! 是啊,他这般受宠,近乎独宠,怀上皇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可是为了他还是这般的……这般的无法释怀?! 明明他已经冷了心了,为何还是会无法释怀? 这种难受比当年孙氏和邓氏怀上皇嗣的时候更加的深,几乎深入了骨髓! 他不能让赵氏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绝对不能! 水墨笑看着蒙斯醉脸上淡然渐渐瓦解,嘴角翘起,溢出了一抹极淡的冷笑,与蒙氏合作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也并不是真的觉得他会在他和赵氏斗的时候害他,若是蒙氏在昨日北宫门前的事情发生之前向他提出这个建议,他会欣然接受,可是如今……既然他不好过,为何要让别人好过?! 蒙氏于赵氏的仇怨并不比他的轻,可是却这般长时间都没有动作,他真的没有能力对付赵氏吗?当日他与他相斗的时候还能占据上风,如何会拿赵氏没有一丝的办法? 他不过是想坐收渔利吧了! 他做什么要拿自己的血肉去奠就别人的风光无限? 为何那个坐收渔利之人不能是他?! 若是要毁灭,那便所有人一起毁灭! 水墨笑咬了咬牙,反客为主,“没错,赵氏怀着皇嗣对本宫的威胁是挺大,但是便是赵氏没有孩子,甚至没有赵氏的存在,本宫的威胁从来都存在着!本宫只有一个嫡亲儿子,而如今也嫁人了,便是赵氏生了皇女,本宫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凤后忘了大殿下了吗?”蒙斯醉也没有失态,虽然言语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从容,但是微笑依旧,“还是臣侍高估了大殿下在凤后心中的地位?” “赵氏便是生下了皇女,本宫还是凤后。”水墨笑也不恼,“赫儿虽然为长,但是生父身份却卑微,而且早逝,她虽然养在了本宫膝下,但是若论宗法,本宫也不过是她的嫡父罢了,和三皇女四皇女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如今朝堂当中,根本便没有人将赫儿当成了目标,凭着本宫凤后之尊,皇长女之名,还有陛下对荣君那一丝愧疚,赫儿必然可以安乐一世,本宫和你不一样,本宫对赫儿的要求不高,只是期望她能够安然一生便好。”说罢,却又补了一句,“或许你说的没错,赫儿毕竟不是本宫的亲生骨肉。” 最后的一句带着明显的讽刺。 蒙斯醉低下了头,拂了拂衣裳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凤后便不怕这般下去,凤后连这个后位之尊也保不住吗?若是凤后没了后位,凤后的母族以及大皇子的未来会如何,还真的令人担忧。” “这一点不牢你费心。”水墨笑淡淡笑道,“便是赵氏再得宠,本宫的凤后之位还是稳稳当当的!” 蒙斯醉抬头,笑容染上了冷意,“没想到凤后对她还有这般信心!” “本宫不是对她有信心。”水墨笑勾嘴笑道,“本宫是对皇家宗法对朝堂御史大臣有信心,当年本宫是由先帝指婚嫁入十六皇女府,后来册封本宫的圣旨上明言此乃先帝之意,如今本宫并无大错,她想废黜本宫没这般容易!当然,若是赵氏的出身想良贵君这般尊贵,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可惜,赵氏便是再得宠,生了再多的皇女,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便是她相信他是雪暖汐又如何?在外人的眼中,他赵氏始终不过是一介山野草民!当年先帝尚且不能为程氏抵挡的住朝堂的压力,她的女儿未必便能够胜过她!更何况当年她尚且没有能够让雪暖汐取本宫而代之,如今便有本事让赵氏鹊巢鸠占?!”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既然凤后这般有信心,那臣侍多说也是无意。”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凤后好生歇息,臣侍便不打扰了。” “你若是需要一个借口回宫的话,本宫倒是可以帮你一个。”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便当做是你前来探望本宫的回报吧。” 蒙斯醉笑了笑,“臣侍在南苑住习惯了,而且如今正值盛夏,皇宫如何能及的上南苑的清凉?” “这般说来,豫贤贵君并不担心了?”水墨笑哼笑道。 蒙斯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凤后都不着急了,臣侍为何要着急?便如凤后所说的,赵氏生再多的皇女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而且,如今赵氏不过是方才有孕一月,要生还早着呢,便是那孩子真的有福气好好地待足了月出生,也未必便是皇女,便真的是一个皇女,也不过是一个懵懂不知的婴儿罢了,能不能长大还不知道了,况且,便是臣侍如今想动手,也没有机会,臣侍来朝和殿看望凤后之前,便先去了延安殿,只是可惜的是连延安殿的宫门都进不去,守门的宫侍说,陛下下了旨意,良贵君的身子不适,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打扰,想来陛下对臣侍可是防备的很!” “是吗?”水墨笑微笑道,“这般以来,我们便只能祈祷上苍开眼了。” “凤后说的是。”蒙斯醉回道,随后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便在蒙斯醉离去之后,水墨笑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而脸上好不容易恢复了的血色也在渐渐褪去,他冷着眼眸盯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宫侍,“赵氏真的有孕了!?” 那宫侍一愣,抬头看了主子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主子不是已经冷静下来了吗? “说话!”水墨笑厉喝一声,心口的疼痛再一次升起。 那宫侍连忙道:“是……奴侍派人去问过了那为良贵君诊脉的御医,是真的……良贵君有喜一个月,昨日陛下和良贵君回了交泰殿,便召了御医给陛下包扎手上的伤口,后来,陛下忙着处理政事,便让良贵君先回了延安殿,傍晚时候,延安殿传出消息说良贵君昏倒了,陛下便焦急赶去,之后御医本诊断出了良贵君有孕……” 水墨笑双手紧紧地攥着,仿佛赵氏便在他的手心,他要将他给捏的粉身碎骨,当日赵氏要御医为他开调理身子的房子准备受孕,他便有了预感这一日很快便会到来,只是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时候! 一个细作,却怀上了大周最尊贵女子的血脉! 何其讽刺! “如今是谁负责赵氏的身孕!?” 便是方才在蒙斯醉面前表现的如何的淡定自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他不想让蒙斯醉低看他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想成为他的垫脚石! 赵氏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出生! 即使是一个皇子也不能! 当年官氏他不知情阻止不了,可是如今他绝对不允许! 他不是雪暖汐,没有那般的胸襟容得下一个心怀不轨的细作生下皇嗣! “如今是简御医在负责。” 水墨笑闻言,脸色又是大变,厉声道:“简御医不是在三皇子府负责三皇子的……她居然这般的重视赵氏腹中的孩子?呵呵……” 心口的痛更加的剧烈。 他捂着心口,低着头冰冷地笑着。 “主子?!” 水墨笑停下了笑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那宫侍,“本宫没事!便是本宫要死也拉着赵氏给本宫陪葬!” 那宫侍因为主子的狰狞神色而惊了惊心,半晌过后,便缓缓道:“奴侍已经让人时刻注意着……只要有机会便下手……只是如今延安殿那便防范的很严密……如今还未曾找到机会……主子,为何不暂且和豫贤贵君联手?如今出了昨日那件事,陛下和良贵君对主子的防范会更强,如果和豫贤贵君联手,这件事的吧胜算会更大。” “与他联手不如让他先下手!”水墨笑阴沉说道,“本宫便不信他能够忍的住!” 他都无法容忍,更何况是他! “让我们的人仔细盯着,将延安殿的一切情况随时禀报给本宫!” 便是他不相信蒙氏可以忍耐的住,但是也不打算只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蒙氏的那些话固然是不安好心,可是,有句话他却是说对了,如今不过是一个月罢了,离孩子出生还有足够长的一段时间! 她能够护的了赵氏一时,却护不了他时时刻刻! 他真的感激蒙君怡夺下了西北三座新城,让她从政务当中脱不开身! …… 出了朝和殿,蒙斯醉便做了轿辇往南宫门而去,在上了回南苑的马车之后,他方才沉下了脸,问了前去打探消息的忆古,“情况如何?” “奴侍去了一趟太医院,虽然没有接触到良贵君的脉案,但是却见到了那诊出了良贵君喜脉的御医。”忆古认真说道。 良贵君虽然尊贵,但是良贵君晕厥之时,太医院的一位院正两位院判都不在太医院当中,李院正奉旨去佛堂给大师看诊脉,两位院判一位随着主子去了南苑,另一位则是在朝和殿待命,而陛下的心腹简御医则去了三皇子府,因而延安殿只能请到了一般的御医。 前些日子主子在和凤后相斗之时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积累人脉,这其中自然包括太医院。 不是院正院判,也不是陛下的心腹,自然打探起消息来也容易。 “奴侍仔细打听过了,根据当时诊脉的高御医说良贵君的喜脉是真的,的确有一月了,而且胎相不稳也是真的,高御医没有说胎相不稳的原因,奴侍也试着进一步询问,只是高御医却似乎有意回避,而且神色也是不对,至于什么原因,奴侍也无法猜测得到,而且陛下在得知了良贵君有喜之后便立即让人去了三皇子府召了简御医回宫,随后便单独召见了简御医,根据我们的眼线回报,简御医从交泰殿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几乎可以说是面如死灰……随后便回直接往延安殿而去,如今还在延安殿内,奴侍猜想,良贵君的胎相应该不是很好。” 蒙斯醉眯了眯眼,“是吗?看来老天真的是长眼了。” “主子可要静观其变?”忆古问道。 蒙斯醉沉吟会儿,“静观其变自然要,但是却也不能完全被动!虽说赵氏的孩子是皇女是皇子尚且不知道,但是本宫不能再去冒险!” “奴侍已经交代下去了,只要有机会便动手。”忆古压低了声音道。 蒙斯醉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简御医在三皇子府那般长时间,怎么?三皇子病的很重要?!” 为了赵氏将心腹御医从儿子身边调回宫,还真的是重视! 忆古回道:“奴侍在太医院的时候也隐隐听说了一些,据闻简御医一直呆在三皇子府不是因为三皇子的身子不好,而是三皇子有孕了,快两个月了,算算日子,应该是一成亲便有了,因而只因为成亲前身子不好,陛下不放心便一直让简御医呆在三皇子府。” 蒙斯醉微挑眉梢,“有孕了?既然有孕了为何一直没有听说?都快两个月了。皇子有喜也算是皇家的喜事!” “听闻三皇子担心孩子小气,所以要等到三个月之后方才公开。”忆古说道。 “是吗?”蒙斯醉缓缓低喃,脑海回想起了之前那般仓促的婚事,便闪过了一个念头,垂眉溢出了一声薄冰似的冷笑,“替本宫送一份礼去。” “是。” 蒙斯醉合了合眼,眸底溢着暗沉之色,“赵氏一事必须谨慎,绝对不能冒险,若是成功了,便将一切尾巴清除干净!本宫允许你采取一切手段!” 忆古脸色一凛,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走到了这般一步,主子没有选择,而他也没有选择,主辱则奴辱,主兴则奴安,而且这些年来,主子待他宛若亲人,他定当以性命想报!猫扑中文  182 盛夏严寒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因为赵氏有孕而深受影响的不仅仅只有水墨笑以及蒙斯醉两人,后宫的其他君侍除了一直被与外界隔绝的翊君以及仿若透明人般病艾艾的舒君之外,其他的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顺君和孙侍君还好,虽然因为此时而生出了各自的忧虑,但是却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然而睦君却是不同。 因为他生了一个皇女。 即便五皇女还小,可是却始终还是一个皇女。 睦君心焦无比,将已经开始会说话的女儿抱紧在怀中。 良贵君有孕,后宫的格局必定会再一次改变,若是良贵君再生下一个皇女,那随着皇女的长大,朝堂的格局也会因此而起变化。 即便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牵涉进来这些事情当中,但是身为皇女,尤其是在陛下皇女不多的情况之下,如何能够置身之外? 便是他无心争抢,可是别人会相信吗?会放过他的女儿吗? 更何况自从这个良贵君进宫以来,后宫便频频出事,若说这些都不过是巧合,那这巧合便未免太多了!而且,凤后也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人,当年他和孙侍君两人从进宫有孕到生下孩子,凤后从未薄待过,更从未施加过毒手,虽然陛下不宠爱他们是一个人因素,可是,以他这几年对凤后的了解,凤后这般对待良贵君必定是事出有因的。 然而,两次下来,最后落败的是凤后,而且错处还是在凤后身上! 这个良贵君真的太可怕了! 睦君很想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可是却发现如今除了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女儿之外,他根本便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已经不在世上,那为大周殉身的名望也帮不了他,族人也都是平平。 如今他唯一希望的便是良贵君的孩子生不下来! 睦君低头看着怀中对着他笑着的儿子,眸底闪过了一抹暗沉,不是他狠心,而是他只想好好地活着! …… 当赵氏有孕一事传出宫外之后,也在京城当中造成了不少的影响。 而影响最大的便可以说是雪氏姐妹。 雪倾方才从祖籍那边回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即连口气也来不及喘便直奔雪砚的书房,便见雪砚正捧着书本在看。 “这般莽莽撞撞做什么?”雪砚抬起头蹙着眉训斥了一句。 雪倾攥紧了拳头稳下了心神,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大姐,赵氏有孕一事你没听说吗?” “今早我便听闻了。”雪砚回道。 雪倾一愣,“那大姐为何……” “为何我还能够沉得住气对吗?”雪砚放下了书本沉声道。 雪倾见了雪砚的反应,脸色有些僵,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反应便像是个未成年的女子一般,只是面对这般的一个消息,她真的无法做到淡定自若! 赵氏有孕没孕可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境地! 若是赵氏没有孩子,那便是他再得宠,再心怀不轨,那对四殿下的威胁也不算是明显,可是若是赵氏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皇女,那四皇女的危机便更加的严峻了! 一个三皇女已经很难应对了,如今再加上了一个赵氏,那局面便更加的困难! 雪砚看着她半晌,“便是着急了这件事便可以解决吗?” 雪倾讶然。 “坐下!”雪砚沉声道。 雪倾咬了咬牙,随后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但始终无法压住内心的焦急,“大姐可是已经想到了方法应对了?” “赵氏如今是良贵君,便是我有什么法子也无法将手伸进皇宫!”雪砚盯着她道,神色带上了警告,“不过即便如此,往后你还是不得在外人的面前露出这般反应!否则若是赵氏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这盆脏水雪家便是清清白白的也躲不了!” 雪倾闻言一惊,“大姐是说赵氏的孩子生不出来?” 说罢,混乱的思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是啊,她们着急,豫贤贵君那边会更加的着急,当日豫贤贵君和凤后相斗尚且能够占据上风,如今虽然退居南苑,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豫贤贵君未必便是输家! 但是他身后的蒙家以及蒙君怡,他便不可能是输家! 雪倾想通了这一点,心里便生出了一阵懊恼,都这般多年了,她这个一遇见大事便冲动的性子始终无法改掉!差一点,她便犯了大错,给雪家和四皇女带来麻烦! “大姐,是我糊涂了,你放心,往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雪砚点了点头。 “只是……”雪倾心里还是有忧虑,“豫贤贵君不必坐视赵氏生下皇女,他是有这个能力去做,可是以他的心机和城府,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的,虽然四皇女不再宫中,但是,我还是担心他会祸水东引。” 雪砚沉思会儿,“不仅豫贤贵君不会沉默,便是凤后也不会让赵氏的孩子出生。” 雪倾微微诧异,“大姐,虽然凤后和赵氏不和,但是凤后未必会去冒这个危险,毕竟他和豫贤贵君不一样,他没有皇女,即便养了大皇女,但是几年前他便已经表了态,大皇女不会介入这场争斗中。” “以前或许不会,不过现在他会。”雪砚的话说的很肯定,“你离京好些日子,所以这两件事你许是还不知道。” “什么事?”雪倾问道。 雪砚缓缓地将之前封宫以及北宫门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尚且具体是什么让凤后这般冒进,但是能够让凤后做到这个地步,这里面的矛盾必然不小,而且……经过了北宫门的事情之后,凤后对赵氏的恨意必定会更浓,他是凤后,大周朝的凤后,却当着那般多下人的面受了这般折辱,而且他从来便都不是一个软柔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赵氏未曾有孕便这般对待他,若是他生下了皇女,恐怕会动摇他的后位,他是没有亲生的皇女,但是却有大皇子,凤后疼惜大皇子到了什么程度,你我也是清楚,所以,便是豫贤贵君不动手,凤后也一样会动!” “凤后毕竟是养了四皇女这般多年,若是他出事了,四皇女未必便脱的了干系。”雪倾说出了这个忧虑。 雪砚却似乎并不以为意,“这些后宫的争斗没有人比后宫的人更加的擅长,凤后不是傻子也不是庸人,他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如此,我们便只能静观其变?”雪倾问道。 雪砚点头,“我只能这样做!” “可是这般做太过于被动了……”雪倾焦虑道,不过虽然她不甘于被动,但是却也没有其他更好得办法,若是赵氏不在皇宫,她或许可以拼上一拼暗中除掉了他,可是他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便是她能够潜进皇宫杀了他,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她不怕死,可是却怕连累雪家连累四皇女,“陛下怎么便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以前汐儿在的时候,她也未曾试过当中落凤后的颜面!便是她真的是想汐儿想疯了,可是,她和汐儿生活了这般多年,怎么可能一丝破绽也发现不了?若是她真的爱过汐儿,怎么会没有发现那赵氏的不妥?!难不成那赵氏会魅惑人心不成?!” 雪砚眯了眯眼,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却也始终给不出一个答案,若是说陛下开始往昏庸之路走,那也不可能只是表现在后宫,如今朝堂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管是西北新三城还是东面都没有出乱子。 究竟是为什么?! 还是…… 一个念头闪过了脑海,雪砚双眸微睁倏然见站起了身来,难道—— 可是可能吗?! 若是这般…… 那…… 雪砚的异常反应让雪倾诧异不已,她也是站起了身来,“大姐,你怎么了?”问完,随后脸色一变,急忙继续问,“大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雪砚脸色有些白,双手也仅仅地攥着,没有回答雪倾的问题。 不知为何,雪倾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寒意。 好一会儿,雪砚放过缓缓坐下,一口浊气从唇瓣溢出,“没事……” “大姐?”雪倾怀疑。 雪砚垂了垂眼帘,不一会儿便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神色,“我没有想到什么,赵氏这件事便交给后宫的男子去解决吧。”说罢,便岔开了话题,“你赶了这般长的路也是累了,下去休息吧,若是可以,明日去三皇子府看看三皇子,如今李浮的职位希望她常驻西南大营,许是因为这般,三皇子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虽然这些日子我也时常让你姐夫过去陪他,只是你姐夫和三皇子毕竟不熟悉,你若是可以,便好好安抚他,怀着孩子的人,不能总是这般。” 雪倾狐疑的凝视着雪砚会儿,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点头道:“好。” “还有……”雪砚犹豫了一下,“便别带着你的正夫过去了。” 雪倾闻言随即蹙眉,“他怎么了?” “你也别太苛责他了。”雪砚叹息道,“之前你将凝儿伤成了那个样子,他也是父亲,心里自然不舒服。” 雪倾脸色黑了下来,她的正夫从来都是柔顺体贴的,只是这一次却……咬了咬牙,道:“大姐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说罢,便转身离开。 雪砚没有起身相送,便在雪倾离去之后,她的脸便冷冽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攥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越发的明显。 若是陛下早有预谋,那这些日子这些的不寻常事情便有了最好的解释,可是若是她真的这般做……那汐儿……她将汐儿当成了什么?! 他已经不在了,她却还是要这般利用他?! 即便赵氏借尸还魂的事情没有传开,可是,谁都知道赵氏得宠便是靠着那张和汐儿极为相似的脸!将来赵氏不管做出什么事情,不管犯下了什么大罪,不管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汐儿也都会成为万人所指的祸水! 若是她爱他,为何在他已经不在这般多年了还要他背上这样的污名?! …… 司以琝并不知道赵氏有孕的事情,虽然三皇子府内的人也是得到了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却被冷雨给封住了,而司以琝也没有去打听这些。 应该说,他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出过院子。 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他甚至连寝室也不愿意踏出。 不过他不去关心外面的事情,但是见简御医久久未归,他却还是问了,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母亲将简御医召离三皇子府是否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还不愿意原谅他。 冷雨早便已经找到了借口,“奴侍去打听过了,大师和凤后这两日的身子都不爽,想来陛下召简御医回宫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大师和父后病了?”司以琝一惊,“怎么会?病的可严重?” “不是什么大病。”冷雨忙道:“只不过是天气热,中了些暑气罢了。” 司以琝脸色稍霁,“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进宫看望。” “如今天气热了,三皇子还是不要进宫的好。”冷雨也预料到了司以琝会提出这个要求,“连大师和凤后都中了暑气,您的身子比他们的都还要不好,若是也中了暑气,那便糟了,不如奴侍先遣人进宫代主子看望大师和凤后,奴侍相信不管是大师还是凤后都不会想看见主子拿着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 司以琝闻言虽然有些犹豫但抚着微微凸起的腹部,却还是点了头。 “对了,方才豫贤贵君派人送来了礼物。”冷雨岔开了话题,“说是恭贺主子有孕之喜。” 司以琝愣了愣,随后点头,“我知道了,将东西收好吧。” 前两日简御医便已经开始着手将他有孕的事情悄然地散播出去,所以蒙父君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蒙父君居然还会给他送来礼物。 “冷雨……”司以琝看着依着栏杆坐在了寝室外面的长廊内,看着外面茂盛不已的梧桐树,“父君还在的时候,蒙父君对我和皇姐都很好,很和蔼,与对待二皇兄和三皇姐没有什么不同,我记得有一年盛夏,大皇兄几乎每一日都拉着我去蒙父君哪里和二皇兄一同学画看书,那时候我虽然觉得闷,但是却也是很开心……可是如今……这些开心都像是已经是前辈子的事情了……我这一趟回京,二皇兄便未曾来见过我,即便成亲之时派人送来了礼物……可是,二皇兄心里想来也还是怨我吧……” “三皇子有着身子,便不要去想这些了。”冷雨柔声劝慰。 司以琝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显得更加的悲凉,便是在这盛夏,这悲凉的气息也没有减少。 …… 水墨笑浑身的神经都像是绷紧了一般,没有一时一刻的松弛,为的便是寻找机会下手,只是便在他还未想到了法子下手之时,冷雾领着司慕涵的口谕来了朝和殿,说是命他前去佛堂小住几日给程氏侍疾。 水墨笑接到了这道口谕之后整张脸都青了,心口便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一般。 他不信司慕涵只是单纯地想让他去给程氏侍疾,而是认定了,她这般做不过是担心他呆在朝和殿内会对赵氏做些什么! 他还未动手,她便已经动手防备! 不久之前蒙氏说她防着他防的很紧,可是蒙氏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想来心里会痛快一些吧! 佛堂便佛堂! 他掌管后宫这般多年,别说是被她送去了佛堂软禁便是她如同对待翊君那般对待他,他也未必什么都做不了! 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够防多久,防的多严密! …… 在当日傍晚的时候,交泰殿一宫侍去了睦君宫中宣了旨意,今晚的晚膳永熙帝会在他宫中用,让他做好准备。 而睦君领到这个口谕的时候,却无半丝的高兴,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会高兴。 因为他已经记不清永熙帝有多久没有到过他的宫中了。 可是此时,他心里只有无尽的惶恐。 因为便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吩咐了在宫中好不容易积下的为数不多的眼线时刻注意着延安殿的消息,他不知道永熙帝到来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若是,那他真的不敢想象迎接他的会是什么……猫扑中文  183 陛下无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睦君强忍着心里的恐惧送走了交泰殿的宫侍,随后便一个趔趄,整个人给摔在了地上,一旁的邓夏见了,连忙上前搀扶,“主子!?” 睦君猛然抓住了邓夏的手,那样子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邓夏……本宫……本宫该怎么办?本宫……” 这是他进宫以来最惊慌的一次。 便是当日他初进宫,初见到那个帝王,他心里也未曾这般的慌过。 邓夏虽然也是着急,但是却也没有失去理智,抬头让旁边的其他宫侍退下,随后便将主子搀扶起来,让他坐在了椅子上面,“主子你先别急,陛下来也未必是因为那件事,而且主子也没有做过什么,便是陛下知晓了也不会对主子如何的!主子,你始终是五殿下的生父!” “如今良贵君有孕了,陛下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过来本宫这里?”睦君却无法不往糟糕的地方去想,平日没事的时候,陛下几乎忘了他这个人,如今良贵君有孕,她怎么可能会想起自己,而且还要来这里用膳? 他真的没想着要做什么要谋求什么,他只想着在后宫好好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逾越的事情,可是却出事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便出事了! “主子你别慌,我们还有五殿下了,我们还有五殿下!”邓夏如今便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安抚主子,主子在后宫几年从未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情,陛下总不会一丝情面也不留吗? 这些人脉是他和主子小心经营得来的,没想到却这般的不堪一用。 “哲儿……哲儿……”睦君低喃着女儿的名字,眼眸缓缓睁大,苍白的面容上的惶然最后凝聚出了一抹决然,“对!本宫还有哲儿!本宫不能够让哲儿有事!不可以!”他盯着邓夏,像是要寻求认同一般,“邓夏,你说的没错,陛下未必知道,便是知道了,本宫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及良贵君的事情!陛下若是要兴师问罪,那便也先去找凤后以及豫贤贵君,本宫便不信凤后和豫贤贵君没有做过任何的事情!即便她真的要责问本宫……那大不了便是一死!” “主子?!”邓夏大惊,“主子你莫要做傻事!不过是让人监视延安殿罢了,主子真的不能……” “邓夏!”睦君深吸了一口气,“本宫心里清楚,本宫在陛下的心里什么地位都没有,充其量不过是陛下皇女的生父罢了,便是这个,陛下也未必放在心上!陛下有多久未曾见哲儿呢?似乎自从哲儿周岁那日之后,陛下便未曾见过哲儿……我每日叫着哲儿叫母皇母皇,可便是哲儿将母皇叫得多么的顺,她的母皇也听不见!本宫甚至想,陛下如今见到了哲儿,可会认得哲儿?邓夏,从哲儿出生到现在,陛下从来没有抱过哲儿!若是陛下一直如此,本宫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父亲说过天底下的母亲该当严母,陛下这般,我不会说什么……可是偏偏不是!我们进宫的晚,没见过当年陛下如何对待其他的皇女皇子,可是,却也不是没有说……那些上了资历的宫侍说,当年陛下对待大皇女他们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完全不同的!便是生父一向不得宠的二皇女在年幼的时候也得到过陛下的慈爱……可是如今,她对待哲儿对待五皇子却像是陌生人一般……难道当年全宸皇贵君的死便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吗?” “主子!”邓夏满脸惊恐,“主子,你魔怔了!主子,全宸皇贵君没有死,他不过是失踪罢了,主子,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奴侍知道主子心里苦,可是这些话真的不能说啊!良贵君如今这般得宠,便就是因为他长着和全宸皇贵君一样的脸吗?!” 睦君落下了两行泪,“我不是责怪什么怨恨什么……我只是……心疼哲儿……我知道进宫之后便是这般生活……我知道便是陛下心里没有我们父女,这些年也没有亏待我们父女……我都知道……可是邓夏……这一刻我方才发现,原来……便是在无争的心也会有贪念的……我一直跟自己说,我不在乎这些,不会去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我还是做了……我担心良贵君生下皇女会危及到哲儿,更担心将来哲儿长大了,会成为别人的障碍!我没有害人之心,可是却时刻担心着别人来害我们父女……对良贵君腹中的孩子,我真的是起了恶念,我不希望他平安生下孩子……而我在起了这个恶念的时候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良贵君其人不善……邓夏,我真的担心有朝一日我的恶念不仅仅会针对良贵君,还有其他人……” “主子,不会的!”邓夏忙道:“一定不会的!” 睦君合了合眼,止住了泪水,“当年我进宫的时候,父亲千叮万嘱,让我在后宫谨言慎行,不求荣华万丈,只求安然度日……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是很认真地这般做的……可是这一次却……若是我有凤后以及豫贤贵君那般人脉以及能力,或许我还能够有一丝成功的机会,可是我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哲儿!我想尽了千方百计来保护哲儿,可是,在这期间,我的心却也开始转变……我不想贪心,可是,却还是生出了这个贪念……” “主子……”邓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劝了,他自幼陪伴这主子长大,他清楚主子是个心善之人,而一直以来,他都是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如今……“主子,只要我们压住,便不会有事的!主子,五皇女还小,不会有人将她当成威胁的,主子你还年轻,至少比凤后他们要年轻,以后只要用些心,陛下会善待主子的!良贵君……良贵君……主子,其实便是我们不动手,凤后和豫贤贵君都不会让良贵君继续这般独霸陛下宠爱的……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让凤后和豫贤贵君去对付良贵君!” 睦君咬了咬牙,一连吸了几口气,“对,你说的没错,是我魔怔了,这件事根本轮不到我来插手,是我越俎代庖了!”说罢,他抬起了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你现在立即去将监视着延安殿的所有人给撤离出来!我们什么也不再做,什么也不再管!” 邓夏闻言,“是,奴侍这便去,那主子你……” “本宫没事。”睦君脸色缓和了一些,“本宫还要去小厨房看看,给陛下准备晚膳,你去吧,本宫不会再胡思乱想做傻事的!本宫还有哲儿!” 邓夏听了这话,心里安了一些,道了一声是之后便前去办。 睦君一个人坐了一阵子,稳了稳心绪之后,方才起身前去小厨房,按部就班地准备着晚膳的事情。 永熙帝到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睦君抱着五皇女在膳厅门口迎接,“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神色一如平常的威严沉静,并没有睦君所担心的其他情绪在,便是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平身。” 仿若真的只是过来用膳。 睦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然后挤出了一抹笑意,对着怀中的女儿轻声道:“哲儿,快叫母皇。” 五皇女睁着明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司慕涵,像是很好奇一般,不过却不开口。 睦君有些着急,“哲儿,叫母皇。” 五皇女看了一眼父亲,歪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还是不愿意开口。 “哲儿……” “好了。”司慕涵看了一眼五皇子,然后将视线移到了睦君脸上,“进去吧。” 睦君脸色一僵,绷着的心弦更紧。 而司慕涵抬脚往室内之时,一直不愿意开口的五皇女却笑着出声了,稚嫩而清脆,“母皇……母皇……”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像是愣了一下,然后侧过身,便见睦君怀中的五皇女正伸出了两条小胳膊挥着,“母皇抱……母皇抱……哲儿……哲儿乖……母皇抱……” 睦君这一刻心提了起来,因为他在司慕涵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波动,他无法却行这抹波动究竟是因为什么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陛下……” 司慕涵似乎没有听见睦君这句话一般,伸了手,将睦君怀中的五皇女给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睦君瞪大了眼睛,惊愕的几乎来不及去想女儿脱离了自己的怀抱会不会受到伤害。 而这一幕让随侍在身后的冷雾也是吃惊不小。 五皇女在司慕涵的怀中呵呵地笑着,小手还不时拉扯着她胸前的衣裳。 司慕涵低头看了怀中的五皇女好一会儿,眸中没有笑意,只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只是这些却不影响五皇女的笑容,或许她还不懂事,但是在父亲日日的教导之下,他却知道眼前的这人叫母皇,是和父亲一般会对她好的母皇,虽然她不太认得她,但是,她却相信父亲,因而也本能地相信眼前的母皇。 半晌之后,司慕涵抬起了视线,看向了眼前的睦君,“五皇女会叫母皇了?” 睦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主子……”身后的邓夏焦急地小声提醒道。 睦君身子震了一下,然后便是惶恐地看着在司慕涵怀中的女儿,“哲儿……” 这个下意识的行为完全表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回陛下,五殿下两个月前便已经会叫母皇了。”邓夏见主子失神,只能硬着头皮代为回答。 司慕涵扫了他一眼。 邓夏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但为了主子却还是咬着牙继续坚持,“主子……每日都叫五殿下叫母皇,五殿下聪敏,也心疼父君,因而便学的很快……” 司慕涵睨着睦君,眸光幽深。 睦君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忙道:“哲儿也到了学说话的年纪了,自然要学着叫母皇,臣侍只是尽了父亲以及君侍该尽的职责。”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眸光正视着眼前的帝王,嘴唇一抿,露出了一抹笑容,“哲儿除了会叫母皇和父君之外,还会叫父后皇兄皇姐。” 话落,沉默须臾,补了一句,“还有大师……” 他不知道佛堂的那位大师和皇家是什么关系,但是他进宫这几年也是看得出来,那位大师并不是寻常的出家人,宫里面地位高的人对他都是极为的敬重。 他说出了这话原本是想让女儿讨司慕涵高兴的,然而方才一出口,却心惊胆颤的。 猛然跪下,“陛下,臣侍……” “你是一个好父亲。”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缓缓说道,只是这话却不仅仅只是赞赏这般简单。 而这时候,原本笑着的五皇女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便开始哭闹了起来。 听见了女儿的哭声,睦君便是再恐惧也还是抬起了头,而脸庞已经是苍白无比,“陛下……臣侍……千错万错都是臣侍的错……请陛下莫要迁怒哲儿……陛下,都是臣侍的错……” 司慕涵深深地凝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怀中哭着向父亲伸手的五皇女,幽暗的眸底闪过了一丝复杂,最后,抱着五皇女递给了睦君。 睦君连忙起身接过了女儿,随即紧紧地护在了怀中。 邓夏见了主子这般反应,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几乎急出了火,主子这般便是告诉陛下他生怕陛下伤害五皇女吗? 陛下如何能够不动怒? 睦君想不到这般的多,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是他却听出了这句话的话外之意,她今日来这里,是真的来兴师问罪的,至少是来警告他的! 司慕涵微微眯了眼睛,随后转身便走,“摆驾!” 睦君身边的宫侍见了这般阵势都明白了是主子激怒了陛下,一个个都跪倒在地上。 睦君抱紧了女儿追上去了两步,然后跪倒在了司慕涵的脚边,“陛下!” 司慕涵侧过身看着他,神色似乎显得有些暗。 “臣侍一心一意只求一生平安,其他的,臣侍不会去贪的,请陛下念在臣侍为陛下生了哲儿的份上,饶了臣侍这般一次!” 睦君知道自己将这话说出来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可是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除了俯身认错之外,他没有其他的法子。 欺瞒,只会让眼前的帝王更加的动怒。 “臣侍往后都会安分守己不会再做出任何僭越之事,求陛下给臣侍一个机会,求陛下!” 说完,便抱着五皇女一同磕头。 五皇女像是被吓坏,哭喊着,“父君……父君……母皇……母皇……呜呜……” 司慕涵低着头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半晌,随后,声音深沉地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说罢,转身离去。 睦君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抱着仍旧哭着的女儿跌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煞白,浑身颤抖,目光追随着前方离去的背影,直到了那背影已经消失了,还是那般盯着。 邓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来到主子的身边,声音激动而颤抖,“主子,没事了!没事了!主子,陛下还是念着五殿下的!主子……” 陛下还是念着五殿下的! 还是念着的! 睦君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女儿默默地落着泪。 …… 司慕涵从睦君宫中离开却没有坐上御辇,而是徒步走着,身边只带着冷雾一人。 “陛下,不如先回交泰殿用膳吧。”冷雾低声劝道,“陛下午膳便都没有吃几口,若是晚膳也不用……” 他的话没有说话,便被司慕涵扬手给打断了。 冷雾无奈,只好继续在身后跟着。 司慕涵安静地走着,最后,在颐安园前停了下来,抬着头看着夜空当中那已经不存在了的雪梅楼,沉默着。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即便里面的树木景色依旧,但是气氛却已经截然不同,如今这里给人的感觉却只是阴暗冷清。 那三层高的雪梅楼如今已经不在了。 昔日的繁华之景已经成了这皇宫当中一段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记忆,而便是这份微小的记忆,也许很快也会消失无踪。 “陛下,时间不早了。”冷雾再一次开口。 司慕涵垂下了目光看向了他,“冷雾,你说柳氏的那个孩子可会恨朕?” 冷雾一愣,握着宫灯的手紧了紧,“怎会?陛下是那位无缘降生的殿下的母皇,怎么会恨陛下?” 司慕涵淡淡一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十多年前,朕失去了第一个孩子,那是朕无能,十多年后,朕失去了第二个孩子,那是朕无心,不久之后,朕会失去第三个孩子,你说,那是朕如何?” “陛下无错。”冷雾低着头轻声回道。 司慕涵敛去了笑意,转过身背着冷雾手中的宫灯,脸庞在夜色当中显得更加的阴暗,声音如深夜当中藏匿在幽暗之处的鬼魅一般,森冷阴狠,“告诉简御医,朕不希望等太久,这一次再失手,朕决不轻饶!” 说罢,起步离开。 冷雾轻轻地道了一声是,然后起步跟上。 …… 水墨笑是在用完了晚膳之后方才前去佛堂的,或许他心里对前去佛堂给程氏侍疾这道旨意还是存着不满以及怨愤。 没有兴师动众,只是让宫侍收拾了一些简单的日用品,然后便前去。 到了佛堂之后,便见到了程氏却仍旧如同往常一般跪在了佛像的面前虔诚地诵着经,若不是程氏的脸色依然带着病色,水墨笑甚至会怀疑他根本没病,而永熙的旨意不过是惩罚折辱他而已。 程氏听见了水墨笑进来的动静,但是却没有中断诵经。 水墨笑挥手让身边的宫侍退下,然后缓步走到了程氏的面前,却也不说话。 佛堂的正堂内只是有着程氏念经的声音。 其他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程氏方才停下了念经,站起了身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水墨笑,“凤后觉得这经如何?” 水墨笑看着他,冷笑道:“不过是一切骗人的东西罢了!” 程氏闻言,蹙起了眉。猫扑中文  184 孤家寡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程氏知道水墨笑此时的情绪充斥着许多的怨愤,但是听了水墨笑这话之后,他却还是不禁意外。 或许,水墨笑心里的怨愤之情比他所想的都还要多。 “凤后……” 水墨笑不等程氏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的冷意却收了起来,但是依然弥漫着讥讽,“大师既然身体不适为何还要坚持在这里诵经念佛?”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佛像,“难道大师还认为只要潜心礼佛便可以得到神灵的庇佑?” 他的情绪并没有平静下来,而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程氏的那句问话彻底地激怒了水墨笑。 司慕涵的事情,水墨笑从来便没有想过迁怒程氏,可是程氏的态度却让他打破了这道防线。 报复的念头疯狂地在他的心头滋长。 他无法打击到她,那打击一番她的父亲也是好! 他清楚他那句话的用意,想用佛法让他安静消停下来,让他继续委曲求全! 或许他猜错了,程氏并不是不知道他和赵氏的事情,而不过是选择了置身事外罢了!那日的封宫事件之后,他想过了来找程氏,想寻求他的帮助,可是最后还是没来。 他不想认输,尤其是在赵氏面前! 可便是他没来,心里却还是认为程氏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可是如今…… 水墨笑的心里的最后一丝热度消失在了茫茫的冰冷当中。 程氏没有回答水墨笑的话,而是神色忧虑地看着他,而在这一刻,他也觉察到了水墨笑身上气息的变化。 “赵氏有孕了大师可知晓?”水墨笑仿若未曾发现他脸上的忧虑,缓缓说道。 程氏眉头蹙的更紧,“我知道。” “大师打算如何?”水墨笑继续问。 程氏的神色在听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僵硬了起来,随后,垂下了眼帘,转过身面对着供桌上摆放着的佛像,轻轻地溢出了一声叹息。 水墨笑咬了咬牙,面对着眼前的残忍,声音再一次恢复了冰冷,一字一字地从牙缝当中迸出,“原本本宫想着大师或许会站在本宫这一边,可是如今看来是本宫高估了自己了!” 程氏转过身,“凤后……” “赵氏他是别国的奸细,是别人派来故意接近她的!”水墨笑冷声道,“本宫亲手逮住了他盗取大周东面布防图,只是可惜,大师的女儿最后选择了相信赵氏!那一刻本宫真的想什么也不管的,只是本宫始终还是死不了心,还是死性不改地继续去管,最后甚至落入了赵氏精心设下的圈套!如今,她更加不会相信本宫!大师是本宫最后的希望,只是,大师心里却只有那虚无缥缈的佛,只有你自己!” 他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经成了谴责。 程氏眸子微微睁大。 “从当日本宫封延安殿开始到昨日本宫在北宫门受辱,大师从来便没有询问过这些事情,从来都是置身之外!”水墨笑冷笑道,“本宫知道本宫及不上皇贵君让大师关心让大师亲近,可是这些年来,自从大师回宫以来,本宫自认为对你敬重有加,本宫从来没有这般敬重过一个长辈,当年和安皇贵君还在的时候,本宫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便是当年本宫的父亲以及母亲,本宫心里尚且存着算计,可是本宫得到的却还是漠不关心!是本宫做的还不够让大师起不了关心之意,还是大师也和其他人一般认为本宫不过是在无理取闹,不过是因为妒忌赵氏方才弄出了这般多风波?!便是如此,大师便来质问一声也不成吗?!我将你当成了父亲般尊敬,可是,你却选择了置若罔闻!” 程氏脸色微变,“凤后,我并非……” 他想解释些什么,可是面对着水墨笑冷凝却坦然的目光,心里的那些解释仿佛都成为了虚伪。 水墨笑没有等他的下文,嗤笑一声便继续道:“是本宫小气了,大师连自个儿的亲生女儿都不放在心上,本宫这个外人自然无法得您的关切!” 程氏的脸色顿时转为了青白。 “大师对赵氏疏远有加想来也是对他有所怀疑,可是大师却选择什么也不做,或许大师做了,也是劝过了陛下,只是,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却做得远远不足!”水墨笑继续道,“若是有人试图伤害本宫的孩子,那本宫便是拼个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可是大师却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退让!本宫有时候想,若是和安皇贵君还在世,想必如今定然与本宫站一起一同对付赵氏,而赵氏也没有机会猖狂到这个地步,陛下更至于沉溺到这个地步!” 他盯着程氏,话停顿了会儿,然后说出了一句更加尖锐的指控,“甚至可以说大师回宫这般多年,从未真正给过陛下任何的帮助!当年陛下出事,大师是心甘情愿地回来了,但是却始终未曾放下对皇宫的怨恨对先帝的怨恨!即便你心里紧张你的女儿,即便你认下了你的女儿,即便你告诉自己已经放下了当年的恩怨!” “够了!”程氏的忽然沉声喝道,脸上有着明显的狼狈。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复平静的男子,心里却没有报复的快感,曾经他最爱的人,可是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可能要害死她的男子而当中打他,而他曾经最敬重的人,却最后没有选择对他施予援手。 程氏并不是什么也没有为他的女儿做,只是,他的这些做法却让他极为的痛恨! 论亲疏,他及不上他们父女,可是论道理,却是他胜一筹。 然而他们父女都是一个样,只想着自己,被自己的情感蒙蔽了理智! 而他始终被他们父女摆在了那个被牺牲的位置上面! 他不是大周最尊贵的男子,而不过是他们父女手中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大师信佛,可是却不知道,佛一类的神灵从来都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看客罢了,若是这些神灵真的会庇佑世人,那当年雪暖汐便不是出事,这些年,我们的日子便不会过的这般的艰难,赵氏便不会猖狂到现在这个地步!所谓的求佛拜神,从来都不过是人无能的表现罢了!”水墨笑看向了眼前的佛像冷冷道,目光移回了程氏的脸上,“本宫也不妨坦言告诉大师,本宫不会让赵氏腹中的孩子有机会出生!不是为了您的女儿,而是为了大周的江山,这是本宫欠了先帝的!更是为了本宫的儿子,这是本宫身为父亲必须该尽的责任!” “不行!”程氏脸色更是难看,“你……” “大师可以选择不帮本宫,不过,若是大师从中阻挠,那大师便也是本宫的敌人!”水墨笑面若寒霜,“赵氏腹中的孩子一日不除,本宫心里便一日不安!当然,大师也可以选择去禀报您的女儿,让他废了本宫,但是本宫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本宫被废了,您的女儿终有一日会因赵氏而死,大周会因为赵氏而灭亡!” 说罢,又嗤笑着补充道:“对了,大师不是恨先帝吗?若是先帝在天之灵看到了她一生为之牺牲了一切的大周皇朝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毁灭,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不过大师便要付出亲眼看着自己的后代子孙一个一个地死在自己面前的代价!” 程氏浑身轻轻地颤抖着,唇色也转为了灰白。 水墨笑微微抬起了下巴,却是笑了起来,只是没有任何的温度,便是盛夏的炎热此时都无法化解他笑容之中的冰冷,“大师既然能够如常地诵经,想来病情也无大碍了,也无需本宫侍疾了!” 说罢,便转身起步离开。 便在水墨笑走到了门口正欲打开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程氏的叫喊。 声音肃穆而认真。 “凤后,很多事情都并非凤后所想的那般!” 水墨笑转过身,却没有听进去,而以他此时的心境,以他对程氏的芥蒂,他不可能听进程氏的劝告,在他看来,如今程氏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为了让他委曲求全罢了,便如同当初他厉色警告蒙氏不得伤及她的孩子一般! 或许,在他的心中,不管孩子的父亲如何,只要那个孩子是她的骨血,他便不惜一切地去维护! 这样的血脉联系,他斗不过! 他知道自己不该将自己要对付赵氏腹中孩子的事情告诉程氏,可是内心的不甘让他无法守住口,如今,他心里便像是生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一般,想拉着所有人的人一同下地狱,让他们陪着他一同痛苦一同绝望! “赵氏……”程氏攥紧了拳头,脸上颤抖着,然而,话却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没有深思程氏如今的反应,冷笑反问:“不过本宫所想的那般又是怎般?” “涵儿心里是有你的!”程氏挣扎着最后却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水墨笑嗤笑几声,“大师是觉得本宫瞎了还是聋了或者傻了?” “凤后……” “谁对本宫好,谁心里有本宫,便是本宫再愚蠢也还能分辨的出来!”水墨笑讥笑道,“便任凭大师将话说的如何的天花乱坠,本宫一个字也不会再相信!本宫心里只是相信自己听见的看见的感觉到的!” “看见的听见的未必便是真的!”程氏焦急道,“便是我们的心,有时候也在骗我们!”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凄然一笑,嘲弄道:“您说的没错啦,我们的心有时候也是在骗我们,所以,这般多年,我一直被自己的心欺骗着,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他一直想着她心里定然有他的位置的,想了十多年了,可是最后,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一个自己编造多年的**! 他盯着程氏,眸光凝成了冰刀,“本宫如今只是相信若是赵氏腹中的孩子不死,若是赵氏不死,那明日死的人便是本宫,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不管什么真与假,谁也阻止不了本宫去做这件事,便是本宫死了,也要先拉赵氏垫背!” 话落,不再等程氏继续开口,便猛然间打开了佛堂的大门,随后快步往外走去。 程氏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雪,唇瓣颤抖着,“涵儿……你知不知道你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便是你的不惜一切代价……” 傻孩子,赵氏的孩子根本生不下来。 便是涵儿不说,他也知道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便是他想阻止,也阻止不得,况且,他没有想过阻止这件事,所以,他拖着病体继续诵经,不过是为了祈求什么,而只是想为涵儿减少一些罪孽。 她亲手杀害自己孩子的罪孽! 那日封宫事情发生了之后,程氏不是没有想过亲自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水墨笑,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说出来了,伤害仍然存在,甚至会造成了另一番的伤害。 若是这些孩子知道了涵儿对赵氏不过是做戏,不会高兴,而只会是觉得心惊心寒…… 涵儿,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往那条没有尽头没有人陪伴只有无尽的寂寞的路上走? 便是当年的先帝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夜侍君一路跟随,可是你却让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阿暖没了,你便什么也不在乎了吗? …… 晚上的天依旧闷热,仿佛在酝酿这一场大暴雨一般。 赵氏的心情很是躁动不安,不过却不是因为天气所致,也不是因为傍晚时分永熙帝派人传话今晚上去睦君宫中。 而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而激活了的一直被死死压在了心底见不得光之处的浓烈不甘! 这些日子因为要与水氏周旋,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只是觉得精神有些倦怠罢了,若不是之前她手上受了伤召来御医前来诊脉,之后又见他脸色不好让御医一同诊脉,他也不会知晓自己有了身孕。 孩子。 他有了孩子。 一个他从来便没想过会有的孩子! 便是这个是他在后宫的目的之一,可是,从当日他被主子从街头捡回去之后,他便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拥有自己的孩子,而主子将他捡回去养大,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成为眼线细作,若不是因为他这张脸,或许如今他也如同其他伙伴一样被当作了货物一般送到那些大臣后院作为玩物! 赵氏坐在了铜镜面前,抬手抚着自己的脸颊。 这张脸让他得到了主子看重,也让他脱离了被当做妓子一般玩弄的命运,当初他真的很感激上苍赐予了他这般一张脸。 可是现在…… 不知为何,赵氏心里忽然间涌出了一股痛恨。 他恨这张改变了自己命运的脸! 因为,这张脸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如今他的万千宠爱,他的荣华万丈,都不过是因为那个男子,那个已经消失了许多年的男子! 他不甘心! 不甘心! “这一切都是本宫的!是本宫的!与你没有关系!”赵氏盯着铜镜中的影子,通过这个影子去想另一个男子,“如今本宫已经怀上了孩子,总有一日,本宫一定会摆脱你的影子!” 他不想再当替身不想再当影子! 他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了全宸皇贵君雪氏的影子之下! 是的。 一辈子! 赵氏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过一辈子,便是在不久之前,他还在主子派来接头之人面前孜口否认他贪念如今的生活了。 可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不想继续这般压抑自己继续这般自欺欺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动心,可是他却知道,他不想失去现在所有拥有的一切,不想失去那个温柔真心待他的女子! 便是她只是将他当成了她心爱之人! 他也相信,终有一日,他能够彻底取代雪氏,将雪氏驱除出她的记忆,只要她淡忘了和雪氏的那些记忆,那她便是他的,便是他一个人的! 赵氏低下了头,双手覆在了自己的腹部之上。 他一定可以! …… 简御医自从得知了赵氏有孕之后,精神便一直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便是家里人也觉察出来了,而为了不让自己一时失控而降内心的秘密告知了家人从而连累到家人,她便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呆在了太医院中。 简御医并不是一个心里素质好的人,而她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位,除了自身医术的不断精进之外,便是运气好。 当日谁有想到那位默默无闻的十六皇女最终能够击败所有人坐上那个位子? 人人皆说她运气好。 便是她在几年前也是这般觉得,可是,随着她渐渐被陛下重用,随着她接触了越来越多后宫的隐秘,她在面对别人的钦羡之时再也无法露出真实的笑容。 她不知道交泰殿的那位帝王心里想着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做,而她也没有选择只能执行她的旨意,当日良贵君命御医调理身子准备受孕的时候,她被召到了交泰殿,当时冷雾总管说陛下只是想询问一下良贵君的身子情况。 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她到了之后,陛下却给了她一个密旨。 她说,她不想赵氏有孕。 便是如今,她仍旧记得当时的情形。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坐在了暖阁床边的暖塌上,手里端着茶杯,低着头捋着杯中的茶叶,漫不经心你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态度像是所下的旨意不过是定下了今晚上吃什么似的。 便是之前她已经做过了顺君的那件事,但是却还是被吓的脸色苍白。 “怎么?你做不到?” 便在她震惊之时,她再一次开口,便是深沉未变,便是语调未改,可是,她却听出了森冷杀气。 她只能硬着头皮应答下来。 要绝了一个男子的后嗣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司家皇室有那个初侍不得有孕的祖训,只需要一剂药便可永除后患。 然而,她却还有一个秘密进行不能让良贵君觉察的前提,所以,她只能选择了另一种药,只是却药效不强需要长期服用。 可是即便不能立即达到了绝育的效果,但是怀上孩子的可能却也极低,然而,如今这极低的可能还是发生了。 而她需要用自己的手来清除这个可能! “朕不希望等太久,若是这一次再失手,朕决不轻饶!” 简御医从冷雾口中得到了这句口谕,心里更是叫苦连天,同样,要打掉一个孩子也很容易,可是要无声无息地做掉,不引起良贵君的猜忌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简御医苦思了几日也没有找到一个周全的法子。 而这时候,赵氏也开始觉察到了简御医的异样,只是他心里却没有想过简御医心中所想的是要如何悄无声息地除掉他腹中的孩子,而是在想是不是孩子出了问题。 幼年的时候因为要成为细作,他被用过了许多的药,虽然这些药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 他担心孩子是否会受到了影响,然而偏偏他却不能将这些情况说出口。 他想起了那日他被诊出了身孕之后,那个御医脸上的怪异之色。 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赵氏不能将心里的隐秘告知简御医,但是却还是问了简御医他的胎相如何。 简御医这时候也惊觉自己的失态,原本是想补救的,不过转念一想,便继续装着不知,惴惴不安地说着孩子一切都好的话。 这个孩子是不能出生的,若是她坚持说孩子没事,那将来孩子没了,便没有理由解释。 简御医也没有直言说孩子不好,在宫中生存多年,即便没有深谙此道,但是一切生存技能她还是学会了一些的。 越是隐瞒,便代表情况越是严重。 赵氏无法从简御医口中得到答复,也不敢去询问永熙帝,他生怕简御医会诊出什么来,更生怕永熙帝会询问。 只是赵氏也没有什么都不做,他找来了那作为内应的宫侍,要求他想办法去打听他腹中孩子的情况。 那宫侍没想到赵氏找他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当下大怒。 赵氏这一次却极为的坚决,甚至不惜拿布防图作为交换,威胁那宫侍为他办好这件事,承诺只要他办好这件事,他必定将布防图拿到手。 那宫侍气的脸色发青,但是最后却还是退步了。 …… 安王世女的大婚如期举行,当日的大婚办的很热闹,便是永熙帝也在当日让冷雾代其前去观礼,这也驱散了不少关于永熙帝忌惮安王的传言。 安王世女大婚后两日,安王便回了户部,而在回户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早早朝之后去交泰殿求见永熙帝……猫扑中文  185 必须消失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交泰殿外 安王双手攥紧地静待着前去禀报的宫侍回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眼下泛着乌青,眼帘低垂,而这时候,那双泛着淡淡血丝的眸子内浮现着决绝。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试探永熙帝这些日子的冷落是为何,而是决定了将一切坦白。 是的。 安王决定将一切坦白。 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事情是她做出来得,她理当承担一切的后果。 她不能让大周的江山为自己的私心殉葬! 若是赵氏没有怀孕,安王或许还是会犹豫,可是如今赵氏有孕了,她若是继续犹豫继续迟疑不决继续只是担心而不作任何事情,那后果便不是安王府家破人亡这般简单。 她不能对不起先帝,不能让父君便是去世了也要愧对先帝,愧对大周的江山! 父君在大周大半生,从未做过任何伤及大周江山的事情,而如今,他的女儿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无心,却也是罪该万死! 安王想起了许多年前便在这交泰殿内,先帝对她的那句训斥,她说,她的眼中看见的只有南诏! 她记得自己身上有南诏的血统,而忘了,自己是大周的皇女! 先帝给了她机会实现抱负,而她如今却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不能让自己继续错下去。 “安王殿下,陛下请您进去。”冷雾从殿内出来对着安王恭敬地道。 安王合了合眼,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冷雾点头致谢,“有劳。”随后抬脚便要往前走,然而便在这时候,一道焦急的叫唤却拦下了她。 “母亲——” 安王回过头,便看见安王世女急匆匆地赶来。 “母亲!”安王世女快步冲到了安王的面前,神色焦急万分,额上的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母亲,父亲出事了!” 安王一惊,“什么?!” “方才管家派人来通知女儿,父亲从阁楼上摔了下来,如今情况很危急!”安王世女焦急道,“管家让母亲立即回去!” 安王脸色大变,厉色盯着女儿问道:“怎么回事?!” “女儿也不清楚!”安王世女摇头,“管家已经去请太医了,母亲,你快些回去吧!管家说,父亲如今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王府内的阁楼并不多,父亲的院子中是没有阁楼的,这一大早的父亲怎么便从阁楼上摔下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院子中用早膳方才对。 安王脸色变了好几变,但是却没有立即应声。 “母亲!”安王世女见状,“情况真的很糟糕……” 安王已然没有反应,不是不担心自己的正君,只是这件事也太巧了,今早为了不让他阻拦,她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他。 两个人成婚这般多年,安王知道自己的决定是瞒不过这个枕边人的。 如今…… 这是意外还是为了阻止她? “母亲?!”安王世女不知道母亲究竟在犹豫着什么。 而此时一旁的冷雾开口道:“既然安王正君出事,那安王不如先回去看看吧,陛下不会责怪的。” 安王看着冷雾半晌,双手攥的更紧,又看了一眼焦急无比的女儿,内心万分挣扎,而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正君。 “请冷总管代为禀报陛下,臣回去看看情况再来向陛下请罪!” 随后便和安王世女一同离开。 冷雾看了一眼焦急远去的两人,然后转过身,步入了殿内,往御书房而去。 永熙帝见了冷雾一人进来,幽暗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暗沉,“怎么了?” 冷雾垂着头:“方才安王世女前来告知安王,安王正君从阁楼上面摔了下来,如今情况很危急,安王心急如焚便先回去看望正君,让奴侍代为向陛下请罪。” 司慕涵原本便冷漠的面容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霜一般。 冷雾恍若未觉,“可需要派御医前去安王府看看情况?” 司慕涵没有回答,而是扬手摔了手中的朱笔。 朱笔落在了地上,竟然被断成了两截。 冷雾微微抬头,随后立即跪下道:“奴侍失言,奴侍告退。”随后,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 这边安王匆忙地从交泰殿出来,然而方才走了不远,便被拦下了,而拦下她的人竟是赵氏。 “安王殿下这般形色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赵氏笑意盈盈,那模样便像是普通的寒暄,然而,便在那衣袖的掩盖之下,他的手却是紧紧地扣着。 这两日因为担心腹中的孩子,他根本便不敢出延安殿半步,而如今他来交泰殿,不是为了永熙帝,而是为了安王。 便在早些时候,他得到了消息,安王今日会上朝。 若是如今还有谁对他的威胁大,那便要属安王。 水氏如今虽然恨极了他,但是却对他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伤害,而安王却不同,若是她将一切都豁出去了,那他的一切便都毁于一旦了! 便是永熙帝未必全信,但是也会对他起疑。 一旦起了疑惑,那接下来的祸患便是无穷无尽! 而如今,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安王世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对安王的反应十分的意外,诧异过后,便立即对赵氏施了一礼,“臣参见良贵君。”礼毕,她也小声提醒了母亲一句,“母亲。” 安王恍若未曾听见。 安王世女更是错愕,随即便为母亲辩解,“良贵君恕罪,方才府中管家传来消息臣的父亲从阁楼上摔了下来如今情况严重,臣和母亲正赶着回去。” 赵氏微微睁了睁眸子,忙道:“有这等事?情况很严重吗?可需要本宫求陛下派御医前去?” “不必了!”安王冷冷地开口。 安王世女一惊,“母亲……” 安王侧脸给了女儿一记冷光。 安王世女当即停下了话,心里却仍旧不安。 母亲这是怎么了?便是良贵君再如何的卑微可他如今的确是陛下新宠爱的君侍而且还怀着孩子。 陛下如今对母亲的态度晦涩不明,母亲这般得罪良贵君,岂不是更加的惹陛下不快? 她知道母亲不喜良贵君,便是她甚至很多的朝臣对于良贵君的得宠以及行为作风也多有不满,赵氏进宫不久,可是却从一个侍君一跃成了良贵君,而且这些日子还将后宫闹得满城风雨,这并不是一个贤良的君侍会做出的行为,但是不满归不满,她们身为臣子的却还是无法不做表面的恭敬。 赵氏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不耽误安王了,不过安王世女方才成婚没两日,怎么安王正君便出了这般意外了?安王往后可要更加的小心照顾安王正君了,本宫听闻安王世子已经有孕了,听闻很可能还是一个女儿,安王正君可不能出什么大事情。” 安王世女便是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是听了赵氏这番话却还是听出了一些意味来,良贵君这番话不像是关心,倒像是在警告什么。 安王自然清楚赵氏的意思,冷眸盯着她,“本殿的事情,不牢良贵君费心!”说完,便摔袖离开去。 而安王世女则是愣在了远处会儿,方才急忙跟上。 赵氏转过身盯着安王远去的背影,牙关紧咬了起来,半眯着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瘆人的冷光,这一次他断定,若是他想在后宫安然度日,安王必须消失! 微微抬了抬下巴,赵氏沉声下令,“随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是。”随行的宫侍领命跟上。 …… 在回安王府的路上,安王世女不是没想过要解决心里的疑惑,可面对着母亲那般阴沉的神色,她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她对母亲的敬畏可以说是深入了骨子里。 一路上,气氛很是压抑。 回到了安王府之后,两人便直奔安王正君的院子。 一进院子便看见了里面站着许多人。 安王府中得到了消息的主子都来了。 众人见了安王进来,纷纷行礼。 “见过殿下……” “见过母亲……” 安王没有理会众人径自往寝室走去。 而安王世女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心更是沉了沉,所有人都来了,那父亲的情况便是真的很严重! 院子中的所有人除却了安王世女的生父之外都很担心,出自内心的担心。安王府上安王正君的地位稳如泰山说一不二,但是安王正君从来没有薄待过任何人,不管是侧室还是庶出的孩子,他们所有人都清楚,若是正君出事,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安王正值盛年,若是正君出事,安王必然会再娶!届时府上的新主夫也未必有父亲这般好说话。 而安王世女的生父则是心里抱着若是安王正君出事,安王能够将他从侧君扶为正君。 安王世女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生父的小心思,在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之外,便欲起步往寝室走去,而这时候,方才大婚不过两日的世女正君忽然间上前拉住了安王世女的手臂。 安王世女侧身,却见世女正君一脸的惊惶,她没有多想,只是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了两句,“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进去看看!”说罢,便拿开了他的手快步走进了寝室。 世女正君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他这般惊恐不仅仅是因为担心父亲的伤势,而是因为,父亲受伤因他而起! 他方才嫁过来两日便出了这般大的事情,往后,他还如何在这个家里立足?!还有,若是父亲真的出事了,那往后谁还能制得住世女的生父?即便嫁过来只有两日,可是他却仍旧是打探到了世女身边有一个侍夫,是世女生父的母族的晚辈,若是父亲出事了,往后,他的日子…… 世女正君真的不敢再往下想。 安王世女一进寝室便闻见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脸色僵了僵,随后往内室走去,便看见安王立在了床边,脸色青白。 而安王正君躺在了床头,已经是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如纸,头上包裹着一层层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面还染着血。 一旁太医依旧在救治。 安王世女咬了咬牙,然后上前,“母亲……父亲如何了?” 安王没有回答,目光也没有离开过床上的安王正君。 安王世女没有继续追问,放缓了呼吸,陪在旁边静候太医给出答复,大约一炷香之后,太医停下了手,安王世女立即问道:“太医,我父亲如何了?” 那太医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然后看向了安王,“回安王殿下,世女,正君的右腿摔断了,不过如今臣已经接好,只要安心静养,往后应该不会留下病根,只是……正君还伤到了头部,而且流了不少的血,臣如今可以说的便是正君没有即是的性命之忧,只是什么事情醒来,或者能不能醒来,便只能看天意以及正君的意志了。” 安王世女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安王没有说话,只是双眸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太医,怎么会这样!?” “正君伤到了后脑勺,这是最麻烦的外伤。”那太医叹息道,“臣会尽力救治,如今先看看这两日正君能够醒来,若是不能,那往后……” 她的话没有接着话,但是不管是安王和安王世女都明白。 “不如殿下试着去求陛下恩准派一名御医前来看看?” 安王浑身紧绷着,脸色有些可怖。 那太医得不到回报,心里也开始有些发虚。 “母亲……”安王世女开了口。 安王一步一步地上前,然后坐在了床边,伸手握紧了安王正君有些冰冷的手,没有转身去看安王世女,“你进宫去求陛下,无比请陛下派一名御医入府!” “是!” “等等!” 安王世女停下了脚步,“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安王转过脸看着女儿,“若是陛下不见……便去求凤后!” 安王世女一愣,眼眸微微睁大,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点头,“是!” 安王转过身看着床上昏迷着的正君,握着他的手开始轻轻的颤抖起来…猫扑中文  186 这般离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安王世女领了命令离开之后,太医也说了几句面上的话之后便出了寝室到旁边的偏房当中开方子还有守候,以观病情转变。 “到底怎么回事?!” 半晌过后,安王转过了头,看着一旁候着的安王正君的近身小侍,怒红了眼睛,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问道。 那小侍见状立即跪了下来,声音虽然颤抖,但是口齿还算是清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今早主子梳洗过后,世女正君便过来给正君请安,随后陪着正君一同用了早膳,早膳之后,主子见少主夫身上的首饰太少,随后便想起了前几年凤后赏下的一套首饰,便说要赏给少主夫,因为是凤后所赏赐的,主子不放心让下人去取,便自己去了一趟珍宝阁,便在下个阁楼的时候,主子不知为何失足从摔下了楼梯,当时奴侍和少主夫都已经尽可能地去拉主子,可是却还是无法拉住……” 而便在这小侍的话一说完,外面一直等着的世女正君便冲了进来,跪在了安王的面前,年轻的面容此时没有一丝的血色,“母亲……母亲……都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的错……母亲,孩儿没有想到父亲会失足……孩儿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你为什么不扶着他!”安王正君的眼神几乎幻化成了锋利的刀,“他是你的长辈,身子也一直未曾完全康复,你为何不扶着他!你心里有没有这个父亲!” “孩儿没有!孩儿一直说要扶着父亲下楼的,可是父亲不让啊――”世女正君哭了出声,“父亲他不让孩儿扶啊――孩儿知道父亲这几个月身子一直有恙,所以在知晓了府中的珍宝阁那般高……孩儿便说不让父亲上去,便说父亲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可是父亲却说一定要自己上去……孩儿想扶着父亲的!可是父亲说没事,说不让孩儿扶着!” “那你便不会坚持吗?不会说服他吗?!”安王倏然站起身来,厉声咆哮:“你既然知道他身子不好便应该竭力阻止!你是他亲自宣的世女正君,他将你当成了亲生儿子般对待教导,你便是这般回报他的吗?!太医说他可能醒不过――” “孩儿坚持了……”世女正君吓得索索发抖,可是却还是咬着牙继续为自己辩驳,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他不能说清楚,那他往后便不用在这府上过日子了,他知道陛下赐婚安王府不会休了他,可是即便不休,失去了安王的认可,失去了妻主的欢心,那他这一辈子便毁了!“母亲可以问问当时在场的人,孩儿甚至跪下了求父亲了,可是都无法阻止父亲,孩儿哀求着父亲让孩儿扶着他下楼,可是父亲却不让,孩儿坚持,他甚至动了怒!母亲,孩儿真的将父亲当成了自己母亲的父亲一般敬爱的,孩儿没有想过让父亲出这般事情的――母亲,孩儿没有,真的没有――孩儿知错了,孩儿今日不该打扮的这般素净,若非如此,父亲便不会想着要赐孩儿首饰,母亲,孩儿真的没想过会这样,母亲孩儿真的没想过会这样……” 世女正君说到了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安王的身子却在世女正君说出了这些话之后痉挛了起来,便是连身子也站不稳了,跌坐回了床边,她转过了目光,盯住了旁边的那个小侍,眼中有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她相信世女正君没有胆子说谎。 可若是他真的这般坚持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是故意的! 她的正君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心里清楚,便是他再一意孤行也不会去为难一个新进门的新人,而他却做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是故意的! 便如同先前她所猜想的那般! 可是他为何要这般傻? 为何要这般不顾一切? 他可知他这般做了,她的心有多痛! 那小侍被安王的目光盯的浑身颤抖,“殿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殿下……少主夫没有说谎……主夫的确坚持自己一个人下楼……便是奴侍也不让扶着……”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向好说话的主子今日居然这般的决绝。 安王合起了双眼,任凭着泪水从眼逢当中渗出,浸湿了溢满了痛苦之色的脸庞,许久之后,他转过了身,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下去……” 世女正君愣了愣,鼓起勇气抬头。 “出去――”安王喝了一声。 世女正君没敢多留,“孩儿……告退……孩儿便在外面的院子守着……母亲若是有需要便……叫孩儿……” 说完,战战巍巍地站起了身,取出了汗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而那小侍也行了一礼之后退了出去。 安王睁开了眼神,眼中的悲痛并未被泪水冲走半分,她颤抖器伸出了手,缓缓的轻柔的覆在了安王正君的脸上,轻柔地抚摸着。 身子因为依然轻轻地颤抖着。 这个男人自从嫁给了她之后,虽然享受了世间少有之荣华,可是却也受尽了煎熬,年轻的时候为她担惊受怕,失去了生育女儿的权利,如今孩子大了,她们也老了,本该安详天伦的他,却仍旧在为她担惊受怕,甚至为了她做出这样的决绝的事情…… 你是猜到了我想做什么对吗? 便是我不说,你还是猜到了。 可是你却不阻止,不如同当日一般开口斥责我,拼命阻止我,是因为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吗? 是吗? 所以你选择了先我一步离开? 是不想让我为难? 为什么你要这般傻? 我保不住自己,可是我会尽一切的可能保住你和孩子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知道吗?当年父君临终之前求过了陛下,求陛下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放我一条生路,或许当年父君便已经知道我会有今日这般结果。 这个承诺或许救不了我的性命,但是要保住你和儿子,却还是可以的。 没错,陛下不是当年的那个陛下,可便就是因为如此,陛下再震怒也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她只会私下解决的,我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一个暴毙之名罢了,她不会动你们的,即便你们不会再享受如今这份尊荣,但是性命却还是可以无碍的! 为何你没有阻难我? 如同当日一般阻拦我? 为何要这般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王将头轻轻地埋在了他的身上,无声抽泣…… 她这一生亏欠最多的不是父君也不是陛下,而是陪伴了她一生为她奉献了一生的结发之夫! “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这般离开我……” …… 安王府内因为安王正君的事情弥漫着一股悲戚之气,而在皇宫当中,许是因为天气的闷热而显得格外的压抑。 便是还不到晌午,天却已经是闷的厉害。 赵氏去御花园自然不是为了在这般一样糟糕的天气散步欣赏夏季的园林景色,他来这里是为了见那与他接头的宫侍。 那宫侍如今是御花园中一个管理修建花草的二等宫侍,而以往他便是借着送时新花束的借口前去延安殿。 可在延安殿见面毕竟是不安全,见多了也会引人注目。 赵氏在御花园那湖上长廊尽头的凉亭当中坐下,而身边只带着一个近身宫侍,坐了半晌之后,便找了一个借口打发了那近身宫侍回延安殿取一些东西,待那宫侍走了没多久,那细作的宫侍便捧着一只用玉瓶插着的荷花缓缓而来。 赵氏没有动,而是仔细环视了四周。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那是因为这里空旷,便是有人监视除非能够潜入水底不用呼吸,否则没有任何的藏身之地。 那宫侍对于赵氏找上他并不算是愉悦,因为他猜到了赵氏并不是要将他所需要得东西交给他,做好了表面的恭敬之后,他便将手中插着荷花的瓶子放在了亭子中的白玉石桌上面,随后便道:“如今太医院那边防守很严密,我没有机会下手!” 他以为赵氏找他是为了上次的事情。 赵氏看着他道:“本宫并不是为了那件事找你。” “那是什么事情?”那宫侍冷笑,笑中含着讥讽以及阴鸷,“难道良贵君是已经将主子想要的东西给拿到手了?或者是说良贵君要我转告主子往后大家一刀两断?!” 本宫? 他还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赵氏脸色一僵,眼底也涌现了怒意,不过很快便掩去了,声音平顺地道:“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你也知道当日我被水氏发现那事,虽然永熙帝最后信了我,但是她毕竟是皇帝,便是再相信我,心里也是会做一个防备的,所以那份布防图必定会做出更改,布防图的更改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不管为了主子的大业还是为了不让永熙帝起疑心,我都不惜再忍耐一阵子!不过你放心,等时机到了我定然会将东西拿到手!你放心,如今永熙帝的心思都在西北新三城上,至少今年都不会在东面真正地动手,而且 水氏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永熙帝的信任,后宫当中便无人能够成为我的障碍……” “你想让主子等到什么时候?”那宫侍并不买账,“是不是要等到你的孩子生下来,然后等她长大,等她击败永熙帝的其他皇女登上了太女之位,然后再等永熙帝死了你的女儿坐上大周皇帝的位置?!你如今是想要拿主子当你的垫脚石吗?!” “你――”赵氏也怒了,他自然听出了那宫侍话中的指责之意,无非是说他要背叛主子!他没想过背叛主子,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可是他也不会轻易地让人毁掉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我对主子的忠心日月可嘉,你没有资格这般质疑我!而且让我怀上大周皇帝的孩子生下大周皇帝的皇女也是主子的计划之一!你如今要那份布防图我立即便可以给你拿到,可是若是布防图最后出了问题,或许是我暴露了,让主子的所有计划功亏一篑,这个责任你便自己承担!不,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不会有机会走出大周,还谈什么承担责任!” “你――”那宫侍气的火冒三丈。 赵氏根本无视他的怒火,“我今日找你来只为了一件事!安王回京之后虽然一直没有什么举动,但是若是最后她豁出去身家性命,那便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她若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永熙帝,便是永熙帝不会全信,但是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相信我,即便是我怀着她的孩子,她也不会轻易作罢,轻易放过我们,当年永熙帝为了那个雪氏在发疯似的东南大开杀戒,如今若是被她知晓了我们利用雪氏接近她,定然不会轻饶我们!更何况……你也别忘了,当年那场刺杀虽然不是主子让人做的,但是或王始终还是南诏皇室的人,届时永熙帝必然会牵连南诏!主子之所以策划了这个计划,便是因为知晓硬碰硬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如今大周周边,西南土著因为几年前的那场仗而伤了元气,便是可以自保但是却也威胁不了大周,而大周历来最强的大敌如今却也成不了气候,永熙帝如今没有可以制衡的了她的力量存在!若大周倾举国之力对付南诏,随后最后可能会自损其身,只是南诏更是会烟消云散!” 那宫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并不能否认这些话,可是赵氏的态度,赵氏的言行举止却让他无法如同以前那般与他心无芥蒂地合作,便是他不肯认,但是他却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一定是对大周皇帝动了心,否则,他不会这般在乎腹中的孩子! 便是为了主子将来的大计,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一枚棋子,根本不值得让他花费这般大的心思! 而且他进宫以来,除了讨大周皇帝欢心,和大周皇帝谈情说爱,和后宫大周皇帝的其他男人明争暗斗之外,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实际性的事情! 即便上一次他是真的动手了,可是因为他的疏忽最后还是功败垂成,甚至可能让一切毁于一旦! 然而即便他再不满,如今却也无法和他翻脸。 “你想我如何做?!” “杀了安王!”赵氏阴沉下了脸庞,“如今为今之计便是杀了安王,还有安王正君!安王所做的这件事必定不敢张扬,若是我没有猜错,便是安王世女也不知道,所以只要杀了安王以及她的正君,那这个危险便清除了!” “安王和安王正君虽然不是永熙帝,但是却也不是普通百姓说杀便能杀的!”那宫侍压抑了怒火道,“便是我们能够得手,但是若是安王和她的正君都死了,必定会引起京城大乱,惊动永熙帝,让永熙帝警觉,甚至可能暴露我们在京城的势力!” “若是安王舍去了自己将事情告诉了永熙帝,那主子这般长时间的谋划也便功亏一篑。”赵氏凛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如今永熙帝对安王也是起了猜忌之心,安王在西北做出了许多的政绩,但是永熙帝却压下了一字未提,只是给予了赏赐,甚至刻意让她从这件事上隔离开来,或许安王死了,永熙帝心里会高兴也可能!” 那宫侍眯了眯眼,“我只能说尽力,但是我不会冒险去杀这两个人!” 赵氏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嗯,随后正欲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眸光却无意间扫见了远处正在一行人的簇拥之下缓缓走来的人。 “水氏来了!”赵氏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缓缓坐下,把玩着花瓶当中的那支荷花。 那宫侍转身便想走。 “你现在不能走!”赵氏没有看那宫侍,“若是现在走了,水氏必定会起疑心!” “那如今该如何?” “你只要站在这里什么也不说了即可!”赵氏说道,“水氏交给本宫应对!” 水氏以前或许可怕,可是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个被气的失去了理智的疯男子罢了! 那宫侍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低下了头。 赵氏扬起了笑容,继续把玩着那支荷花。 粉红的花瓣在几滴水珠的点缀之下更显生机。 便在水墨笑走到了亭子外面的时候,赵氏方才起身,故作方才发现了水墨笑一般,讶然笑道:“没想到凤后也有这个兴致出来观赏夏日的美景。”说完,便轻轻行了一个礼。 水墨笑神色冷漠,“本宫也是没想到大热天的良贵君居然会出来!” “如今还是上午,这日头还不算是太猛。”赵氏微笑道,双手放在了腹部上,“而且简御医说了,我怀着孩子需要时常走动走动,这样将来孩子出生的事情可以更加的顺利一些。”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沉,随后眯着眼睛盯着赵氏的腹部,随后似笑非笑:“如今孩子不过是一个月罢了,良贵君这般快便想着出生之事?听闻未出生的孩子都是小气的,说不定不久之后,这个孩子也会这般!” 赵氏心里清楚水墨笑这般说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可是他还是压抑不住怒意,这是他的孩子,岂容他人诅咒,“凤后说笑了,臣侍腹中的孩子可是大周皇朝的皇嗣,是陛下的亲生骨血,自然得天庇佑,怎么会如凤后所说的小气?!”说罢,随后又补了一句,“凤后也是当父亲的人,必定明白一个父亲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佑自己的孩子!而且,如今大皇子也出嫁了有一段日子了,说不定也已经怀上了孩子,凤后这般说孩子,恐怕会折损了福气!” “你――”水墨笑脸色转为了铁青,随后抿唇冷笑一声,压下了胸口汹涌的怒意,目光转向了旁边跪着的宫侍,“既然良贵君这般重视腹中的孩子为何身边不带一个宫侍便出来?难不成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好让人跟着?若是本宫没有记错,这宫侍并非延安殿的人!” 他是知道了交泰殿外面安王与赵氏的会面之后方才寻来的。 赵氏缓缓坐下,继续把玩着那支荷花,轻笑道:“臣侍出身卑微并不习惯让太多的人跟着,所以只带了近身宫侍,不过方才臣侍忽然间想起了臣侍的小厨房中还给陛下炖着补品,一时间不放心便让他回去看看,凤后也许不知道这些日子陛下忙着朝政,吃都吃不好,臣侍如今怀着身孕,这记性也差了许多了,明明给陛下炖着补品的,可是没多久便忘了出来走走,原本臣侍是想去交泰殿陪陛下的,可是走到门口啊,却想了想觉得还是莫经常往交泰殿去的好,免得凤后又说臣侍盗取什么军事机密!”说罢,抬头看了一眼水墨笑身后的随行的宫侍,“凤后出现在这里,想来并不是巧合这般简单吧?凤后,臣侍可没有踏进交泰殿半步,怎得凤后也还是不愿意放过臣侍?哦,对了,臣侍在交泰殿外面遇见了安王,说了几句话,不过也只是一些闲聊的话罢了,凤后难不成连这个都觉得可疑?听闻安王正君从阁楼上摔下来了,也不知道如今怎么了?凤后身为陛下的正君,也算是一个皇家的主夫了,安王正君出了这般意外,凤后不是应该去关心关心安王正君,而不是来这里寻臣侍的晦气。” 他说完,便缓缓地站起身来,“臣侍也累了想回宫休息了,凤后既然在这,那不如请凤后派遣两个宫侍送臣侍会延安殿?” 水墨笑脸色此时已经难看之极,双手攥的紧紧的,如刀刃般的剐向了赵氏,他恨不得立即上前将眼前之人给千刀万剐了,可是理智中最后的一丝清明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便是再愤怒再受辱也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不过再一次是中了他设下的圈套! “对了。”赵氏仿若未见水墨笑的脸色一般,“方才凤后是想问臣侍这个宫侍吗?凤后说的没错,他不是本宫宫中的宫侍,方才臣侍走过荷花池的事情见到了荷花开的正好,便叫了人采摘一支出来给臣侍把玩,这宫侍是给臣侍送荷花来的,应该算是御花园中的宫侍吧,当然了,若是凤后不信,可以让章总管去查查,臣侍行的端做得正的,也不怕任何人去查!” 水墨笑没有回话。 赵氏也不在意,伸手将那只荷花从花瓶当中给取了出来,“凤后觉得这荷花开的可好?臣侍是觉得很是不错的,虽然不及含苞待放的纯净,但是却也是灿烂,臣侍觉得这花正与臣侍如今极为的相配。” “你是再说本宫已经是昨日残花了!”水墨笑冷笑道。 赵氏一脸讶然,“凤后怎么这般说?虽然凤后比臣侍大上了许多,但是却也是盛年。”随后歉然地笑了笑,“看臣侍这张嘴,老是说些让凤后不悦的话,凤后莫要见怪,许是臣侍腹中这孩子的缘故,弄得臣侍如今的精神总是恍恍惚惚的,说错话了也是难免!” 水墨笑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赵氏也没有继续刺激,将手中的荷花放回了花瓶当中,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便道:“想来凤后如今也不会送臣侍回去了,臣侍也便不耽误凤后赏景了。”转过身对着旁边的那一直低着头像个木头站着的宫侍轻轻说道:“你送本宫回去吧。” 那宫侍微微压低了头,“是。” “那便先回去了。”赵氏对着水墨笑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 水墨笑却在这时候开了口,“良贵君是该在宫中好好歇着了,孩子不是不太好吗?若是这般四处溜达伤到了孩子,那可便糟了!” 赵氏转过身,眸子微微睁大。 “怎么?”水墨笑勾嘴一笑,“良贵君还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正常,陛下这般宠爱良贵君,怎么舍得让你担心难过?如今太医院可是为了这件事都忙疯了,而简御医更是愁白了好几根头发了!良贵君这般保护这个孩子,想来也是知道这个孩子对你有多重要,往后可要小心一些,若是孩子真的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氏的脸色有些僵硬,“臣侍多谢凤后关心!”说罢,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没有阻拦,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聚成了冰。 水墨笑并没有从简御医口中打探得来什么消息,只是看着简御医那般着急的情况以及先前诊出赵氏有孕那御医的话,水墨笑便推断出赵氏的孩子不太好! 这个消息的确让他沉郁了许久的心好受了一些,不过,却也未曾让他放弃下手除掉那孩子的念头,可是让他气极了的是这几日他都没有找到任何的机会! 她对他的守护比之当年雪暖汐有孕的时候更加的严密! 水墨笑忽然间打落了桌上放置的那只花瓶,花瓶内的那支荷花也摔在了地上,虽然仍旧不该娇艳,可是却也没有了现在那般惹人喜爱。 他便要便不信他能永远这么幸运! …… 回到延安殿之后,赵氏没有和那宫侍说一句话便让他离开,随后,他便让延安殿的宫侍去召简御医过来诊脉。 赵氏心里自然清楚水墨笑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他不好过,可是他也没有置之不理,怀着孩子的人是他,有没有问题他自己最清楚! 虽然他的身子没有过大的不适,但是却也不是御医所说的一切都好! 一炷香的时间后,简御医被请进了延安殿的暖阁当中。 “本宫方才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不知道是否孩子出了问题?”赵氏盯着简御医,一字一字地问道。 简御医小心翼翼地诊完脉,然后依旧说了一套无事的说辞。 赵氏沉默半晌,“简御医,本宫不是傻子,若是一切都好,本宫也不会感觉到不适!你告诉本宫,本宫的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个……”简御医开始支支吾吾了,这一次她没想着继续瞒下去,因为陛下的意思是让这个孩子没有后遗症地流掉,她清楚陛下的意思,便是不能让良贵君发现,她不清楚陛下为何要这般对待一个自己这般宠爱的君侍,也不想去弄清楚,不过,若是要让良贵君,瞒在鼓里,那便需要给他一个说法,而如今根据药效的情况来看,已经是到了时候了,有了之前的铺垫,简御医这一次的谎言说的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她跪在了地上,神色惶恐,“回良贵君,是……良贵君的胎相是不太好,根据臣的诊断,良贵君的脉象似乎有些异象,臣猜想或许是之前良贵君的身子收过了重创,虽然伤势已经好了,但是毕竟是伤的太重了伤了底子,若是再养两三年方才再有孕或许情况会好些,只是如今……” “有多严重!”赵氏抚着腹部,脸色有些青白。 “这个……”简御医为难地说道,“情况很不好……臣无法保证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赵氏身子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几乎呆住了,这一刻他是完全失态了,他的孩子!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倏然站起身弯身去抓住了简御医的手臂,“情况这般糟吗?简御医,你是陛下派来给本宫保胎的,你一定要替本宫保住这个孩子!” 简御医惶恐地说会尽力。 赵氏先前的不适是说谎,可是现在身子的确是不适了,腹中窜出了一丝丝轻痛,他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护着腹部,深吸着气,试图让腹中的痛楚消失,而会儿之后,痛楚也便像是真的消失了一般,也在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猛然抬头看着简御医,“陛下知不知这件事?!” 她说他的脉象有问题,却只是觉得是上次受伤的缘故? 她有没有诊出他曾经服用过一些伤身子的药物? “陛下知道。”简御医继续回答,“陛下为了不让良贵君担心嘱咐臣不得告知良贵君,陛下说了让臣一定要尽力保住皇嗣……” 赵氏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地道:“如此,便劳烦简御医了。” “臣会尽力。”简御医说道,随后起身,“臣下去给贵君开几剂安胎的药,贵君若是无事最好呆在寝室中休息。” “本宫明白!”赵氏攥紧了拳头道,顿了顿,随后又道:“简御医,本宫有些话想问你。” 简御医躬身道:“贵君请说。” “简御医想来也是听说了,本宫自幼便随着家父一同在山上居住,靠着采摘药材谋生活,幼年的时候,父亲为了让本宫辨别药材,便曾经让本宫亲口尝试,本宫想知道本宫如今的胎儿不稳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与其将来让御医诊出来让陛下疑惑,不如现在说出来!而且,他也需要让御医对症下药,从而保住这个孩子吧! 简御医诧异一下,“这个……臣还不能确定,不过若是贵君长时间这般亲尝药材的话,体内可能会积下一些毒素……既然有这般情况,那往后臣的诊治方案便更加有针对性了,臣这便会太医院和其他的御医商议一下。” 赵氏点头,“好,那本宫便都摆脱简御医了!” “臣不敢。”简御医行了一礼,随后转身退下。 赵氏低下了头,看着被双手护着的小腹,声音坚定决绝,“孩子,父亲定然让你平安降生!父亲不会让水氏他们如愿!” 他不会让孩子出事! 不会任何人夺走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 安王世女成功将李院正给请去了安王府,期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虽然她去交泰殿并没有见到永熙帝,但是却还是得到了恩准,而李院正还是冷雾亲自带着来安王府的。 只是让安王世女失望的是便是李院正去了所得出来的诊断结果和先前那太医所诊断的相差无几,而更让她惊怒万分的是这件事居然因为自己新娶的正君而起。 安王世女当即便对世女正君发作了,只是最后却被安王阻止了。 安王的意思即是一切不过是意外。 世女正君对此感激涕零,更是寸步不离地受在了安王正君的院子中,不过他也没有能够守多久,因为安王正君出事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其他诸王的正君以及一些大臣正夫都上门看望,而接待这些人的任务便落到了世女正君的身上。 而这个决定是安王亲自下令的。 为此,世女生父几乎呕出了一口血,在得知安王正君可能醒不过来的消息之后,他躲入了自己的寝室中几乎笑的停不下来,他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到了,便是安王正君不死,便是他无法立即坐上正君的位置,但是至少掌府的大权会落到自己的手上! 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空欢喜一场,掌府的大权居然落到了一个新入门不过两日的世女正君手上! 世女生父自然不服,虽然不敢明着摆弄什么,但是却私下和世女挑拨离间,因为安王正君受伤一事和世女正君脱不了干系。 世女原本便被世女正君不满,如今又听了生父的挑拨,对世女正君更是不待见。 世女正君伤心不已,但是却也看清了是自己妻主生父使的绊子,虽然世女正君是出身书香门第,但是对于这些后宅斗争他也不是完全不懂,自然不会便这般认输。 他未曾因为世女的冷落以及世女生父的百般刁难而放弃了掌府的大权,反而越做越是用心,便是前来探望的那些正君正夫都对此称赞不已。 安王得知这些之后不打算多管,只是下了命令将世女生父给禁足了,强势地平息了这场后院纷争,至于世女与世女正君之间的感情,她没打算插手。 自从安王正君出事之后,她便一直受在了床边,而便在安王正君出事次日,安王呈上了一封折子,一封请辞的折子,而理由便是希望能够专心照顾安王正君。 为此,朝中诧异万分,同时也纷纷称赞安王与安王正君鹣鲽情深。 只是永熙帝却将折子留中不发,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不过却下旨准许安王在安王正君伤好之前可以不必回户部,专心在家中照顾安王正君。 …… 安王为了安王正君上奏请辞的事情传到了水墨笑的耳中,为此,他呆愣了好半晌,最后,溢出了一声带着凄苦却歆羡的轻笑。 男子能够嫁的妻主如此,那这一生也便足矣。 若是她能够这般对待他,那便是让他明日便死他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 水墨笑很羡慕安王正君,而同时,他也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而烦躁不已。 根据心腹回报,延安殿那便一切赵氏的日常用品皆由专人负责,而这些人都是冷雾亲自挑选的,绝对是只听领永熙帝一人的,而入口的东西更是会先让简御医亲自检验! 而唯一让他有些许欣慰的便是,随着简御医的动静越来越大,赵氏胎相不稳的消息已经是渐渐传开了。 水墨笑便像是除了希望老天长眼睛或者先帝在天有灵让赵氏的孩子生不下来,或者直接上前给赵氏灌打胎药,又或者直接冲上前往他的肚子狠狠地敲上一棍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除掉赵氏腹中的孩子! 他从来便不信老天会眷顾他,然而便在他真的恨不得豁出去一切亲手处置了赵氏腹中的孩子之时,延安殿那便却传出了赵氏可能要小产的消息。 水墨笑清晰的记得,那一日的下午乌云铺天盖地,狂风乱起,一场倾盆雷雨欲将积聚了多日的闷热一扫而空……猫扑中文  188 该怎么办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对于司慕涵的到来,水墨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当时他正在暖阁当中给儿子挑选着玉器,听闻玉器可以安神保平安,所以他将自己库房当中所有积攒了十多年的玉器都给翻了出来一件一件地挑选着。 便在听见了永熙帝到来的事情,还是没有停下,更没有出去迎接。 司慕涵走进了暖阁,看见了水墨笑低头仔细挑着玉器的身影愣了会儿,随后,缓步上前。 暖阁内的宫侍纷纷行礼。 水墨笑恍若未曾听闻未曾看见似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司慕涵也没有说什么,沉默扬手让暖阁内的宫侍退下,待宫侍退下了之后,她便这般站在了水墨笑的身边,许久许久都未曾说话。 她的脸色沉静,眸子幽深,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也没有显露出一丝的愧疚,只是这般安静地站着。 像是石化了一般。 而水墨笑却也是这般沉默着,手里把玩着一只翡翠玉镯。 暖阁内一片静谧,却是压抑的静谧。 许久之后,水墨笑终究无法耐住性子,转过身便对着司慕涵厉色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便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这般一句话也不说地站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慕涵神色已然沉静,又凝视了水墨笑会儿,方才缓缓开口,“晏儿有孕了,你出宫照料他几日可好?” 水墨笑闻言脸色一白,手中的玉镯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心口熟悉的疼痛再一次窜起,即便她的态度温和,即便她的声音平缓,然而却丝毫没有减低这句话的杀伤力。 “你这是要逐我出宫吗?” 他笑着开口,却比哭还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辈子会第二次蒙冤被逐出宫! 司慕涵没有回答。 “你还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我!”水墨笑站起身来,与司慕涵对视,脸上依旧带着那凄厉的笑容,“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方才发现原来我始终对你抱着希望,始终希望你能够对我还有一丝的信任,即便你的怀疑多过信任,可是,我仍旧是希望至少你还有一丝是信任,可是我还是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你做过什么,朕一清二楚。”司慕涵开口道,神色还是那般沉静,仿佛这个表情已经是僵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一清二楚?”水墨笑自嘲地道,一滴泪珠从眼角渗出,“是啊,这个后宫当中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呢?翊君被禁足了,他手上的暗卫如今是由你亲自掌管吧?没错,我是动过了要除掉赵氏腹中孩子的念头,也想尽了方法去做,只是很可惜,我始终没有这个下手的机会!我做过什么你一清二楚,这个后宫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过你,可是为何你对赵氏却是……算了,不说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多的我自己都厌烦了!我会出宫,这个后宫,这个凤后之位,你想给谁便给谁吧!便是我的命,我也等着你来拿!……司慕涵,当日你说过便是我嫁给了宁王,将来也会不得善终,可是,你可会想到即便我嫁给了你,我也一样没有好结果?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这般对待我?” 司慕涵没有回答,半垂了眼帘,“朕说过,你是今生唯一的凤后!”水墨笑只是淡淡的笑了,第一次没有为这句话而做出任何的联想。 司慕涵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出去。 水墨笑没有再去追随着她的身影,而是弯下了腰,捡起了那掉在了地上的翡翠玉镯,玉镯摔在了地上虽然没有完全碎掉,只是却还是有了一块损伤,他低头看着躺在了掌心中的那玉镯上的损伤沉默嗤笑,原来,越是名贵的东西越是容易碎掉……越是尊贵的人,越是绝情—— 次日,凤后出了宫前往大皇子府小住,虽然对外宣称是为了照顾身怀有孕的大皇子,但是在这个当口,而在凤后出宫的前一晚上永熙帝到过了朝和殿,凤后做出这样的时候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 这清楚地表明了永熙帝在赵氏小产一事上面的态度。 即便没有废后,但是,永熙帝还是站在了赵氏这边。 司以晏对于父亲到自己府邸暂住心里是高兴,但是同时也是忧心,水墨笑废了好大的劲方才劝服了他,让他同意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 庄之斯对于这件事也是极为的忧虑,她并不觉得凤后是自己自愿出来的,为此,她特意找上了自己一向不待见的母亲,说起了这件事。 庄铭歆心里也是同样忧虑,但是对于这件事她的态度仍旧是不插手。 “我知道你心里或许觉得母亲怕事。”庄家的书房内,庄铭歆看着眼前眼露讥讽的女儿,“但是斯儿,有些事情便是我们不愿意也不得不这样做,凤后这件事我们插手不得,而且,这件事也未必如表面所看的这般凶险。”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庄之斯问道。 庄铭歆正色道:“如今虽然有不少人希望陛下查清此事严惩凤后的恶性,但是至今为止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陛下废后的!” 庄之斯眯起了眼睛,仔细想想自己打听得来的所有消息,似乎真的没有一个大臣提出废后的,便是那些叫得最厉害的御史也没有。 当然,若是凤后的这个罪名被坐实了,那废后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关键是现在并没有人提出来! 庄铭歆继续道,“那些大臣心里并不是不知道谋害皇嗣是什么样的罪名,也并不是真的便一心支持凤后,但是,如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后位不能动摇!先不说凤后是先帝下旨赐婚的,便是凤后没有女儿这事,便不会有人希望后位易主!大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储位必须立嫡立长,但是自太祖以来,继承皇位的除了当今陛下之外,都是嫡出皇女,圣祖皇帝是,先帝也是!若是后位易人,那不管是豫贤贵君或者是良贵君,都会有嫡出的出现!大皇女虽然占了一个长女的名分,但是其生父出身卑微,且她根本无心在此,若是嫡女出现了却是完全不同,届时,朝堂便又会迎来一轮新的洗牌。” “良贵君虽然得陛下宠爱,但是他坐上凤后之位的可能性不大。”庄之斯蹙眉道,“可为何连豫贤贵君都没有动静?如今朝堂当中虽然没有人明确表态支持哪个皇女,但是三皇女那边也定然有暗处的支持者,豫贤贵君便不想坐上凤后之位?若是不想,先前他又为何要与凤后斗?还有良贵君小产这件事……我无法肯定凤后有没有做过,但是,凤后便是做了,也不会因火烧身的!如今外面传的那般厉害,这里面便没有人在背后操纵?” “这件事我也有想过。”庄铭歆道,“没错,良贵君的出身是改变不了的实际,但是他登上后位的可能性小却不代表没有可能,你别忘了,当初陛下的生父便是民间男子出身,所以出身在陛下那里并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依陛下这些年的处事方式,她是不会让一个强势的外戚出现的!十几年前蒙氏虽然受到了重创,但是蒙君怡在边关多年,战功也算是赫赫,单凭她一个人便足以支撑起蒙氏一族!然而若是陛下执意要立良贵君为后,必定会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波,而陛下现在不会想见到朝堂因为后宫的事情而出现动荡,因而,维持后位不变是如今最好的选择!豫贤贵君……”话顿了顿,眼底快速闪过了一丝迷离,“他或许并不是不想取凤后而代之,而是他也看清楚了如今的局势,这个时候对凤后落井下石,对谁都没有好处!” “母亲的意思是凤后目前不会有危险!”庄之斯正色问道。 庄铭歆没有直接回答,“凤后出宫到大皇子府小住应该是陛下的意思,虽然这个做法像是驱逐,然而深想一层何尝不是一种维护?若是陛下真的厌弃了凤后且又不能废后,只要下旨将他禁足在朝和殿即可,无需这般劳师动众。” 庄之斯沉吟半晌,没有继续往下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正色道:“不管凤后是否出事,我不会让大皇子成为第二个父亲,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在苦难当中成长!” 凤后若是出事,大皇子也不可能置身之外。 当年父亲之所以被那般欺凌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蒙家出事。 庄铭歆闻言脸色微变,随即,苦笑于心,看着眼前的女儿,她觉得或许这一辈子当年的事情都是她们母女之间解不开的死结,整了整神色,随后肃然道:“大皇子既然入了庄家那他便是庄家的人,庄家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尤其是自己的少主夫出事!” 庄之斯看了眼前的母亲半晌,没有对此表示任何的看法,搁下了茶杯,便起身告退。 “好好照顾大皇子,莫要他担心,一切都要以腹中的孩子为重。”庄铭歆抬头道,“大皇子小时候身子也是不好,虽然如今这些年也渐渐养好了,但是生孩子始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庄之斯神色一凛,“我会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便在出了书房之后,就遇见了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庄家主夫。 庄之斯看了父亲一眼担忧的神色便知道他在这里等他的原因,“父亲。” 庄家主夫其实并不想拿凤后的事情来问女儿,他也知道女儿为难,可是外面传的太厉害了,尤其是在凤后如今到了大皇子府上小住,大家都在说凤后是被陛下赶出来的,他将女儿拉到了一旁隐秘之处,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便问起了这件事。 庄之斯虽然没有详细地分析给他听,但是却也是讲了一些,也是认真地承诺了不会有事,庄家主夫心里虽然仍旧不放心,但是见妻主以及女儿都这般肯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女儿好照顾好司以晏,莫要让这件事影响到了他腹中的孩子。 因为如今凤后在大皇子府,他不方便过去。 庄之斯应了下来,随后便回了大皇子府。 而这时候水墨笑正陪着司以晏一同商量着给孩子做小衣服,司以晏一见庄之斯回来便笑着让她过来给给意见。 庄之斯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忘记给水墨笑行礼,“见过凤后。” 水墨笑看了看她,随后便道:“本宫会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这些虚礼便免了吧,还有,以后便随着晏儿叫本宫父后吧。” 庄之斯一愣,随后便从善如流,“是,父后。” 司以晏看着父亲这般行为心里更是高兴不已,他知道即便父后让他嫁给了阿斯,心里对阿斯的不满和芥蒂仍旧在的,如今父后让阿斯和他一同叫他父后,那便是全心接受阿斯了,他抱着父亲的手臂,“父后,谢谢你!” “都要当父亲了还这般会撒娇!”水墨笑点了点儿子的头,“好了,父后也累了,你们说话吧,父后去休息一下。” “嗯。”司以晏点头,“儿臣送父后回院子。” “不用了。”水墨笑微笑婉拒,“你啊便好好呆着,莫要到处乱走!” 司以晏闻言便只好同意。 “好好陪陪晏儿。”水墨笑对着庄之斯交代道。 庄之斯点头:“父后放心。” 水墨笑满意地颔首,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司以晏在见了父亲走了之后便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忧虑地看着庄之斯,“阿斯,情况怎么了?你可打听到了什么了?父后说他出宫来是他自己的意思,说是不放心我,可是我总是觉得并不是这般简单……还有,父亲虽然看似没有什么事情,可是……我还是感觉的出来,父亲心里不开心!” 庄之斯坐在了他的身边,“你先别急,我方才去过了母亲那里,也和母亲说过了这件事,母亲的意思是……” 随后,她便将和母亲的看法说了出来,说的比给庄家主夫所说的更加的详细。 “你说的是真的?”司以晏再一次确认道。 庄之斯握着他的手,“虽然我不喜欢母亲,但是我不能否认,在对陛下的了解以及朝政上面,母亲比我更加的成熟,她说的便不完全是对的,但是也不会有大错,而且,陛下是你的母皇,她疼惜了你那般多年也不是假的。” 司以晏黯淡下了神色,“母皇……阿斯……其实我也不知道……母皇为何便不信父后?赵氏没了孩子,我知道她心里也是不开心的……可是也不能便认为是父后做的?父后怎么会害母皇的孩子?母皇如今虽然不会对父后如何,可是以后呢?难道要父后一直住在我们这里?虽然我很想一辈子都和父后住在一起,可是父后他是凤后啊!这般呆在宫外,他如何面对世人?” “放心。”庄之斯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只要有机会,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司以晏看着眼前的妻主,“我知道……” 他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多艰难,所以她便是不能帮忙他也不会责怪她的。 “阿斯,你说大皇姐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大皇姐回来了,能不能帮助父后?” 庄之斯不好回答,“如今这件事,恐怕除了陛下之外,谁也插不上手,不过有大皇女的存在,陛下应该不会对父后如何的,怎么说父后也算是大皇女的半个养父了。”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没有再说什么。 庄之斯见状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别担心,我会想法子的。” 司以晏靠在了妻主的怀中,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在这件事上面,她能够做的事情很少,司以晏虽然相信庄之斯所说的那些分析,但是也并不是没有一丝的存疑,直到了三日之后,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他悬着的心方才轻轻地放了下来。 永熙帝下旨进封顺君司徒氏为德贵君,并且命他在凤后出宫小住期间暂代凤后管理后宫。 这个消息几乎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毕竟所有人包括司以晏在内都在猜想水墨笑出宫之后永熙帝会让赵氏代替水墨笑管理后宫,毕竟如今在后宫当中的君侍便属赵氏位份最高。 而便是赵氏也未曾想过永熙帝居然会将一向默默无闻的顺君司徒氏给提上来! 延安殿内 赵氏坐在了床边,双手紧紧地攥紧,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做!她不杀赵氏为他们的孩子报仇也便罢,为何要将那司徒氏拉上了让他难堪?! 他不同出去打听,也可以想象的到外面的那些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会如何议论! 原本水氏出宫,后宫便是他的天下了,可是如今—— 那司徒氏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 若不是这道进封的旨意,赵氏几乎忘记了后宫还有这般一个人! “主子……”一个宫侍缓步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赵氏猛然拿起了手边的枕头便扔了出去,“本宫说过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的!”他不会让任何人看他的笑话,不会让任何人耻笑他! “主子恕罪……”那宫侍惶恐下跪请罪,“是……御花园那边送来了主子的时新鲜花……主子说过要自己亲自查验那花得……” 赵氏闻言,咬了咬牙,“让他将花送进来!” “是……”那宫侍领了旨意随后便踉跄地起身退下,自从主子没了孩子之后,脾气便越发的糟糕了! 半晌过后,送花的人被领了进来,自然还是那细作宫侍。 赵氏扬手屏退了左右,便是他已经竭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脸上的阴郁之气却仍旧未曾能够全部散去,“你来做什么?!” 声音有些不耐心。 那细作宫侍将手中的花瓶放在了一旁,然后冷笑一声,“自然是来传达主子的命令。” 赵氏眼中闪过了一丝愠怒,可是却还是恭敬地起身,“主子有什么命令?” “主子让你尽快将东西拿到手!”那细作宫侍道。 “本宫说过了……” “离上一次你所说的那些话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便是永熙帝要做出修改,也已经早便完成了!”那宫侍冷声道,“我已经将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禀报了主子,主子得知之后十分愤怒!若是你再不完成主子给你得指示,主子定然不会轻饶你!”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赵氏沉下了面容。 “你是想背叛主子吗?”那奸细宫侍争锋相对。 赵氏咬紧了牙关,并没有回击一个是字,他不是没有想过背叛,在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他便想着脱离他们的控制!没错,他是南诏人,他在怀上孩子之前也从未想过要背叛主子背叛南诏,可是在他知道自己腹中有了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他便想过另一种生活,想得到另一种人生!甚至在孩子没了之后那几日,他也想过了背叛。 前一次是因为孩子,而后一次则是因为她! 在他失去了孩子之后那痛不欲生的几日当中,她日夜守在他的身边,悉心照顾,温柔呵护,她给了他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他能够这般快便缓过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想快些怀上另一个孩子,更是因为她一直一直在他的身边陪伴支持! 她给了他他从未想到过的爱和深情! 即便他知道她只是将他当成了雪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沉沦! 可是她为何如今这般对他?! 为什么?! 为何在给了他那般深情之后便又这般的伤害他?! 赵氏很想去问清楚,可是他不能,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去,因为安王说过,全宸皇贵君雪氏是绝对不会恋栈权利,更不会将任何人赶尽杀绝了! 若是他去,便是得到了答案,可是却也暴露了他的窥视后宫大权之心! 可是得不到答案,他的心更是煎熬的难受! 那细作宫侍虽然不知道赵氏心里想些什么,但是看着赵氏这般神色却已经是更加的确定他已经不值得信任,即便他也成功地利用他小产的事情让他对永熙帝心生怨气,但是看他如今这个模样,便是知晓他对永熙帝的情意远远比怨气更多!为了以免他将来发疯做出什么事情来破坏主子的计划,他必须赢尽快将主子要的东西拿到手,然后撤离大周! 他盯着赵氏,做了最后的警告:“主子对你的行为已经十分不满了,若是你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赵氏心里是不满,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本去和他抗衡,他的孩子没了,生下大周皇嗣的计划也付诸东流了,他并没有觉得眼前之人所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即便他是在威胁,但是所说的却也是句句真实!主子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定然不会放过他! 可是这般作罢,他不甘心! 死也不甘心! 便是最后他不得不选择放弃眼前的一切,他也绝对不能让水氏好过! 他要为他的孩子报仇! 赵氏如今对永熙帝是有了不解以及怨愤,可是他更多的是偏向于将责任归咎到了水墨笑身上,他认定了便是水墨笑让他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便是在一个月前,他还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可是如今,他却要再一次恢复到一无所有为人所利用的命运当中! 便是他死,也要先拉了水氏陪葬! 赵氏拳头狠狠地攥紧,脸色转为了铁青,眸光森冷地盯着眼前的奸细宫侍,“你要的东西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给你,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那奸细宫侍差一点没有气的火冒三丈,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胆敢威胁他?若不是如今还需要他,他定然拂袖而去,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什么条件!” 赵氏一字一字地阴狠道:“杀了水氏!” “你疯了!”那奸细宫侍赫然大怒。 赵氏盯着他,“我要水氏为我的孩子陪葬!便是死,我也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不可能!”那奸细宫侍铁青着脸,“即便水氏出了宫,但是他该带的人一个不少,如今的大皇子府的防卫不比后宫要差多少!便是安王如今我们也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更何况这个还是大周凤后!你与其在这里威胁我们去杀赵氏不如去求永熙帝赐死赵氏!” 赵氏的面容狰狞起来,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这句话再一次提醒了他永熙帝并没有为了他而惩处水氏!这是他如今最不能承受的刺激,“若是水氏不死,你永远也别想拿到那份布防图!” “你这是想背叛主子!”那奸细宫侍怒斥道。 赵氏倏然站起身毫不退让,“便是死我也要先杀了水氏!” “你——”那奸细宫侍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决绝,他几乎咬碎了一嘴的牙方才止住了内心的愤怒,“便是我答应了你我也做不到!” “我需要你的人手!”赵氏满脸阴鸷,“至于如何取水氏的性命,我会想办法!你放心,我没想着和水氏同归于尽!” 那奸细宫侍盯着他沉思半晌,“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必须先将那份布防图交给我!那便是刺杀水氏的行动失败也不会影响到主子的计划!” “若是我将布防图给了你,你们还会帮我吗?”赵氏也没有被恨意蒙蔽了理智。 那奸细宫侍嗤笑一声,“若是你有万全之策,我自然会配合你,杀了大周的凤后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后让步,若是你不同意,大不了我们便一拍两散,我们回立即撤离,将来主子若是追究责任,一切的后宫便由你全权承担!” 赵氏无法做到完全信任,可是他也知道如今他没有选择,只能答应,“好!我同意,但若是你们拿到了东西却不履行承诺,我也不会善罢甘休,从大周京城到南诏京城,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们出尔反尔,那我便将一切都告知永熙帝,届时,便是你们拿到了布防图也不过是废物一件!” 那细作宫侍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杀意,但最后还是爽快地道:“成交!” 赵氏抬着下巴,浑身紧绷着,恨意缠绕着他的全身。 水氏,我一定要让你给我的孩子陪葬! …… 顺君对于进封自己的旨意虽然也是有些意外,但是联想起最近朝中的一些传闻,他也便明白了用喜得此举的用意。 她进封他为德贵君,不过是因为她需要重要他的姨母。 或许还有有意冷淡凤后和良贵君之间恩怨的意思。 凤后去了大皇子府,后宫必定要有人管着,而凤后之下最高位份的便是豫贤贵君,可是豫贤贵君如今根本没有回宫的意思,那接下来便是良贵君。 可若是让良贵君掌管后宫,那只会更加的激化凤后和良贵君之间的矛盾让后宫不稳。 顺君知道自己不过是永熙帝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只是,若是能够让家人安全,他甘愿做这枚棋子,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不可能再擅自做出任何事情来,如今,安分守己听令而行便是他最好的生存方式! 顺君坦然地接了旨意。 而因为良贵君方才小产,永熙帝还下了口谕德贵君的册封仪式暂且不办,而便在德贵君接到了册封旨意的次日,他便开始接手后宫的事务。 在熟悉了一轮之后,他便立即派人前去大皇子府向水墨笑请示。 水墨笑明白德贵君这是在向他表明心迹,他对于司徒氏进封德贵君且暂管后宫一事并没有多大的抗拒,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永熙帝要这般做! 是因为要东面的事情是因为司徒将军? 还是…… 即便他知道自己不该再这般奢望,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她这般做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是因为他? 对于德贵君人前去请示,水墨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那宫侍说让德贵君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德贵君却也明白水墨笑是对他暂代他管理后宫并没有多大的不满。 他的心更加的安了。 至于水墨笑和赵氏之间的恩怨,他不打算插手也没有这个资本插手。 虽然他不知道凤后和良贵君小产一事有没有关系,但是他却还是看出来,陛下没有严惩凤后的意思更没有废后的想法,所以,凤后回宫是迟早的事情,届时,后宫的大权一样会交还到他的手上,那时候,若是凤后因为今日进封的事情而不满,那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 便在德贵君派人去大皇子府请示试探水墨笑的意思之后的次日,一直被冷雨蒙在鼓励的司以琝终于得知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在呆愣了许久之后,他便去了隔壁的大皇子府。 水墨笑再见到司以琝的事情方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他了,心里不免生出了内疚,因为要掩饰早孕的事实,司以琝穿着很宽松,不过因为是在盛夏,所以便是穿着宽松也开始看的出来孩子的月份有问题,因而,司以琝这些日子几乎不出院子,而这一次为了来大皇子府,他不得不狠下心肠用了棉布束腹部,掩盖住了自己的秘密。 水墨笑原先是没有注意的,可是会儿之后便看出来了,一问之下顿时变了脸色,“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伤到孩子?” 司以琝却摇头,“父后放心,儿臣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而御医也说了,只要不是长时间绑着便不会有事,儿臣平日在院子当中都不会这般做的。” “既然不方便那为何要出来?”水墨笑蹙起了眉。 司以琝微笑道:“儿臣不放心,所以便过来看看,还有,听说大皇兄有喜了,儿臣自然要过来恭贺大皇兄,对了,大皇兄了?” “你大皇兄今早和庄之斯回庄家了。”水墨笑回道,随后看着眼前的孩子,心情有些复杂,谁又想到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关心的人的却是雪暖汐的儿子。 “是吗?”司以琝笑道,垂了垂眼帘,然后凝视着水墨笑,敛去了笑意,“父后,你可曾怨儿臣的父君?” 水墨笑微微一愣,“为何这般问?” “赵氏……这般受宠,起因始终是因为父君……”司以琝低声道,“只是……似乎连母皇也不是很了解父君……” 若是母皇了解父君,便不会认不出那赵氏其实不过是一个奸细。 “儿臣也是昨日方才听说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儿臣觉得,该来给父后道个歉,便是儿臣并不觉得这是父君的错,可是事情始终是因为父君而起,父君若是知道了,心里也是会不高兴的。”司以琝看着水墨笑缓缓说道。 水墨笑脸上闪过了一抹动容,叹了叹气,“本宫是怨过了你父君,一开始的时候甚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你父君身上,只是后来……其实,本宫和你母皇走到这一步,并不完全是外人的缘故,本宫一直奢求着一些你母皇无法给予的东西,这方才是矛盾的根源,或许便是没有赵氏,再过个几年,十年,或者二十年,我们一样会走到这一步,琝儿,父后没有怪你父君,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司以琝沉吟会儿,“父后……赵氏的孩子……” “本宫是试图下手打掉赵氏的孩子。”水墨笑没有隐瞒,“只是本宫还未来得及下手,他的孩子便没了,或许那孩子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生,有些事情外面也没有传出去,赵氏……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若是本宫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南诏国的细作!” “什么?!”司以琝大惊,他曾经想过赵氏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因为若不是赵氏那般了解父君,他不可能模仿的这般相似,皇姐说过,曾经她也一度无法确定赵氏是否是父君借尸还魂,可是他们也只是猜想赵氏背后的人是皇家的人,可是却未曾想过了会是别国的细作!“父后,若是赵氏是南诏国的细作,那他怎么可能得知父君那般多事情?赵氏虽然借口说忘了许多的事情,可是不少事情父君的不少事情他还是知道的!父后,难道宫中有南诏国的内应?” 若非如此,赵氏如何得知这般多事情?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本宫也有想过也曾经动手查过,可是却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赵氏知道这般多事情,若是宫中真的有内应,那必定会已经是隐藏了许多年了,可本宫却还是不信这些人可以在后宫藏匿这般多年……所以……” 他的话没有往下说下去。 他曾经怀疑过安王,因为这里只有安王和南诏国有关系,可是他真的想不到理由安王为何要勾结南诏来危害大周的江山,她如今虽然无法坐上那个皇位,但是她如今的日子却也过的不必别人差! 而且,根据他这般多年的观察,安王不是那等为了权力而不惜一切的人。 她可以为了安王正君而辞去官位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可是……除了她,还能有谁? 既知道雪暖汐对她的重要又可以有机会打听到许多关于雪暖汐的事情的人根本不多…… 水墨笑想起了安王,想起了永熙帝这些日子对待安王的有些莫名的态度,脑海当中快速闪过了什么,可是他却无法及时捕捉的到。 “所以什么?”司以琝见他不说便焦急地追问道。 水墨笑回过神来,“本宫也不好说,不过这件是必定没有这般简单!” 司以琝的脸色有些发白,便是他心里怨母皇居然认不出父君,可是,他却也不想让母皇出事,“父后,既然赵氏是南诏国的细作,那他如今在母皇身边,母皇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水墨笑却冷笑一声,“这个你大可放心,你母皇不会有事的!” 司以琝不解。 “赵氏要的并不是你母皇的性命,否则你母皇和他同床共枕这般长时间早便死了几百次了!”水墨笑继续冷笑,“便是赵氏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也是她自找的!” 司以琝听出了水墨笑此时是在堵着气,“父后……我们进宫劝劝母皇好不好?不能让赵氏这般呆在母皇的身边,便是赵氏一日不对母皇做什么,可是难保以后都不会……父后……儿臣知道你生母皇的气,可是我们不能让这般一条毒蛇呆在母皇身边啊……” 他说着便要起身跪下了求水墨笑。 水墨笑连忙阻止,“琝儿,你这是做什么?” “父后……”司以琝几乎急红了眼睛。 水墨笑看着他,“琝儿,父后不是不想答应你,而是父后无能为力,这些日子父后该做的能够做的都做了,便差一点没有直接豁出去性命和赵氏拼了,可逆母皇却从来不信父后!” “可也不能……” “琝儿。”水墨笑整了整神色,声音的速度却有些快了起来,“你也无需这般担心,你母皇身边有足够的人保护,而且,如今赵氏方才没了孩子没多久,他不能这般快便侍寝的,还有,他要的东西也应该没有得到,你放心,父后虽然出了宫,但是宫里面的事情父后也是一清二楚,若是赵氏真的有什么一场的举动,父后不会坐视不理的……” 司以琝仍旧不放心,可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父后是真的已经尽力了,父后都做到了这般地步,母皇都不信,那他还能做什么?如今这样的他还能做什么?便是他想去杀了赵氏恐怕也做不到了…… 母皇,你可否清醒一些? 司以琝没有待多久便起身离开了,而便在司以晏离开了之后,水墨笑却浑身发软地坐了下来,像是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被人给抽空了一般,脸色也成了青苍了,“怎么会……怎么会……” 他怎么便没有想到这个? 他怎么便没有想到她会有危险? 她和赵氏日夜在一起,和赵氏同床共枕……若是赵氏要杀她,轻而易举,便是她身边有暗卫的保护,在床榻之内,便是再好的暗卫也不可能继续保护…… 他怎么便这般糊涂?! 居然从来想过这个…… 他只是想到了赵氏盗取了军事机密之后的后果,却从未想过赵氏会给她带来什么直接性的伤害。 是他气糊涂了还是被她伤的傻了? “如今该怎么办?” 他和她已经闹到了这般没有回旋余地的地步了,如今他的话她如何还能够听得进去? 赵氏日夜都在她的身边…… 水墨笑心口的痛再一次升起,却不是因为被伤害,而是因为过度的惊恐。 那些她会后悔,那些她自找的狠话从来不是他心里最真切的想法,便是他和她再也无法继续和好如初,可是他也没想过她会死,会死在他之前…… 司慕涵,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如今,我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题外话------ 剩下的内容目测要过五万,因为字数**,先发一章上来 因为改了安王的结局,所以加了一些内容,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十二点审核编辑下班之时上传审核,估计有些玄,不建议大家等 知道总是食言不好,只是太赶了情节会写的有些乱,后面的情节基调有些悲,太急了酝酿不出感情 不过今晚我加班也要写完,最迟也是明天上午就可以发上去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到了这个地步,水墨笑唯一发现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让宫里面的眼线盯紧了赵氏,还有便是寻了一个借口将冷雾找来,叮嘱了一番。 冷雾听完了水墨笑的话之后,神色有些复杂。 水墨笑不想费心思去揣测冷雾的想法,他甚至已经顾不上颜面,“本宫知道你和她一样或许都不信本宫,但是本宫可以指天为誓,本宫没有诬陷赵氏任何,如今本宫便是再担心什么也无能为力了,你是她的近身宫侍,在她身边也算是亲近了,本宫希望你往后能够细心一些,莫要让赵氏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若是可以,便劝劝她,你曾经服侍过皇贵君,又是是皇贵君亲自指派到她身边的,所以你的话,她会听进一两句的,本宫不是让你为本宫说话,本宫只是不希望她继续受赵氏的蒙蔽,至少不会被蒙蔽到了连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了去。” 冷雾垂下了眼帘,心里微微叹息,“凤后放心,奴侍会小心注意的。” 有些事情有些话,不是他这等身份可以干涉可以说的。 水墨笑点了点头,虽然仍旧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但是冷雾应允了,她的危险便减少了一份。 冷雾回到了宫中之后便将这件事禀报了永熙帝,永熙帝听了之后,端着茶杯的手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放下,沉声道:“朕知道了,让人守好大皇子府,莫要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是。” …… 司以琝也没有干着急,而是给司予述去了信,虽然他不想让司予述搀和进这件事来,可是如今除了她,他真的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忙。 将信送了出去之后,司以琝又开始了精神恍惚时常失神发呆。 冷雨见了他这般也是忧心不已,只是司以琝却没有将赵氏的事情告知他,所以他只是以为他是在担心李浮,李浮如今常驻西南大营,甚少回来,便是回来,也只是匆匆。 三皇子府的人只是知道如今家主十分上进,同时也可怜三皇子有孕了妻主也不能守在身边。 司以琝对于李浮这般行为又是忧心又是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想时常看着李浮在眼前晃着,没看一次那张脸他心里便如同被刀割一次,血淋淋的,而忧心的是李浮这般认真勤奋,将来必定会接触更多的事情,便是如今她手上的权力不多,但若是她有心且是存心利用他接近大周权力中心的,那他便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而除了这些事外,还有另一件事让他极为的担心,那便是腹中孩子的长相,孩子不是李浮的,定然不可能长的像她,若是像自己那还好,可若是像那个人…… 那后果也是同样不堪设想。 他并不担心那个人会来跟他抢孩子,他只是担心她会利用这件事让母亲让大周颜面无存。 便在这般多重忧虑之下,司以琝方才好了起来的身子便又开始不成了。 直到了御医警告他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孩子定然保不住,他方才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逼着自己每日想着一些开心的事情,会笑的事情,这般努力之后,情况方才稳定下来。 日子悄然而过,很快便到了八月末。 盛夏的炎热已经渐渐远离,京城迎来了初秋的气息。 这段时间,水墨笑始终没有回宫,不过也始终未曾放弃过注意宫中的情况,只是至今为止也并没有发现赵氏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虽然他也是每日陪伴着永熙帝,但是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及永熙帝的事情,水墨笑在得知了赵氏和司慕涵相处的情形之后,心里渐渐地生出了一个想法,赵氏是否过于的入戏了。 水墨笑从来便不信赵氏对永熙帝的情是真的,可是这些日子,这个念头他却开始动摇。 或许赵氏是动了情。 水墨笑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存在。 当年他对她不也是百般厌恶吗?可是最后却还是动了情,而且还是在她那般恶劣状态之下,而如今,她对赵氏那般好,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软下来的。 水墨笑如今倒是真的希望赵氏是对永熙帝动了情,这样至少他不会对永熙帝做出直接的伤害。 而至于赵氏盗取军事机密这事,水墨笑却始终查不出任何。 或许赵氏也更加的谨慎了。 宫里面的一切在德贵君的打理之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赵氏也并没有插手这些事务,像是根本不介怀德贵君掌管后宫似的。 而他也从永熙帝那里得到了为何进封德贵君以及让他掌管后宫的原因。 第一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养好身子,第二便是她不久之后需要用到司徒雨,即便永熙帝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赵氏却明白是什么。 这两个原因他也想到过,可是从她的口中得知的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虽然他没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为何她不动水氏的任何解释,虽然心里仍旧是介怀着她让水氏的事情不了了之,对那些流言沉默处置,用时间来淹没那些流言,可是在他从她的口中得到了德贵君一事的解释之后,内心的怨愤却也是消减了不少。 水氏,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处置,既然她无法帮他,那他便自己去为他的孩子报仇雪恨! 南苑中,蒙斯醉对于水墨笑出宫到三皇子府小住以及德贵君进封暂管后宫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然而他仍旧是选择了沉默。 司以佑得知了司以晏有喜之后不久便特意向蒙斯醉提出希望前去探望,蒙斯醉没有阻止,只是让忆古陪着他去。 在大皇子府,司以佑也见到了司以琝,这是他自司以琝回宫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说起来,他仿佛已经是有一年多快两年未曾见过司以琝了,而这一次见面却让他心中诧异不已,因为司以琝变了许多,变得几乎不像是他的那个虽然懂事了却仍旧有些任性的三皇弟。 而司以琝也是觉得司以佑变了,变得更加的沉默。 司以晏担心司以佑和司以琝之间会因为之前雪凝的事情而闹别扭,说了好多说和的话,只是,不管是司以琝还是司以佑,却也只是淡淡地笑着,虽然没有恶脸相向,但是却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司以晏知道是什么。 是他们当年那份手足之情。 他们之间当年的那份可以尽情欢笑畅所欲言融洽愉悦的手足之情已经不在了。 司以佑没有坐多久便离开了,而司以琝也在司以佑离开之后起身告辞。 司以晏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缓了好几日,在庄之斯以及水墨笑的劝解和安慰之下方才缓过来,可是心里的那份忧伤却始终还是在哪里。 人长大了,便是会这样吗? 是吗? …… 九月初,秋意更是明显,而这时候,永熙帝下了旨意,命在外游历的大皇女三皇女四皇女回京参加十月初的围场秋猎。 旨意上面,没有二皇女司予执的名字。 京城当中,唯一记挂着司予执的人便是仍旧被严密看守着的承月殿内的司以徽,冷宫当中的官氏可以忽视,因为司予执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死了许多年的人了。 司以徽并不介意这种牢笼般的生活,便是没有人守着宫门他也不会出去。 他并不知道他一直思念着的皇姐曾经回过来,和他的距离曾经只有一墙之隔。 他一如既往地思念着在远方的皇姐,同时安安静静地陪伴着蜀羽之。 蜀羽之如今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那次司以徽从朝和殿回到了承月殿之后并没有给蜀羽之带去多少承月殿外面的消息,只是有一点蜀羽之却是知道的,那便是永熙帝并没有出什么事情,甚至也没有传出什么大病。 在被禁足的日子当中,最让蜀羽之煎熬的便是永熙帝的病情,而司以徽带给他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却也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缓和了不少。 他知道司以晏和司以琝出嫁的事情,这个消息是冷雾亲自去承月殿告知的。 司以晏的事情蜀羽之并没有多少的意外,可是司以琝的婚事却让他吃惊不已,只是在冷雾的再三保证之下,他还是相信司以琝会幸福,会嫁的很好。 他求过了冷雾给永熙帝带话让出去送司以琝出嫁,只是最终没有获得允许,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也没有吵闹。 而便在禁足的这些日子当中,他也渐渐地看清了一些东西,或许,那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或许,她并不是未曾察觉到什么,或许,那日柳氏出事,她并不是不信他,而只是…… 她心里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 蜀羽之是这般想的,所以,他方才能够安静地度过了这几个月宛如死水一般的生活。 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放他出去,会告诉她,她是生气他假传圣旨盗取脉案一事,可是却并不是不信他,也不是已经将他忘到了一边去。 而便在永熙帝下旨让三个皇女回京参加秋猎之后,赵氏也终于等来了他可以下手对付水墨笑的机会! 围场秋猎! 只有这个机会可以下手! 次日,他当即便向永熙帝要求一同前去围场,而原因自然便是那是他们再一次想见的地方,是他重生的地方,所以,他想回去看看。 一开始永熙帝犹豫,只是最终在他的哀求之下同意了。 而便在永熙帝同意的两日之后,赵氏将那奸细宫侍想要的东西拿到了手,并且交代了他的手上,这一次他的行动十分的顺利,便是后宫在德贵君的掌管之下,只是,德贵君从来便不来交泰殿,而永熙帝对他也一如往常。 德贵君是后宫掌管者,而他方才是后宫真正的主人! 那细作宫侍得到了东西也没有翻脸无情,只是他除了受赵氏威胁之外,还想利用这次机会对付永熙帝!赵氏已经失去了忠诚,他们是不能再继续用的,可是若是直接杀了他却也可惜,所以他决定利用赵氏来下手刺杀永熙帝! 赵氏全心筹备着围场的刺杀,只是却不知道这场刺杀并不是针对水氏,而是永熙帝! 要在围场除掉水氏,那便要先让水氏也参加这场秋猎。 赵氏以凤后不去而他一个君侍却去有违尊卑上下为名求永熙帝降旨让水墨笑也去,只是永熙帝却不同意,赵氏用了不少的方法甚至提出了他有意和水氏和好如初也无法让永熙帝点头同意。 随着十月的渐渐来临,赵氏始终无法让永熙帝同意,不禁心急如焚。 …… 九月末,秋风平地而起,京城外十里远官道上面的十里亭内,司予述端坐在亭子内,随行的侍卫围在了亭子外围。 出外几个月,让司予述的眉宇之间多了一抹坚毅,也添了几许风霜,此时她一身淡紫色衣裳,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描红边披风,安静地坐在了亭子内的石桌旁喝着茶。 她不像是在歇脚,倒像是在等人。 而便在一炷香之后,远处一小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人便是司予赫。 这一趟回京,司予赫的脸上并没有上一次那般明朗的笑容,有的只是焦急以及担忧,她早在一个月前便得知了京城关于水墨笑的那些传言,那时候她原本是想立即回京的,只是方才收拾好行李,水墨笑的信便先一步到了。 信上,水墨笑安抚了她好些话,表明了自己并没有事情,让她莫要被那些传闻影响,也不要为了这件事回京,因为她是大周的皇女,她要做的不是围着他这个父亲转。 水墨笑在信上的态度很坚决便是不希望司予赫扔下一切回来,司予赫看了信虽然仍旧是不放心,但是却也仍旧是听从了水墨笑的吩咐忍住了没有立即回京。 直到了永熙帝的旨意传到,她方才焦急赶回来。 而便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她却接到了司予述的信,约她今日在这里见面。 司予赫有些奇怪,因为这里离京城不远,她不明白司予述为何不回宫再见面而是要在这里,不过,她还是来了。 “大皇姐。”司予述站起身来迎接走进亭子的司予赫。 司予赫看了一眼司予述,也眼尖地发觉了她的变化,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四皇妹长高了,也似乎黑了。” 司予述笑了笑,“大皇姐也累了吧,坐下了喝口茶。” 司予赫没有拒绝上前坐了下来。 司予述动手给她新泡了一杯茶。 司予赫看着司予述倒茶的动作,挑了挑眉,“以前我竟不知道四皇妹会这些。” “出门在外的自然要学一些,总不好依靠别人。”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赞同,“倒也是,这一趟出去我也学了不少的东西,难怪母皇让我们出去了,这不出去还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居然是这般样子的,对了,四皇妹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我基本上都是呆在了东南,若不是侍卫阻拦,我倒是还想出海看看。” 司予述笑道:“我也没有去哪里,不过四处走走,看看。”说罢,将新泡好的茶递给了司予赫。 司予赫喝了一口,“四皇女的手艺不错。” “大皇姐喜欢就好。”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一口饮进,随后便问起了她约她来这里的事情,“四皇女约我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和父后的事情有关系?四皇妹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大皇姐无需着急。”司予述微笑道,“父后并没有出事,至于皇妹找大皇姐究竟所谓何事,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大皇姐究竟所谓何事,待会儿皇妹自然会告之,如今,还请大皇姐稍等片刻。” “等?”司予赫不解,“等什么?” 司予述笑了笑,“等三皇姐。” 司予赫讶然。 便在她讶然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抬头望去,便看见了司予昀正策马而来,身后自然跟着随行的侍卫。 司予述站起了身来,神情平静地目视着司予昀勒停了马往亭子走来。 “四皇妹?”司予赫忽然间有些不安,四皇妹究竟怎么了?上回二皇弟的事情她们可以说是翻了脸了,可是如今四皇妹却邀了三皇妹。 司予赫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司予述没有回答司予赫,而是安静地目视着往这边走来的司予昀。 司予昀也看见了司予述与司予赫,眼眸微微眯了眯,眸底闪过了一抹疑惑以及防备,她是两天之前接到了司予述的来信的,只是却猜不透她为何要请她来这里,便是有意想与她化解也不该不进京城而是在这里。 她想起了前不久听见的关于水墨笑以及赵氏的传闻,心下猜测司予述邀她来是否是为了这件事。 “三皇姐。”司予昀在司予昀走进了亭子之后,缓缓开口。 司予昀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冷漠处之,只是却不带笑容,“四皇妹。”随后转过头看向了司予赫,冷峻的面容浮起了一抹笑意:“大皇姐。” 同样是打招呼,但是态度却已经是截然不同,也清楚地表明了她内心的想法。 司予赫勉强地笑了笑,“三皇妹许久不见了。” 不是她见到三皇妹心里不开心,而是……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三皇妹与四皇妹之间的诡异气氛。 “三皇姐请坐。”司予述伸手到。 司予昀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入座。 司予赫忙陪着入座,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四皇妹究竟想做什么? 司予述一如方才对待司予赫一般,亲自喂了司予昀泡茶,而司予昀也没有开口,而是安静地坐着,仿佛等待着司予述的出招。 司予赫的心越发的慌。 司予述将泡好的茶递到了司予昀的面前。 司予赫找到了一个机会,便开口道:“三皇妹尝尝这茶,方才我喝了挺不错的。” 司予昀对着司予赫笑了笑,然后端起了茶杯,一口喝尽,只是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喝完了之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小杯,一边抬头看着司予述,似笑非笑:“不知道四皇妹找我来究竟为何什么事情?” 司予述微微笑了笑,随后,扬手让侍卫远远推开,听她命令的自然只有她的随行侍卫。 司予昀挑了挑眉,也没有问为什么扬手也让自己的侍卫跟着远远推开。 司予赫有些**,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不过最后却也是做了同样的事情,待侍卫都退远了之后,司予赫第一个按耐不住,“四皇妹,你究竟想跟我们说什么?” 这般谨慎! 司予述的视线在司予赫与司予昀身上扫过,最后低了下来,“京城里面的事情,想来两位皇姐也是听说了吧。” 司予赫蹙紧了眉头,“四皇妹要说的便是这件事?” 司予昀没有说话,静待司予述下文。 司予述抬起了眸光,眸底深处迸发出了一抹精芒,面容也蒙上了一层冷意,“今日我请两位皇姐来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有解决的法子?”司予赫忙问道。 司予昀深深地看着司予述,“不知道四皇妹所谓的解决是什么?” 司予述微微抿唇笑了笑,然后轻轻道:“杀了赵氏。” 这话一落不管是司予赫还是司予昀都变了脸色。 司予昀还好,司予赫更是倏然站起了身来,“什么?!杀了——”后面两个字她压住了,没有喝了出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四皇妹……你要杀了赵氏?” 她也是恨赵氏到了极点,可是却从未想过要杀他! 怎么说他也是母皇的君侍! “不是我,而是我们。”司予述缓缓说道。 司予昀可以说已经明白了司予述请她来的目的,虽然杀赵氏她也曾经想过,也曾经做过,若是有机会,她还是会做,可是,她却不想被人当做枪来使!“四皇妹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自然知道。”司予述看向司予昀正色道。 “既然如此,四皇妹为何要这般做?”司予昀问道,“赵氏的孩子已经没了,他对四皇妹没有什么威胁,甚至还能够帮助四皇妹,怎么说赵氏得宠也是靠着那张和四皇妹父君相似的面容,便是为了讨母皇欢心,赵氏也不会对四皇妹做什么?四皇妹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司予赫看向了司予述,没有说话,她的心有些乱了。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赵氏得宠并不仅仅是靠着那张和我父君相似的面容,而是他编造的一个谎言。” “什么谎言?”司予昀挑眉道。 司予述看着她,“他告诉母皇,他是我父君借尸还魂。” “什么?!”司予赫再一次倏然站起了身,而司予昀也再一次变了脸色。 “这也便是为了他会百般讨好我和琝儿的主要原因,因为他说他是我们的父君!”司予述继续说道,神色却蒙上了一层阴鸷。 司予昀最先回过神来,握着手中紫砂小杯的手越发的用力,“四皇妹凭什么觉得他说的是谎言?母皇这般宠爱他,那便是信了他的话,既然连母皇都信了,四皇妹为何不信,凭什么觉得他说的是谎言?” “那是我的父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昀看着她,最终却没有说什么话。 “赵氏他亵渎了我父君,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司予述正色道,“还有便是父后之所以和赵氏翻脸,那是因为父后发现了赵氏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司予赫急忙道:“他是什么身份?!还有,他究竟凭什么瞒过了母皇?”她没有怀疑司予述的话,只是却仍旧有些震惊,母皇为何便分辨不出来?难道是她真的太想雪父君吗? “前些日子父后封了延安殿便是因为父后发现了赵氏在御书房中盗取大周东面的军事布防图。”司予述缓缓道:“因而父后推断赵氏是南诏派来的细作!” 司予昀眸子微微睁大,南诏细作?! “那母皇岂不是很危险?!”司予赫惊愕道。 司予述看向了司予昀,“赵氏既然是细作,那他将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之后必然会对母皇不利,便是暂且不会对母皇如何,他也不会让我们所有人好过,自从赵氏进宫以来,后宫便没有一日安宁过,让后宫动荡,让母皇没有陷在了后宫争斗当中无法专心在朝政上面,这些日子,赵氏便是这般做的!如今赵氏已经是良贵君了,蒙父君父后相继翻脸最后都离了宫,虽然母皇让德贵君暂代父后管理后宫,但是连父后和蒙父君都在赵氏手上吃过亏,德贵君也绝对不会是赵氏的对手!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便是德贵君也会折损在赵氏手上!届时后宫便成了赵氏的天下!一旦赵氏把持了后宫,必然会祸害前朝!”说完,随后又看向了司予昀,“三皇姐,皇妹知晓心里仍旧记恨当日皇妹所做的那件事,但是皇妹希望皇姐能够先放下这件事一同共同对付外敌!没错,蒙父君出宫去南苑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赵氏,但是,赵氏却也是导火索!而且,若是父后折损在赵氏手上,他下一个要对付之人便是蒙父君!” 司予昀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阴郁,因为司予述提及了当日那件事,不过她心里虽知道司予述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拉所有人下水,可是她无法否认司予述这些分析,若是让赵氏继续这般猖狂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结果!“赵氏如今在后宫在母皇身边,我们有什么可能杀的了他?!” “这般说来,三皇姐是同意皇妹的建议了。”司予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司予昀盯着她,“赵氏是该死!” 只是谁下手,谁来担这个祸,却需要仔细商榷。 若是赵氏死了,那母皇必然会追究到底。 司予述转过视线看向了司予赫,“大皇姐了?” 司予赫沉下了面容,“四皇妹说的都没错,我同意!” 她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如今,四皇妹说的没错,若是赵氏不死,母皇,父后,他们所有人,包括整个大周都会毁在他的手上!“只是三皇妹也说的没错,我们怎么能够杀的了赵氏?” “再过几日便是秋猎了。”司予述嘴边抿着一抹冷笑,“围场虽然防守重重,但是荒山野地的出了意外也是难免的!” “你的意思是说……在围场动手?!”司予昀眯起了眼睛,她们自然也是得知了母皇已经准许赵氏一同前去秋猎的事情! 司予述点头,“这是唯一下手的机会!而且,我们不能假手于人!虽然我们身边的这些侍卫还算是忠心,但是毕竟都是母皇给的,她们最终听令的人只是母皇!赵氏要死,但是,我们不能陪着他一同死!既然他说他是我父君,那在围场当中,有的是机会将他引到别处!” 司予昀看着司予述的眸子快速闪过了什么,她不得不承认,她思虑的是很周全!这样的四皇妹是她始料未及的! 司予赫想了想,眉宇之间闪过了一股戾气,只要赵氏死了,父后便不会在**住在宫外,母皇的危险更是解除了!“四皇妹这个计划不错,只要我们谨慎一些,大可做的让赵氏死在想一个意外!” “三皇姐觉得如何?”司予述先是对司予赫露出了感激一笑,随后便看着司予昀说道。 司予昀眯了眯眼,然后冷笑道:“你恨赵氏,我同样恨!” “如此,那便让我们姐妹三人齐心协力,为母皇为大周铲除这个祸害!”司予述站起了身,将握成了拳头的手伸出。 司予赫随即起身,握着拳头伸出碰上了司予述。 司予昀垂了垂眼帘,随即起身,做了同样的举动。 司予赫脸上浮现了一抹怀念的笑容,便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武场中,师傅让她们三姐妹一同组队与其他的伴读竞赛之时,她们齐心协力的场景。 虽然这些事情还不算是过去很久,可是,记忆却仿佛已经很远很远。 而如今,她们这份姐妹情终于回来了。 只是司予赫却仍旧没有看透,很多事情其实过去了的便已经过去了,很多感情,变了便是变了…… …… 三人随即商议了小半个时辰,随后便一同回京。 回京之后,便先是进宫给永熙帝请安。 而便在他们进宫前不久,永熙帝从暗卫那里得知了她们三人在十里亭相聚的事情,只是因为司予述让侍卫远远围着,外围的暗卫根本无法接近也无法得知她们究竟在亭子里面商议什么。 只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她们从亭子中出来之时,三人之间的气氛融洽。 三人请过了安之后便各自请求前往各自下一个目的地,永熙帝没有阻拦。 司予赫去了大皇子府,而司予昀则是去了南苑,司予述便去了三皇子府。 便在三个皇女离开之后,永熙帝却开始发起了愣,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溢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朕的女儿都长大了……” 司予赫和司予述结伴而走,司予昀骑马只带着一个近身侍卫往南苑而去。 司予昀进了南苑让南苑的宫侍领自己的近身侍卫去休息之后便快步往汀兰小筑走去,方才到了汀兰小筑外面,便看见了司以佑静静地站在了院子的门口处,仿佛正在等着她似的。 这是司予昀自从上一次被司以佑责骂之后第一次见到司以佑,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攥的紧紧的,视线低着,似乎没有勇气直视眼前之人的眼睛,“皇兄……” “回来了。”司以佑淡淡一笑,没有司予昀所想的冷漠,但是也少了从前的热络。 司予昀抬起了视线,声音有些颤抖:“皇兄……”皇兄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吗? 司以佑没有给她说下去的计划:“父君等了你好几日了,进去看父君吧。”说完,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皇兄……”司予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皇兄……我……” 司以佑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叹息一声,其实见到了她这般模样,他的心里也是安慰,她对他仍有愧疚,那便是说她知错了,可是他无法完全释怀,无法完全不在乎,无法如同以前一般对待她!即便他心里已经不怪她了,可是每当想起当日的事情,他的心便如同被刀割一般,他最疼爱的皇妹最亲最亲的人居然出卖了他!“再不进去父君该会着急了。” 司予昀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了身旁,满心的苦涩,皇兄始终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她知道当日的事情她做的很过分,知道自己伤害了皇兄,只是……当日她真的没得选择……她知道她很自私也很愚蠢,可是,她真的没得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一次攥紧,缓缓地跟在了司以佑的身后往正堂走去。 路上,司以佑沉默了会儿便开始说话,“父君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见到了你定然会高兴的。” “父君心情不好?”司予昀半眯着眼睛,“可是因为赵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3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可是因为赵氏……” 司以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神色严肃,“昀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赵氏小产的事情和父君父后都没有关系,不过是他自己福薄保不住孩子罢了!” “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司予昀忙着解释。 “进去之后不要跟父君提及这些事情。”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便跟父君说说这些日子你在外的见闻便好,父君会喜欢听的。” 司予昀双手攥的更紧,“我知道了……” 蒙斯醉见到了女儿回来的确很高兴,拉着女儿便是问个不停,此时他便像是寻常父亲一般,问着女儿在外的衣食住行,问她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没有遇到危险等等,他没有提及她曾经去云州的事情也没有问及她这半年在外的其他事情。 除关心,其他的一字未提。 司予昀有些意外,只是却还是按耐住了性子,没有主动说起那些事情,她想或许父亲是不想让皇兄知道这些事情。 父女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蒙斯醉方才让人带女儿下去梳洗休息,而自己则是去了小厨房当中为女儿亲自做一些喜欢的佳肴。 司以佑一直陪在了父亲的身边,看着父亲这般高兴,他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其实,若是不去管那些事情的话,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只是父君愿意放下吗?昀儿,愿意放弃吗? 虽然父君和昀儿都没有跟他说过那些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他不过问,却不代表不知道不明白。 司予昀回了早已经为自己准备好的住处,一番梳洗过后却没有休息,而是想着司予述的那些话,她是想着赵氏死,可是,这般做,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吗?她的计划是周全,可是她们要面对的人是母皇!真的可以瞒的过吗? 这件事是否要告诉父君? 可是若是告诉了父君,让父君搀和进来,将来出事了,便连一个可以保住她的人都没有了! 父君虽然出宫虽然和母皇决裂,但是她却还是知道母皇心里仍旧是有父君的! 而且因为皇兄的事情,母皇对父君还带着一丝愧疚。 只是,便凭借她们几个孩子,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地完成这件事? 司予昀不是没有信心,而只是不想再冒险,上一会儿她不也是将计划做得很细致吗?可是最后却还是失败了,还连累了皇兄! 如今…… 她不能再失败! 她必定要找一个人来暗中帮助她们,父君不成,那便只有…… 父后! 父后和赵氏闹的这般的僵,若是这件事失败了,那所有人只会觉得是父后胁迫她们这般做!大皇姐是父后养大的,四皇妹也是父后养了好几年的……届时,母皇会责备她们,但是却也不会对她们如何,因为罪魁祸首是父后! 赵氏死了,父后被母皇怨恨,后位必定不保,那父君便可坐收渔利! 只要父君坐上了凤后之位,那她便是嫡出之皇女,身份上面便高了四皇妹一头!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眸底是森森阴沉…… 大皇子府那边,水墨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他也是如同蒙斯醉一般为了女儿的归来而高兴不已。 蒙斯醉对女儿做的事情,他也一样不露地做了。 司以晏见到了司予赫也是高兴不已。 司予赫仍旧给司以晏带回来了许多的礼物,司以晏笑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停下来,晚膳过后,司予赫便和水墨笑说起了赵氏的事情,水墨笑知晓女儿担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司予赫没有将司予述的计划告诉他,理由便也是不想连累他,而在见到了父亲之后,司予赫心里更是坚定了要除掉赵氏! 即便父后看起来像是真的没有什么,但是她却还是看出了其实父后没有他表面所说的那般无恙,单凭他瘦了一圈的身子以及眉宇之间始终散不去的忧郁便可以看出来。 司予赫也没有打算拉庄之斯下水,因为便是母皇发现了也不太可能杀了她们,但是庄之斯却不是皇女,她不能害了大皇兄害。 司予述也不打算让司以琝知道这件事,到了三皇子府之后,她除了和司以琝闲聊之外便没有说过其他,司以琝倒是跟她提及了赵氏的事情还有他的担忧。 “琝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在回来之前我和大皇姐三皇姐见过面了,也和她们说起了这件事,我们会商议着解决这件事的。”司予述不得不泄露一些,“再说了,不是还有父后吗?父后虽然出宫了,但是也不可能什么都管不了的,你且安心,好好养着身子,琝儿,冷雨说你这些日子的状态不好,若是这般下去,必定会出事的!这件事不是担心一两日便可以解决的,赵氏已经害的我们够惨了,我们不能再因为他而失去重要的东西!琝儿,你很在乎这个孩子对吧?” 司以琝双手覆在了已经凸起的小腹上,他已经可以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皇姐你放心,我会安心养胎的!” “那就好。”司予述笑道,随后便又开始闲聊起来,而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提及李浮,只是司以琝却一直没有发现。 次日,司予昀便向蒙斯醉提出要去刘家探访刘悦临,虽然刘悦临不愿意和她过于的深交,但是一起同窗多年,始终还是有些情分的,而且便是刘家不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她也不打算放弃这个潜在的支持者。 便是维持简单的友好关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益处。 蒙斯醉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就这件事提醒女儿什么,便在司予昀离开了南苑,而司以佑也出去散步之后,忆古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 “三殿下难得回来,主子便不和三殿下好好说说话?”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忆古,本宫静静。” “主子——”忆古真的急了,主子如今这个状态便像是要放弃一切似的,主子究竟是怎么了?赵氏的孩子没了是好事,可是为何主子从那一日开始便变了一个样似的。 “够了。”蒙斯醉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沉声道:“出去吧,本宫累了。” 忆古虽然不解,但是却还是听令退了出去。 蒙斯醉缓缓低下了头,视线落到了旁边榻上放着的一堆做了一半的孩子衣裳,那是司以佑这几日为司以晏和司以琝准备的,便是他无法和他们回到当日那般融洽,可是,却仍旧是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想尽一份心。 便是他无法得到幸福,他也希望看见身边的人得到幸福。 这些想法司以佑从来便没有告诉过蒙斯醉,可是作为父亲,蒙斯醉岂能没有察觉? 当然蒙斯醉的转变也不仅仅是因为儿子的强颜欢笑,更因为……他忽然间有些厌恶如今的自己。 午夜梦回,他总是想起了赵氏的那个孩子,若是赵氏的孩子再晚一些时候流掉,那他的手是不是便会染上她孩子的血? 他也总是想起了雪暖汐,想起了若是他是自己,他会如何做? 若是她的女儿被一再相逼,若是他的儿子被人毁了终身,若是他被心爱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会如何?会不会变得如同他这般? 他也想水墨笑。 想着自己和他的区别,想着为何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却始终不肯死心依然和她做纠缠,而自己却不可以? 为何水墨笑的心能够承受她这般多的伤害而自己不可以? 这些日子蒙斯醉也是清楚便是水墨笑不再宫中,但是对司慕涵的关注却没有少过一分。 而他…… 虽然也是留意着宫中的消息,但是却可依地回避任何关于司慕涵的事情。 为何水氏可以这般坚韧这般百折不饶,而自己却不可以? 是因为他爱不深,还是他过于的懦弱无能?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司予昀见了刘悦临,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即时的好处,但是却仍旧很满意,因为刘悦临并没有因为半年的未见而有所疏离。 从刘府出来之后,司予昀便去了大皇子府。 名义上是探望有孕的司以晏,而实际上是想见水墨笑,而便在她来之前,她已经派人打探得知今早司予赫去了高陵祭拜她的生父荣君。 大皇子府的大厅内 迎接司予昀的人却是庄之斯。 庄之斯心里自然仍旧记恨着当日的事情,若不是雪凝从中横插一脚,如今她的幸福恐怕便不复存在了,她恼恨司予昀吗?自然,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管是因为永熙帝的警告,还是因为庄蒙两家千丝万缕的联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司以晏知道这件事。 庄之斯费了不少的力气方才压下了内心的愤怒,用平和的态度应对司予昀。 而司予昀却不知道庄之斯已然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却也敏感地感觉到了庄之斯态度的异样,然而却只是以为庄之斯这般不过是因为她娶了大皇子,所以方才故意疏远她,同时,心里那关于凤后已经站在了司予述这边的想法更加的明显。 便也正是这个想法,她更加的肯定自己今日没有来错。 两人寒暄过后,庄之斯便领着司予昀去后院见司以晏。 而此时水墨笑正陪着儿子做着孩子的衣裳,随后离孩子出生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该准备的东西却还是要认真准备。 而司以晏很享受这种准备的过程。 在得知了司予昀来了之后,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亲自去迎接她。 水墨笑对于司予昀的到来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有阻止儿子的高兴。 司以晏将司予昀迎进了屋子之后,便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庄之斯在一旁没有插话。 而司予昀在给水墨笑行了一礼之后便耐心地陪着司以晏说这话。 便是午膳也是在大皇子府中用。 午膳过后,司予昀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司以晏却让庄之斯拉去午休去了,在和司以晏离开之时,庄之斯探究似地看了一眼司予昀。 而水墨笑也是发现了庄之斯的这个举动,在他们两人退下之后,便也开了口,“三皇女可是有什么想和本宫说?” “父后英明。”司予昀没有绕弯子,“儿臣今日来除了探望大皇兄之外,便是有件事想和父后说。” 水墨笑眯了眯眼,“有话便说吧。” “可否请父后屏退左右?”司予昀请求道。 水墨笑看了看她,然后挥手让随侍的宫侍退了出去。 司予昀却还是没有入正题,而是继续道:“父后这里说话可安全?” 水墨笑沉了沉眸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臣所说的事情极为的重要,若是泄露出去半分,后果不堪设想!”司予昀认真道。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本宫这里自然……”话截然而止,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沉思半晌,随后站起身来,“大皇子府的后花园虽然及不上宫中的御花园,只是却也不错,你便陪本宫去走走顺便消消食吧。” 司予昀起身,“是。” 两人随即起步往后花园而去,水墨笑并没有做做样子逛逛花园,而是直接将司予昀往后花园的沁雪亭上领。 沁雪亭在后花园的正中,建在了一堆假山上面,站在亭子内居高临下可以将后花园都收揽在眼底,在这里说话除非有人会隐身,否则绝对不可能有机会靠近而不被发现。 不过司予昀在说话之前仍旧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了没有发现有人监听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水墨笑在见了司予昀这般谨慎之后,心里便沉了沉,而在听了司予昀所说的话之后,更是变了脸色,随后转身便往亭子下走。 “父后可是要去找大皇姐确认这件事?”司予昀转过身道。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盯着她,“若是你有半句欺瞒本宫,本宫绝对不会轻饶!” “若儿臣是父后,儿臣绝对不会这般去问大皇姐。”司予昀没有在意他的威胁,而是正色道:“若是父后直接将这件事点破,那四皇妹定然会改变下手的方式,儿臣很清楚,便是父后阻止,四皇妹也是会要动手的,而大皇姐因为父后被冤而出宫一事更是恨极了赵氏,也不可能便这般作罢。” 水墨笑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盯着眼前的少女,乱了的心绪在沉默当中渐渐地捋顺,声音微冷,“你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本宫?” “儿臣没有信心!”司予昀回道,“便是大皇姐也还是一个未成年的皇女,即便四皇妹的计划已经很周全,可是儿臣却还是不放心,儿臣希望父后能够帮助我们一同铲除赵氏!父后无需露面,只是需要在儿臣等下手之时帮我们掩饰一二!” “既然是你没有信心,为何不直接找你的父君?”水墨笑冷笑,“本宫并不认为本宫比你父君厉害多少!” “儿臣也曾想着请父君帮忙,只是这件事是由四皇妹起头的,儿臣觉得若是由父后暗中协助,便是往后四皇妹发觉了也不会过于的抗拒。”司予昀将早便已经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水墨笑却是嗤笑道:“三皇女,你既然能够做出这般算计,本宫自然便想不出来吗?” 司予昀脸色一僵。 “没错,你的确很聪明,这些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4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聪明,这些弯门邪道你也会的很快,只是本宫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水墨笑神色也冷了下来。 司予昀攥了攥拳头,“儿臣的确是全心全意来求父后帮忙!” “本宫没有怀疑你的诚心!”水墨笑盯着他道,“你不过你这诚心上面却是加上了算计,你心里是在想,若是这件事成功了而你母皇也没有怀疑到你们是身上,那便万事大吉,若是你事败了,或者是你母皇怀疑你们了,你便将该这件事的责任推到本宫头上是吧?届时,你母皇定然不会放过我,赫儿是本宫养大的,述儿也是本宫养了好几年的,只要事败,本宫自然便是那个罪魁祸首,而赫儿和述儿也一样逃不掉,至于你嘛,到时候大可说是受了本宫和赫儿她们的胁迫不得不从之,赵氏没了,本宫也栽在了这件事上头,赫儿和述儿也便是还能留住性命但是却也是被你们母皇厌弃,那时候,你父君便能够名正言顺地坐上凤后一位,而你,更是雀屏中选的太女!” 司予昀拳头攥的更紧,她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水墨笑能够猜的这般通透,“父后若是这般想,儿臣也无话可说!便当儿臣没有说过这些话!” 说罢,便要走。 “三皇女!”水墨笑厉声叫住了她,“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便是你敢做却不敢认!” 司予昀脸色一青,“儿臣说过,若是父后要这般想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说完咬紧了牙关,快步走出了亭子。 水墨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仅是因为司予昀的态度,更是因为司予述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而赫儿那个傻孩子居然也附和了!她们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成功了,她们能够逃脱的了追查吗?更何况,她们成功的几率根本不高! 水墨笑虽然恼怒于司予昀的心机,可是却还是认同了她的话,若是这件事他不插手,她们定然会出事,而若是他直接去阻止,她们定然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对付赵氏!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跟着她们,随时看着他们! 主意定下,水墨笑便也下了亭子,随后便让人备了马车进宫。 赵氏前些日子一直痴缠着要她下旨让他也一同前去秋猎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也清楚赵氏这样根本便是不安好心。 他是想趁着秋猎也给他制造一个意外吧? 只是赵氏如今可会想到也有人在精心准备着送给他一个意外?! 水墨笑进宫没有受到任何的阻难,而进宫之后,他便直奔交泰殿,虽然她不清楚为何司慕涵不同意赵氏的要求,但是,若是他愿意去,她不太可能会阻止。 她这般相信赵氏,怎么也不会相信赵氏让他去围场是有意想要加害于他! 只是当他到了交泰殿的事情却得知了司慕涵和赵氏去了御花园,他便唯有往御花园而去,半道上遇见了得到他进宫消息而赶来的德贵君司徒氏。 水墨笑没有和他寒暄,只是说了几句之后便继续去寻找司慕涵。 德贵君也没有继续干涉下面的事情,他过来只是因为规矩而已。 水墨笑在湖上长廊末端的亭子中发现了司慕涵的身影,只是当他走了一半长廊,却最终停下了脚步,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便在亭子内,赵氏偎依在了司慕涵的怀中,而司慕涵正低头和他说着什么话,那神情是他甚少见到的温柔,而这样的温柔,她从未用在他身上过。 心口的刺痛再一次生出。 水墨笑的脸苍白了下来,手捂住了心口,然后,转身快步逃离,直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他心口的痛方才得到了缓解,水墨笑开始觉得自己会因为心病而死。 他倚在马车的车壁上面,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要将脑海当中缠绕不去的景象驱逐出脑海,只是,最后始终徒劳无功。 回到了大皇子府之后,水墨笑便去找儿子,仿佛如今儿子便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然而当他到了儿子的院子门口之时,却看见了儿子正和庄之斯坐在了院子中央的那棵梨花树下正偎依在一起低声细语,偶尔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 那般的快乐,那般的幸福。 水墨笑没有上前打扰,转身默默地离开,而也便在这一刻,他忽然间觉得,儿子即便没有他,也能够生活的很幸福。 他有了别人保护,有了别人关心。 他会过的很幸福。 水墨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呆在了寝室当中,屏退了宫侍,然后呆愣地坐着,直到了夜幕降临,他方才缓缓走出了寝室,看着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的天色,他仍旧略显苍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霾,而在那阴霾之中,还有一丝不惜一切的决绝。 他不能让孩子冒险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赵氏! 一种可以解决赵氏也可以让他自己从这些痛苦当中解脱了的方式! 司慕涵,若是我死了,你会一辈子记得我吗? 你会的! 因为不久之后,你便会因为我而再一次失去你的“雪暖汐”! 次日,水墨笑再一次进了宫,而这一次,他没有看见那些让他心痛难当的场景,“臣侍听闻良贵君想臣侍一同前去围场。”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凤后……” “既然良贵君这般盛情,那臣侍也不好推脱,臣侍会去!”水墨笑不等司慕涵说完便开口道。 “你……” “陛下不止一次说过臣侍是陛下唯一的凤后,难不成这围场你的良贵君可以去,臣侍这个陛下唯一的凤后便不能去?”水墨笑声音尖锐地道,“还是陛下担心臣侍去了回做出什么伤害你的良贵君的事情?若是陛下这般想未免太过于高估臣侍了,在皇宫在臣侍的势力范围臣侍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是在臣侍不熟悉的地方?!倒是臣侍担心你的良贵君会不会伤害臣侍的女儿!”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盯着他,似乎不知道他为何要坚持去。 “陛下不说话那臣侍便当陛下同意了。”水墨笑站起了身来,“臣侍还得回去照顾晏儿,便不打扰陛下了!” 说罢,便起步离开。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半晌之后屏退了左右然后唤出了暗卫,“凤后这两日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后昨日进过宫。”那暗卫道,“而便在进宫之前,三殿下去过了大皇子府,曾和凤后有过一阵子的私下对话。” “三皇女?”司慕涵神色微沉,“她跟凤后说了什么?!” “凤后防范的很严密,属下等无法探听的到。”那暗卫道。 司慕涵沉默了会儿,随后扬手让那暗卫退下,便又继续沉默。 水墨笑是不管司慕涵是否同意,回府之后便开始准备东西,司以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很是吃惊,他记得父后说过围场是不会让男子前去的,如今父后却要去?司以晏很担心,尤其是打听到了赵氏也去之后,他担心父亲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司以晏想求他不要去,便是司予赫知道了之后也竭力反对,因为若是她们事败,而父后又刚好在现场,那岂不是让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是父后指示的? 可是不管司以晏和司予赫如何的反对,水墨笑却也是坚持要前去,而理由便是赵氏都去,若是他不去,他这个凤后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 司以晏无奈,最后只能哀求司予赫好生照顾水墨笑,若不是他怀着孩子,他定然也跟去,可是如今…… 水墨笑是不等司以晏开口说要去便警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威胁他,让他以孩子为重。 庄之斯如今已经不在上书房,又没有官职,所以她没有资格前去。 水墨笑在前去围场前三日去了一趟南苑见了蒙斯醉。 蒙斯醉对于水墨笑的到来有些意外。 “不用这般紧张,本宫今日来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罢了。”水墨笑淡淡地笑道,“我们虽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回不到当初,但是这般多年的相处,总该还能换来几句闲聊吧?” 蒙斯醉看了看他,“那不知凤后想聊什么?” “前两日三皇女来找过我。”水墨笑缓缓说道。 蒙斯醉眯起了眼睛。 “别担心,她没有跟我说什么,而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水墨笑微笑道,“她也不过是去看望晏儿罢了,晏儿怀孕,你知道吧?” “恭喜凤后。”蒙斯醉淡淡地道,眼底闪过了狐疑,便是他再不敏锐也看出来今日的水墨笑有些异样。 “别这般看着本宫,本宫不是想要来跟你炫耀什么,便是到了现在,本宫还是不喜欢庄之斯,或许本宫这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她了,或许每一个当父亲的都不会喜欢抢走自己儿子的女子。”水墨笑继续微笑道,“二皇子的事情……其实你也无需整日放在心上,过两年那件事必然会被淡忘的,届时再找一个好的便是了,皇家的儿子,不愁找不到好妻主,而且……” “凤后到底想说什么?!”蒙斯醉愠怒道,儿子的事情如今是他的死穴。 水墨笑愣了愣,“本宫没有想说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 “若只是如此,那本宫便不奉陪了!”蒙斯醉站起了身离开。 “蒙氏。”水墨笑叫住了他,“其实你是不是特恨我?” 蒙斯醉蹙起了眉头,他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来这里找他做什么? “若不是我,如今凤后的位置便是你的了。”水墨笑轻笑道。 蒙斯醉盯着他,“凤后来便是要说这些话?” “本宫这些年没有真正害过你吧?”水墨笑不发反问。 蒙斯醉没有回答。 “本宫若是死了,凤后之位必然是你的,本宫希望你能够念在本宫这般多年也没有真正害过你的份上替本宫照顾一些赫儿和晏儿,赫儿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她不会威胁到你女儿的,晏儿虽然嫁了人,但是若是母家没有人庇佑,他往后的日子也必定没有如今这般顺畅,蒙氏,本宫可以将本宫的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你吗?”水墨笑站起身来说道。 蒙斯醉脸色一变,“你……” “你也许也知道了本宫过两日便要去围场,围场虽说有不少防卫,但是毕竟是山野之地,出些意外也不是不可能。”水墨笑继续笑道,“甚至说不定本宫忍不住了一刀把赵氏给杀了再自己自尽……” “够了!”蒙斯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臣侍不知道凤后究竟是何用意,但是臣侍不想再在这里和凤后说这些疯言疯语!凤后若是无事,臣侍便不奉陪了!”说完,便甩手而去。 水墨笑这一次没有叫住他,而是做了下来,安静地喝了会儿茶,又坐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蒙斯醉虽然觉得水墨笑所说的话不过是戏言,可是却记入了心里,而且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越是想起,心里便越是不安,尤其是永熙帝启程前往围场之后,他更是如此。 最后,他连安心坐下来喝口茶都不能做到。 便在秋猎开始的第三日,蒙斯醉便再也坐不出了叫了侍卫备了马车往围场而去…… …… 而便在蒙斯醉赶去围场的同时,水墨笑将司予昀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内,让随行宫侍守住营帐四周,杜绝了一切听风者,然后方才轻声问道:“你不是想让你父君坐上本宫的位置吗?那好,便帮本宫一个忙。” 司予昀狐疑,没有开口。 “不是什么大忙,本宫只是需要你抢在述儿之前将赵氏给本宫引到了一旁,然后你便站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用做。”水墨笑淡淡笑道。 司予昀更是狐疑,“既然这般简单,父后为何不让大皇姐或四皇妹来做?” “三皇女,这个世上要得到便必须有付出。”水墨笑轻轻笑道,“赫儿和述儿她们对本宫没有所求,可是你却有。”话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不必担心,本宫不会让你背上杀赵氏的罪名。” 司予昀还是不说话。 “怎么?”水墨笑轻笑,“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这般如何坐上太女之位?” 司予昀沉下了面容。 “赌一把,成功了你便能够扶摇直上。”水墨笑继续道,“若是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勉强。” “将赵氏引到哪里?”司予昀咬着牙道。 水墨笑看着她笑道:“自然不是热闹的地方,不过也不能太过于隐秘,便是那种高呼一嗓子便能够喊来人的地方最好。” 司予昀更是不解了,“这般母皇会发现的!” “本宫要的便是她发现!”水墨笑似笑非笑,眼底隐藏着一抹决绝。 司予昀有些懵。 “你只需要照着做,其他的无需多管!”水墨笑道。 司予昀想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了赌上一把,“好!下午依着规矩,母皇今天会和一些大臣进林子,我会找一个借口留下来,然后将赵氏引到……” 她沉思会儿,随后说出了一个地方。 水墨笑点了点头。 午膳的时候,水墨笑将司予赫和司予述交到了一起,一同和她们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而司予赫和司予述因为心里筹划着让赵氏意外身亡一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了水墨笑的异常。 下去,永熙帝领着几个大臣进林子打猎,而三个皇女也是作陪,不过三皇女的马却因为马蹄出了问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5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马蹄出了问题而不得不留下。 水墨笑在永熙帝等人离开了之后便只身前往和司予昀约好的地方,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便看见司予昀领着赵氏往这边而来。 要将赵氏引出来其实并不难,司予昀只是说了司予述出事了,赵氏便出来了。 因为他仍旧要在永熙帝面前扮演着全宸皇贵君的角色。 而若是他不来,永熙帝知道了之后必定会起疑。 可当赵氏看到了只有水墨笑而没有司予述的事情,便凛了凛脸色,他没想到司予昀和水墨笑会联手,“不知凤后将臣侍引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水墨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衣袖当中取出了一把匕首。 赵氏见了那把匕首,顿时讶然不已,不仅是因为水墨笑居然取出匕首,还因为那把匕首是永熙帝送给他的,“凤后这是什么意思?” 同时,林子深处,永熙帝一行人眉头猎到了猎物,反而成了别人的猎物,一群黑衣人从树丛中窜了出来直逼永熙帝。 随即,一场混战在林子中展开。 而便在此时,蒙斯醉的马车进了围场直奔帝营帐。 水墨笑这边,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来良贵君是认出了这把匕首了,没错,是前些时候陛下赏给你的,本宫特意让人从你的寝室当中取出来的,对了,本宫还在上面抹了一些毒。” 赵氏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若是本宫出事了,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本宫以为作为细作是不该怕死的。”水墨笑轻笑道,“不过你也不必这般害怕,本宫没打算用这把匕首来杀你。” 赵氏不信,戒备着,同时分化司予昀,“三殿下,你若是和凤后一同谋害本宫,陛下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你若是能够悬崖勒马,本宫定然会向陛下保密!若是你能够擒下凤后,本宫保证一定会向陛下表明是你救了本宫,让陛下重赏你!” “重赏?”水墨笑玩味地笑道,“本宫倒是有兴趣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重赏能够让三皇女改投你的阵营?” 司予昀眯起了眼,仍旧保持沉默,只是却仍旧猜不透水墨笑究竟想做什么?不杀赵氏?难不成他想用那匕首杀她? “本宫自然能够求到陛下给最高的恩赏!”赵氏冷笑道。 水墨笑轻轻地将那匕首从刀鞘当中拔了一些出来,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但是却已经可以看见上面的淡淡黑色。 赵氏心一沉,他竟然真的抹了毒! 司予昀也全身戒备着。 而此时,林子当中的混战已经结束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刺客能活抓的都活抓,不能或抓的都死了,永熙帝骑在马上毫发未损威仪万千。 活着的刺客没有几个,而其中一个便是那奸细宫侍。 那奸细宫侍此时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了,只是他却仍旧只是怀疑是赵氏背叛了他,可恨的是他还不能将赵氏供出来,因为若是赵氏暴露,那永熙帝必然会重新防范,若是她没发现赵氏动过布防图还好,可若是她发现了,及时做出了调动,那主子手中的那张布防图便成了废纸了!他并不相信赵氏会不惜暴露自己而背叛他,不过他有的是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之下背叛他! 永熙帝没有当场便审问几个活口,只是让人将她们押回营帐严加看守,随后便也跟着回营。 …… 赵氏全神防备着水墨笑会不会忽然间发疯,而司予昀也开始想着自己这般做是不是对,因为水墨笑的情况真的很不对劲。 拿着那把刀却不动手,甚至不承认自己要杀赵氏。 怎么可能正常! “不用这般害怕。”水墨笑合起了那匕首,“本宫说了,本宫不是要杀你!” “那不知凤后要杀谁?”赵氏冷笑道,“该不会是要杀三殿下吧?” 司予昀脸色一凛,随即不等水墨笑回答便厉声道:“父后自然不是要杀本殿!” 赵氏嗤笑一声,“若不是,难不成凤后用来自杀不成?” “难怪陛下这般宠爱你。”水墨笑微笑道:“良贵君果然聪明!” 这话一落,不管是赵氏还是司予昀都不禁咯鞥了一下。 他要自杀?! 可为什么?! “这把刀是良贵君独有的。”水墨笑看着赵氏,笑吟吟地道:“而刀上的毒,不久之后,也会有人在延安殿你的寝殿床榻之下找到。” 赵氏脸色青了起来,“你想陷害我?!” 水墨笑但笑不语。 “你疯了!”赵氏几乎气的发疯,“便是你伤了自己,陛下也未必会惩处本宫!”他便不信他会为了陷害他而真的自杀! 下毒又如何? 只要不是立即死的,便又的救! “所以本宫没打算只是伤。”水墨笑仍旧笑着,却让人毛骨悚然。 司予昀脸色白了起来,踏出了一步,“父后……” “你若是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便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要做!”水墨笑冷声对司予昀道。 司予昀顿住了脚步,看着水墨笑,眼底挣扎了好一会儿,随后,收回了脚,紧紧地攥紧。 赵氏却嗤笑道:“看来豫贤贵君教出来的皇女也不过如此,居然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嫡父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不阻止!” 司予昀目光狠戾地扫向了赵氏。 而此时蒙斯醉无法耐心等待司慕涵回来,便下令让侍卫领着他去找,不过没走多远遇见了司慕涵一行人,司慕涵在看见了蒙斯醉之后大为吃惊,连忙下马。 不过还来不及询问他为何会在这里,蒙斯醉便先一步问道:“凤后呢?宫侍说他也去狩猎了,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狩猎?”司慕涵蹙起了眉头,“凤后不进林子的!” “那凤后去了哪里?”蒙斯醉脸色有些白。 司慕涵眉头拧的更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找凤后有事?” 一旁的司予赫和司予述也是极为的紧张。 蒙斯醉看了看众人。 司慕涵挥手让侍卫和那些官员散开。 蒙斯醉方才将那日水墨笑的那些话说了出来,“许是我多心,只是……凤后并不是那等会随意说笑之人!” “我去找父后!”司予赫不等回应便勒马往林子走去。 司予述随即跟上。 司慕涵命一小队侍卫跟上去,而便在司予赫和司予述离开后不久,冷雾焦急骑马赶来,然后在司慕涵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子,司慕涵脸色大变,只是交代了让冷雾送蒙斯醉回营地,随后便往与司予赫相反的另一方向快马飞奔而去。 …… 赵氏虽然讥讽了司予昀,但是心里的不安却没有解除,他看着水墨笑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找到了只有垂死之人方才有的毫不在乎。 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 疯子! 他便是一个疯子! “你疯了!疯了!” 水墨笑却满不在乎地笑着,“你不是想本宫死吗?如今本宫便成全你!” “你以为你这样死了便可以陷害到本宫了吗?!”赵氏攥紧了拳头冷笑道,“不过是一把匕首一包毒药罢了!只要陛下相信我,那你也不过是白白死了罢了!” “宫里面所有人都知道本宫来围场是你向陛下提议的,本宫死在了你的匕首上面,匕首上面的毒在你的寝室中找到,再加上三皇女这个目击证人,足够了!”水墨笑抿唇笑道,“便是她有了这些证据却还要维护你,其他人的人,也不可能便这般放过你!良贵君,赵氏,你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想你死吧?不仅仅是本宫,而是太多人希望你死希望你消失,别的不说,本宫若斯,大皇女必定会为本宫报仇,本宫的儿子嫁的庄家不管是为了庄家的未来还是为了本宫的儿子,也会全力将你送上死路,还有蒙氏,本宫死了,蒙氏只要除掉你,他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凤后,哦,还有雪家,雪家虽然不在朝,但是雪砚经营多年,给那些文官御史说说话也是能够做到的,届时,你便是群起而攻之,那时候,便是她想保你,也保不住了,她是天下之主,只是,却也不能与天下人为敌,更不能和她的所有亲人所有臣子一同为敌,便是她不忍心杀你,你下半辈子也只能呆在冷宫当中度过,而到时候,本宫相信,很多人会愿意让你在冷宫中永远消失,当年先帝护不了她的生父,如今她一样护不住你!本宫当了十多年的凤后,比你更清楚这其间的游戏规则,除非她愿意为了你而放弃她的江山,不过便是她真的愿意放弃江山,下一任皇帝,不管是三皇女还是四皇女,都不会让你有机会活下去。” “你——”赵氏脸上的青色更重了。 一旁的司予昀听着这些话,身子不禁发起了寒,他居然想到了这般一个法子,居然这般的不要命……可若是他死了,父君便是下一任的凤后! 这个念头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给压下了。 “父后放心,儿臣必然不会让父后失望的!” 赵氏狠戾地瞪了司予昀一眼,转身便要走。 “便是你走了,你还是凶手!”水墨笑冷下了声音。 赵氏转过身,随后便看见了水墨笑已经拔出了匕首用力地往自己的心口上面刺去,他震惊的扭曲了面容。 “住手——”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怒喝。 而同时,一道轻轻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 水墨笑低头看着原本该刺入自己心口的匕首却刺进了自己的肩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似乎在一瞬间中,有一道力道将他的匕首推开…… 伤口不致命,只是那毒却还是让他渐渐地失去神智。 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司慕涵,看见了她满脸焦急满脸惊恐地冲过来,他缓缓地倒下,在失去了意识的那一刻想着,或许,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过不管有没有,他死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也不能再伤害他了。 甚至可能换过来,他伤害她! 是啊,若是赵氏因为他而**死,那她定然会恨他一辈子,两辈子…… 水墨笑失去了意识了,嘴边却溢着一抹微笑。 而他不知道的是便在他倒下的那瞬间从不远处的树丛当中窜出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看那身形该是一个男子,他扶住了他,先是在他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道,然后往他的嘴中塞了一粒药丸,然后将失去了意识的他交给了冲过来的司慕涵怀中,跪下:“需立即医治!” 司慕涵脸色苍白地抱起了水墨笑便往林子外走。 “涵涵……”赵氏凄厉地叫道。 司慕涵扫了他一眼,却是极阴极寒,让赵氏浑身发抖,目光在扫过了赵氏之后便也同时扫过了司予昀,最后落到了赵氏身上,阴沉喝道:“将他给朕押回营地!”随后抱着水墨笑快步离开。 司予昀浑身冰冷地站着,便是连喊上一声赵氏谋害父后的话也做不到,不过便是喊了也没用了,母皇方才定然看见了父后是自己刺伤自己的。 只是…… 母皇为何让人将赵氏押回营地? 赵氏愣住了,因为司慕涵的那一眼,也因为司慕涵的这个命令,只是他这样却也不阻碍后面跟来的那些侍卫上前执行命令。 会儿之后,司予昀回过神来,便想起了那黑衣人,只是环视四周却发现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司予赫与司予述赶回来的时候,御医已经为水墨笑治疗过了,刀没有伤到还要,而匕首上面的毒虽然厉害但是因为即使封住了身上的各大要穴,而且服用了解毒之物,也没有危及性命,只是御医还是惊叫好险。 刀上没有大碍,可是若是那毒不及时处理,那便是神仙也难救。 也不知道谁对凤后下的毒手。 司予赫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便四处打探究竟怎么回事,只是所有知情的人都三缄其口,包括司予昀,司予赫便直接去问司慕涵,司慕涵也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保证水墨笑不会有大碍。 司予赫还想继续询问,可是看着母亲那张脸,最后还是压了下来。 倒是司予述注意到了赵氏被关了起来,只是因为事情还不清楚,她也不想无的放矢。赵氏被侍卫几乎可以说是强行押回了营帐内,而后,便无法踏出营帐一步。 他闹过威胁过,可是那些侍卫都不为所动。 赵氏不明白为何忽然间会变成这样,水氏用匕首刺伤自己陷害他的时候陛下明明是亲眼看见的,是水氏自己伤了自己的! 她为何这般对待他? 赵氏的心隐隐地想到了一个原因,只是他却拼命地压着,不让他冒出来。 他在营帐内坐立不安的待到了天色开始黑了下来,冷雾来了,他一看见冷雾,便立即上前,“陛下了?陛下在哪里?!本宫要见陛下!你让本宫出去见陛下!” 冷雾眸光冰冷地看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恭敬,“陛下有旨让奴侍送良贵君回京城。” “你说什么?!”赵氏不敢置信。 冷雾重复了一遍,“陛下下旨让奴侍送良贵君回宫。” “不可能!”赵氏勃然大喝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是不是水氏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是不是?本宫没有伤他,是他自己拿到刺自己的!是他想自尽来陷害我的!冷总管,你让我去见陛下,陛下会相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6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陛下会相信我的话的!冷总管……” “陛下前不久遇刺。”冷雾打断了赵氏的话。 赵氏一惊。 遇刺? 他想起了他安排进围场的那些人,可那些人却一直没有在水墨笑身旁出现,他原以为他们只是在等待机会,可是如今…… 那个贱人欺骗了他! 他要杀的不是水氏,而是永熙帝! “陛下如何?她如何了?”他拉着冷雾焦急地问道。 冷雾冷冷地道:“陛下平安无恙!” 赵氏松了一口气,随后,脸色骤然苍白了下来,松开了冷雾的手,颤抖着声音道:“那……那些刺客了……” 冷雾没有回答,“请良贵君收拾一下,立即出发。” 赵氏踉跄地退后了一步,便是冷雾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她知道了吗?她是知道了他的谎言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方才这般对待他?他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完了…… 什么都完了…… …… 两日之后,水墨笑幽幽转醒,见到的却是司慕涵焦急疲惫的面容,他愣了愣,一时间转不过神来,他想起了失去了意识之前他见到的那些情景,难道不是做梦?或者是如今他已经死了? “你疯了!”司慕涵开口的便是这三个字,声音带着怒意以及颤抖,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她说出来的却是这三个字。 水墨笑张了嘴,只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口干舌燥,还有满心的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拿刀若是没有被打偏,那毒若是晚一刻钟解,你如今已经是死了!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司慕涵几乎是嘶吼了出声。 水墨笑仍旧是有些弄不清情况,而脑子也仍旧很是混乱,他盯着司慕涵,许久许久之后方才溢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却是:“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司慕涵一愣。 “我是想过,可是我没做过……司慕涵……我没杀你的孩子……我也没有陷害赵氏……他真的是细作……他留在你的身边你会很危险的……赫儿……她们……我不能让赵氏这样死……你将他当成了皇贵君……他若是死了,你会发疯的……可我又不能让他继续危害所有人……只要赵氏背上谋害凤后的罪名,他便不可能再呆在你身边……便是你舍不得杀他也不可能再这般宠着他……司慕涵,你知道吗?我情愿死也不想见到你这般宠爱他这般温柔对他……若他真的是雪暖汐我无话可说……可是他不是……他甚至还会害死你……”便是死了,他也想跟她说清楚,可是说着说着,他似乎觉得自己没有死。“我没有死对吗?” “你不会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别想将你的性命收走!”司慕涵眼睛红了,说的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震惊或者是因为感动,她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字地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朕没有本事陪晏儿一个父亲!” 水墨笑落了泪,他没死,没死,可还是要说:“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我知道!” “你相信我吗?” “相信!” 水墨笑又愣住了,动了动身子,肩膀上面的刺痛渐渐地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我知道!”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 水墨笑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而得到了相同的回答,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别动!”司慕涵阻止了他,声音有些哽咽。 水墨笑不再动,“你真的相信我?” “是。” “你为何相信我?连我自己都无法拿出证据来证明我自己清白……”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因为是朕做的。” 水墨笑愣了愣,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赵氏的孩子,是朕杀的。”司慕涵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愣住了。 “是朕让简御医下药落掉的。”司慕涵继续道。 水墨笑呼吸开始急促,双眸睁得大大的,“为……为什么……”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是却从未想过,居然是这般…… 居然是她! 可为什么? “因为朕都知道,朕全部都知道,你知道的事情,朕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朕也知道。”司慕涵看着他,“我知道,他不是我的阿暖……” …… 水墨笑安静地听完了司慕涵的讲述,神情由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呆滞,最后成了木然,他看着她,眼神忽然间有些陌生,陌生到了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司慕涵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好好休息,朕过会儿再来看你。”说罢,便起身离开。 “司慕涵……”水墨笑叫住了她。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水墨笑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是什么?” “你是朕的凤后。”司慕涵缓缓回答。 水墨笑轻笑了一声,然后合上了眼睛,又是这句话…… “你是朕的结发之夫。”司慕涵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中。 水墨笑倏然睁开了眼睛,睁大了眼睛,“你……” 泪水在眼眶当中积蓄。 话因为哽咽而说不下去。 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说他是她的结发之夫? 结发之夫吗?! 这个他拥有了十多年的身份,但是却从未得到过她的亲口承认。 “你说什么……” 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泪水夺眶而出。 司慕涵缓步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声音很轻但是却清晰无比,“你是朕的结发之夫。” 水墨笑身子颤抖了起来,泪水流的更慌,“结发之夫……结发之夫……我是你的结发之夫……结发之夫……司慕涵,我是你的结发之夫……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你怎么可以不信我……怎么可以……”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会儿之后方才低喃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告诉另一个人这些……没有勇气再去说这些……朕不是不是信你……” 水墨笑没有再说话,便是她真的不信他,只要她承认他是她的结发之夫,这边够了! 他这一辈子所求的不过是这四个字罢了! 便在这时,一宫侍缓步进来,“启禀陛下凤后,三殿下求见。” 司慕涵闻言,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来做什么?!” “三殿下说是来看凤后的。”那宫侍回道。 水墨笑收起了泪水,“陛下……” 司慕涵看向他,脸色冷意仍在,“好生歇着,朕过会儿再来看你,莫要胡思乱想,晏儿如今怀着孩子,不久之后你便可以当外祖父了。” 水墨笑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嗯。” 司慕涵松开了他的手起身离开。 水墨笑可以听见她在营帐外面吩咐宫侍的声音,原本那让他心痛的声音如今他却觉得那般的好听,他合上了眼睛,疲惫袭了上来,他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了。 如今,他可以安心睡了。 …… 司慕涵出了营帐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司予昀只是她却没有立即发作,在吩咐完了宫侍之后,随后方才看向司予昀,问道:“你父君呢?” “父君……父君已经离开了……”司予昀攥紧了拳头。 司慕涵看了她会儿,“随朕来!” 司予昀清楚地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怒意,双手攥的更紧,咬了咬牙,然后缓步跟上去。 司慕涵领着司予昀进了她的营帐,然后屏退了所有人,背对着司予昀,没有说话。 司予昀吸了一口气,“母皇,父后……”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个响亮的巴掌给打断了。 司慕涵转过身便甩了她一巴掌,脸色已然成了铁青色。 司予昀当即跪下,“母皇,儿臣真的没想到父后会那般做……儿臣只是奉了父后的命令将赵……良贵君引到那里,可是儿臣没想到……” “你没想到,但是你瞎了吗?你聋了吗?!当时你便在那里站着,为何不阻止?!”司慕涵怒斥道,“当时你为何不阻止?!” “儿臣……儿臣……”司予昀脸色青白了起来。 “你是觉得那把刀刺进你父后的身上他不会伤不会死,还是你觉得你父后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司慕涵面容也因为愤怒而开始扭曲,“你便这般想他死吗?!” “儿臣没有――”司予昀连忙厉声反驳,“母皇,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没有!儿臣当时只是吓坏了,儿臣没想到父后居然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良贵君的!母皇,儿臣为何想父后死?” “是啊,你为何便想他死?朕也想知道,便如同朕想知道为何当日你连你的亲皇兄也算计!”司慕涵怒吼道。 司予昀顿时面如死灰,“母……母皇……” 母皇知道这件事? 她知道这件事? 是谁说的? 是皇兄说的? 可皇兄不是说了不会告诉母皇的吗? 母皇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 司慕涵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了起来,眼眸中有着失望和痛心,“朕可以原谅朕的女儿犯错,可是却无法原谅她明明是错了却从来不认从来不反省甚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朕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司予昀也是浑身颤抖了起来,却是因为惊恐。 她想解释什么想说什么让母亲不至于动怒到对她做什么,可是她的身子她的声音便像是已经不受她控制了一般,便是张了嘴,可是都说不出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话。 “当日你下毒要杀赵氏却误杀了柳氏,朕可以原谅你,因为你是在为你父君抱不平,因为你是在保护你父君,即便你的方法过于的狠辣,可是朕还是原谅了你!可是后来直到你皇兄出事,朕方才知道朕当日便不该这般纵容你,便不该为你隐瞒为你清除痕迹!佑儿是你的亲皇兄,你却那般对他!你杀赵氏是为了保护你父君,可是你那般对你皇兄却又是为何什么?!你设计想让他失神于庄之斯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便觉得庄之斯取了你皇兄庄家便会成为你的助力?庄之斯便会为你卖命?!你难道不知道庄之斯和你大皇兄之间的事情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皇兄并不爱庄之斯吗?!你难道想不到若是雪凝没有冒出来,若是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最痛苦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皇兄吗?!庄之斯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她可以为了维护你大皇兄而不惜选择自尽,若是你毁了她的姻缘,让她失去了你大皇兄,她会用一辈子来报复你皇兄和你,你不但得不到庄家的支持,反而会让她成为悬在你头顶的随时会取你性命的利刃!而你的皇兄也会成为第二个先帝大皇子!”司慕涵咬着牙怒斥道,“你这般对他,可是他却还千方百计地替你隐瞒,甚至为了让朕不责怪于你而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的一生毁在了雪凝那个畜生的身上!可是你,却没有丝毫的反省,甚至还变本加厉,你不阻止你父后是不是便想着你父后死了,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被猛然掀开了帘帐冲进来的蒙斯醉给阻止了。 司慕涵见到了蒙斯醉,脸色顿时一变。 司予昀双眸一睁,原本不受控制的身子此时再一次将控制权交回到了她的手上,她倏然站起身来,“父君――” 父君怎么会在这里? 父君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父君……” 蒙斯醉浑身哆嗦着,脸色难看到了恐怖,他没有看司慕涵,径自走到了司予昀的面前。 司予昀开始觉得连呼吸都困难,父君是听见了方才母皇所说的话了吗?父君全部都听到了吗?“父君……” “啪!”清脆的巴掌声再度在营帐内响起。 司慕涵上前,“醉儿……” 随即,另一道巴掌声响起,只是这个巴掌却不是落到了司予昀的脸上,而是落到了司慕涵的脸颊之上。 蒙斯醉甩了司慕涵一巴掌之后便没有看她,继续盯着眼前已经面无血色的女儿。 “父君……” 蒙斯醉扬手又是一个巴掌。 “父君……” 还是一个巴掌。 仿佛只要司予昀开口,他便会给她一个巴掌一般。 “父君――”司予昀厉声喝了一句,不过这一次蒙斯醉没有甩出巴掌,因为司予昀在说话的同时便扑通跪在地上,“父君,儿臣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父君,儿臣知错了――” “你不要叫我父君……不要叫我父君……”蒙斯醉一步一步地远离她,声音竟是惊恐。 司予昀心如刀绞,“父君――” “不要叫我父君!”蒙斯醉厉声咆哮道,眼睛已经赤红了起来,然后踉跄地往外走。 “醉儿……” “你也不要叫我!”蒙斯醉转过身对着她厉吼道,那神色便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司慕涵愣住了。 蒙斯醉转身拔腿便跑。 司予昀连忙站起,追了出去,“父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7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出去,“父君――” 她不能让父君丢下她! 不可以! 母皇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母皇她不会原谅她的,她不能连父君都没有了! 她不可以! 蒙斯醉冲出了营帐,直接冲到了方才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然后下令让马车离开。 “父君――”司予昀追了出来。 驾驶马车的侍卫不知所措。 “走――”蒙斯醉撕裂般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快走――” 那驾车的侍卫犹豫了一下,随后扬鞭驱车离开,随行的护卫随即跟上。 司予昀的手只是来得及轻轻地划过了马车的车厢,便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在自己的面前扬长而去,父君走了……父君不要她了……连夫君也不要她了…… 不可以! 不可以―― 司予昀猛然狂奔而走。 司慕涵追了出来见到的便是司予昀疯了一般追上去的情形,“来人!跟着她!” 随后,几个侍卫同时跟了上去。 司予昀没跑多远便夺了一个大臣的马匹,然后疯狂地赶往南苑而去。 她不能让父君便这般丢下她这般不要她的! 不可以! 南苑 司以佑站在了自己住处的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外面忽然间落下的秋雨,眉间轻轻拧着,父君这般神色匆匆地去了围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难道是和那日父后来南苑有关系? 围场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 “二皇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忆古上前劝道,“你别担心,主子带了足够的护卫前去的,不会出事的。” 司以佑转身看向了忆古,“忆古,父君究竟为何要去围城?那日父后来赵父君,究竟跟父君说了什么?” 忆古摇头,“奴侍也不知道。” “忆古。”司以佑满脸的忧心,“我心里很不安,便像是……” “主子?!”忆古满脸惊愕地叫了出来。 司以佑猛然转过身,便看见了父亲没有打伞一身湿漉漉地走了出来,脸色极为的难看。 忆古顾不得下雨便冲上前,“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司以佑也是随忆古一般冲了出来,然后两人扶着蒙斯醉进了屋,忆古四处张罗着让人取热水以及干净的衣裳。 司以佑则陪在了父亲的身边,“父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父君,你别吓儿臣……” 蒙斯醉满脸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儿子,然后伸出了手,缓缓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声音凄厉悲伤,“傻孩子……为何不告诉父君?为何要这般傻?” 司以佑不解,“父君……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瞒着父君?父君便是这般的软弱吗?你自己一个人担着,自己一个人解决,用那样的方法解决,你可知道父君如今的心有多痛……佑儿……你也是父君的孩子!”蒙斯醉凄厉道。 司以佑脸色大变,“父君……你……是不是……昀儿……父君,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母皇?不会的,母皇答应过儿臣,她不会说的……父君……” 蒙斯醉猛然甩了儿子一个耳光。 司以佑愣住了。 身边的宫侍更是惊住了。 “她是错,你也是错!”蒙斯醉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她是狠心,你也是狠心!她对你狠心,你对自己更加的狠心!” 司以佑跪了下来,“父君……儿臣知道这样做是错……可是儿臣不能不管,她是儿臣的亲妹妹,儿臣不能不管她,儿臣不能看着母皇恨她,看着母皇将她……父君,儿臣知道我们都错了,我们都让父君伤心都让父君难过……父君,儿臣知错了……” 蒙斯醉看着儿子,泪水不断地往外落。 而便在此时,司予昀追了回来了,只是她没有进屋,而是跪在了屋檐外面的空地上面,淋着雨跪着,一边跪着一遍磕头,“父君,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皇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父君,儿臣错了,儿臣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儿臣,不要抛下儿臣……皇兄,我错了……” 她没说一句便磕一个头,用了狠劲,仿佛不在乎将头给磕破了一半。 司以佑看向了门外,“父君……” 蒙斯醉也抬起了头,只是却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司以佑已经可以看见司予昀磕头的地方染上了鲜红。 忆古拿着干净的衣裳回来见到了这一幕顿时惊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还是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求着,“主子,不要让三殿下再磕了,主子,不管三殿下犯了什么错,先让她停下来……” “父君,昀儿的头破了,那血……” 蒙斯醉不为所动。 司以佑跪爬到了蒙斯醉的面前,“父君,儿臣知道父君生气父君心痛,可是先让昀儿停下来,不管父君要如何惩罚我们,我们都会听的,父君,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 说着也开始磕起了头来。 蒙斯醉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司以佑停下了磕头连忙站起身来搀扶着父亲,“父君,昀儿真的受伤了……” 屋外,司予昀的哭求依然继续,面前的雨水已经浸染成了红色。 蒙斯醉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屋子,走出了屋檐,走到了司予昀的面前,“好――了――”说完了这一句,便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父君……”司以佑想搀扶,可是却被蒙斯醉阻止了。 司予昀停下了磕头抬起了头,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额头,“父君……儿臣真的知道错了……” 司以佑也跪在了蒙斯醉的身边。 “皇兄,我真的错了……”司予昀转过来对司以佑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错了便好,知错了便好……”司以佑连忙道,“父君,昀儿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蒙斯醉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晕厥了过去。 “父君――” “父君?!” …… 永熙帝在围场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京城,传到了安王的耳中,那时候,安王正给安王正君喂药,当管家告诉了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将手中的药碗给摔了,一阵呆怔之后便神色狰狞地让人去查如今永熙帝如何,还有赵氏如何。 管家很快便查到了,“陛下没有受伤,但凤后却受伤了,不过施救及时也没有性命之忧,至于良贵君,听闻是受了惊吓,陛下让冷雾总管护送回了宫了,陛下也会在明日回宫。” 安王听完了之后,一阵虚脱,“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便在水墨笑醒来的次日,永熙帝提前结束了秋猎,返回京城。 而在回宫之后,冷雾便到了安王府,传了永熙帝的旨意召安王觐见。 安王愣了半晌,随即知道觉得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 太庙还是那般的庄重肃穆,宁静威严。 安王在被冷雾领往太庙的那一刻起,便明白了永熙帝已经是知道了一切,她的心里没有恐慌,有的只是解脱感。 这些日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这一刻像是全部解开了一般。 她终究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承担职责了。 也终于不用在被负罪感日夜折磨着。 “殿下请。”冷雾缓缓推开了正殿的大门,恭敬地将安王请了进去。 安王看进殿内,便见永熙帝一身玄色描金边皇袍负手站在了大殿的中央,她愣了一下,然后双手缓缓攥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步入。 朱红的雕花大门再一次被关了起来,大殿内的光线也迅速黯淡了下来。 安王上继续上前在离司慕涵三步远的地方双膝跪下,“臣参见陛下。” 她的身影,如同这座大殿一般,沉静的近乎死寂。 司慕涵没有转过身,而是依旧负手立着,声音深沉庄严,“这里供奉了大周的三代帝王,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一座牌位,可是,便是这些见证了大周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然而百姓看见的却只是她们高高在上威仪万千的尊贵,朝臣看见的只是杀伐予夺操纵天下人生死的无上权力,而皇家的宗亲看见的也只是她们手掌天下大权的得意,却甚少有人知晓她们在这份尊贵这份无上权力这份得意背后的辛酸苦楚,她们为了大周的江山倾尽了一生的精力,甚至到死也始终未曾放下过牵挂,或许她们做了许多让世人无法理解让亲人无法接受甚至违背了自己本心的事情,可是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们的家业为了这锦绣江山,她们每一个都无愧被高高供奉于此,享受后代子孙敬仰!” 她缓缓转过了身,殿内的阴暗让她不怒而威的面容多添了一份阴暗,她的身后,是大周三代帝王的画像,“十三皇姐,先祖殚精竭虑打下的这片锦绣江山于你便这般无足轻重吗?” 安王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她没有起身,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幼时的时候,我总是不解父君为何老是喜欢发呆,而且总是喜欢望着东方发呆,我更不明白为何父君眼中总是有那般多的思念以及忧愁,那时候的父君已经是明贵君,是四贵君之一,在后宫当中虽然不是最得宠的,但是却无人敢轻慢,而母皇每一次来父君宫中也总是温和,便是母皇当日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好,但是只要母皇来了父君这边,却都会好声好气地和父君说话,母皇对父君真的很好很好,对我也是这样,自我记事以来,母皇都是慈爱温和的,都是笑着的,都是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的,便是我做错了事情,母皇也未曾罚过我,我不明白为何其他的皇姐皇妹会惧怕母皇,更不明白为何她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对我流露出了或轻蔑或嘲弄的神情。 那时候的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直到那一日……南诏国派来了使节觐见母皇……母皇带着我和父君除夕了当晚的宫宴……那晚上,父君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紧张当中,便是我不懂,可是我却还是感觉出来了父君在紧张,甚至紧张的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在宫宴上面,父君出了说了两句话之外,便一言不发……父君第一句说的便是让那使节代为问候南诏的父后,第二句话便是,他在大周过的很好,母皇对他很好,让南诏的家人无需担心……我不懂,南诏明明是父君的母家,为何父君连多说一句话也不敢? 宫宴过后,父君眼中的忧愁更加的深,发呆的时间也更加的长……而我,却也在无意当中从一些闲聊的宫侍口中得知了血统不纯这四个字……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对父君的嘲弄,对我的嘲弄……原来皇姐皇妹她们眼中的轻蔑以及嘲弄便是因为我的血统不纯,便是因为我身上有南诏的血统…… 那一日,我跑回宫中,对着父君大吼为什么我会有外族血统?为什么他要将我生的血统不纯?我甚至说我恨他,恨他让蒙上这种耻辱,让我被皇姐皇妹们嘲笑……便是到了今日,我还能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父君脸上的震惊以及刺目的心痛…… 父君没有给我任何的解释,而是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让人将我关进了寝室当中,这般一关便是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当中,父君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给我送来一滴水,我当时便想着父君是不是想让我便这般死去? 一天一夜之后,蓝竹打开了门进来,当时我已经饥渴的有些虚脱了,我怕了,求他帮我求求父君,求父君不要杀我,蓝竹没有答应我,而是跪在了我的面前,哭诉着让我莫要再说那些话伤害父君,他说那不是父君的错,他说父君比我更加的痛苦,痛苦百倍,他还说了好多好多的,说父君**和亲大周,**离开自己的家乡,他说这些都不是父君的错,让我一出生便蒙受这个屈辱父君也是日夜煎熬……最后他说,父君没来看我,那是因为便在他下命令将我关起来后不久,便**晕厥了。 蓝竹带我去看父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君那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那张脸比冬日的雪还要白,便在那一刻,我恐惧地觉得或许父君再也不会醒来了……我害死了父君……逼死了父君……我跪在了父君的床边,哭着喊着求他莫要丢下我,哭着说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即便我仍旧无法完全明白蓝竹所说的那些父君的委屈,即便我心里仍旧对父君有着怨怒,可是,我还是不想让父君便这般醒不来……可不管我怎么叫,父君总是醒不来,我想起母皇,便去求母皇……只是,我却连母皇的面都没有见到……母皇只是让人传了话,说她在忙着政事……我告诉那传话之人说父君病了,父君要死了,可是母皇始终未曾见我……那一刻,我方才明白,原来母皇并不是那般宠爱关心父君…… 那一日,我晕厥在了交泰殿前,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而和裕凤后守在了我的身边,他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怜惜……我求他救父君,可是和裕凤后却说,这世上除了两个人,谁也救不了父君……而这两个,一个是父君自己,而另一个则是我……我不明白,和裕凤后也没有解释…… 最终父君也没有出事,再昏迷了三天之后,父君幽幽转醒,然后说了一句话,父君,他在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安王说到这里已经泪流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8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里已经泪流满面,她抬起了头看着眼前满脸威严的司慕涵,“陛下,你可知道当时我的心情?” 司慕涵没有说话,即便她从未听说过这些,即便安王在她的印象当中从来都是极得恩宠的,可是她却也知道,一个和亲皇子所出的皇女,便是地位再高,最终也只是卑微如泥,“所以,你便为了你的父亲不惜一切,甚至不惜葬送了大周的江山?!” “我从来没有想过葬送大周江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危害大周江山!”安王声音有些激动,“从我明白自己的出身开始,我一直最想的便是能够如同你们一般能够全心地为大周做一些事情能够得到一个大周皇女该得的东西!我没想过要皇位,因为那太遥远遥远,我只是想以大周皇女的身份为大周我这个生养我的皇朝做一些我能够做的事情,我想在我百年之后,别人说起司幕璇想起的不仅仅只是她是南诏和亲皇子明贵君所出的皇女! 没错,赵氏是我安排到围场让陛下遇见的,借尸还魂的谎言也是我编造的,皇贵君的许多事情也是我告知赵氏的,我甚至花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让赵氏模仿皇贵君的行为举止,可是我这般做并不是为了要伤害你要危害大周江山! 我知道你一直在为皇贵君伤心,也一直在追查当年海上遇刺一事……当年你让我出使南诏去查遇刺是否与南诏有关系,我并不是没有查到……甚至是查的很清楚……那些刺客的确是南诏或王安排的,那场刺杀西南土著虽然有参与,但是却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信息罢了,真正动手的南诏的或王! 那时候我便知道,你不会放过南诏的,而我,不能看着南诏便这般毁灭,即便父君临终之前已经让我莫要再去想南诏的事情,可是我仍旧无法坐视不理,仍旧无法便这般看着父君日思夜想的母家消失在这世上!你将秦家赶尽杀绝,如何会放过南诏皇室?那些人即便对父君冷血无情,可是,却也是与父君血脉相连!我无法看着父君的血脉亲人便这般死去! 一开始,我只是隐瞒,只是日夜担心着有朝一日你会自己查到这些,后来一次意外,我在京城郊外遇见了赵氏,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皇贵君,后来一查之后方才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便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便是无法阻止你蚕食南诏但是却至少可以让你不会去屠戮南诏皇室的法子!只要我将皇贵君还给你,只要皇贵君回到你的身边,你便不会继续追查当年的事情。 我想起了那一日除夕你在颐安园内所说的那些话,借尸还魂,这四个字便这般在我的脑海当中冒了出来……我将赵氏送到了你的身边,而你也相信了赵氏便是皇贵君……可是我没有想到,从当日我在南诏无意中得知南诏或王参与了当年的刺杀一事开始,我便已经走进了南诏太女所设下的一个圈套……我算计你,而同时,却也被她们算计!我千方百计保护这些父君的亲人,可是,她们却从未将我当作了亲人看待!” 安王的话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已经跪坐在了地上。 司慕涵的面容之上没有一丝的动容,“雪千醒死的那日晚上,朕一个人呆了整整一个晚上,想了许多许多,朕对雪千醒百般算计,即使朕知道她不会背叛于朕,可是朕还是未曾给出全心的信任,一直存着防备,可是到头来,只是证明了朕的狭隘,所以,在雪千醒死后,朕想相信一个人,想给一个人全心的信任,从朕登基开始,朕身边的这些大臣,除了你之外,便无任何人这般不求回报地帮助于朕,这般殚精极虑地为朕奔波劳碌,阿暖不见了之后,朕沉浸在了失去他的痛苦当中,朝臣们觉得朕疯狂觉得朕昏庸荒唐,唯独是你没有,仍旧在为朕鞠躬精粹,朕想,若是朕连你都无法全心信任,这个朝堂这个天下,朕还能全心相信谁?!那一晚除夕,朕将朕此生最大的秘密告之了你,可是朕千般万般没有想到,你回报于朕的却是背叛,却是在朕的伤口上狠狠地洒了一把盐。” 安王没有去思考那最大的秘密,只是满脸死寂地看着她。 “南诏与朕之间,你却竟是选了南诏。”司慕涵的眸子睁大了许多,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朕说过,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话一落,大殿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司慕涵还是安王,都没有再说话。 仿佛一切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了,都不过是一些虚伪的说辞罢了。 许久之后,安王双手撑着地面,然后跪了起来,俯身,给司慕涵磕了一个头,“臣所犯之事万死难辞其咎,但请陛下念在臣多年以来也曾全心为大周尽心尽力的份上,饶恕了臣的家眷!” 司慕涵没有回答,眸光冰冷地盯着她。 安王抬头,直视着她,却没有继续哀求,而只是这般看着她。 大殿,再一次陷入了另一轮的死寂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庙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安王步履阑珊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连仍旧是那般的苍白,只是,双眸当中却有了一抹安心。 一抹带着解脱的安心。 次日,永熙帝降旨,命安王司幕璇出使南诏。 而便在安王接到了出使南诏的旨意没多久,安王正君便醒了,仿佛他知道了自己的妻主会有危险一般,从沉睡当中醒了过来。 “殿下……” 昏迷了许久的安王正君便是醒来了却仍旧十分的虚弱,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安王微微笑着,缓缓地低下了头,将脸贴着他的脸,“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安王正君意识虽然还不算是清晰,可是却是听进了安王的这句话,泪水从干涸了许久的眼眶当中滑落了,他想伸手抱着她,可是却没有力气抬起手,甚至想多说几句话,都无法做到。 这一夜,安王搂着安王正君说了一夜的话,说他们新婚时候的事情,说安王正君怀着孩子的事情,说世子小时候的趣事,一直说着一直说着,直到了天明时分,方才困倦睡下。 安王正君像是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似的,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想和她合二为一一般,那样,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安王正君虽然阻止了安王向永熙帝坦白,可是却没有能够改变安王的命运。 便在安王正君醒来之后两日,安王奉旨前出使南诏。 在出发前的一晚上,安王整晚都和安王正君呆在了一起,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是知道次日,安王正君让人扶着他去了大门口,一直看着安王离开,直到了安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许久,他仍旧不愿意听从世女正君的话回院子休息。 他的眼睛有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以及绝望。 …… 皇宫南边的角楼上,司慕涵负手立着看着安王的出使队伍缓缓地往京城南门而去,她们将在那里离开京城前往南诏。 水墨笑缓步上前,“陛下……”也许是死过了一次了,所以他总是一刻钟不见她心里便不安。 司慕涵转过身,蹙了蹙眉,“怎么出来了?御医说让你好生歇着的。” “我没事。”水墨笑微微笑道,伸手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我想陪着你。”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然后将他揽入怀中,“回宫吧。” 水墨笑笑了笑,轻声道:“好。” 他偎依在了她的怀中,满心的温暖,他曾经以为他的幸福不会出现,然而却未曾她们能够还能有这般一日。 她亲口承认了,他是她的结发之夫,虽然没有说爱他,即便她心里仍旧有许多的悲伤不愿意让他抚平,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他是她的结发之夫。 …… 永熙十七年十二月初一,三皇子府中传出了好消息,三皇子早产平安诞下了一女。 而便在孩子方才三朝的时候,出使南诏的使团传回消息,安王于南诏被刺身亡。 这个消息震惊大周朝野,同时也让安王府的天塌了下来。 永熙帝大怒,立即派人发出了国书,严词要求南诏严惩凶手给大周臣民一个交代,南诏很快便做出了回应,交出了一个凶手,而这个凶手却是南诏或王手下的一个侍卫,根据南诏皇帝给出的说辞,这侍卫之所以会刺杀安王那是因为或王杀了她的母亲,而她潜伏在或王府便是为了为母报仇,只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这一次安王出使南诏没有住在驿馆,而是住在了或王府。 那侍卫便想杀了安王来嫁祸或王,让或王为她的母亲偿命。 对于这个交代,永熙帝不予以接受,并且明确提出了质疑,那个凶手连或王都没有能力刺杀,如何有能力杀的了安王。 南诏没有给出回复。 便在两国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安王的遗体被送回京城,永熙帝让大皇女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再由安王世女扶着灵柩入京城。 永熙帝同时下令让京城全城缟素吊唁安王。 只是当安王世女要扶安王灵柩入安王府的时候,却被一直受不住打击而卧病在床的安王正君冲了出来,说要亲眼确认灵柩当中的人是安王方才让灵柩入门,否则便是他撞死在大门口也不会让灵柩入门。 因为正值严冬,安王世女想着尸首应该还没有腐化,便同意了,只是当灵柩打开之时,众人看见棺木当中的尸首头部与身子竟然是分离的,而那头部早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 安王世女大惊不已。 安王正君当场**晕厥。 永熙帝得闻消息之后勃然大怒,责问随行官员,方才得知消息原来安王竟是被砍去了首级而死的,后来南诏皇帝派人找回了首级,只是那时候首级已经被破坏了,随行的官员担心回京之后会被永熙帝责难,便隐瞒了这件事。 永熙帝得知此事之后当即将所有随行官员给打入了刑部大牢。 随后,安王世女与安王世子一同入宫,跪在了交泰殿门前,请求永熙帝为母报仇,严惩南诏,而同时,一众御史,朝中大部分官员也都纷纷上奏恳求永熙帝严惩南诏,便是连一向低调的康王等诸王也都上了折子,同样要求永熙帝严惩南诏! 永熙帝众怒难违,当即下了国书若是南诏不交出或王便兵戎相见。 而便在永熙帝国书方才出了京城每两日,与南诏接壤的边城便传来了急报,南诏大军压境。 永熙帝当即召集一众大臣前往正宣殿。 而便在永熙帝和众臣商议应对之策之时,水墨笑微服去了安王府看望安王正君,而这时候,安王正君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了。 水墨笑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有些不忍心,可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司慕涵的交代,他还是狠下了心肠,对着安王正君缓缓道:“你不能死,你活着对陛下还有一些用处,你若是死了,安王府对陛下来说便没有用处,没有用处的东西,陛下不会留着,你也该知道,赵氏的事情,让陛下有多恨,你若是死了,安王府便也得陪葬,就是安王世子,陛下或许也会迁怒,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 出安王府中离开之后,水墨笑便去了南苑,将赵氏的事情跟蒙斯醉说了一遍,他曾经是怨过蒙斯醉,只是如今,他却只想好好过日子,安生地过日子。 他希望蒙斯醉回宫。 只是蒙斯醉却没有给出回应,没有说不回,也没有说回,而事实上,在水墨笑告诉他赵氏一事之时,他便是一副平静的神色。 水墨笑甚至无法确定蒙斯醉究竟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还是被这件事给震惊的不知道如何反应,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些劝他莫要过于执着的话,可是看着蒙斯醉那般神色,这些话始终还是说不出来。 回了宫之后,冷雾便给他带来了司慕涵的话。 她让他处置了延安殿内一直软禁着的赵氏。 水墨笑并不意外,事情到了这一步,赵氏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陛下有什么指示?” “陛下的意思是入夜之前送他上路。”冷雾垂着头道。 水墨笑愣了愣,随后抬头看向了西边天际的夕阳,幽幽道:“本宫知道了。” 延安殿依旧那般富丽堂皇,只是自从围场秋猎之后,这里除了侍卫以及一个送饭的宫侍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曾经的风光无限仿若不过是一场梦一般。 迎着寒风,水墨笑缓步走进了延安殿,而便在正殿的寝殿外面,却看见了已经有半年未见的蜀羽之,愣了愣,随即上前,“陛下让你来的?” 蜀羽之点了点头,“陛下不放心凤后一人来。”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暖意,随后微笑问道:“你也知道了?” 蜀羽之轻轻点头。 “陛下告诉你的?”水墨笑又问。 蜀羽之摇了摇头,“冷雾总管说的,具体的没讲清,只是说赵氏是南诏的细作。” “你可知道她早便知道了。”水墨笑继续问。 蜀羽之抿了抿唇,“当日我被她禁足之时便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那时候却不曾想她居然会做到这一步……” 水墨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其实……这件事上面,她方才是最苦的那一个。” 蜀羽之失笑道:“凤后是担心臣侍看不开吗?说起来,这件事对臣侍的伤害其实也没有多少,陛下让我禁足,想来也是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9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想来也是有心保护。” “说的也是。”水墨笑轻笑道:“倒是本宫狭隘了,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怎么还看不开呢?” “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蜀羽之敛去了笑意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 宫侍将寝殿的门打开,两人缓步走进,然后走入了内室,便看见了赵氏坐在了床边,身上只是穿着一套单薄根本不足以御寒的衣裳,一见他们进来,他便眸光冰冷地盯着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他要等的人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 不过是两个月多月,赵氏却已经憔悴消瘦的不成样子。 寝殿内没有设火炉,此时更是阴冷无比。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送你上路。” 赵氏看了一眼后面那宫侍手中端着的酒壶以及酒杯,讥诮冷笑道:“送我上路?便凭你们?” 她要杀他吗? 她连质问都不愿来质问他吗? 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 从他被送回皇宫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露过面,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 难道只要他不是雪氏,他至于她便没有任何的意思了吗?! “这是陛下的旨意。”蜀羽之沉声说道。 赵氏面容瞬间狰狞了起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不会信! 不会! 定然只是他们瞒着她做的! 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让她连心软的机会都没有! 水墨笑沉吟会儿,然后扬手让身边的宫侍将毒酒放下退下去,“你以为陛下真的会相信那所谓借尸还魂的荒谬之言?” 赵氏狠戾道:“如今我已经落得这般境地,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 没有借尸还魂,没有雪氏的影子,她便对他不屑一顾吗?这一年来的两情拳拳,这一年来的日夜相处恩爱缠绵,难道他不是雪氏,便一扫而空吗?! 她恨他,他可以接受,便是她亲手杀了他,他也可以接受,可是,为何却是这般连见他一面都不来?为何要让这两个人来这里羞辱他?! 他是不是雪氏,可这一年来,他是活生生的人啊!活生生地陪了她一年的人啊!为何她可以这般的绝情! “其实你很可怜。”水墨笑没有动怒,看了他这般反应,之前那关于他对陛下动了情的猜测便成了事实,叹息一声,轻轻道:“身为细作,便不该有感情,失败了便干脆赴死便是了,只是你偏偏动了情。” 这一刻他心里没有怒气。 赵氏没有回话,只是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戾气。 “喝了它,便上路吧。”蜀羽之挡在了水墨笑的面前,指着旁边放着的毒酒说道,似乎担心赵氏最后的反扑。 赵氏却哈哈大笑,“你们想我死,都像我死!可以,便让她来见我!你们说她不曾信过我,那便让她来亲口告诉我!若是她不曾信我,那她和我的那些恩爱那些缠绵又算是什么?!我们还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说罢,狠戾的目光盯向了水墨笑,“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便不会落得如斯境地——” 赵氏说罢,便猛然起身要扑向水墨笑。 蜀羽之没有让他靠近水墨笑,动手将他推到在地,若是往常,蜀羽之或许并不能这般轻易地将他推到在地,可是如今,赵氏可以可以说虚弱的手无缚鸡之力了,便是动几下他便会气喘吁吁。 他倒在了地上,即便没有了力气爬起来,可是脸上的狞色却没有减退,他狠狠地盯着水墨笑,赤红的眼睛几乎滴出了血,“若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便是我身份暴露她也不会这般对我!都是你——水氏,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真的以为你有孩子你便可以活下去吗?”水墨笑拉开了挡在了他面前的蜀羽之,“若是你不是利用皇贵君,你或许真的还有一条生路,可是你却利用了最不该利用的人!” 赵氏狠戾地盯着他,“你以为我死了你便赢了吗?即便她恨我,即便她不在乎我失去的那个孩子,可是你在她心中始终是一个残害过她骨肉的狠毒男子,如今她可以不对你如何,可是终有一日,她会想起这件事会介意这件事,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够有什么好下场——” “本宫说过,本宫没有杀你的孩子!”水墨笑厉色道。 赵氏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水墨笑。 “没错,你的孩子的确不是自然没的。”水墨笑原本不想说,可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可是却不是本宫下的手,而是陛下亲自下令让简御医下药给你,做掉孩子的!” 赵氏双眸欲裂,狠狠地盯着水墨笑。 蜀羽之也是惊愕不已,他知道赵氏没了孩子,也知道哪些关于水墨笑的传闻,可是却不知道那孩子居然是…… “陛下根本便没想过让你怀孕,从你开始侍寝简御医便奉旨在你的饮食当中下药,为的便是阻止你有孕,只是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不好,你还是怀上孩子了。”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陛下唯有下旨了解了那孩子!” “你胡说——胡说——”赵氏崩溃地厉吼道。 他相信永熙帝早便已经开始怀疑他,他也相信永熙帝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可是他怎么也不信他的孩子居然是她亲自下令杀死的! 他不信! 不信! 他没了孩子的那些日子她那般关心他那般心疼他,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他孩子的凶手! “你骗我——骗我——”他拉住了他的衣角,凄厉地吼道。 “事到如今,本宫还有骗你的必要吗?”水墨笑冷声道。 赵氏猛然松开了手,呆愣了半晌之后便是骤然疯狂大笑:“哈哈——哈哈——”那笑声凄厉的几乎有些瘆人,好一会儿之后,他方才停下来这笑声,眸子染上了癫狂之色,“能够让大周永熙帝手染自己孩子的血,我便是死了也值了!你们——”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们也比不我好不了多少!她能够这般对待我,以后也能够这般对待你们!便是那全宸皇贵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说她有多爱多爱那个全宸皇贵君,可是她还不是一样和我在这张床上恩爱缠绵!” 水墨笑眼眸染上了寒意,讥诮道:“你主子既然送上了一个尤物来给陛下,陛下若是不享用岂不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不过是宠幸一个玩物罢了,别说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便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也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你也未必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你知道我们在这张床上做过什么吗?你知道她在我身上快活了多少次吗?你知道她有多眷恋我的身子吗?”赵氏像是疯魔了一般踉跄地走到了床边坐下,轻柔地抚摸着床面,盯着水墨笑说道,“这一年多以来,凤后很少伺候她吗?而在这些日子当中,她都是在我身上寻找快活!” “够了!”蜀羽之阴沉着脸喝道,攥紧了拳头,“你以为说这些话便可以挑拨我们吗?!” “挑拨?”赵氏笑了出声,“我不过是说事实罢了,我怀过她的孩子,她自然便在我身上快活过了,你们想知道她在我身上到了极致的时候的神情吗?你想知道最喜欢我身上那个部位吗?你想知道她最喜欢我用哪种姿势伺候她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一定是觉得不管她如何的沉迷我,如何的宠爱我,不过是因为她将我当成了那全宸皇贵君的替身,可是你们可曾知道,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我身上快活的时候却叫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不是全宸皇贵君的名字,而是一个卑下的名字!她叫我嘟嘟!嘟嘟!不知道凤后和翊君知道是哪位神秘男子?!” 赵氏说完,便带着极度的期待,期待看到水墨笑与蜀羽之震惊的神色。 而他也是真的看见了。 不管是水墨笑还是蜀羽之,都震惊的愣了起来。 “怎么?”赵氏满心的快意,“你们的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假情假意的滥情女子罢了!满口说爱那个全宸皇贵君,可是心里却还藏着另一个男子!” 水墨笑回过了身来,嘴边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他垂了垂眼帘,然后看向赵氏,“嘟嘟,是全宸全宸皇贵君雪暖汐的小名。” 原来,她也曾经沉迷过,也曾经陷进去过。 那些刺目剐心的场景,不是做戏,而只是她迷了眼睛迷了心智。 是啊,这般相似的容貌,这般可以的模仿,她心里那样深沉的思念,怎么可能从未沉迷? 她不来亲自赐死赵氏,是不是也是怕自己会不忍心? 赵氏得意的笑容僵住了,眼眸睁得无比的大。 “怎么?”水墨笑笑着,“又在觉得本宫骗你啊?其实,本宫倒是希望她心里真的还藏着另一个男子,希望她真的是一个滥情的女子,可是啊,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人,她的爱,如今全部都给了那个人……” 赵氏没有反应,仿佛已经石化了。 水墨笑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绝望,这股绝望比之方才他得知了下手害死他孩子的人是司慕涵之时更加的浓郁,他想,或许赵氏心里仍旧抱着希望,希望在司慕涵心里他并不仅仅只是雪暖汐的替身,至少有一丝属于他的存在也好。 可是如今,便是在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她心里想着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在自己身上得到了快乐,但是却只是将完完全全地当作了另一个人,这是一种何等悲哀? 水墨笑知道便是如今他不逼赵氏喝下那杯毒酒,赵氏也活不长,他转过身对蜀羽之道:“我们走吧。” 蜀羽之犹豫了会儿。 “走吧。”水墨笑点头道。 蜀羽之方才颔首。 除了寝殿之后,水墨笑对着外面的侍卫交代了几声,然后便起步离开。 便在出了延安殿之后,蜀羽之忽然间问道:“凤后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水墨笑疑惑道。 蜀羽之笑了笑:“皇贵君的小名。” 水墨笑轻轻一笑,“不记的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已经记不清了。”说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起步上轿辇,而便在此时,他听了一下,转过身问了蜀羽之同样的问题,“翊君呢?” 蜀羽之还是笑了笑,“臣侍也记不清楚了。”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先前还有的夕阳如今已经被阴沉沉的乌云盖住了,“看这天象想来今晚会下雪,翊君也回宫吧。” 蜀羽之微微行礼,“是。” 当夜,水墨笑没有等来司慕涵,只是交泰殿却有宫侍来传话,永熙帝仍旧在交泰殿和内阁阁臣商议战事。 他知道,这场站即便大周占了先机,但是却也不会这般容易便结束的。 午夜,天果然下起了雪,****的鹅毛大雪。 次日醒来,水墨笑得到了消息,从延安殿传来的消息,赵氏死了,身子已经僵硬了,估计是后半夜死的,他没有喝那壶毒酒,而是心揪而死,死的时候,双眼始终睁着。 死不瞑目。 水墨笑得知了赵氏的死因之时身子心底忽然间涌出了一股寒气,他想起了先前他的那几次心揪痛,若是当时他没有儿子的支撑,他是不是也会落得如赵氏一般的死状? “怎么了?” 便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水墨笑抬起了眼便见司慕涵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走过来的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没事。” 不会的,便是没有儿子,他也不会和赵氏一般心揪而死。 因为他从来便没有真正的心死过。 便是他寒彻了心扉,可是,心底深处却始终还是残存着一缕希望。 …… 永熙十七年的除夕因为安王的死以及大周与南诏的战事而在一阵极度紧张与低调当中度过,永熙十八年的春天也是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度过。 大周与南诏交手以来,大周却一直节节败退,尤其是在接壤的陆战当中,到了夏末,大周的边城甚至落到了南诏的手上。 水墨笑知道这些,只是他却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她能够应付,或者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而如今他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儿子和外孙。 司以晏在四月二十三日诞下了一个女儿。 而可以说从新年之后开始他便不得一丝的空闲,先是为操办司以琝孩子满月的事情,然后便是为司予赫挑选初侍与出宫立府的事情。 永熙十七年的三月十八,皇长女司予赫成年,三日之后,出宫入住大皇女府,半月之后,再得恩旨入兵部于兵部侍郎庄铭歆手下当差。 五月二十三日,庄家小少主满月,永熙帝帝后亲临大皇子府为其主持。 两日之后,大皇女司予赫上奏永熙帝言前线战事吃紧,其身为皇长女理应身当士卒前往前线保家卫国,永熙帝思量两日,应允。 而同时,大皇子妻主,兵部侍郎庄铭歆之女庄之斯随后请求跟随大皇女前去前线。 永熙帝同样应允。 永熙十七年六月十一日,二皇女司予执成年,离开了京城数年几乎已经被遗忘了的二皇女司予赫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只是,成年回京并没有让永熙帝改变对她的态度,永熙帝除了下旨让其出宫立府之外,并无其他的旨意。 便在司予执出宫立府之后几日,她也一样猫扑中文  189【本卷完结10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她也一样上了折子请求前去前线,只是,永熙帝却未曾应允,甚至让人前往二皇女府做了一番训斥,让其安分守己。 因为庄之斯去了前线一事,水墨笑不放心儿子和外孙在大皇子府,曾经想过要接他们回宫,只是司以晏却拒绝了,他说他要为她的妻主守好他们的家,他要当一个称职的正夫! 水墨笑闻言愣了好半晌,最后只能感叹一声他的儿子长大了。 对于庄之斯去前线一事,他心里自然是不同意,可是却又知道,这对于庄之斯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让她陪在司予赫身边,他也更加的放心一些。 司予赫去前线一事并没有实现跟他打招呼,他知道之后也曾经阻止,只是司予赫却拿当日他跟她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 他告诉过她,她是大周的皇长女,必须承担起皇长女该尽的责任。 水墨笑不得不让步同意。 在这半年当中,水墨笑也未曾放弃过劝蒙斯醉回宫,只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蜀羽之也去过了,只是却也是没有成功。 在赵氏死了之后没多久,司慕涵也去过了南苑,然而同样无功而返。 永熙十七年下半年,与南诏的战事终于有了扭转,从七月开始,捷报便开始接连不断地传进京城,失去了的城池收了回来,而更因南诏士气的渐渐衰败乘胜追击,而同时,海上的战事也是捷报连连。 永熙十八年春,南诏派人前来求和,然却被拒之门外。 永熙十八年末,南诏东海海军全军覆没,同月,南诏皇帝驾崩,太女接位,南诏新帝上任之后便给大周送来国书继续求和,永熙帝见了使节,也提出了和谈的条件,那便是交出或王的人头。 南诏新帝自然不会吝啬交出一个和自己争夺皇位多年之人的人头来换取和平,只是她还未动手之时,或王便先一步听到了风声先一步动手逼宫。 或王能够和南诏新帝争斗多年,而且能够在大周和南诏翻脸之后仍旧可以保住性命而且没有失去南诏先帝的看重以及信任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南诏外患未除便又添内斗。 永熙十九年除夕前一日,永熙帝接到了前方战报,大周海军依然登上了南诏海港,而南诏新帝也在和南诏或王的逼宫死斗当中落败被诛杀,便是连其家眷都未能够逃脱一死,或王登上了南诏皇位,而她也似乎知道了永熙帝不会轻易作罢,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号召南诏所有百姓共同抵御外敌。 只是军队若是失去了战斗力,便是百姓响应共同御敌也无法阻止战况的恶化。 永熙十九年三月初九,三皇女司予昀成年,在奉旨出宫立府之后,又奉旨入了礼部任职,便在司予昀成年前的两日,蒙斯醉回了皇宫。 司慕涵得到了消息之后便立即丢下了御书房内一众大臣赶了过去。 蒙斯醉仿佛已经知道了她会来似的,早已等候在了大殿内。 “醉儿……”司慕涵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 蒙斯醉站起身来,缓缓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司慕涵脸色微颤,“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看看宫里面还有什么缺的,或者需要换的,直接跟章善说便可……” 她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无需费心,臣侍一切都好。”蒙斯醉神色平静地道。 司慕涵喉咙像是哽住了什么似的,好半晌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便这般恨我吗?”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反问:“若是我求你杀了雪凝,你同意吗?” “好。”司慕涵没有犹豫地回道,如同当日一般。 蒙斯醉笑了笑,“那若是皇贵君还在,你会让他也如我们一般承受这些吗?” 司慕涵眸光一震,没有回答。 “不会是吧?”蒙斯醉笑道,却如同深秋的落叶一般悲凉,“当日你隐瞒了你的身份,如今,你隐瞒了我这般多事情……当年我们之间由一个谎言开始,如今,由谎言而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醉儿!”司慕涵声音有些厉。 “臣侍累了。”蒙斯醉缓缓说道,“真的累了……佑儿的事情是臣侍错怪您了,雪凝陛下也无需违心杀了,昀儿……她是错了,不过却也是臣侍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她。”话顿了顿,转为了严肃,“臣侍回宫来只为了一个目的,那便是教好这个女儿。” 说完,又行了一礼,便起步离开大殿。 司慕涵双手轻轻地颤了颤,最终,没有追上去,也什么都没说。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那便是再大的苦衷也无法化解这份伤痛。 对不起醉儿。 她很想对蒙斯醉说这句话,可是,如今便是连这句话都显得虚伪。 她伤了这个她曾经全心爱过的男子,伤的遍体鳞伤。 永熙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三,四皇女司予述成年成年,奉旨出宫立府,随后奉旨入翰林院,同月二十七,二皇子司以佑下嫁前帝师之次女雪倾之嫡女雪凝,开三皇子府。 永熙二十年八月十九,大周兵临南诏皇城,而便在大周军队即将攻陷之时,而便在大周军队攻陷皇宫之前,南诏皇帝将自己的君侍孩子斩杀殆尽之后焚烧了自己的寝殿自尽而亡。 前前任南诏皇帝之妹,前南诏皇帝与现任南诏皇帝的姨母将南诏当时年仅七岁,前前南诏皇帝最小的皇女推上了南诏皇帝的位置,随后开启城门投降。 永熙二十年九月初三,三军联合主将李文真,大皇女司予赫接受了南诏投降,自此,南诏国亡。 永熙二十一年初三开朝,永熙帝拿出了对攻陷南诏之后对南诏皇室的处置,然而结果却让不少人意外,永熙帝没有屠戮南诏皇室成员,甚至还封了南诏末帝位昭王,且将南诏皇城临近三州化为昭王世袭封地,南诏皇室贵族归昭王管械,但不得擅自离开昭王封地,历代昭王世女在五岁之后必须送往大周京城抚养直至继承王位之时方才能够返回封地,若是当代昭王无后嗣承继王位,大周将收回昭王爵位以及所有封地。 现任昭王年幼没有女儿因而便没有世女送往京城,不过她却还是送来了一个人,她的正值青春正茂的同胞兄长。 永熙帝下旨将其赐给了已经承继了安王爵位的安王世女为侧君。 ……四月芳菲尽,而便在四月的最后一日,永熙帝微服出了皇宫往泰陵而去,而随行的人还有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并没有因为永熙帝此举而有任何的恐慌,他的心他的一切情绪五年前便已经随着安王的逝去而成了灰烬。 便是永熙帝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安王正君也没有去想永熙帝为何要这般做,他便这般安静地坐着,消瘦憔悴的面容一片死寂,仿若世间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永熙帝也没有说话。 一路上,她合着眼睛闭目养神,那越发威仪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平静之外的情绪。 马车外传来马车行走的声响,更是衬托出了马车内的安静。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陛下,泰陵到了。” 永熙帝增开了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安王正君,然后,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安王正君没有动,直到了冷雾上前再度相请,他方才木然地下了马车,而下了马车之后,便已经不见了永熙帝的身影,而也发现了他们要来的地方是泰陵! 泰陵! 他的妻主,他最爱的女人便葬在了泰陵当中! 这里是他这五年来最想来的地方,可是却也最不能来的地方! 永熙帝没有阻止他来,而是他知道自己若是来这里,便会永远不想回去!他想在这里永远陪着那个说好会保护他一辈子的女子! 可是他不能! 他连死的权力也没有! 即便内心已经有了波动,但是他仍旧没有问任何的问题,只是木然地站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他希望永熙帝带他来这里是想要他的性命! 冷雾无声叹息一声,随后恭敬地道:“陛下让奴侍带安王正君去见一个人。” 安王正君木然的神色有了一丝的变化,他看向了冷雾,死寂般的眸底闪过了一抹光亮,一个人,是妻主吗?她终于大发慈悲让他去陪妻主了?! 安王正君并没有加以分析冷雾这句话,只是一心地等着待会儿死去然后和自己的妻主相聚,这时候他甚至没有去想他死了之后安王府和他的儿子会如何。 冷雾将他领到了先帝的陵寝当中。 安王在地宫大门前看见了一个人,即便那人已经憔悴了许多,即便那人已经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即便那人两鬓间已经出现了银发,可是他却还是认出了她来! 那是他的妻主! 他的殿下! “啊――”安王正君凄厉地叫出了一声,似惊似恐又似喜,然后扑了上前,却是疯了一般抬手揉着眼前之人的脸庞,使了狠劲地揉着,他怕眼前之人不过是他再一次的幻想而已,又是一次新的幻影。 只要一碰她便会消失。 他本不该这般上前的,因为以前的每一次,他总是一碰她,她便会消失,可是他每一次都无法忍住,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上前。 然而每一次,她都会消失。 可是这一次没有,真的没有! 不管他如何的揉着,她始终没有消失。 安王正君知道这是真的,可是他无法冷静下来和她好好说话便是如同眼前一般唤她一声殿下也无法,他的口中,只能发出了一声声的凄厉尖叫,泪水如决堤般的洪水涌出。 安王缓缓地伸出了手,深深地抱着眼前为了她而疯狂的男子,泪水缓缓滑落,“对不起……我回来了……” “啊……”安王正君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不断地大声哭泣着…… …… 隆恩殿的正殿内 夜太君正跪在了先帝的灵位前敲着木鱼念着经,便是永熙帝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依旧没有停下来,永熙帝也没有打断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地着。 …… 半个时辰之后,泰陵外,冷雾站在了一亮普通的马车前对着马车里面的两人恭敬道:“这两马车会送两位去想去的地方,陛下要奴侍转告搁下,安王司幕璇已死,这世上再无此人,至于安王正君,陛下会对外宣称其殉妻而死,还有,陛下说,她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安王沉吟会儿,那张布满了沧桑的脸庞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道:“劳烦冷总管转告陛下一声,便说司幕璇从来便没有后悔过那日在弱水三千楼与她深交。”“奴侍会转告陛下。”冷雾回道。 安王放下了马车的车帘,将怀中的人儿搂的更紧,“走。” 马车随着在一声吆喝声下渐渐远去。 冷雾转身走进了泰陵。 而在此时,隆恩殿正殿内的念经声停了下来,夜太君缓缓站起来转过身看向眼前已经不复青涩的帝王,“先帝在天之灵若是得知了陛下这般定然会欣慰不已。”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没有杀安王,也没有屠戮南诏皇室,那便是证明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心魔。”夜太君并不在乎她的沉默,微笑说道,“孩子,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永熙帝依旧没有言语。 “而我……”夜太君笑了笑,“也能够安心走了。” 永熙帝眯了眯眼,“你……” “不要说那些话。”夜太君笑着道,“当年先帝去的时候我便该跟着走的,只是先帝说他不放心你,便让我下来一段日子,只是啊,却不想这般一流便竟然二十一年了,若是我再不去,恐怕先帝便不会再等我了,况且……这也是我欠了司家的,我欠了司家一条命。” 当年瑞王的命。 永熙帝深深地看着他,最终没有说话,然后转身离去,有些人,死对于他来说不算是痛苦,而是一种快乐。 这是他的选择,他欣然接受,她没有权力阻止。 “孩子。”夜太君叫住了她。 永熙帝侧过身看向他。 “好好珍惜眼前之人,好好地生活,太祖皇帝,圣祖皇帝,先帝,她们最后都有遗憾,我希望你能够打破这个近乎诅咒的惯例。”夜太君缓缓笑道:“我想,这也是先帝所希望的。” 永熙帝没有给出回答,沉默地凝视了他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便在隆恩殿的门口,她遇见了冷雾,从冷雾的口中得知了安王的那句话,当年的弱水三千楼……可是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那一日去了弱水三千楼,便是救下了那个狠毒的男子! 永熙帝没有说话,径直往外走去,便在方才到了出口处,耳边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带着嬉戏笑意的声音。 “涵涵……” 永熙帝顿时浑身一颤,倏然转身回头,然而,入目的却只是一片苍凉…… 泪水,浸湿了眼眶。 那个叫她涵涵的人,究竟在哪里?! 阿暖,你在哪里? 你快回来好吗? 快回来―― …… 永熙二十一年五月初三,永熙帝下旨大赦天下,同时立四皇女司予述为太女。 ------题外话------ 本卷完结 明天起一连请假三天,23号周六更新结局卷 我要休息,真的撑不住了,双手十指都麻了猫扑中文  001 阿暖是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永熙帝二十二年入春不久,东南越州康城州府内的一桩血案让仍旧沉浸在了将南诏纳入大周国土的喜悦当中的大周朝堂给炸开了锅,也让永熙帝将放在了东面新疆域中的视线给拉到了越州。 越州州府便在府衙内被满门**,据康城城府初步调查,凶案发生当夜,有夜里打更之人曾经目睹了一群黑衣人冲进了越州州府府衙之内,见人便杀,而根据那打更之人的描述,行凶之人使用一种极为特殊的武器,性状似弯刀,康城城府初步断定行凶之人乃上岸之海盗,目前已经在紧急追查当中。 正宣殿 永熙帝将康城城府八百里加急呈上来的关于这件案件的折子握在了掌心,眸光凌厉地扫视了殿上站着的文武百官,沉静威严的面容上隐隐带着愠怒,声音低沉,“对于此事,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殿上的大臣们皆是沉默,似乎没有人想当这个出头鸟。 自从永熙十三年的东海一役之后,东海上的海盗基本已经绝迹,虽然不排除有漏网至于,但是这般明目张胆地上岸杀人,而且还是朝廷官员,这根本就是在打永熙帝的脸面,尤其是在大周将南诏国纳入大周疆域这般喜庆之事下。 “怎么?一个个都是哑巴还是听不懂朕的话?”永熙帝沉声喝道,声音中的怒意更是明显。 话落,刑部尚书当了这个出头鸟,这等恶**件刑部怎么也是撇不开干系的,刑部尚书仍旧是十年前的那个刑部尚书,只是经过了十年的历练,如今的刑部尚书已经不复当年的惶恐,便是面对这般恶**件,她也能够从容应对,即使内心其实还是惶恐,“回陛下,臣以为因立即派遣一位钦差前往彻查此时,若是真乃海盗所为,因立即责令沧州海军前往剿杀,若非海盗,则彻查何人所为。” “爱卿这话便是认为此时并非海盗所为?”永熙帝眯起了眼睛缓缓道。 刑部尚书也未敢果断作出答复,“陛下恕罪,依照目前的情况而言,臣无法断言是否是海盗所为。” 永熙帝沉吟会儿,也没有为难,目光扫过了站在了前排的几个皇女,最后落到了立在了最前方一身杏黄朝服的太女司予述身上,“太女以为如何?” 司予述垂着头沉稳上前,“回母皇,儿臣以为此时乃海盗所为的可能性不高,先不说当年东海一役让东海上的海盗基本绝迹,便是当时留下了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再这个时候犯下这般血案,海盗杀人不过是为了抢夺越货,然而此件血案却更像是寻仇,只是……”她的话顿了顿,垂落在身旁的双手攥紧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一丝的变化,“只是越州州府是永熙十一年之后方才上任的,虽然之后在永熙十三年的东海剿匪一战役中给予了东海海军极大的物资援助,但是此时乃朝廷内部机密,海盗不太可能得知,便是知晓了,也不太可能将怨恨加诸在越州州府身上,便是海盗记恨大周将其赶尽杀绝而想要找人寻仇,也该去沧州将军府而非越过锦城深入越州境内下手,若论仇恨,司徒将军必然更让海盗憎恨,若论安全性,虽然袭击将军府比袭击越州州府或许更加困难,但是康城却在内陆,而沧州将军府比康城更加的接近沿海,撤离比在康城更加的容易,诚然,若是这些人真的是海盗的露网之鱼,而之后一直潜藏在了越州,直接袭击越州州府却也不无可能,只是,根据康州州府所奏,目前仍然没有行凶之人的痕迹,便真的已经潜藏已久,但也不可能这般消失无踪因而,儿臣以为,此时恐怕并非表面的这般简单!” 永熙帝听完,看向司予述的眸光沉了一份,却没有对此而有任何的评论。 便在此时,荣王司予赫旋即站了出来,“母皇,虽然太女所言有理,只是儿臣却仍旧觉得不能排除海盗所为的可能,儿臣复议刑部尚书之言,立即知会沧州司徒将军派军彻查是否有海盗出入迹象。” 永熙帝仍旧没有表态,目光转到了司予赫身边的司予昀身上,“礼王以为呢?” 司予昀上前,“儿臣赞同太女所言。” 永熙帝沉吟会儿,“理由。” “儿臣认为海盗便是再仇恨大周也不可能冒着性命之忧而上岸报复,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司予昀正色道,“目前天下皆知,大周海军无以匹敌,海盗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这般行为根本与海盗的最终目的不相符,除非,这些海盗都已经活的不耐烦了,或许与越州州府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冒着这般危险暴露杀人,此外,正如太女所言这些人杀人之后却能够消失无踪,儿臣以为她们不管她们是不是海盗,必定是已经筹谋已久的,或者,有人暗中协助。” “三皇妹的意思是那些行凶之人有接应之人?或者同党?还是说这些人与当地人暗中勾结?”司予赫神色一惊,“母皇,若是如此,那越州岂不是更加的危险?不是海盗还好,若是海盗,恐怕接下来还有更加大的事情发生!” 她除外游历的一年大部分时间是呆在了东南,因而她很清楚越州的重要性。 如今的越州不仅是大周对外最大的通商口岸,也是大周与东海各国的联系通道,更是大周最大的金库,大周每一年的税收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来自于贸易,而锦城港口给大周的商人带来了许多的贸易机会,尤其是大周与南诏开战以来,南诏的港口封闭,所有商场便转移了目标前来大周。 司予述闻言,眸子微微一沉,上前道:“越州州府在任虽然没有重大的功绩,然而她在任期间却也是兢兢业业,而且在大周东征南诏以来,不仅给战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物质,更是能够稳住锦州港口不受战事影响,此等功绩却也不容忽视,而且,不管如何,越州州府也是朝廷重元,这般惨死,若是朝廷不能给天下人,给大周所有官员还原**,那便是寒了天下官员之心,而且也会让锦城陷入不安当中,如今大周方才结束了东征战事,需要的是稳定,锦城于大周来说亦是极为重要,乱不得!” 她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永熙帝,似乎有未尽之言,只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双手悄然地掩进了衣袖当中,紧紧攥起。 永熙帝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不过除了眸色深了一深之外,却什么也没说,而在三个皇女发表完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其余的官员也开始说话,而所有的建议意见归结到了一块便是一定要彻查这件事,至于是否海盗所为,则是大部分官员也认为并非海盗所为。 最后荣王司予赫主动请缨前往越州彻查这件事,只是却被永熙帝驳了,转而命刑部侍郎为钦差,带领一支调查队前往越州彻查这件事,同时下令沧州海军严密监测东海上的来往船只以及加强东南沿岸的巡航。 下朝之后,永熙帝将太女召到了御书房。 司予赫步出了正宣殿,神色有些萎靡。 “大皇姐。”司予昀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司予赫转过身看了看她,随后将她拉到了一旁,便吐苦水,“三皇妹,你说母皇是不是还在生气?” “大皇姐多虑了。”司予昀微笑道,“母皇既然下旨赐婚了,便不会在计较什么,再说了,都一年多了,再加之父后在旁劝说,便是母皇生气,如今也该消了。” “那母皇为何不同意让我去越州?”司予赫面露苦色,“我也真的没想什么只是想查清楚这件事而已,若是……若是母皇真的气消了,怎么会这般长时间都没有让我出京?” “大皇姐不是仍旧是在兵部任职吗?”司予昀还是微笑,“除了不能出京之后,其他的皇妹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出京的事情,如今东面的战事已了了,大皇姐过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而且大皇姐方才新婚,父后之前因为大皇姐上前线一直而日夜忧心,母皇不让大皇姐出京也是在情理当中,至于越州这事,皇妹猜想便是今日太女亲自请求母皇前去查探母皇也不会允许。” 司予赫闻言起了兴趣,“为何?” “正如太女所说的这件事不是表面这般简单。”司予昀敛去了笑意,“若是派皇女前去,势必引起当地的更加强烈的反应,甚至可能会造成恐慌蔓延。” 司予赫想了想,“其实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海盗做的,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都不会是海盗所为。” 司予昀笑了笑,“大皇姐英明。” “我可不是英明之人。”司予赫苦笑道,若是她真的英明当初便不会那般做了,虽然她不后悔,但是这件事却让不少人苦恼不已,母皇如今……怕是也是对她失望了吧?而父后恐怕也在日夜为她忧心。 她真的对皇位没有任何的觊觎之心,可是如今…… 谁能够信她呢? 司予昀自然明白司予赫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却也没有点名,安抚了司予赫几句便告辞回礼部的衙门。 司予赫也整了整情绪,回兵部衙门去了。 御书房内 永熙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却越发的沉默的女儿,“方才在早朝上,你有话没说完。” 司予述抬头,“母皇真的觉得这件事是海盗所为?” 永熙帝没有回答,而是凝着她看着,凌厉威严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看透她内心的想法一般。 司予述恍若未觉,“儿臣并不觉得是海盗所为,也并不觉得只是普通的寻仇,儿臣以为,这件事恐怕是……” “述儿。”永熙帝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这件事便真的如儿臣心中所猜想的,母皇也不会让儿臣说出?”司予述抬起了头,声音有些清冷。 永熙帝脸色微微一沉。 “越州一乱,不仅港口的远洋贸易会出问题,大周和东海各国的交流也会出问题,这些事情绝对不可能是海盗可以做出来的。”司予述继续道,眸底闪过了一抹暗沉,“儿臣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所以,儿臣什么也没说!” 越州地处东南沿海,也正是处于临淮河的出海口。 当年大周和西南土著闹翻了之后,西南临淮河延安便一直处于**状态,而临淮城也一直处于战备状态,便是和南诏的战役处于僵持阶段,朝廷也未动临淮城的一兵一卒。 西南土著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们必定要寻求生存的机会,而临淮河被封,西南土著越不过北案,但是却未必不能出临淮河由东海下手。 而之前几年,大周的海军都在应对南诏一战,根本无暇顾及临淮河那边,而临淮城的将士虽然借着天险以及防御工事**了北岸沿线,但是却动不了南岸,便是河上,也不可能全部都监测。 司予述觉得这件事可能便是西南土著所为,至于目的是为了试探也好,为了让越州乱起来伺机在西南下手也好,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如今,偏偏她不能动! 司予述没有当着一众大臣的面说出这件事便是知道还不是时候! 大周方才解决了南诏的战事,虽然如今南诏已经纳入的大周国土,但是许多的问题却不是靠战争便可以解决的! 永熙帝脸色缓了下来,声音却沉了下去,“你心里所想,朕比你更想,你心中所恨,朕比你更狠!只是太女,现在还不是时候!” “儿臣明白。”司予述垂下了头,一字一字地清晰道,“儿臣不会擅自做什么,若是母皇没有什么事情,儿臣便先回翰林院了。” 永熙帝凝视着女儿的眼眸越发的幽深,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你成婚也大半年了,白氏可曾有喜?” 司予述并无过大的反应,“回母皇,目前尚无,儿臣和正君方才成婚不久,孩子一事并不着急。” “其他的侍人也没有?”永熙帝微微蹙眉。 “父君曾经说过孩子是上天恩赐的,急也急不来。”司予述抬起了头,神色却是肃然,“儿臣尚且年轻,不必为此事过于的着急。” 永熙帝不怒而威的面容之上闪过了一抹波动,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可是想了想当年的自己,却似乎并没有这个立场,最后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不管如何,孩子总是要有的,而且早些有总是好。” “儿臣谨遵母皇旨意。”司予述垂头恭敬道,随后便又道:“若无事,儿臣便告退了。” 永熙帝微垂着眼帘,“去吧。” 无论早朝上如何暗潮汹涌,后宫当中始终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以说自从赵氏死了之后,后宫这般多年便从未生出过任何是非,每个人都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早上的请安过后,水墨笑便得知了来自于早朝上面的消息,血案本身他倒是没有多想,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花费心思去揣测朝堂上面的事情了,只是司予赫的行为却还是让他叹息不已。 若是在以前,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偏偏…… 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且不顾一切将人娶到手了! 去年便在永熙帝下旨立四皇女为太女之后没多久,司予赫从前线归来,同时归来的还有李文真以及司徒雨这两名大将,自然永熙帝是要设宴为她们庆功的。 而在覆灭南诏一战当中,这位一直被众人所忽视甚至可以说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大皇女却展露头角,几乎可以说是震撼住了所有人,尤其是曾经那些看低她的人。 在前线当中,大皇女身先士卒,不畏生死立下了不少军功,也成了自圣祖皇帝以来第一个立下了军功的皇女。 在庆功宴上,永熙帝已经一一对了李文真等人做了封赏,便是连留在了南诏旧皇城中处理善后事宜的庄之斯以及其他的将士也都得到了封赏,可以说,只要在这场战役当中获得军功的,都得到了相应的奖赏,自然其中少不了司予赫的。 只是永熙帝却没有直接对其作出封赏,而是给了她选择。 司予赫也没有推托,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是震惊的是,司予赫居然提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作是惊悚的请求。 她向永熙帝请旨赐婚,而对方便是李文真之嫡亲孙子,李天琳之通报弟弟为正君。 这个请求几乎让当时热闹不已的庆安殿瞬间死寂起来。 众人震惊错愕,而身为主角之嫡亲祖母的李文真更是吓的当场脸色发青,这个久经沙场面对敌军汹涌来袭却也能够面不改色的大将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该有的镇定。 这件婚事后面代表的意义,没有人不明白。 众人纷纷以为这位一直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的大皇女开始行动了。 虽然太女已立,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根本便不能做任何的定数,当年先帝不也是立了太女,可是皇女之间的争斗却也从未停息。 只是先一步出击的是大皇女而非三皇女,却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李文真当时那是请罪也不成,高兴更是不成,整个人几乎呆在了哪里,南诏一战过后,她的功勋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而她也打算再过一两年便请旨卸甲归田如同萧玥一般为自己的军旅人生做一个善终的处理,而她也相信永熙帝会愿意给她的。 可是如今…… 李文真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甚至想不到大皇女是如何知道他的那个嫡亲孙子的,她的孙子很多,嫡亲的很不少,可是大皇女却偏偏能够叫出名字。 当时李文真怀疑在京城的李天琳。 只是根据管家以及孙女的来信,李文真可以肯定自从二皇女被送出京城之后,李天琳便和几个皇女都没有什么往来,而在皇女奉旨出宫游历之后,李天琳便去了文学院,更是和几个皇女疏远,便是日常的交往避免不了,但是李文真也相信孙女不会无分寸到将自己的嫡亲弟弟的闺名告知大皇女。 水墨笑当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自从司予赫成年之后,他便一直留意着京城的适婚男子,为的便是给她挑选一个既能够担当起女儿正君又不会引起其他不良反应的男子,而他手上也已经备好了人选,便等司予赫从前线回来便给她相看,可是没想到司予赫却先一步给了他这般一个惊喜。 惊多于喜。 永熙帝并没有当场便应允了司予赫的请求,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水墨笑也连忙摁住了想继续请求的司予赫,强颜欢笑撑到了庆功宴结束便将女儿给叫道了朝和殿一番询问,一问之下,方才得知了所有的原委。 司予赫认识李氏是在军营当中,虽然司予赫为皇女,但是她去前线却拒绝了李文真的安排隐瞒了身份从一个小兵当起,而李氏也是隐藏了身份去了军营,不过他隐藏的不仅仅是身份,还有男子之身,而他这些行为都是瞒住了家里人。 司予赫说了很多,从两人不打不相识到最后战场上面生死与共,李氏甚至还救过了司予赫的性命,司予赫说一开始她对李氏另眼相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正常以为自己断袖为此苦恼了好一阵子,最后无意中发现了李氏的男子之身欣喜若狂,而恰巧李氏对司予赫也是动了情意,司予赫表明了自己皇女的身份,而李氏也说出了自己为何会男扮女装去参军的原因,揭开了这层外衣,那一切的发展便顺其自然了。 水墨笑当时听完了司予赫这番激动振奋的讲述整个人几乎直接晕厥了过去,便是当年他不认为自己输给了女子但是却从未想过能够做出李氏这般事情来。 这个故事若非出自自己女儿之口,水墨笑根本便一字不信。 唯一让水墨笑松了口气的便是司予赫请求赐婚并非是因为有了军功而心思大了,她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内喜欢上了不合适的人。 若是以父亲的立场来看,水墨笑不喜欢李氏,便是司予赫将李氏说的再如何的坚强再如何的与寻常男子不一样甚至救过她的性命只因天上有世上难再寻,水墨笑却仍旧不喜欢,在他的眼中,李氏只是一个不安分的男子。 可是司予赫喜欢,喜欢到了忘记了这件婚事背后的意义以及危险。 水墨笑将情况分析了一遍,司予赫方才恍然大悟,可是最后却仍旧咬着牙坚持要娶李氏,下跪恳求水墨笑恩准。 水墨笑心里自然不愿,他不想女儿因为这般一个男子而让自己陷入这场危机当中,可是最终仍旧是拗不过女儿,水墨笑心里清楚,在很多事情上面他是亏待了这个女儿,如今她的婚姻大事,她唯一一件这般坚决求他的事情,他无法决绝地决绝。 便如当年司以晏的婚事一般。 水墨笑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件事跟永熙帝细说了一遍。 永熙帝却始终未曾应允了水墨笑的请求,直至一个月后,太女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她方才松口,允了这门婚事。 “哎……”水墨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也未曾想过自己自幼养大的女儿会在婚事上面这般坚持,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不过结果虽然算不得上是最好,但是,却也是很好了,赫儿得偿所愿,只是却也承担了后果,虽然陛下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芥蒂,但是他却还是知道,陛下对赫儿不可能如同以前一般。 太女已立,不管是为了大周江山还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份执念,她都会不惜一切来保住太女的地位的,便如同当年先帝保她一般。 所幸的是,太女性情并不暴戾,也并非一个不能容人之人,与赫儿的关系也一向和睦,赫儿只要不去生那般不该生得心思,她的将来也不会太糟糕。 只是如今他唯一忧心的便是赫儿能不能承受陛下这般冷遇。 若是不能,怕是将来还是会出事。 “明日便是十五了吧?”水墨笑按下了思绪问向了旁边候着的宫侍。 那宫侍回道:“回主子,是。” “让人去内务府传旨,明日让几个孩子的正君进宫陪本宫去佛堂礼佛。”水墨笑缓缓说道。 那宫侍领命而去。 水墨笑坐了会儿便让人备轿辇往流云殿而去,这两日蒙斯醉都没来朝和殿请安,而原因是染了风寒,到了流云殿之后,水墨笑便被请进了暖阁当中。 而此时蒙斯醉便靠着迎枕坐在了暖塌上面,而暖阁内出了蒙斯醉之外,蜀羽之和五皇子以及舒君温氏都在。 蒙斯醉见了水墨笑到来便想下地行礼,只是却被水墨笑阻止了,他也没有矫情道了一声谢凤后之后便做好。 蜀羽之等人起身行了一礼之后便也坐下。 水墨笑坐在了最靠近蒙斯醉的椅子上,“本宫这两日忙着宫中的琐事,便在今日方才抽出了空来看你,看你得脸色似乎也是大好了。” 蒙斯醉淡淡笑道:“御医说只要再吃两剂药便可痊愈。” “那便好。”水墨笑微笑道,“入春了,正是容易着凉的时候,大伙儿都要多注意一些。”顿了顿,目光看向了旁边依旧弱不禁风一脸病色的舒君身上,“尤其是舒君,你的身子一向不好,更要多谢注意。” 舒君神色平静,起身道:“臣侍谨遵凤后旨意。” 水墨笑也是难得打量着眼前的孱弱男子,他进宫也好些年了,可是身子却仍旧这般,药吃了不少了,可是却始终不见好,“虽然如今的天气不好,但是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走动,你还年轻,好好养着总是会好的。” “是。”舒君仍旧是神色淡淡。 水墨笑也习惯了他的这个反应了,也没有多想什么,转过视线看向了蜀羽之身边站着的已经长开了不少的五皇子司以徽,心里不禁叹了叹气,这孩子越长便是越像他的生父,小时候眉宇之间还能够看出几分陛下的痕迹,可是如今……上苍似乎并不想眷顾这孩子。 司以徽敏感地觉察到了水墨笑的神色变化,不安地垂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袖。 “五皇子今年也十三了吧?”蒙斯醉忽然间开口道,声音温和语气也是温和。 蜀羽之也注意到了儿子的不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微笑道:“是十三了。” 水墨笑收回视线看向了蒙斯醉,微笑道:“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可以出嫁了。” “是啊。”蒙斯醉也笑道,“一眨眼间孩子都长大了。” “我们却也老了。”水墨笑接话道。 蒙斯醉但笑不语。 水墨笑没有继续感叹,不过心里的疑惑却仍旧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蒙氏对五皇子的态度变了,他记得当日便是他没有如同陛下一般厌弃五皇子,但是却也不会这般慈爱温和,他想起了一件事,礼王的婚事。 便在太女的婚事定下了之后,陛下也想着给三皇女指婚,而当时的人选便是薛家的公子。 薛家,先帝和安皇贵君与已逝文德贵君的母族。 只是拥有双重外戚的薛家这些年在京城并不显赫,薛家的女子虽然也有在京城为官的,但是都只是一些芝麻小官,这门婚事可以说是薛家高攀,当时他还担心蒙氏不会答应,只是后来,蒙氏却并没有意见。 只是这门婚事最终仍旧是没成。 原因便在二皇女司予执的身上。 便在大伙儿口头商定了这件婚事之后,他便寻了一个借口将薛家公子与其他的一些大臣正夫公子请进宫来,也是想相看相看,只是没想到事情却出意外了,薛家公子因为几句口角而被一位大臣正夫给推落了御花园中的荷花池中,而那般恰好被进宫来看望五皇子的二皇女给碰见了,便上前将他救了上来,而当时薛家公子已经失去了意识,二皇女一时救人心急便以嘴给他渡气。 这件事被随后赶来的侍卫宫侍以及相邀进宫来的不少大臣正夫给看见了。 出了这般事情,薛家公子和三皇女的婚事自然不成了。 水墨笑当时想过了这件事背后或许有什么猫腻,甚至怀疑过二皇女是故意为之,只是后来想了想,却也不太可能,二皇女便是有心借助大婚来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也不可能选择薛家公子,他也想过了是否三皇女不同意这门婚事而故意这般作为,可是事后查过了,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三皇女并没有接触过薛家公子,当日也没有进宫,而根据那推了薛家公子下水的那大臣正夫公子所言,他推薛家公子下水全是因为薛家公子因为自己即将嫁入皇家而言语过于挑衅自视过高一时气不过所为。 最后这件事被定性为意外。 只是因为实现也有传出了陛下有意和薛家结亲的风声,若是婚事不成,薛家必定会成为城中笑柄,这自然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又因为二皇女的行为,陛下次日便下了旨意,将薛家公子赐给了二皇女为正君,圆了和安皇贵君的颜面。 而陛下也因为这件事更是不待见二皇女。 便在二皇女成婚之后没多久,蒙氏看中了进宫前来觐见舒君的嫡亲弟弟妻主的嫡出幼弟,随即便向陛下请旨赐婚。 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陛下有愧于蒙氏,对于他的请求也没有说什么当即便应允了,之后的大婚也是大办。 也便是因为多了这层关系,舒君和蒙氏的关系热络了起来。 而似乎在那之后,蒙氏待五皇子便好了起来。 水墨笑是怀疑过蒙斯醉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之前的薛家公子一事,可也仅仅只是怀疑,端起茶抿了一口,理了理思绪,随后便看向蒙斯醉,岔开了话题,“本宫让人请了几个孩子的正君明日进宫陪本宫到佛堂礼佛,你的身子既然好的差不多了,不如明日随本宫一同去吧。” 蒙斯醉微微笑道:“好啊。” “翊君可有空?”水墨笑又问。 蜀羽之微笑道:“凤后邀请,臣侍定然相陪。” “舒君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也是不错,若是明日身子支撑的住便也随本宫一同去吧。”水墨笑问向舒君。 舒君起身,“臣侍领命。” 水墨笑在流云殿待到了将近中午方才离去,而便在水墨笑离去之后,蜀羽之等人也跟着离开了,便在众人离去之后,蒙斯醉唤来了忆古:“去打听打听,今天朝中可曾发生了事情?” 忆古领了命令前去,过不了多久,便带着消息回来:“……陛下为了这件事十分的震怒,不过太女和殿下却觉得并非是海盗所为……最后荣王主动请缨前去康城查探,不过陛下未曾应允,荣王似乎因为这件事心情有些低落,下朝之后和殿下说过了一会子话,之后便去了兵部衙门。” 蒙斯醉闻言,揉了揉眉间,“知道了,吩咐下去,流云殿上下都不得擅议此事,还有,去库房选几样好东西,明日赏给几个正君。” “是。” …… 水墨笑从流云殿出来之后原本是想去交泰殿的,只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虽然担心女儿,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去年大赦天下一事,不管她这般做的原因是为何,他的家人也的确是得到了好处。 水氏一族已经返回了原籍,即便无法恢复到过去的风光,但是至少可以做到叶落归根而无需客死他乡。 原本他以为这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这般快便实现了。 年前,他甚至还见到过了母亲和父亲。 十多年了,他没想到还能够见到他们。 而这一切,他知道,都是她给的。 不管是处于愧疚还是出于补偿,至少她还有这份心。 他是她的结发之夫,不仅仅只是口头上,而是付诸行动。 …… 承月殿 午膳过后,蜀羽之便觉察出了司以徽的异样,这些年虽然他的哑疾始终没有治好,但是自从二皇女回京之后,他的性子却比之前开朗了许多,除了见到了陛下仍旧害怕之外,他和寻常的孩子没有区别。 “徽儿,可是有心事?”蜀羽之摸摸司以徽的头轻声问道。 司以徽愣了愣,随即笑了笑,然后摇头。 蜀羽之自然不信,“可是想你皇姐了?如今你皇姐已经成婚了,进后宫始终不太方便,若是徽儿真的想皇姐了,那父君去求凤后,让你去你皇姐府上住几日可好?” 司以徽眼睛一亮,只是却还是摇头。 “傻孩子,你母皇如今忙着朝政的事情,不会过问这些事情的。”蜀羽之明白他的想法。 司以徽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那眸底的伤痛,他知道母皇不会过问,母皇根本便不在乎他的一切,可是他还是不想惹母皇生气,虽然父君没说,身边的人都没说,但是他还是知道,皇姐的婚事让母皇很生气,生气到了让皇姐连进宫看他都不敢。 他不相信皇姐是故意的。 他更不相信皇姐会惹母皇生气,即便他和皇姐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他感觉得出来,皇姐比他更加希望得到母皇的关注更加希望不希望母皇生气。 他很想求父君帮忙,可是他知道这件事便是父君插手了,也是无济于事。 他知道若是父君能够帮忙,父君定然不会沉默的。 他不想让父君为难,更不想连累父君。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是他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父君当年被母皇禁足了将近一年! 那时候他还小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也猜到了几分。 当年父君被母皇那般对待,很可能是因为他吧。 父君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他如何能够再连累父君? 这些年,父君好不容易方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母皇虽然厌恶他,但也是会来父君这边过夜,他不能再让父君为了他而惹怒母皇。 “徽儿……”蜀羽之有些无力,这般多年了,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始终无法让徽儿放下心里的不安。 司以徽抬起了眼帘,笑了笑,然后拿起了笔在旁边小桌上的白纸上写道:“儿臣没有心事,儿臣知道皇姐成家了有自己得事情忙,儿臣不该去打扰皇姐的,不过,儿臣能不能明日陪父君去佛堂?儿臣好些日子没见到大师了。” 蜀羽之见了这些话,心里叹息一声,“好,那明日你便陪着父君一同去。” 司以徽抿唇笑了起来。 …… 入春后的京城夜晚仍旧有几分寒意,皇宫的四大宫门便在二更一刻之时准时关门落锁,将这个皇宫隔绝完全与外界隔绝。 朝和殿寝殿内,一片静谧安详,清淡宜人的熏香从青花海水纹香炉中徐徐升起,溢满了整个寝室。 处理了一下午宫中琐事的水墨笑沐浴过后仍旧显得有些疲惫,蒙斯醉回宫之后并没有再插手后宫的事情,德贵君也似乎为了避嫌似的,将所有人的一切都彻底丢开,不过劳累虽是劳累了一些,但是水墨笑的日子却过得极为的充实,可以说,若是没有司予赫的那件事,他这些年的日子会过的更加的好。 此时他正坐在了铜镜前梳理着长发,铜镜中的容颜更显尊贵端庄,随意问了一句,“陛下今晚上宿在何处?” 旁边候着的宫侍恭敬回道:“回主子,陛下今晚上应该是宿在了德贵君宫中。” 水墨笑点了点头,反应淡淡。 那宫侍却似乎并不这般想,小心翼翼地道:“主子莫要不快,陛下这般也是因为……” “闭嘴!”水墨笑不等那宫侍说完便厉声叱喝了一句,厉色道:“陛下的事情可是你能够议论的?!” 那宫侍当即跪了下来:“奴侍该死!”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跪在了地上的宫侍,沉下了面容继续训斥,“你是本宫的近身,言行举止更要谨慎小心,莫要以为本宫是你的主子便会纵容你这般以下犯上!” “奴侍知罪,奴侍再也不敢了,请主子饶了奴侍这一次!”那宫侍伏在地上惶恐恳求。 水墨笑抬起头看向了旁边立着的两个宫侍,“你们也给本宫记住了!” “奴侍记住了。”那两名宫侍也下跪道。 “记住了便好!”水墨笑神色稍霁,便是日子过好了,更是不能出差错,他可不想这些年的安稳日子再出什么查过,这些闲言碎语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若是放任也可能会酿成了毁灭性的后果! 更何况,他心里也真的没什么。 德贵君司徒氏这些年在后宫也的确是得宠,但却也未曾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 自从他回宫之后,司徒氏便立即提出将后宫的管辖权交还,只是因为当时他的身子还未康复,所以便让他继续管了后宫一年,而一年之后,他便将所有的权力如数归还,接下来便安安静静地当他的德贵君,便是南诏一战过后,他的姨母司徒雨崭露头角,他依旧没有任何僭越的举动。 又加之不能有孕,他也没想过苛待他什么。 所谓的得宠,大约也不过是因为司徒雨罢了,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便是他想像翊君一般收养一个孩子也都没可能。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不过便是他被允许,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孩子了,后宫这些年没有进新人,旧人也都再无生养,便没有多出的孩子。 水墨笑想着这个心里便也是奇怪,当年他们也是各自生育了之后便都没有再生养,后来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新人进宫…… 如今似乎与当年有些相似。 水墨笑顿时浑身一凛,他在想些什么?这几年好不容易安宁下来了,绝对不能再起什么风浪! 绝对不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搁下了手中的玉梳同时将这份不安给压下了,起身走到了旁边的暖塌上面坐着,“你们先下去吧。” “主子,夜深了,明日各位正君还要进宫,不如早些休息吧。”那近身宫侍小心翼翼地劝道。 水墨笑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往锦床走去,方才上了床,屋外便传来了一阵闷雷声,“可是要下雨了?” “应该是。”那宫侍一边伺候着主子就寝一边回道。 “下雨好,春雨下了,陛下也不必担心今年的春耕了。”水墨笑淡淡地说,“只是这雷声总是让人心慌。” “春雷总是这般的。”那宫侍回道。 水墨笑淡淡一笑,随后躺下,他想起了今早朝堂上面的事情,心底深处仍旧有着隐隐的不安,不仅是因为司予赫,更是因为这件案子的本身。 春雷打破了夜里的沉静,而那件案子是否也会打破什么呢? 便在水墨笑带着忧虑入睡之时,在雪府当中,雪砚与雪倾也在为了康州血案一事而商议着。 “大姐,不如我去请太女过来?”雪倾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和司予述当面说说这件事。 雪砚却不同意,“虽然陛下默许了我们对太女的主持,但是,绝对不会喜欢我们和太女走的太近的,而且这件事……我并不希望太女插手。” 雪倾不解,“越州对大周来说极为重要,若是太女能够将越州州府的血案查清楚,还越州乃至东南一个安静,那对太女将来的益处绝对不会少的。” 雪砚看了看妹妹,“太女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雪倾脸色一变,“大姐是说……” “皇贵君。”雪砚缓缓道,语气有些沉重,“皇贵君是太女最致命的弱点,事无大小,只要牵涉到了皇贵君,太女总是会失去了方寸甚至失去理智,这些年,太女虽然没有再出去寻找皇贵君,但是派出去的人却有多无少。” “可是这件事……” “这件事绝对不是海盗寻仇这般简单。”雪砚断言道,“倾儿,这件事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东南……从当年陛下血洗开始便一直埋下了隐患,迟早会出事的!” 雪倾心头一凛,“此话怎讲?” “当年血洗之后,东南许多官位都出现了空缺,之后虽然填补上了,但是很多人员基本上都是匆匆上任的,虽然这些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但是陛下的心思一直都在军事上面,对于地方却过于的忽视,而东南又是大周的金矿,人心不可能不浮动。”雪砚抬头看向了微掩的窗户,耳边传来了轰隆的春雷声,“这是今年入春以来的第一场春雷,而康城的血案,也许便如这春雷一般,打破了东南多年以来的安静,若事情真如我所想的,那这件案子便不是单独的案子,查下去,可能东南又会掀起另一场的腥风血雨,而导致这般结果的,说到底还是因为皇贵君,太女若是插手这件事,先不说能不能处理好,或者会不会有危险,便是因为皇贵君的缘故而导致了这场腥风血雨,太女便难以承受。” 雪倾垂下了眼帘,眉宇反驳雪砚的话,她心里也是明白,皇贵君的事情对太女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她仍旧是担心,“若是太女执意如此插手呢?太女的性子我们也是清楚,事情牵涉到了皇贵君,太女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那便要看陛下了。”雪砚缓缓说道:“我们能够看得明白的,陛下也定然能够。” 雪倾沉默半晌,“只是大姐……陛下对太女,可是真的一心一意?” 雪砚沉下了面容。 “我知道我不该这般怀疑。”雪倾不等雪倾说完便继续道:“只是……几个皇女的情况大姐你也是看见的,二皇女尚且不说,可大皇女受封荣王,且和李文真结了亲家,三皇女的正君虽然只是四品官员之嫡亲弟弟,可是礼王正君背后还有南方大儒书香世家温氏一族在,据闻如今舒君和豫贤贵君在后宫也是交好,再加之蒙氏,礼王的实力也是有增无减,虽然这几年礼王并没有显露什么心思,可是她真的没有这份心思吗? 还有庄家……庄之斯如今掌管着京城的城防军,庄铭歆又是兵部侍郎,大姐不是收到消息白大人可能会被调离兵部吗?若是消息属实,那庄铭歆必然上位,届时,不管庄家支持荣王还是礼王,都会成为太女的威胁! 还有太女正君……太女正君乃白瑞大人的嫡子,若是长远来看,非世家大族出身的太女正君将来不会带来强大的外戚,对太女来说也免除了一个麻烦,可是,相对而言,能够给予太女的帮助却也是不多,白家,不管是白瑞还是如今西北的白薇都是陛下的心腹,对陛下的忠心可以说毋庸置疑的,若是将来陛下起了别的心思,白家未必会站在太女这边…… 大姐,如今陛下的行为便像是要彻底平衡三个皇女,虽然陛下这般是为了平衡,可是未免过于苛待太女了!帝王的平衡之术不管如何用都无可厚非,可是太女毕竟是太女,陛下将太女和其他的两个皇女放在了相对平衡的位置上面,这不是要让三方各自厮杀吗?若是这般,陛下为何要立太女?若是太女只是四皇女,那将来便是她输了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若是太女输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当年先帝的太女便是一个好例子!” 话说完,雪倾沉吟了半刻,随后又补了一句,“大姐,陛下越发的像一个帝王了,如今或许便是皇贵君在,也未必能够阻止她什么。” 这话说的多少带着怨气。 雪砚眯起了眼睛,“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变好了,帝王之路从来都是艰辛的,太女经历一些磨砺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陛下正值盛年,她用这般方法来磨砺太女也不无可能,立储废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陛下不会儿戏的,她既然立了太女,便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如今能够做的,便是尽快让太女摆脱心魔,至少要将它压住,若是我没有猜错,太女心里如今对陛下仍旧有怨,不仅是当年皇贵君出事的怨,更是几年前赵氏的事情,虽说陛下这般做是为了大周,可是,说到底陛下仍旧是利用了皇贵君。” 雪倾握紧了拳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些事情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解决了。”雪砚缓缓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凝儿和二皇子那边你也要多注意一些,终归是我们雪家对不起二皇子,能够补偿便好好补偿。” 雪倾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我知道了。”顿了顿,随后岔开了话题道:“对了大姐,上回我说的事情大姐以为如何?” 雪砚醒了想,方才道:“既然这些年他们也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如今对方开到了口,我们自然不能推脱,等人进京之后,便住在雪家,我会跟太女提,让她请以为太医来看看情况的。” “多谢大姐。”雪倾道。 “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雪砚失笑道,“没错,我心里是还记恨着当年他们叫汐儿做的那件事,若不是那件事,汐儿后来许多苦都无需承受,或许如今……”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既然这些年他们也帮着我们寻找汐儿,也算是尽了心了,如今不过是想请我们帮个忙请为太医看看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们自然不会翻脸无情。” 雪倾笑了笑,“大姐答应便好,其他的大姐无需操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上回沐云来信说他们还要去庆安拜访何家,之后方才赶来京城,估计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雪砚却捕捉住了庆安何家这四个字,“可是天下第一镖局的何家?” 雪倾点头,“应该是,以前曾听闻过沐云说过,华荇晓和何家的老家住有私交,前不久何老家主病逝,估计他们是因为这才会去的。” “何氏镖局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何氏镖局似乎和朝廷有些关联,当年……前任安王和何氏镖局的人来往过,若是可以,便也接着这个机会会会何家的人。”雪砚说道,“江湖中人最大的好处是消息灵通,若是能够与之交好,将来说不定会有益处。” 雪倾点头,“我会尽力看看。”随扈,便起步离开。 夜渐渐的深沉,外面的雷声断断续续的,始终没有停息,雪砚站在了窗前,任由着外面的湿润随着春风迎面扑来,浸湿了她的脸庞。 虽然她能够安抚雪倾,可是,她心里的忧虑并不比雪倾少。 母亲,女儿这般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将四皇女推上这条路,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雷声雨声继续放纵着,交织成了深夜中唯一的声响,而便在此时,在位于南方与北方交界的庆安城内也迎来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雷雨,只是,庆安城内的这场雷雨却比京城的要大的多。 雷声轰鸣仿若要将整个夜空都给炸开了一般,将不少人从夜梦当中惊醒。 在庆安城南城的何氏镖局后院的一间厢房内,一个男子也从睡梦中惊醒,屋内很暗,没有点燃烛火,透过外面偶尔闪烁而过的一道闪电,依稀可以看见那男子正蜷缩在了床头,他将脸埋在了锦被中,额上冒出了冷汗,便是连背后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房间很静,外面的雷声更是明显。 男子一直这般蜷缩坐着,许久许久没有丝毫的动静,直到了雷声开始停歇,寂静的房间内方才想起了一声茫然迷惑的低喃,“阿暖……是谁……” 黑暗中,男子抬起了头,只是却看不出面容,隐约间可以看见他抬起了双手捂着头部,似乎在轻轻地颤抖着。 “阿暖……是谁……” “是谁……” 一声声,从男子的嘴中溢出,仿佛带着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抖一般,不愿意停歇…… ------题外话------ 结局卷开更,欢迎亲们归来。 PS:若喜欢此文,请订阅支持正版,谢谢。猫扑中文  002 苏氏念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后半夜,水墨笑也是从梦中醒来,不过却不是被雷声吵醒也不是被噩梦惊醒,而是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唤醒。 他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气息的主人。 “陛下?”水墨笑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坐在了身边的司慕涵,“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宿在德贵君宫中吗? 这般晚了,怎么会来他这里? 司慕涵笑了笑,“没事,朕睡不着,便想找个人说说话。” 水墨笑愣了愣,随后便问道:“德贵君呢?” “他睡下了。”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依稀间,他似乎可以从她的眉宇之间捕捉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怅然,会儿之后,他扬起了笑容,“既然陛下想找人说话,怎么来了却不叫醒臣侍?” “朕见你谁的沉,便没有唤醒你。”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抿唇笑了笑,“那陛下想和臣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说说话罢了。”司慕涵的声音还是那般淡淡。 水墨笑没有追问,反而是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那陛下便说吧,不过若是陛下还没想到说什么,那不如先听臣侍说说吧,说起来,臣侍有件事一直想跟陛下说。” 司慕涵点头,“什么事?” 水墨笑靠着床头坐着,“前几日父亲给臣侍来信了,在信上痛诉母亲欲纳新人。” “有这事?”司慕涵挑眉道。 水墨笑点头,声音也像是带上了愠怒,“父亲自然是不同意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还是为了水家的名声还有臣侍的颜面,父亲都不会同意,父亲打骂母亲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这般的不要脸,可是母亲却说,便是因为她来了,所以方才想纳新人,说是身边年轻的面容多了,她的精神和心情都会好些,甚至还可以找回年轻的活力。” 司慕涵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父亲信上说还想臣侍阻止母亲这般荒唐的行为。”水墨笑继续道,“臣侍要阻止也是不难,一句话便可以了,不过母亲毕竟是臣侍的长辈,臣侍也不想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因而便寻思着找一个好借口劝阻母亲,只是,一时半会的却也想不好的,母亲虽然年老,这个时候纳新人是会名声会有损,只是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也并非为世不容。”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其实只要你父亲不同意,你母亲便是再想也无法。”司慕涵淡淡道。 谁都知道,水氏一族如今的依靠便是当朝凤后,水韵云在漠北呆了二十年方才得以还乡,不可能和唯一的依靠翻脸的。 水墨笑点头:“说的也是,那明日臣侍便这般给父亲回信。” 司慕涵但笑不语。 “不过……”水墨笑似笑非笑,“父亲这件事倒是让臣侍想起了年前御史上奏要陛下广纳后宫一事,母亲虽然不能与陛下相比,不过臣侍私以为母亲和陛下都是女子,想法怕也是相差无几吧?陛下是否会和母亲一般有这样的想法?” 司慕涵失笑,“朕还没老到这个需要这般做的程度吧?” “这般说陛下便是也赞同母亲的想法了?”水墨笑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如今陛下虽然还是春秋鼎盛,不过,臣侍倒是老了许多了,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青春正茂了,便是德贵君他们也不必当年初入宫之时年轻了,陛下可想身边多谢年轻的面容?” “朕年前不已驳了御史的上奏吗?”司慕涵说道,声音有些无奈。 水墨笑不买账,“臣侍虽然不过问朝政,不过也知道这两年陛下都在忙着南诏旧国的事情,自然没有纳新人的心情,不过若是陛下想,臣侍这个做凤后的倒是可以代劳,陛下什么都无需做,只要安静地等着年轻的美人侍寝便是了。” “凤后此言可是当真?”司慕涵挑眉道。 水墨笑微抬下巴,“自然当真,若是陛下真的想,臣侍明日便可以凤后的身份下旨。” 司慕涵似笑非笑地凝着他半晌,随后缓缓笑道:“还是算了吧,朕可不想向所有人证明朕老了。” “真的?”水墨笑眯起了眼睛。 “朕不否认世间女子大多有如你母亲那般想法,不过朕却并不在其中。”司慕涵笑道,“朕倒是觉得身边太多年轻的面孔不但不会让朕找回青春活力,反而会不断地提醒朕老了的事实,不过若是凤后觉得后宫太过于冷清了,朕倒是可以免为其难地委屈一下。” “你想也别想!”水墨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佯怒道。 司慕涵神色晃了晃,随即垂下了眼帘。 水墨笑敛了敛神色,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轻轻问道:“陛下可是想起了皇贵君了?” 司慕涵抬起了眼帘,沉静的眸底幽暗似海,会儿之后,眼帘再次缓缓垂下,“朕梦见了他了……这般多年了……朕梦见他的次数很少很少,便是梦见了他,也都是以前的记忆……还有便是朕预想过的那些结果……可是这一次却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也没有……在梦中,他只是那般看着朕,一句话一个动作也没有……不管是从前还是梦中,阿暖从来也没有这般安静过……他总是说咯不停,便是难过了生气了,也都不会这般安静……这般不理朕……他便那般看着我……眼睛似乎在说,为何这般多年了,我都没有去接他回家,他说他想回家,很想很想……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去接他……琝儿的孩子都会走会跑了,述儿也成婚了,再过些日子,连孩子都要有了……可是我却还是没有找到他……我知道,不管是琝儿还是述儿,他们心里都是再怪朕,尤其是赵氏一事之后……” 水墨笑眸光闪烁了一下,这是自从赵氏死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水墨笑没有开口,而是握紧了她的手安静地聆听着,他知道,她如今要的其实不是有人跟她说话,而是有人听她倾述,有人与她分担她内心的煎熬。 他很高兴,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来找他。 司慕涵继续缓缓说道:“这些年,朕与述儿的关系越发的疏离,朕知道是因为什么,朕也想着去化解,只是便像是当年先帝无法化解我心里的怨恨一般,如今,朕也无能为力,朕便像是当年的先帝一般……只能自己承担着这些……当年的赵氏……一开始朕是真的相信了他便是阿暖,便是后来,朕知道了一切不过是谎言不过是**,朕仍旧……”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知道他后面的话,“等太女当了母亲,她会明白陛下的心意的,也体谅陛下的苦衷的,当年陛下不也是原谅了先帝了吗?太女还年轻,等她真正成熟了,当了母亲了,便会明白这些的。” 司慕涵笑了笑,有些悲凉,“只要朕一日没有找到阿暖,他们都不会真正地原谅朕的。”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水墨笑心中一揪,伸手抱着她,“会的,你一定会找到他的,陛下,一定会的……” “朕真的很想很想他……”司慕涵伸手揽住了腰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哽咽,“朕很想很想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会知道的……我们回找到他的!”水墨笑忽然间发现,在这件事上,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是这般重复地安慰着,然而这些,能够起到的作用却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夜更是深沉。 次日清早,天边却绽放出了阳光,仿若昨夜的那场雷雨不过是梦境了一般,而司慕涵也便与这天气一样,由阴转晴。 清早醒来之后,她的脸上便再也无法找到昨夜的悲伤。 水墨笑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更是难过,他知道,她不是已经放下,而是将一切都压在了心底,而那个地方,他是无法到达的,她的心,便是她愿意开放让他进去,他最多也不过是进到了最外围罢了,里面的所有空间,能够进入的,唯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不见了十多年了。 他心里难受着,只是却也没有表露出来,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她梳洗送她前去上朝。 然而便在司慕涵离开寝殿的时候,她却忽然跟他说了一句话,“赫儿主动请缨去康州,朕不同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不合适。” 水墨笑一愣。 司慕涵神色淡淡,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她的婚事朕当日是不同意,只是既然朕最后同意了,便不会再为此事而为难她,赫儿,其他的朕无能为力,既然婚事上面她这般执着,朕也便成全了,也算是让过世了的荣君安心吧,一世荣华,朕无法给荣君的,却能够给赫儿,赫儿的性子朕很清楚,往后,莫要再为了这件事忧心了,这半年来,你瘦了许多。” 水墨笑眼眶忽然间有些酸涩,“陛下……” 司慕涵握了握他的手,“我们都老了,能不折腾的便不要去折腾了。” 水墨笑微微笑道,压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我知道了。” “昨晚上你没睡好,去再睡会儿吧。”司慕涵温和道,随后方才转身前去正宣殿上朝。 …… 庆安城位于南北交界疆域线的嵩州境内。 嵩州在整个大周中不算是大,其繁华不及京城,富裕不及越州,然而在历史上,嵩州却是赫赫有名,而让其出名的并非其地理位置的重要而是其佛教文化底蕴。 在大周以前的几个朝代,嵩州便是最著名的佛教聚集之地,这里,佛寺林立,大大小小的佛寺数不尽数,在前朝这里曾经是皇室礼佛的之地,也是皇家西京所在之地,当年前朝那位惊采绝艳的开国皇帝也曾经在此建造了一座国寺,供世人进献香火,并且将嵩州立为佛之圣地。 佛教的发展在前朝达到了顶峰。 然而前朝灭亡之后,这片土地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乱以及势力隔绝,嵩州也逃不过这场浩劫,当初那佛教圣地渐渐地被世人所遗忘,随后沉寂。 大周立朝之后,太祖皇帝对佛教并不热衷,便未曾打压,但是却也从未提倡,而到了永熙帝一朝,更是出现了封寺杀佛教中人的举动,嵩州曾经的辉煌更是无法重现。 直至如今,嵩州内的存留的佛寺寥寥无几,而其中最大最有名如今仍旧香火鼎盛的便是在庆安城郊外应山上的灵安寺。 在庆安每个月得初一十五,信徒都会前往上香,尤其是每一年的三月十五,灵安寺更是会举办一场极为热闹的庙会。 据闻只要在这一日前往灵安寺上香祈愿,必定能够愿望成真。 便在这一日一早,一辆马车从临城赶来,急匆匆地赶去了灵安寺。 马车上坐着一个男子,大约三十来岁,已是做了出嫁男子的装扮,除了这男子之外,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却比那男子大上了许多,头发已是斑白,已过甲子之年。 乍看之下,外人必定觉得这两人是**,然而,他们之间的举动却亲密如夫妻。 是的。 他们是夫妻。 一对恩爱的夫妻。 而他们便是要前往京城到雪家做客的沐云与华晓荇。 沐云此趟前去京城找雪倾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自家妻主的病,便在一年多以前,一向健朗的妻主却病倒了,看过了不少大夫,便是江湖上那些赫赫有名的神医也都看过了,但是都说毫无办法,绝望之下他只能求助于当年的好友雪倾。 “妻主,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头可还疼?要不我们便不要去灵安寺了,直接进庆安城去拜访何家,之后便赶去京城。” “沐儿……”华晓荇有些憔悴的面容染上了笑意,“我没事……我答应过要带你去灵安寺的……”若是现在不做,她担心以后也做不了了。 沐云心中一痛,“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便是这一次去不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再去的!你放心,雪倾已经答应了帮忙,等我们到了京城之后,必然可以治好你的!” 华晓荇笑了笑,她知道便是到了京城,便是找到太医来看,甚至是御医,她的病也好不了了,若不是为了让他安心,她也不会答应前去京城,“沐儿,若是将来我出事了……” “你不会出事的!”沐云忍住了泪水,“你不是说灵安寺很灵验的吗?我们也这般好运气赶上了三月十五的庙会,你一定可以康复的!” “沐儿……” “你不要再说了!我说了你不会有事你便不会有事!” 华晓荇心里叹息一声,“好,我不说了。” 沐云不想继续,因为继续他恐怕忍不住泪水,这般多年了,他幸福了这般多年了,为何现在上天要收回这份幸福?他的妻主最终不是如同母亲所担心的那般丧命江湖,而是被病痛折磨……没错,她的年纪是老了,可是,便在一年前,她还那般的硬朗,可是不过是一年而已,却成了这个样子! 他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上天要这般对待他?! 这一趟去京城若是还是没有法子,那…… 报应吗? 沐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在雪府所作的那件事……即便那件事是害了不少人,可是却没有死人啊?这些年,他也在尽力弥补了,他帮着雪倾找全宸皇贵君,帮着她打听消息,甚至帮着她笼络一些有识之士,他已经认错了已经在尽力补偿了! 难道上苍便要因为这件事而这般折磨他的妻主吗? 华晓荇看着他这般心里更是忧虑,这一趟出行他们除了带上了两个下人之外便没有再带上其他人,孩子们更是一个也没带,她真的担心若是她在路上出事了,他会做出傻事来。 这个男子与二十多年前一般的不惜一切,若是她真的出事,他绝对不会安然接受的。 二十多年了,她早便预料到了她会先他一步离开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马车继续往应山驶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热闹不已灵安寺前。 沐云小心翼翼地扶着妻主下了马车。 华晓荇收起了心里的所有忧虑,提起了精神来给沐云讲述着灵安寺的一切,两人一边相互扶持一边说这话往寺庙中走去。 沐云从来都不信神佛,可是如今,他却相信。 只要能够挽回他妻主的性命,他什么都信。 华晓荇却不信所谓的神佛,而她来灵安寺除了为了实现曾经的承诺之外,还为了安排身后之事,她虽然已经在二十多年前退出了江湖,这二十多年也积攒下了可以让沐云以及后代子孙安居乐业的资本,可是毕竟曾经是江湖人,便是二十多年相安无事,一旦她死了,难保以前的仇家不会找上门,虽然沐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何家曾经欠过她一个人情,她这一趟来,便是来讨这个人情。 何家虽然不能算是完全的江湖人士,但是何氏镖局在江湖上却也是名声响亮,沐家再加上何家,定然可保华家安宁。 在大殿内上了香之后,沐云便顺着所有前来祈愿的香客一般前去偏殿的祈愿室内将自己的心愿填写在了红纸上面,然后放在室内右侧的祈愿墙上面。 因为今日正值庙会,祈愿屋内的人极多,沐云不想让妻主进去里面挤,便让随行的两个下人将妻主扶到一旁休息,自己前去祈愿。 将心愿写到了红纸上面,然后虔诚地跪在了佛像面前默默念祷。 沐云将一切都做到了最好最虔诚。 念祷完了之后,他便起身,拿着装着写着红纸的小巧福袋往右侧的祈愿墙上走去,而便在他转过身看向祈愿墙之时,却惊愕地看见了一张熟悉也陌生的面容。 那张脸…… 沐云便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呆愣在了远处,便在前方不远处的祈愿墙边,一个身着着蓝色衣袍的男子正将手中的福袋挂在了祈愿墙上,便只是侧脸,可是沐云前仍旧是认出来了。 这张脸他曾经在画像上面看了无数次,几乎刻在了脑子当中。 眼前的这张脸比二十多年前他在雪府内所见的少了年少时的顽劣,只是眉宇之间的倔强决然却仍旧存在,他永远也都记得,当年那个少年跑到他面前求他帮忙时候脸上那不顾一切的决绝,而这时候,那张脸,那个人,却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沐云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便这般愣愣地看着那男子将福袋挂上了祈愿墙上,然后转身离去,直到那个人的身影走出了祈愿的偏殿,他方才猛然回过神来,随后,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然而,当他追出了偏殿之后,便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男子的身影。 他没有放弃,极目在人群当中寻找着。 若是真的是报应,那他将当年受他所害的那个人找回来,将他平安地送回去,那这个报应是不是便可以消除? 他的妻主便可以安然无恙? 不一会儿,他终于在人群当中找到了那张脸,随后,便追了上去,只是,寺庙内的人太多了,便是他拼了命地往前追,可是当他追到了原先那人所在的位置之时,那人已经不在了,他只能继续寻找,最后,追到了寺庙的门口处,却远远地看见了那人在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劲装少女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他想继续往前追去,可是,这时候,方才在照顾华晓荇的那个下人却找到了他,告知他妻主昏倒了,沐云大惊,往前追的念头立即打断了,甚至慌的连让下人去追马车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生出,直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华晓荇在禅房之内幽幽转醒,他方才想起了这件事,随后,便将这事告知了她。 华晓荇闻言也是大惊,只是这时候派人去追已经是来不及了。 沐云自责不已,“都是我无用,若是我当时让下人去追,便是拦不住至少也知道他如今在哪里!都是我不好……” 此时他俨然是将人找到当做了救妻主的最大希望。 华晓荇安抚了好一会儿方才让他稳住了情绪,随后便继续询问:“你说他也在祈愿?你可看见他写了什么?可认得出他所悬挂的福袋?” 如今只能依照这个线索去找。 沐云想了半晌,“我应该记得!我现在便去将那福袋找来,也许上面有他的线索!”比如说他写下了他的住处,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是他不能放弃。 说完了之后,他便立即往祈愿殿赶去,华晓荇自然不放心,硬是跟了前去,依照记忆将那人悬挂的福袋取下,打开拿出了那张祈愿红纸,只是上面所写的却让两人愣住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个落款。 那一行字也只是普通的祈愿,只有只愿安康四个字,而那落款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个名字,而是——苏念惜。 “怎么会是苏念惜?”沐云惊愕地道,“是不是我拿错了?不,我没有拿错,的确是这个,可是为何不是雪暖汐而是苏念惜?!” 华晓荇蹙着眉沉思会儿,“先查查这个名字吧,说不定……那人失踪了这般多年,若是没有出事,不可能无声无息,先查查这个苏念惜!” 沐云脑子有些乱,“好……可我们应该怎么查?” 华晓荇先是问了寺庙内的出家人,只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后只好道:“去何家,今日来这里的香客大多都应该是庆安城内的人,庆安城是何家的地头,何家应该会有办法。” “好。”沐云点头,将那佛袋握在了掌心内,“那可要去信告诉雪倾这件事?” 华晓荇摇了摇头,有些青白的面容严肃认真,“还是先查清楚再去信吧。” 沐云想起了这些年雪倾没得到一些消息便赶去但是最后也是失望无功而返的事情,点头道:“好,先查清楚……” 不过这一次他相信,绝对不会是无功而返的! 他绝对没有看错,一定是他! 一定是! …… 皇宫 佛堂 水墨笑不信佛,或者该说不怎么信佛,不过这些年他来佛堂的次数却不少,除了陪伴程氏之外,也是想让自己找一个可以安静心灵的事情。 诵经念佛或许并不能得到什么庇护,但是静心却是有效果的。 今日一大早,荣王正君李氏、二皇女正君薛氏、礼王正君周氏以及太女正君白氏都应邀进了宫,在后来的一个多时辰之内,都安静地虔诚地陪在了水墨笑等人的身边礼佛。 舒君今日没来,派宫侍来说身子不适。 水墨笑也没有勉强,只是派了近身宫侍去看望。 这样的相聚其实最开心的莫过于程氏,即便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和这些孩子相处,但是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他心里仍旧是满足和高兴,即便他清楚,这份融洽或许只是表面罢了。 四位正君中自然以太女正君为尊,便是他的年纪是最小,不过站在四人当中,气场却与他的身份极为的相称,配得起太女正君这个名分。 白氏可以说是出身武学世家,只是他身上却没有如同荣王正君李氏身上的豪爽英气,反而更像是书香世家的深闺男子般端庄谦和,举手投足间带着高雅,言谈之中温和而不失尊贵。 便是水墨笑对于这个太女正君也跳不出毛病来。 李氏的气质则与白氏的截然相反,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气韵都是典型的武学世家的公子,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隐瞒身份跑去参军。 水墨笑是不喜李氏,他心里期待的女儿正君该是温柔贤良的,虽然李氏成婚之后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在他面前也是尽量地做到端庄,不过他始终仍旧无法打心底里喜欢。 李氏也或许知道这一点,所以每一次面对水墨笑的时候始终是带着紧张,便是笑容带着一丝的勉强。 薛氏出身不高不低,只是气质却是四人当中最低的那一个,虽然他竭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尊贵身份,但是或许是因为薛家不过是半路冒出来的贵族或者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妻主被永熙帝厌弃,又或许是因为他出嫁的原因,所以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在四个人当中始终是低了一头,而也许也是因为这般,他的眉宇当中隐隐弥漫着一丝不甘。 周氏的出身是四个正君当中最低的一个,他的家族虽然也是书香之家,家族当中也有人为官,但是官职却不高,他的长姐如今虽然也是算是得永熙帝的看重,但是官位也是不高,只是这些却丝毫未曾影响到周氏,不管在任何场合面对任何人,他始终是保持着从容端庄,落落大方,身上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痕迹。 与薛氏相比,周氏明显更胜一筹,便是与太女正君相比,他唯一差了的便是出身。 水墨笑对当日蒙斯醉看重周氏一事很是理解,若是他还有一个女儿,他必然不会放过这般一个好男子。 临近中午,礼佛结束,水墨笑随后便邀了众人一同在佛堂的膳堂当中用了斋饭,这几年,佛堂的规模被一扩再扩,如今的格局比几年前大了许多。 用完了斋饭之后,众人便散了。 程氏依照惯例午休,蜀羽之带着司以徽与薛氏一同回了承月殿,薛氏原本有些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蜀羽之的提议,而蒙斯醉则领着周氏回了流云殿,最后,水墨笑便领着白氏与李氏回朝和殿。 朝和殿暖阁内 众人各自坐下,水墨笑喝着宫侍奉上了来的新茶,“这是今春新进贡的,你们尝尝。” “多谢父后。”白氏微笑的道了谢,然后端起了香茶品茗着。 李氏也是一样,只是同样的事情放在了不一样的人身上出来的效果却是完全不一样,白氏的举止得体而透着贵气,而李氏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往常他喝茶不过是为了解渴,可是如今的喝茶却成了艺术。 水墨笑自然是将两人的行为都揽在了眼底,心里不免叹气,若是论起家世底蕴,李氏比白氏还要好,白氏气势也不过是在白瑞姐妹这一代,而李家却比白家多了一代的积攒,怎么说也该高出一筹的,可是结果刚刚相反。 白氏品完了茶后边微微笑道:“父后这里的茶永远都是最好的。” “太女正君说的没错,是不错不错。”李氏也跟着道,笑容中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 水墨笑虽然不喜李氏,但是也不想过于的苛待,很给脸地给出了一个笑容,“既然你们喜欢,那待会儿便带些回去吧。” 白氏没有拒绝,大方得体地起身谢恩。 李氏跟着起身。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水墨笑便进入了正题,“你们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可曾有喜事传出?” 这话一落,白氏微微低头,神色羞涩。 李氏脸色却有些僵硬,“父后,儿臣和殿下成亲也不算是很久……” 水墨笑扫了一眼李氏。 李氏顿时僵住了脸色,他是怕这个父后,以前还未成亲的时候,殿下总是说父后有多好多好,要多慈爱便有多慈爱,可是他却从未感觉到过……他也是知道,父后不喜欢他,不仅是因为他没气质不端庄,更是因为殿下娶了他可能要面对很多不好的后果……当日他不是没有拒绝过,可是那女人却连让他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便直接向陛下请旨赐婚……“父后……儿臣……儿臣一定会尽快怀上孩子,让父后尽快抱上皇孙的……” 如今能够让父后真正接受他,恐怕便只有孩子了……可是,他不是不想怀,可孩子并不是说要有便有的! 水墨笑看出了李氏的不安,“好了,本宫不过是提提罢了,又不是立刻要让你怀上。” 李氏微微松了口气,讨好似的微笑道:“父后放心,儿臣定然会记住父后的话的,除了儿臣,冯侍君那里,儿臣也会多加提点的……” 水墨笑闻言蹙了蹙眉,荣王府中如今只有一个正君一个侍君还有一个初侍,女儿成年之后除了一个初侍之外,他并没有往女儿的府上送人,冯氏是陛下下旨送进荣王府的,他是荣君母族的人,当年三儿被追封荣君之后,他的母族并没有得到恩赏,如今赫儿长大了,生父的母族若是过于的微贱,于她也是脸上无光,因为陛下便降旨从荣君母族当中选了一个本分的男子送进荣王府为侍君,冯氏进府的时间还早于李氏,不过因为赫儿一直在前线,所以也是一直未曾传出好消息,李氏进门之后,待冯氏也未曾薄待,不过,如今听了李氏这话,他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身为正君容人之量是要有,但是也必须谨记尊卑分明,切勿过于放纵府中的侧室了,唯有后院安稳了,赫儿方才能够安心处理外面的事务,况且,你方才是赫儿的正君,你的孩子才是本宫真正的嫡亲皇孙!” 李氏心里有些感动,“儿臣明白……父后放心,儿臣会记住父后的话的……”虽然父后不喜欢他,但是如今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很感激! 冯氏的存在他若是不介怀根本不可能,而且冯氏还是那样一个身份。 即便殿下是凤后养大的,可是他心里知道殿下对生父仍旧是有一份感情在的,冯氏是她生父母族的人,殿下自然不会薄待。 不过好在冯氏也不是外面传闻的那些心思狡诈的侧室,如今父后也是护着他了,往后不管冯氏如何,想来也不会威胁到他的! “父后,儿臣定然会好好照顾殿下,为殿下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嫡女的!” 李氏认真地保证道。 水墨笑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女儿喜欢李氏,因为李氏简单,而女儿,也是一样简单的人,两个这般的人相处在一起,恐怕也不会觉得累吧,点了点头,随后便将话题转到了白氏身上,“你呢?可有好消息了?” 白氏抬头,羞涩而不是端庄,“儿臣还没有。” “那便加紧一些。”水墨笑微笑道,“若是你能够诞下陛下的皇长孙女,陛下定然会很高兴的。” “儿臣谨记父后教诲。”白氏微笑道,“只是……殿下也说孩子是上天恩赐的,急不来。” 水墨笑点了点头,“虽说是上天恩赐,但是人总也是要努力的,这些日子朝堂上虽然事情多,但是事情再多也不能忽略了后嗣的传承,你是太女正君,若是庶女先于嫡女出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氏神色微微一变,沉吟会儿随后缓缓道:“父后放心,殿下甚少去其他的侍人之处,而且殿下也说过,嫡女出生之前不会有庶女的出现。” 水墨笑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太女这般说过?” “太女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李氏说道。 水墨笑无法反驳这些,只是司予述这般做却也是让他有些意外,“虽说如此,不过……你也要记住,皇家的后嗣容不得一丝的差错。” 白氏心中一凛,“儿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水墨笑点头道,“本宫还是那句话,后院安静了,你们的妻主方才可以安心去立业。”随后又看向了白氏,“太女能够说出这个承诺,那便是她心里看重你,往后,好好照顾她,若有机会也劝劝她,你……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白氏正色点头:“儿臣明白。” “那便好。”猫扑中文  003 不要再想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与朝和殿内略显严肃的话题相比,流云殿内的谈话却更为随意。 蒙斯醉并没有问及周氏后嗣的事情甚至没有问及女儿府中的情况,只是和他闲聊着,多是关心周氏是否习惯京城的生活。 流云殿上下的人都看得出来主子对于这个礼王正君十分的满意,便是周氏也消了内心的猜忌,相信蒙斯醉待他是真心的。 说了好一会儿闲话之后,蒙斯醉结束了闲聊,“本宫也乏了,以后再与你说话的,今日舒君的身子不适,你待会儿便过去看望看望吧。”顿了顿,随后补了一句,“怎么说舒君也是你亲姐正夫的嫡亲兄长,也算是你的母族姻亲,更是妻家的长辈。” 周氏起身行礼:“儿臣谨遵父君吩咐。” 蒙斯醉点了点头,微笑道:“去吧。” 周氏从容端庄地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退下。 便在周氏离开之后,蒙斯醉挥手让身边的宫侍退下,只留下了忆古一人,不过却似乎并没有休息的意思。 忆古见状便轻声劝道:“主子也是累了一早上了,不如去寝殿休息会儿吧。” 蒙斯醉看了看他,神色有些迷离,“忆古,你说本宫这个决定对吗?” 忆古一愣,随后道:“正君很好。” 蒙斯醉晃了晃神,声音有些低迷,“周氏是很好,可便是因为他好,本宫更是越发觉得本宫委屈了这个孩子。” “主子这话何讲?”忆古似乎有些错愕,“以正君的出身能够嫁入殿下也是高攀了,怎么能够委屈呢?” 蒙斯醉抬手撑着额头,苦笑道:“有没有委屈,本宫心里清楚,你也明白,男子最大的幸福不是嫁入豪门大家,而是能够嫁的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妻主,便是没有心底渴求的那些爱,至少,也是心甘情愿,没有了心甘情愿,这往后的日子如何能够过得舒心和安心?” “主子……”忆古面露难色,“殿下和正君方才成婚没多久,相处下去了,殿下会发觉正君的好的,再说这些日子,殿下待正君也是好的。” 蒙斯醉沉吟了会儿,“当日本宫匆忙之下定下周氏,各种后果本宫都有预测到,唯一没有预测到的便是周氏的性子,昀儿……”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半晌之后方才幽幽道:“本宫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是不是在造孽。” 还有舒君。 温氏和周家正夫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周家正夫的父亲是温氏母亲的继室,两个都是温家嫡出,但是,这样的嫡亲兄弟关系能好到哪里去?即便温氏表面上看起来和周家正夫感情很好,待周氏也是不错,甚至像是为了周氏在礼王府好过而与他日益亲近起来,可是,他活着大半辈子,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不过是戏罢了。 一个并不情愿的妻主,还有这般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周氏往后的日子只会越发的难过。 “主子……” “好了,本宫累了。”蒙斯醉有些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明日佑儿会带着孩子进宫,你让吩咐下去,给佑儿做些喜欢的吃食,去看看给孩子的玩具准备如何。” 忆古心里叹息一声,“是。” 年前二皇子也诞下了一子,每个月都会带孩子进宫住几日,而每当二皇子带孩子进宫,主子心里即使高兴也是难过。 当日二皇子执意要嫁雪凝,主子如何劝阻都没有法子,好在二皇子出嫁之后日子也是过的安稳,那雪凝也不敢薄待二皇子,只是……他知道主子心里仍旧是难过,还有礼王殿下…… 他服侍主子二十年了,除了几年前那段时间之外,他从未见过主子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可便是那段时间主子动了这份心思,但也未曾造成多大的伤害,为何上苍要这般的不公平?如今连凤后都雨过天晴得了陛下的看重安心过日子,为何主子却仍旧要这般辛劳受苦? 难道这便是天不佑善人吗? …… 周氏出了流云殿之后便往舒君的宫中而去,而便在此时,在承月殿内,在让宫侍送了司以徽回去午休之后,蜀羽之收起了笑脸,眸光冷冽地盯着眼前眼中仍旧带着不忿的薛氏。 薛氏却似乎未曾发觉,起身便要告辞,“蜀父君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儿臣便先回……”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声拍桌子的声响打断了。 蜀羽之动了怒,冷冷地道:“给本宫跪下!” 薛氏一愣,似乎并不明白为何方才还笑靥盈盈的蜀羽之会忽然间变了脸,“蜀父君……” “本宫的话你没听见吗?!”蜀羽之厉声道。 薛氏忙跪下,可却仍旧是想辩驳,“父君,儿臣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从跟着他回承月殿到一直哄着那不会说话的四皇子到现在,好不容易那四皇子终于走了,难道他还要留在这里哄这个不过是陛下初侍的翊君不成? “你做错了什么?”蜀羽之冷笑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便由本宫告诉你,你早上进宫开始便一直在错!” 薛氏脸色一变,“儿臣……” “从你进宫开始,不,或许该说从你嫁入二皇女府开始,你心里的不甘不忿便一直挂在脸上!”蜀羽之怒斥道,“一开始本宫觉得你年轻也便罢了,也想着等过些时候,你也便会清醒过来,可是这般长时间了,你却仍旧是这般样子!本宫知道你心里对这门婚事极为的不愿意,但是你不要忘了,这门婚事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你的那些不甘不忿不情愿是摆出来给谁看?!给陛下看吗?!” 薛氏也不是蠢货,听了这话脸色刹那间青白了下来,“儿臣……儿臣……” “你是怨陛下还是再怨二皇女?!”蜀羽之没有心软,继续训斥,他若是继续这般放任他最后承担后果的不仅是他还有二皇女和徽儿!“你怨二皇女对你所作的那件事?怨陛下不问究竟便直接原本该是礼王正君的你嫁给了不被陛下待见的二皇女?!可是薛氏你不要忘了,当日若不是二皇女救下了你,你如今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你心里怨恨是二皇女让你无法成为礼王正君,可是你也莫忘了,当时你自己是如何被人推下水的!是你自己自大自傲挑起是非方才造成如今这般结果!若不是二殿下,你如今别所还能嫁入皇家,连姓名都保不住!二皇女虽然不得陛下重视,但是毕竟也是皇女,也是皇家的成员,你既然嫁给了她那便谨守本分,安心当你的二皇女正君!” 薛氏身子已经开始轻轻颤抖了起来,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当日母亲明明告诉他他将来要嫁的是礼王,而不是那个一直被陛下厌弃生父还是一个冷宫罪人的二皇女!还有那个周氏……那周氏的出身甚至连他都比不上,可是他却能够成为礼王正君,他如何能够甘心?! “本宫这些话只说一次,你若是听的懂往后这些不甘不忿最好快些给本宫收起来,若是被陛下发现或者被些有心人士拿出来当笑资,到时候那便是本宫也救不了你!”蜀羽之继续冷声道,“皇家的声誉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即便你是和安皇贵君的母族亲人也是一样!” 薛氏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更是难看。 “你可以觉得本宫不是二皇女的生父没有资格跟你说这些,但是本宫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如今整个皇家除了本宫没有人会这般点醒你,便是凤后也不会来管这些事情!”蜀羽之站起身来,“二皇女便是再如何的落魄她都是陛下的皇女,闹出了丑事,陛下也不会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可是你却不一样,好好在这里醒醒脑子,想想你是想这般安稳地过日子还是想为了那已经不存在的奢望而丢了性命!” 说罢,便起步走了出去。 原本他对薛氏是心怀同情的,只是薛氏这些日子的言行却让他失望不已。 …… 周氏到了舒君的宫中,只是却没有见到了舒君,舒君的陪嫁宫侍也是他的近身宫侍温林告知周氏舒君身子不适服了药正在休息。 周氏也没有坚持要见,“那本君过两日在进宫给舒君请安。” “奴侍会转告主子的。”温林恭敬道。 周氏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转身离开。 送走了周氏之后,温林便回了寝殿,而此时,舒君却并非如温林所说的服药睡下了,而是坐在了窗前的长塌上看着书,脸色虽然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到需要卧床的地步。 看着主子这般作为,温林心里十分的不解也有不满,“主子,难得礼王正君前来给主子请安,主子怎么可以这般不见?还有早上的事情,若是凤后知道了主子并不是病得不能去,必定会……” 舒君转过视线,眸光冷冽地扫了他一眼。 温林的话立即砍断了。 舒君将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神色淡然,只是双唇中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本宫虽然不是凤后也不是豫贤贵君,不过,若是本宫要打杀一个宫侍,想来也是可以的,便是凤后,也应该会给本宫这个面子。” 温林心中大骇,他没有想到一向死气沉沉的主子会有这般的一面,不,似乎从二公子带着礼王正君以及家主的指示进宫,让主子想法子让礼王正君嫁入太女府之后,主子便变了,不再是以前那般冷冰冰死气沉沉,而是多了一种让人心惊的可怖,便如同方才一般,他跪了下来,“奴侍知罪,求主子恕罪……” “都进宫这般多年了,便是连本宫都几乎忘了本宫姓温,你倒是还记得你的使命。”舒君声音依旧淡淡,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若是本宫将这些事情告知了凤后,你说,凤后会如何处置你?” “主子……主子……”温林咬了咬牙,“奴侍便是出事了,主子你也不会好过……” 舒君搁下了书本,正视温林,“你觉得本宫这些年好过吗?” “这……”温林脸色一僵,“奴侍……奴侍已经劝过了主子多花些心思在陛下身上的!是主子不听!再说了,主子总是养不好身子无法给陛下侍寝,奴侍也没有法子……” “所以她便将希望放在了周氏的身上吧?”舒君冷笑,“只是她想来也不会想到豫贤贵君会横插一脚,将她的大好棋子给生生夺去了,不过,这般意外也不完全是坏事情,入太女府最多也只是一个侧君,便将将来太女登基了,最高的位份也只是皇贵君,怎比的上当正室来的尊贵?虽然如今太女已立,但是礼王却也不是没有希望的,说不定将来礼王斗赢了太女,周氏便一跃成了凤后了,那时候,不管是周家还是温家都跟着水涨船高了。” 温林看着眼前一脸嘲弄的主子,眼眸中有着极深的愕然,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便是礼王最后还是失败了,那承担后果的也不过是周家,温家仍旧是众人称赞的礼仪书香清贵之家,本宫的那位母亲仍旧是所有读书人心里敬仰的品行高雅的南方大儒!”舒君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极深的嘲弄,说完,见温林那般脸色,微微笑了笑,“不要担心,只要你不要再在本宫面前这般没规矩,本宫不会要你的性命的,至于其他,本宫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也莫要逼本宫便是了。” 温林身子瑟瑟发抖。 “好了。”舒君轻笑道,“本宫也累了,你先下去吧。”说完,端起了旁边的香茗品尝起来。 温林的脑子乱哄哄的,可是仍旧是听了命令踉跄地起身退下,直到走出了寝室老远,他方才停下来猛然喘气。 他知道当年主子进宫很不情愿,可是他却不知道主子心里对家主对温家这般的怨恨…… 便在温林离开之后,舒君脸上的淡然悠闲迅速被冷漠阴郁笼罩,双手十指紧紧地握着手中茶杯,力道大的手背都泛出了青筋。 这般多年我没有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反倒是先找上门来。 利用我! 利用我―― 当年将我丢进这个皇宫生不如死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利用我,这般折辱我!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绝对不会―― …… 沐云和华晓荇从灵安寺上下来之后便直奔庆安城的何氏镖局,因为之前他们已经派了人前来通知,因而到了的时候,何家家主何氏镖局的总镖头何涟早已恭候多时。 两人方才进了何家,稍稍客套之后,沐云便焦急提出让何涟屏退左右。 何涟气韵沉稳,身上有着江湖女子的豪爽之气,也不拘泥于一些虚礼,只是沐云的请求却还是让她愣了一下,何家和华家不算是熟悉,不过是华晓荇和何家过世的老家主有过私交罢了。 华晓荇自然知道自己的正夫过于的失礼,便解释道:“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何家主。” “原来如此。”何涟笑了笑,她也是知道母亲欠了华晓荇一个人情,随后便屏退了左右,“不知华前辈有什么事需要晚辈帮忙的?” 华晓荇没有隐瞒,便直接说了,“在下想请何家主帮忙找一个人。” “何人?”何涟问道。 “是全……” “一个名叫苏念惜的男子。”华晓荇握着沐云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年纪大约与在下的正夫差不多,今早在下在灵安寺中见到了他,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何家的人。” 何涟在听到苏念惜这个名字的事情那张泛着刚毅的面容略微僵硬了一下,不过毕竟是久经江湖之人,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她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也借机稳住自己有些乱了的心,“不知此人是华前辈的什么人?” 沐云这一次没有插话,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妻主。 华晓荇拍了拍他的手,然后看向何涟,神色转为了肃然,“既然在下需要何家主帮忙那也不好隐瞒何家主,不知道何家主可曾听闻过全宸皇贵君?” 何涟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神色平静:“自然听闻过。” “在下在灵安寺见到的这个名唤苏念惜的男子便与全宸皇贵君长得极为相似。”华晓荇道。 何涟快速沉了一下眸子,随后正色道:“即便相似也不能证明便是全宸皇贵君,当年的良贵君听闻也是长得和全宸皇贵君极为相似。” “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在下看见了,便必须确认一下。”华晓荇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曾经欠了雪家一个人情,这些年也一直帮着忙寻找全宸皇贵君的踪迹,在下也知道这般贸然让何家主帮忙打听一个男子有些不妥,只是既然遇到了,在下便不能不管。”说罢,便起身拱手道:“还请何家主无比帮忙。” 何涟随即起身,“不敢,前辈……” 她的话还未说完,华晓荇的身子便颤抖了一下,随后捂着头部。 “华前辈!?” “妻主――”沐云连忙扶着她坐下,“你怎么了?可是头又疼了?” 华晓荇低着头醒了好一会儿精神方才抬头安抚地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何涟自然是看出了华晓荇的不对劲,“华前辈这是……” 华晓荇还未开口沐云便代为回答:“妻主身子出了些问题,这一次我们便是要去京城求医的。” “可是什么病?”何涟蹙眉问道。 沐云苦笑一声,“看过了不少大夫,大夫说妻主的脑中可能长了一个东西……” 何涟脸色微变,行走江湖多年,她清楚这样的病症代表什么,这样的病症很少出现,而只要得了,那便只有一个结果,理了理神色,“华前辈也赶了一日的路想来也是累了,在下已经为华前辈备好了客房,不如华前辈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过后再谈。” 华晓荇点头,“好……” 沐云也没有反对,恳求地看向何家主,“何家主,不管如何,还请您帮帮忙,不管那人是不是,只要将人找出来了,何家主的这份恩情,沐云与妻主必定铭记在心。” 何涟微微垂了眼帘,“华主夫放心,在下这便让人去打听。” “多谢。”沐云感激道。 何涟点了点头,随后便叫来了下人送华晓荇两人去客房休息,同时也叫来了府中的大夫前去看看,即便作用不大,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便在一切都吩咐完了之后,何涟便静坐在了大厅内,右手握着椅子的扶手,脸上的沉稳之色添了一抹隐隐的不安。 会儿之后,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何涟抬头。 “母亲打算如何做?”那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只是脸上却有着与她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阴沉气息,此少女便是何涟唯一的女儿,何氏镖局的少主何寒。 何涟拧紧了眉头,“方才你在门外?” “母亲打算怎么做?!”何寒声音更是阴沉,不等何涟回答,她便继续道:“不管母亲打算如何,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他是父亲留给我的!” 何涟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沉声道:“华家和雪家有私交,即便我们瞒得住华晓荇,雪家必然会派人前来查,届时若是发现我们隐瞒了这事,何家便是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更何况,念惜不过是长得像那全宸皇贵君罢了,与其这般一直瞒着,不如直接说开了,免得为何家引来祸患!” “当年那个良贵君也是因为长得像就被皇帝给带回宫中去了,母亲可以保证舅父不会一样被皇帝抢回皇宫当那全宸皇贵君的替身?!”何寒厉声道,脸色更是阴沉,“这些年母亲这般百般刻意地不让舅父让官府的人发现不就是担心这个吗?即便当年滴血验亲已经证明了舅父的的确确是**的儿子,可是若是皇帝他们说舅父便是那皇贵君,我们能如何?华家的人这一次进京城摆明了是有求于雪家,母亲能保证他们不会拿舅父去做人情?!舅父在何家这般多年,若是朝廷的人知道了,难道不会认为母亲在刻意隐瞒?那时候母亲也是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父亲已经死了,我绝对不会让舅父也离我而去!若是母亲执意要将舅父交出去,那便先踏过我的尸体!” “你――”何涟拍案而起,脸色转为了铁青。 何寒根本不理会震怒中的何涟抓身拂袖而去,出了客厅之后便往后院而去,走过了三道垂花门之后,她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却是清幽雅致。 院子靠墙的位置上中了一株偌大的梧桐树,此时,一个男子便坐在了梧桐树下低头专注地缝制着手中的衣裳,他的神态宁静祥和,眉宇之间弥漫着一抹淡淡的满足之色。 何寒脸上的阴沉之色再见到了这个男子之后便散去,换上了与她年纪相符的微笑,轻步绕着走到了男子的身后,然后伸出蒙住了那男子的眼睛,嬉笑道:“猜猜我是谁?” 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嘴边扬起了笑意,抬手拍了拍蒙住自己眼睛的双手,“这般大了还这样淘气,若是再不放手,我生气了!” 何寒笑了一声随即松开了手,然后上前几步坐在了那男子旁边,拉下了脸抱怨:“我长大了惜惜便嫌弃我了,早知道便不长大了!” 男子笑着伸手敲了敲何寒的额头,佯怒道:“越大越是胡闹了!” “我哪有胡闹?”何寒反驳道:“你叫我寒寒,那我便叫你惜惜,这样多公平。” “没大没小的。”男子无奈摇头笑道,“我可是你父亲的结拜弟弟,依规矩你该叫我一声舅父,便是不是舅父,至少也是一声奶爹,别忘了,你可是我养大的!” “可是我不喜欢叫舅父。”何寒双手撑着下巴道:“奶爹呢,却太过于疏远了,我倒是喜欢另一个称呼?” “什么?”男子问道。 “父亲啊。”何寒笑道。 男子脸色一变,随即板起了脸,声音也厉了起来,“不许胡说!” 何寒脸上的笑容不经意间收起了一些,眼眸深处快速闪过了一抹阴霾,“惜惜忘了,父亲临终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了父亲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你不嫁给母亲,如何照顾我?” “我现在不也是一样照顾你?”男子瞪着她正色道,声音有些急切,似乎急于说清楚似的。 何寒不打算作罢,“惜惜你不喜欢母亲吗?” “她是你母亲,是我义兄的妻主。”男子肃然说道,“寒寒,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不好!” 何寒敛去了笑容,倏然站起身来,冷着声音道:“难道你还想着你那将你休弃了的妻主?那样一个嫌弃你不能生孩子便将你休弃了的女子有什么好?若不是我比你年轻,若不是我是你养大的,我更希望我自己娶你!” “何寒,你越说越过分了!”男子也倏然站起身来,气的脸色微红,双眸瞪的大大的,眼中可见清晰的怒火。 何寒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汹涌的怒意,重展笑颜,“好了,舅父,我不说了,我不过是看玩笑罢了,你莫要生气,我这也不是怕你不要我了嘛?父亲走了,我便只有你和**了,**常年在外走镖,若是你也走了,那我便又是一个人了。” “胡说什么,你还有家主啊?”男子见了她这般也是气不下去。 何寒伸手扶着男子坐下,“母亲还年轻总有一日会迎娶继室的,届时她还会有其他的孩子,若不是那老不……祖母病逝,她如今怕是已经再娶了!与其让她娶其他人,不如便娶了舅父就是了,**也是赞同的。” 男子声音再度染上了怒意,脸也沉的难看,“我说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何寒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看着那男子好一会儿,随后方才徐徐道:“以前我也说过这些话,可是舅父你却没有这般抗拒,为何现在……不对……似乎这一趟**出外走镖开始,舅父你便开始心神不宁,今日居然还是要去灵安寺祈愿,以前你是从来不信这些的!” “哪有这回事?”男子垂下了眼帘,道。 “说谎!”何寒一针见血。 “我……好,我承认就是了,我是心神不宁,不过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是因为我担心你**,你也知道,母亲的年纪也大了,而且自从一年前病了一场之后,身子也不如从前,可她却还是执拗着要去走镖,我能不心神不宁?”男子握紧了手中未曾做好的衣裳道。 何寒凝视着他好半晌,方才缓缓道:“您放心,这一趟镖并不难,而且一路都是走水路的,也不会遇到劫镖的匪徒。” 男子叹了口气,“希望是这样吧。” 何寒垂了垂眼帘,目光落到了他手上的那件未曾做好的衣裳上面,眸底再一次闪过了阴霾之色,“舅父这衣裳可是做给母亲的?” 男子愣了一下,随后道:“不是!” “可是这样的款式以及料子我和**都不适合穿的,不是做给母亲的难道舅父做给自己穿啊?”何寒问道,语气是嬉闹,只是眸底却是冰冷。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件半成品,晃了晃神,然后连忙道:“我不是心神不宁吗?一时半会没注意,不做了不做了。”说罢,将那半成品收好,然后看向何寒,“入春了,过两日我便去买几匹料子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好啊。”何寒笑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舅父,我们到庄子里面住几日好不好?” 男子愣了愣,神色随即转为了怜惜,抬手抚了抚何寒的头,“想你父亲了?” “是。”何寒随即道。 “好啊。”男子温和答道,“寒寒,若是你父亲在天之灵看见你长得这般大了定然会很安慰的。” “父亲若是看见舅父一直这般照顾我也会很高兴。”何寒握紧了男子的手,“所以舅父,你以后都不能离开我。” “傻孩子,舅父怎么会离开你?”男子笑道。 何寒笑了笑,“那我这便去让人备马车,待会儿我们就去庄子。” “这般快就去?”男子讶然道,“我都还没有收拾好东西了?” “庄子里什么都有,哪里用收拾!”何寒起身道,“舅父便在这里等着就是了。”说完,便起步离开。 男子无奈点头站起来相送。 何寒走了几步她便停下了转过身,问道:“舅父今日去灵安寺可也是为了替**祈愿?” 男子笑容一僵,随后方才点头:“当然是了!”语气很重,像是刻意强调什么似的。 “舅父,你真的没有再想那个女人吧?”何寒继续问道。 男子的笑容又是一僵,“没有!” 何寒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便继续转身离去。 男子在何寒走出了院子之后方才缓缓坐下,脸上的笑容被迷茫所取代,他转过身将那收好的未完成得衣裳给取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低下了头,看着手中未曾做好的衣裳,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为了梦中一个人的影子而做了这件衣裳……阿暖……阿暖……” 梦中那女子,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因为他不能生育而将他打至失忆再将他休弃的妻主吗?为何这般多年,这些影像从未出现过,偏偏这个时候开始出现? 他这是怎么了? 阿暖…… 阿暖…… 若是梦中的女子是他那绝情的妻主,为何她会这般深情悲痛地叫着他…… 不,不是叫他! 他是苏念惜,不是那个什么阿暖! “不要再想了,不要!你是苏念惜,苏念惜――” 男子将那衣裳拿起,一手拿起剪刀,想要将那衣裳毁了,可是方才张开了剪刀,最后却始终下不了手,便这般僵持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放下,将那衣裳给收了起来。 而便在这时候,院子出口处垂花门旁的何寒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眸子内的阴沉更深,双手攥的紧紧的,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绝对不会!便是他是那全宸皇贵君,她也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 他是她的!她的!便像是父亲一般,只是她一个人的! …… 何家客院一厢房内,沐云服侍华晓荇躺下,然后便想着出去跟方才何家派来的大夫了解一些情况,即便他知道结果不会有什么奇迹,但是他仍旧不想放弃。 “沐儿……”华晓荇拉住了他的手,“你也累了一日了,躺下来睡会吧。” 沐云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拒绝妻主的要求,点头和衣躺在了身边。 华晓荇伸手揽住了他,“对不起……” 沐云抬头看着她,轻轻斥责,“说什么呢?”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华晓荇愧疚道,“若是当年我们……” “不许胡说,我从来不后悔嫁给你。”沐云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若是当年她没有接受他,没有遇见他,他如今便不会受这些苦,“不要再说这些……我们成亲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我每一日都在庆幸自己当年当机立断和你生米煮成熟饭!便是现在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日的行为,你是我的妻主,我最爱最爱的女子!” “如今我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你却还正值盛年,沐儿……”华晓荇低喃道。 沐云坐起了身来,“我说了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什么强弩之末什么正值盛年?若是当年我没有那般做,那这些年我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也不是那般软弱之人!我知道这一次去京城的最坏结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便是真的没有法子,我也不会做傻事,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着,我会回家,然后好好地和孩子们过日子,等将来我也老了,再去找你,可是……你也不要忘了等一等我……” 他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经哽咽不已。 华晓荇撑起了身,伸手将他搂入怀中,“我会的,我一定会等你……下辈子,我们也会在一起……” “可是我只想这辈子继续在一起……”沐云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华晓荇除了紧紧地抱着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法子。 好一会儿,沐云方才止住了悲痛,抬头擦干了眼泪,岔开了话题,“你有没有觉得何家主似乎不太愿意帮我们?” 华晓荇一愣,“怎么这般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沐云说道,“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后来回想一下方才何家主的态度,却是有些异常。” 华晓荇想了想方才的情形,随即也是发觉了这一点,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或许她是不想介入皇家的事情吧。” “你不是说过何家和朝廷有些联系吗?”沐云不解问道。 华晓荇沉吟会儿,“这事可能并不是何家想的,只是没得选择而已,所以能够少搀和便少搀和点,而且……何家既然与朝廷有联系,那想来她或许也得知了之前那良贵君赵氏一事的一些内幕,忌讳一些也是正常的。” 沐云想了想,“也许是吧。” 当日傍晚时分,何家后门使出了一辆马车,直奔城外的田庄而去,而便在同时,京城太女府上,白氏得到了消息,太女晚上会在三皇子府用了晚膳再回来。 白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打算去小厨房中亲手给妻主晚膳,他站在了正堂门口的屋檐下愣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随后抬头看向了西方。 西方的天边是还未完全落下的夕阳。 那般美,却也凄然。猫扑中文  004 哭着进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每一个男子在出嫁之前总是会对婚后的生活有各种各样的期待,便是他明知道自己嫁给的是大周的储君,他仍旧未曾放下过那些期待,然而如今……即便成亲未满一年,他便已经明白了那些期待始终不过是期待。 他没有说谎,太女对他从未薄待。 可是,他却也感觉的出来,太女不爱他,她对他只有敬重,一个妻主对正夫的敬重。 便如同母亲对待父亲一般。 不过他们与母亲和父亲相比又少了一份默契,也少了一份毫无阻隔的亲近,便如同她去三皇子府但是却未曾想过要带着他一同。 他也看不透她的心,更抓不住她的心,即便她便睡在他的枕边,即便他们亲密无比。 孩子…… 若是有了孩子,这种情况是不是也改变?可是成亲都大半年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中,可是,却仍旧没有好消息传出。 白氏垂了垂眼帘,轻声对着身边的小侍道:“明日去请父亲来府一趟,便说本君想他了。” “是。” 白氏抬头再看了一眼三皇子府的方向,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眼前满园便是在夕阳之下仍旧未曾减去半分的活力的盎然生机,眼底闪过了一抹决然,随后,迈开了脚步。 他仍旧是往小厨房去,只是却不是准备晚膳,而是去炖做补品,朝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可以预测的到在接下来的日子,她会很忙很忙。 作为太女,作为从未谋面便迎娶自己的女子,他并不能怪她不爱自己,她能够做到敬重,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相信即便将来她仍旧无法爱上自己,他们之间也能够培养出如同母亲和父亲那般的默契。 他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当好这个太女正君。 他不会让母亲父亲失望,不会让陛下凤后失望,更不会让她失望! …… 三皇子府 同样的夕阳之下,却是欢声笑语不断。 在府中的花园当中,司以琝正和女儿玩闹着。 “父亲你来抓我啊?” “父亲你抓不到……哈哈……” “别跑,看我抓到了你怎么罚你!” “抓不到抓不到……” “被我逮到了小心你的屁屁……” 盛开的花丛当中,父女两人正你追我赶地,嬉笑声洋溢着整个花园。 司予述没有让下人通报便悄然走了过来,再见了花丛中玩闹的父女两人之后,制止了一旁冷雨的叫唤,微笑着看着那闹得正欢的父女。 若是太女正君在的话见到了司予述此时的笑容心里定然会觉得诧异和高兴,或许还会有一丝的难过,因为这样的笑容,唯有在面对司以琝的时候,她方才会展露出来。 “殿下,奴侍过去叫三皇子吧。”冷雨再度开口道。 司予述摇头,“不,让他们再玩会儿吧。” 冷雨没有再说话。 半晌后,司予述再开口:“琝儿这几日过的如何?” “很好。”冷雨微笑道,“入了春之后,三皇子每日都会带着小姐来花园这里玩闹,父女两人每回不玩到筋疲力尽便不肯罢休,小姐的性子像三皇子,所以也是这般的爱玩闹。” 司予述缓缓出声,“像琝儿好,这样琝儿会更加的开心,开春天气变化大,让下人们小心一些,莫要让乐儿着凉了。” “奴侍会的。”冷雨回道。 而此时,花丛中的追闹也到了尾声,最终胜利者自然是司以琝,此时他正将女儿横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屁股,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看,父亲这不将你给逮住了,让你跑……” “父亲别打了……”李乐扭动着小身子求饶,四岁多的年纪已经懂事了,知晓这般的事情很丢脸。 “那可不成,愿赌服输啊,谁让你的小胳膊小腿的跑不赢父亲呢?” “父亲你坏……” “说父亲坏也要挨罚!” “父亲……”李乐正准备继续求饶的时候却瞥见了这边站着的司予述,忙挥动着小胳膊道:“姑母姑母,救乐儿,快来救乐儿,父亲要打死乐儿了!” 司以琝听了女儿这话,脸顿时黑了,扬手重重地给出了一击,“胡说八道!”随后松手。 李乐得了**便立即迈开了小腿往司予述这边跑,最后扑在了司予述的腿上,紧紧抱着然后抬起了双眸闪烁着晶莹苦哈哈地看着司予述告状,“姑母,父亲真坏,明知道乐儿跑不过他却还要骗乐儿跑!” 司予述笑了笑,弯下腰伸手将腿上的小东西给抱在了怀中,“不许说你父亲坏话!” 李乐歪着头,“父亲不欺负乐儿,乐儿自然便不说父亲坏话。”说完转过头看向已经走过来的父亲道:“父亲,姑母来了,你再也不能欺负乐儿了!” “有本事你便让你姑母一辈子抱着你。”司以琝双手叉腰极为不雅地与女儿小眼瞪大眼。 司予述笑的更欢,“好了,乐儿以后不许惹父亲不高兴,你父亲自然不会欺负你了。” “姑母只会帮着父亲!”李乐不乐意了,垮下了小脸。 司予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跟你父亲小时后一个样,自己错了却总是说错的是别人!” “我哪有!”司以琝立即反驳。 司予述挑眉,“没有吗?让我想想,对了,那时候……” “好啦好啦!”司以琝连忙打断她的话,脸色有些尴尬,不承认并不代表不存在,他小时候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清楚,“皇姐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如留下来一同用晚膳吧,冷雨,你去吩咐厨房多做些饭菜。” 说完了之后便伸手要将李乐从司予述的怀中接到自己手上,只是李乐还是不愿意。 “我要姑母抱!”李乐瞪大了眼睛道。 司以琝瞪了她一眼,没有同意,“你姑母方才从衙门回来,已经够累了,下来!” 李乐嘟起了红润润的小嘴唇,瞪了父亲一眼,然后方才一副小大人模样对司予述道:“姑母你放乐儿下来吧,乐儿不要累坏姑母。” 说完又委屈地瞪了一眼父亲。 司予述见了她这般模样,更是不想放手了,这样的李乐像极了琝儿小时候,而琝儿似乎自从父君出事之后便不曾露出过这般神情了,一晃眼,便十多年了,父君,你可知道,如今琝儿都有孩子了。 “皇姐?”司以琝看出了司予述的晃神。 司予述随即回过神来,低头亲了亲李乐的红扑扑的脸颊,“好了,姑母不累,便这般抱着乐儿。” “姑母最好了!”李乐伸手揽住了司予述的脖子笑道,随后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父亲,挑了挑眼角,像是在示威似的。 司以琝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随后便对司予述道:“皇姐,你这般宠着要是宠坏了这丫头,那我下半辈子谁养啊!” “皇姐养你,成不?”司予述失笑道。 李乐插话:“父亲坏心眼,自己的银子多得是还要姑母的养!” “谁告诉你你父亲我的银子多的?”司以琝瞪着女儿道。 李乐窃笑道:“上回父亲那些管事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皇外祖母给了父亲许多许多的嫁妆,还有外祖父也留给了父亲许多的庄子铺子。”随后转过视线看向司予述,“姑母你不要被父亲骗了,父亲银子多着呢!” 司予述听了这些话更是失笑不已。 司以琝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横眉竖目地道:“那是不是父亲我的银子多往后你长大了便不孝顺我便不养我了?” 李乐顿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不是了!虽然乐儿最喜欢姑母,但是父亲还是要养的!父亲你放心,乐儿长大了之后会给父亲攥更多的庄子铺子,让父亲一辈子都不用愁!” 司以琝从鼻孔里面哼出了两口气,“先听着吧,说不定将来你娶了正夫便忘了我这个又老又没用的父亲了,到时候说不定我还会被赶出家门,所以还是让皇姐养来得实在。” “父亲我真的会养你的!”李乐像是慌了,挣扎地从司予述怀中下了,然后跑到了父亲的跟前抱着父亲的腿,仰起了小脸保证道,“我发誓!” “发什么誓?”司以琝弯腰抱起了女儿,却还是板着脸,“你知道发誓是什么吗?乱说一通!” “我当然知道啦!”李乐不愿意被鄙视,“便像是母亲发誓说会一辈子照顾父亲一样,乐儿也发誓一辈子养父亲绝对不会抛弃父亲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父亲,若是将来乐儿娶的正夫不孝顺父亲,乐儿便……便休了他!”说完,语气转为了撒娇,“父亲你相信乐儿嘛……” 司以琝哼了哼,将脸别到一旁,“先听着吧!” “乐儿最爱父亲了!”李乐笑呵呵地讨好道,“便是母亲也比不上父亲,父亲是乐儿心里面最喜欢最喜欢的那个人,乐儿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父亲,乐儿最爱最爱父亲了!” “哦?”司予述双手环胸挑眉道,“乐儿方才不是说你最喜欢姑母吗?” 李乐笑容一僵,小脸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借口而憋的红了起来,小眼睛转了转,“我……我……我最喜欢父亲也最喜欢姑母!父亲和姑母长得一个模样,乐儿最喜欢父亲也就是最喜欢姑母,最喜欢姑母也就是最喜欢父亲!” 众人愕然。 这摆明是耍赖,可是李乐却一脸正色正气。 司予述和司以琝模样是长得十分相似,只是越往大长,两人之间的区别也便越发大,不仅是男女之间的区别,还有气质气韵上的区别。 不过,这对于李乐来说实在过于的复杂。 所以,她才能够想出这般一个借口。 “就你会说话,也不知道这张小嘴这般甜跟谁学的!”司以琝没好气地轻斥道。 李乐笑嘻嘻地道:“当然是跟父亲学的啊!母亲说了乐儿长得最像父亲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了,也像姑母!” 司予述也笑了:“你父亲小时候可没你这般嘴甜!” 这话司以琝却不爱听了,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了,“皇姐!”他小时候是不嘴甜,甚至还总是出口伤人,可也不能当着他女儿说出来吧! “乐儿你看,你父亲生气了,该怎么办呢?”司予述笑道。 司以琝更是黑脸。 李乐认真说道:“去找母亲啊,母亲最会哄父亲了。” 司予述闻言,笑着看向司以琝。 司以琝脸色有过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开便恢复正常,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女儿的头,“就爱胡说!好了,天色也不早了,皇姐,我们进屋在说话吧!” 司予述掩去了眸底那一抹叹息,随后点头,“嗯。” 随后三人便到了前院大厅后面的花厅内坐下,李乐还是那般坐不住,这会儿拉着司予述说着这几日的趣事,抱怨着启蒙的师傅总是板着脸训斥她,还有父亲总是爱偷偷地欺负她,说的口干舌燥的仍旧不愿意停下来。 司以琝除了偶尔训斥一句之后便没有阻止女儿的玩闹。 司予述更是一副纵容的态度。 到了晚膳时候,三人便一同用了晚膳,李浮没有回府,仍旧是呆在西南大营,职位仍旧没有变动,也便是这般,司以琝心中的隐忧虽然没有完全放下,但是也可以做到不让这份隐忧妨碍到他的生活,再加之李乐出生之后模样有八分像自己,他更是安心踏实过日子。 李乐八分像自己,至于那两分,他相信只要他和李浮不说,谁也不会想到李乐和宗哲景遥有任何的关系。 而这些年,宗哲景遥的一切从未在他的生活当中出现过,就好像西北那些日子不过是梦一场从未存在过似的。 司以琝也想过了为何宗哲景遥这般多年都没有动静,便是不会找上门来,也会将他和她的事情宣告天下,折辱大周,正如当日她的那些手下所说的一般,自然,他不会再傻傻地以为宗哲景遥会放过他,思虑许久这个,他猜测宗哲景遥没有动静可能是没有证据,他嫁给了李浮,生的孩子也是李浮的,宗哲景遥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和她有过那段!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司以琝再一次庆幸当日自己的选择,便李浮可能也是一个隐患,但至少大周皇家不会因为他而颜面尽失,母皇也不会因为他而危险受损。 至于李浮,若是她做出任何伤及大周的事情,他会亲手解决了她! 晚膳过后,李乐还是缠着两人闹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累坏了躺在了司予述的腿上睡了起来。 也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姐弟两人方才有时间说说话。 “李浮很少回府吗?”司予述看着司以琝,淡淡问道。 司以琝没有失态,从容点头,“嗯,她在军中忙。” 司予述心里仿佛被什么给压着似的,李浮的职位做什么的她心里清楚,她开始上任的时候可能会应对不了需要多花费些时间也是可能,可是这般多年过去了,便是再无法适应也应该适应了,可李浮仍旧是长期滞留在军营。 她曾经想找李浮谈谈,可是若是这般,便必须将这件事说开,而她清楚,琝儿便是到了现在仍旧是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更不希望任何人深入询问孩子的母亲。 她派人查过,甚至还派人去了西北边城,可是最后得到的答案仍旧是琝儿的确是和李浮一同去西北的,她很想弄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若是要以琝儿的痛苦为代价,她宁愿一辈子也不知道。 这些年,琝儿的快乐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自从父君出事之后,他也便在这几年方才找回当初的那份幸福和快乐。 而李浮…… 一开始她并不相信李浮娶琝儿是因为有情,她是女子,很清楚女子不太可能接受这种事情,可是这些年过去,她也仔细观察过,李浮对琝儿是真的有情,对李乐也是真心的疼爱。 若不是她看出了琝儿对李浮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她甚至相信李乐便是李浮的孩子。 李乐出生之前,她想过通过她的样子来找出那个伤害琝儿的人,只是可惜,李乐却是像了琝儿,即便有两分不像琝儿,可是,单凭那两分不像,便是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来。 不过撇开其他的隐忧,单单看李浮对琝儿的态度,她也希望琝儿能够真正地接受李浮,然后好好地过日子。 “琝儿……李浮这人其实不错。” 即便如今他的日子也是过的不错,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没有了妻主在旁仔细照顾关怀,始终是缺了一部分,而且,若是琝儿能够敞开心扉接受李浮,那过去的那份伤害也能够抹平,当日他选择了拿李浮担下这个孩子,想来也是信任她的。 司以琝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了一抹惊慌,随后缓缓抬手,借着喝茶的动作给掩盖了过去,搁下了茶杯之后,他抬头看向司予述,“皇姐也觉得我的眼光不错吧?” 司予述心中一痛,攥了攥拳头方才止住将一切说出来的冲动,“是啊,你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我还记得以前母皇父君送我们礼物的时候,你总是能够挑到最好的那份。” “那时候我不懂,不过现在我知道,其实都是皇姐让我的。”司以琝笑道,“可是我还总是欺负皇姐,惹父君生气……” “琝儿……”司予述看着他,随后坚定道:“我们一定会找回父君的!” 司以琝抿唇笑着点头,“我知道!只是我怕父君回来之后会不认得我了!” “傻瓜。”司予述笑道,“便是再过十年,我也敢保证父君见到我们的时候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司以琝笑了笑,“说的也是。”目光看向了躺在司予述腿上睡得正香得李乐,“我也是当了父亲之后方才明白当年父君为何总是那般凶的对我……” “父君哪有凶。”司予述笑道,也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父君便是再生气了也凶不起来的。” “皇姐,我告诉你。”司以琝往前靠了一些,低声笑道:“其实那时候我便是知道父君不过是纸老虎,所以我方才会不怕他的。” 司予述笑了出声,很不给面子地道:“便是父君是真老虎,你也不会怕。” “皇姐!”司以琝恼羞成怒。 司予述低头轻轻地扫了扫李乐的头发,“一眨眼这孩子已经这般大了,不过始终是女子,琝儿你平日也不能太过放纵了,免得将来养出了一个纨绔!” “纨绔也无所谓。”司以琝看着女儿缓缓道,眸底泛起了一抹复杂莫名的情绪,“不管她将来长大如何了,都是我的女儿!” 司予述先是愕然,随后便是无奈,“你啊!” “皇姐你也不用这般忧心。”司以琝微笑道,“乐儿如今还小,当年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到处闯祸吗?乐儿已经比我好多了!再说了,我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成一个纨绔?!” 司予述但笑不语。 司以琝随即岔开了话题,“皇姐很喜欢孩子吧?” 司予述笑了笑。 “那皇姐也生一个啊!”司以琝继续道,“说起来皇姐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怎么太女正君还是没身孕?皇姐,你该不会只顾着朝政冷落了太女正君吧?那可不成,乐儿如今这般爱闹便是没有人陪着她玩,等皇姐有了孩子了,乐儿当了表姐,必然会消停一些的。” “顺其自然吧。”司予述没有多说。 司以琝沉吟半刻,收去了笑容,“皇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女正君?” “怎么这般问?”司予述问道。 司以琝看着她会儿,“我知道皇姐心里其实还怪母皇的。” “琝儿……” “皇姐……”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其实当年我从父后口中得知了赵氏一事的**,心里也是很难受,更难以接受,可是后来想想啊,其实最痛苦的人还是母皇,母皇那般做或许是对不住父君,可是,母皇除了是父君的妻主我们的母皇之外,还是大周的皇帝,皇姐,你如今当了太女,应该比我更加的明白母皇的难处的。” “琝儿。”司予述神色冷凝,“别再说了。” 司以琝神色转为了忧虑,不过却也没有说下去,“好,我不说,不过太女正君虽然是母皇赐婚的,但是皇姐你也不能因为这个便不喜欢他,我和他相处过,他真的是一个好男子的,以前父君便是想让我成为这样的男子,只是我没有做到,如今皇姐娶了这样的正君,父君必定会高兴的,母皇给你选了这样一个正君,想来也是知道父君会喜欢的。” “白氏很好,他是一个好正君。”司予述有些无奈,“我并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冷落他。” “真的?”司以琝确认道。 司予述挑眉:“怎么?难不成要我将白氏找来让你确认?” “那皇姐为什么还没有孩子?”司以琝不肯罢休。 司予述有些头疼,“当年父君不也是成婚好些日子才有孕吗?便是母皇也是大婚之后好些日子才让父后有了大皇兄的,我不过是成婚还不够一年!” “说的也是。”司以琝消停了,“不过皇姐可不能这般不重视,不管是为了我的乐儿还是为了皇姐自己,都要快些和太女正君有孩子!最好一下便生出一个嫡女来,不,一个不够,父君当年可是一下子生了我们两个的,皇姐你可不能让太女正君输给了父君了,至少也要两个,最好两个都是嫡女,说不定再努力一些太女正君能够一下子生出三个嫡女来,到时候……” “司以琝!”司予述脸黑了下来,怒斥道。 司以琝假笑了几声,“不说了不说了……”随后起身上前将司予述腿上睡的正香的李乐抱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我带乐儿回寝室睡,皇姐你还是早些回去和太女正君商量一些一胎生多少个好……”说完,不敢去看司予述几乎铁青起来的脸,快步抱着女儿逃命似的往后院走去。 司予述端起了茶灌了下去压下了胸口的恼怒,“还说自己当了父亲,还是这般的不正经!”抱怨了两声,随后也起身离开。 虽然被气了,不过心情却比进府的时候好了许多,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也似乎轻了不少。 回到了太女府之后,便往太女正君的院子走去。 还未到院子,便远远地看见了白氏正站在院子门口的垂花门前,华贵而不俗,端庄而不死板,她不得不承认,白氏完全配得上太女正君这个身份。 这样的男子会是一个好正夫一个好父亲。 只是…… 司予述顿下了脚步,父君,你会喜欢这样的男子吗?喜欢儿臣娶这样的正君吗?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着,只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答复。 理了理神色,然后神色平静地继续往前。 白氏早已经见到了司予述,等待她走进了之后,他便缓步迎了上去,既是表现了他的关切也并不会显得过的焦急张扬。 白氏的确将一切都做的完美。 “殿下回来了。” 司予述泛起了微笑:“嗯。”然后伸出了手,牵起了他的,往院子走走去。 白氏抿唇笑着,安静地在她的牵引中往前。 …… 便在此时,雪凝方才从棋社当中离开往保和坊内的二皇子府而去,当她回到了二皇子府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雪凝成年之后不久,便接到了永熙帝的赐婚旨意,迎娶二皇子为正夫。 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原本她觉得永熙帝便不会杀她也不可能将二皇子嫁给她,可是最终的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此外,便是司以佑的态度,也是让她吃惊不已。 她原先以为司以佑便是嫁给了她也绝对不会愿意和她如同寻常的夫妻一般过日子的,可是他却没有。 大婚之后,作为正夫该做的,他都做了。 甚至在年前冒着性命之忧给她生了一个儿子。 也因为这些,让雪凝内心的愧疚更深。 回到了二皇子府后,她一如既往地先往正院而去,而一进正院,她便听见了儿子的哭声,脚步便加快了几分。 进了屋子便往寝室而去,随即便见到了司以佑正抱着苦恼不已的儿子在寝室内来回走着哄着。 雪凝快步上前,“把孩子给我吧。” 司以佑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孩子递了过去。 雪凝接过了孩子便哄了起来,说起来也奇怪,孩子到了她手上很快便渐渐停下了哭闹了。 “可用了晚膳了?”司以佑温和问道。 雪凝抱着孩子来回走着,“用过了,你呢?恩儿闹了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司以佑坐了下来,微笑道:“这孩子许是懂得心疼父亲了,等我用过了晚膳之后方才开始闹的。” 雪凝打量着司以佑的脸色,“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司以佑摇头。 雪凝蹙起眉,“让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不过是下午的时候忙了些,所以现在有些累了而已。”司以佑摇头道。 雪凝眉头拧的更紧,“忙什么?你生恩儿的时候难产,御医说了这一年内你都不能操劳的,便是要做什么也都交给下人做才是。” “也不是什么劳累的事情,明日我要带恩儿进宫陪父君住几日,所以收拾了一些东西罢了。”司以佑站起身来,“虽然宫中什么都有,只是你这儿子不是用惯的东西便不要,我担心他进宫之后不习惯,便将贴身用的东西都带上。”随后伸出了手,“你也累了一日了,把恩儿给我吧。” “我没事。”雪凝摇头,“你明日还要进宫,先休息吧,我来哄孩子睡。” 司以佑有些犹豫。 “听话。”雪凝加重了语气。 司以佑笑了笑,“好吧,这孩子粘母亲今晚怕也是你方才能够哄着他睡下了。”随后便轻声唤来小侍进来伺候他梳洗**。 雪凝待司以佑躺下了之后便抱着孩子出了寝室,在寝室外面的花厅内轻声哄着孩子睡,她的这个儿子不仅出生的时候折腾父亲,出生了之后也都折腾人,雪凝哄了他将近小半个时辰,孩子方才安静地熟睡,她又抱着孩子在花厅当中来回走了好一会儿,方才将孩子抱紧了寝室,轻轻地放在了床边的摇篮内,依着规矩孩子原本是该住在寝室旁边的偏房内的,只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难缠,所以司以佑不放心让孩子离开自己,在满月之后便让孩子睡在自己的床边,也便是因为这般,他时常睡不好。 雪凝轻摇着摇篮直到确定孩子不会醒来继续闹之后方才缓缓停了下来,而这时候,司以佑已经熟睡了。 雪凝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着的司以佑,这般快便睡下了,今日怕是真的累了,可是便是累了,却仍旧不肯跟她说。 “我应该怎么做,才可以还你幸福?” 雪凝轻轻地低喃着,带着深深的愧疚。 …… 皇宫 承月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殿内所有人都未曾休息,因为傍晚时候,永熙帝让人传了旨意,今晚会过来。 在正殿寝殿外一角,司以徽小心翼翼地盯着前面通往寝殿来的抄手游廊。 他也在等永熙帝的到来。 他想见母皇,而这是唯一一个不会惹母皇生气的方法。 “四皇子……” 司以徽转过身猛然一拉了身边说话的宫侍的衣袖,昏暗当中狠狠地瞪了那宫侍一眼。 那宫侍照顾了司以徽多年自然也是明白他这动作的意思,便低声道:“奴侍知错,奴侍不说话,四皇子别急,慢慢等。” 语气当中带着一抹心疼。 每一次陛下来承月殿,四皇子都会这般偷偷地看陛下。 都是皇子,其他的三个年长的皇子便不说了,便是最小的五皇子,陛下虽然不算是很宠爱,但是却也能够时常见着,甚至还可以直接去交泰殿给陛下请安,唯独四皇子…… 陛下这些年对主子也是很好,来承月殿的次数也不少,可是却从未改变过对四皇子的态度。 司以徽转过身继续盯着前方。 会儿之后,便见永熙帝在宫侍的簇拥之下缓步走来。 司以徽脸上浮现了笑意,连眼都不眨地一直看着母亲进了寝殿,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在离开之时还嘱咐了随行的那宫侍不得将这件事告诉蜀羽之。 寝殿内 司慕涵坐下没多久便屏退了左右,对蜀羽之道:“这段日子多注意一些琝儿的情况。” 蜀羽之脸色微变,“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西北传来消息,宗哲景遥如今已经是掌控住了西戎的局势,朕担心她会对琝儿下手。”司慕涵眼色有些暗沉,缓缓说道。 蜀羽之脸色凝了起来,“臣侍知道了,明日起臣侍会加强琝儿身边的防卫。”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 蜀羽之看了看她,“陛下很担心?” 司慕涵没有回答。 “这多年了,西戎国主还是不肯放过琝儿吗?”蜀羽之忧虑问道,“琝儿如今已经嫁人生子,按理说来对西戎国主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便是为了折辱陛下和大周,可是若去这般多年,她也不过是口说无凭罢了,而且,如今以大周的国力,西戎国主这般做对她未必有好处,便是她已经掌控了西戎国的政局,只是却也未必有实力与大周翻脸。” 司慕涵抬头看了他一眼,“若只是利用折辱,朕反倒没这般担心!” “陛下的意思是说……西戎国主对琝儿……”蜀羽之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却仍旧无法相信,若是那人真的对琝儿有情,便不会这般对他。 “不管如何,朕不会让她有机会再伤害朕的儿子!”司慕涵眼眸含冰,脸色阴沉,威压随即在寝室内蔓延,“当年她对朕儿子所做过的事情,朕终有一日会向她讨回!” 蜀羽之伸手覆上了她紧握着的手,“琝儿不有事的,我会保护好琝儿的!” 司慕涵看向他,然后点了点头。 “只是……”蜀羽之犹豫了会儿,这个问题他很早以前便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陛下,究竟琝儿和李浮还有宗哲景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琝儿是跟李浮去了西北的,可是为了最后却和宗哲景遥在一起?冷雨一直在琝儿身边,从来便没有见过其他陌生的女子接近过琝儿,更何况还是西戎国主,琝儿很爱那孩子,必然不是……受了辱,可琝儿虽然任性,但是却也不是那般随便之人。” 司慕涵合了合眼睛,声音低沉,“除了他自己,怕谁也不知道。” 蜀羽之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泛起了一阵微疼,须臾之后,换了一个话题,“那李浮那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这一次西戎国主若是还不放过琝儿,必定会从李浮身上下手的。” “到时候了朕便会说。”司慕涵半眯着眼睛道。 蜀羽之没有继续追问,“若是李浮仍旧……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她?” 司慕涵只是看了一眼蜀羽之,没有回答。 便只是一眼,蜀羽之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于这个决定他也没有意见,李浮若是仍旧站在西戎国主那边,便是陛下不杀她,他也不会放过她,“好在这些年琝儿和她也没有生出什么感情,只是乐儿……乐儿这孩子虽性子活脱,不过小小年纪却已经懂得爱惜父亲了,上回琝儿带她进宫的时候……” “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揉了揉眉头。 蜀羽之滞了一下,随后缓缓吸了一口气,“陛下,既然当年留下了这个孩子,往后便不要再对她动手了,琝儿如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若是……” “当年朕得知这个孩子不是李浮的之后的确动过落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只是当时琝儿的情况不好,朕只能让他生下这个孩子。”司慕涵打断了蜀羽之的话,神色有说不出的复杂,“原本打算等孩子出生之后来个偷龙转凤,换掉这孩子,这样既可以不伤琝儿的心,也免除了后患,朕甚至已经找到了一个月份相差无几的婴儿,只是那一日那孩子出生之后,朕抱着她,小小的脸,眼睛还未睁开,皱巴巴的,像极了当年琝儿出生的时候,而琝儿方才醒过来得知孩子在朕手上便不顾一切地下床,像是害怕朕会对那孩子做什么似的,朕心软了,只是朕却不知道朕这样做究竟是对琝儿好,还是害了他。” 蜀羽之神色动容,“孩子长得像琝儿,在外人人都知道李乐是琝儿和李浮的女儿,只要李浮和琝儿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孩子是那个人的,便是那人看见了孩子,也未必能够想到会是她的。” “孩子早产两月,这始终是一个硬伤。”司慕涵缓缓道,“宗哲景遥不是傻子,若是她对琝儿真的不肯罢手,未必不会有这般猜想。”话落,随后又补了一句,言语有些疲惫,“算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便只能往下走下去。” 蜀羽之看出了她的疲惫,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陛下也累了,不如休息吧。” 司慕涵点头。 然而便在两人歇下了之后不久,冷雾便急匆匆前来禀报,说大皇子抱着孩子哭着进宫了……猫扑中文  005 她不爱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在去年之前,在外人的眼中,永熙帝出嫁的三个皇子当中婚姻最为幸福的要属三皇子司以琝,因为他成婚没多久便生了一个女儿,而妻主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却仍旧得到了一个好差事,而且也都在京城当中。 至于二皇子司以佑则因为出嫁的最晚,还有先前的那些传闻,他的婚姻自然被蒙上了一层不幸的色彩,再加之他成婚之后直到去年方才有孕,而且最后还未能生下女儿只得了一个儿子,妻主更是没有官职的白衣,更是成为了三人当中最为凄苦的一个。 至于大皇子司以晏,在去年之前,他的确是及不上三皇子幸福,因为她的妻主上了前线,终日在生死线上徘徊。 不过自从南诏覆灭,大周大获全胜之后,大皇子便越过了三皇子成为了最幸福的皇子,战事结束之后,永熙帝**行赏,庄之斯凭借着军功成了如今京城城防军的副统领,虽然尚未成为正统领,且上面还有一个顺天府尹压着,只是若是联系起她的出身以及如今在兵部任二把手的庄铭歆,她的这个职位可以说已经是很得重视了。 母亲在兵部,极可能是下一任的兵部尚书,女儿又掌着京城的城防军,若是不得永熙帝的看重与信任,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在庄之斯回京之后,和大皇子出入各种场合都是恩爱异常,更为难得的便是庄之斯即便已经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了,但是身边仍旧只有大皇子一个正夫。 这样的福气是每一个男子都歆羡不已的。 过着这样的好日子,却居然在半夜抱着孩子哭着回母家,能够让他这般做的绝对不会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司慕涵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从吃惊到忧心也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罢了,随后便压下了疲惫起身**前往朝和殿。 蜀羽之自然也是不放心跟了前去。 两人方才赶到了朝和殿正殿的暖阁外便听见了从里面传出了司以晏伤心的哭泣声,两人皆是愣了愣。 蜀羽之有些不敢相信里面的哭声是司以晏传出来的,几年前庄之斯去前线,一年难得回京一趟,大皇子也从未落过一滴的眼泪。 这样坚强的大皇子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而经过了这样的考验,如今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让他哭的这般伤心? 司慕涵更是皱紧了眉头,快步走进了暖阁。随后便见司以晏坐在了靠窗便的暖塌上偎依在水墨笑的怀中哭着,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同样是红着眼睛的庄家少主庄颜暄,此时她正泪眼汪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哭的正伤心欲绝的父亲。 “别哭了,晏儿,先别哭,告诉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水墨笑一边安抚着司以晏一边轻声问道,此时他身上仍旧是穿着寝衣,外面再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看得出来他是匆忙的连**都来不及了。 司以晏没有回答,只是叫了一声父后之后哭的更加的厉害。 这时候,水墨笑也看见了进来的司慕涵,向她投去了焦急而担忧的眸光。 司慕涵微微点头,随即上前,“晏儿,怎么了?” 司以晏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停了一下哭声,随后便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接着却又扑进了父亲的怀中继续哭着,哭的比之前更加的伤心欲绝。 司慕涵见状眉头皱的更紧,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惶恐的庄颜暄,眯了眯眼,随后看向了蜀羽之,“羽之,先把孩子带下去。” 蜀羽之点头,随即上前,“暄儿,很晚了,我带你下去休息可好?” 庄颜暄坚决摇头,伸手揪着父亲的衣角,“不,暄儿……暄儿要陪着父亲!暄儿要保护父亲!”说完,看向了司慕涵,脸上有过一丝的怯然,不过却还是坚持道:“皇外祖母,暄儿……臣女要陪着父亲!” 司以晏听到了女儿的声音终于停下了哭泣,从父亲的怀中抬起了头,看向了身边的女儿,眼泪却流的更慌,他伸了手,将女儿给抱到了自己怀中,“暄儿……暄儿……” 水墨笑也知道让孩子在这里不是办法,可是儿子这般忽然哭着跑进宫已经让他乱了方寸了,此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当年庄之斯去了前线,连他都忧心不已的时候,儿子却能够撑下来,不仅照顾好女儿,还放下身份安慰照顾庄家主夫,连他看着都替他心疼,可是他却还是一步一步地熬过来了,如今忽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除了慌之外,真的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他站起身来看向司慕涵,“陛下,这……晏儿……” 司慕涵走上前,握了握他的手,“没事,别担心。”随后便转身上前坐在了司以晏的身边,“晏儿,告诉母皇,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哭的说不话来。 “晏儿,孩子在这。”司慕涵柔声道,“你这般会吓坏孩子的。” 司以晏浑身轻颤了一下,随后很快便止住了眼泪,看了一眼母亲之后便看向了怀中的女儿,随后便见女儿的眼睛已经红了,眼底有着害怕,可便是如此,她还是咬着下唇忍着。 “父亲,暄儿不怕……”庄颜暄咬着牙道,“暄儿保护会保护父亲的……”伸了手擦了擦父亲脸上的泪水,“父亲不要哭,暄儿会保护父亲的!” 司以晏再一次落了泪,将女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哭出声,而是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迹斑斑的脸上泛起了愧疚,好一会儿之后,他松开了女儿,然后快速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挤出了一抹笑容,“暄儿放心,父亲没事,父亲没事……父亲不需要暄儿保护,父亲可以保护好自己!父亲还要保护好暄儿!” “父亲……”庄颜暄神色有些迷茫。 司以晏随后又说了好些安抚女儿的话,随后便看向一旁的蜀羽之,“蜀父君……你帮儿臣带暄儿下去休息好不好?” 蜀羽之点头,“好。” “父亲……”庄颜暄有些不愿意。 司以晏亲亲女儿的额头,随后便道:“暄儿乖,你先给蜀外祖父下去休息,待会儿父亲便会去找暄儿的。” “可是……” “父亲很快便会找暄儿的!” 庄颜暄满脸的不安心,不过最后还是听了话,转过身对着司慕涵和水墨笑行了一个礼,然后方才三步一回头地跟着蜀羽之出了暖阁。 待孩子离开了之后,司慕涵方才继续开口,“告诉母皇,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看着母亲的眼睛又再一次忍不住蓄起了泪水,“母皇……”说完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司慕涵有些无奈,若是换做几年前,她或许会将儿子揽在怀中安慰,可是如今儿子都嫁给了,连孩子都生了,有些行为便显得不合适,可是看着他这般哭着也不是法子,便只好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这时候也缓过神来了,随即上前坐在了儿子的另一旁,伸手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晏儿,告诉母皇和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可是……庄之斯欺负你了?” 他想了想,便只想到这个原因。 便是儿子和庄之斯感情有多好,但是生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想到这,水墨笑先前的慌乱也消失了,两人便是如何闹矛盾,想来庄之斯也不可能真的伤害儿子,便是撇开了感情,庄之斯也不敢对儿子做什么。 司以晏一听到庄之斯的名字,眼眶当中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了汹涌而出,“父后——”他又扑到了父亲的怀中。 司慕涵这下也是肯定了司以晏这般是和庄之斯闹矛盾了,这下子不是如何是好的人便换成了她,虽然孩子们大多都成婚了,但是她却从未遇见过孩子因为家里的事情而向自己哭诉的。 不管是佑儿还是琝儿,他们都只会将苦楚往心里咽。 “晏儿,跟母皇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庄之斯怎么欺负你了?你说出来,若是她错了,母皇便罚她!” 司以晏抬起了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哽咽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咬着牙,恨恨地道:“母皇,儿臣要休了她!” 这话一落,司慕涵和水墨笑顿时愣住了。 休了她?! 虽说皇子尊贵,但是自古还从未有过男子休了妻主的,便是和离的也少之又少。 水墨笑脸有些沉了,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他儿子有多么喜欢庄之斯他心里清楚,她居然将儿子气到了这个地步?岂有此理! 司慕涵自然是看出了司以晏这话不过是气话罢了,不过能够让儿子说出这般的话,庄之斯究竟做了什么?“晏儿,你先别急,先告诉母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她……她根本不爱我!”司以晏哭着吼了出来。 水墨笑又是一愣,不爱?须臾后回过神来,他便立即握住了儿子的手,脸色有些阴沉,“晏儿,你跟父亲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当年他所猜想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庄之斯对晏儿根本便不是她所表现的那般?! 若真是如此,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我……”司以晏哭着开口,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冷雾便又匆忙进来。 “启禀陛下凤后,宫门的守卫前来禀报说庄小大人在宫门前求见陛下和凤后。”冷雾禀报道,若是再往常,这样的消息是不可能传到后宫的,只是因为先前司以晏抱着孩子哭着敲开了已经落锁的宫门,侍卫在见了庄之斯之后,方才往后宫禀报。 水墨笑倏然起身怒斥道:“她还来做什么!” 司慕涵看了水墨笑的反应,微微蹙了蹙眉,虽然她并不知道儿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却觉得其中必定是有误会。 司以晏在听见了庄之斯来了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便也是恼怒,“我不要见她不要见她!父后,你让她走!走——” 然而便是如此,司慕涵还是捕捉到了儿子方才那一愣之时,脸上闪过了希冀。 水墨笑安抚着儿子:“好,晏儿放心,父后这边让她走!” “父后——”司以晏又哭了起来。 司慕涵心里叹息一声,随后起身道:“将人带去交泰殿。” “陛下!”水墨笑听了这话,顿时恼怒道。 司慕涵看向他,神色淡淡:“便是要打要杀,总是要先弄个清楚怎么回事吧?” 而这时司以晏听见了要打要杀四字之后伤心欲绝的脸庞僵了僵,随后便是**。 水墨笑虽然不满司慕涵的行为,不过却也没有忽略儿子的反应,吸了口气,压住了内心的愤怒,对司慕涵道:“一定要将事情弄清楚!” “嗯。”司慕涵点头,“你陪着晏儿。” 水墨笑点头:“我会的。” 司慕涵看了看儿子,“放心,母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司以晏闻言,脸色有些苍白,脱口而出:“母皇,你要杀了她吗?” 司慕涵心底有些失笑,脸上却是冷着:“当日你出嫁之日,母皇便警告过她,若是她待你不好,母皇必然不会轻饶!” “可也不能杀了她啊?”司以晏焦急道。 “你不是要休了她吗?”司慕涵眼底含笑,“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担心她的死活做什么?” “我……”司以晏哽住了,好半晌方才挤出了一个借口,“我才不担心她的死活了,她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可……可暄儿不能没有母亲!我恨死她了,可是我也不能让暄儿没有母亲!我才不会为了她而让暄儿长大之后恨我了!” 司慕涵眼底的笑意添了无奈,这孩子的性子她自幼便不知道是随了谁,不过现在倒是有些清楚了,便像他父亲一般,嘴硬心软,到了气头上便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司以晏见母亲不说话,真的慌了,“母皇……父后……” “好了。”水墨笑到了这个时候岂能还看不出儿子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上的狠劲,“你母皇都说了,便是要打要杀也要先问清楚,你且让你母皇去问问,之后该如何处置,再说吧。” 司以晏满脸挣扎着,最后仍旧不说话,不过却不再阻止司慕涵离开。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轻轻点头,表示他会忍住怒火心平气和地陪着儿子。 司慕涵方才转身往交泰殿而去,到了交泰殿后,正好庄之斯也到了,一脸焦急的神色,眼睛都泛起了微红,连行礼都给忘了,一见了司慕涵的面劈头便问,“陛下,大皇子可好?” 司慕涵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作为母亲,她便毫无保留地站在了自己的孩子这边,面对庄之斯的焦急,她只是沉下了脸,“你还知道担心他啊!” 庄之斯闻言心中一沉,随即跪下,“陛下,臣……” “先进去再说!”司慕涵沉声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说罢,便起步进了交泰殿。 庄之斯只好起身跟随。 司慕涵将她带到了暖阁,坐下了之后便开口问了怎么回事。 庄之斯跪在地上却也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今日休沐,早上的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下午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庄家和母亲商议族中的事情,之后因为天色不早了,而事情还未处理完,便让人回大皇子说交代一声今晚上住在庄家,明早再回,只是这还未睡下,大皇子府便来人说大皇子抱着女儿哭着进宫了,她还来不及回大皇子府中弄清楚情况便直接往皇宫而来。 司慕涵听了这话之后便真的怒了,“他是你的结发之夫枕边人,他为何伤心至此你居然不知道?!当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会一辈子爱护他吗?!如今方才几年,你便将他忽略至此?!你心里猜想他为何会这般?因为你晚上不回去他便这般闹腾?庄之斯,前几年你常年不在家,可曾见他闹过你?!你不知道他方才跟朕说要休了你!” 庄之斯听了最后一句话脸色顿时青白了起来,便是在战场上第一次真刀真枪地杀人她也未曾这般过,“大皇子说他要……” 休了她?! “陛下,臣承认臣这些年是忽略了他,可是臣的心没有变过,大皇子仍就是臣心里最重要的人,臣没有……” “重要并不是嘴皮子上说的!”司慕涵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怒目道:“先前朕也是觉得朕的儿子闹得太过了,两个人便是感情再好难免也会偶尔磕碰上的,只是如今朕倒是觉得晏儿的决定未必没有道理!” 庄之斯更是不安,“臣知道臣错了,但是请陛下念在暄儿,念在臣和大皇子这般多年的感情上面,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咬了咬牙,“至少让臣弄清楚臣究竟错在了哪里?!请陛下让臣见大皇子一面!臣愿领一切责罚,请陛下恩准!” “愿领一切责罚?”司慕涵冷笑道,“也便是说即便晏儿坚持要休了你,你也愿意了?” 庄之斯猛然抬头,直视眼前的帝王,僵硬着面容毫无迟疑一字一字道:“不可能!” 司慕涵微微眯起了眼睛,因沉怒而起的威压随即释放。 庄之斯双拳攥紧,“大皇子如此,臣必然有错,臣愿意领受一切惩处,但是,大皇子是臣的结发之夫,除非臣死,否则,臣绝不放手!” 司慕涵没有说话,眸光幽深地盯着她。 庄之斯咬着牙关抗下了扑面而来的威压,她很清楚眼前的帝王若是大皇子坚持,她一定会同意,皇家的颜面世人的质疑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她是不知道大皇子为何如此,可是不管如何,她绝对不能在这时候退让! 她若是退了一步,失去的将会是一切! 司慕涵仍旧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与几年前相比,她不得不承认,庄之斯变化很大,不是模样上面的,而是气韵气势,若说以前的庄之斯是一直满腹怨怼的孱弱狮子,经过了战场的洗礼,当年那只会用决绝的方式来处理事情的孱弱狮子已经成长了不仅可以捕杀猎物还能保护自己一切的凶猛之狮。 庄家…… 司慕涵收起了威压,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身旁的小桌,眸子更是幽深不见底。 庄之斯却没有因为压迫着自己的威压消失而松了一口气,反而更是沉了沉心。 “今晚上晏儿会在宫中,想来他也不会想见你的,而且这般晚了你也不方面进后宫。”司慕涵缓缓道,怒意似乎已消,“明日早朝过后,你再去朝和殿,若是晏儿想见你,你自然能够见到。” “陛下……”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闹腾了大半夜了,朕也累了,冷雾,送她出宫。” 冷雾上前,“是。” 庄之斯心里自然不愿意,只是也清楚若是继续这般僵持下去,最后绝对不会是好收拾的场面,“臣告退,明日臣一定会亲自去向凤后和大皇子请罪,大皇子性子软,请陛下多多安慰他。” 司慕涵点了点头。 庄之斯又行了一个大礼方才退下。 便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司慕涵却叫住了她。 庄之斯转过身。 “庄之斯。”司慕涵轻缓说道,“方才你没有因为朕而放弃,这样很好。” 庄之斯攥了攥拳头,“他是臣的结发之夫,结发之夫,生当一起,死必相伴!” “朕希望你一辈子记住这句话。”司慕涵轻笑道:“也希望,你不要做出任何让这句话成空的事情!” 庄之斯心头一凛,随后垂下了眼帘,“臣只想一辈子和大皇子好好过日子!” 司慕涵凝视了她会儿,“去吧。” 庄之斯方才转身踏出了暖阁。 半晌过后,司慕涵方才起身,再一次往朝和殿而去,而当她回来的时候,水墨笑已经将事情从儿子的口中给问了出来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一见司慕涵进来,便怒目道:“庄之斯呢?” 司慕涵蹙了蹙眉,“朕让她出宫去了。” “你放了她出宫?!”水墨笑大怒。 一旁已经没有再哭的司以晏听了这话原本便不好的脸色更是苍白了,随后便对着水墨笑凄厉喝道:“父后,她真的……真的……” 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水墨笑转过身安抚了儿子几句,然后便一脸怒容地看向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让她这般出宫?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司慕涵看了看两人,随后坐下了,“她没有说什么。”随后便将方才的情况隐去了她最后的警告一一说了出来。 司以晏听了这些脸色缓和了一些,可是泪水却再一次涌上了眼眶。 司慕涵揉了揉眉间,压退了困意,看向水墨笑,“怎么回事?” 水墨笑显然还未对司慕涵消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安抚了儿子会儿,随后便劝他先下去休息,将事情交给他处理。 “父后……”司以晏显然不愿意,盛怒过后便是不是如何是好的无措,他真的想休了庄之斯吗?自然不是,他宁愿抱着她一块而死也绝对不会让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不管他爱不爱她!她是他一个人的! “父后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水墨笑安抚道,心里也是清楚儿子的担忧,“你放心,便是父后再生气也不会忘记她是暄儿的母亲的,先去休息,如今暄儿怕是也在担心你!” 一听到了女儿,司以晏的坚持便化为了烟雾消散了,不过却仍旧是补充了几句,“父后……或许……或许只是误会……” “好了。”水墨笑拍了拍儿子的手,心里有些难受,“父后知道如何做。” “母皇……”司以晏看向了母亲。 司慕涵笑了笑,“放心,不管如何处置,母皇都会先告诉你的。” 司以晏这方才离开去找女儿。 待儿子离开之后,水墨笑的怒火方才再一次涌了出来。 司慕涵不以为意,“到底怎么了?”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反应,心头的怒火便像是被泼了一盆水似的,浇熄是浇熄了,只是心头却难受的厉害,“怎么怎么回事?你儿子便欺负了,还能有什么回事?!” 司慕涵没有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水墨笑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她一眼,又灌了口已经凉掉了的茶,方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今日庄之斯去了庄府之后,司以晏便带着孩子在府中的花园玩闹,不过后来庄颜暄说自己也想去庄家看望祖父,司以晏便带着女儿去了,因为只是回庄家,司以晏只带了两个侍卫和一个近身小侍,回了庄家之后,他也没有让管家劳师动众的,这几年司以晏来往庄家都没有彰显自己皇子的身份,而是将自己当成了庄家的少主夫,因而庄家的下人便也没有大张旗鼓。 司以晏自己带着女儿和近身小侍进了后院直接便往庄家主夫的院子去,进了院子之后便得知了庄家主夫和庄铭歆在暖阁当中,于是便领着女儿去。 司以晏一时兴起便和女儿说要给庄家主夫一个惊喜,所以也没有让院子的下人去通报。 不过他的惊喜没有给成,却先得知了一件让心痛难当的事情。 暖阁内庄家主夫竟然在和庄铭歆说纳侍人的事情。 “那庄家主夫说晏儿成婚这般多年便只给庄家生了一个女儿,其后多年都无所出,便想着给她女儿塞几个年轻美貌的男子,还说便是生不出庶女,生几个庶子也是好的!要美其名为是为了庄家!”水墨笑气的咬牙切齿,“他也不想想当日他自个儿不也是只生了一个女儿?也不想想当年他便是被那些侧室给逼的差一点活不下去!如今他日子过好了,便忘了当年的痛了,居然这般折腾我的儿子!他们庄家需要庶子铺门路便不会让他的妻主自己生去!庄铭歆如今还未曾老的生不出孩子吧!” “凤后!”司慕涵蹙起了眉轻喝了一声,倒不是因为他的愤怒,而是因为他最后的有**份。 水墨笑怒视了她一眼,“庄家如今能够这般风光,还不是因为晏儿?若不是因为晏儿看上了庄之斯,庄家还能这般风光?你能容忍庄家一门出了两个手握实权的朝中之臣?!” 司慕涵眯了眯眼,“现在要说的是晏儿的事情!”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有些话不该摆上明面上来说,这一点他还是清楚,他深吸了一口气,“庄之斯方才一丁点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怕也是生了心思!” 司慕涵沉吟会儿,“庄家主夫有这个心思并不奇怪,不过最后还是还看庄之斯,她同意了吗?” “晏儿没听完便抱着孩子跑出来了!”水墨笑继续道,怒火又再起,“若只是这件事,晏儿或许还不至于这般跑进宫来哭诉,就在晏儿听到了这事跑出来之后,还无意中听见了庄家那些下人的议论……” 司以晏是伤了心寒了心跑出庄家主夫的院子的,因为这几年他真的很努力地孝顺庄家主夫,几乎将他当成了亲生父亲一般对待,而庄家主夫待他也是很好,所以司以晏更是无法接受庄家主夫背后居然这般对待他。 然而这还不算是最大的打击。 最大的打击是他无意中听见了几个在打扫庭院的下人私下的议论。 那些下人议论的也正是庄家主夫所提的事情。 原来庄家主夫不仅是口头上提提,而是已经将人给准备好了,就等着庄之斯点头,庄家主夫甚至还打算先让庄之斯和那几个男子圆了房等怀上了孩子之后再告诉他,说这样他便是不用也得同意。 “大皇子若是最后还不同意,那该怎么办?” “世间女子那个身边没有其他的侧室的?先帝的几个皇子出嫁之后不也是让妻主收用侧室?届时孩子都有了,大皇子便是不愿意也得愿意,否则传出去了,便是大皇子善妒,皇家的颜面也会有损的!而且大皇子的性子本来便软绵,届时主夫和少主稍加安抚几句,大皇子定然会同意的。” “可若是少主不同意呢?若是少主不同意,便是主夫再如何也没有法子的,少主虽然孝顺主夫,可是却不是什么都听的,而且这些年少主一心一意地对待大皇子,想来也是真的爱大皇子。” “爱?真好笑,少主怎么可能真的爱大皇子?!” “为何不可能?少主这些年身边都没有别的女子,便是初侍也没有!而且平日少主和大皇子的相处也是很融洽的。” “那些不过是表面的,少主不收用侍人不过是因为惧怕陛下吧了,就和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妻主一样,不过是陛下不允,她们便只有忍气吞声!” “真的这样吗?” “自然是,若是少主真的喜欢大皇子,便不会一直大皇子大皇子的叫了,你可听过少主叫过大皇子的名字?我在主夫的院子当中当了这般多年的差事也从未听过,我还听说少主在大皇子府的时候也是从不称呼大皇子的名字的!便是家主那样严肃的人也有时会称呼主夫的名字,可是少主却从来没有!” 便是这些议论将司以晏的心给狠狠地割了几刀,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庄家,可是他仍旧不信仍旧抱着希望,直到最后庄之斯派人回来说今晚上不回来,他方才彻底爆发。 他认为庄之斯不回来是答应了庄家主夫的事情在庄府当中和庄家主夫准备好的男子圆方,伤心欲绝之下便抱着孩子进宫来了。 “世上的女子都每一个好东西!”水墨笑说到了最后直接迁怒了全天下的女子,包括司慕涵,“你们便不能只守着一个男子过日子?!” 司慕涵无法回答,甚至无法反驳他的斥责,“明日朕会问清楚庄之斯的。” 水墨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这一夜,皇宫并不平静。 而此时,在庆安城外远郊的何家田庄上却是一片宁静。 只是,人的内心却也一样的不平静。 苏念惜再一次从梦中醒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入睡之前熄灭了房中的烛火,也许,他早便预料到了他会再一次被那不是噩梦却让他心慌无助的梦境惊醒。 他不想再在醒来之后面对满室的黑暗。 而这一次,他醒来之后,还未从那莫名的心慌当中回过神来,便瞥见了床帐上投射了一个影子,他顿时一惊,猛然掀开了床帐,正欲动手之时却愕然发现了那影子的主人居然是何寒。 “寒寒?”苏念惜挽好了床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寒背对着烛火,脸庞有些阴暗,她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凝视着苏念惜。 苏念惜更是不解,也有些不悦,“你怎么了?这般晚了,你怎么跑到我房里了?” “以前我还和舅父一起睡了,怎么如今便不能来了?”何寒的声音有些奇怪。 苏念惜一愣,随后正色道:“那时候你还小,如今你已经长大了!”说完便下了床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后面,半晌过后,穿上了外衣,“你孩子今天怎么这般的奇怪?!” “舅父生气了?”何寒看着他道,脸色因为烛火的晃动而忽明忽暗。 苏念惜瞪了她一眼,“我自然是生气了,好在你是我养大的!不过便是你是我养大的,也不能这般闯到我屋子历来。”说完,却见了何寒一脸面无表情,便以为她是在难过,便不忍心,又道:“这一次便算了,往后可不要在犯了,还有,更不能去闯别的男子房间,这等事情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该做的!对了,我记得我睡前是锁了门的,你怎么进来的?” 何寒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脸随即浮现了笑意,讨好似的笑意,“舅父你不要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这般做的,原本我是因为睡不着想来看看舅父睡了没有,若是没睡,便和你说说话,吃些宵夜,来了之后舅父的房间没有熄灯,而且我也听见了舅父在叫我的名字,我方才进来的,没错,我推门的时候门是锁着着的,只是舅父在叫我,我一是担心便将锁给弄坏了进来,不过奇怪的是,舅父却已经睡下了,而叫我的名字也不过是在说梦话而已。” “真的?”苏念惜有些愕然。 何寒正色道:“自然是!”随后继续笑道,“原来舅父这般想着我,连梦里也叫着我的名字!” 苏念惜神色又有些恍惚。 “舅父?”何寒笑着道,眸底却是暗沉。 苏念惜回过神来,“好了,这一次是舅父错怪了你了,舅父跟你道歉。” “明日我要吃舅父给我做的面。”何寒笑道。 苏念惜点头,“好!”随后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在这里陪着舅父。”何寒道,“我把舅父门的门栓弄坏了,门锁不了,舅父也不能安心睡。” “这怎么成?!”苏念惜摇头拒绝,“我到隔壁的书房睡一晚便是了。” 何寒看了看他,也没有继续坚持,“那我便先回去休息了,舅父也早些睡。” “好。”苏念惜点头。 何寒随后便转身离开。 苏念惜将她送到了门口,见她走远了之后方才转身回到了房内,不过却没有收拾东西到旁边的书房休息,而是掩上了门坐在了桌子旁,看着桌子上那摇晃着的烛火失起了神…… 为何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着这样的梦? 梦中的女子究竟是谁? 她叫的那个人又是谁? 还有…… 寒寒说他叫她。 可是梦中,他却是在喊那个女子…… 可他喊那个女子为何会喊出寒寒的名字? 寒寒不会骗他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抹刺痛在他的脑中升起,苏念惜双手猛然护住了头部,咬着牙低喃着:“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而此时,便在门外,何寒却去而复返。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笑意,夜色当中,面容暗沉阴郁,双手紧紧攥着,她在门外听见了舅父的喊声之时,她的确是以为是在喊她,可是当她进了房间,掀开了床帐,看见了舅父脸上的挣扎痛苦的神情之后,她便没来由地肯定,舅父梦中呼唤的那个人不是她! 即便是相同的称呼,可是不是她! 那个人究竟是谁? 为何会让舅父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连梦中也不曾放下? 还有,舅父平日这般唤她,究竟是在唤她还是再唤他梦中的那个人?!猫扑中文  006 我的名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何寒已经记不清舅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唤自己寒寒,但是有一点她却可以肯定的,那便是每当舅父这般叫自己的时候,他总是特别的温柔,有时候甚至比父亲还要温柔。 可是如今…… 何寒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舅父口中一直叫着的称呼从来都不是在叫自己…… 脸上的阴鸷之色随着夜色渐沉而越发的浓郁。 庆安城内 何家前院的书房 何涟也未曾入睡,而是站在了书房右侧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画像前,画像上是一个笑容温柔恬静的男子。 那是她的已逝的正夫江氏。 江氏是何涟生父弟弟的儿子,也就是何涟的表弟。 江氏三岁丧父,不久之后母亲便迎娶继室,继父是个心肠狭隘之人,容不得前头正夫生下的江氏,对江氏轻则苛待衣食,重则打骂,一开始其母亲还会相护,只是日子长久了,便是母亲也在继父的枕边风下对也对江氏这个亲儿越发的不待见,江氏的幼年的日子过得是无比的凄苦。 直到后来何家主夫得知了这件事,强势地将江氏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方才是江氏脱离苦海,只是江氏出生之时身子原本便不好,之后几年更是常年受虐,身体的状况更是糟糕,便是在何家主夫的精心照顾之下,仍旧无法康健起来。 何家主夫怜惜弟弟之子乃人之常情,何家老家主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质疑的话,对江氏也是待若亲子,两老商议着等将来江氏长大了便给他寻一个好人家出嫁。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何涟却喜欢上了这个柔弱的表弟,在成年议亲之时便向两老提出要迎娶江氏为正夫。 何家两老原先也是打算亲上加亲,何涟聘娶何老家主嫡亲弟弟的的儿子为正夫,怎料何涟却执意要娶江氏。 虽然同样是亲上加亲,但是江氏的母家情况让何老家主无法接受,何老家主也没有要女儿正夫的母家如何的强大,但是江家这种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如此苛待的家族实在让何老家主无法接受。 更重要的是江氏身子很差。 何家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中人,不需要府中男眷也习武护家,但是作为何家的主夫,却需要一个康健的身子为常年在外走镖的妻主管理好府中一切事务,为何家诞育后嗣。 江氏的身子别说是掌家,便是能够平安诞下何家的后嗣也是一件未知之数。 可无奈何涟坚持,言明非江氏不娶。 何家两老最后不得不同意。 婚后何涟和江氏过的很幸福,只是一如何家两老所担心的,江氏在婚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卧病在床,别说是掌家和为何家诞育后嗣,便是日常服侍妻主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只是何涟却并不在乎,对江氏更是百般温柔。 何家两老虽然不满,但是毕竟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观念比普通豪门大户要开明的多,而且江氏也是他们养大的,便也没有过多地为难江氏。 在婚后的前几年,江氏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只是随着何家两老日渐老去,随着何涟的年纪渐渐增长,随着何家日益兴旺,何家两老便是再如何的开明也无法再如同一开始一般不在乎。 他们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孙女的出生,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女儿当上母亲,江氏身子不合适,那便只能让别的男子来完成他们这个心愿。 不过因为何老家主除去了一个初侍之外便只娶了何家主夫一人,因而他们也没有让女儿纳侧室的想法,只是希望何涟的初侍能够为她生下一个孩子,便是庶女也好。 何涟对江氏一往情深,在江氏进门之后,她便没有再进过那初侍的房间,一开始何涟还是不同意何家两老的要求,只是之后随着何家主夫病倒,何涟方才在双重的压力之下重新进那初侍的房间。 很快,那初侍传出了喜讯。 何家两老欣喜若狂,何家主夫的病情更是大好,便是何涟,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可以说那时候整个何家唯一不开心的便只有江氏,从何涟重新进那初侍的房间起,他的便一直病着,在那初侍传出有喜之后,尤其是他发现了何涟脸上虽然不以为意但是心里也是在高兴之后,江氏的身体更是每况日下。 何涟觉得愧对江氏,对他更是百般呵护关怀,也为了不让江氏难过,再也没有去看望那初侍,江氏在妻主的安抚相伴之下,心里的郁结也消除了不少,渐渐的也选择了放下。 何家的日子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便被打破了,便在那初侍即将生产的时候却出事了,他在寒冬腊月中被江氏推下了何家后花园内的池塘中,虽然下人很快便将人救了上来,但是却因为动了胎气孩子早产,而也因为受了寒,孩子还未满月便去了。 一个女儿。 何家主夫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倒下了,并且在缠绵病榻半年之后病逝。 随后之后也查明了江氏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那初侍自恃自己身怀何家唯一的后嗣对江氏不敬甚至言语相激,方才导致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罪魁祸首不是江氏,只是一切却是江氏那一推导致的。 何老家主可以原谅江氏冲动之下害死了她的孙女,但是却无法原谅因为江氏导致自己老伴的离世,在何家主夫出殡之后,何老家主便要求何涟以无嗣为由休了江氏。 何涟自然不愿可是也无法让何老家主释怀,正当她煎熬不已的时候,江氏被诊出有喜。 因为这件事,何老家主打消了休了江氏的决定,然而因为先前的种种事情,何老家主已经对江氏已经无法回到当初。 江氏虽然有孕,但是日子却过得比从前更加的煎熬。 几个月之后,江氏诞下了一个女儿,便是何寒。 而便也在诞下了这个女儿之后,江氏的身子更差了。 何老家主发话送江氏到乡下的庄子养病,将孙女给带到了自己身边养着,江氏自然不愿可是也无法阻止何老家主的做法。 江氏去了庄子。 何涟看着江氏的身体因为思念女儿一天比一天不好,甚至最后只剩下了一口气,挣扎之下选择了违背母亲之命,将何寒送回到了江氏身边,随后几年,因为她知道何老家主对江氏不待见,而她也常年在外,便一直让江氏住在了庄子中。 而何寒也一直在庄子里长大。 何涟一直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直到几年前江氏病逝,她方才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何寒的身体没有承继到父亲的柔弱,可是性子却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的阴郁。 一个女子,一个未曾年的女子有这般的性子,何涟很清楚这对女儿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在江氏过世之后,她将何寒接回了何家,然而,便在何寒回何家的次日,她却做出了一件让他无法再在何家立足的事情。 她提剑杀了何涟的那初侍。 而何寒在杀了人之后却还淡定自若义正言辞地说这是在为父亲报仇。 而便在时候,何涟方才知道原来江氏一直在介怀这件事而且将后来的一切苦楚都认为是因为那初侍而起。 江氏是带着怨恨而走的。 而在走了之后,还将这份怨恨留在了何寒的身上。 何老家主被这件事给彻底激怒了,因为对江氏的不待见以及何寒自幼便不再她身边长大,再加之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孙女竟然是这般嗜杀之人,一怒之下便说要让何寒一命偿一命。 何涟自然不能让何老家主这样做。 经过了一番争执之后,何涟硬是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所幸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压下去并不困难,那初侍被报了病逝,而因为他自从失去了孩子之后一直卧病,倒也没有引起外人的怀疑。 只是,何寒做了这件事,便更是无法在何家立足。 何老家主对何涟说了,她不会承认这个孙女,这一辈子除非她死,否则何寒一步也不得踏进何家,若不是何涟阻止,何老家主甚至要将何寒从族谱当中除名。 何寒不得不继续呆在庄子当中,直到了何老家主去世之后,何涟方才将她接回何家。 “你若是恨我,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何涟看着墙上画上的男子幽幽道,“我们这般多年的感情,你若是恨我,为何不告诉我?寒儿,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好容易得来的女儿,可是,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妻主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我会尽一切的努力将寒儿拉到正道上来,若是你在天有灵,便保佑寒儿。” 画上的男子依旧温柔笑着,笑容中没有一丝的怨愤。 只是,谁又知道,当日的两情拳拳最后却是这般收场? 何涟不知道自己当日执意要娶他究竟是是不是害了他,她更是不知道当日在他的哀求之下瞒下了苏念惜的存在是对还是错。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何涟转过身:“进来。” 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和何涟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此人正是何家的管家王宛,何宛是何家的家奴,自幼便是何涟的随从,何涟继任家主之位之后,她便成了何家的管家,原先的老管家随着何老家主的过世而离府回乡荣养。 何宛和一般大户人家的管家只管着大宅内的事情不一样,她即是何家的管家也是何涟的心腹。 “庄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何涟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缓缓问道。 何宛回道:“少主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看好她,莫要让她胡来。”何涟吩咐道。 “是。”何宛回道,随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何涟见状,便道:“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家主……”何宛沉吟会儿,“可否需要派人去调查一下苏贵的过往?” 何涟闻言随即蹙起了眉头。 “何宛知道苏贵她对家主有救命之恩,只是苏公子的长相……”何宛看了一眼主子,随后继续道:“难道家主这些年都没有怀疑过吗?” 何涟没有回答。 何宛继续道:“若是华前辈没有来,何宛这些话也不会说,只是如今……今日即便我们可以瞒过华前辈,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前苏公子和少主在庄子里或许还有可能继续隐瞒,只是如今少主和苏公子已经回了庆安城,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不让任何人见到苏公子吧?” 她不是不知道家主的为难,只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继续隐瞒下去却真的极为艰难。 以前在庄子中,周围都是些没有什么见识甚至大字不识的农户,而苏公子又一心照顾小姐甚少外出,再加之家主在背后所作的防备,方才可以隐瞒这般多年。 可是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了。 这些道理何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你先下去,让我好好想想,客院那边也看紧一些,不要出差错了。” 何宛心里叹息一声,“是。” 在外人的眼中家主是天骄之女,功成名就,可是,谁又知道家主人后的辛酸? 唯一爱的主夫早逝,唯一的女儿却养歪了性子。 何宛退出去了之后,书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当中,何涟抬手撑着额头,满心的疲惫,苏贵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她,她早便命丧在劫镖的盗匪手上,也因为这份救命之恩,她邀请了当时孑然一身的苏贵加入了何氏镖局,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报恩会让她在今日陷入这般的两难境地。 苏贵加入了何氏镖局之后的确帮了她许多,甚至连过世的母亲也对她赞赏不已,甚至曾经有意与她结为异性姐妹。 何宛的提议她不是没有想过。 因为苏贵在何氏镖局多年,从来也没有提过她有亲人,有儿子,她只是提过,她有一个夫君不过已经过世了。 直到十二年前,她告了一段不短的假,回来之后她前来找她请她收留她的儿子。 当时她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也没有去探究,因为那时候苏贵于她也算是忘年之交,既然苏贵不愿意言明,她也便不去问。 她没有理由反对她将儿子接到身边,只是苏贵却不愿意将儿子带到何家,原因是他的儿子是被妻主休弃的,她不想让儿子被人非议,希望能够将儿子送到庄子她正夫身边。 她同意了,只是因为当时急着出镖,只是去了庄子跟兴儿交代了一声,便让苏贵和兴儿商量处理这事。 当她回来之后也去过了庄子,不过当时却没有见到苏贵口中的儿子苏念惜。 她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因为被休弃而不愿意见外人,又因兴儿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便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随后将近四年的日子当中,她都没有见到过这个苏念惜,只是知道兴儿和他的感情很好,直到兴儿去世前的一年,兴儿说要与他结为异性兄弟,她方才见到了这个几乎已经忘记了的苏念惜。 当时,寻找全宸皇贵君的皇榜仍旧张贴在了衙门最醒目的位置。 何涟便是到了现在仍旧记得当时她见到苏念惜的时候的震惊,当时她便想着将这件事通知府衙,只是江氏却强力反对,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 当时何涟惊诧不已。 江氏没有说明理由,只是言明苏念惜不是全宸皇贵君。 何涟虽然诧异不解,可是却也无法不顾正夫的强力反对将事情上报,随后她将苏贵找来,质问这事,而苏贵却一口咬定苏念惜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且她也正是因为儿子长得和府衙皇榜上面全宸皇贵君的画像极为相似,她方才不愿意接儿子回何家而是让他呆在这里,并且说她早在一年前便将这件事告知了足不出户的江氏,不过为何不让仍处于被休弃的悲伤当中的苏念惜增加困扰,她请求江氏瞒住这件事,而江氏同意了。 何涟得知自家正夫居然瞒了她这件事这般长时间,心里也是愤怒,可是面对正夫的哀求她仍旧无法不管不顾。 尔后苏贵提出用滴血验亲的方法证明苏念惜是她的亲生儿子,只要证明这一点,苏念惜便和全宸皇贵君没有关系。 世人皆知全宸皇贵君雪氏乃前帝师雪千醒的嫡亲儿子。 何涟同意了苏贵的建议,因为她相信全宸皇贵君的身份不可能作假。 而滴血验亲的结果却也正如苏贵所说的,苏念惜是她的亲儿子。 虽然事实摆在了眼前,可是何涟心里仍旧是存着疑惑,直到不久之后,京城传来消息,永熙帝从围场带回了一个男子封为了侍君,而这位赵侍君和全宸皇贵君长得极为相似。 何涟放心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存在,原本她心里仍旧是犹豫着是否该将苏念惜的事情上报,即便已经证明了苏念惜是苏贵的亲儿子,但是若是继续瞒着这事将来难免会有麻烦,可是江氏反对。 而这时候,江氏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何涟只能应允江氏的请求,继续隐瞒苏念惜的存在,而这时候,她也发现了何寒对苏念惜比对江氏更是亲近,她方才得知,这几年,大多是苏念惜在照顾何寒。 而何涟也渐渐明白江氏为何以死相逼都要瞒住世人苏念惜的存在。 他希望他走了之后,苏念惜能够代替他的位置成为何家的主夫,照顾何寒。 临终之前,江氏也直言不讳,因为他幼年曾经遭受过了继父的折磨,所以他不希望女儿也重复他的悲剧,而他选中了苏念惜,不仅是因为这几年苏念惜是真心地疼爱何寒,更是因为苏念惜被休弃的原因是无法生育。 苏念惜无法生育,那将来便是为了自己,他也会一心一意地照顾何寒。 何涟见江氏到了这般地步仍旧殚精竭虑地为女儿筹谋,除了愧疚她仍旧是只有愧疚,她答应了江氏,永远都不会让苏念惜被朝廷的人发现。 在庆安,在庄子内,她要隐瞒苏念惜的存在并不难,而这般一瞒,便又是好几年。 这一次若不是华荇晓的到来,或许她一辈子隐瞒下去。 可是如今…… “你的眼光没错,这些年念惜待寒儿很好,而寒儿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方才可以笑的天真无忧,唯有在他的面前,寒儿的性子方才不见阴沉,只是兴儿,正如何宛所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华前辈的到来是不是便预兆着这件事再也瞒不过去?若是真的瞒不过去,何家会因为这件事而付出代价吗?念惜,真的会如寒儿所说的被陛下夺回宫中当全宸皇贵君的替身吗?念惜会成为另一个荣宠一时最后却莫名暴毙的良贵君赵氏吗?寒儿如今的性子……若是真的失去了念惜,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些年我亏欠了你们父女许多……可是若是用这般方式偿还,真的对吗?兴儿,你告诉我真的对吗?” 何涟抬头看向墙上的画像,喃喃自语。 …… 次日清晨,苏念惜即便睡得不好但是仍旧是一大早便起身给何寒做了一碗面作早膳,何寒吃着碗中的面却如同嚼蜡一般。 一整晚,她都几乎被昨夜心里生出的那个疑问折磨着。 舅父他真的只是将他当做替身吗? 他叫她寒寒,不过是在透过她叫另一个人吗? 苏念惜自然是看出了何寒的不对劲,疑惑问道:“怎么了?可是面不合口味?还是昨晚上没睡好?寒寒……” “嘭!”的一声,何寒猛然扬手将面前的那碗面给扫落到了地上,她猛然站起身来,目光冷冽面容阴沉地盯着苏念惜,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不要叫我寒寒!” 苏念惜惊的睁大了眼睛,“寒寒,你怎么了?” “我说了不要这般叫我!”何寒咆哮道,面容开始狰狞。 苏念惜愣愣地站起身来,神色更是震惊,眸底甚至染上了不安,“你……你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便发脾气了? 何寒眼中渗出了水珠,因为愤怒因为惊恐。 “寒……寒儿……”苏念惜改变了称呼,“告诉舅父,你到底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何寒狠狠地吸了好久口气方才压下了心里澎湃不已的情绪,“舅父,我没事……”随后转身便冲出了屋子。 苏念惜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一脸的茫然。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 京城 皇宫 早朝过后,庄之斯便立即赶往朝和殿,不过却被晾在了一旁,不但没有见到水墨笑更没有见到司以晏。 此时她的神色疲惫,眼下泛着乌青,那是一夜未睡的证据。 庄之斯被晾在了正殿内。 而迎接庄之斯的到来,水墨笑特意一大早让宫侍去各宫通知今早不必前来朝和殿请安,便在庄之斯心急如焚的时候,在司以晏未出嫁前住得院子当中,水墨笑正陪着儿子和外孙女用早膳。 庄颜暄小脸仍旧是皱着的,满眼的担心。 司以晏看着女儿这般即使窝心也是难受,窝心是她的女儿虽然不大但是却孝顺,难受的便是他居然只顾着自己难过而没有顾忌到女儿。 也因为这般,他心里更是恼极了庄之斯。 宫侍前来禀报庄之斯求见的时候他也在旁边,他便嚷嚷着不见。 水墨笑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口不对心,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因为庄之斯也的确是惹到他了。 庄之斯一直在正殿中等到了大晌午,但仍旧未曾得到接见。 而便在她准备不顾一切闯进去见司以晏的事情,永熙帝来了,庄之斯不得不按耐住了内心的焦急,同时也向永熙帝寻求帮助。 司慕涵见了庄之斯这幅样子,虽然也是板着脸,不过却也将事情的起因缘由告诉了庄之斯。 庄之斯听了之后,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陛下,臣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臣没想到大皇子会听见这些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真的打算瞒着晏儿去生庶女庶子?!”司慕涵当场气的摔了茶杯,“你要纳侧室要生庶女庶子,朕没有立场阻止你也没有任何理由责备你,这是世俗礼教赋予你的权力,便是朕也没有法子剥夺,只是既然你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承诺,当日便不该给晏儿希望!当日你信誓旦旦只要晏儿,如今却生出了这般心思,那便是该死!” 庄之斯立即跪下,“陛下,臣并没有违背誓言之意,臣也未曾同意臣父的要求,臣之所以不想让大皇子知道便是不希望他多想!陛下也知道大皇子的性子,若是他知晓了这件事必然会日夜不安的,这几年大皇子已经为臣承受了太多的惊怕,如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臣只希望他能够每一日的快乐无忧!昨日臣也并非有意隐瞒这事,而是臣根本便没想到大皇子会听到这事,更没想到那些下人居然会说出这样该死的话!” “该死的话?”司慕涵冷笑道,“的确该死!可是最该死的人却不是那些下人,而是你!若非你待晏儿有差,下人岂会无中生有说出这般的话来?!当日你说你爱晏儿,朕信了,可是如今,朕却不得不怀疑,朕的眼睛当时是瞎了!” “陛下――臣真的没有!”庄之斯脸色更是难看。 司慕涵冷哼一声,“你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若非是晏儿心里还有你,若非你们之间有一个女儿,朕今日绝对不会轻饶你!你也不用在这里跟朕解释这般多,你最该去解释的那个人是晏儿!” 庄之斯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当即磕头请罪,“请陛下恩准臣和大皇子见面!” 司慕涵是气,可是却也没有气的看不出庄之斯的焦急,话可以不留情,但是做法却不能过于的强硬,因为她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人仍旧是眼前的女子,“庄之斯,这世间对男子原本便已经过于的苛刻,你若是无法做法你所给与的承诺,那便不要轻易许下承诺!男子最痛心的并不是得不到承诺,而是得到了承诺却永远等不到实现的那一日!” “臣谨记陛下教导!”庄之斯正色道。 司慕涵扫了她会儿,随后便领了庄之斯去见司以晏。 因为有了她的带领,庄之斯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便见到了司以晏。 水墨笑却气极了,看着司慕涵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给吃了一般,他是没想过让儿子一直和庄之斯闹下去,可是却也没想着这样便让儿子屈服。 这般轻易地便让庄之斯哄回了晏儿,晏儿往后的日子只会过的更加的卑微! 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 那便是庄之斯究竟爱不爱晏儿! 司以晏看见了庄之斯之后便哭了,他的脸色也不好,昨晚上便是有女儿陪伴,也是没有睡好。 庄之斯看了他的眼泪,心里更是痛心,起步上前。 “站住!”水墨笑厉声阻拦。 司慕涵开口,“凤后。” 水墨笑狠狠地瞪向司慕涵。 “让他们谈谈吧。”司慕涵轻声道,眼中有着不赞同。 水墨笑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 水墨笑咬了咬牙,然后别过了脸,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庄之斯成功走到了司以晏的面前,伸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眼泪。 庄颜暄则是站在了父亲的脚边抬头看着眼前的母亲和父亲。 “别哭。”庄之斯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轻声道。 司以晏回过神来猛然抬手打开了他的手,“你不要碰我!你去碰你父亲给你准备的那些年轻美貌的男子吧!我知道我生了儿子已经老了,根本便比不上庄家的那些美人,你去找他们去吧!”说完,然后弯腰抱起了女儿,咬着牙哭着道:“我有了暄儿了,以后再也不要你了!我会养大暄儿,好好教导她成才,你快回去给你父亲准备的美人生孩子吧,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够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顿了顿,最后咬着牙道:“庄之斯,我要休了你!” “大皇子,我没有答应!”庄之斯忙道,“没错,父亲是跟我提过这件事,可是昨日我便拒绝了,当晚父亲便将那几个男子送走了!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便一定会做到!” “我说我便信吗?”司以晏不买账。 “我发誓!”庄之斯道。 司以晏争锋相对,“我也发誓我会休了你!” “若是我违背誓言,我便不得好死!”庄之斯一字一字地道。 司以晏睁大了眼睛下一刻猛然对着庄之斯的脸挥出了一巴掌,“谁让你去死了!” 庄之斯却微笑,“你若是希望,我可以现在就去死。” 司以晏猛然放下了女儿,然后上前又给了庄之斯一个耳光,继续近乎咆哮地道:“你便觉得我这般恶毒,恶毒到让你去死吗?庄之斯,你不爱我便罢了,你怎么可以这般羞辱我!” “我没有不爱你!”庄之斯随即道。 “爱我?”司以晏惨笑一声,后退了一步,自嘲道:“若是你爱我,便不会这般多年从未叫过我的名字了,若是你爱我,便不会这般生分地一直称呼我为大皇子了!便是二皇弟成婚之后,雪凝也尚且叫过他的名字,还有三皇弟,每一次我去三皇弟哪里,只要李浮在,李浮总是叫三皇弟名字,只有你从未叫过我的名字!不管是方才成亲的时候还是现在,便是在床上亲热的时候你也是叫我大皇子!” 司慕涵脸色顿时僵了僵,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这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 “大皇子大皇子,我没有名字吗?”司以晏继续,仿佛已经豁出去了一切脸面,“可笑的是我居然这般愚蠢一直没有发现!我笨,我从小便笨,连那些下人都能够看明白的事情我却一直弄不明白,我傻的以为你爱我,很爱很爱我,我笨得以为我世上最幸福的男子!可是没想到……好,我玩不过你,所以我不玩了,庄之斯,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 水墨笑在听了儿子这番话之后却没有同仇敌忾,也没有上前安抚儿子,反而是晃起了神,直到面前有人拉着他的衣裳的时候,他方才回过神来。 庄颜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那边争吵继续,“你是我的正夫,这一辈子都是!”庄之斯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我休了你便不是了!” “天下没有男子休妻的!” “那我便当第一个!” “不可能!”庄之斯猛然上前,将司以晏狠狠地搂入了怀中,“你是我的正夫,一辈子都是,你休想离开我!便是死了,你也只能和我葬在一起!” “放肆!”水墨笑看不过去了站起身来厉声道。 庄之斯转过视线看向他,却没有放开怀中挣扎的司以晏,“父后,这是臣和大……晏儿的事情,请父后莫要插手。” “你――” “暄儿过来皇外祖母这里。”司慕涵却悠然地开口对庄颜暄招手。 水墨笑目光剐向了她。 司慕涵对于眼前的场景已然是采取放任态度了,她的这个儿子越大便是越像他的父亲。 司以晏似乎这方才想起了女儿,停下了挣扎,一脸担忧地看着惊慌不已的女儿。 庄之斯也是担心女儿,不过她还是决定先将怀中人儿的怒火平息了之后再说,“暄儿,你先跟皇外祖母去,母亲和父亲待会儿便去接暄儿。” “母亲……父亲……”庄颜暄红着眼睛想哭了。 “你放开我!”司以晏心疼不已。 司慕涵站起身来,继续招手,“过来。” 水墨笑气的说不出话来。 “暄儿乖,先跟皇外祖母出去。”司以晏为了女儿最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庄颜暄听了这话方才迈开脚步往司慕涵走去。 不过半道上面却被水墨笑给拦住了,他抱起了庄颜暄,“外祖父带你去玩。” 没有人有意见。 水墨笑带着孩子出去。 司慕涵看了一眼还在僵持中的两人,“好好说话。”随后便也出去了。 水墨笑带着孩子去了暖阁,司慕涵因为水墨笑的情绪,便也跟了过去。 暖阁内,水墨笑哄着儿子,对司慕涵视若无睹。 司慕涵无奈开口,“朕知道你生气,只是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争执,我们作为长辈的若是搀和过多也不是好事,再者,庄之斯好不至于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水墨笑仍旧不理。 司慕涵有些无奈,沉默会儿之后有继续道:“孩子之间争执总是会有的,只要不闹的太过,反而会增进感情。” 水墨笑还是不理。 司慕涵也无法了,许是这些年水墨笑大多都是顺着她的,让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应对他的脾气。 过了会儿,留在司以晏那边的宫侍便过来禀报,说里面的争吵已经结束了,还将她们走了之后的情况说了出来。 司以晏坚持说庄之斯不叫他的名字便是不爱她,庄之斯的解释便是她不是不唤他的名字,大皇子这个称呼对她来说也不是疏离和客气,而是对她又更重要的意义。 “更重要的意义?”水墨笑嗤笑道:“说来听听,本宫倒是想听听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司慕涵忽然间觉得水墨笑这话讽刺的并不是庄之斯而是自己,只是她却想不通水墨笑为何怒火转移,便是为了她帮庄之斯这事? 那宫侍将原因说了出来。 庄之斯言,她之所以一直称呼司以晏为大皇子,那是为了让自己一辈子记住他的身份,记住他嫁给了自己是委屈了,从而更加努力去建功立业,以获得一个可以匹配他的身份,同时也永远提醒自己她的正夫为了嫁给自己付出了多少失去了多少,要永远待他好。 大皇子三个字分量对庄之斯来说不比晏儿这昵称差多少。 不管这个原因经不经得起推敲,只是司以晏接受了,而且还感动地接受了,或许感情便是这般,需要的不是严谨,而是感动。 司慕涵也接受了庄之斯的这个原因,或许外人不知道庄之斯付出了多少,但是她却清楚,将近五年的沙场杀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艰辛可以说清的。 而且庄之斯心里也清楚,便是她立下多少战功,她都不可能得到相应的回报,甚至比她经过科考借着庄家少主的身份入朝为官所得到的回报要少的许多。 若是没有强大的意念支撑,她不可能弃容易而选艰难。 若是庄之斯选择了接住庄家的势力立业,那将来她的一切都必须受到庄家的制衡,包括她对司以晏的承诺。 水墨笑听完了之后,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看法,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司慕涵,眼中含着讽刺。 司慕涵更是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水墨笑看着司慕涵不冷不热道,“我在想,陛下也似乎从来没有唤过我的名字。” 司慕涵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在回想着是否这般,许久许久没有言语。 水墨笑也没有等待她的回复,抱起了庄颜暄便往外走……猫扑中文  007 冰封三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在通往司以晏住处的游廊内,水墨笑垂手站着,望着眼前一片盎然春色,心情却是低沉。 司慕涵没有唤水墨笑的名字吗? 严格来说,她是唤过的,不过却是连名带姓,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憎恨或愤怒、警告的情况之下叫出来的。 活了大半辈子,水墨笑忽然间发现,世上会叫他笑儿的人只有两个。 他的母亲和父亲。 而他的妻主,这一辈子最亲密的人,却从未这般唤过他。 庄之斯说她一直唤晏儿大皇子那是因为大皇子于她有特殊的意义,先不管这个究竟有多少真实,但至少她能给出一个解释。 而她呢? 从他认识他开始,她对他只有三种称呼。 一开始是水公子,后来是凤后,而也只有在极度憎恨或者愤怒、警告的时候放才会叫他水墨笑。 二十多年来,她叫他叫得最多的便是凤后。 凤后凤后。 有时候他几乎都会忘了,他还有名字。 庄之斯说她唤晏儿大皇子是有意义,而她呢?她叫他凤后是否也有意义?是对他寄以厚望,还是时刻提点他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或者这个称呼于她只是一个称呼,没有人的意义。 晏儿说庄之斯便是在和他亲热的时候也只是叫他大皇子。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的母亲便是在和他父亲亲热的时候,连一个称呼都没有。 水墨笑笑了笑,或许人便是这般,得到了想要的,然后就会想得到更多,这几年他过的很平静,甚至感觉到了幸福,然而如今他却发现,原来他还未完全满足。 他想要更多。 应该说,他想要她的爱。 便只是一点点也好。 可是,可能吗? 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方才得到了一个结发之夫的肯定,若是想得到她的爱,有需要多长时间? 也许他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吧? 水墨笑知道自己又钻进了牛角尖里,可是听了儿子那些话,听了儿子那样的痛诉,他的心里无法不起一丝的涟漪。 “皇外祖父……”身边一道轻轻的带着担忧以及怯然的声音响起。 水墨笑低下了头,便见庄颜暄正睁着一双溢满担忧的眸子睁看着他,他敛了敛情绪,弯下腰抚摸着她的头,“暄儿别担心,你母亲和父亲不会有事的。” “暄儿不是担心母亲和父亲……”庄颜暄抬着头看着他,“暄儿担心皇外祖父……” 方才的话她也听到了,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不过有一点她却是明白的,母亲和父亲和好了,不过皇外祖父却似乎不高兴。 水墨笑一愣,“傻孩子,皇外祖父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外祖父不高兴。”庄颜暄认真道。 水墨笑微微笑道,“皇外祖父没有不高兴。” 庄颜暄皱紧了小眉头,一脸的不信。 “真的。”水墨笑继续道,“皇外祖父不是不高兴,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好了,你母亲和父亲也应该是谈完了,我们去看他们好不好?” 庄颜暄想了想,然后点头,“好。” 水墨笑站直了身,随后牵起了她的手便往前方走去,只是方才进了院子,便看见了正屋的大门紧闭,而先前在里面伺候的宫侍都守在了门外。 众人见了水墨笑到来便立即上前行礼。 “怎么了?”水墨笑问道。 一宫侍上前,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带着一丝的微红,“大皇子和庄小大人……在里面休息……” 水墨笑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失笑一声,随后便低下头对庄颜暄道:“你父亲昨夜没睡好,现在你母亲陪着他,我们别去打扰他们好不好?” 庄颜暄没有反对,点头道:“好。” “那好。”水墨笑微笑道,“皇外祖父带你去御花园里走走如何?” “嗯。”庄颜暄点头,然后认真道:“暄儿陪皇外祖父。” 水墨笑听了这话心顿时便软了,当年的晏儿也是这般贴心,不过自从嫁了人之后,便围着庄家转,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忘了他这个父后了,他蹲下了身子,亲了亲眼前外孙女的脸蛋,“好!” …… 朝和殿内一大早便闹得不可开交,而流云殿今日一大早却也是忙碌不已。 “……恩儿还小,住处那边一定要格外小心,佑儿的身子也需要静养……”蒙斯醉不厌烦地将交代着,似乎将所有需要注意的事情都仔细说了一遍。 忆古一一应了,随后更是亲手去准备。 “还有,午膳做药膳,往后佑儿在宫里的三餐都要做药膳。”蒙斯醉继续交代。 忆古点头,“主子放心,奴侍一定准备妥当。”犹豫了会儿,随后低声道:“主子,二皇子并不是第一次带着孩子进宫,奴侍等必然会照料好二皇子的。”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主子……”忆古声音有些难过,“若是二皇子见到了主子这般神情,必然会难过的。” 蒙斯醉笑了笑,“本宫知道该如何做……” “其实二皇子这几年也过的不错。”忆古想了想还是道,“雪小姐对二皇子很好,二皇子生小公子的时候,主子也是看见雪小姐的反应的,她是真的对二皇子好,如今两人有了孩子,以后的感情会更好得,再过一两年,等二皇子的身子养好了,再生一个女儿,那便周全了。”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希望如此。” 忆古见了主子这般情绪低落,沉吟会儿正想继续劝慰几句的时候,外边便传来宫侍说司以佑回来了。 蒙斯醉整了整神色,展开笑颜,起身出去迎接,一出暖阁便看见司以佑正抱着儿子往这边走来,而随行的除了随侍的下人之外,还有周氏。 对于周氏的到来,蒙斯醉并不意外,自从周氏嫁入礼王府之后,每一次司以佑回宫,他都会一同进宫,不管是为了和司以佑培养感情还是为了讨好蒙斯醉,周氏的这个行为的确让蒙斯醉很受用。 蒙斯醉对周氏微微一笑,随后便打量着儿子,虽然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司以佑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但是蒙斯醉还是看出了端倪,蹙起了眉头,“怎么脸色这般不好?” 司以佑早便找好了借口了,“还不是父君这不听话的外孙,昨天闹腾了一整日。”说完之后便哄着怀中的儿子,“恩儿看,这是外祖父。” 蒙斯醉看向儿子怀中的雪天恩,见他正冲着他笑,脸色也柔和了下来,伸出了手:“来,外祖父抱。” 司以佑伸手将儿子交出。 蒙斯醉抱着孩子,随后便对儿子和周氏道:“别站着了,都进来吧。” 司以佑和周氏微笑应了一声,随后便进了暖阁。 忆古张罗着茶点。 蒙斯醉则抱着孩子哄着,雪天恩怕生人,只是对蒙斯醉却并不抗拒,便是不怎么认得他却仍旧没有哭闹。 “还是父君有办法。”司以佑笑道,语气中含着抱怨,“这孩子平日除了他母亲之外,便是儿臣抱着他,他也是不乐意!” “儿臣听闻男孩子多粘母亲,如今看来是真的。”周氏陪笑道。 司以佑开玩笑道:“他啊,就是一个小白眼狼。” “胡说。”蒙斯醉轻斥道,“哪有这般说自己的孩子的!” “父君便让儿臣抱怨抱怨吧。”司以佑笑道。 蒙斯醉失笑摇头,“恩儿你看你父亲,小时候也不见他这般撒娇的。” 雪天恩听不到大人的话,不过似乎可以感觉到大人之间愉悦的气氛,呵呵地笑了出声。 司以佑见了儿子笑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多。 周氏仍旧端庄地微笑着。 蒙斯醉哄了孩子好半晌,随后便对儿子道:“你一大早进宫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恩儿父君帮你带着。” 司以佑没有拒绝,起身道:“那儿臣便偷懒一下了。” “去吧。”蒙斯醉宠溺地瞪他一眼。 司以佑上前亲了亲儿子的脸。 周氏起身相送。 司以佑回了周氏一礼,然后起步离开。 “父君放心,等孩子大些了,二皇兄便无需这般操劳了。”周氏看向蒙斯醉,微笑道。 蒙斯醉换了一个姿势抱孩子,“孩子不管是小还是大,作为父亲的总是会有操不完的心的。” 周氏闻言,顿时脸色一僵,随即起身:“父君……” “本宫不是在说你。”蒙斯醉看向他,“不过是闲聊罢了,不必这般拘谨,坐下了吧。” 周氏暗暗松了口气。 “看你这样子似乎很喜欢孩子。”蒙斯醉笑道,“也早些给本宫生个孙儿吧。” 周氏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儿臣谨记父君教诲……” “那是什么教诲不教诲的。”蒙斯醉失笑道,“你啊,什么都好,便是太拘谨了,你是昀儿的正君,便是也算是本宫半个儿子了,坐下吧。” “是。”周氏点头,随后坐下。 随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了闲话,周氏虽然没有一开始那般拘谨,但是字字句句却也是带着谨慎,然而便是如此,礼仪举止也让人跳不出丝毫的毛病。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周氏提出了要去给舒君请安的请求,蒙斯醉自然是知道昨天周氏没有见到舒君一事,便同意了,“也快正午了,待会儿便过来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周氏起身谢恩,随后转身走出了暖阁。 忆古唤了宫侍上来收去周氏用过的茶盏,随后便微笑道:“每一次二皇子进宫,正君都会进宫相陪的,倒也是有心。” 蒙斯醉笑了笑,随后问道:“佑儿如何了?” “正睡着了。”忆古说道,“想来真的是累了。”随后便对着雪天恩笑道,“小公子怎么便这般折腾父亲呢?二皇子小时候可是乖巧的很。” “是啊。”蒙斯醉笑道,“那时候佑儿还未满月,可是却已经会心疼父亲似的,一晃眼便这般多年了,如今,佑儿都成了父亲,而本宫也成了外祖父了。” “那是主子有福气。”忆古回道,“再过些日子,连祖父都要当上了。”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若是真的这般,那本宫这一辈子也算是完满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们不提,并不是**便可以掩盖的。 忆古心里叹息,“主子,这几年礼王殿下不也是好好的吗?她真的知道错了的,也真的在改。” 他仍旧记得,礼王殿下在成年前的几日去了南苑,然后在汀兰小筑的正堂前跪了三天三夜请求主子原谅,而主子也选择了原谅。 这些年,没有人比他更加的清楚主子心里的痛苦以及担心。 只是,这些年,礼王殿下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差错来,他真的觉得礼王殿下是已经改过了。 而二皇子,在成婚之前,也是原谅了礼王殿下。 “希望如此吧。”蒙斯醉淡淡地道,随后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这时候,雪天恩也似乎想起了父亲了,哭闹了起来。 主仆两人便将心思移到了他的身上。 …… 周氏去了舒君宫中求见,而这一次,舒君没有拒见。 对于舒君,周氏心里有种本能的畏惧,这种畏惧即便是在面对豫贤贵君甚至是永熙帝之时也是没有的。 宫侍将他领进了舒君的寝殿,而舒君依着靠枕坐在了床头。 周氏上前行礼。 舒君一贯苍白的面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必多礼,坐下吧。” 周氏并没有因为舒君的笑容而有所松懈,谢恩之后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随后便问起了舒君的身子。 舒君淡淡笑道,“都是些**病了,好恐怕是好不了了,不过也不至于没了性命,便这般吊着吧。” “舒君严重了,宫里面有那般多的御医,必然能够治好您的。”周氏随即回道,便是有些意外舒君的话,但是却也没有失去了从容端庄。 舒君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沉,“希望承正君吉言。”随后便又道:“上次你来看本宫,本宫原本该接见的,只是无奈这身子不争气,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亲戚了,正君也别放在心上。” “舒君严重了。”周氏正色道,“儿臣岂有责怪您之礼。” 舒君笑笑,“对了,你姐姐可好?” 周氏神色微微一变,随后微笑道:“儿臣自从出嫁之后便未曾见过长姐,不过长姐的正夫倒是来看望儿臣两次,提及长姐的时候都是一切安好,多谢舒君关心。” “那便好。”舒君点头,“想想本宫也好些年没有见过你姐姐了,自从本宫进宫了之后吧,想当年,本宫和你姐姐……” “长姐的正夫也时常提及幼时和长姐的事情,长姐十分珍惜当年和正夫的一番青梅竹马之情,舒君放心,长姐不会辜负正夫的。”周氏打断了舒君的话,笑着,声音却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舒君将手放进了锦被内,缓缓攥紧,脸上笑容未变:“是啊,他们是青梅竹马,如今终成眷属也是人间美事,这些年他们过的这般的幸福,本宫也安心了,希望往后的日子,他们都能一如既往的幸福下去!” 周氏手心有些冷,“儿臣相信长姐一定可以做到的。” “年少情意,山盟海誓……”舒君看向嘴角微微翘起,“正君的长姐若是个长情之人,必定可以做到!” 周氏双手手入宽袖当中,紧紧攥着,“舒君说的是。” 舒君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周氏缓缓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想起身告辞。 而这时候,舒君却开口说起了另一个话题,“礼王对你可好?” 周氏整了整心绪,微笑从容回道:“殿下对儿臣很好。” “那便好。”舒君点头,神色是关切,只是话语当中,周氏却无法感受到一丝的关怀,“难得礼王待你好,之前的那些事情便不要让她知道了,以免平生误会。” 周氏心头一凛,袖中的双手攥的更紧,“儿臣明白。” 他清楚知道长姐正夫带他进宫来的目的,即便当时他不愿意,可是为了家族,为了长姐,他愿意牺牲,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般一个结果。 他最终没有成为太女的侧君,却成了礼王的正君。 对于这个结果,他虽然错愕,但是却也能平静接受。 太女正君和礼王正君于他来说区别不大,而且,婚后礼王待他也是很好,只是……若是礼王知晓了这件事…… 周氏心中一沉。 即便他和太女之间没有什么,但是若是他清楚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女子,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夫侍与其他的女子有任何的牵连的。 还有,当日为何豫贤贵君会看中他? 他记得,当日他不过是和豫贤贵君在御花园中匆匆见了一面罢了。 这些疑问他原本可以问眼前的男子,只是经过了之前的那一番话之后,他却知道,他什么人都可以询问,便是不能问眼前之人。 那时候他虽然年幼,但是长姐很疼他,所以,那些事情,他便是知道的不全,但是也是知晓一些。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般多年过去了,舒君都已经是皇家的人了,却仍旧放不下。 当年的事情根本便不能怪长姐。 是陛下的一道旨意方才造成了这场遗憾。 舒君眯了眯眼,“外面都传礼王的性子温和,但是女子便是性子再温和也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的,若是她知道了,你的日子固然不好过,便是周家恐怕会也大难临头。”顿了顿,有继续道:“你也知道,如今虽然太女已立,但是礼王父族强盛,而她在朝也是颇有贤名,陛下春秋鼎盛,最终谁胜谁败也还是未知之数。” 周氏脸色一凝,随即起身肃然道:“舒君慎言!” 舒君淡淡笑道:“本宫不过是念在本宫那好弟弟的面子上与你多说几句罢了,正君若是不愿意听那便算了。” “大哥哥。”周氏唤出了许多年前的旧称,“不管当年究竟是谁对谁错,可是如今都经成了事实,都无法改变,宁哥哥何不好好过日子?” “你觉得本宫没有好好过日子吗?”舒君面色一冷。 周氏一滞。 “本宫这般多年来一直好好地过日子,只是,似乎有人不想让我有好日子过!”舒君讥讽道。 周氏脸色青白起来。 “别这般表情。”舒君冷笑道:“本宫虽然满心的愤恨,但是本宫也不得不承认,本宫挣脱不了你们的摆布,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豫贤贵君居然会一眼便看中了你,也不知道这是福气还是晦气!便如当年本宫怎么也想不到本宫有朝一日会进到这个后宫一般!” “你――” “本宫累了,正君若是没事便下去吧。”舒君合上了眼睛沉声道。 周氏咬了咬牙关,嘴唇颤抖着,最终还是挤出了一句话,“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长姐的错,更不是二哥哥的错……” “你知道什么!”舒君倏然睁开了眼睛,厉声喝道,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你凭什么说不是他们的错?你凭什么这般说?!你知道什么――” 周氏一惊,不禁后退了一步。 而这时候,外面候着的宫侍听见了里面的叱喝声,连忙进了。 “将他给本宫赶出去!”舒君厉声下令道。 周氏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愣在了原地。 “本宫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舒君再次喝道。 进来的宫侍回过神来,随即上前请周氏出去。 周氏看了一眼舒君,最后脚步不稳地被宫侍请了出去,便在他出了寝殿之后,耳边隐约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 周氏懊悔不已。 这般多年过去了,如今的舒君已然不是当年的大哥哥了。 可是…… 方才他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年,圣旨到了温家,随后,大哥哥进宫,不久之后,长姐便迎娶了二哥哥……这里面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得事情吗? 周氏的乱了起来,如今他最担心的反而不是殿下和父君知道他进宫是冲着太女侧君而去,而是担心舒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方才他的反应,分明是没有放下过…… 若是陛下和凤后知道了,那舒君……温家,甚至周家,都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周氏无法继续在宫中待下去,他快步回了流云殿,见了蒙斯醉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出宫去了。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周氏的不对劲,一边哄着怀中方才闹停了的孩子,一边沉着眼眸沉思着,半晌过后,便对忆古道:“去查查发生什么事情了。” 舒君待周氏没有表面这般温和这他是知道,只是能够让周氏失去了一直以来连他都折服的从容淡定,必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为难。 更何况,如今周氏是他女儿的正君,便是舒君和周家有亲,也轮不到他来为难! 忆古领了命令前去,调查的时间并不长,只是,查到的东西也不多,“舒君在寝殿内见了正君,当时身边没有留人,一开始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后来却不知道怎么的,舒君动了怒,最后甚至让人将正君给赶了出来,正君当时的脸色很不好,想来是惊吓到了。” “查不到舒君动怒的原因?”蒙斯醉眯着眼道。 忆古点头。 蒙斯醉沉思会儿,“让人往后多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 “是。” 蒙斯醉又沉思了半晌,随后便放下了这件事,“时候不早了,去看看佑儿醒来没有,午膳摆在佑儿院子中吧。” “是。” …… 庆安城 何家 虽然只是过去了一日,但是沐云却无法安静地等下去,因为他再一次在一个大夫的口中得到了绝望,他想快些查清楚这件事然而赶去京城。 他服侍完妻主喝药之后便去找何涟。 何涟见了他,自然没有给他想要的消息:“华主夫请放心,在下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庆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在下需要时间。” “何家主,我并非不明理之人,只是妻主的病情拖延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险,我实在担心。”沐云心急如焚。 何涟掩在宽袖下的拳头微微握紧,“在下会加派人手。” 沐云即便再心急也知道唯有这个办法,从何涟处回去之后,却见原本该是休息着的妻主却起了身,他快步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你去找何家主了?”华荇晓问道。 沐云点头:“我知道我这般有些无礼,只是……”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华荇晓握着他的手道。 沐云压下了眼眶的泪水,沉默半晌,然后道:“我方才想了想,这找人也不是一两日便可以找到的,不若我们先去京城,若是何家主有消息了便直接让人通知我们,若是真的是他,那我们也可以立即通知雪倾。” 华荇晓考虑了半晌,再见自家正夫这般神色,最后点头:“好。” “那好,午膳过后我便去找何家主说这事,明日我们便启程赶去京城。”沐云挤出了一抹笑意道,京城,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便是知道这希望不大,可是,只要有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 京城 皇宫,朝和殿 膳厅内,整个午膳,司以晏都是低着头,连正眼看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倒是始作俑者庄之斯却吃的很开怀,一边给司以晏添菜,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女儿,偶尔还讨好一下仍旧有些脸黑的水墨笑,心情好的仿若是见到了银子一般。 水墨笑见了这般一幕便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彻底地被收复了,虽然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但是却也没有插手,虽然先前他不待见她,但是有句话她是说对了,晚辈的事情,他们长辈搀和太多了,也是不好,不过对于庄之斯,他仍旧是冷着脸训斥了几句。 庄之斯将一切的脸面都丢开了,不管水墨笑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了。 司以晏看了这般情形,更是羞愧的不想见人。 “怎么,还要休了她吗?”午膳到了最后,水墨笑板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司以晏再也扛不住了,低声喝了一句,“父后!” 水墨笑但笑不语。 司以晏坐不住了,转过身对着庄之斯便是一锤,羞怒难当地瞪着她恨恨道:“都是你!”随后起身便往外走。 恐怕现在宫里面上至母皇父后,下至各宫宫侍都知道他这般丢脸的事情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他? 害怕白流了这般多眼泪,差一点把自己给气死! 庄之斯当即起身去追,“晏儿……” “你不要叫我!” 庄颜暄看了看水墨笑。 “去吧。”水墨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阻止她一同过去。 庄颜暄笑道:“谢谢皇外祖父!”随后便下了椅子追了上去。 水墨笑示意宫侍跟上去。 膳厅外面继续传来争执声。 “我说了你不要跟着我!” “你是我的正夫,我自然要跟着你!” “庄之斯你真不要脸!” “与你比起来,脸面算什么?” “你……你不要脸!” “父亲,你便原谅母亲吧。” “庄之斯你居然连我女儿都收买了!” …… 声音渐渐远去,水墨笑摇头失笑,然后忽然间对旁边候着的宫侍道:“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那宫侍一愣,“主子还很年轻。” “是吗?”水墨笑轻笑道,“可是本宫却觉得本宫老了。”说完,随后起身走出膳厅,除了膳厅之后,他在长廊内漫步走着,为了消食,也为了让自己的心再一次沉淀下去。 “去小厨房吩咐一下,下午送些点心去交泰殿,顺便跟陛下说,政事要紧,但是身子更是要紧。” 是啊,他老了,她也老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过于的强求,反而会召来祸端。 “是。” …… 流云殿内 午膳过后,司以佑将孩子交给了随行的下人照看,随后便和父亲在暖阁当中闲聊起来,经过了一上午的休息,司以佑的脸色又比早上的时候好了不少。 “正君怎么便回去了?”司以佑问道。 蒙斯醉没打算将舒君宫中的事情告诉儿子,“说是府中有事情,便回去了。” “哦。”司以佑点头,“父君给皇妹选的这个正君还真的不错。” “你也喜欢他?”蒙斯醉笑着问道。 司以佑点头。 “若是喜欢,以后便多来往就是了。”蒙斯醉道,“别一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府中,恩儿虽然小,但是却也并非离不开你,再说了,孩子养的太矜贵了也是不好。” 司以佑笑道:“倒不是恩儿离不开儿臣,是儿臣离不开恩儿,就像小时候,父君总是围着儿臣转一般。” 蒙斯醉笑了笑,“雪凝对你可好?” “她对儿臣很好。”司以佑敛了敛笑意,认真道,“儿臣知道父君一直担心,只是,儿臣没有说谎,父君,儿臣这些年真的过得不错,一开始,或许有些生疏,可是,后来便好了,尤其是儿臣怀上了恩儿之后,她待儿臣更是好,最难得的便是,儿臣生恩儿难产之时,她不顾一切地陪在儿臣身边,能够嫁的这般妻主,不是每个男子都希望的吗?儿臣记得当年儿臣对未来妻主的希望便是她待儿臣好,关心儿臣,疼惜儿臣,如今,儿臣也算是如愿以偿。” 蒙斯醉看着儿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他无法从儿子的神色当中看出说谎的痕迹,可是,却也无法相信。 他真的过得幸福吗? “佑儿,当年你不该……” “父君。”司以佑打断了蒙斯醉的话,“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说这事了吗?儿臣当年选择仍旧嫁给雪凝,也不是因为不肯原谅昀儿,……儿臣想啊,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缘分,那时候儿臣心里也没有其他的人,便是嫁做他人,也未必会得到真心善待,当日的事情虽然是昀儿导致,但是,儿臣知道,雪凝对儿臣心里是存了一份愧疚的,这份愧疚,会让她在将来善待儿臣。” “那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母皇会离四皇女为太女?”蒙斯醉却忽然道。 司以佑一愣。 “不用瞒父君。”蒙斯醉哂笑道,“除了这般多的事情,你母皇不可能不怪你皇妹。” 便是他对这个女儿也失望,更何况是她? 司以佑垂了垂眼帘,“父君可怪儿臣?” “傻孩子。”蒙斯醉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如同小时候一般,“父君只是心疼你。” 司以佑又问道:“那父君可怪母皇?” 蒙斯醉一愣,没有说话。 “父君。”司以佑缓缓道,“当日母皇隐瞒你之事,也是儿臣求母皇的,儿臣甚至当着母皇的面以死相逼,这方才让母皇同意的,若是父君怪母皇,那更是要怪儿臣,后来,儿臣决定下嫁雪凝……说起来不仅伤了父君的心,也是伤了母皇的心,父君,母皇担忧儿臣不比父君少,大皇兄,三皇弟,最让母皇忧心的便是我了,小时候我是最让母皇放心的一个,没想到如今却是最不懂事的一个。” 蒙斯醉看着儿子,“佑儿,父君和你母皇的事情早已是冰封三尺,并非仅仅只是因为你和昀儿的事情。” “可是父君心里仍旧是爱母皇的不是吗?”司以佑正色道,“这几年我看的出来,母皇是变了不少,身上也少了前几年的冷意,而且她也是有意想要你和好的。” 蒙斯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父君。”司以佑垂了垂眼帘,“儿臣长大了,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儿臣并不是想要父君一下子便原谅母皇,只是,儿臣希望父君能够给母皇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顿了顿,随后继续道:“便如同儿臣与雪凝一般。” 蒙斯醉愣了愣,因为儿子最后的那句话。 “儿臣不瞒父君。”司以佑笑道,“儿臣是不爱雪凝,只是,儿臣相信,儿臣爱上她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蒙斯醉微微蹙眉,眼中有着心疼。 “父君不信儿臣是吗?”司以佑继续笑道,“父君,儿臣不是铁石心肠,雪凝待儿臣的好,儿臣都看在了眼中,也记在了心上,父君如今或许觉得儿臣只是在安慰父君,但是儿臣相信,终有一日,父君会相信,儿臣的这个决定没有错,儿臣会过的很好很幸福。” 蒙斯醉心里仍旧是存在怀疑,只是,看着儿子的笑容,他无法说出质疑,只能缓缓地溢出了一个好字。 …… 庆安城 午膳过后,沐云便欲去找何涟,只是华荇晓却拦住了他,说由她去,沐云不放心,但是最后拗不过华荇晓,只能同意,不过却仍旧是陪着她一同去,然后自己等在外面,让华荇晓和何涟单独谈。 何涟听了华荇晓的计划之后,心顿时一沉,“华前辈便不能等几日吗?”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恐怕成不了多长时间了。”华荇晓缓缓道,“我也清楚便是到了京城,结果还是一样,只是……这一趟出来,我们身边只是带了两个下人,我担心若是我出事了,他会受不了做傻事……若是在京城,也还有雪倾在旁劝着。” 何涟眼角闪过了一瞬间的轻颤,“既然华前辈已经决定了,那在下也只好听从,不过,这件事毕竟是牵涉到皇家,在下想请华前辈在在下查到线索之前先莫要声张。” 华荇晓没有多想,“这个我明白。” “如此,明日在下便派人送华前辈进京。”何涟道,“还请华前辈莫要拒绝。” 华荇晓拒绝的话被压下了,只好同意,“那便多谢何家主了。”猫扑中文  008 没了呼吸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送走了华荇晓之后,何涟便叫来了何宛,让她准备人明日护送华荇晓去京城。 何宛得知这事之后脸上一惊,随即问道:“家主可是已经作出决定了?” 人若是还在庆安,那苏公子的事情是可以瞒住,可若是人到了京城,她们不可能不和雪家的人提及这件事的,届时,朝廷必然会派人来查。 朝廷一旦派人来,何家想要继续隐藏苏公子更是不可能。 “从庆安到京城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华前辈病重,路上不可能太过操劳,这般耽搁下来,恐怕没每个月是到不了京城的。”何涟没有回答何宛的问题,而是缓缓道,“这两个月,我会尽量地让寒儿接受这件事。” “家主还是想继续隐瞒?”何宛不禁有些吃惊,事到如今,家主仍旧选择继续隐瞒?! 何涟垂下了眼帘,“寒儿的性子若是过于的强硬,必然会出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何家隐瞒了这件事这些年,也需要一个可以让朝廷信服的借口,全宸皇贵君是雪家的儿子,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当年滴血验亲一事你也是在场,念惜的确是苏贵的亲生儿子,若是朝廷发现了念惜的存在,大约也只会派人来查,念惜和当年的良贵君不一样,他嫁过人不是清白之身,皇帝便是想要找人当替身也不可能不介意这一点的,便是她不介意,朝中的那些御史大臣也不会同意,再者,如今全宸皇贵君所出的四皇女成了太女,便是为了太女,皇帝也不可能纳一个被休弃的男子为君侍……事情也未必有我们所想的这般糟糕……” “家主——”何宛焦急而不赞同,没错,若是这般想的确是不会有大事,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家主心里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她们**罢了。 何涟扬手打断了何宛的话:“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两个月罢了,也不是很长的时间,何家隐瞒了这件事十多年,若是朝廷要追究,便是少两个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两个月对她来说却是很重要。 她已经对不起兴儿了,不能也将寒儿给逼上了绝路! “两个月后,我会亲自上京城向皇帝禀报这件事,届时,皇帝要杀要剐,我都会一力承担,这些年,何家为朝廷也付出了不少,希望以此能够保住何氏的家业!”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何宛也无法再反驳什么。 家主说的没错,多两个月少两个月,在皇帝的追究之下,根本算不了什么,苏公子说到底不是全宸皇贵君,便是皇帝追究,应该也不会很严重,只是,若是苏公子真的是…… 何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个想法,也被这个想法给惊了一惊。 当年滴血验亲一事她也是在场,这个可能根本不存在! 可若是真的,那何家要面临的则是灭顶之灾! …… 苏念惜一早上都没有见再见到何寒,问了庄子的下人,但是他们只是说何寒出了庄子,其他便不知道了。 他真的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间生气。 没错,小时候她的脾气是不太好,可是随着年纪渐长,她也渐渐地温和开朗起来,甚至这两年他都未曾见过她动怒。 可是为何今早忽然间那般? 他说错了什么了吗? 苏念惜一遍一遍地回想起早上的情形,只是却始终想不通。 为何她会忽然间这般抗拒他唤她寒寒? 当年母亲带着他来庄子的时候,开头的半年时间,他大约都是呆在了自己的院子当中,从不与人交往,那时候,母亲因为走镖一去便是三两个月,而他也是因为忘却了前事,心里极为的不安,对陌生的坏境,对陌生的人极为的抗拒,对未来更是有种莫名的恐惧。 这时候,一直卧病在床的何家主夫却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从未将他当成下人一般对待,甚至没有将他当做外人,甚至有时候他支撑不住的时候会让他帮着带孩子,渐渐的,他的生活不再之后恐惧和茫然,有了欢乐也有了充实。 那时候,他还是将她当做少主。 后来时间久了,他便将她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也许是因为母亲告诉他,他是因为不能生育而被休弃的,所以,他心里格外的渴望孩子。 当时少主小,也很闹人,脾气也更是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便是少主再闹,他总是有法子让她安静下来,让她听话。 他有许多的法子哄她。 便像是他以前经历过这些事情一般。 日子久了,他心里更是有种感觉,他原本该是有孩子的人,而且孩子定然也是这般顽劣不听话的,不过是命运不知怎么的给他开了玩笑,忘记了将原本属于他的孩子给他。 当然,他也知道,这些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罢了。 可是不管如何,他很喜欢带着少主的感觉,这让他的心很踏实。 他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的称呼从少主变成了寒寒,可是,他打心底喜欢这个名字,莫名的喜欢。 而那时候,她也没有对这个名字起什么抗拒之心,只是大了之后,方才对他说,寒寒这般称呼让她有些不自在,不过他继续唤,她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后来便玩笑般地叫他惜惜。 他只当她是孩子气罢了。 可是如今…… 没错,她是长大了,寒寒这般称呼显得过于的幼稚,可是,她今早的那般反应,却也不是这个原因便可以解释的。 苏念惜想不透,何寒为何会变成这样。 午膳之时,他仍旧未曾等到何寒回来,心开始有些不安,又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仍旧没有等到何寒归来,他便做不出了,吩咐了庄子的下人准备马车回何家。 然而便在马车备好了之后,何寒却回来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苏念惜言语即使焦急又是担心,隐约还带着一丝的怒意。 何寒笑着上前拉了拉他的手臂:“舅父你别生气,我道歉便是了。” 那神态像是今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苏念惜见了何寒的反应,愣了愣。 “舅父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何寒神色有些黯淡,“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好,舅父你别生气,我保证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寒……寒儿。”苏念惜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何寒垂了垂眼帘,声音低落,“既然舅父看出来了,那我也便不瞒舅父了,是,我是不开心,甚至不仅是不开心。”她看着苏念惜,眼中有着极深的担忧,“我担心你会和父亲一样,说丢下我便丢下我!” 苏念惜见了她这般神情,心里有些难受,“傻孩子,舅父怎么会丢下你了?” “真的?”何寒认真地问道。 苏念惜认真点头,“自然是!” “那就好。”何寒重新展露了笑容,随后便岔开了话题,“舅父这是要去哪里?” “还不是要去找你!”苏念惜敲了敲她的头,“你早上那般冲了出去,下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不是担心你出事,便想回何家看看。” “是吗?”何寒的笑容灿烂了几分,“我没事,只不过是出去溜达了一圈罢了,我们好不容易来庄子一趟,便在这里住上些日子吧!” “好。”苏念惜宠溺地点头。 何寒随后让人将马车拉回马厩,然后便挽着苏念惜的手往里面走,进了院子入了屋之后,何寒更是讨好地的为苏念惜倒茶张罗着点心,“舅父你午膳没用好吧?现在用些点心,我方才进山打了几只野味,晚膳给你做一些好吃的!” 苏念惜的心里的阴云被何寒的一番讨好渐渐消失,过了一阵子之后,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问清楚一件事,“寒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寒寒?” 何寒笑容顿时。 苏念惜见状,“你若是这般不喜欢,那往后我便不这般叫便是了,我知道,你长大了,过两年便要成年了,被人这般称呼不自在也是……” “舅父。”何寒打算了苏念惜的话,双手收入了衣袖当中紧紧握着,“我不是不喜欢你这般称呼我,而是……我觉得你嘴里虽然叫着我寒寒,但是,心里要叫得那个人却不是我!” 苏念惜愣住了。 “舅父以前的那个妻主名字里也有一个寒字吗?舅父以前也叫她寒寒?!”何寒的声音有些冷凝。 苏念惜吃惊地看着何寒,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寒……寒儿,你怎么这般想?” 这便是她不开心的原因吗? “不是我这般想,而是舅父让我有这种感觉!”何寒的眸色也开始冷凝了起来,“昨夜,舅父梦中也是叫着我的名字,可是当我看见舅父的神情之后,便有这种感觉,舅父一直不过是通过我来叫着另一个人!舅父是将我当成了替身吗?!” “胡说!”苏念惜倏然起身,恼怒道:“我怎么可能将你当成替身?便是我真的这般做了也不可能将你当成那个人的替身?!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在我心里,早已经将你当成了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将我的女儿当成我妻主的替身?我疯了不成?!” 何寒眼底有些愕然,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苏念惜这般动怒,“可我就是感觉你并不是在叫我!” 苏念惜盯着她好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何寒眯了眯眼睛。 苏念惜坐了下来,“寒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你是太过于担心我会丢下你,但是,……”他咬了咬牙,压下了这几日的梦境,“我没有去想那个人,更是不会将你当做替身!因为我根本便不记得那个人,别说是想她,我便是连她的名字都已经忘记了!” 何寒睁大了眼睛,讶然不已。 苏念惜叹了叹气,看着何寒道:“原本这件事我是不想说的,但是如今你居然生出这般怀疑,我便是不说也不成,当年母亲将我带回来的事情,我因为受了重伤,所以忘却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将我休弃的妻主!这些年,我一直未曾说出这件事,一是因为我心里不安,没有人会明白这种没有了过去记忆的痛苦,就好像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了根似的,我不想像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因为我担心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更担心见到别人怜悯的目光,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一般,另外便是母亲也说,若是我将这件事告知家主,以家主的仁善,必定会想办法治好我的,何家收留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我们不该再给何家添麻烦,一开始,母亲还会私下给我寻访名医,可是一直都没有效果,后来,我也看淡了,母亲也说,那些不开心的忘了也好,这件事便这般放下了……寒儿,你长大了,我所说的这些话也会明白,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不安,但是,便是没有当年你父亲的临终嘱咐,我也不会丢弃你,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女儿,虽然我忘却了前尘,但是我的心里始终还是有种感觉,我该是有孩子的!便是失去了记忆,我仍旧是有这般想法,便知道我以前多渴望有孩子,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 何寒听了这番话却没有安心的感觉,相反,内心的不安更是严重,她想起了一件事,当年虽然她还小,但是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日母亲认出了舅父,说他长得和那全宸皇贵君很像,之后,父亲和**极力否认,争执之下**提出滴血验亲。 而那时候,**还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滴血验亲这件事瞒住舅父,**的理由是不想让舅父多想,**制造了一个意外,弄伤了舅父的手,取到了血,然后进行滴血验亲。 而结果,正如**所言,舅父的确是她的亲生儿子。 以前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舅父失去了记忆,他根本记不清以前的事情,更是记不清他究竟是不是**的儿子! 而滴血验亲…… 她记得,当年滴血验亲的过程**也有参与,若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那…… 何寒越想越是心惊。 之前她最担心的不过是舅父会被皇帝抢回去当那全宸皇贵君的替身,那若是滴血验亲出错,若是舅父不是**的儿子,那……她就会彻底地失去他! 父亲临终之时说过,若是她失去了舅父,那她的人生便会彻底地毁灭! 等等…… 何寒看向苏念惜,眼眸睁大了许多,眸底有着震惊以及惊恐。 方才苏念惜的话在她的耳边环绕着。 虽然我忘却了前尘,但是我的心里始终还是有种感觉,我该是有孩子的!便是失去了记忆,我仍旧是有这般想法…… 她记得,全宸皇贵君生育一女一子,四皇女和三皇子。 而四皇女,便是如今的大周太女! 我该是有孩子的! 有孩子的…… “寒儿?”苏念惜见了何寒这般神色,忧心地开口道,“你……” “我没事!”何寒双手几乎攥出了血来,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更不能发作出来,她不能发疯,她不能吓走如今唯一疼爱她的人!她不能失去他!“舅父,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便去厨房那里整理打来的野味,晚上我给你坐一桌好菜赔罪!”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苏念惜自然不会相信她真的没事,可是对此他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的好端端的便成了这个样子了? 何寒没有去厨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进了屋之后,她便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狂怒以及惊恐,取下了墙上悬挂着的长剑,便疯了一般砍着屋子里的一切,仿佛要将一切都给毁了一般。 等屋子成了废墟之后,她方才停了下来,浑身戾气地紧握着手中长剑。 而在这时,一个和何寒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女急匆匆地跑过来,“少主……”话还未说完便被屋子里的情形给惊住了。 少主这又怎么了? 何寒转过身,目光定在了少女身来,“什么事!?” 那少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咽了咽口水之后方才道:“回少主的话,客院那两人明日将会离开。” 何寒脸色顿时狰狞了起来,眸底眸底绽放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之光,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长剑,眼中的杀气与剑刃的光芒相照应。 走?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管舅父究竟是不是那全宸皇贵君,他都是她的! 是她何寒的! 便是皇帝来了也别想抢走他! …… 京城 皇宫 交泰殿 御书房 司慕涵看着冷雾呈上来的点心,沉默了半晌,随后,抬头问道:“朕从未叫过凤后的名字吗?” 冷雾一愣,随后垂下了头,“奴侍不知。” 司慕涵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捻起了盘子内的一块点心,沉思会儿,然后放进了口中,点心甜而腻,正和她口味,“凤后派人来除了送点心之外还说了什么吗?” “凤后说政事要紧,但是陛下也要保重身子。”冷雾回道,“此外还询问陛下今晚可有空前去朝和殿用膳。” 司慕涵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后道:“今天佑儿进宫,朕今晚上去流云殿,改日吧。” “是。”冷雾领了旨意,随后退了出去。 司慕涵看着旁边的点心,沉默了会儿,随后便继续处理桌案上那一堆的折子,直到傍晚时分,冷雾进来提醒,她方才停了下来。 搁下了笔揉了揉眉心,“可去流云殿传旨了。” “已经去了。”冷雾回道。 司慕涵看着他,“豫贤贵君可有话?” “没有。”冷雾垂头回道。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然后起身,“摆驾。” 御驾到了流云殿之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流云殿各处宫灯璀璨。 正殿大殿外,蒙斯醉率着宫侍恭候司慕涵的到来,司以佑也站在了一旁,看着这般场景,眼底闪过了一抹黯然。 在他看来,父亲这般郑重不是因为看重母亲,而是因为他将一切都放在了君臣之上。 司慕涵下了轿辇,看着眼前恭敬地跟她行礼的蒙斯醉,心里一如既往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起来吧。” “谢陛下。”蒙斯醉起身淡淡道。 司慕涵看着他。 “晚膳已经备好了,陛下请去膳厅吧。”蒙斯醉正视着她,但是他的脸上除了恭敬以及淡然之外,便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司以佑上前调和,“母皇还没给恩儿礼物了。” 司慕涵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司以佑,“放心,礼物都备好了,待会儿朕便让冷雾送到你院子,怎么不见恩儿?” “方才喂过晚膳现在已经睡下了。”司以佑回道,“原本想着下午的时候带着恩儿去给母皇请安的,不过和父君说话说得忘了时间,母皇你可别怪儿臣,儿臣明日定然会带恩儿去给母皇请安。” 司慕涵笑了笑,“孩子还小,别抱来抱去了,等明日朕有闲便过来看他就是了。” “那儿臣便多谢母皇对恩儿的疼爱了。”司以佑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母皇父君,我们进去用膳吧。” 司慕涵点了点头。 蒙斯醉也颔首。 三人便往膳厅而去。 晚膳很丰盛,但是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仿佛大家都秉持着食而不言的准则,安静到了用完晚膳。 晚膳过后,三人移到了暖阁喝茶。 司以佑为了不让气氛继续沉闷下去,便想尽了法子说话,只是他性子原本便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如今能够说出这般多的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心里叹了叹气,最后为了不让儿子为难,他也是开了口,对司慕涵道:“听闻昨晚上大皇子抱着孩子哭着进宫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司慕涵淡淡笑道:“没什么事,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别扭罢了,今早闹了一早上也消停了。” “那便好。”蒙斯醉点头,然后低头喝茶。 司以佑见父亲不继续说话便开口道:“大皇兄进宫了?” “嗯。”司慕涵点头,微笑道:“下午的时候说会在宫中住上几日,你们平日也是难得见到,如今都回宫了,便好好说说话吧。” 司以佑抿唇笑道:“嗯。” 司慕涵随后又道:“既然都回宫了,那朕明日下旨让琝儿也带着孩子进宫来。” “也好啊。”司以佑笑道:“这些年我们都忙着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孩子,已经很少在一起说话了,那母皇明日定要记得请三皇弟进宫。” “好。”司慕涵笑道,随后便问起了司以佑的身子。 蒙斯醉对这个话题也关注,因而话也多了起来。 沉闷渐渐地被打破。 司以佑见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母皇,父君,儿臣不放心恩儿,想回去看看。” 司慕涵和蒙斯醉都没有意见。 “你也早些休息,孩子小闹是很正常的,照顾的下人都是经过**的,便放心交给他们。”司慕涵提醒道。 “你母皇说得对,若是熬坏了身子,往后更是不能照顾孩子了。”蒙斯醉赞同。 司以佑笑道:“儿臣知道了。”给了一旁候着的忆古一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 忆古接到了司以佑的示意正想找个借口推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只是他还未开口,蒙斯醉却先一步开口了,“虽说了大皇子昨夜那般只是小矛盾,但是大皇子这些年甚少这样,想来也是生气了,陛下不如去朝和殿陪陪大皇子。”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视着他半晌,“你这是在给朕下逐客令吗?” “陛下误会了,臣侍只是关心大皇子。”蒙斯醉站起身来,淡笑道,“而且臣侍也是累了,怕是不能服侍陛下。” “醉儿,我们之间,真的得一辈子这样吗?”司慕涵抬着头看着他。 蒙斯醉笑了笑,“昀儿的婚事陛下能够遂了臣侍的心愿,臣侍感激不尽。” 司慕涵双手攥了攥,又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既然累了便早些休息吧,入春天气变化大,注意一些,朕……朕明日再过来。”说完,便转身步出了暖阁。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缓缓坐下。 一旁候着的忆古再也忍不住了,“主子,你这又是何苦?” 蒙斯醉没有说话。 “主子,这些年陛下已经是处处迁就主子了,可是陛下毕竟是陛下,若是主子继续这般下去,难保有朝一日陛下不会真的动怒,那时候……” “好了!”蒙斯醉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忆古焦急不已,却无可奈何。 却说司慕涵出了暖阁,却见原本该回去照看孩子的司以佑站在了哪里,司慕涵敛了敛神色,然后上前问道:“怎么站在这里?” 司以佑笑的有些勉强,“母皇这便要离开?” “嗯。”司慕涵点头,“你大皇兄虽然气消了,但是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过去看看。” 司以佑心里有些难受,“母皇能不能晚些时候再去看大皇兄?”随后上前,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儿臣想走走,母皇能先陪陪儿臣吗?” 司慕涵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好。” “那我们去御花园哪里走走?”司以佑笑道,“今晚的月色不错,踏着月色赏花该是不错。” “好啊。”司慕涵应道。 **两人便起步往外走去。 司以佑挽着母亲的手,心里忽然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儿臣小时候一直想这样挽着母皇的手逛花园。” 司慕涵一愣,随后内疚道:“是母皇不好。” 司以佑摇头,“不是,是儿臣性子太沉,其实儿臣知道母皇对儿臣的疼爱和对大皇兄三皇弟他们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儿臣的性子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母皇表达的方式也不一样罢了,那时候儿臣的确是想如同大皇兄三皇弟一般黏着母皇,可是若是真的那般做,儿臣便又觉得很别扭,母皇,你说儿臣是不是很奇怪?” “哪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你便是你。”司慕涵道。 “说的也是。”司以佑点头道:“那时候儿臣私下也想过儿臣的性子不讨喜,便也想着去改变,可是每当要真的去改变的时候,儿臣便心里又十分的难受,更是不愿意,后来还是什么也没做,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儿臣似乎嫁人了之后性子便变了不少,尤其是生了恩儿之后,母皇你说男子是不是都会这样?不仅是我,便是大皇兄和三皇弟似乎也是变了一些。” “不仅是男子,女子也是会一样的。”司慕涵笑道,“人总是会长大,长大了性子会改变也是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母皇是喜欢儿臣如今的性子还是以前的性子?”司以佑问道。 司慕涵笑道:“都喜欢,不管是不爱说话的佑儿还是像如今这般挽着母皇的手散步的佑儿都是母皇好儿子!” 司以佑笑了出声,声音轻快柔和。 “雪凝待你可好?”司慕涵忽然间问道。 司以佑点头笑道:“很好。”回答没有迟疑,随后又道:“母皇可生儿臣的气?其实儿臣嫁个雪凝除了当时儿臣所说的那些理由之外,还有一个,儿臣想,若是儿臣嫁给了雪凝,那将来雪凝便是看在儿臣的份上,也会劝着太女放昀儿一跳生路的。”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儿子,正色道:“佑儿,你皇妹也是朕的女儿。” “我知道。”司以佑笑着,带着些许的撒娇以及调皮,轻声道:“母皇你也别生气,儿臣也是担心自己的皇妹,儿臣也相信,将来便是太女登基了,也不会伤及昀儿的性命的。”说完,吐了吐舌头,“儿臣这般说母皇不会觉得儿臣不孝吧?” “有什么不孝的,母皇年纪比你们大许多,早你们而去也是自然的。”司慕涵失笑道。 “这几年昀儿的性子也温和了许多,我想,我所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司以佑继续道,“不过儿臣也没有后悔的当日的选择,因为雪凝真的对儿臣很好。”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在宫灯的照耀下,他的面容上笑容上没有一丝的勉强,“你不恨她?” “恨啊,自然是恨的。”司以佑微笑,玩笑般道:“所以儿臣方才嫁给她,让她一辈子为儿臣恕罪!”说罢,便又正色道:“不过这件事母皇可不能告诉父君,虽然我答应过父君不会再瞒着他事情的,不过这件事我还是不能让父君知道。” 司慕涵不知道该相信他好好事不信好,当日他去求她赐婚的时候,她便将当年雪凝的所做作为告诉了他,可是,他仍旧是坚持要嫁雪凝,最后连他父亲也被他说服了,她唯有同意。 雪凝会不会爱他,她无法保证,但是她可以保证,不管将来如何,雪凝都不会不敢对他不好。 “母皇。”司以佑敛去了笑意,“你不要怪父君,父君他也是因为太过于爱你,所以方才会一直走不出来。” 司慕涵握着儿子的手,“母皇知道,母皇从来便没有怪过他。” 司以佑笑了笑,“我就知道母皇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不过,儿臣还是想贪心一些,儿臣希望母皇能够耐心一些,给父君走出来的时间。” “好。”司慕涵应道。 司以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母亲起步继续走,话题也绕开了,绕到了他的生活上,绕到了雪凝身上,他知道母皇不放心他,而他将他的心敞开来让母皇看他是真的过得好,所以,他唯有多说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当年他的执意而行伤害了父君,也伤害了母皇,甚至,伤害了昀儿,只是,他知道,他这般做,对当时,对现在,对将来,都是利大于弊,当日将这件事闹大的人是他,他便必须承担这些后果,恨雪凝吗? 他恨过,真的恨。 尤其是在他得知了当日的事情雪凝明明可以避开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那般做之后。 可是,恨过了之后,他也明白,当日她不过是捍卫了自己想要捍卫的人罢了。 后来,他对她也是有感激。 感激她破坏了昀儿的谋划。 否则,受难的便不仅仅是他,而是所有人,而愧疚的人,也换做了他。 大皇兄和庄之斯的感情很好,他无法相信若是当年昀儿的计谋成功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这几年,雪凝对他真的好,他知道大多是因为愧疚,可是,便是他嫁的人不是雪凝,日子或许也便是这般,或者,比现在的还要差。 雪凝当日算计了他,可是在他决定嫁给雪凝的时候,何尝不是在算计她,在算计雪家? 大家都是一样,何必计较这般多? “母皇你知道儿臣对雪凝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表情吗?” “什么表情?” “就是她给恩儿换尿布的时候,怎么说呢,那时候的雪凝手忙脚乱的,整张脸都绷了起来,像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似的,每一次看见这样,儿臣便想笑,笑过了之后,却又觉得很开心。” “恩儿是男子!” “儿臣当时也是这般跟她说,想阻止她的,可是她却说,男子也是她的儿子,然后坚持要这般做,她还说,身为母亲若是连帮孩子换尿布都不曾做过,那便不是一个好母亲。” “雪倾当年也给她换过?!” “没有。” “那她哪来的这套说法?!” “母皇不高兴?” “自然不是!” “雪凝说便是因为她母亲没做过,所以她才不能学她的母亲,而且……雪凝说过……她的母亲并不是一位好母亲。” 司慕涵沉默了下来。 司以佑继续道:“母皇当年可给儿臣换过尿布?” 司慕涵额上多了一条黑线,语气有些僵硬,“你是男子。” “那便是没有了。”司以佑语气有些失望。 “便是当年母皇要做,你父君也不会准许的。”司慕涵像是要为自己辩解。 “那大皇兄呢?儿臣听说当年大皇兄出生之后,父后因为身子不好出宫养身子的,母皇应该会更加关爱大皇兄吧?” “你大皇兄也是男子!” “那大皇妹呢?” “……有你父后在,那时候朕和你父后正闹着,他不会让朕插手!” “哦,那二皇妹呢?” “没有!” 司以佑听出了母亲话中的不悦,当即越过了这个,“那皇妹呢?也应该是没有吧,父君也一定不让母皇这般做的!” “……嗯。” “三皇弟也是男子,母皇也不会,那太女总该是有吧?” “……没有!” “那母皇究竟为我们几个哪一个换过?五皇弟五皇妹?” “……没有……” “我们几个皇弟皇妹都没有?” “是……” “那便可惜了,雪凝说她给孩子换尿布虽然很紧张可是心里高兴也是其他事情都比拟不了的,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便是母皇想跟我们的孩子换,恐怕感觉也是不一样了。” 司慕涵沉默,心里忽然间有种想将雪凝找来痛揍一顿的冲动。 “不如母皇再给我们添个皇妹皇弟如何?母皇春秋鼎盛,应该可以的。” “你的几个父君年纪大了!” “说的也是,那不如母皇再新纳几个年轻的君侍?” “……你自己去给你父后说!” “母皇怕父后?” “胡扯!” 司以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揽着母亲的手臂笑开了怀,“那母皇可是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其中的幸福了……” 司慕涵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心里想揍一顿雪凝的冲动不断增加。 司以佑真的很开心,长了这般的大,他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反应,他心里知道便是母皇再又孩子,她也不会如雪凝一般去做这种事,他的母亲,是大周的皇帝,不过虽然她不会去做雪凝所做的事,但是,她也是一个好母亲! “母皇,虽然你没有做过这事,但是,在儿臣的心里,你仍旧是一个好母亲!” 司慕涵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心里莫名地也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不过此时她却不知道,就在几年之后,她还是被一块尿布给难倒了。 那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将雪凝给千刀万剐了! …… 次日,庆安城,何家。 沐云很早便起来了,用过了早膳之后,他便和华晓荇一同前去跟何涟告别,只是两人方才出了房门,便见他派去整理马车的华家随行下人前来说马车出了问题。 沐云一听顿时焦急不已,那马车是他特制的,为的便是让华荇晓坐的舒适一些,如今马车出了问题,那今日便不能如期启程。 “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沐云对华荇晓道。 华荇晓拍了拍他的手,苍白憔悴的病容露出了一抹笑容:“没事,我一个人去跟何家主告别就是了。” “可是……”沐云不放心,虽然这里有何家的下人伺候,但是他仍旧不放心,可是如今他带来两个下人一个先行一步去前面安排今晚落脚的客栈,另一个便去准备马车。 “我没事的。”华荇晓笑着道,“快去看看吧,否则便耽误了时辰了。” 沐云犹豫了会儿,终究是点头,“那好,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去给何家主告别之后若是我还未去找你,你便先回客房休息。” 华荇晓点头,“好。” 沐云随后又交代了旁边何家的下人好一会儿,方才和随行的华家下人前去处理马车的事情,到了马厩之后查看一番之后,问题并不大,随后在何家下人的帮助之下,很快便修好了。 等马车修好了之后,他便焦急地去回到了客院,原本以为华荇晓已经回了客院的,只是他进了房间之后却发现她仍旧没有回来。 随后他便往何家的前厅走去,只是却也没有见到华荇晓。 沐云的心开始莫名地不安,正当他开始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前厅的下人告知他,华荇晓被请到了何涟的书房去了。 他随即赶去,然而,当他到了何涟的书房的时候,却见书房大门敞开,而里面正堂的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沐云便是没有走进但是也认出了正是自己妻主。 “妻主!”他大惊不已,随即冲了进去,将倒在地上的华荇晓扶起,只是此时,华荇晓已经是面如死灰,即便身上仍旧有些体温,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妻主!荇晓——”猫扑中文  009 杀了我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荇晓你醒醒!荇晓,你醒醒!醒醒——”沐云像是疯了一般不般地叫唤了,声音凄厉的几乎滴出了血来,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叫唤,怀中的人始终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跟着沐云而来的那何家的下人吓得脸色苍白,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随后便想着要去找家主。 而当他方才转身的之后,便看见何涟带着何宛身后还跟着府中的大夫匆忙赶来。 那下人想迎上前禀报,可是目光落到了何涟的脸庞之时,却一步也走不出去。 何涟的面色一片铁青,铁青到了几乎可怖的地步,她快步上前,没有理会那发呆中的下人直接走到了沐云的面前。 当她看向了沐云怀中的华荇晓之时,双眸中更是闪过了一抹无法言语的情绪,她站在了原地,没开口双手紧急地握着,额上甚至泛起了青色的筋。 沐云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癫狂当中,不断地叫喊着华荇晓的名字,面容因为过度的惊恐以及悲切而扭曲了起来。 “家主……”何宛脸色有些青白地上前低声提醒。 何涟双手紧紧攥紧,然后僵硬地半蹲下了身子,声音带着极重的沙哑,“华主夫……” 沐云听见了何涟的声音当即停下了叫唤,然后猛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何家主,你快救我妻主,我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妻主!我求你——” 何涟脸庞颤抖着,缓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华主夫你先冷静一些,让大夫先给华前辈看看……” “好!”沐云点头,像是垂死的人得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似的,“快,快给妻主看……快……” 何涟看向了已经没有血色的华荇晓,身子有过一瞬间你痉挛,然后伸手想要将华荇晓从沐云怀中接过来。 “你干什么!?”沐云当即挥开了她的手,紧紧抱着华荇晓,愤怒地叱喝道。 何涟眼底泛起了一丝血红,声音开始显得僵硬,“我先将华前辈扶到里间的床榻上,然后方才好让大夫诊治。” “好!好!”沐云颤抖着地点头,仿佛将何涟当成了活神仙一般。 何涟合了合眼,然后看向何宛。 何宛眼底的情绪复杂的无法言喻,但是还是上前跟何涟一同将沐云怀中的华荇晓扶起,然后往里间走去。 沐云是真的相信他的妻主还有救。 他很配合地听从何涟的话站在了一旁,让旁边的大夫上前给华荇晓诊脉。 然而不久之后,大夫却给出了一个他便是心底已经知晓但是却怎么也不愿意面对的答复。 “回家主,华前辈已经没有了脉象,她已经去了。” 何涟双手顿时攥的更紧,几乎可以听见关节活动的声音。 “不可能——”不等她回应,一旁的沐云先一步厉喝道,她上前抓着大夫,如同陷入了绝境中的野兽一般嘶吼着:“你胡说,妻主不可能死的!不可能的!你诅咒她,诅咒她,我杀了你!杀了你——” 随后动手要去掐那大夫的脖子。 何宛一惊,当即上前伸手拉开他,“华主夫你冷静一些!华主夫——” “放开我——”沐云剧烈挣扎着。 何涟双眸已经是赤红了,“华主夫,你不要这样!华前辈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何家主你告诉我妻主没事的对不对?她只是晕厥了过去的对不对?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何家主你告诉我——”沐云转移了目标祈求般对何涟道。 何涟伸手握住了沐云的双肩,“华主夫,华前辈已经去了……” “不会的!”沐云挥开了她的手,泪流满面,嘶吼着,“不会的,不会的,方才她还好好的,她还说等我回来的,不会的——”随后上前又抓住了何涟的手臂,“何家主,我求你,求你……” “华主夫……”何涟开口。 沐云不等她说完话便放开了她的手,然后扑向了床上的华荇晓,伸手握着她的脸,“荇晓,你醒醒,你醒醒,你不会有事的,你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荇晓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快醒来好不好?好不好?你说过你会等我回来的,荇晓,你说过的……我们还要去京城,我们还要治好你的病,我们还要白头偕老!荇晓,我们说好要走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的……荇晓——” 凄厉的叫喝在室内徘徊着。 何涟无法在继续呆下去,抬头对何宛说了一声这里交给你之后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而此时,她身上的气息已然转为了炙热的愤怒。 她直接冲到了后院的一个院子。 那是何寒的住处。 便在正屋的正堂内,原本该在庄子内的何寒却悠然地坐在了桌子旁喝着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方才了却了一桩麻烦事一般。 何涟冲进了屋内,双眸通红地盯着眼前的女儿。 何寒见了她进了,缓缓放下了茶杯,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母亲找女儿可是有事?” “畜生!”何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便挥出了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可以说是下足了力道,便是自幼习武的何寒也被这个巴掌给击的倒在了地上,那被打的半边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嘴边也溢出了血丝。 只是何寒却似乎并不在意一般,没有起身,抬手抹去了嘴边的血丝,然后低头看着手指上面的鲜血,笑了出声,“呵呵……母亲还未迎娶继室生下另一个女儿便这般对女儿下狠手,便不怕绝了何家的后嗣吗?” “你——”何涟胸口气血汹涌,女儿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她既是愤怒更是痛心,她弯下了腰将何寒给扯了起身,然后挥手扔了出去,“畜生!” 何寒整个人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这般一砸,居然将那桌子都给砸碎了。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何涟浑身颤抖着,极度的愤怒与痛心缠绕着她,让她便是连话都说不全。 何寒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便是如今她的肺腑已经是受了伤,她撑着身子摇摇晃晃你地站起了身,然后看着何涟,嘴边泛起了嘲弄一般的笑,“母亲是想问女儿是怎么会做到吗?既然母亲这般想知道,女儿念在父亲的份上便告诉你,没错,论武功女儿是不是那华荇晓的对手,不过好在女儿这个何家少主的身份让她没有防备,当时女儿和她说这话的时候借机走到了她的身后,然后用了一根长针扎入了她的后脑里,就这样,她便倒下了。” 话落,她便又被何涟一巴掌给击倒在地。 而这一时候,她已经压不住那口涌上来的鲜血,呕了出来,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旧继续说下去,像是在挑衅似的,“母亲不必这般动怒,女儿在有人来之前已经将所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除非华荇晓活过来,否则谁也不知道她是这样死的,再者,她原本便活不长,这样死了,所有人都不过是认为她是病发而死的,对了,她的病好像便是因为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那更加不会有人怀疑她是被人给杀害的。” 何涟没有再动手,而是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何寒,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杀了人却还能够这般镇定自若地说着她如何下手之人会是她的女儿!当年她杀了那初侍的时候即便很努力地强制镇定,但是眼中仍旧流露出一丝的不安和惶恐,可是如今……她的眼中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安,更没有愧疚,就好像她杀的不过是一直蚂蚁一般。 这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 何涟双脚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又最初的铁青转为了青白。 何寒却似乎仍旧意犹未尽,继续道:“原本我是没打算在路上下手的,只是可惜的是,母亲居然这般好心让人护送他们进京城,所以我只好选择在何家里了解了他们,只是可惜从昨天下午我得知了她们要走之后便一直想找机会下手,可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后来我便只好去给他们的马车动一些手脚,原本想再拖延他们两日,只是没想到那华荇晓居然会去给母亲辞别,而母亲那时候又恰好有事情缠身没有来得及去见她,我便只好代替母亲去见她了,或许上天早便注定了姓华的走不出何家!当日她去京城求医便直接去京城好了,跑来庆安做什么?!如今姓华的死了,便只剩下姓沐的了,母亲不如帮女儿了解他如何?” 何涟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这便是她的女儿,她费尽心思教导,几乎泯灭了良知般去保护的女儿! 这就是她最为亏欠的女儿! 她和兴儿唯一的血脉! 可是为何会成了这般? 为何? 她和兴儿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何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这样泯灭天良这样毫无人性这样冷血无情的女儿?! “母亲不想帮我吗?”何寒撑着身子再一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着继续道:“母亲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反正如今那姓沐的一定在为姓华的死而伤心欲绝,下手除掉他根本不必花心思,至于他死后的处理,只要将他伪装成为为妻主殉情便可以了,反正他不是一直一副爱妻深切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何涟疾步上前,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何寒眼底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嘲弄,像是在说何涟有本事便杀了她一般。 何涟手中的力度加大。 何寒的脸色开始因为失去了空气而转为了灰白,可是眼底的嘲弄没有丝毫的减退。 何涟眼中泛起了泪水,最终仍旧无法下手大义灭亲,她松开了手,双眸猛然一沉,然后对着何寒的胸口挥手了两掌。 何寒顿时吐出了一口血,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眼中有着极深的怒火以及戾气,“你废了我的武功——” “何家的武功,从来没有用来暗算他人!”何涟几乎从灵魂深处喝出了这一句,然后转身拂袖离开。 何寒想撑起身子追上去与之拼命,可是这一次她怎么也无法站起来,另一只脚也跪下了地,她双眸狰狞地对着何涟的背影喝道:“有本事你便杀了我——杀了我——” 何涟听见了何寒的厉喝,只是却没有停下了脚步,出了院子之后,便看见了何宛匆忙赶来。 “家主……” 何涟停下了脚步,“让人将她押到祠堂内,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她踏出一步!” “家主……” “若是她闹,就塞住她的嘴!”何涟没有给何宛说下去的机会,快步离开。 何宛脸上可以说是各种情绪交织,她看了一眼远去的何涟,然后方才转身走进了院子,便看见何寒倒在了地上叫喊着,“少主……” 她连忙上前搀扶。 何寒仍旧是继续对着门口叫道:“有本事你便杀了我杀了我啊……” 何宛搭上了何寒的脉,随即脸色大变,“少主……” 何寒停下了叫喊,看向何宛嘿嘿地笑了两人,便是久经江湖的何宛也被这般表情给瘆到了。 “父亲说的没错,只要父亲死了,她终有一日会丢下我……她可以和其他的男人生女儿,我这个女儿对她来说不过是个碍眼的东西罢了……她早便嫌我碍眼了……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对付我了……哈哈……我就知道……” “少主……”何宛睁大了眼睛,“你……你魔怔了!” 何寒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抓着她的手臂便狠狠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舅父的,他的我的!只有他不会嫌弃我,只有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父亲说过,只要我一辈子都紧紧地抓住他,那我便不会像父亲小时候那般凄惨,便不会最后凄惨地被人害死!宛姨,你帮帮我,你帮帮寒儿,帮寒儿去杀了那个姓沐的!不能让他们将舅父的事情传到京城,宛姨,我求你了!” “少主……”何宛凄声喝了一句,“你怎么这般……” “你不帮我是不是?”何寒面色狰狞地道:“是啊,你可是母亲的人,是她的心腹,怎么会帮我呢?你是来杀我吧?她假仁假义不下手杀我,便让你来杀我吧?”她松开了手,然后摊开双手对着何宛喝道:“来啊?来杀我啊?我倒要看看她这个仁义正直的何家家主要如何为了一个外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抬起了头对着空中喝道:“父亲,你看到了没有,她终于要杀我了!终于要杀女儿了!”说罢,随后低下了头盯着何宛,“你要杀我可以,不过,杀了我之后,你还要杀了舅父,她是我的,便是我死了也要带着他!这样,我们便可以一同下去和父亲作伴了!杀啊——哈哈哈——” 何宛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若癫若狂的少女,最后,扬手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肩上。 何寒疯魔的叫喊声截然而止,随后,倒在了地上,嘴边却始终噙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何宛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也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知道少主的性子与寻常人不一样,可是,却不想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般的少主,将会给何家带来什么样的祸患?! …… 京城 司以琝一大早便接到了永熙帝让他进宫的旨意,对于这般的旨意,他的心里有高兴也有不安,这几年他进宫都很少带着李乐前去,甚至若不是水墨笑和蜀羽之说想见孩子,他都不会带去。 即便李乐长得大多像自己,只是他仍旧是无法坦然让李乐出现在永熙帝的面前。 他知道,他生下了李乐,从某种程度上是背叛了大周,背叛了母皇。 李乐平日的性子虽然是大大咧咧的,可是在进宫的路上,她仍旧是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父亲不开心吗?” 司以琝愣了愣,随后抚摸着女儿微笑道:“没有。” “没有?”李乐少有地蹙起了小眉头,“父亲不乖,你总是教乐儿不能说谎,可是自己却说谎!” 司以琝伸手敲了一下女儿的头,“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父亲明明不开心却说没有,这不是说谎是什么?”李乐鼓起了腮帮子,“若是父亲真的没有不开心便不会一直板着脸皱着眉头了!” “好了。”司以琝瞪着女儿,“父亲是有些不开心,不过很快就会没事了!” “父亲为何不开心?”李乐继续问道。 “小孩子这般多事做什么?!”司以琝板着脸教训道。 李乐哼了一声将脸别过了一旁,像是生气了,不过很快,她又转过来了,“父亲是想母亲了吧?服里面的下人都说母亲这般常年不在府中,父亲一定非常想念母亲的!” 司以琝只是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是也不是。 李乐当父亲默认了,挪着小屁股往靠近了一些父亲,“父亲你不要不开心,下回母亲回家我帮你教训母亲!” 司以琝虽然不愿意听女儿提及李浮但是听了女儿这般维护,心里还是高兴,伸手将女儿揽在怀中,“好啊,那父亲便等着看乐儿怎么教训了。” “父亲放心,乐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李乐笑道,那神情兴奋多于认真,转了转眼睛,随后又道:“还有,父亲这一次进宫也可以趁机向皇外祖母提提让母亲不要这般忙,反正我们家又不缺银子,母亲那般忙干什么?父亲你求皇外祖母再给母亲找一个不用这般忙的差事吧!乐儿也想母亲,每一次母亲回家都是一晚上就又回去了,乐儿每一次都有很多话没跟母亲说完!” “朝堂上面的事情你皇外祖母自然有分寸,父亲便是皇子也不该插手这般多!”司以琝板起脸训斥道。 李乐有些失望,“那不如让姑母去求皇外祖母?暄儿表妹和恩儿表弟他们的母亲都在京城,就只有乐儿的母亲不在京城,父亲,你说皇外祖母是不是不喜欢乐儿,所以方才这般偏心?”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司以琝的警觉神经顿时起来了,“乐儿你说你皇外祖母不喜欢你?怎么不喜欢你法?” 李乐原本只是抱怨,却不想引起了父亲这般反应,“我……我也不知道……若不是皇外祖母不喜欢乐儿,那为何单单让母亲一个人去哪个什么军营?” 司以琝的心又开始不安了。 “父亲?”李乐见父亲不说话,皱起了小眉头叫道。 司以琝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女儿,“乐儿别胡说,你皇外祖母疼你和疼爱你暄儿表妹他们是一样的,她可不会偏心!” “哦。”李乐搔了搔头,“那不如今天乐儿求……” “你皇外祖母让你母亲当这个差事那是看重你母亲,你若是这般去说,定然会惹你皇外祖母生气的。”司以琝认真道,“乐儿,你皇外祖母这般信任我们,我们可不能这般伤她的心,知道吗?” “可是母亲……” “又不是一年半载不回家。”司以琝正色道,“以后父亲跟你母亲说多些时候回来就是了,还有,你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这般粘着母亲父亲,否则你姑母又会说父亲总是宠着你了。” “不是父亲说姑母总是宠着我会宠坏我吗?”李乐笑着反驳。 “不孝女!”司以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以后都不许玩了,都给我去跟师傅读书去!” “不要,那老师傅总是欺负人!” “她可是你皇外祖母给父亲找来的,平常人家想让她叫都没有这个运气!”司以琝瞪着女儿,“反正我不管,往后若是你不听话,我便告诉师傅重重地罚你!若是你还是不听话,我便告诉你母亲,让她来罚你!再不听话,我便不理你了!不孝女养大了只会气死自己!” “好啦好啦,我听话便是了,大不了往后我便是被那师傅给欺负死了也不会说一个字。” “胡说八道!” “呵呵,我就知道父亲还是最疼我的!” 便在父子两人在进宫的马车上玩闹着的时候,在京城西南远郊的西南大营内,李浮正骑着马出了大营往京城而来。 今日她休沐。 而距离她上回回京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如同往常每一次回京城一般,她的心情总是在归心似箭以及忧虑当中煎熬,她想三皇子府里的两人,可是却也知道,司以琝不会想见到她回去的。 一开始她可以咬着牙三两个月方才回去一趟,可是随着日子的过去,随着李乐的长大,她心中的眷念却更深。 尤其是知道,其实当年他心里…… 李浮想起了这事,心里的苦涩用潮水般涌现。 便是她告诉他,其实当年让他感动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他也未必会相信吧。 便是信了,怕也会更加恨她。 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当年奉了她的命令去接近他,更不应该在接近了他之后做了那般多让他…… 若是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 若走官道,从西南大营回京城快马加鞭所需要得时间也并不长,只是李浮归心似箭,每一次选择的都是抄近道,而这近道需要进过一个密林子。 而这样的林子,若是设下伏击,并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李浮第一次走这林子的时候也是格外的谨慎,只是走了这般多年,却都没有遇见过意外,便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而今日,她却着道了。 多年前的担忧却在这一日应验了。 李浮连人带马被预先设好的大网给吊上了半空。 马匹因为受惊而发出了巨大的嘶吼声。 李浮竭力地控制着马匹不让它伤到自己,同时也试图去取腰间的长剑隔开巨大网,然后便她方才取出了长剑之时,前方忽然间呼啸而来几只箭。 李浮脸色大变。 箭射进了她的身体,只是却没有伤到要害,而只是伤到了手臂,剩下的却都进了挣扎中的坐骑要害身上。 马嘶吼了几声渐渐地停下了挣扎。 而李浮也因为肩膀中箭还有坐骑的挣扎而将唯一可以脱身的长剑给掉在了地上,她脸色阴沉环视着四方,厉喝道:“何妨鼠辈竟这般暗算本官!” “本官?”前方暗处树丛中缓步走出了几个人,一应黑衣加身,而除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女子之外,其他人都是蒙着面。 李浮看清了那为首女子的面容,双手顿时睁大,“是你——” 她认出了来人。 “真没想到李大人还能认得在下。”那中年女子手中持着弓箭,面色阴沉,言语却是嗤笑,“在下还以为李大人娶了大周皇子当了大周皇帝的臣子便忘了在下也忘了主子!” “宗哲景遥让你来的!”李浮目光冷冽。 女子闻言当即取箭拉弓。 李浮不动。 箭从她的耳边插过,带着呼啸的风声。 “主子的名字可是你可以叫的!”那女子怒斥道。 李浮冷笑:“你们似乎忘了这里不是西戎!” “当年主子便是在大周国土上面将大周皇帝最疼爱的皇子收为己用。”那女子道,声音也是冷冽,只是却似乎没有当年的嘲弄。 李浮双目欲裂,“闭嘴!” “主子让在下前来告知李大人,主子的东西只能是主子的。”那女子不曾理会李浮的暴怒,冷声说着自己的话,“不久之后,主子将会前来亲自取回,不管是男子还是孩子!” 李浮双手揪着巨网,“他是我李浮的正夫!” 那女子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盯着她。 李浮强压住内心的愤怒以及不安,让自己冷静下来,宗哲景遥既然这般说便是怀疑乐儿的身世,她越是惊慌便是代表她越有问题,“司以琝如今是我的正夫,是我李浮孩子的父亲,宗哲景遥没有资格再见他!我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到他!你回去告诉宗哲景遥,当年她对琝儿所作的事情,终有一日我也会向她讨回!” “哼!”那女子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李浮的话,转身便离开。 李浮咬紧了牙关却也压不住内心的不安。 她可以护住他不被宗哲景遥带走,她也相信宗哲景遥带不走他,可她无法保证宗哲景遥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若是陛下知道这件事,便是她咬死了乐儿是她的孩子,便是她不会因此而责罚琝儿,可为了不让大周皇家血统被玷污,她也极有可能不会放过乐儿! 乐儿是琝儿的命根,若是乐儿出事,他定然活不下去! 宗哲景遥! 李浮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可是如今,她却对她恨之入骨。 这般多年过去了,为何她还要出现? 她的东西? 事到如今,她仍旧是将琝儿当成了东西吗?! …… 司以琝并不知道一个危机正渐渐地向他袭来,带着女儿进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交泰殿给母亲请安,而这时候,早朝刚下没多久。 司以琝在交泰殿外等了会儿,随后便被宫侍领进了御书房,而进了御书房之后,却见了许多人在那里,包括司予述三个皇女在内。 司以琝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既然进来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女儿上前。 李乐平时虽然胡闹,但是在正经的场面却也是没有胡来,规规矩矩地跟着父亲给永熙帝请了安,随后又给司予述三人见了礼。 司予述对李乐淡淡地点了点头,司予昀也温和地寒暄了几句,只有司予赫上前抱了抱李乐,“母皇,儿臣的这个外甥女可又是长高长胖了。” 司慕涵笑了笑,便对司以佑道:“先去给你父后请安,朕午后便过去。” 司以琝点头:“是。”随后又对李乐道:“快下来,别耽误你大姑母了。” 司予赫笑着将李乐放下。 “大姑母乐儿过几日去你府上玩。”李乐趁机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对着永熙帝又行了一力,“皇外祖母,臣女告退了。” “嗯。”司慕涵点头,看着李乐与自己儿子继位相似的面容,她虽然无法做到完全接受,但是却也还是能够给出一个笑脸。 司以琝也行了一礼,随后便牵着女儿离开。 待两人出去了之后,司予昀便看向仍旧一脸笑容的司予赫道:“看来大皇姐很喜欢孩子,那便早些和正君生一个。” “这个自然!”司予赫从不隐瞒自己想要孩子的心思,尤其是看着三个皇子的孩子一个个地出生长大。 司予昀笑了出声,目光扫过了一旁的司予述,然后低了下来。 “儿臣失仪了。”司予赫对着永熙帝告罪道。 司慕涵摆摆手,不以为意,“好了,现在便说说……” 随着永熙帝的发话,御书房的气氛再一次回到了先前的肃然当中。 …… 庆安城 何家 何宛并没有依着何涟的吩咐将何寒送到祠堂,因为祠堂那个地方过于的阴寒,而何寒如今的身体若是受了这般折腾必定会留下病根。 虽然少主的行为便是她也极为的震惊以及无法接受,但是少主毕竟是家主唯一的后嗣,是何家唯一的后嗣,而以家主先前的行为分明还是有意维护少主! 少主杀了华荇晓,若是被人发现了,华家必然不会作罢,单是一个华家何家或许还能够应对,但是若是加上了沐云的母族沐家,那何家是绝对不可能保住少主的! 何宛也没有让何寒呆在她的住处,因为她重伤这件事无法向下人解释,她将她带到了何家的练功房内,打算等何寒情况好转之后再对外宣称何寒在练功当中除了差错导致真气逆流伤到了身子。 当她将何寒安置好,再找了两个亲近口密之人照料之后,便去了客院。 沐云在何涟走了之后便因为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了,何宛便让下人将他和华荇晓的尸首送回了客院,又让人去叫来了自己的正夫去照顾沐云,然后方才去寻何涟。 当她回到了客院沐云他们所住之处之时,便看见自己的正夫正在房间之外来回踱步,她连忙迎了上去,“怎么了?” 何宛正夫一见妻主回来,便立即拉住她的手惊慌道:“华主夫醒来之后便一直抱着华家主的尸首不放,任凭我如何劝他都不为所动……” 何宛闻言眉头紧紧拧着,“家主呢?” “家主没有来过。”何宛正夫道。 何宛沉吟会儿,然后便进了屋子,随后便看见沐云果真紧紧抱着华荇晓的尸首呆坐在床上,她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华主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沐云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没有任何的回应,而他的嘴唇动着,溢出了一句句让人听不清的话。 何宛又劝了好一会儿,可是沐云还是没有反应。 “何……何管家。”这时候旁边那华家的随行下人红着眼睛问道,“何管家,我家家主怎么会忽然间……” 何宛心头一凛,咬了咬牙,然后道:“大夫之前看过了,华家主应该是病发……所以放才会……” “家主……”那下人看向已经死灰色脸庞的华荇晓,对于何宛的说辞并没有怀疑,因为便是到了庆安之后,华荇晓便已经晕厥过了几次了,身体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还有更重要的便是,不管是沐云还是这下人,也绝对想不到何家会有人下手暗害华荇晓。 何宛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内心的负罪感让她无法再说出一句掩饰的话。 那下人忍住了悲痛,“小的有些事情想请何管家帮忙。” “请说!”何宛随即道。 那下人看了一眼沐云,“我家主夫这般……小的人微言轻恐怕劝不得,小的想请何家派一人前去华家通知少主,让她赶过来……安抚主夫的同时也好操办家主的丧事……还有一事……今日一大早小的的一位同伴便先行一步前去准备今晚打尖的事宜,如今家主已经……还请何管家派人前去将他叫回……” “你放心,我这便让人去。”何宛二话不说地应下了。 那下人感激不尽,当即跪下,“多谢何管家!” 何宛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请不要这般……在下立即派人前去,请多多照顾华主夫……”说完,然后快步转身走出了屋子。 在走出了屋子之后,她方才能够继续呼吸。 家主没来便是无法承受这份内疚吧? “妻主?”何宛正夫看出了妻主的异样,“怎么了?” 何宛立即收敛神色,“没事,你在这里看着,若是华主夫有什么需要便立即去做,不管是什么,都不必回禀,立即去准备,务必要让华主夫好好的!” “好。”何宛正夫没有继续多想,应了下来。 何宛随后又交代了好几声,然后方才离开前去办那何家下人请求的事情,当办好了这两件事之后,她便去寻何涟。 而何涟此时却是在祠堂内。 推开了祠堂紧闭的大门,便可以看见阴暗的祠堂内,何涟双膝跪在了供满了何氏先祖的供桌前。 看了这一幕,何宛心里忽然间有些酸涩,“家主……”猫扑中文  010 皇姐在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家主。” 何宛缓步走到了主子的身后,低声叫了一声。 何涟没有回应,此时她正合着眼睛僵直着背脊跪着,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她的面容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薄沙似的,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也遮盖住了所有的光明。 何宛心头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似的。 家主一声耿直刚毅嫉恶如仇,可是在却少主上面一次有一次地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而她这般牺牲的结果便是少主的变本加厉。 她也想不通为何家主这样的人会生出少主这样的女儿。 “这是报应吗?”许久之后,何涟睁开了眼睛,嘴边溢出了一声极为低沉的话,“报应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以为是?” 何宛不禁心头一颤,“家主……” “从见到兴儿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喜欢上了那个怯弱的男子,我想保护他,想对他好,想将时间一切的美好都送到他的面前。”何涟缓缓地道,声音中带着一抹飘零的空寂,“后来渐渐长大了,我不在满足于每天在早上在父亲屋里那匆忙的一见,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他的身边,我想和他分享我在外面的见闻,我想告诉他我第一次护镖时候的不安,我想每一天一醒来便能看见他,想每一次护镖回府便看见他的笑容,然后拥着他入怀,拥着他入眠,我知道我爱上了兴儿,后来,我成年了,母亲和父亲商议着要给我选正夫,而我便提出了要娶兴儿,那时候我甚至忘了要问问兴儿愿不愿意嫁给我!好在,兴儿并没有被我这般鲁莽的行为给吓坏,更让我欣喜若狂的是,他愿意嫁给我!只是,母亲和父亲反对,便是他们将兴儿当作了亲生儿子般对待,但是却不愿意让兴儿成为何家的少主夫,不过最后在我的坚持之下仍旧是同意了,开头那几年,是我一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日子,可也许便是太过于幸福,连上天也看不过眼了…… 兴儿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而我也似乎忘了,我身上肩负着比让何氏镖局兴旺更加重要的责任,那便是为何家延绵后嗣,何家原本便不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家族,而到了母亲这一代更是只剩下我一个女儿,自幼,母亲便耳提命面的,我是何家的希望,我身上肩负着让何家繁荣的责任,可是,我却忘了。 在我和兴儿成婚之后一年,兴儿便提过了让我纳侧室,那时候我看得出来他虽然难过,但是,眼中却没有后来的绝望,只是那时候我不忍让他难过决然拒绝了,我以为自己可以抗住所有的压力,可以保护好他不被为难和质疑。 可是,最后我却没有做到,不但没有实现对他一心一意的承诺,更是没有保护好他,我更加不应该以为去杨氏房里会比重新纳一个侧室能够让兴儿好受一些!可是我却忽略了,杨氏这般多年心里早便已经积满了怨愤,对兴儿的怨愤。 孩子很快便有了。 而从传出喜讯的那一日起,我便没有再宿在杨氏房里,我以为这样能够减轻一些对兴儿的伤害!兴儿推杨氏下湖的那一日我心里震惊不已,便是在那一刻我也未曾发现一切的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后来,父亲承受不了孩子没了的事实撒手而去,兴儿也因为这件事而终日恍恍惚惚的,母亲在父亲丧事之后便一怒之下让我休了兴儿,那时候我已经进退维谷,好在兴儿怀上了孩子。 那时候我真的感激上苍跟了我这一条出路,可是,我又再一次做了一个错误得选择,我不想让兴儿呆在府中受下人的白眼,受母亲的责难,将他送到了庄子,我自以为这样对对他好,是维护他,可是却忘了,我这样做无异于告诉兴儿,我心里也是觉得他错,我也责怪因为他的缘故而导致父亲的离世,我甚至为了安抚母亲,花了更多的心思在镖局的事务上面,便是我心里想着兴儿和孩子,但是去庄子看望他们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 孩子出世了,母亲让我将孩子抱回何家让她亲自抚养,可是我狠不下这个心,那一日我将兴儿抱回了庄子交还给了兴儿,兴儿当时高兴不已,可是,我却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绝望,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他的眼中却有着绝望。 后来,每一次我去庄子,兴儿眼中的绝望便会深了一点,一点一点地累积,甚至到了最后,我发现了恨意,不仅在兴儿眼中,甚至在寒儿的眼中……而便是在这时候,我只是感觉到了慌意,只是想着发起去弥补,可是仍旧未曾发现我最错之处不是我不能时常在兴儿身边陪伴,而是,我的自以为是!我的那些自以为对他好的决定,全部都是在伤害他! 兴儿走了,他在走之前求我瞒住苏念惜的存在,寒儿也求我,不要赶走他的舅父!我同意了,进一步地错下去!兴儿去了之后,我带寒儿回家,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庄子中,可是,我做梦也想不到,寒儿回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杀了杨氏,母亲震怒,要将兴儿送官,我拦住了,我不能看着我和兴儿唯一的女儿去死!我甚至担心母亲会伤害寒儿而不让母亲将寒儿要去亲自教养,当时母亲便告诉我,我这般做只会害了她!可是我仍旧是没有松口,又一次,将原本可以挽回的事情推向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让寒儿一步一步地走入万劫不复……便是在如今,我仍旧无法让寒儿为她所做的事情承担责任,在得知她的所做作为之后,我第一个想法便是如何保她……华家何家无需忌惮,可是若是华家加上沐家,何家绝对保不住寒儿,所以,我第一时间将大夫叫去,我让她告诉所有人,华荇晓死于病发……我曾经最痛恨的便是那种伪君子,而如今,我便成了这样的人!” 何涟说完,伏下了了身子,头磕在了冰冷的地上。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名震江湖,让所有绿林之人望而生畏的何氏镖局掌托人,而只是一个被悔恨愧疚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母亲。 她痛恨女儿这样心很毒辣的行为,可是,她的女儿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却是因为她的一步一步纵容,是她一手导致! “家主……”何宛声音有些哽咽,她在家主身边当差多年何曾见过家主这般样子。 何涟没有回应,她无法再说出一个字,仿佛如今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彰显她的虚伪以及自私。 何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好半晌,然后方才艰难地开口:“家主……事已至此,家主便是再自责也无济于事,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处理好这件事……家主,少主还年轻,以后家主可以放多些心思在她上面,好好教导,少主始终是何家的血脉,只要家主努力,一定可以让少主回到正道上来的!家主,附近最要紧的还是华前辈的事情……不久之前,应华家下人的请求,我已经让人快马给华家送去信,过些时候华家少主便会赶来,可华家离庆安一去一回至少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华前辈的尸身也需要入殓……还有少主的,如今少主重伤昏迷,原本我是想听从家主的吩咐送来祠堂的,但是少主的伤势实在不宜这般折腾……” “够了!”何涟溢出了两个沉郁的字。 何宛脸上一阵悲痛。 何涟抬起了头,却合上了眼睛,眼角处似乎湿润了起来,“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一定要……”她的话说不下去,像是已经没有了力气支撑她说下去一般。 何宛却已经是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家主放心,何宛一定会办好的!” 如今何家能够做的便之后这些事情了。 她抬头看向前方供桌上面供奉着的何家先祖,心里无尽的怅然…… …… 京城 将近中午时分,李浮方才好不容易从陷阱当中脱身赶回了三皇子府,一回到三皇子府之后,便直奔司以琝的院子而去,焦急的甚至忘了自己如今浑身狼狈,便是手臂上的箭伤也都没有好好处理。 她进了院子之后却没有看见司以琝和李乐的身影。 恐惧袭上了她的心头。 正当她疯了一般欲将这个院子都给翻过来之时,冷雨得到了消息赶来,一见到李浮的模样顿时愣了愣,随后上前,“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李浮见到了冷雨当即握紧了他的肩膀,“琝儿呢?乐儿呢?他们在哪里?!” 冷雨虽然被李浮的行为给震惊了,但是却还是能够给出回答:“陛下今日一大早让人来请了三皇子和小姐进宫,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宫中,让三皇子进宫住几日。” 李浮听了这话,紧绷着的心弦顿时松下,她松开了冷雨的肩膀,低喃道:“这便好……这便好……没事就好……” 冷雾蹙起了眉头:“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李浮这时候方才记起自己浑身狼狈,面对冷雨的疑惑,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借口,最后支支吾吾的,说了是在军营礼弄的,因为赶着回来,便没有收拾。 虽然李浮是军需官,但是也未必不会动动,因而在军营中弄成这个样子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奇怪的便是李浮手臂上的伤,便是再焦急,也不可能这样粗糙处理一下就赶着回来。 冷雨认为李浮是在说谎,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那奴侍去给家主请太医。” “不用了!”李浮连忙阻止,“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不想让三皇子和乐儿担心。” 冷雨点头,“那奴侍去取一些伤药来。” 李浮颔首道:“好。” 在冷雨离开了之后,李浮方才坐了下来,而此时,她的双手开始轻轻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劳累也不是因为手臂上的伤,而是因为后怕。 虽然那人说宗哲景遥过些日子才会到,可是她无法断定那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皇宫 因为三个出嫁的皇子都进宫了,因而水墨笑特意在朝和殿内设下了一场小小的家宴,后宫除了水墨笑之外,蒙斯醉和蜀羽之也来了。 蜀羽之身边仍旧是带着司以徽。 司以徽的心情很好,因为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试过这般和三个皇兄相聚了,即便司以琝对他仍旧是冷冷淡淡甚至有时候视而不见,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不过在高兴之余,他也有些不安。 因为就在午膳之前,司慕涵来了,而这时候,司以徽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躲在了蜀羽之身后,尽可能不让自己被发现,用膳的时候也是全程低着头。 蜀羽之见了这般情形,心里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除却了司以徽的情况,午膳的气氛可以称得上是很好,便是蒙斯醉也是笑意盈盈的,没有给司慕涵脸色看。 司慕涵待三个外孙也是一碗水端平,问问李乐和庄颜暄的功课生活,抱了抱雪天恩,态度虽然及不上当年对待几个孩子,但是也算是温和慈爱。 午膳之后,水墨笑便提议大伙儿去御花园走走,司慕涵欣然应允,不过这时候,冷雾却前来,和司慕涵一阵低语之后,司慕涵便说有政事先一步离开。 水墨笑心里自然是有些失望,即便这几年日子过得很平静但是想这样大伙儿呆在一起说说闲话的机会却也是少之又少。 而便在司慕涵离开之后,蒙斯醉也起身告辞,说是累了回宫休息,同时也叫了司以佑一同离开,不过司以佑却没有走,只是让父亲将儿子带回去休息。 蒙斯醉没有勉强,嘱咐他不要太累之后便带着雪天恩离开。 见司慕涵走了,水墨笑的兴趣也不大,去御花园的行程便泡汤了,其他人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李乐不乐意了,即便她没有说话,但是情绪都已经摆在了连上了。 蜀羽之见了这般情形,失笑道:“乐儿想去御花园玩?” 李乐看向蜀羽之眼睛一亮,不过最后却还是摇头:“不是,乐儿留在这里陪父亲。” “乐儿也懂得照顾父亲了?”水墨笑也开玩笑道。 李乐微微抬起下巴,“那是自然,乐儿长大了,虽然还未成年,但是却也是要照顾父亲的。”说完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转了转眼睛,然后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一脸恳求,“皇外祖父,你能不能帮乐儿求求皇外祖母把母亲调回京城啊?” “李乐!”司以琝当即出言警告,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 李乐看了父亲一眼,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但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冒着激怒父亲的危险继续恳求:“皇外祖父你不知道,母亲整日不再家中,父亲想母亲都想的要哭了!” “还胡说!”司以琝忍不住了倏然站起身来走上前将李乐给提起便挥手拍向她的屁股,“让你胡说!” “好了好了。”水墨笑失笑道,起身将李乐从父亲的魔掌当中给解救了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般生气。” “父后!”司以琝脸色有些黑。 水墨笑轻轻拍了拍李乐的头,“瞧你这小丫头将你父亲气成什么样了?” “乐儿也不是故意的……”李乐嘟起了嘴,那模样像极了司以琝小时候。 水墨笑神色有些恍惚,多年前的情形在他的脑海当中闪过,当年司以琝也时常惹的雪暖汐几乎跳脚,一眨眼间,他便已经不在了十二年,敛了敛神色,然后看向司以琝,“乐儿也没有做错什么,便不要这般罚她了,至于李浮的事情……父后找个时间跟你母皇说说。” “父后不要!”司以琝当即否决,话出口之后便觉得不妥,于是连忙补了一句:“这事是朝政上面的事情,儿臣不想让父后为难,再说了,李浮如今的职位也是不错的,父后便不要麻烦了!” “职位是不错,只是你们这般聚少离多的终究不好。”水墨笑摇头道。 司以佑此时也插话,“三皇弟,父后说的没错,总不能让你们一直这样一个月见不到两面吧?” “琝儿你便让父后去跟母皇说吧。”司以晏起身走到司以琝的身边,“又不是什么大事,母皇那般疼你一定会同意的!” 琝儿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的,胆子似乎小了很多。 他是经历过和妻主聚少离多的事情,所以他比谁都更能够体会这期间的苦楚,虽然李浮不是去前线,但是,这样长期分开,谁也受不了的。 司以琝抿着唇,神色有些挣扎。 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是蜀羽之却知道司以琝的顾虑,“琝儿,便听你父后的吧,而且前些日子你母皇也曾经跟我隐约提过也有调李浮回京的打算,似乎是工部有个空缺出来,你母皇打算让李浮试试。” “工部?”司以琝听到了这两个字眼底闪过了一抹光彩,回京城以李浮在军中待了这般长时间若是正常调配的话,职位定然不会太差的,便是母皇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给李浮太差的职位,他不想李浮回来除了不想日日见到她之外便是担心她会进入更加重要的地方,虽然这些年她都没有任何动作,可是,若是他仍旧无法对她百分百放心,不过若是工部,不,便是工部有几个职位也是重要的! “嗯。”蜀羽之自然想到了司以琝的猜测,为了不让他继续这般自己折腾自己,他只能继续往下说,不过话却先是对水墨笑说:“凤后还记得年前有御史上奏为太祖皇帝整修皇陵一事吧?” 水墨笑眼睛眯了眯,倒不是生气蜀羽之知道的比他的多,而是蜀羽之的态度有些怪异,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觉得怪异,他似乎在强调着什么似的,还有琝儿……难道李浮有什么问题吗?“记得,陛下不是已经恩准了吗?” 经过了南诏一战,大周的国库耗损的也是严重,不过越是在这个时候,有些面子上面的事情却不得不做,而根据他的了解,御史台原本是打算上奏趁着大周大胜而归之时将太祖皇帝、圣祖皇帝、先帝的皇陵都给修一遍,不过最后呈上的折子便只提了太祖皇帝。 蜀羽之看向司以琝:“陛下便是打算让李浮负责这个事,虽然也算是件辛苦活,但是李浮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去办这件事也是合适。” 司以琝提起的心落下了,整修皇陵,便是她想做什么也做不出什么来!“蜀父君放心,儿臣不会介意的,只要能够为母皇办事,不管什么事情,儿臣相信李浮都会尽心尽力的!” 司以佑见了司以琝的态度,眸底闪过了一抹疑惑,这根本便是一个苦差事,怎么三皇弟便一脸高兴的样子? 整修皇陵可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尤其还是已经自先帝以来便没有大范围整修过的太祖皇陵,更是会耗费时间,而且整修皇陵虽然不用像在军中那般常年在那,但是有时候也是要亲临前去查看的。 难道是因为不必这般长时间和李浮分开? 水墨笑对于司以琝的态度也是同样的疑惑。 李乐伸手扯了扯父亲的衣角。 司以琝低下头看向她。 “父亲,那是不是乐儿便可以每日见到母亲了?”李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司以琝即便心里仍有怒意但是看着李乐这般神态,心也软了下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是。” 李乐重新展开笑容,“那太好了!父亲,太好了!皇外祖父你一定要跟皇外祖母说!一定要说!” 水墨笑微笑道:“好。” “多谢皇外祖父!”李乐行了一礼道,也许是因为高兴过了头,顺势提起了,“父亲,我们去御花园玩吧!” 司以琝想拒绝。 “去吧,反正下午也没有事情。”水墨笑开口定了这件事。 司以琝无奈答应,轻轻敲了敲女儿的额头,“就你多事!” 李乐不在意,笑着对司以晏身边的庄颜暄道:“暄表妹,你要去吗?” 庄颜暄摇头,“我要陪父亲。” 李乐习以为常,拉着父亲便走,“父亲我们走啦!” 司以琝对着水墨笑行了一礼之后便任由着女儿拉着自己离开。 便在司以琝走了之后,司以晏随即也起身道:“父后,儿臣有些困了,想去休息。” 水墨笑点头,“去吧。” “暄儿我们走了。”司以晏牵着庄颜暄的手便离开。 司以佑看着司以晏离去的背影会儿,随后也起身道:“那儿臣也告退了。” “嗯。”水墨笑点头,“好好休息,别累着了,你的身子累不得。” 司以佑点头,行礼离开。 而这边,司以徽也拉了拉蜀羽之的手。 蜀羽之看向他,“徽儿也累了?” 司以徽摇头,然后伸手摆了几个手势。 “你想去御花园走走?”蜀羽之意外道。 司以徽点头,满眼的恳求。 蜀羽之想了想,“那便去吧,小心一些。” 司以徽点头,随后对着水墨笑行了一礼,之后便起步离开。 看着司以徽离去的背影,水墨笑开口道:“四皇子方才那手势便是你让人叫得哑语?” “正是。”蜀羽之点头道,“总日在身边带着笔墨也不是回事,如今徽儿和他身边的人学会了这哑语,以后的生活会容易一些。”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你没有在民间找找大夫?”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只是……”蜀羽之没有说下去,皇子残疾毕竟是皇家的丑闻,若是他这般去民间找名医,恐怕更会让陛下厌恶徽儿。 水墨笑明白他未说完的话,不过对于此事,他也无能为力,搁下了茶杯,随后换了另一个话题,“琝儿和李浮之间可有问题?” 蜀羽之一愣,随后道:“凤后怎么会这般问?琝儿和李浮之间除了长期分开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水墨笑凝视了他半晌,即便心里仍有疑虑,但是却没有问下去,“没事便好。”随后,又换了另一个话题,“昨日礼王正君去看望舒君,却无端惹了舒君震怒,这是你也该知晓吧?” 蜀羽之敛了敛神色,“臣侍知道。” “知道便好。”水墨笑缓缓道,“这几年后宫很平静,本宫也极为享受这份平静,所以,本宫不希望看到几年前那般乱糟糟的情况再发生。” “臣侍亦然。”蜀羽之回道。 水墨笑抿唇笑道:“那便好。” …… 却说司以晏牵着女儿除了暖阁之后便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那模样便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庄颜暄也觉察出了父亲的不对劲,正当她想停下脚步问父亲之时,后面却传来了司以佑的叫唤声。 “大皇兄!” 司以晏脸色一变,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却似乎不太情愿转过身,直到司以佑走进了他之时,他方才不得不缓缓转过身来,嘴边挤出了一抹微笑:“二皇弟……” 司以佑微笑道:“大皇兄便这般不想见到我吗?” 司以晏脸色又是一变,忙道:“二皇弟你说什……” “大皇兄。”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从小你便不会说谎也不会骗人,如今虽然长大了,不过我想你还是骗不过我的。” 司以晏脸色有些僵硬。 “大皇兄。”司以佑敛去了笑意,正色道:“大皇兄,我们谈谈!” 司以晏看着司以佑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不谈也得谈,他垂下了眼帘,咬着唇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吩咐身边的小侍带庄颜暄先回去,庄颜暄自然不愿意,不过最后在父亲要求之下要是听话回去了,之后,司以佑也是屏退了身边的随行下人,两人便这般在长廊内谈了起来。 司以佑依着栏杆坐着。 而司以晏却站着。 “从我出嫁之后,大皇兄便一直避开我,便是每一次我们相聚在一起,你都是能不和我说话便不和我说话,能不和我见面更是不和我见面,大皇兄,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避开我?”司以佑问道。 司以晏忙道:“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是我没脸见你!是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说罢,眼睛便红了起来。 司以佑愣了愣。 “若不是因为我,你便不会嫁给雪凝……二皇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你做错事情,而是我没脸见你!”司以晏攥紧了拳头终于将藏在了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了,眼中也湿润了起来。 司以佑站起身来,“大皇兄,你胡说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那日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是若不是我要大皇妹帮我和阿斯见面,那这件事便不会发生!我明明是约了阿斯在那里见面的……”他上前抓住了司以佑的手臂,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司以佑的面提及了当年的那件事,“二皇弟你告诉我你当日为什么会去雪梅楼?我明明是约了阿斯去的……我不知道最后怎么的会……我问过父后,父后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许我再提,我去问母皇,母皇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也不让我再提,我问阿斯,阿斯也是说与我没关系让我不要乱想,可是我……我知道罪魁祸首是我!可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是雪凝欺负你吗?二皇弟你告诉我,是不是雪凝故意欺负你的!” “大皇兄……”司以佑声音有些沙哑,“那件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母皇父后他们说的都没错,和你没有关系!” 甚至,差一点,你便成为了这件事的受害者。 傻大皇兄,便差那般一点点,你便失去了如今的幸福了,可是你如今却还在这里自责……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雪凝的!”司以晏肯定道,“便是你喜欢雪凝,你也不会那般做的!二皇弟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你要告诉母皇是你故意那般做为的便是要嫁给雪凝,为的便是喜欢雪凝?” 司以佑抿唇笑了笑,“谁说的?” 司以晏一愣,随即道:“我有眼睛看!” “那也会看错啊。”司以佑继续道。 司以晏睁大了眼睛:“我绝对不会看错!” “若是我不喜欢雪凝,我为何要嫁给她?又为何要给她生儿子?大皇兄你不知道,恩儿出生的时候可是难产了,当时我坚持要保住孩子你知道吧?若是我不喜欢雪凝,我做什么要冒着性命危险也要保住孩子?”司以佑笑着道,“我知道当年的时候很不可置信,可是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情,正如我没想到大皇兄会为了嫁个庄表姐那般和父后争取,也没想到三皇弟最后居然嫁给了一个江湖中人,大皇兄,你们都能够做出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大皇兄,当日的事情和你真的没有关系,你想啊,若是和你有关系,父君当年那般生气,早便和父后拼命了。” “当年蒙父君不也是和父后斗过了一阵子吗?”司以晏没有忘记这件事。 司以佑一窒,“那如今父君和父后不也是和好了吗?大皇兄你怎么当了父亲了还这般爱胡思乱想?” “我……”司以晏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大皇兄,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你觉得我从未和雪凝来往过,而且雪凝比我们小,我便不可能喜欢她是不是?可大皇兄知不知道当日我知道大皇兄喜欢庄表姐的时候也是很吃惊,也是觉得难以置信。”司以佑微笑道,“不管别人信不信,我都可以很肯定地说,如今我的日子过得很满足。” 司以晏咬着唇。 “大皇兄。”司以佑语气转为了叹息,“我知道我们长大了出嫁了之后,感情已经不如小时候了,若是大皇兄还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和我生分了,那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不是更加的淡薄吗?大皇兄你想这样吗?” 司以晏一愣,随即道:“我当然不想。” “既然如此,往后大皇兄便不要胡思乱想了,更不要这般躲着我,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让你这般避开我!”司以佑笑道。 “我——”司以晏没想到自己的内疚的行为会给司以佑造成第二次的伤害,他握紧了他的手,内疚道:“二皇弟你不要难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真的?”司以佑问道。“当然是真的!”司以晏点头保证。 “那往后大皇兄也不要老是去想当年的事情了。”司以佑正色道,“虽然如今我过得很好,但是当年的事情,总是被人说我也觉得很不舒服,便当我年纪轻不懂事,我们都把那件事给忘了好不好?便如同那被父君给拆了的雪梅楼一样,都给抹干净了!” 司以晏看着他会儿,“好……”随后又转了语气,“不过二皇弟你要记住,若是以后那雪凝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讨回公道!” 司以佑微笑道:“好。”随后便拆开了话题,“对了大皇兄,你前天大半夜地跑进宫可是庄表姐欺负你了?” “你不要跟我提她,她啊……”司以晏的注意力被移开了,恨恨地跟司以佑抱怨着庄之斯。 …… 司以徽是跑着去的御花园,而他去御花园并不是如同对蜀羽之所说的那般想走走,而是想去见司以琝。 他是跟着司以佑的后面去的,因而很快便找到了正和女儿在草地上面玩闹着的司以琝。 司以徽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们许久,然后方才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上前。 而这时候司以琝也看见了司以徽,笑容顿时从他的脸上消散。 即便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和司以徽没有关系,可是,他无法不做到不迁怒,因为是他的生父害了他的父君! “你来做什么?”司以琝站起身来,一边拍着身上的草碎一边不冷不热地道。 司以徽脸色微微一白,然后跪了下来。 司以琝双手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冰冷,即便司以徽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也知道他这般做的用意,“你以为你这般跪下来我便会原谅你生父对我父君所作的事情吗?我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看在蜀父君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手足情深这事你想都不用想!若是你心里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或者想为你那生父恕罪,那往后便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还有,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般的可怜相,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恨你!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你那生父便是这般将我父君将我将所有人给骗了!” 说完,他便拉起了一旁沉默着的李乐起步离开。 司以徽没有起身,便是身后的宫侍上前搀扶劝告,都被他给推开了,他便这样跪在了草地上,任由着泪水浸湿了衣领。 他知道三皇兄不会原谅他,他只是想做一些事情,好让三皇兄的心里好受一些…… 忽然间,一道人影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仰起了头,便看见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他张开了嘴,只是皇姐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来。 司予执蹲下了身子,将泪流满面的司以徽缓缓地搂入怀中,合上了眼睛,轻声安抚着:“没事,皇姐在这里……”猫扑中文  011 钦差被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琝牵着女儿走出了御花园,而此时,他因为李浮即将离开军营而生出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不知道司以徽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真心想给他赔罪,为何这般多年从未做过?如今忽然间这般做又是什么意思?而且还这般可怜兮兮的!便像是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似的! 蜀父君养了他这般多年,可是却仍旧改不了他身上官氏传给他的本性! “父君……”李乐拉住了他,轻声叫道。 司以琝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女儿,“乐儿,父亲心情不好,明日在陪你来可好?” 李乐摇头,“我不是不高兴,父亲,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乐儿心疼父亲。” “人小鬼大!”司以琝抚了抚女儿的头,“放心,父亲没事,好了,你也玩了好半天了,现在我们便回朝和殿念书去。” “念书?”李乐瞪大了眼睛。 司以琝板起了脸,“自然是,虽然如今不在府上,但是不是休沐日便不能够荒废功课,待会儿回朝和殿之后,你便开始念书,你放心,朝和殿父亲的院子里头有的是你需要用到的书籍,往后几日我们都会住在宫中,但是,每天你都必须有两个时辰的念书时间!” “父亲!”李乐跺脚了,“这里……这里有没有师傅!谁教我啊?难不成父亲你教?” “怎么?我还教不了你认那几个字不成?”司以琝瞪着女儿,“便是我真的教不了你,如今你五皇姨便在上书房上课,你若是真的掀起父亲我,我便去求你皇外祖父让你去上书房跟你五皇姨一同上课!” “我不要!”李乐立即反对,“我才不要去给五……五皇姨上课了!五皇姨才那般丁点大……我才不要叫她五皇姨了!” “就你要求多!”司以琝敲了敲女儿的额头,“那你还嫌弃我不?” “不嫌弃不嫌弃!”李乐连忙上前抱着父亲的手臂拍马屁,“父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哪会教不了乐儿,乐儿一定会很认真地跟父亲学的!” 司以琝哼了一声,然后拉着女儿的手继续往朝和殿走去。 …… 司以徽并没有哭多久,便在司以琝离开之后没多久,他便停下了哭泣,不是不难过,而是不想让皇姐担心,更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哭泣上面,他知道皇姐进宫一次并不容易。 即便母皇并没有禁止皇姐进宫,但是他知道,母皇不想见到皇姐进宫。 皇姐没每进一次宫便是让母皇多生一份的气。 “皇姐,我没事。”司以徽自己擦干净了脸,然后拉过了司予执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写道,即便皇姐可以看懂他的手势,但是他还是喜欢这般和皇姐说话。 这样真实的接触能够让他心安。 皇姐不再是梦中的那个不知面貌的皇姐,而是真真实实的皇姐。 而皇姐,是除了父君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司予执眼中闪过了一抹沉痛,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然后道:“皇姐知道。”顿了顿,随后又道:“徽儿,你三皇兄并不是故意要……” 司以徽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低头在她的手心上写道:“皇姐,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没有怪三皇兄,真的。” 司以徽看着这几个字,心里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一般,异常的难受,她看着眼前脸上的泪迹仍旧未干的少年,轻轻说道:“徽儿,你放心,皇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母皇,让三皇弟和四皇妹原谅我们的,皇姐也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十三岁了,过了年徽儿便十四了。 十四便可以嫁人了。 可是这样的徽儿如何能够找到一个好人家? 不能说话,没有玉牒,还有众人皆知母皇对他的厌恶,那个女子会真心善待他? 父君,这便是报应吗? 可是当年做错事情的是我们,为何却要报应到徽儿的身上? 父君,这般多年了,你可曾后悔过? 可曾后悔过? 司予执抬头看向了冷宫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念道。 而司以徽此时却因为垂着眼帘而没有发现司予执动作。 半晌过后,司予执收回了视线,而司以徽却仍旧是低着眼帘,“徽儿,不要难过,皇姐和蜀父君都会在你身边的。” 司以徽抬起了眼帘,隐约间眸底似乎飞过了一抹内疚,随后,他抿着唇笑了笑,然后,在司予执的手上写道:“皇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司予执道。 司以徽继续写道:“我想去你府上住几日。” 司予执明白司以徽的用意,以前他即便再想见她但是也不会主动提出去他府上暂住,尤其是在她大婚之后,他说他舍不得蜀父君,更舍不得母皇,即便他最多也只能远远见母皇一眼,而如今他主动提出要去她府上,不过是因为要避开三皇弟而已。 “好不好嘛?”司以徽继续写道,眼中带着祈求。 司予执收敛了情绪,微笑道:“好。” …… 李浮原本没打算进宫找司以琝的,她知道他在皇宫当中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只是她将自己收拾好了用过了午膳之后不久,宫里面便来人说永熙帝请她进宫。 虽然来人没说什么,但是她的心里仍旧是不安。 她担心永熙帝发现了树林当中的事情。 更担心永熙帝查出了什么。 可不管她担心什么却还是要进宫去。 一进了宫门,她便被领去了交泰殿。 永熙帝在御书房内见了她,虽然她如今也是朝中官员,但是以她的官职是无需直接面圣的,而似乎从她到了西南大营任职以来,便从未到过御书房。 当宫侍将她领到了御书房之后,她内心的担忧便更深了。 进了御书房,便看见永熙帝负手立在了窗前。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屏气凝神上前行礼:“臣见过陛下。” 司慕涵缓缓转过身,面容沉静如水,不怒而威,“平身。” “谢陛下。”李浮谢恩后起身,垂头道:“不知陛下召臣而来所为何事?”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凝视着她。 李浮衣袍下的双手悄然握紧。 半晌后,司慕涵方才开口:“朕听闻你回京途中出事了。” 李浮一惊。 “怎么?朕不能知道吗?”司慕涵声音开始有些低沉。 李浮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道:“臣不敢,只是……臣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到陛下。” “哦。”司慕涵似笑非笑地道:“这样的事情不会惊动到朕,那你觉得怎么样的事情方才会惊动到朕?” 李浮当即跪下,“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哼!”司慕涵冷哼一声,“大周京城范围之内竟然出现这等伏击朝廷命官的事情,你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想顺天府通报,朕的确是该降罪!” 李浮牙关一咬,然后抬头:“臣并非不想去顺天府报案,只是那些人是臣在江湖上积下的仇家,臣觉得既然是私仇,那便不好惊动顺天府。” 司慕涵垂了一下眼帘,掩盖住了眸底闪过了一抹寒芒,缓缓道:“私仇?” “是!”李浮垂下头道。 而便在她垂下头的一瞬间,司慕涵的眸底迸出了一抹森寒杀意。 “臣行走江湖多年,积下了一些仇家,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般多年之后找上门来,不过情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让她们伤害到三皇子的!”李浮如今也无法肯定司慕涵是否会相信,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咬死了是过去的江湖仇家。 司慕涵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李浮以为自己的说辞不被采用之时,她方才缓缓难道:“朕不管是私仇还是其他,只是如今既然你已经是朝廷官员,是朕的臣子,朕皇子的妻主,便不该再如过去一半处理此事!你可以不在乎你的性命,但是朕不想让朕的儿子当寡夫!” “臣知罪!”李浮当即道。 “朕已经下令顺天府彻查此事,尽快将涉案人员缉捕归案。”司慕涵双手负在身后,不容置疑地道,“在抓到人之前,你暂且无需回西南大营。” 李浮脸色微变,抬头道:“陛下……” “你在西南大营也呆了不少时间了。”司慕涵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这几年你和琝儿总是聚少离多的也不是办法,过些日子朕会将你调回京城,至于这段日子,你便在府中好好陪陪琝儿和李乐。” 李浮看着眼前的帝王,脑海当中各种思绪飞过。 “怎么?朕的安排你不满意?”司慕涵眯眼道。 李浮当即道:“臣不敢,臣谢陛下恩典!” “琝儿和李乐今日进宫了,朕会留他们在宫中住几日。”司慕涵岔开了话题,“你既然进宫了便去看看他们,免得李乐一直想跟朕要母亲!” “是。”李浮应道,随后行礼离开。 “等等。”司慕涵忽然间叫住了她。 李浮停下脚步抬头,“陛下还有何吩咐?” 司慕涵眼眸幽深地凝视着她,“你的那些私仇,你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李浮心头一颤,“臣出宫之后会去找顺天府尹于大人详细说明此事。” 司慕涵神色没有半丝的变化,“去吧。” “是。”李乐再行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司慕涵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后,扬手屏退了旁边候着的宫侍,低唤一声,“来人。”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暗处窜出,“属下在。” 司慕涵没有回头,而是眯着眼睛看着门口,声音森冷,“查清那些人的行踪,格杀勿论!” “是。” …… 李浮从交泰殿出来之后便被宫侍领去了朝和殿,而此时,蜀羽之还在和水墨笑说着闲话,李浮前去给两人请了安,随后方才去见司以琝和李乐。 原先水墨笑还想着试探一下李浮和司以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想起了之前蜀羽之的态度,便作罢了,有些事情既然她不愿意让他知晓,他便不去深究。 便如同当年赵氏一事一般。 若非他命不该绝,如今恐怕已经成了白骨了,虽说他并不后悔那般做,不过若是他死了之后得知了**,他的死便亲者痛仇者快。 李乐念书的苦差事没有持续多久便因为李浮的到来而结束了,即便李浮常年不在李乐身边,但是却似乎并不阻碍他们之间的感情。 李浮和李乐的感情很好,好的甚至连司以琝有时候都怀疑,其实李乐是李浮的女儿。 司以琝心底是不愿意李乐这般亲近李浮的,除了对李浮的怀疑以及怨恨之外,便是李乐始终不是李浮的女儿,他见李乐亲近李浮,心里总是有种别扭难受的感觉,可是每当看着女儿渴望母亲的疼爱,期盼母亲从军营回家,他心里的那份坚持便倒了下来。 他知道,孩子总是需要母亲的。 便是他对女儿多好,他仍旧无法取代母亲在她心中的地位。 司以琝最后便用当年嫁给李浮的初衷来安慰自己,既然他要李浮给他做牛做马一辈子,那让她当他女儿的母亲,给予他女儿母爱,也是应该的! 这是李浮欠他的! 李乐很高兴母亲的归来,而司以琝对李浮仍旧是那般不冷不热,司以琝在女儿的面前并不会刻意地和李浮亲近,若是别人,或许早便发觉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但是李乐却没有。 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 李乐缠着将自己一个月来的生活都和盘托出,同时也缠着李浮说起她在军营的趣事,而一般在这些时候,司以琝一般都会被李浮当成透明人一般忽略掉。 李浮一直陪着李乐到了黄昏时分方才出宫,原本李乐是想缠着她一起出宫回府的,只是李浮不允许了,便是如今永熙帝插手进来,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公然出现,但是她仍旧无法放心让司以琝和李乐回府去,虽然府上也是守卫森严,但是如何森严也比不上宫里安全。 李乐极为不愿意,因为以前每一次李浮回京都只是待了一晚上便走了,直到李浮说出她往后都会留在京城的事之后,她方才勉强点头同意。 李浮而出宫之后,她也去了一趟顺天府,将路上早已经编造好了那一套说法告知了顺天府尹于灵。 于灵郑重承诺会尽快将人缉拿归案。 李浮和她寒暄一番之后,便拖着满心的忧虑回了三皇子府。 没有了司以琝和李乐的三皇子府似乎失去了生气一般,夜间,李浮坐在了寝室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带着司以琝气息的床铺,缓缓低喃:“我发誓,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更不会让她再伤害你……” …… 二皇女府位于保和坊西面,不大不小的一处宅子。 虽然司予执召永熙帝厌弃,不过因为操办她出宫立府一事是水墨笑全权负责的,看在蜀羽之的份上,水墨笑也没有苛待司予执,该给的都给了。 二皇女府内的后眷不多,便只有两位,一个是正君薛氏,而另一个便是初侍林氏,可以说是所有成年皇女后眷当中最少的一个。 按理说来薛氏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的,只是薛氏自进了二皇女府之后便没有过过一日好日子,当然这都是他自己不甘心所导致。 而此时在正君的院落当中,薛氏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了花厅内的桌子旁,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桌丰盛的食物。 二皇女没有差事,只能靠着皇女的俸禄过日子,因而二皇女府的财政可以说是极为的拮据,平日的日常开销也是极为的节俭。 薛氏虽然满腹怨愤,但是却有一个很适合二皇女府的优点,那便是过的了节俭的日子。 这些年薛家虽然成功在京城扎根,但是日子却也过的平平淡淡,而许是过去过惯了苦日子,再有前头另一府的薛家的凄惨下场,因而薛家并没有被忽如其来的富贵给迷失了眼睛,这般多年来,薛家从未发生过恃强凌弱的事情,而出自薛家的男子,也精通勤俭持家之道。 因而此时他这般为一顿晚膳铺张也是让前来转达司予执吩咐的二皇女府管家极为的讶然。 “殿下既然有事情吩咐本君,为何自己不来?”薛氏黑着脸咬着牙道,“她现在在哪里?!” 管家垂下了头收起了不该有的想法,“小的不知,殿下吩咐了小的转告正君明日殿下将会接四皇子进府小住,让正君仔细准备之后,便出府了。” “她便这般不愿意见到本君吗?”薛氏倏然站起身来,勃然大怒。 他还不够委屈吗?她居然这般对他!当日若不是她,如今他已经是礼王正君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受这份气?! 管家低头自当每天见。 “主子息怒!”一旁薛氏的陪嫁奶爹见状便立即上前劝道道,“主子,殿下许是有急事方才出门的,你便不要与殿下怄气了。”说完,便又对管家陪笑道:“多谢苏管家,我家主子知道了。” 管家会意:“那小的便告退。”随后退了出去。 薛氏气的脸色都发青,眼中更是蓄满了委屈的泪水,睁开了薛奶爹的安抚的手,然后像是疯了一样将桌子上精心准备甚至让他肉疼的美味佳肴都给扫落在了地上,“司予执——司予执——” 他用了几乎一个月的月银来操办了这一桌酒席,为的便是向她示好,为的便是下决心以后和她过日子,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今天早上他明明让人去通知她今晚上要回来的! “主子!?”苏奶爹脸色一惊。 “奶爹,我都听你的话了,我听你的话对她好,我听你的话想看开些和她好好过日子,可是她却怎么对我的?!”薛氏泪流满面地叫吼道:“你们都说是我错,是我不安分,是我不好好地过日子,你是这般,那翊君也是这般,便是连父亲和母亲也责骂我!我认了,我认命了,可是她却怎么对我的!?我嫁进来这般久了,她进过我房间多少次?她情愿去那卑贱的林氏房里也不来我房里!当日是因为她我方才落得这般境地的!我原本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原本可以成为让所有人羡慕的男子,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是!我甚至进宫都会遭人白眼!我祖舅父是陛下的养父和安皇贵君,我舅父是陛下的文德贵君,我也是出身高贵,为什么我连那什么都不是的周氏都不如?为什么我要受这些委屈?!” 说着他直接坐在了地上,继续哭诉,“我都已经愿意和她好好过日子了,我认命了,我怕了翊君怕了凤后更怕了陛下,我不想死,可是她却还是这样对我!派给管家来跟我说……我连她的那个哑巴弟弟都不如!她既然这般不愿意娶我,当日为什么要那般对我!若不是她那般对待我,我如今已经是礼王正君了!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当时便不知不觉地死了算了——” “主子……”薛奶爹上前安抚,“主子你不要这样,殿下她不是有心的,不是的……” 薛氏没有继续说下去抱着薛奶爹大声哭了起来,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错?! …… 庆安 庄子内,苏念惜的心从昨夜开始便没有安宁过,昨晚何寒并没有做到承诺给他烹制亲手狩猎的野味,甚至没有回来用晚膳,只是让人传了话=说她有事情回何家一趟让他不好担心,安心在庄子里,等她办好了事情便回来。 因为有了她的话,所以他并没有回何家去找,只是心却一直不安。 昨天她离去之时的异样,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徘徊。 而今日她也仍旧没有回来。 苏念惜实在放心不下便在下午的时候派人去一趟何家问问情况,可是派去的人到了现在都没有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便在苏念惜心神不宁的时候,庄子内的下人前来通报说何宛来了,苏念惜得到笑傲西之后便立即前去前厅。 到了前厅之后,他便看见了何宛。 “何管家,寒寒是不是出事了?”他快步迎上去,立即问道。 何宛没有即可回答而是看着苏念惜好一会儿,神色有些复杂,眸底似乎还有一丝的抱怨。 “到底怎么了?”苏念惜脸色有些苍白。 何宛方才道:“少主没事,不过今日家主试了一下少主的枪法,发现少主的功夫退步了,便让少主去练功房闭关去了,少主不得不去,便交代我过来跟苏公子说一声。” “闭关去了?”苏念惜有些狐疑,“那我便回去吧。” “不必。”何宛当即道,声音却平静,“少主的意思是让苏公子在庄子里多住些日子,家主也不会让她闭关太长时间,待少主出关之后便前来陪苏公子,少主还说,再过些日子便要入夏了,让苏公子过了热暑之后再回府中。” 苏念惜微微蹙眉,心里总是觉得何宛的话有些奇怪,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既然这是寒寒的意思那我便留下来吧,对了何管家,不知道我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何宛眸子微微一沉,“依着行程来看,至少也要一个月之后。” 苏念惜点了点头,“多谢何管家,还有,请何管家转告寒寒,告诉她不用担心我,我很好,让她好好专心练武,不要想其他的。” 何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叹息一声,随后点头:“苏公子放心,我会的。”随后,便起步离开。 苏念惜看着何宛消失在夜色当中的身影,心里像是坠了什么东西似的,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何寒的事情,还有便是他母亲一事。 他想问问她,他梦中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便是他的那个绝情的妻主? 他记得母亲说过,他记起以前事情的可能性很低,可是如今,他的这些梦境,是不是代表他会记起以前的事情? 可是为何,他的这些梦境当中,唯有那个看不清模样总是叫着阿暖的女子? 那个阿暖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和他根本没关系,还是阿暖便是……他? 有些男子是有乳名的,那他是不是也有?是不是便是叫阿暖? 还有……为何他的梦中没有母亲? …… 何宛匆忙离开倒不是完全因为抱怨苏念惜,而是因为她真的走不快,家主进了祠堂之后便没有再出来,便是连膳食都给拒了,是存了心要折磨自己。 而少主也仍旧处于昏迷当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家主却是真的下了狠手。 这两件事让何宛忧心不已,但是最让何宛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沐云。 从早上他醒来之后便一直抱着华荇晓的尸身,根本便不让人给华荇晓整理仪容,便是华家的下人跪在地上磕破了头皮,沐云仍旧是不为所动。 他便这般一直抱着华荇晓,嘴里低声呢喃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话,既不让别人碰华荇晓,自己也是不吃不喝。 何宛又不能再一次击昏他,唯有在一旁干着急,她真的担心这般下去沐云也会和华荇晓一样命丧在何家,若是这般,何家的罪孽便更重了。 …… 京城 皇宫 夜凉如水。 承月殿 蜀羽之从梦中醒来,便发现身边的人却不见了,他坐起了身,掀开了帘帐,便看见司慕涵正负手站在了前方的窗前。 窗子微微敞开了,淡淡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清冷。 蜀羽之掀开锦被下了床,然后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一件外套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后,轻轻地为她披上,“夜里凉,小心着寒。” 司慕涵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吵醒你了?” “没有。”蜀羽之笑道,“许是年纪大了,睡的也少了。” 司慕涵失笑道:“什么年纪大了,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陛下忘了,臣侍比陛下大了两岁。”蜀羽之笑道,随后,敛去了笑容,“只是陛下看上去却似乎比臣侍大上几岁似的,陛下,便是再难的事情总是有解决的方法。” “朕没事。”司慕涵握着他的手。 蜀羽之看着她,有些无力也有些心疼,许是年纪大了,现在那些煽情的劝说已经说不出口了,他伸手,缓缓地拥着她的腰,“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臣侍,有凤后,还有豫贤贵君,还有孩子们……” “朕知道。”司慕涵也拥着他,“羽之,你可恨朕?” 蜀羽之看着她,笑着道:“虽然臣侍并不是七老八十,但是这些恨于臣侍来说却也是有些不合时宜了,臣侍不否认,臣侍恨过陛下,可是这般多年过来,臣侍知道,臣侍痛的时候,陛下比臣侍更加的难受。”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臣侍嫁的人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大周的皇帝。” 司慕涵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了一抹颤动,沉吟会儿,“宗哲景遥派人找上了李浮。” 蜀羽之一愣,随即忙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臣侍一直又派人看着三皇子府的,可是都没有……” “她们在李浮回京的途中截住了她。”司慕涵松开了蜀羽之,走到了一旁的暖塌上坐下。 蜀羽之跟了过去,“李浮……她如何做?” “她仍旧没有像朕坦白。”司慕涵声音转为了森冷。 蜀羽之心中一惊,“陛下,或许李浮只是担心陛下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对三皇子还有乐儿不利,陛下,臣侍不是要为李浮说话,可是这几年来,李浮待三皇子待李乐都是没话说的。” 司慕涵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陛下是担心李浮仍旧在为西戎国主效力?”蜀羽之压低了声音问道。 司慕涵仍旧没有回答。 蜀羽之看了她半晌,“陛下,如今应该到了让告诉李浮李家灭门的**吧?”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着他,“再等等。” 蜀羽之疑惑,“等什么?” “等……”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沉吟会儿,方才缓缓道:“一个机会了,一个证明琝儿和李乐究竟在她心里占了多重分量的机会!” 蜀羽之满目诧异,“陛下你是想……” “时候不早了,睡吧。”司慕涵起身打断了蜀羽之的话,然后往床边走去。 蜀羽之无法沉默,“陛下,琝儿和李乐……” “朕在乎琝儿比你更重。”司慕涵坐在床边道,“没有完全的准备,朕不会动手的。” 蜀羽之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却仍旧无法完全放心,他看着已经躺下了的司慕涵,自己却已经没有了睡意。 半晌后,司慕涵缓缓开口:“朕知道你不放心,只是羽之,有些事情若是不确定,朕便死也不会瞑目。” “你胡说什么?!”蜀羽之当即喝道,然后快步走到床边,“什么死不死的?又不是七老八十!” 司慕涵双手枕在了脑后,轻笑道:“先帝当年也不过是活到了五十四,朕明年便四十了。”说罢,看了蜀羽之的神色,便又补了一句,“便是朕能够活到了七老八十,也总是会先孩子而去,那时候,朕便无法庇佑他们,所以,朕要在活着的时候,还有能力可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将隐患清除!” 蜀羽之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俯下了身,抱着她的身子,“臣侍比陛下大两岁,便是要去,也是臣侍先去……” 司慕涵愣了愣,然后缓缓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喃道:“傻瓜……” …… 次日 正当何宛准备采取一切手段阻止沐云继续这般下去之时,沐云却忽然间清醒过来了,他不仅放开了华荇晓,甚至还让人去准备热水,然后亲自为华荇晓整理仪容。 何宛和何宛的正夫都当即松了口气,立即去准备沐云所需要的一切。 沐云没有让人在旁帮忙,而是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为妻主整理着仪容,在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沐云唤了人进去。 何宛当即进去,却见床上躺着的华荇晓的遗体竟然已经穿上了入殓的寿衣,昨日何宛也是备好了最上等的寿衣和寿棺,只是因为不想刺激沐云,便一直忍着没有开口,“华主夫,这……” 沐云温柔地轻抚着华荇晓冰冷的面容,声音沙哑难听,可是却带着万般柔情,“其实这一趟出来,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便是寿衣我也是随身携带,这身寿衣是我亲自做的……说起来可笑,从来便没有正夫给妻主做寿衣的,可是我做了……我想跟她说,她走的时候不让我跟着,那便穿着我做的寿衣离开……”他闭上了眼睛,压下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何管家,请你为我妻主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让她入殓,然后我带她回家……” 何宛咬紧了牙关,低着头道:“华主夫放心……棺木已经准备好了,是庆安城最好的……” “谢谢。”沐云终究没有忍住了泪水,哽咽道。 入殓对于亡者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华荇晓这般情况,大办是不可能的,但是何宛还是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华荇晓入殓了封棺之后,沐云便扶着灵柩离开了何家返乡。 在离开何家之前,沐云交给了何宛一封信,请她帮忙送到京城给雪倾,何宛拿着那封信在沐云一行人离开之后便去了祠堂,只是却没有进去,而是在祠堂外面徘徊了半日,最后狠下了心咬着牙自己处理,她打开了那封信,如她所想,信上除了向雪倾说明华荇晓已去世的事情之外,还有苏念惜一事。 何宛将那封信烧了,然后,以华家下人的口吻写了另一封信,隐去了苏念惜一事,只是交代了华荇晓离世,沐云伤心欲绝正扶灵回乡,不会去京城。 信封好了之后,便派了快马送至日夜兼程送至京城。 雪倾收到这封信是在十日之后,得知了华荇晓去世的消息,她呆愣了好半晌,随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因为当年雪暖汐的事情,雪倾和沐云之间的交情也淡了许多,便是这些年沐云想尽了方法帮忙找雪暖汐,但是被时间冲淡了的交情始终回不到当初,不过如今看了这般消息,她却还是难过,当年沐云和华荇晓的事情她也是看在眼里,如今华荇晓走了,沐云有多伤心她也是知道。 考虑了再三,雪倾决定去一趟华家,沐云毕竟帮了她许多,她便是去上柱香也是应该的,雪倾轻装简行,似乎想赶上华荇晓的丧礼,不过因为路途遥远,她最后仍旧是没有赶上华荇晓的丧礼,只是,却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赶上了沐云的丧礼。 “这是……怎么回事?”雪倾看着灵堂上面一身孝服的华家少主问道。 华家少主神情悲戚,“母亲丧礼过后,父亲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说是想一个人呆几日,明明父亲那时候情绪还算是可以的,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两日之后,父亲居然悬梁自尽随了母亲而去……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时刻陪着父亲,没有注意到父亲动了死心……” 雪倾听了这些话,心里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她在华家呆到了沐云丧礼结束,然后方才返回京城,然而便在离开华家没多久,便在路上得知了一个消息,永熙帝派去康城查探越州州府的钦差被杀了……猫扑中文  012 注定亏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前去越州康城查探越州城府灭门一事的钦差方才进了越州境内,便在当晚于驿站中被暗杀了,消息传回京城,满朝皆惊,在永熙帝一朝,便是在先帝一朝,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恶**件。 永熙帝在接到奏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当即便召集了一众大臣前去御书房,越州州府被灭门原本便已经是一件大事,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后续,不少人心里开始泛起了不安,而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刑部尚书。 这件案子原本便是刑部的职责,刑部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如今派去的刑部侍郎被杀了,朝廷必然会再派钦差,而出了这般事件,所派的钦差定然不可能比侍郎这个职位要低的人去,而她便很可能雀屏中选。 胆敢暗杀朝廷命官,幕后之人定然不会就此罢手。 只是她也想不通,越州那便究竟有什么值得幕后之人犯出这般大案? 面对永熙帝的询问,刑部尚书的应对十分谨慎,并没有义愤填膺主动请求前去查清,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愤懑之情,同时请求永熙帝恩赏刑部侍郎的家人。 三个皇女当中,司予赫选择了沉默,便是她脑筋再简单也不会再坚持这件事是海盗的报复行为,海盗不可能暗杀钦差的,无异于是和朝廷公然对抗。 而司予昀则挑明了所有人心里所想,她认为越州城府灭门案的背后必然隐藏了更大的秘密,而且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将这件事彻查清楚! 众大臣表示同意。 而身为太女的司予述却一直沉默着,未曾发表任何的意见。 最后永熙帝下旨恩赏了刑部侍郎的家人,同时命在越州的一行人继续前去康城,朝廷随后会再派一人赶去填补上钦差一位,同时也命令钦差被杀当地的城府细查此案,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案情呈报京城。 下了旨意之后,永熙帝便又让众人推选一位可以担当钦差的人选。 不过却没有当场让人提出。 众人散了之后,司予赫犹豫了再三,终究还是返回去跟永熙帝说出了自己的念头,她想自荐当这个钦差。 “母皇,儿臣知道儿臣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如今那幕后之人这般猖狂,若是我们不加以严惩,岂不是让朝廷颜面尽失?儿臣虽然不会查案,但是若是儿臣前去查,至少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司予赫言辞恳切,“儿臣恳请母皇恩准儿臣的请求。” “这件案子虽然严重,但是却还未严重到了需要皇女亲自前去。”司慕涵驳回了司予赫的请求,“正如你说的,你并不擅长查案,去了也未必能够查出什么。” 司予赫心咚的一声沉入了水底。 “好了,若是没事便退下吧。”司慕涵揉了揉额头道。 司予赫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抬头直视,“母皇便这般不信儿臣吗?” 司慕涵抬头,蹙起了眉,声音带着不悦,“荣王!” 司予赫当即跪下,却没有收话,“儿臣知道儿臣执意要娶李将军的孙子惹了母皇震怒,可是,儿臣这般做真的只是因为儿臣喜欢他,只是担心的喜欢,并没有因为他是李将军的孙子!儿臣知道母皇心里担心,可是请母皇相信儿臣,儿臣从未觊觎过任何的东西,母皇准许儿臣去前线,给机会儿臣立战功,儿臣真的很感激母皇,儿臣知道,母皇对儿臣已经是十分厚待,父后说,母皇给儿臣荣这个封号,便是要让儿臣一世荣华!母皇,儿臣真的已经很满足了,也不会再去奢求什么,儿臣只是想为母皇为大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报答母皇对儿臣的厚待!母皇,儿臣真的没有觊觎过太女之位,更不会做出任何伤及太女之事!求母皇相信儿臣!” 她说完,便整个人跪趴在了地上。 司慕涵神色微敛,然后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叹息了一声,弯腰伸手将她扶起,“起来吧。” “母皇?”司予赫抬头看着她,眼睛却是已经红了。 司慕涵拉了她一把,“起来吧。” 司予赫站起身来,“儿臣……” “朕没有怀疑你什么。”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朕不同意你去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你不适合。” 司予赫挣扎着是否该相信。 司慕涵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而是转移了话题,缓步走到了御案旁边,从中取出了一份折子,递给司予赫。 司予赫一愣,然后方才上前接过。 “前不久李文真给朕上了卸甲归田的折子。”司慕涵双手负背,神色沉静,眸光深邃,“折子上面提到了南诏一战伤残将士的恩恤一事。” 司予赫打开了折子看了一遍,对于李文真请求卸甲归田一事她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内疚,她知道李文真做出这般决定是因为她娶了她的孙子,“伤亡将士的抚恤不是已经做完了吗?儿臣记得去年兵部和户部奏报已经完成了的。” “战后的抚恤的确是完成。”司慕涵点头,“战死的将士家人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而伤残的将士得到了抚恤金之后便退役回乡,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前线将士,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又能之士,李文真觉得这般让这些人归乡种地未免过于的浪费人才。” 司予赫眼睛一亮,“母皇是要废除残疾之人不得为官的律法?” “这条律法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而且,如今大周还不到需要废除这条律法的时候。”司慕涵正色道。 司予赫的神色随即黯淡了下来,她便知道要废除一条传承了近百年的律法可能性不高,“那母皇的意思是?” “年前萧玥向朕请辞,朕同意了。”司慕涵继续道,“她的身子也的确不适合继续操劳。” 司予赫仍旧是不明白。 司慕涵凝注着眼前的女儿半晌,心里叹了叹气,这个女儿她注定亏欠,她如今的性子养成这样,大多是因为她的纵容,普通的人家希望子孙各个争气,可是帝王之家若是这般,那接下来的便不是兴旺,而是残杀,她的婚事她的确是犹豫过,甚至也曾猜忌过,只是最后证明,这个女儿仍旧是如同幼年一般没有心机,所以,她成全了她。 正如她告诉凤后那般,其他方面她注定亏欠,便在婚事上面满足她。 沉吟会儿,她敛去了思绪,正色道:“伤残之人为官这是不可能的,至少朕如今做不到,但是若是她们愿意,武学院会是一个好地方。” 司予赫眼睛又是一亮,“母皇的意思让她们去武学院担任教官?”她怎么便没有想到这一点?武学院虽然是朝廷的官方学院,但是里面的教官上至院长下旨教员都不在大周官员体系当中,也便是说可以避开伤残之人不能为官这一条律法,那些从战场上面退下来的伤残将士,其中也有不少是作战经验丰富之人,去武学院是再好不过的!“母皇,此举很好,儿臣相信此事落实之后,大周的将士便会更加的勇猛杀敌的!” 她在前线多年,很清楚在将士心里,死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对于将士来说,伤残是最痛苦的,虽然朝廷给得抚恤金足够她们回乡好好过日子,但是她们往后的人生便也是定了的,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 “你在军中也过了好几年,如今回来也有一年多了,朕打断让你去负责安排这件事。”司慕涵看着司予赫,缓缓说道。 司予赫先是讶然,随后便是惊喜,“母皇……儿臣……您让儿臣去……接任萧老将军之职?” “你觉得你能够胜任吗?”司慕涵闻言挑眉道。 司予赫惊喜的神色僵住了,垂头丧气,“儿臣没有……”便是她再如何自信也知道自己还未曾到能够接替萧老将军之职,吸了吸气,整了整神色,随后继续问道:“那母皇打算让儿臣如何负责这事?” “武学院院长一位朕会另作安排,这些年萧玥也培养了不少得力之人,她们足以应对萧玥离开之后的局面,至于你……”司慕涵看着她,“朕让你去负责安排召回那些有个人之长作战经验丰富的伤残回乡将士,南诏一战,大周折损了不少好将士,而你也参与过这场战事,很多情况你也清楚,由你来负责这事再好不过来,当然,你是朕的皇女,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司予赫自然清楚,当即跪下:“母皇放心,儿臣必定不会让母皇失望!” 让身为皇女而且参与过战事的她来负责招回那些伤残老兵,这样便可以更加彰显朝廷对此事的重视,也可以让如今仍在军营中的将士更受鼓舞。 司慕涵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然后继续道:“此事朕过些日子便会让内阁拿出一个完整的章程来,随后让兵部和武学院配合你,不过朕也希望这几日你也给朕拿出一个章程来。” 司予赫领旨:“是!”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没事了便退下吧。” 司予赫领旨,随后上前交回了那份折子,犹豫了一会儿,“母皇,李文真将军……” “这件事你不用管!”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容置疑。 司予赫心中一颤,低头道:“是。”随后行了一礼,便走出了御书房,看着外面的晴朗好天,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许久的石头放下了,只是想起了李文真,心里又不免蒙上了一层阴云。 或许这便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吧。 …… 司予述和一众大臣寒暄过后便欲回翰林院,不过还未抬脚便被司予昀给拦下了…… ------题外话------ 今天不舒服+卡文,不万更了,休息一日 估计下章会出现一个本卷重要人物也是本文最后一个重要人物,大家可以猜猜是谁,猜中有奖 此外,温馨的情节基本完了,争斗拉开序幕…猫扑中文  013 我的家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自从当年司予述找上司予昀一同对付赵氏自后,司予昀和司予述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平和,至少没有如同当年司以佑方才出事那般水火不容。 便是在司予述册封为太女之后,她也仍旧是那般。 不特别亲近,但是也没有可以远离。 司予述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司予昀这几年变了许多,便如她的封号一般,彬彬有礼,不管是日常的生活还是处理朝堂上的事情,都是温和谦让,自从她被立为太女之后,她谨守君臣之礼,在朝堂上面从未给她使过绊子,更从未表现出对她被立为太女这是一丝一毫的不满以及愤怒,甚至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冲动以及野心,她几乎无法将如今的礼王司予昀与当年那个扬言要杀了她的司予昀重叠在一起。 她不知道司予昀这般转变究竟是因为长大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她可以肯定,如今的司予昀比之当年更加让她无法亲近,甚至更加的忌惮。 而这种忌惮便是当年的司予昀利用自己亲皇兄来达成自己目的之时,也未曾有过。 她不否认或许这份忌惮的有她多疑的缘故。 也许,当她坐上了这个位置,便注定了这般猜忌他人。 即便内心思绪翻涌,不过司予述面上却是淡淡,面对司予昀的阻拦,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这些年,她也学会了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戴上不同得面具,“三皇姐有事?” “也没有什么事情。”司予昀微笑道:“不过是方才见太女一言不发,所以便想问问太女的想法罢了。” “我哪有什么想法。”司予述笑道,“不过是我想说的大伙儿都说了,我便不再开口罢了,其实三皇姐的那番话我也是赞同,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 “太女也这般认为那我也安些心了。”司予昀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太女认为母皇会派何人前去接任钦差一职?” “上任钦差是刑部侍郎,下一任钦差自然不能低于这个职位。”司予述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若是在刑部选人的话,那便只有刑部尚书一人了,只是刑部尚书乃刑部的首脑,若是离开了,倒是有许多不方便,所以,我想,母皇应该会从别处选人的。” “若是这般的话,那这个人便选的有些难了。”司予昀微微蹙眉道,“既然是查案子,那必定是要精通此道的,而如今精通此道的都基本在刑部。” “继任钦差若是精通查案那自然是好,但若是寻不着,退而求其次也是没有法子。”司予述继续道:“不过只要给钦差配上一两个精通此道之人,那也是可以弥补的,而且我觉得如今最要紧的还不是能力,而是如何能够保证下任钦差不被暗杀。” 司予昀拧紧了眉头,“太女是说会有人继续暗杀?” “三皇姐没有这般想过?”司予述反问道。 司予昀看着司予述沉默半晌,然后半垂着眼帘道:“我也是有想过,只是……这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在大周境内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有这个胆量?!” 司予述笑了笑,没有回答。 司予昀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方才征服了南诏,如今母皇也还都在忙着将南诏各州重新划分归入大周一事,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了!”神色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太女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和南诏旧臣有没有关系?” 司予述蹙眉,这一点她的确没有想过,沉思半晌:“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母皇在对待南诏旧臣以及皇室方面还是不错,而且,便是南诏旧臣有这份不轨之心,出事的也不应该是越州。” “太女所言极是。”司予昀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道:“也许我是多想了吧,方才见母皇气色似乎不太好,真希望这件事能够快些解决。” 司予述沉了沉眸,因为司予昀方才那句气色不好的话,“母皇这些年是操劳了一些。” “太女在翰林院也呆了几年了,也是时候出来多帮帮母皇了。”司予昀微笑道,言语当中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司予述没有多说,“翰林院虽小,但是可以学到的东西却是不少。” “也是。”司予昀笑道:“听说当年母皇在登基之前也是在翰林院的,若是当年不是先帝忽然间驾崩的话,母皇也许也会如太女一般在翰林院呆上几年。” 司予述但笑不语。 司予昀转移了话题,“方才大皇姐一个人回了御书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抿了抿唇,微笑道:“应该是向母皇请旨去越州吧。” “嗯?”司予昀的声音有些诧异也有些奇怪更有些不安。 司予述淡笑道:“大皇姐的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要猜到并不难,而且上次大皇姐不也是主动请缨领兵前去剿杀海盗吗?” “说的也是。”司予昀笑道,“大皇姐在外面待了这般多年如今回到京城想出去走走也是正常的,这一趟出去相信也是单纯地想为母皇办事罢了,太女……” “三皇姐。”司予述微敛了笑意,“大皇姐是什么人,三皇姐你知道,我也知道。” 司予昀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方才继续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也不是三皇姐小人之心,而是我们长大了,很多话都选择了放在心上,所以方才会有这般多的误会和猜疑。”司予述缓缓说道,“不过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大皇姐我是可以相信,大皇姐那般执意要娶李家公子是因为真的喜欢李家公子,而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筹谋。” 司予昀笑容更深,“太女这般想,那我也便更加安心了,好了,我也要回礼部了。” “三皇姐往后便直接唤我四皇妹便是了。”司予述微笑道,“之前我一直想跟三皇姐说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司予昀笑容未变,“君臣有别。” “母皇更希望我们手足情深。”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想了想,笑道:“既然四皇妹这般说了,我也不再坚持了,不过规矩始终是规矩,要守的还是要守,人前,皇姐我还是要称呼四皇妹一声太女的。” “人后虚礼便免了。”司予述微笑回道。 司予昀点头,“那是自然,那四皇妹,我便先告辞了。” “三皇姐好走。”司予述点头。 司予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司予述站在了原处看着司予昀走远了之后,方才缓缓收起笑意,起步往翰林院走去。 …… 御书房 便在司予赫离去之后,司慕涵便将心思放回到了案子上面,她将那份并不算是详细的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扔下了,走到了旁边墙上挂着的新大周堪舆图前。 这是几日之前工部赶制好送来的。 而便新堪舆图的旁边便是旧的大周堪舆图。 只是如今,司慕涵的注意力却不再新添的两处新疆域上面,而是在东南,在越州。 在钦差出事之前,她会怀疑这件事和西南的土著有关系,虽然这些年她一直**控制着临淮河,但是她也无法百分百保证不会让一个土著探子混进大周境内,只是如今,杀钦差这样的事情,不会是一国探子会做的。 若只是越州州府灭门,她未必会过多注意,但是若是她派去的钦差被杀,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土著探子,应该清楚这一点。 东南…… 司慕涵叹息一声。这几年她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军事上面,对于内政的确多有忽略,如今,或许该将心思拉回来,好好整顿一下东南这片土地! 东南! 当年她并不后悔在东南的一切行为,但是,不后悔并不代表她没有错,或许如今已经到了更正当年她所犯下的那些错误得时候了。 只是,她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便在此时,冷雾走了进来,“陛下,章善总管派人前来禀报,人已经接到了。” 司慕涵拉回思绪,转过身,“让章善先将人安置在内务府,待朕见过了父亲之后再做安排。” “是。” 司慕涵吩咐完,便转过身,继续盯着堪舆图沉思着。 …… 钦差被杀一事很快也传到了后宫,水墨笑得知这事之后也是震惊无比,随后也是担心,不过和前朝的大臣不一样的是,他担心更多的是司慕涵。 这一个月她比之前更加的忙了。 他知道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这般忙碌,让他的心很不安。 即便这些年她的身子都没有什么大病,但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过这般折腾的,这一个月来,便是她来了朝和殿,也是倒头便睡。 这般多年来,他甚少见她这样。 如今又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她只会更加的折腾自己! 水墨笑着急不已,可是却又无能为力,他不是没有让她不要这般忙着,能交给别人处理的便交给别人处理,一两次,她还和他好好说话,可是次数多了,她便直接甩给他一句朝上的事情凤后莫要多管的好,不过还有一点还是好的,那便是晚上他去请她过来,她多半会过来。 “去吩咐厨房,晚上继续做药膳。”水墨笑吩咐了身边的宫侍,随后又道:“过些时候去交泰殿问问,看看陛下今晚可有空过来。”说罢,随后又改口了,“不!请她过来,便说本宫等她到了之后再用膳!” 他不能再纵容她了,她还因为她是十来二十岁那般日夜劳碌也不会有事?! 傍晚时分,水墨笑并没有从派去交泰殿的宫侍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司慕涵让人说了今晚不过来,不过水墨笑也没有发作,因为司慕涵说去佛堂那边陪程氏用膳,用完了晚膳之后便过来,水墨笑随即吩咐了厨房将炖了药膳做宵夜。 他决定了,往后便只给她吃药膳。 …… 司予述从翰林院出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而她出了翰林院之后,便看见余雅淳正在出口不远处站着,一见到了她便往她走过来。 余雅淳在上一届春闱当中得了进士的头衔进了翰林院。 平日在翰林院,她们之间的来往并不多,因为如今的司予述不是四皇女而是太女,不过出了翰林院,两人的关系还是和当初一般。 这也是司予述要求的,她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府?”司予述笑道,“便不怕府中的正夫闹脾气?”余雅淳的正夫什么都好,便是爱使小性子。 余雅淳笑道:“我已经让人回去说了,今晚晚些时候回去。”随后岔开话题,“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致和下官喝几杯?” “自然奉陪。”司予述笑道。 说罢,两人便往闹市中最大的酒楼会仙楼而去。 到了会仙楼之后,便又活计上前领着余雅淳往二楼的一个包厢而去。 司予述笑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殿下请。”余雅淳淡淡笑道,伸手将司予述请进了包厢内。 小酌两杯之后,余雅淳便进去了正题,“钦差被杀一事,殿下可有想法?” 司予述对于余雅淳的话题并不意外,“阿雅,我现在不想说这件事。” 余雅淳蹙了蹙眉,“殿下……” “好了。”司予述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是来喝酒的,便好好喝酒,对了,你母亲最近如何?” 余雅淳见状,也值得作罢,“前几日收到了家书,估计会调任。” “说起来余大人在地方也有十多年了。”司予述想了想道,“这些年也调任了不少地方,似乎东南西北都去过了,前不久母皇让吏部拟出一份掉往东面新州的官员名单,这时候余大人要调动,恐怕也是会去。” “如今东面新州急需可用之人,若是家母能够前往,也是陛下对家母的看重。”余雅淳并没有什么想法,淡淡道。 司予述点头,“去去也好,这一次之后,母皇应该会将她调回京城的,内阁姚大人也快到了告老的年纪了。” 余雅淳微微扬眉,“殿下的意思是,陛下会让母亲直接进内阁?” “当年余大人便是内阁成员,后来下放,母皇也是保着她一品官员的名衔。”司予述没有直接回答,“这是十来年余大人在各个任上的政绩也是不错。” 余雅淳对于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内阁大臣是一品大员,但是不得不说,内阁大臣手中的权力甚至及不上六部尚书。 司予述见状,问道:“怎么?你不想余大人进内阁?” 余雅淳看了看她,“也不是,只是……” “内阁大臣虽然没有决断之权,但是这几年母皇对内阁呈上的章程也多大接纳,而且也越发的倚重内阁,余大人入内阁不会无用武之地的。”司予述微笑道。 余雅淳笑了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帮殿下更多。” 司予述看着她,心里却忽然间有种怅然的感觉,便是她们约好了两人之间情分不变,但是随着两人身份的变化,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很多事情都在她们不经意间改变,已经脱了她们的控制,她相信余家不管是余风还是余雅淳都会一心一意地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她们心里也会有自己打算,“阿雅,母皇尚在鼎盛之年,我的风头不宜过盛。” 余雅淳心中一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殿下……” “不管母皇有多么爱屋及乌,她仍旧是大周的永熙帝,她不会希望看到身为太女的我过于的张扬。”司予述不以为意地笑道。 余雅淳心里忽然间有种莫名的惆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开始蔓延。 最后,她为了不让这股沉郁的沉默继续下去,便将话题转到了钦差一事上面,“我知道殿下不想谈论钦差被杀一事,但是如今这件事闹得这般大,殿下若是不表态,恐怕不成。” “母皇已经下旨让一众大臣推举新任钦差前去接任。”司予述没有再回避,或许该说,她在回避另一件她更是不想面对的事情,“不过据我的观察,母皇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人选。” “不知殿下可猜到是谁?”余雅淳问道。 司予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开玩笑道:“妄自揣测君心可是大不敬之罪。” 余雅淳一愣,随即也失笑道:“是下官失礼了。” “来。”司予述举杯,“喝酒。” 余雅淳也没有继续下去,举起了酒杯。 沉郁的气氛似乎被打散了,两人之间再度回到了一开始的愉悦当中,没有再议论朝政,而是说着其他的闲话,仿佛再无隔阂,只是两人心里都明白,有些情感都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而便在此时,皇宫佛堂程氏的住处膳厅内,司慕涵正和程氏用着晚膳,自从佛堂扩建了之后,程氏的生活环境也大为的改善,原本程氏是不希望改变的,他已经习惯了简单而且清苦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让他过的安心踏实,但是在司慕涵的坚持之下,便只有同意,不过除了搬了一个更大的住处之外,其他的也都没有过多的铺张。 膳桌上都是斋菜。 “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该陪我用斋菜。”程氏看着眼前的女儿,眉宇之间有着担忧。 司慕涵笑了笑,“不过是一餐罢了,待会儿朕回朝和殿,凤后应该给朕备了宵夜,再说了,偶尔吃顿斋饭于身子也是有好处。” 程氏叹息一声,“涵儿,朝政总是忙不完的,过些日子便入夏了,不如你去南苑修养一段日子如何?你这几年都这般忙个不停,我真的担心你的身子。” “前几日简御医不是拿了朕的脉案给父亲看了吗?”司慕涵没有答应,“朕没事。” 程氏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忧虑,脉案上面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简御医是她的心腹,那脉案还不是她让人写什么便写什么吗?“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未老到了这般老眼昏花看不见你的脸色不好这般地步!” 他的声音有些恼怒。 当年她的身子他是知道的,虽然那一年她都很配合地喝药,但是同时也是在劳心劳力,根本便没有好好静养,便是他不是御医,可是也知道这样做,根本便不可能完全好。 即便这些年她都未曾出过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真的担心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如今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司慕涵笑道:“父亲,女儿不过是这些日子累了些罢了,女儿答应父亲,等过了战后的事情之后,女儿便好好休息一阵子。” “处理完了战后的时候,还会有其他的事情!”程氏脸色有些严厉,“今天不是说你派去的钦差被杀了?这件事你也不可能丢下不管吧?涵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和年轻的事情一般折腾!” “女儿真的有这般老吗?”司慕涵笑道。 程氏瞪了她一眼,“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好。”司慕涵点头,“等过了这一段,朕一定好好休息。” “你——”程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父亲。”司慕涵岔开了话题,“女儿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程氏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甩起了脸子来,“有事便说吧!” 司慕涵心里叹息一声,随后,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她老了,而身为她父亲的他,更是老了,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他的头发便白了许多,脸上也多了皱纹,她知道,这几年她并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更没有好好孝顺他,甚至像现在这般陪他用一顿斋饭也是艰难。 程氏见了司慕涵这般看着自己,心里的那口气终究还是放下了,“涵儿,父亲不是要生气,也不是要说你,只是担心你。” “女儿知道。”司慕涵轻轻笑道,随后便说起了她进来来的目的,“父亲还记的自己的亲人吗?” 程氏一愣,亲人? “女儿一直没有告诉父亲。”司慕涵敛去了笑意,正色道:“四年前,女儿派人去找父亲的家人,找了两年终于找到了,只是,女儿却一直没有告诉父亲。” 程氏眼眸微微睁大,双手也不禁攥紧,“我的家人……” 他的家人…… “不是程氏宗族的人,而是姑母这一脉的家人。”司慕涵补充道。 当日永熙帝登基之后,程氏宗族并没有前来认亲,而原因便是当年程氏出事之后,程氏宗族生怕被连累,便将程氏与程氏唯一的嫡亲姐姐一家子逐出了宗族,甚至将程氏母亲这一脉从程氏宗族当中彻底除名。 既然从族谱当中除名,那程氏便与程氏宗族没有任何的关系。 程氏神色又是一阵恍惚,“姐姐……” 当年,他被废进冷宫之后不久,便有人透过宫侍将他家人的消息传到了他耳中。 他的父母早逝,自幼便是让长姐抚养长大的,进宫之后,程氏宗族也得到了恩赏,只是,在他出事之后,程氏宗族却落井下石,将他长姐一家驱逐出族。 而也因为这件事,他对那人的怨恨更深,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无法顾及长姐一家,后来的十几年,他想过要去打听长姐一家的情况,但是思及当时他的情况,去打听长姐的情况,只会给他们带来祸患。 这般一过,便是十多年。 和涵儿相认之后,他也是想过再去找,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更不想让涵儿得了一个欺瞒天下之名。 因为永熙帝的生父程氏早已经死了。 “对不起父亲,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司慕涵歉然道。 程氏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晶莹,“涵儿……你说,你找到了我的家人……找到了我的姐姐?”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姑母已经去世了,死于永熙十一年的那场南方大旱。” 程氏双眸一瞠,随即,猛然站起身来,“死了……” 司慕涵跟着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父亲……” “南方……”程氏脸色有些苍白,住着司慕涵的手,“怎么会在南方……怎么会……” “当年程氏宗族将姑母一家逐出宗族之后,姑母便带着家人去了南方,之后也一直在南方,十一年前南方大旱,姑母没有熬过,便去了。”司慕涵缓缓说道。 程氏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这般多年了……是我对不住她们……大姐的女儿……”低喃了会儿,然后又猛然站起身来住着女儿的手,“你找到了她们?!” “是。”司慕涵点头,“两年前便找到了。” “那为何……”程氏的话没有问完,垂下了眼帘,再一次坐了下来。 司慕涵沉默半晌,“对不起父亲。” 程氏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父亲知道你的难处,父亲不怪你。” “这两年朕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司慕涵缓缓道:“对不起父亲,我不得不这样做。”顿了顿,随后补了一句,“朕怕了。” 程氏一愣,随后便是心酸,“父亲明白,涵儿,父亲没有怪你。” “一个月前,朕派人去接他们进京,今天已经到了。”司慕涵笑了笑,“朕让章善将人暂时安排在内务府,若是父亲想见,女儿便让人将他们带过来。” 程氏诧异,“人……人已经到了?” “嗯。”司慕涵点头。 “芯儿来了?”程氏想起了长姐女儿的名字,“当年我……离开之时,芯儿还是个孩子……如今这般多年了……” “除了程芯之外,还有她的正夫以及……养子。”司慕涵说道。 程氏又是一愣,“养子?” “程芯唯一的女儿在前不久去世,这个养子是她十年前收养的,叫程秦。”司慕涵注意着程氏的神色变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程氏不愿意相信,姐姐便只有一个女儿,如今芯儿唯一的女儿也去世了,那姐姐这一脉岂不是便要断了?“你不是说你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的吗?怎么会……” “是意外。”司慕涵解释道,“程河带着正夫以及女儿儿子乘船回正夫的母家,途中遭了船难。” “女儿儿子……”程氏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身,浑身轻颤着,“你是说……” “是女儿不好,没有派人跟着他们一同前去。”司慕涵看着程氏道,这个两年程家都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问题,她也便放松了监视,只是让人盯着程家老宅而已,却不想这般一疏忽便……“父亲,你……” 程氏凄然笑了笑,抬头看着女儿,“我不是怪你……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年若不是我,她们便不用受这般多年的苦……意外……意外谁也避免不了。”他低喃着,然后起身,往诵经的正堂而去。 “父亲……” “涵儿。”程氏转过身看着女儿,“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你先回朝和殿吧,父亲不怪你,真的,至于芯儿……我还没有准备好……过几日再见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没有怪你,还有,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否则对你,对芯儿她们都不好。” 司慕涵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锤了一下似的,“女儿知道。” 程氏转过身,缓步离去,那背影仿佛又是老了好几岁一般。 司慕涵有些无法确定自己将人接来京城,究竟是对还是错,隔壁的正堂内传出了程氏敲打木鱼的声音,司慕涵沉默地站了好半晌,然后,方才除了膳厅,交代了程氏身边的宫侍小心照顾,然而方才离开。 四月下旬的天已经没有了初春之时的微凉。 月色很好,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了地上。 “陛下,可要去朝和殿?”一旁的冷雾上前低声询问。 司慕涵点了点头,然后上了辇轿。 水墨笑没想到司慕涵这般快便过来了,而且一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有事情,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她是在为钦差被杀一事而烦心。 “陛下可用了晚膳了?” 即便知道她在佛堂用膳,不过水墨笑还是问了一声。 司慕涵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便坐上了暖塌。 水墨笑蹙了蹙眉,“臣侍让厨房备了补品,若是陛下还能吃得下便吃些,若是吃不下,那便晚些时候再用。” 司慕涵看向他,“坐下来和朕说说话。” 水墨笑闻言,更是疑惑,屏退了宫侍,最后便坐在了她的身边,“钦差被杀这事真的这般严重吗?” 司慕涵一愣。 “陛下这般忧心不是因为这件事?”水墨笑见状疑惑问道。 司慕涵垂了眼帘,然后缓缓将程家的事情说了。 水墨笑讶然了好一会儿,居然有这般事情? “你说,父亲真的不怪朕?”司慕涵看着水墨笑问道。 水墨笑回过神来,微笑道:“大师既然说了不怪,那自然是不怪。” “只是……” “陛下。”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家人对大师来说是重要,但是,陛下对大师来更是重要,而且,陛下这般做也不是要阻难他们相认,而只不过是谨慎一些罢了,大师会内疚,但是他不会责怪陛下,因为陛下并没有错。” 司慕涵沉默。 “要说这的是谁错了,那便是……”水墨笑没有说下去,而是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也许便是命中注定吧,是你的劫难,不管如何躲避,都不会躲得过去的。”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没有再说什么。 …… 三皇子府 这一个月对李乐来说可以说是无比快乐,因为她的母亲可以每日都陪伴着她,上午的时候她虽然仍旧是要上课,但是下午却可以跟母亲学武功,虽然有些艰难,也累,但是她却仍旧是开心不已。 司以琝也渐渐习惯了每一日都看见李浮的生活,两人便回到了当初方才成亲之时一样,在外人面前相敬如宾,没有人的时候各做各的。 不过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原本蜀羽之所说永熙帝会让李浮去负责休整太祖皇陵一事却迟迟未曾有消息。 司以琝也不是向让李浮有事情做,而是,明明当时已经说好了,便是永熙帝也亲口跟他承诺过蜀羽之所说的的话是真的,如今却迟迟没有消息,他担心永熙帝是不是怀疑什么或者发现什么。 而李浮同样也是因为此时担忧,不过她担心的却比司以琝的要多的多,这一个月内,不管是顺天府尹还是她自己私下查探,都没有找到那些人的丝毫线索,就好像是她们已经离开了京城一般,而这段时间之内,宗哲景遥也同样没有消息。 风平浪静,这是李浮最大的感觉。 可是这种平静,却让她十分的不安,仿佛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般。 这一晚,司以琝和李浮如同过去一个月一般,在女儿入睡了之后方才回到了寝室内。 “母皇不是说让你负责休整太祖皇陵一事吗?为何过去了快一个月了却还是没有旨意?”司以琝将这个大家都担心的问题给提到了台面上,“甚至也没有下旨免去你如今的官职,只是下了旨意让你待再家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皇以前从来便没有试过这般对待一个臣子!” 李浮如今身上仍旧是挂着西南大营军需官的职务,不过是不用去西南大营罢了。 李浮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是沉默,会儿之后,方才说了四个不咸不淡的话,“应该不会。”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别担心,若是出事了,陛下不会伤害你的。” “我担心的是乐儿!”司以琝沉下了脸恼怒道。 李浮闻言,想同样给出永熙帝不会伤害李乐的承诺,可是最后她无法给出,因为连他也不确定,“三皇子……” “明日我进宫一趟!”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道。 “你不能去!”李浮却决然否决道。 司以琝怒视着她,“为什么?!” “你现在这样的情绪若是进宫,陛下便是不怀疑也会怀疑,还有,如今出了钦差被杀一事,陛下不可能分心在这件事上面!”李浮正色道,随后,缓了语气,继续道:“修整太祖皇陵不是一件小事,先要经过礼部,然后方才到工部,如今礼部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陛下没有下旨让我去也是正常,还有便是这一个月内,朝中上下都忙着整合南诏国土一事,陛下一时先将这件事放一放也是正常的,你先别这般担心,我明日去打听一下。” 司以琝听了这番话,脸色虽然仍旧是恼怒,但是却也没有反驳李浮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乐儿受到伤害!” “我也一样!”李浮正色道。 司以琝盯着她半晌,眼底闪过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半晌后道:“乐儿不是你的女……” “她是我的女儿!”李浮肃然打断了她的话,“琝儿,你若是不想乐儿出事,往后便记住,她是我李浮的女儿!” “将别人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你心里便没有一丝的介意?还是你根本便是她派来的……” “我和宗哲景遥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你为何要对乐儿这般好?我不相信世上有一个女子会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吗?你觉得一个对不起,可以让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吗?李浮,我不是傻子,更不是不像当年那般的天真!”司以琝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李浮看着他,但是最后都没有给出答案,“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的心里,乐儿便是我的女儿,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去书房。” 说完,便转身起步离开。 司以琝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满脸似愤怒又似不忿的情绪……猫扑中文  014 各人心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琝无法说清楚自己如今心里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绪,甚至无法说清楚自己对李浮的感觉,这样的不确定让他的心生出了一种极度的不安。 他明明没有忘记当日他嫁给李浮的原因,他原本该将她当做奴仆一般对待,当做走狗一般**的,可是这几年,他对她却日益地放任,他容忍她一点一点地侵入他的生活,容忍她接近乐儿,他心里明明是怀疑她和宗哲景遥仍有关系的,便是为了乐儿好,他都不该让她这般亲近乐儿,这般让乐儿对她喜爱敬重,他心里明明是知道不该,可是不知道为何每一次他都放任!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乐儿好,这是因为乐儿需要一个母亲,而这也是他惩罚她的手段,让她去疼爱一个根本不是她骨血的女儿! 可是每一次他看见她那般疼爱乐儿,那般丝毫不在乎乐儿不是她的骨血的是偶,他的心却又生出了一种他也无法说清楚的怪异情感。 像是愤怒,也像是不忿。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般! 而随着这份情绪而来的便是不安。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安! 为什么他会有这般情绪?是因为她的那张脸让他想起了那几年的单纯快乐,还是因为,他心里仍旧忘不了宗哲景遥? 他仍旧是想着她? 这样的猜测让司以琝更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紧的手背上都泛起了青色的筋。 在经过了那样屈辱之后,在过了这般多年之后,难道他心里仍旧是忘不了她吗?那个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是爱他,说是会一辈子保护贴,陪伴他,背后却对他百般算计的女子,他居然这般下作的到了这个地步仍旧忘不了她吗? 司以琝,当年你的行为已经是背叛了大周,背叛了母皇,更背叛了父亲,背叛了皇姐,你怎么可以到了如今仍旧是忘不了她?! 李浮去了书房之后,便后悔不该那般离开。 她知道心里很不安。 这一个月内,他们没有同床共枕,但是,在一个屋子里面,即便他很努力地掩饰,但是她仍旧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安。 便像是回到了当初乐儿便要出生的时候一般。 她很想让他安下心来,可是却无能为力。 李浮在书房当中坐立不安小半个时辰,终究还是起身往寝室而去,只是没想到她方才推开了寝室的门,便闻见了一股酒味。 她一愣,随后转身关上了房门,随后快步走进了内室,便看见司以琝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面,手里拿着一壶酒正喝着。 “三皇子?”李浮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便夺过了他正往嘴里送得酒,“你这是做什么?” 司以琝已然是有了醉意,对于李浮的行为并没有多大的反抗,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李浮见了他这模样,心里猛然一痛,深吸了一口气,“琝儿,你这是做什么?” “琝儿……”司以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李浮立即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一旁,然后伸手扶着他。 这一次,司以琝并没有拒绝她的触碰,摇摇晃晃地笑着道:“你叫我琝儿……琝儿啊……” “你……”李浮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司以琝没有回答,而是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没有说话,便这般一直凝视着李浮,一动不动。 “琝儿……”李浮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对不起,方才我不该那般跟你说话,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该那般……” 她的话没有说话。 唇上的温热让她如遭雷击一般,整个脑子都空白了起来。 司以琝吻上了她的唇,带着决绝,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要割裂什么。 李浮睁大了眼睛看着司以琝近在咫尺的眼睛,那眼睛中闪烁着的伤痛让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的唇离开了她的,“琝儿,你喝醉了……” 这时候,司以晏的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湮灭了一般,他看着李浮,嘴边泛起了一抹凄厉的嘲讽,“怎么?嫌弃我吗?你不是说你会将乐儿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吗?如今却嫌弃我不干净?李浮,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虚伪的女子!” 他说吧,猛然间挥开了她的手,然后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便不稳地跌坐在了地上。 “琝儿……”李浮不知道司以琝怎么会忽然间这样,她上前解释,“不是……” “不要过来!”司以琝抬着头对着李浮便吼道。 李浮顿住了脚步。 “我恨你,恨极了你,你知道吗?!”司以琝盯着李浮,满目的伤痛,“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怎么可以——” “琝儿……” “不要叫我琝儿!不要这般叫我——”司以琝挥动着手厉声道。 李浮上前一步,半跪在了他的面前,“三皇……”她想说些安抚他的话,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司以琝笑了出声,眼泪却不断从眼眶当中涌了出来,“那一夜,我再一次确认了西北那个关于父君行踪的消息只不过又是一次的错认,我伤心难过,她便陪着我喝酒……那一刻,我明明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心疼,我明明感觉到了她对我是真心的……”他看向李浮,伸手抓住了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就像这样……就像如今这样……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眼神…… 我原本没想过要那样做的,便是我喝醉了,我也没想过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我知道,若是我那样做,父君一定会生气的,可是……后来,我半夜酒醒了,她给我端来了一碗面……热腾腾的,那是父君最喜欢吃的面,而在边城,根本买不到这样的面,那是她说那是她亲手做的……那一刻,看着她的笑容,我心里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一种恐惧,我害怕她会像父君一般离开我……我想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我把自己给了她…… 后来我后悔过,我又做了一件让父君不高兴的事情,可是,那种温暖怀抱当中入睡,在温暖怀抱当中醒来的感觉,却让我无比的踏实和安心……这是父君离开之后,我从未感觉过的踏实和安心……那一丝的后悔,便也消散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我很开心,甚至幸福,就像当年父君未曾离开一般,我还是那个任性妄为无忧无虑的司以琝……她宠爱,比父君母皇更加的宠我,宠的我几乎忘了,那些年的悲痛…… 可是啊,我的幸福却是这般短暂,那一日,她说出去帮我继续打听父君的事情,我不放心,便跟了上去,我追上了她,原本是要叫住她的,可是却没想到看见了她往旁边的一座宅子内走,她说是要去给我赵父君的,不该到隔壁的宅子。 我悄然翻墙进去,然后,发现了那个秘密……发现了她的身份,我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一直陪在了我身边,让我赶到了安心踏实,让我不想失去的李浮,居然会是西戎的国主宗哲景遥,我更是没有想到,她的出现,不是意外,而是早在许多年前便已经策划好的一个圈套!” 他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倒去,在倒下去的时候,他用手撑住了地面,继续缓缓说着:“你知道吗?若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我早便见过她,我早便认识她……便在我七岁的时候,那一年我仍旧是那般任性妄为,在惹怒了父君被罚了之后,一怒之下地跑出了宫去找蜀父君,在大街上被一个豆腐脑摊主拉去吃了一碗豆腐脑,后来那摊主向我要钱,可是,我却根本不知道吃东西还要付钱,以为她匡我,一怒之下便与她争执起来,那摊主气极了,将我提起来便仍往墙角,就在我原本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她出现了,救下了我……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幸运的,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便是这一次我的任性,惹出了后来那般多的事情……便是这次任性,我失去了父君,最后连自己都失去—— 若是那一日我没有偷出宫,司予执便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母皇便不会因为司予执的受伤而让官氏复宠,官氏便不会有孕,而父君也不会因为官氏怀着母皇的孩子因为司予执为了救我差一点没命而帮他瞒下了他的滔天罪行,便不会让他有机会做出勾结外人刺杀母皇的行为,父君便不会出事—— 父君一直想让我懂事,想让我听话,如今我会了,学会了,可是,我却失去了父君…… 我已经没了父君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般骗我?这般愚弄我……宗哲景遥她说,当日她救下了我,那么往后我的人生便都是她的…… 若是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宁愿当我便摔死!我死了,父君固然伤心,可是,父君还有皇姐,还有母皇,他会好过来了,便如同当年他能够走出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痛苦……” “琝儿……”李浮顾不得他生气,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司以琝推开李浮,伸手再一次覆上了她的脸,泪眼中有着极深的不解以及茫然,“你说你对我这般好,对乐儿这般好,是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可是李浮……我不是不知道,伤害我的人是宗哲景遥……她利用了你的身份,你的这张脸,引我一步一步地走进陷阱当中……你对不起我,不过是给了宗哲景遥一个机会而已……你为何这样觉得对不起我?……这般多年……你一直跟我说你和宗哲景遥没有关系,可是单凭你所做的事情……便能够让你做到这个地步吗?李浮……求你不要再这样算计我,这样折磨我……我真的怕了……我更怕乐儿最后也如我一般一夕之间失去所有……” “我没有!”李浮的眼也泛起了泪光。 司以琝却不信,可是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笑了几声,然后合上了眼睛,很快,便醉了过去。 李浮将他锁紧了怀中,脸上有着无法言喻的伤痛,良久良久之后,方才低喃出声,“如果我告诉你,那些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其实是我,那夜你醉酒,陪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我,你相信吗?你喜欢的小玩意,你爱吃的那面,都是我做的,你相信吗?……琝儿,对不起……那晚我不该离开你,不该相信她不会对你如何……更不该信她的话,将你引到了边城……对不起……你错了,你的所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因为我……我方才是罪魁祸首……” …… 会仙楼 随着时间的渐渐过去,余雅淳和司予述之间的话也渐渐减少,最后,许是余雅淳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便提议离开。 司予述没有异议。 只是当两人方才步出包厢之后,却迎面遇见了往这边而来的司予执。 司予执身上穿着常服,身边并没有带着任何的侍卫或者下人,而她在看见司予述和余雅淳之时,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的惊诧。 司予述并不想和司予执来往,而且平日因为司予执远离朝政,她们之间也很少见面,司予述感激司予执当年救了司以琝,但是却不能让她放下对她的成见以及心结。 官氏所出的两个孩子当中,司予述最不待见的自然是要数司予执。 司予述认为,当年雪暖汐之所以帮官氏隐瞒那些罪恶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疼爱司予执,而司予执即便没有坏心,但是当年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是知晓,但是最后选择了站在了他父亲那一边。 也便是因为这些,司予述知道,这一辈子,她和司予执都不可能走到一条道上。 看在她救了司以琝的份上,她可以不主动去报复她,不过这是她能够最大的限度! 司予执自然清楚司予述对她的看法,若是往常,她会避开司予述,但是这时候,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只能缓步走上前,打招呼,“见过太女。” 司予述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错开了身,从她的身边走过。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女司予执遭永熙帝厌弃,但是余雅淳还是给她行了一个礼,“二殿下自便,下官告辞。” 司予执淡淡点头,转过身目送着远方的司予述转过了拐角,然后下楼,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了远处,嘴边泛起了一抹苦笑,直到余雅淳的身影也消失在拐角处,她方才转过身,往前方走廊尽头处的一间包厢走去。 一推开包厢的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白光。 司予执没有动,似乎引颈待戮似的。 白光在司予执眉心之处停了下来,而此时,司予执的面前站着一个头发斑白的大约四五十岁的女子,此女子一身江湖人士打扮,眸光冷冽,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深沉的杀气。 这是久浸在杀戮当中方才积累下来的杀气。 “窦前辈。”司予执双手垂落在身旁,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被唤作窦前辈的女子眉梢微挑,随后,噔的一声收起了长剑,阴沉的面容瞬间泛起了笑意,一边走回了酒桌旁一边点头赞赏,“不错不错,胆识是越发的好了!” 在赞赏的同时,却隐隐仍旧带着一丝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寒。 司予执依旧神色淡淡,转过身关起了包厢的门,然后走到了桌子旁坐下,自斟自酌,“前辈来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不知道打算什么事情离开?” “你什么时候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便离开!”女子挑眉道。 司予执平静的神色多了一抹坚决,“不可能!” 一声轻响,女子手中的酒杯在她的掌心化为了粉末,冷笑道:“你瞧不起我?!” “在下不敢。”司予执摇头,嘴边泛起了苦涩,看着眼前的女子正色道:“在下的存在已经是皇家的一个耻辱,我不能再给皇家带来新的耻辱。” 眼前的女子姓窦名英,江湖上的绰号为赛阎王,身份杀手。 以司予执的身份是不可能和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的,只是她偏偏便遇上了她,而且还纠缠上了,司予执和窦英的相识要追溯到司予执被送去陇县行宫的第二年。 虽然她不得离开行宫,但是,在行宫当中,她的行动也没有受到**,而身边也便只有一个近身照顾的宫侍还有一个近身侍卫,因而往往很多事情,她都是一个人。 一日,她又是一个人在行宫之内散步,在行宫临近宫墙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只是,她不想看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的面前就那样死去,她将她扶到了附近的宫室中,然而找来了伤药为她疗伤。 她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她知道,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她私自闯入行宫便是死罪。 那时候她仍旧每日需要服药,从中取一些来医治那女子并不算是一件难事,三日之后,那女子醒了,而第一件事却是想杀她灭口。 只不过那女子伤势太重,最后没有成功。 司予执当时并没有惧意,或许她早便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仍旧每日暗中给那女子送去食物药物,而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女子养好了伤之后便离开。 那女子没有说什么,只是身上的杀意一直没有减少,当时司予执甚至怀疑她会在伤好了之后再一次杀她灭口。 不过,最后这个猜想没有发生,便在半个月之后,那女子悄然离开了,司予执随后便也将这件事放下。 司予执没有想过她还能再遇见她。 便在她即将成年得到了旨意欣喜若狂地赶回京城的路上,她又一次遇见了伸手重伤的她,当时司予执是没有认出她的,只是让随行的侍卫将她救下,然后安置在了一间医馆当中,然而她没有想到,便在她成年之后没多久,她半夜潜进了她的府邸,将她从床上挖了出来,然后,用剑指着她,让她下跪拜师。 司予执当时除了惊愕仍旧是惊愕。 最后,她没有同意。 便是她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单凭她身上的杀意,她也猜到了她绝对不是寻常人,果然,那女子如实相告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便逼迫她接任自己成为下一个赛阎王。 “耻辱?!”窦英面上森寒之气更浓,“你是说拜我为师是耻辱?!” 司予执看着她,缓缓地说了一个字:“是。” 随着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窦英腰间的长剑再一次放在了司予执的脖子上,“你再说一次?!” “我不可能答应前辈的要求!”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 窦英身上杀气暴涨。 司予执平静以待。 两人便这般对峙着。 而最后的结果也是如前面几次一般,窦英最后退让了,收起了长剑,阴冷地神色没有褪去,“方才你遇见的那人便是当朝太女吧?” 司予执眸光瞬间一寒,“前辈这是何意?” “听说她很恨你。”窦英冷笑道:“我窦英从出道以来杀人无数,从来便没有被人救过,便除了你!而且还一连救了两次!原本我是想受你为徒将我的衣钵传给你,只是你既然这般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再自讨没趣,不过我也从来不会欠任何人的人情,既然这太女这般恨你,总有一日她必然会对付你,不如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司予执没有听下去,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盘子,倒去了上面撑着的饭食,然后敲成了两半,然后掀开了桌子快速掠到了窦英的面前,用那瓷片直取窦英的咽喉,一连串的动作做的极为迅速漂亮,便是窦英眼中也闪过了赞赏之色。 窦英没有还手。 司予执也没有真的要窦英的性命,碎瓷片的尖角抵住了窦英的咽喉,脸上杀意沉郁,“你若是在京城伤害任何人,本殿便是倾其所有也一定取你性命!” 窦英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丫头,你这份狠劲这份杀气,你的的确确很适合当一个杀手!” 司予执听了这话,心里像是被一把巨锤给狠狠锤了一下,若说司予执这一辈子最怕听到的话是什么,那便是她遗传了他父亲的那份狠毒狠辣,即便她心里对他的父亲仍旧是放不下,可是,她无法否认自己痛恨自己身上那不纯的血统,更痛恨自己骨子里流着的狠辣,窦英的这番话于她不是赞赏,而是剧毒。 便在司予执**的一瞬间,窦英快速出手,夺过了她手上的瓷片随后抵在了她的咽喉,“既然你说你的存在对皇家来说是耻辱,那不如便离去,这样,不但可以为你的皇家抹去这份耻辱,更可以从此得到**,不必这般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我不可能答应!”司予执攥紧了拳头,沉着面容决绝地道,“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答应?!” 窦英扬手摔了手中的瓷片,嗤笑道:“怎么?舍不得二皇女的身份?我可以保证,即便你没了这个皇女身份,你仍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还能更胜一筹!你若是成了我的**,不仅是我的衣钵,便是我这么多年的攥下得一切都是你的!我敢保证,你若是应了我,你往后的日子绝对过的比当朝太女更加的滋润!” “不可能!”司予执还是那个回答。 窦英眼中阴狠再起。 司予执没有逃避与之直视。 两人再一次对峙起来,然而最后,仍旧是窦英落败,便是司予执也不知道为何每一次窦英都会退步,她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她是对她动了杀机的。 “不急。”窦英双手负背,阴寒笑道,“总有一日你会答应的!” 司予执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前辈在京城已经待了很久了,该离开了!” “你虽然是皇家的人,但是,京城可不是你的,我爱待多久便多久,难不成你还会将我举报到衙门不成?”窦英缓缓说道,语气中仍旧有着难以抹去的阴寒。 司予执咬着牙沉下了脸。 “你放心,我不会去动那太女。”窦英冷笑道,“我还不至于为了你而和朝廷做对。” “最好如此!”司予执冷冷地回了四个字,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 司予述和余雅淳分别之后便直接回了太女府,只是方才回到了府上,便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雪砚来了,而且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 司予述蹙了蹙眉,心里也清楚雪砚到来的目的。 整了整神色之后,便往客厅而去。 白氏一直在旁陪客,虽然他身为太女正君是不必这般做的,但是他心里清楚,司予述对雪家很重视,不仅是盟友之间的重视,而是从心中发出的敬重,尤其是对雪砚。 成婚之前,他便不止一次被告知,在太女的心中,全宸皇贵君的重要程度,所以,便是雪砚只是一介布衣,他仍旧是将其当作了座上宾一般招待。 在见了司予述进来之后,白氏对雪砚点了点头,随后便上前相迎,“殿下回来了,大姑母已经等了殿下很久了。” 雪砚此时也起身行礼,“草民见过太女。” 司予述忙上前相扶,“大姑母不必多礼。” “那殿下和大姑母聊吧。”白氏得体地告退。 司予述点了点头,嘱咐了下人一句,“小心送正君回院子。” 白氏笑了笑,对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雪砚依着规矩避开了白氏的礼,在白氏离开之后,方才微笑道:“太女好福气,正君会是一个贤良的内助。” 司予述笑了笑,“大姑母坐吧。” 雪砚没有在拘泥,应声坐下。 下人上来奉茶,然后退了下去。 “姑母觉得父君会喜欢白氏吗?”司予述微笑问道。 雪砚笑道:“皇贵君幼年的时候便一直想要成为如太女正君这般端庄贤良的男子,只是后来却一直未曾实现。” 司予述对于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以前父君并不喜欢我们问他以前的事情。” “皇贵君幼年的时候很是……顽劣。”雪砚笑容也深了几分,神色带着一丝怀念的恍然,“后来,皇贵君喜欢上了陛下,而陛下恰好又喜欢端庄的男子,皇贵君便很努力地往这方面转变,只是可惜,便是皇贵君变了,陛下仍旧是没有对他高看一眼,反而后来皇贵君做回了自己让陛下倾心。” 司予述笑道:“原来是这般。” “我想,皇贵君应该是喜欢太女正君的。”雪砚将话题收拢了回来。 司予述晃了晃神,然后缓缓道:“这样就好。” 雪砚沉默了看了她会儿,然后继续问道:“太女可是喝酒了?” “大姑母放心。”司予述回过神来,“不过是小酌几杯罢了,我知道分寸。” 雪砚看着她,“太女是一国储君,身上聚集了太多人的眼光。” “我知道。”司予述看着雪砚,正色道。 雪砚沉吟半刻,“太女心情可是不好。” 司予述苦笑,“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姑母觉得我的心情好能好吗?” “太女对钦差被杀一事可有想法?”雪砚正色道。 司予述没有回答,“大姑母,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我便真的不能亲自处理这件事吗?难道这一辈子,我真的连为父君吧报仇的机会也没有吗?” 雪砚一愣,“太女此话何讲?” 司予述沉下了面容,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去。 雪砚很是吃惊,“太女认为这件事和西南土著有关系?” 司予述默认。 雪砚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想,尤其是在经过了钦差一事之后,她还是这般想,“太女,若是没有钦差被杀一事,或许真的有可能如太女所言,但是,出了钦差被杀一事,我认为此时和西南土著并无多大关系。”她顿了顿,继续道:“前几年大周尚在战中,但是西南都平静无波,如今大周大胜利,西南土著不太可能在这时候做出这般挑衅大周之事,而且当年和土著一战当中,大周除了明面上出兵,暗地里相信陛下也会让人清楚大周境内的土著奸细,便是没有完全清楚感情,但是土著奸细也不可能这样暴露自己。” 司予述沉默地听着,袖中的双手渐渐地攥紧。 “述儿。”雪砚转换了称呼,语重心长地劝告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为你父君报仇,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 “如今已经十二年了!”司予述忽然间低吼道,“大姑母,十二年了!十年不晚,可是如今十二年了!” 雪砚心中一痛。 司予述站起身来,神色激动,“小时候我小,无能为力,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可是仍是无能为力,大姑母,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的痛苦吗?在外游历那两年,我方才真正明白琝儿在外那些日子的痛苦,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内心的痛苦,是那种看不到希望却也无法绝望的痛苦!大姑母,我一直告诉自己父君没有出事父君没有死!可是这般多年过去了,父君真的还好好的吗?便是他真的活着,这些年他又在经历什么样的苦难?每想至此,我便忍不住去想……与其让父君这般痛苦地活了十几年,不如……” 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下去。 双眸泛起了淡淡的猩红。 “述儿……”雪砚起身道,“你……” “我这般想很不孝吧?”司予述压下了眼眶中的湿润,“可是,与其让父君痛苦,我真的情愿……”后面的话仍旧说不出来,她握着椅子的扶手无力坐下,一身悲凉,“大姑母,我不瞒你,我是想亲自去一趟越州,便最后确定这件事真的与西南土著没有关系,但是,至少我可以告诉自己,我为父君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这般一日又一日地等待那所谓的机会所谓的时机——” “若是可以,我定然不会阻拦你去!”雪砚压下了心里的悲痛仍旧劝说道:“只是述儿,你如今不仅仅是四皇女,你是大周的太女!先不说你这一趟出去会遇到什么危险,便说你离京之后,朝中的风雨变幻便不是你可以操控的!即便陛下下旨立了你为太女,但是你也该清楚,你这个太女之位坐得并不算是稳当,这几年,礼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觊觎储位的心思,可是,礼王她便是什么也不做,也已经成了你最大的危险,若是她真的要做什么,你的处境更是危险!从京城到越州一来一往最快也要两个月,再加上查案的时间,那便更加长,便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也可以让京城的局势逆转,更甚至让陛下的心思改变!” 她看着司予述,神色忧虑,“有些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述儿,我不否认陛下对你父君的感情,可是,她除了是你父君的妻主,除了是你和琝儿的母皇之外,她更是大周的皇帝!二十多年来,我亲眼看着她从当日的十六皇女一步一步地成为如今震慑四方的永熙帝,情感,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一日一日地消磨,她更加看重的是利用,大周的利益,皇家的利益!六年前,她利用赵氏来对付南诏,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司予述垂下眼帘,没有就雪砚的想法发表任何的看法,而只是缓缓道:“大姑母放心,如今便是我想去,母皇也不会允许我去的!” 雪砚虽然得了这句话,但是心却始终未曾安下来。 “我不否认母皇心里或许还有其他的心思,不过如今,我还是看得出来,母皇既然立了我,便不会轻易地废黜我!”司予述抬起了眼帘看向雪砚。 雪砚看着司予述这般神色,心里的不安却更加的多,这孩子和当年的汐儿一样,认定了的事情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司予述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担心自己若是说下去,会忍不住说出她根本便不在乎这太女之位,这个太女之位对她来说的意义只有两个,一便是有更多的权力去为父君报仇,二便是可以更好地保护琝儿。 她知道雪家为了她的地位为了她的将来付出了很多,所以,她方才无法说出这些话。 可是,便是仅仅为了这两个目的,她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太女之位! 后院 正君的院落 白氏回了院子之后便吩咐下人煮了醒酒汤,因为她方才离开之时闻见了司予述身上是有酒味,然后便一直安静地等着司予述回来。 只是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司予述却始终没有回来。 他唯有派人去打听,“去看看殿下是不是去了别的院子了。” 下人领了命令前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来,同时带回来了今晚上,司予述今晚会宿在书房的消息。 白氏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殿下不会是他一个人的,但是他也无法对她去别人那里而丝毫不介意,“去吩咐小厨房将醒酒汤送去书房,让殿下喝了之后好好休息。” 下人领了命令又下去。 “主子不亲自送去?”白氏身边的陪嫁小侍轻声问道。 白氏笑了笑,“殿下既然不过来便应该是想一个人呆着,我不该前去打扰。”不过即便这般说,他言语当中仍旧是透露出了失落之意。 “主子也莫要难受。”那小侍似乎看出了主子的心思,“殿下也没有去别人房中。” 白氏还是笑笑,“往后这些话便不要说了,父后说的不错,唯有后院安稳了,殿下方才能够安心处理外面的事情。” 而且,他也该满足了。 如今太女府内,除了初侍之外,便只有两个可以生育的侍人。 这两个侍人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是却也不是那等可以翻出大风浪之人,而且,两人的出身也是寻常。 或许是因为陛下后宫君侍少的原因,所以几个成年的皇女包括太女在内,后院的男眷也不多,大皇女府中,除却初侍之外,便只有一个侧君冯氏,二皇女府内更是只有一个初侍,三皇女府中有一个侍人,而这个侍君还是正君周氏做主给提的。 而且出嫁之后,她还从母亲那里得知,太女府内两名侍人的母亲在儿子进宫之后便被下放到了地方了,不但没有因为儿子进了太女府而水涨船高,甚至还被下放离开了京城,母亲告诉他,陛下是在借着这件事来警告蠢蠢欲动意图将儿子塞进太女府的大臣。 白氏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不介意,但是也可以看得开,而失落,则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孩子,尽快要一个孩子。 便是儿子也好。 不仅是为了坐稳太女正君这个位置,更是因为,他想和她更近一些。 …… 庆安 庄子内 苏念惜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他蜷缩在了床头,睁大了眼睛,脸庞苍白如雪。 他梦见了一个女子拿着剑指着他的喉咙,便只需再往前半分,便可以刺破他的喉咙,便只是在梦中,他都可以感觉到了那人的恨意以及愤怒。 更让他恐惧无比的便是,这个人有着一张和他母亲一样的面容!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 次日早朝,从远征南诏大军凯旋之后便开始的重新划分新疆域的工作正式完成,永熙帝告诏天下,将南诏国土依着大周划分行政区域的方法重新划分为十三州,包括昭王的三州封地在内,合称东域十三州,自此,南诏一名彻底地被淹没在了历史当中。 为了安抚昭王,其三州封地内,大周不会派遣官员,而是由昭王自行选配,但是每一州都派遣了一位特派辅助大臣,方面昭王与其他州府和朝廷中央联系。 其余的十洲的州府和城府皆是由大周官员担任,而其他下级官员或者城府以及州府的副手,则规定必须采用南诏旧臣。 十州下属四十八城,包括封地的三位特派辅助大臣在内总共八十一名大臣在吏部忙碌了将近一年的情况之下终于选调完成即日起前往赴任,而因此造成的官位空缺,则有翰林院下放的一批翰林官员填不上。 而为了配合这一次的调动,大周地方下的官员经过了一次不小的更换调动。 在这份调动的官员名单当中,也如司予述所猜测的那般,有余雅淳母亲余风的名字,余风被调往了东域十三州中其中一个最大的瀚州为州府。 瀚州是旧南诏中最大的港口,几年前,这里的繁华程度比大周东南的越州更加的繁华昌盛。 名单内除了余风引人注意之外,还有另一个沉寂了好几年之人,她便是因为恪侍君柳氏而被贬的原顺天府尹,如今的青州宜兰城守柳烨。 众大臣对于这份调动虽然各有想法,但是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似乎大家都早已经心中有数,在结束了这件事之后,早朝便开始了下一个议题,那便是昨日永熙帝让大臣提议接任钦差一事。 经过了一夜的衡量,今日的大部分大臣都继续沉默,或多或少地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推荐了人,且列明的原因,这些被推荐的人当中大多还是或多或少涉猎过查案这方面得事情,有的大臣甚至提议让武将文臣相配合的方式一同前去越州,不过最惹人注意的还是内阁阁臣姚心玉的自荐。 姚心玉已经快到告老的年纪,按理说来这样的事情她是不应该抢着做的,而且多大心里都清楚,永熙帝要的内阁阁臣只是呆在她身边出谋划策的谋士,而不是执行者,因而众人对姚心玉的自荐也是颇为意外。 姚心玉的理由很简单,那便是她曾经担任过越州州府,对越州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永熙帝并没有当场作出决定,只是说考虑之后再行下旨。 众人并无异议。 下朝之后,永熙帝方才回了交泰殿,便得知了程氏派人前来说,他想见程家的人……猫扑中文  015 亲人相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慕涵并没有参与程氏和程芯一家的会面,不过水墨笑却在场。 今日一大早,水墨笑下令免除了各宫的请安之后便去了佛堂,他也曾经也自己的亲人天各一方,应该很清楚程氏此时的感觉。 虽然亲人重逢是喜事,但是程家的人先前发生了那样的悲剧,水墨笑担心程氏会受不了。 毕竟程氏已经是上了年纪。 还有一件事便是水墨笑担心的,那便是程氏的身份。 永熙帝生父已经是去世了的,永熙帝登基之后也给他定了谥号追封皇贵君,程家人的出现定然会带来一些后续的麻烦。 虽然如今这些麻烦对永熙帝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水墨笑却仍旧不想让永熙帝蒙上一个欺瞒天下的污名。 佛堂 程氏住处的正堂内 水墨笑看着转动着手中佛珠,脸色带着苍白以及一夜未睡的憔悴的程氏,眼底担忧之色更浓,“父亲,你若是身子不适,不如过两日再见?” 即便他的脸色很平静,但是他转动佛珠的手却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程氏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随后抬头看向水墨笑,挤出了一抹微笑:“我没事……这般多年了,我也想见见芯儿……”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宜被外人知道,你去跟涵儿说,她的孝心我明白,但是有些麻烦能免便免,而且,我也不喜欢再程氏的身份面对世人。” 水墨笑闻言,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同时也是松了口气,“父亲放心,我和陛下会处理这件事,不会让父亲如今的安宁被破坏的。” 程氏点了点头,“那就好,对了,芯儿那边……涵儿可曾跟她们说过了?” 水墨笑明白他的意思,“父亲放心,陛下事先已经跟程家的人说明这事,程家的人都心中有数,父亲便安心与他们相聚便是,其他的事情,不必担忧。” 程氏缓缓点头,低喃道:“那就好。”随后,便沉默了下来。 水墨笑看着他,想说什么安抚几句,可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等多久,冷雾便进来禀报道,说程家的人到了。 程氏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 水墨笑看向程氏。 程氏对他点了点头,“将人请进来吧。” 水墨笑点头,然后示意冷雾去办。 冷雾领了旨意退下,半晌之后便领着程家一家三口进来。 三人是低着头进来的,随后还是低着头上前几步,便跪了下来,声音有着颤抖,“草民参见凤后,参见大师……” 水墨笑听了这样的称呼,心里也更是定了定,随后看向程氏。 而程氏此时已经是愣住了,除了眼眶泛红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平身吧。”水墨笑转向程家的人,平缓说道。 “谢凤后……”三人谢恩之后,便有些不稳地站起了身,然后继续低着头。 水墨笑开始打量着眼前的三人,据他所知,程芯今年四十有六,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女子看上去却似乎有五十多,头发花白,即便她低着头,但是仍旧是可以看见脸上的风霜,而站在她旁边的程家正夫,也与程芯差不多。 两人身上穿着并不是他派人送去的新衣华服,而只是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不过也是新的,看上去虽然不能等大雅之堂,但是,却也干净整洁。 水墨笑并没有因程家人这般前来相见而有多不满,反而有些欣赏,昨夜他从司慕涵那里得知了程家人是老实的庄稼人,如今一见,却也是真的。 不管是他们真的老实还是出于惧怕,但是这份知进退却也是难得。 这样,后续的麻烦也可以减少很多。 水墨笑将视线移向了两老身后的那个一直将自己的头给压的低低的,而且看上去像是浑身紧绷着,很是紧张的年轻男子,身上也是一身粗布衣裳,这人应该便是程家收养的那个样子程秦。 将三人打量过后,他方才微笑道:“都坐吧。” 程芯忙道:“不敢……草民不敢……” “你们是父亲的亲眷,那也便是本宫的家人,既然都家人,那便无需这般拘谨。”水墨笑微笑道,然后对着程秦招手道:“这便是程家公子吧?过来给本宫看看。” 水墨笑这般原本是想缓和一些这般战战兢兢的气氛,不过他却没想到,他这般一说,程秦却踉跄了一下,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程芯的正夫见状,连忙转过身搀扶儿子,然后跪下:“凤后恕罪……凤后恕罪……” 程芯也是跪下请罪,“草民……草民教子无方……请凤后恕罪……” 水墨笑收起了讶然,心里无奈叹息一声,他还从未试过一句话便将一个给吓傻了的,不过想想程家之人的情况,却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小事一桩罢了,没事,起来吧。” 程家两老随后千恩万谢的,方才肯起身,而那程秦,却似乎仍旧在惊吓当中,低着头呆愣着。 水墨笑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呆在这里,程家的人不可能自在起来,他看向程氏,理了理思绪,然后缓缓道:“父亲,我宫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没事,我便先离开了。” 这话同时也将程氏从呆滞当中叫了回来。 程氏攥紧了手中的佛珠,转过头对着水墨笑,僵硬地点了点头,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话,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 水墨笑理解程氏此时的心情,起身之后,便行了一礼随后离开,同时也将正堂内的其他人给叫了出来,将空间交给了程家的人。 出了正堂之后,水墨笑并没有离开,而是到了旁边的屋子中等待着,也吩咐了正堂外面的下人时刻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他还是放心不下程氏,担心他激动过度,为此,还特意去太医院请了一位御医过来待命。 便在水墨笑带着其他人出了正堂之后,程氏方才说出了话来,“芯儿……” 程芯听了这已经有些陌生的称呼,身子愣了愣,然后方才缓缓抬起了称呼,看着眼前的一身出家人打扮的程氏,又愣住了。 当年程氏进宫的时候,程芯还小,对于这个舅父的记忆并不深,后来随着母亲去了南方,对京城的记忆更是淡薄,直到二十二年前,先帝驾崩,十六皇女登基的消息传来,程芯方才从即使激动又是伤心的母亲得知了这段过往。 她的舅父是当今陛下的生父。 那时候,程芯想过来京城认亲。 这不能怪程芯什么,只要是寻常人面对一个可以飞黄腾达的享荣华富贵的机会,都会有所动心。 不过程芯的母亲却没有同意,甚至严厉警告女儿绝对不能这样做,程芯的母亲告诫女儿,这样的富贵不是她们这等寻常人家可以享受的了的,而当年程氏的悲剧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尤其是在得知了永熙帝将养父薛氏的母族接到京城,但是却对程氏宗族不闻不问一事之后,更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而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便是弟弟一直无名无份一事,不过后来听闻了永熙帝追封了弟弟为皇贵君之后,这个心结也放下了。 程芯虽然遵循了母命,但是心里仍有些不甘,直到后来她从来自京城的过路人口中得知了陛下养父和安皇贵君母亲薛氏主脉被满门抄斩一事之后,她方才真正地信服了母亲的告诫。 与其去享受那一年半载的荣华而失去了性命,她宁愿好好地过自己的清贫日子。 程芯母女便这般放下了这件事,甚至除了她们两人之外,程家的其他人也不知道程家和皇家有这般一段牵扯。 “芯儿……”程氏浑身轻颤地站起了身,眼眶中蓄起了泪水,他想上前好好看看眼前的侄女,可是,他却不敢上前,甚至唤着她的名字,都是这般的不安。 便是涵儿没有告诉过他这些年程家的情况,但是当年他们是被逐出了宗族的,便是去了南方,日子又能过的有多好?还有姐姐居然死于那一年的大旱…… 他看着眼前的程芯,更是心如刀割。 这样的程芯看起来与他便像是同龄人一般。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心痛如何能够不内疚? 程芯也是不知道如何反应,程家的这个秘密早在许多年前她们便已经藏在了心底最深处了,便是十一年前程家最为艰苦的时候,程家的人都没有想起要利用这件事活下去,更何况,在她们的认知当中,程氏已经是死了的!已经死了好多年的!可是如今,那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却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便是程芯之前已经在章善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但是仍旧无法这般快便接受。 还有一件让程芯十分不安的事情,章善虽然将程氏没有死的事情告诉了她,但是具体的情况都没有说,而在章善说了这事之后,还做了一番警告。 对于程芯来说,他们来京城这一趟,不是来享福的。 在方才失去了女儿和孙女之后,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除了带来恐惧之外,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喜悦。 “芯儿……”程氏落了泪,踉跄着脚步上前几步,然后双腿屈膝,跪在了程芯的面前。“对不起……对不起……” 程芯脸色瞬间大惊,整个人都呆住了。 “对不起……”程氏哭诉着,随即甚至对程芯磕起了头来。 程芯这方才回过神来,惊恐地跪下:“你……您不要这样……” ------题外话------ 今明两天都要扫墓,暂且不万更,农村扫墓算得上是重要的集体活动,而且大多翻山越岭的,实在累,大家体谅一些哈。猫扑中文  016 接任钦差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程氏的愧疚不仅仅来自于当年他在后宫的遭遇祸害到了程芯的母亲这一脉,更是来自于这般多年的不闻不问。 即便他不能见他们,但是也可以暗中救济她们,暗中帮助她们的。 可是他没有! 即便心里有许多的借口可以用作解释,可是,他心里始终明白,一切的借口都不过是因为他自私。 和涵儿相认之后在永宁山上的那几年,他不敢向涵儿提,生怕过多的要求会让那份好不容易建立的父女之情破灭,回宫之后,看着涵儿那般在痛苦总挣扎,他更是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这几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可是,他仍旧没有去找他们。 反而是涵儿将她们找来。 涵儿说对不起他,其实,她没有对不起他,他明白她的顾虑和担忧,可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对不起曾经至亲的家人。 若是他早些时候提出,涵儿或许会更加重视,那芯儿的女儿和孙女便可能不会出事。 涵儿说是她疏忽了,其实不是,是他自私所致。 当年姐姐一家因为他而**离开远走他乡,如今几乎家破人亡,他也拖不得干系! 愧疚以及负罪感,将程氏这些年平静的心灵给击出了一**惊涛骇浪,除了此时跪下来跟她说对不起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来赎罪。 程芯颤抖着双手欲搀扶程氏起来,因为着急,还有心底那份血亲想见的揪动,她浑浊的眼眸泛起了微红,“您……起来,请您先起来……” “对不起……”程氏无法起身,那些后悔那些内疚便像是化身为一块巨石一般压在了他的背脊上,让他无法再站立起来,“对不起芯儿……”他握紧了程芯的手,看着程芯那张被生活折磨的满是风霜,比现实年纪要苍老不少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句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话语。 “您不要这样……”程芯眼眸中也蓄起了泪水,“我没有怪您,我们都没有怪你……母亲临终之前也没有怪你……舅父……我们都没有怪你……” 她没有说谎,因为当她知晓了这件事的时候,舅父的女儿已经登基成了皇帝,那时候,她心里只有蠢蠢欲动的希望,而没有恨意,后来,这份希望被那样残忍的**给打散了,便再无其他,更何况,母亲临终之前还将当年舅父会进宫的缘由告知了她,她更是无法生出恨意。 “舅父……”这边程芯的正夫也跪下来开口劝说着,“您不要这样……我们真的没有怪你,舅父……我们都很好,都很好……” 他说着这番话,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也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若是他的女儿和孙女都没有出事,他们真的是很好,可是偏偏……若是女儿和孙女还在,如今又多出了这般一个舅父,她们往后的日子定然便是享福的日子的,可是,上苍总是这般不长眼睛! 而一旁的程秦却似乎仍旧没有从方才的惊吓的当中回过神来,一直呆呆地站起,而垂落在了身旁的双手也似乎因为恐惧而紧紧地攥着,还带着轻轻的颤抖。 程氏听见了舅父这个称呼,泪水流的更慌,而那些道歉的话,也因为哽咽而中断了下来,他颤抖地伸手,缓缓地放在了程芯的脸庞上,不断地点着头,他的双手颤抖着,可是,仍旧说不出话来。 三个人,便这般相对痛哭着。 不过,某些隔阂也似乎在泪水的冲刷之下而消失,而某些情感,也在这般的哀伤当中苏醒。 血亲之间的情感,便是再长的时间,也无法消磨干净。 正堂内的情形一点不露地传到了水墨笑的耳中,而得知了这些时候,他心里的那口气也缓缓地舒了出来,他知道,程氏会好起来的,而有了家人的陪伴的程氏,往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加的安然。 这几年虽然孩子们大多都知道了程氏的身份,但是因为各种因素,也甚至进宫看望他,便是来看望了,能够放下一切只当他是祖父的时间也是很少,程氏的日子虽然过的很安然,但是比之其他这个年纪的男子,他缺了一种天伦之乐。 水墨笑想,或者这便是司慕涵这般大费周章将程家人找到的原因吧。 只是可惜,程家方才遭逢大难。 轻轻叹了口气,交代了宫侍和待命的御医继续在佛堂照看之后,便起身离开佛堂,往交泰殿而去,他知道,即便司慕涵不来,但是心里也一定是惦记着这里的情况的。 御书房内,司慕涵并没有在处理政事,而是站在了与书房外的长廊上,抬头看着廊外的天,今天的天气仍旧是阳光灿烂,四月的天,不冷不热,正是最舒适的时候。 水墨笑屏退了宫侍,然后缓步上前:“见过陛下。” 司慕涵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他,缓缓伸出了手,“辛苦了。” 水墨笑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只是她手心的微冷却让他眉头蹙了蹙,“哪有什么辛苦,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说完,握紧了她的手,“陛下放心,父亲虽然有些激动,但是一切都还好,程家的人也都是懂分寸真性情之人。” “朕知道。”司慕涵点头道,她让人监视了他们两年,除了担心他们有问题之外,也是为了考量他们的品性。 她并不介意京城多出一户新贵来,但是却不想让这新贵如当年的薛家主脉一脉成为麻烦。 “陛下想将他们留在京城?”水墨笑问道,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司慕涵缓缓点头,松开了他的手,负在了身后,转过身看向长廊外,“父亲年纪大了,朕一直忙着政事,也不能时常陪着他,孩子们也都大了,更是不能陪着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朕能够做的,便也只有这些。” “父亲从来没有怪过你。”水墨笑正色道。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笑道:“朕知道,可父亲不怪朕,却是不能否认朕的不孝,如今想想,朕这一辈子,孝顺长辈的时候却是少得可怜,当年先帝是这般,后来父君也是这般,便是这些年,对父亲,也是一样,如今朕老了,也终于体会到了长辈那份渴望子女孝顺的心情。” 司慕涵这般说原本只是寻常的感叹罢了,但是却勾起了水墨笑内心当中最不想提及的事情,他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关,然后看着她,僵硬地说道:“对不起……” 司慕涵转过身,眼神有些疑问,“怎么了?” “当年……若不是我……”水墨笑脸色有些难看,“若不是因为我,先帝便不会……”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 水墨笑见状,忽然间失控地上前,紧紧地抱着她,以他这般年纪,以他们之间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他本不该做出这样小孩子的行为,可是,他真的怕,“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的――我也不想为自己辩驳什么,可是陛下,我可以发誓,当年我没有想到瑞王正君会那般做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对先帝下毒的――陛下,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是请你相信我,造成那样的后果,并不是我想的,不是的――”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会儿之后,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抬起了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了,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了。” 水墨笑没有松手,而是将她抱的更紧。 他心里清楚,即便是她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却也并不代表她原谅了他。 司慕涵又是叹息一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当年先帝在知晓了那件事与你有关之后却仍旧没有动你便是知晓了你并非有意,先帝让你当好大周的凤后,而这些年,你也做得很好,先帝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的。” 水墨笑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方才缓缓松开了手看着她,眼睛却已经是红了,但是却没有泪水,这件事上面,他的眼泪,只会让他显得更加的卑劣。 他相信她这番话是真心的,也相信或许先帝真的不会再怪他。 可是她呢? 水墨笑此时很想去问,她是否也是原谅了他? 这些年,她对他的态度,他是不该再问这个问题得,可是,他的内心一直有一个恐慌,那便是,即便她对他再好,当年的那件事,她也不会原谅他。 她会因为他的付出而感动,而对他好,但是,却与原谅没有关系。 水墨笑最终什么也没问,他无法面对最终的结果,更害怕这个问题得到了答案之后,会毁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他合了合眼睛,然后,挤出了一抹笑意,将这个话题给揭了过去,然后,缓缓地说道:“时候不早了,陛下可要与臣侍一同用午膳?” 司慕涵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点头:“好。” 午膳是在交泰殿用的,而膳食也是水墨笑专门吩咐御膳房做的药膳,也许是因为有了之前的那番波折,所以午膳的气氛显得有些沉寂。 不过,水墨笑也未曾放下盯着司慕涵用膳的决心,一直看着司慕涵吃到了他满意的时候,方才允许她停下来。 而司慕涵似乎有意让着他,不管他让自己碗中夹了什么,她都会如数吃进去,药膳虽然是精心烹饪的,但是毕竟是药的成分,味道自然不会是很好,往常司慕涵也会有所嫌恶,只是这一次却没有。 最后,水墨笑也是明白司慕涵的心思,心里的阴云也渐渐消散,或许他的生活仍旧有许多的不如意,但是,他知道,她心里是真心的待他,这样,便够了。 午膳之后,水墨笑陪着司慕涵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御书房传出了永熙帝关于接任钦差的决断,钦差人选出自内阁,但是却不是姚心玉,而是陆明仪。 对于这道圣谕,众人不敬惊讶不已…… ------题外话------ 腰酸背痛的,平时不运动的结果…… 明天恢复万更猫扑中文  017 得到失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按理说来,姚心玉曾经是越州州府,而且也是主动请缨的,是绝对比陆明仪更加合适接任钦差一事,然而永熙帝的圣谕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为此,不少人心里在深思着这道圣谕的深层意思,便是连当事人陆明仪也是一样,而她在深思的同时,也是忧心忡忡,不过却并非完全是为了前去越州的危险,而是她隐约间猜到了永熙帝这样安排的背后用意。 进入了内阁这般多年,虽然永熙帝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陆明仪始终没有当日的猜测,那便是永熙帝将她从地方调进京城,而且直接进了永熙帝新组建的内阁中,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履历,更是因为她背后的乔家。 当年因为先帝和裕凤后和太女,乔氏一族退隐,但是乔氏背后的实力却也是不容小觑,若是能够让其味朝廷效力,朝廷必然可以得到一大助力,而乔氏那份知进退,更是帝王所喜爱的。 陆明仪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却没想到永熙帝居然会这个时候动手。 陆家对于这道圣谕也是举府不安,尤其是陆明仪的女儿以及孙女。 陆明仪虽然是内阁阁臣官居一品,但是所出的嫡女资质却是不高,年轻的时候一年几次参加科考,但是都未曾考上,后来陆明仪拖了人情,给她着了一个闲职,可是陆家少主不仅资质不好,更是不懂为官之道,上任没几日便得罪了上锋,虽然那上峰看在陆明仪的份上没有对陆家少主如何,但是陆明仪不想让女儿再惹事情,便让她辞官归家,随后便让她在家乡管理陆家的产业,同时侍奉当时已经年老的双亲,后来,双亲病逝之后,陆明仪也未让女儿来京城,而是将孙女给接到了身边,直到最近几年,陆明仪的正夫身子不好,想念女儿,陆明仪方才将女儿接来京城,不过也不曾给她寻职位。 陆家少主虽然资质不好,但是却也不心高气傲,有自知之明,没有强求母亲给自己谋求官职,而是一心一意地坐着自己的学问。 陆明仪对于这样的女儿自然是失望,但是同时也是庆幸她除了资质不好不懂为官之道之外,并无其他恶习,便也认了,将心思放在了培养孙女陆若凡上。 陆若凡和其母不一样,自幼便是聪慧却不焦躁,更像其祖母,当年永熙帝为四大皇女挑选伴读之时,便是有她一份。 只是可惜的是,她所伴读的二皇女最后出了事,她这个伴读的身份也便成了有名无实,其后在上书房一年之后,陆明仪便向永熙帝提出了,让陆明仪去文学院。 永熙帝允了。 其后,原本被众人注意着的陆若凡和另一个二皇女伴读李天琳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陆明仪对于这件事,谈不上是失望,当日永熙帝挑选了她的孙女给皇女伴读,虽然给了孙女一个好机会,但是这个机会伴随着太多的危机,一个不好,整个陆家都会被卷进夺嫡之争当中,后来二皇女出事,她按捺了一年之后,便寻了一个机会将孙女从这漩涡当中给拉了出来。 不管是对陆明仪还是陆家来说,陆若凡都是极为重要的,她是陆家往后的希望。 这几年,陆明仪在文学院内的成绩不错,行为处事也颇有成熟稳重之风,尤其是成年大婚之后,更是如此,陆明仪对于这个孙女也是越来越满意,也越来越放心,而唯一不足的便是上一届春闱,陆若凡因为病倒了而没有缺考,唯有等到明年春闱再继续参加。 傍晚时分,陆明仪一回到府上,还未来得及换下官服,那厢陆家少主和陆若凡赶来了。 陆家少主满脸的担忧和焦急,她虽然不时常出府,但是钦差被杀这般大的事情,她也是听闻,而如今,她的母亲将要奉旨前去接任钦差一职,这让她如何能够不着急? 陆若凡神情还好,不过眼中也是带着明显的担忧。 “母亲,陛下怎么会让你去越州?”陆家少主焦急地道,“这般危险,陛下怎么会让你去?你的年纪虽然比姚大人年纪几年,但是却也是不小了,陛下怎么便不顾念着你的……” “闭嘴!”陆明仪沉着脸训斥了一声,心里同时也不免叹息一声,她的这个女儿,说好也是好,说不好也是不好,“这样的话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你念书念傻了你的脑子了吗?” 陆家少主对于这样的训斥也是习以为常,不过仍旧是低着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性格的缺点,只是这般大年纪了,她也改不了了,也因为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她这些年方才不涉足官场,甚少与外人来往。 虽然母亲手中的权力并不大,但是,却仍旧是陛下身边的近臣,陆家少主的身份在许多人眼中也是极大的目标。 她不想给陆家给母亲惹麻烦。 陆明仪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微微叹息一声,随后便道:“陛下这般做便自然有陛下的用意,作为臣子便要听令而行。” 陆家少主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似乎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说。 一旁陆若凡开口解围,“祖母,母亲也是关心您。” 陆明仪看了一眼孙女,女儿和孙女相比,孙女的表现更让她满意,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女儿道:“你先回去,我有些话和凡儿说。” 陆家少主犹豫了会儿,“那女儿先告退。” “这件事已经定下了,往后不要随便再议论什么!”陆明仪仍旧是警告了一声。 陆家少主垂下了头,“女儿知道,女儿告退……”随后,转身看了陆若凡一眼,方才退了出去。 陆明仪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坐下来吧。” “谢祖母。”陆若凡应声坐下,“祖母,母亲也是一心为了祖母好。” “我知道。”陆明仪叹息一声,“你母亲虽然不成器,但是心肠却是好的,也是孝顺,若是陆家并不是在官场,这样的性子可以很好的守成,可是……”话顿了顿,随后看着陆若凡,“凡儿,不是祖母贪心,而是,祖母经营这么多年,不求能够更上一层,但是,也不希望祖母这些年的经营积攥将来会一朝失去,如今我在内阁也十多年了,再过几年便也到了告老的年纪了。” 她不求陆家权倾朝野,但是,也希望陆家能够在朝中占有一定的位置。 这是她为官多年的愿望。 陆若凡垂下了头,攥紧了拳头,“都是孙女不好……上届春闱若是孙女没有病倒,如今孙女已经可以出翰林院谋到一份实职了……” 今年因为东域建成,地方甚至京城朝中也都空出了不少的职位,要谋得一个实职并不困难,可是如今,便是明年春闱她过了,但是,却还要进翰林院三年,三年之后,朝中又会是一番新景象,那时候,便是还能谋取到好职位,但是却绝对不会有如今这样的上升空间。 陆明仪却摇头:“错失了一次春闱虽然可惜,但是却也并不是不可以不救的事情,若是我没有猜错,如今陛下让我去越州,一是因为越州的事情的确大,二便是有意要启用乔氏。” 陆若凡蹙起了眉头道,“这十几年来,祖母为了避嫌,也甚少和乔家来往,便是祖父也是如此,陛下也应该清楚。” “陆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过是陛下和乔氏之间的桥梁罢了,我们和乔氏的关系好不好,于陛下来说并不怎么重要,甚至我们和乔氏越是疏远,陛下会越放心。”陆明仪缓缓说道,“陛下看重乔氏,除了乔氏是从太祖皇帝一路走下来的世家,更是因为乔氏知进退,从不和任何世家权贵结盟,陆家虽然称不上是世家权贵,但是,若是远着些,陛下会更加放心。” “祖母所言有理,只是,越州一案和乔家有何关系?乔家一直未出隆中,而隆中位于北方和南方,东方和西方的交界之处,是大周中心地区,和东南的越州相距甚远,虽然越州一案扑朔迷离,但是孙女可以肯定,和乔氏定然没有关系。”陆若凡正色道。 便是乔氏不甘沉寂,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世的! 陆明仪看着孙女,肃然道:“乔氏和东南一事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告诉我,也告诉乔氏她的态度,此趟前去越州,我定然是要彻查清楚这件事的始末,这些年来,内阁阁臣虽然看似高高在上,其实也不过是陛下身边的智囊罢了,并无多少实权,也从未接手过重要的实职。” 陆若凡没有说话,而是低着眼帘沉思着。 陆明仪并不意外,虽然这个孙女很是聪慧,但是毕竟没有真正地入朝,也未曾伴驾,这十几年来,她虽然不敢说了解陛下,不过从陛下的言行当中窥视一二她的真实用意,却还是可以,“如今东域建成,西南和西北虽然仍有外患,但是经过了这几年的战事,国库损耗巨大,陛下短期之内不可能再对西南或西北动手,所以,往后几年,陛下的心思便会放回到内政当中,如今大周境内数得上的大家族,基本都在陛下的掌控当中,唯独乔氏,虽说乔氏知进退,但是,与其这般放在一旁,不如将其拉入其中,掌握在手心里更为安全,而同时,也朝廷也可以多一个助力。” 陆若凡沉思半晌,“祖母打算如何应对?” “如今唯有依着圣意往下走!”陆明仪沉声道,“而且,若是乔氏入朝,将来对你也是有好处!” “可是越州一行,实在是危险重重……”陆若凡心里有着和母亲一样的忧虑,“祖母年纪也大,孙女担心……” “上一任钦差出事,这一次,陛下定然会加强防卫。”陆明仪正色道,“与前去越州相比,我担心的是我走了之后,京城的情况。” 陆若凡神色一凝,“祖母的意思是……” “我走了之后,陆家务必要低调行事。”陆明仪慎重交代,“你母亲那边我倒是不担心,但是你的那几个庶出妹妹,可都不是省心之人,你母亲的性子,也未必管得住他们,我离京之后,陆家便交给你。” 陆若凡坐直身子,郑重点头:“祖母放心,孙女明白,祖母离京之后,孙女便闭门谢客,专心准备明年的春闱,至于二妹妹她们明年也是一样要参加春闱,定然也是会愿意安心呆在家中的。” 陆明仪点了点头,看着孙女难免有些愧疚,“祖母知道以你如今的年纪这些事情交给你有些为难你,但是凡儿,往后陆家便只能依靠你!” “祖母放心,孙女知道。”陆若凡起身,正色道。 …… 不管陆家的人如何担心,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揣测,陆明仪前去越州接任钦差一事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陆明仪也以最快的速度和内阁的其他人交接好手中的工作,收拾行装出发。 如陆明仪所言,永熙帝在安全上面费了不少的心思,除了随行的护卫比前一任钦差多出了不少之外,还特意从御前侍卫当中挑选了四名好手随行护卫。 便在圣旨下了的第三日,陆明仪离开了京城赶往越州。 为了安全起见,陆明仪一行人在出了京城之后便乔装打扮,随后日夜兼程地赶往越州。 而便在陆明仪历经之后,永熙帝便开始着手整合东面布防一事,因为东域的建立,大周的国土边境线向东面延伸了不少。 由于东域三面环海,所以,海岸的海军布防更是显得尤为严重,由于战士,大周收编了不少南诏败军,所以,战后的大周海军规模比战前也扩大了不少,但是隐患也是不少。 收编南诏降将之后的后续工作更是考验着丹东以及沧州海军军营的两位主将,从南诏皇族投降开始,李文真和司徒雨便一直在忙着这个事情,直到了东域正式建成,方才初见成效,但是若是要真正地让这些降军融入大周的军营,却仍旧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便在收编败军的同时,两大海军军营也同时进行了大范围的调动调整。 永熙帝将丹东的海军军营移往东域瀚州上,只是此时的瀚州军营的主将不再是李文真。 永熙帝允了李文真的卸甲归田,册封其为扬威将军,同时,也赞赏了她在请辞表上面提及重新起用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伤残将军,而在瀚州军营主将的人选上,永熙帝没有从其他地方调任,而是直接将李文真原先的副主将提升为主将,掌管瀚州海军军营。 不过,瀚州的海军隶属于大周东南海军,主营位于原先沧州海军军营所在之地,这里聚集了从东域一战当中浴血成长起来的大周最精锐的海军将士。 原先沧州海军军营主将司徒雨被任命为大周东南海军主将。 除了整合海军一事,便是东域十三州境内驻军一事,虽然东域已经是大周的国土,但是里面毕竟是南诏旧民,大周不可能丝毫不防范。 为了维护大周的统治,放置地方**的出现,永熙帝下旨取消了原先驻扎在大周和南诏接壤之处的陆军军营,将其拆分放置在东域十州境内,作为地方驻军,人数根据当地百姓的人数而略微上下调整。 便在进行军务调整的同时,永熙帝还下令免除了东域新州包括昭王封地的三年税收,大周内陆商人若是进入东域新州经商贸易,则可以获得各种奖赏以及税收减免。 而便在李文真卸甲归田之后,在京城武学院当中的李文真嫡亲孙女李天琳从武学院当中结业,服从了武学院和兵部的安排,前往西北边境参军,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李天琳并没有因为其祖母的缘故而得到一个好位子,她和其他一同前去西北的同窗一样,只是任了一个小小副参将。 便在李天琳得了任命之后,原先也在军营当中任职的李天琳之嫡亲长姐和次姐却以相同的理由从军营当中退役归乡。 她们的理由是伤病。 大周已然结束了战事,所以,军中并不**将士卸甲归乡。 而李家姐妹的一同离开,即便已经低调行事,但是却仍是惹出了不少的注意,不少人私下猜测李家姐妹并非自愿离开而是**,原因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当今大皇女迎娶了李文真的嫡亲孙子。 若是李家在军中的势力过大,陛下和太女必定是如鲠在喉。 虽然外面出现了这种猜忌,但是李家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而李氏姐妹所用的利用也并非虚言,她们在东域一战当中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外面的人这般猜想,而作为李家人也是传言当中导致李家姐妹不得不选择卸甲归乡的罪魁祸首李氏更是为此而伤心内疚不已。 李氏没想到两位长姐会因为自己而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便是李天琳,也是因为他而不得不远去西北,李氏自从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心情一直处于极度的沉郁当中,而司予赫又因为忙着重新起用有志伤残将士的一事而早出晚归未曾注意到。 直到李氏最后病倒了,司予赫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试着劝说,可是她越是劝,李氏的心情便越是糟糕,因为在李氏的心情,司予赫也是被他所连累,而同时,他心里其实也是对司予赫有些怨气,因为当初若不是她那般公然向陛下请旨赐婚,便不会发生这般多事情。 司予赫也是自知理亏,面对李氏的冷淡,也没有说什么,只能将李天琳给请到了荣王府中,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给她听,然后让她去劝李氏。 李天琳得知这些之后有些意外,她幼年便进京城,和李氏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是从往日的家书往来,她还是知道李氏不是那种多愁善感之人,可以说,他的性子有些大而化之,如今却想了这般的多,心里也不免担忧叹息。 她无法否认,祖母和两位长姐的行为是为了消除陛下的猜疑,可是事已至此,便是再责怪任何人,也无济于事,而且,她也是知道,不管是祖母还是两位长姐对李氏并没有什么怨恨。 司予赫将李天琳领到了正君的院子当中,然后安抚了李氏几句,便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姐弟两人。 李氏的脸色很不好,可以说,从未试过这般差,“三姐……” “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样了?”李天琳蹙着眉轻斥道,“我们李家的孩子便是男子也不能有一个孱弱的身子,父亲常说家里的男子便是数你身子最好,若是父亲看见了如今你这个样子,该是有多心疼?” 李氏听了这话,红着的眼眶当中滑出了泪水,“三姐……对不起……” “好了,莫哭了。”李天琳轻声道,“三姐不说你就是了,莫哭了……” 李氏却忍不住,眼泪仍旧是流个不停,“对不起三姐……我对不起祖母……对不起大姐对不起二姐……我对不起你们……若不是我任性跑去了军营……我便不会认识殿下,便不会……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弄成这样的……” 李天琳叹息一声,然后正色问道:“那你告诉三姐,你可后悔嫁给荣王?” 李氏一愣,随后便摇头,“不……我不后悔……三姐……我喜欢她……可是……我没想着……”他便是这般的自私自利!便是这般的虚伪!即便是内疚的要死,可是却仍旧不后悔嫁给殿下…… “既然不后悔,那便不要这般折腾自己!”李天琳认真道,“易儿,祖母没有怪你,便是大姐二姐还有我,也没有怪你!” “可是若不是我……” “我们李家的孩子既然做的出便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李天琳打断了他的话,“如今你已经是荣王正君,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况且,祖母卸甲归田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你和荣王的婚事,祖母征战沙场半辈子,如今已经老了,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便是没有你和荣王的事情,祖母也不能再在军营呆几年,如今趁着这个机会退下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自幼便熟读史书,也该知道,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若是过于的声名赫赫功勋过高难得善终,如今祖母急流勇退,虽然难免惆怅,但是却可以保存身前身后之名,名垂史书,也可以荫蔽后代子孙,对祖母来说,这一次卸甲归田,更多的是利处。” “可是大姐二姐……她们这般年轻……” “有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李天琳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当年大姐二姐要进军营的时候,祖母原先是不同意的,只是后来出于让大姐二姐历练一番,便同意了,只是,当时祖母便和大姐二姐说好了,李家只需要一个支撑门户之人。” 李氏闻言大惊,居然有这般事情?大姐是嫡长女,嫡长孙,可是……如今大姐二姐归乡,而三姐却还在军中……难道……祖母是让三姐来支撑李家的门户?可是……大家族中,往往都是嫡长女承继祖业的…… “我想你也猜到了。”李天琳笑了笑,“没错,祖母是让我来当这个支撑家业之人,不过你放心,我和大姐二姐没有起冲突,祖母让大姐二姐去军营历练同时也是考验她们,只是这几年下来,她们虽然略有成就,但是却仍旧无法达到祖母的要求,如今,我便成了祖母唯一的选择。” 李氏还是无法从这件事上面回过神来。 “若是我十年之内无法达到祖母的要求,我仍旧是会被祖母放弃,那时候若是祖母还在,她便会重新从重孙辈中挑选。”李天琳继续道。 “可是家训……”李氏想说的是嫡长女承继家业一事,可是看着李天琳,她无法说出这话。 李天琳笑了笑,“李家的宗族传承依旧是由大姐来承继,李家的大部分家业也是由大姐承继,这些都不会改变。” 李氏有些糊涂。 “武将不同文官,幼年祖母便告诉过我们,只要成为武将的那一日起,我们便已经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了一半给上天,另一半虽然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但是,只要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失去。”李天琳正色道,“前朝的武将世家杜氏一族的传奇,你也应该还记得,杜氏一族当年多么显赫,可是,几十年之后,杜氏几乎拼尽了所有的女子,只留下一门孤寡男子,无人承继门庭,随后便渐渐被众人遗忘,李家不能走杜氏的老路,而且,如今的大周也尚且不需要过于显赫的武学世家。” 李氏的脸色在李天琳的讲述当中渐渐地好转,可是内心的愧疚始终无法磨平。 “当年祖母尚且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援,但是却也可以从低做起,祖母可以,我也可以!”李天琳最后道,“更何况,如今我背后的李家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是的李家,祖母这般多年在军中积下了不少的威望,便是西北如今祖母插不上手,但是,单凭我是李文真的孙女这个身份,我便比其他人要走快了一步!祖母不恋栈权力急流勇退,陛下面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也定然会感念几分,有了李家做后盾,还有陛下这几份感念,我要在西北做出一番成就来,并不算是难事!更何况,祖母给了我十年的时间!” “三姐……往后你会……很辛苦……”李氏缓缓说道,即便三姐说的这般轻松,但是,便是有了这些前提,要在军中做出一番成就,却也不会容易。 这便是武将和文臣的不同! 李天琳笑道:“三姐是女子,女子者,便该如此!”顿了顿,便又道:“好了,往后不要在胡思乱想了,如今你是荣王正君,那便好好当好这个职位!而且,你若是能够当好荣王正君,得了荣王和陛下凤后的喜爱,那三姐在外也是多了一重的帮助。” 李氏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些话尚且未能够完全消除他内心的愧疚,但是却也激起了他的斗志,“三姐放心,我会是你在京城当中最大的后盾!” 李天琳笑了笑,随后便又转为肃然,“你能这般想,三姐很高兴,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荣王只是荣王,过于的张扬,那你便不是后盾,而是隐患。” 李氏脸色微变,“三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李天琳点头道,“不过如今陛下很看重荣王,连重新招募有一技之长的伤残将士一事也交给了她负责,之前更是给机会她立下军功,这样的荣宠对于荣王来说即使荣耀,但也是毒药,若是荣王迷失在这些荣耀当中,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如今陛下对太女并无其他心思,若是荣王起了这份心,单单是她有军功在身一事,便会至她于死地!” 李氏脸色一白。 “当然,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李天琳见李氏脸色不好,便转了语气,“这段时间我荣王也是有些来往,看得出来,她并没有那份心思,祖母之前也说过,荣王不会是那有志角逐储位之人。”顿了顿,又继续道:“太女虽然不容易亲近,但是也不是那种不能容人之人,而且太女和荣王都是凤后养大的,有这份情分在,荣王更是安全,你要做的便是莫让荣王迷失即可。” 李氏郑重点头,“三姐放心,我不会让殿下出事的!” 出嫁之前,父亲便教导过他,结发之夫的责任不仅仅是帮妻主照看好后院,教导好孩子,让妻主没有后顾之忧,更重要的是,要自傲妻主犯错的事情即使提醒以免她一错再错,更是要想尽法子将她从歪道上面拉回来。 他知道她没有那份心思,但是也知道,权欲往往最容易让人迷失,往后,他会恪守结发之夫的职责,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那就好。”李天琳笑道。“既然你也想通了,我也该回去准备行装,荣王在外面也该是急疯了,你心里难受,她心里更加的难受。” 李氏垂下了眼帘,“三姐,我知道……” “往后莫要这样了。”李天琳笑道。 李氏抬头微笑道:“三姐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的,不会让她心里难受。” 李天琳失笑一声,“对了,我这趟离京估计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祖母的意思是京城的家里不能没有主子,若是没人在,便不是家了,所以不会接表弟回去,往后我不在,你便有空便去陪陪他。” 前不久,李天琳迎娶了父亲母族兄弟的嫡子为正夫,亲上加亲。 “三姐放心。”李氏点头道,“往后我会好好照看表哥的!” 李天琳也点了点头,随后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起身离开,屋外一直来回踱步的司予赫一见李天琳出来,便立即上前,“如何了?” “殿下放心,正君已经好多了。”李天琳微笑道。 司予赫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后又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忙着武学院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幸好你能够劝上一劝……本殿先进去看看,天琳你先去前厅那边小住一下如何?” “多谢殿下,不过天琳还要回去准备行囊,不方便久留。”李天琳没有答应。 司予赫没有勉强,“你往后若是有些事情,便直接告诉我,能够帮的,我定然绝不推托。”随后便让人送李天琳出府,自己则快步进了屋子。 李天琳笑了笑,其实易儿的这门婚事结得并没有错,不过若是荣王不是荣王,那或许会更好一些,如今只是希望,荣王一直是现在的荣王,那易儿这一辈子,便就美满了,而李家,也可以继续依着自己的轨迹继续兴旺。 司予赫快步走进了屋子,不过在走到寝室内室外面的时候,脚步却顿住了,她有些害怕进去,害怕见到李氏眼中对他的怨恨。 说到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 “既然进来了,怎么便站在那里?”内室中传来了李氏轻柔的声音。 司予赫闻言,本能似的伸手掀开了眼前的纱帘快走了进去,随后便看见李氏坐在了床头,不过脸色却没有之前她看他那般的难看,她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便握着他的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氏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女子,作为一个皇女,作为荣王,能得到他这般对待,于男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三姐说的没错,他该珍惜这份福气,“我没事。” “真的?”司予赫重复问道,小心翼翼的。 “自然是真的!”李氏嗔怪道:“我可不是那等娇弱的男子,你忘了,那时候在军营,便是你也输给我!” 司予赫这方才彻底地松了口气,抬手抚了抚他耳边的乱发,“没事便好。”顿了顿,随后又道:“易儿,对不起……” “不要说了!”李氏打断了她的话,“先前是我自己想不通,我不是怪你,只是我心里难受,所以放才会这样!你没怪我吧?” “当然没有!”司予赫忙道。 李氏笑了起来,“我们往后好好过日子,把我们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好不好?那些事情,我们都不要去想了!” 司予赫不知道李天琳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但是她不否认,听了这些话,她心里很高兴,也很安心,“好!” 李氏伸手抱着她,倚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如今他的这份幸福是建立在了许多人的牺牲之上,所以,他会不惜一切去维护这份幸福! …… 司以琝这几日的情况也是不好,主要是情绪上的问题,在李乐面前,他尚且可以维持平静,可是当李乐离了身边,他便又陷入了自己编造的汇聚了各种负面情绪的漩涡当中。 那一晚他虽然喝醉了,但是却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而记得最清晰的便是他吻了李浮一事! 没想起这件事,司以琝便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他当时怎么便那般做了? 便是他想借着这样的方式来忘记宗哲景遥,可是也不该选李浮!这个他同样痛恨的女子!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无法坦然面对李浮,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是,每一次想起这件事,他的心总是会有种莫名的心慌,一种让他恐惧的心慌,因而除非必要,他绝对不会和李浮见面,甚至为了躲李浮躲到了司以晏那边去。 一开始司以晏是没有发现司以琝天天过来自己这边有什么不妥,不过日子长了,再加上经常看见司以琝神不守舍的,便有了一些猜想,不过他的猜想却和现实情况差了许多。 他以为司以琝是和李浮吵架了,也私下向司以琝确认了,司以琝不想让司以晏乱猜,便认了,只是没想到司以晏欲打破砂锅问到底,司以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圆了自己的这个谎言想着司以晏便会作罢,可是司以晏却更是兴奋了,让司以琝极为惊诧的兴奋,然后,他便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拉着司以琝劝说着,说两口子吵吵架这是正常的,他跟庄之斯便是这般,上个月他们大吵了一场之后,感情比以前好了更多了,同时还提供了不少折腾李浮好让司以琝顺下这口气的方法。 司以琝听的几乎满头黑线,可是却不得不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而在同时,他也有种风水轮流转的错觉,想当年这样的事情该是他来做的,可是谁也想不到,多年之后,他们的角色居然调转了。 虽然司以晏性子变了不少,但是有一点却是没有变得,那便是心思单纯,因而他没有看出了司以琝在说谎。 …… 李天琳从荣王府出来之后,先是去了一趟兵部衙门,处理了一些手续上的问题,随后便返回了自己在京城的家中,只是方才进了门口,便从管家口中得知了,二皇女司予执来了……猫扑中文  018 恨的痕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李天琳和司予执可以说并没有多大的交情,即便是在李天琳仍旧是司予执伴读的时候,两人依旧没有多大的深交,而且也因为这伴读的时间不长,所以,她们之间可以说是便是连一丁点同窗情谊都可以忽略不计。 因而,当司予执找上门来的时候,李天琳格外的惊讶。 据她所知,司予执回京城之后的这几年一直都深居简出的,除了当日在御花园中救了薛家的公子一事而得到赐婚之外,司予执根本便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 她猜不到司予执的来意。 不过虽然如此,李天琳还是尽了主人的义务,在得知消息之后,便赶去了客厅当中。 司予执见了李天琳回来便站起身来。 李天琳上前行礼,“见过二殿下。” “三小姐无需多礼。”司予执淡淡道,“本殿贸然前来,希望三小姐不要介意。” “二殿下客气了。”李天琳微笑道,随后伸手道:“二殿下请上座。” 司予执没有推却,点头入坐。 李天琳没有表现出惊讶和疑惑,只当是寻常客人般寒暄着,几番客套话之后,方才进入正题,“不知道二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司予执似乎没打算拐弯抹角,“听闻三小姐即将前去西北任职。” 李天琳微微沉眸,“正是。” “西北这几年也是较为太平。”司予执缓缓说道,“之前本殿也是去过西北,那便的环境恐怕比东面更加的艰难,不过那时候正巧是战后,也难免那样,这几年西北新三城听说是越发的兴旺了,而西戎也畏惧于镇边将军蒙将军的威名,一直不敢前来进犯,便是新三城也未曾遭到过侵扰。” 李天琳垂了垂眼帘,随后微笑道:“在下从未去过西北,因而并不清楚这些情况。” “三小姐很快便会知道了的。”司予执回道,“三小姐乃将门之后,蒙将军也是一代名将,若是蒙将军得知三小姐将前往西北于她麾下任职,定然会高兴。” “二殿下严重了。”李天琳听了这话,心下升起了防备,“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参将,便是去了西北,怕也没有荣幸能够见着蒙将军,更谈不上会让蒙将军高兴。” “三小姐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单凭是扬威将军李文真孙女之名,便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听闻蒙将军也是极为仰慕令祖母,自然不会对三小姐视而不见。”司予执缓缓说道。 李天琳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会儿,然后开口道:“二殿下,你我也曾经算是同窗,便念在那几个月的同窗之情,二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司予执看着她会儿,“既然如此,本殿便也不绕弯子了!李老将军戎马一生,如今虽然已经卸甲归田,但是却也是功成身退,这份功勋也必然会载入史册,扬威将军之名名垂青史,本殿希望三小姐去西北之后,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而让李老将军这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李天琳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站起身来厉色道:“二殿下此话似乎过了!” 现在她已经可以很明确地知道二皇女来的目的。 她是来警告她莫要被蒙君怡给笼络而去。 “是否过了本殿并不知晓,也不想去管,只是,本殿却知道,人的贪恋一旦形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对权力的贪恋。”司予执也站起身来,神色凝重,“三小姐若是想为李家荣耀添砖加瓦,有的是机会和方法,本殿希望三小姐日后能够成为第二个李老将军。” 李天琳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感情极为的复杂,既有愤怒、屈辱也有不解,她目光如刀地凝视着司予执半晌,随后,冷下了声音:“二殿下请放心,天琳自知什么可作什么不可做!二殿下若是没事,在下便不远送了!” 司予执看了看她,“既然如此,本殿便告辞。”说罢,起步离开。 “二殿下。”李天琳双手负背,“二殿下前来提醒天琳,天琳感激在心,只是,二殿下既然没有入朝,那朝中的事情,天琳以为二殿下还是莫要多管的好!” 司予执转过身,没有动怒:“正如三小姐所言,本殿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告辞。” 李天琳没有在阻止司予执离开,待她走了之后,那份被威胁以及警告的愤怒和屈辱渐渐地消散,疑惑占据了她的心头。 二皇女是担心蒙家和李家暗中结盟? 有人会这般担忧她可以理解,可是不解的是,为何此人会是二皇女? 若是蒙家和李家结盟,威胁最大的自然是太女,可是太女和二皇女之间却势成水火,隐约传闻是因为在被打入冷宫的二皇女生父和当年全宸皇贵君失踪一事有牵连,不过至于是什么牵连,却是皇家的隐秘,外人无从得知。 世人皆知太女对生父全宸皇贵君的极为的敬重,便是已经过了这般多年,但是却仍旧未曾放弃过寻找全宸皇贵君的踪迹,虽然没有人敢说出来,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全宸皇贵君已经是死了的,以太女对生父的孺慕之情,怎么可能不为父报仇? 如今太女不动二皇女或许碍于陛下,即便陛下厌弃二皇女,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而且当年陛下没有杀那官氏而只是将他给打入冷宫,那便是对这个女儿仍旧留了一丝母女之情。 可若是将来太女登基了,那二皇女还能够继续这般安然活下去吗?太女摆明势要迁怒的! 二皇女这样做究竟是为何?是为了替生父恕罪? 可皇家的女子,会有这般愿意牺牲自己来偿还别人之心? 不是她心里黑暗,而是,自古皇家无情,而且,求生本能是每个人都有的,二皇女怎么可能明知道是死路还往前走! 可若不是这样,她为何要这样做? 是来试探她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若是二皇女想摆脱太女的威胁,最好的办法便是自己去夺得那个位置,但是这个可能性极低,虽然当年的陛下也是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女一步一步地爬上这个位置的,但是,如今的二皇女却和当年的陛下不一样。 当年陛下虽然也是罢黜君侍之女,但是她却有一个地位稳固的养父,而且还曾经被先帝和裕凤后抚养过,后又有全宸皇贵君的倾心爱恋,得前帝师雪千醒的背后相助,更重要的是,当年先帝对陛下厌弃后来证明也不过是障眼法。 可是如今的二皇女,没有养父的扶持,便是同胞弟弟五皇子如今被翊君抚养着,但是翊君不过是陛下的初侍罢了,根本不可能给予什么帮助,虽然阴差阳错,或者也有刻意为之,娶了薛家的公子,可是薛家看似尊贵,可却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根本没有搀和进来的能力,再者,陛下对二皇女那是真的厌恶。 二皇女夺位的可能根本没有,那她唯一可行之路便是投靠礼王。 虽然这几年礼王没有展露出任何一丝夺位之意,但是若是她真的没有这份心思,这几年她便不会在朝中即便低调行事却仍旧能够得到一个好名声!如今在朝中提及礼王之名,虽然不能说是人人称赞,但是却不会有一个人说礼王不好,这样的手腕,绝对不会是甘于礼王之位之人。 李天琳寻思再三,最后还是觉得司予执是在反其道而行之更加有可能,可若是礼王私下已经拉拢了三皇女,那将来必然也会将大皇女也拉到她的阵营,届时太女自然是危矣,可是,大皇女如今的平静便也会付之东流。 除非三皇女能够让陛下改变心意,否则,礼王这些动作,陛下不可能放任,礼王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大皇女却是不一样。 如今陛下对大皇女的动作,分明是想让她培养成如同前任安王一般的帝王左右手。 可若是大皇女失去了中立,那迎接她的可能便不是陛下的信任和看重! 李天琳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她去西北会让人有如同司予执这般的联想,可是,东面她是不能去的,而西南和西北相比,西北更适合她。 若是她只是想去军营熬日子,那西南是更加适合她,可是她身上还肩负着支撑李家门庭的重担,她只有十年的时间。 因而,西北是最适合她的! 这也是她和祖母商议之后的决定。 武将要功成名就,最好最快的方法便是战争!只有立了战功,方才能够有机会往上走! 这几年西南虽然有几次的冲突,尤其是在大周征战南诏落于下风之时,不过在西南,大周始终处在上风,而且有临淮河天险,如今大周海军又在不断地扩张,西南的外患总有一日会被铲除,但如今大周方才经历了大战,便是要动手也至少得休养生息五六年。 便是她也知道大周需要休养生息,外族也必定会想到,只是西南的土著这些年一直没有恢复当年的士气,但是西北的西戎国却是不同。 当年大周夺取了西戎三城,于西戎来说绝对是一个耻辱,而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不是西戎不想动,而是不得已为之,西戎忍下了这口气,可是越是忍的久了,这口怨气便越大。 如今传闻西戎国主已经是掌控住了实权,必定会趁着大周尚未恢复元气而发难。 因而,与西南相比,西北更是一个有为之地! 而在这件事上面,唯一没想到得便是二皇女。 若是二皇女真的已经投靠了礼王,那京城这摊水定然会被搅的更加的浑…… …… 司予执出了李府之后便直接回了二皇女府。 去李府找李天琳是她考虑再三之后的决定,她不是不知道她这样做并不合适,甚至可以说是多虑,不管李家宣布选择站队,但是李家都不会冒险去和蒙家结盟,即便是母亲真的改变了心意,也绝对不会坐视李家和蒙家结盟的,况且如今太女的地位仍旧稳固,可是,若是不这样做,她不安心。 去跟李天琳说这些,警告虽然是一方面,但是她知道,即便她警告了,以她的身份李天琳未必会听,因而,她去找李天琳更重要的是试探李天琳的反应。 如今以李天琳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暂时没有这个念头。 然而,即便是得到了这个答案,她的心仍旧无法安宁下来。 是因为越州州府的灭门惨案和钦差被杀一事吗?当年蒙父君便是在东南出事,当年,母皇便是为了蒙父君在东南大开杀戒,当年,东南成了大周最人心惶惶之地,如今,出事的又是东南! 司予执的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件事是冲着太女而去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便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可是这个念头却在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一点一点地根深蒂固,便像是一个魔咒一般,一遍一遍地缠绕在她的心有,将她逼的几欲疯魔! 她甚至想将这个想法告诉太女,可是,在没有任何理据的情况之下,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而她,却又连去亲自确认的机会也没有! 回了府之后,她便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只是方才一进书房,却看见里面靠窗的榻上正坐着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此人正是窦英! 司予执额上的经脉凸起了一些,然后沉着脸进了书房,关起了门,转身便愠怒道:“窦前辈便真的要本殿去顺天府那里举报方才愿意放过本殿?!” 自从上回窦英说要杀司予述之后,司予执便连最起码的客气也没有了。 窦英冷笑一声,却不起身,“二殿下若是真的非得如此,那请便吧!”、 “你――”司予执自认为这几年已经将性子磨砺的处事不惊,可是面对窦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还是无法沉得住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就是说一百遍我都不会拜你为师!” 窦英眯着眼扫视了司予执半晌,然后冷冷道:“客栈的房间我退了,从今日起,我便住在你府上!” 司予执脸色顿时青了。 “你不是担心我会去动那太女吗?”窦英冷笑道,“与其让我在其他你看不到的地方何不让我留在你府上?!” 司予执咬着牙,硬是压下了那个不字,默许了窦英的留下。 “既然太女这样恨你,你为何还要去警告那个姓李的?”窦英似乎没有看见司予执难看的脸色,继续说起另一个让司予执几乎想将她给扔出自己的府邸的话题。 司予执脸色已经转为了阴沉,“你跟踪我?!”说罢,看向窦英的目光也转为了阴鸷和防备,当年是此人闯进了陇县的行宫,后来此人又重伤出现在她的面前,如今她又主动找上她,而且死缠烂打地要她拜她为师……一次又一次…… 她即便厌烦了她的纠缠,但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出现的目的,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像她这样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如今却像个无赖一般纠缠她…… 司予执怀疑眼前的窦英是故意接近她的细作。 阿塔斯族的细作! 父君的身份虽然暴露了,失去了利用价值,但是若是那些人仍旧像从大周内部下手,便必然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收她为徒,许诺她这般多好处…… 司予执想起了一件她永远也不想想起的事情,护国寺灵位中藏着的那封信的内容……那封说她不是母皇骨血的的信…… 一开始的时候,她坚决不信这件事,因为她仍旧可以从自己的脸上寻找到母皇的痕迹,即便她长得更像是父君,但是也有长得像母皇的地方,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她日益长大,她不知为何开始觉得自己脸上那些与母皇相似的地方,在渐渐地变样,变得再和母皇没有相似之处…… 她很少进宫,不是因为当年薛氏的事情,而是因为她心里恐惧母皇会发现那个秘密,也害怕别人也和她一样,觉得的她长得本分不像母皇。 她甚至害怕出现在人前! 司予执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觉究竟是真的还是错觉,而她也没有勇气去询问别人,生怕引起别人的半丝猜忌! 平常,司予执都将这些恐惧给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可是如今,对窦英身份的怀疑让这些被拼命压制的恐惧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窦英似乎也发现了司予执的异样,站起身来,“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司予执忽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断了。 司予执不知从何处拔出了一个匕首,然后直取窦英的心房,窦英是没有防备的,若非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她养出了一种避开危险的本能,此时那匕首恐怕已经刺进了她的心窝。 司予执被躲过了一击,但是却没有收手,下一刻继续出招。 窦英此时已经有了防备,与她缠斗起来。 司予执虽然习过武,但是与窦英这样的资深江湖人士相比,她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可是窦英却硬生生地与她斗上了几十招,而这时候,她也被司予执身上散发出来的狰狞杀意震了震。 究竟是什么让她散发出这样强大的杀气? 此时的司予执面目狰狞,双眼赤红,便像是疯魔了一样。 窦英眸子一沉,没有再只守不攻,两招之后,发狂当中的司予执便被**了,她一手夺过了司予执手中的匕首,一手将她摁在了地上,然后抬脚,踩在了她的背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边,“从来没有人胆敢暗算我,而且还是两次,司予执,你以为你是皇女我便不敢动你!” “杀了我――”司予执扭转头看着窦英,虽然她无法直面窦英,但是,窦英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疯狂,“杀了我――” 窦英眯了眯眼,然后仍开了手中的匕首,抬开了脚,两手将司予执给拉起,让她面向自己,“你发什么疯!?” 在窦英眼中,司予执如今这个模样的确是在发疯。 不过司予执没有给她回答,甚至连咒骂一句都没有,便当窦英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司予执脸庞猛然扭曲了一下,然后,喷出了一口血。 直直喷向了窦英的脸庞。 窦英面容一狞,还未采取下一步动作,司予执却先一步晕厥了过去,窦英也似乎压下了怒火,一手拉扯着她一手探向了她的脉搏,会儿之后,顿时脸色一变…… …… 此时,皇宫佛堂内,程芯在向程氏提出了要离开。 程氏错愕,“你要走?” “嗯。”程芯此时在面对程氏的时候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惊慌失措,能够以一个晚辈该有的反应来面对程氏,而这几日当中,虽然她因为身处的环境而不安,但是,却仍旧真心孝顺程氏,也让程氏找回了多年之前的亲情,“这里毕竟是皇宫,侄女在这里住了这般多天已经是极为的不合适了,而且,这里毕竟不是侄女的家。” 程氏这方才想起他身边那般多不得已,脸上错愕的神色渐渐地隐去,换上了怅然,“是啊,这里是皇宫,你们留在这里,于你们也是没有好处,那你是想离开皇宫,还是想……” “侄女想回乡。”程芯回道,“虽然珊儿他们已经去了……可我和孩子的父亲还是可以回去陪他们,否则,每年的祭祀怕是连给他们烧些纸钱的人都没有,而且,母亲和父亲也是葬在了那里……舅父,程家已经在那里扎根了,便是侄女死,也要死在那里。” 若是孩子们还在,或许她会选择留下,留在京城给女儿和孙女一个改变一生的机会,可是如今……人都没了,还要那般多荣华富贵做什么? 她老了,也没有精力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程氏心头有些酸,沉默半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回去吧,京城虽然繁华富贵,可是,却也是一个是非之地,你们回去也好……你放心,等将来我去了,我便回去那里陪姐姐,给姐姐她请罪。” 程芯诧异不已。 程氏笑了笑,“陛下生父程氏早便已经葬入了皇陵了,至于我,只会回家。” “舅父……”程芯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放心。”程氏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我会和陛下说的。” 程芯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看舅父的身子也算是康健,或许最后,她会先他而去也不一定,舅父还有女儿,还有希望,可她,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舅父,侄女在离开之前还有件事想求你。” “你说。”程氏微笑道。 “侄女不想带秦儿离开。”程芯说道。 程氏一愣,“为何?” 程秦的事情他这几日也是了解了,他是姐姐收养的,当年南方大旱,到处颗粒无收,即便朝廷已经努力赈灾,但是仍有不少人因为缺粮而渴死,甚至有的是渴死的,那时候,许多在家乡活不下去的人便都纷纷逃离,程芯一家也是。 而便在逃难的路上,程芯的母亲救下了路边已经奄奄一息的程秦,那时候,程秦方才五岁,原本当时程芯一家的情况也是极为的困难,但是程芯的母亲仍旧不想看着程秦就那样死,便将她救下,之后不久,程芯的母亲便病逝了,临终之前嘱咐程芯好生照顾程秦。 程芯答应了,后来灾情缓解,程芯便带着程秦回家乡,因为当初救起程秦之时,程秦说过,他的双亲已经在逃难途中死去,在程秦同意之下将他收为养子,冠以程姓,一直养到了现在。 “秦儿今年已经十六了。”程芯叹息道,“两年前侄女是给他说过一门亲事的,但是亲事方才定下,女方便得了急病去世了,因为这件事,秦儿被说成了克妻,侄女两年来四处奔波,但是最终也没能给他找一门好婚事,珊儿这次和她的正夫带着孩子回母家,除了探亲之外也便是想在珊儿正夫的母家那里给秦儿找找好人家……舅父,侄女也不瞒你,珊儿一家子的意外,侄女心里是怪秦儿的,即便侄女知道这件事只是意外,可是……每当看见秦儿,侄女的心……便无法安宁……侄女的正夫这些日子也是这般……秦儿若是继续跟着我们,对他对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而且,如今他的年纪已经不能再拖了,侄女便自私地希望,舅父能够将秦儿留在身边,找个机会给他寻一门好亲事……不求大富大贵,便求善待秦儿就好……还有便是侄女也希望秦儿能够代替死去的珊儿他们在舅父面前尽尽孝道……” 程氏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一段,原本他是不让程秦留下的,宫中对男子来说从来都是一个虎狼之地,在这里,普通男子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幸福,可是程芯这般说了,他无法开口拒绝,“既然这般,我便将他留下吧,你放心,等过些时候,我便帮他找一户好人家,豪门大户我或许没有法子,而且,这些人家于秦儿来说并不是好去处,小门小户的平平凡凡的人家,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便多谢舅父了。”程芯谢道,“对了,还有一事希望舅父能够帮侄女隐瞒,我们并没有将珊儿带着正夫回母家想为他找一门好人家的事情告诉秦儿,希望舅父也莫要跟秦儿提及。”说罢,叹了一口气,“虽然侄女心里是责怪秦儿,可是,这些年来,侄女也是真的将秦儿视如己出,既然珊儿已经去了,这件事再说也无益……” 程氏点头,“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该如何做的。”随后,又转了话题,“你们回乡之后……” “舅父放心。”程芯回道,“章总管已经转达了陛下的话,我们回乡之后的生活,陛下都会安排妥当的。” 程氏愣了愣,随后笑道:“这便好……” 心中的不舍仍旧在,只是他却知道,他们离开京城,于他们来说是好事,既然生活无忧,回去比留下好…… 程芯又陪程氏说了好一会儿话,随后便在章善的带领之下回了内务府的临时住处,这几日他们都基本是又章善带着来往内务府和佛堂,隐约间,程芯也听到了一些宫侍在猜测着他们一家子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章总管亲自伺候。 也便是因为这些议论,程芯方才立定决心要离开。 回到了住处之后,程芯便将决定告诉了正夫和程秦,正夫没有异议,他也不想留在这里,富贵虽好,可是他仍旧是想回去陪女儿孙女,即便她们已经走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她们的灵魂还在家里,至于让程秦留下,他更是没有异议。 这些日子他一直忍着没有将心里的怨怒发作出来,可是,他知道他忍不了多久。 程芯的正夫是个心善心软之人,所以方才一直没有发作程秦,不过,若是能够让程秦离开他的视线,他也是会高兴,因为他也是一个凡人。 程秦却怎么也不愿意留下,他当即便跪在了程家两老的面前,苦求让他们带着他一起走,“母亲,父亲,孩儿不能离开你们,孩儿要留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姐姐他们去了,孩儿怎么可以离开你们?” 程芯的正夫听了这话当即便站起来了。 程芯连忙起身摁住了他,“你先进房间去收拾一下,我来和秦儿说。” 程芯的正夫狠狠地咬了咬牙,方才点头离开。 程芯不想让程秦知道,既然已经瞒了这般久了,而且往后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便不要再闹得连最后这点亲情都没了,她伸手欲将程秦扶起,可是程秦却不起。 程芯无奈叹息一声,随后坐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程秦,缓缓道:“母亲知道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委屈了你,可是秦儿,母亲不能不这样做,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若是再不找人家,这一辈子恐怕便都找不到了,便是还能找到,也不过是那些差得不能再差得门第,母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想让你如寻常男子一般嫁人生女,安稳一生,母亲已经跟你舅公说好了,他会为你留意一户好人家。” “孩儿不嫁,孩儿一辈子侍奉母亲父亲……” “不许说这些傻话!”程芯厉声道,“当年我答应过你祖母会好好善待你,后来让你认我为养母之时,我也当着你祖母的灵位发誓,定然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般教养,你若是这般牺牲,将来让我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程秦哽咽着,“孩儿也可以回乡再找……” “是可以……”程芯叹息道,“可若是这样,你找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孩儿不介意!” 程芯沉默了半晌,“其实母亲这般做也是有私心,秦儿,母亲希望你可以代替你姐姐,代替母亲在你舅公面前尽尽孝。” 程秦一愣。 “你舅公老了。”程芯缓缓道,“即便宫里面有的是人照顾他,即便陛下和凤后都很孝顺他,可是,他们毕竟不能堂堂正正地孝顺,而你舅父心里也是极为挂念程家的亲人,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却也和程家人无异,若是你能够陪在你舅公身边,你舅公往后的日子也会过的更加舒心一些,便是你将来出嫁了,也离你舅公近些,可以时常回来看看他,母亲相信,陛下会准许的。” “可是……” “秦儿。”程芯打断了程秦的话,“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舅父之所以会认识先帝,会被先帝看中带进宫,完全是因为母亲还有我……” 程秦眸子微微一睁,讶然不已。 程芯垂下了头,又叹息一声,方才将事情缓缓说了一遍。= 程家当年虽然不算是富裕,但是程芯的母亲勤劳又肯吃苦,日子倒也过的安稳,可是后来又一次,程芯的母亲和程芯一同病倒了,程芯的父亲和程氏四处苦求程氏宗族的人施以援手,可是却无一人愿意,便在求助无缘的情况之下,程芯的父亲甚至决定自卖自身来换取银子给妻主和女儿治病,程氏自然不能让他这样,走投无路之下他便决定了去偷去抢。 一个男子自然抢不过别人,所以他只能偷。 而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程氏第一次下手便成功了,只是,却惹来了毁了他一生的孽缘。 被他偷了钱袋的那人正是当年微服出巡的先帝。 “……舅父的行为很快便被发现了,而舅父也很快便被抓到,那时候舅父已经没有法子了,便只能跪在那女子的面前求她,那女子念在舅父救人心切,便没有追究,甚至最后还让随行的大夫给母亲和我治病,舅父为了报答那女子,在那女子留在当地的时间里一直跟在那女子身边端茶倒水做尽了一切下人的活计……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女子居然对舅父动了情,说是要娶舅父,母亲得知了之后断然反对,因为当时那女子的年纪比舅父大上了许多,而且,那女子还言明她已经娶了正夫,即便她承诺会一辈子待舅父好,可是,母亲仍旧不同意,然而,舅父却愿意……他说便是为了报答那女子,他也愿意……而且,他也是真的喜欢上了那女子……可是母亲还是不同意,便是愿意去死也不愿意让舅父这般委屈,直到后来,那女子的身份曝光……母亲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舅父被她带进宫了,而程家甚至程氏一族都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恩赏,可是便如同母亲所担心的那般,舅父过不了宫里的生活,母亲越是听到舅父受宠,她越担心,后来,最终还是传来了舅父被打入冷宫的消息……然后便是舅父生下了十六皇女而死了的消息……继而,程氏宗族将我们逐出了家族,母亲带着我们去了南方……临终之时,母亲一直在自责当日自己为何便要病倒,为何让舅父和那人扯上关系,在母亲的心里,是她和我害了舅父的一生……”话停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秦儿,那时候我还小,对于这事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舅父因我和母亲而毁了一生这是事实,如今有机会,我希望能够弥补一些,过去了的我无法做什么,如今,我希望能够让舅父晚年的生活好过一些,你明白吗?” 程秦此时已经止住了泪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的复杂,复杂到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双手,这时候,更是紧紧地攥着。 他不想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 可是…… 他合上眼,狠狠地咬着牙,便在牙齿几乎便要被咬碎了之时,方才松开,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母亲,孩儿留下……” 程芯眼中闪过了一抹心疼,她看见了程秦的神情,可是却没有多想,只当他是不舍,“好……好……你是母亲的好孩子……”说完,便起身将程秦扶起。 程秦这次没有再拒绝,可是却一直低着头,他的眼中,包含的情绪比脸上的要更加的错综复杂,也的确有程芯所想的不舍,但是,同时却还可以清楚地看出了恨的痕迹……猫扑中文  019 想做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薛氏。 “殿下你醒了?”薛氏红着眼睛欣喜地叫道。 司予执看了看他会儿,随后便想起身。 “太医说你不能动!”薛氏阻止了她,“殿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书房弄成了这样?是不是府里进了刺客?可是刺客怎么会来我们府上?我们又没有银子殿下你又不是……” “主子!”一旁的薛奶爹听了主子这些话,忍不出出言阻止,“主子,殿下放心醒来,你便让殿下好好休息吧。” 主子这般说下去怕是会更惹殿下厌烦。 这些日子以来,殿下和主子的关系都到了可以用相敬如冰来形容了。 薛氏咬了咬牙,看了自己的奶爹一眼,又看向司予执,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也没想说什么,只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 “你怎么回来?”司予执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回殿下,主子是来给殿下送点心的。”一旁的薛奶爹先一步开口,以免自己的主子再说出不着调的话来。 司予执没有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薛氏,随后便看向四周,她如今身处之地应该是书房的寝室,而这时候寝室内已经点了灯,已经是入夜了,她愣了愣,随即眼眸一睁大,想起了窦英来,随后便又挣扎地起身。 “你还要起来?”薛氏见状忍不住开口怒道,“太医说了你伤了心脉,需要静养,你再这般折腾是不要命了吗?” 他怎么便嫁了一个这样的人? 司予执没有理会薛氏的话,硬是撑着身子坐起了身,然后又仔细看了一眼寝室的四周,却没有发现窦英的存在,她捂着胸口看向薛氏,“是你发现我的?” 她记得,她失去意识之前,是窦英在旁的。 薛氏不愿意开口。 “回殿下,今日下午奴侍陪着主子前来给殿下送殿下,岂料方才推开门便看见殿下晕倒在地上,而屋子里已经狼藉一旁,主子看殿下吐了血,当即便让管家去请了太医,太医给殿下诊治了过后,便说主子是心脉受伤,需要精心调养……还有……太医还说,主子的伤并不是心伤,而是旧伤……可能是因为过激的打斗而引发的……” 薛氏一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开口:“殿下,你什么时候伤过心脉?心脉啊,你怎么会伤到心脉的?你怎么会……” 没有什么都不用愁,人人羡慕的好日子便算了,可是她怎么还是一个有旧患的人?虽然那太医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他一看那太医便知道情况不好,他如今方才十六岁,他可不想当寡夫! 司予执被他吵的有些头疼,“够了!” 薛氏被她这般一喝顿时停下了质问般的询问,眼睛更是红了,心里的抱怨又忍不住升起,他真的已经愿意认命了,可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他究竟要认命到什么时候?! 司予执没有心情去理会薛氏的心情,继续道:“当时除了我之外,便没有其他人在吗?” 薛氏不愿意回答。 “没有,便只有殿下一人!”薛奶爹开口道。 司予执垂下了头,沉默半晌,然后抬头看向了薛氏带着哀怨和愤怒的面容,“好了,我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氏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我没事,不过是一些旧伤罢了,不碍事。”司予执语气放缓了。 薛氏胸口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其他而加快了起伏。 “殿下,药还在煎着,不如让主子在这里伺候殿下用了药再离开吧。”薛奶爹从中斡旋。 司予执看了看薛氏,最后点了头。 薛氏见她点头,又咬着牙咽下了心头的气,“你躺下,太医说了你要好好养着!” 司予执又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反对。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薛氏再一次问道,“可是有刺客伤你?我们不如进宫去禀报母皇和父后如何?让母皇派人……” “闭嘴!”司予执又撑起了身子对着薛氏怒斥道。 薛氏被吓到了。 司予执盯着薛氏,一字一字地道:“没有什么刺客,更没有危险,不过是本殿一时兴起在书房里舞了会儿剑罢了,坏了的东西让管家更换就是了,你若是拿这点小事去禀报母皇和父后,我定然不饶你!” 薛氏脸色有些发白,没想到司予执会跟他说这样的话,平日里即便她对他冷冷的,但是却也不会这样对他发火,“不去便不去,反正那刺客要杀的人也不会是我!” 说罢,便站起身来怒气冲冲且委屈地走了出去。 薛奶爹即使着急又是难过,不知如何是好,“奴侍告退。”随后,也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司予执怒意似乎没消,脸色也仍旧阴沉。 而便在薛氏主仆两人走了之后,一道嗤笑的声音从房梁上面传来,“看来你是习惯了拒绝别人的好意!” 司予执一愣。 窦英随即从梁上落下,眸光依旧冰冷。 司予执也是冷着眸光看着她,“滚!” “你的心脉为何会受伤?”窦英没有理会司予执的话,径自问道。 司予执没有回答。 “以你的伤势,若是什么都不管安安静静地静养,或许还能够多活几年,不过像你现在这样的,恐怕要活过十年也是艰难!”窦英直言不讳,声音虽然仍旧是冷,但是却似乎带上了一丝的关心。 司予执冷笑:“所以我一直说你找错人了!即便我愿意拜你为师,也不可能继承你的衣钵!” 窦英没有回应,而是眸光幽深地盯着她。 “窦前辈若是想早日找到承继衣钵之人,便请早些离开!”司予执继续道。 窦英沉默半晌,冷哼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无须多管!” “等等!”司予执叫住了她。 窦英回过身来。 “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可是……”司予执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口。 她怀疑眼前之人是拿阿塔斯族长派来的。 窦英眯起了眼睛,“之前你那样子就是因为这些问题?” 司予执没有说话,但是阴鸷的目光已经是默认了。 “我不知道你怀疑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来找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窦英从不欠人人情,你既然不适合当我的**,我只好从别的地方还你!”窦英道。 司予执眼睛泛起了血红,“你只是想向我报恩?” “不然你以为如何?”窦英嗤笑,“难不成你以为我有个儿子想嫁给你不成?别说我没有儿子,就算有,我也不会将他嫁给一个存心找死的人!” “既然你想向我报恩。”司予执没有理会窦英的嗤笑,一字一字地阴沉道:“那便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窦英似乎起了兴趣,“我以为二皇女殿下不屑做这些事情?” 司予执眼底的血红更浓,“你若是帮我杀了这个人,那我们之间的恩情便一笔勾销!” 窦英眯挑了挑眉头,身上杀气环绕,“谁?” “西南土著阿塔斯族的族长!”司予执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窦英闻言,眯起了眼睛,“阿塔斯族的族长?” “你不是说天底下没有你杀不了的人吗?”司予执冷笑道,声音更是冷的几乎可以凝出冰来,而每个字上都沉淀着极深的恨意,“那便帮我杀了她!杀了她之后,你欠我的便算是还清了!” 窦英不是一个初出江湖之人,自然看出了司予执的恨意,只是对于她的恨意,她却有些不明,身为大周皇女,痛恨外族首领这是正常,可是像司予执这样的,简直就像是对方是她的杀母仇人似的,“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必须知道原因。” “原因?”司予执讥笑,“难道你以往接任务之前都会问清楚对方为何要请你去杀人?” “其他人自然不用。”窦英道,“不过你却需要,我这一辈子杀人无数,但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一族的族长!” “若是我告诉你,你便会为我去杀她?”司予执死死地盯着窦英,问道。 窦英扬眉,“那自然!” 司予执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一直凝视着她,像是在审视着她是否说了真话似的,良久过后,司予执收回了视线,躺会了床上,“既然如此,那便请离开吧。” 窦英眸子一沉,“怎么?难道你和那阿塔斯族长有什么见不得人事情?” 她一开始只是以为司予执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想借此来博得永熙帝的关注,不过如今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司予执没有大发雷霆,或许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介意这些了,“待会儿会有人来给本殿送药,窦前辈还是请离开吧。” 是她多疑了吧。 若是窦英真的是那阿塔斯族长派来的,那如今她便不仅仅只是呆在她身边了,以窦英的伸手,能够做的绝对不仅仅如此。 便是她真的是她的…… 她也不会为了她而这般大材小用! 窦英眯着眼睛看了司予执许久,眼中有着极深的审视,最后,沉默离开。 司予执没有注意窦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思绪都聚集窦英先前的话上面,十年,她恐怕活不过十年…… 只有十年…… 她能够在这十年的时间之内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她可以吗? 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十年对她来说或许已经是多了的…… 这般短得时间,她可以完成她要做的饿事情吗? 可以的! 一定可以! 即便是与天斗,与神争,她也要在死之前完成所有的事情! 她不会带着遗憾离开,绝对不会! 司予执抬手捂着心口,闭上了满是决绝的眼睛,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 …… 程家两老归乡的时候是水墨笑一手操办的,具体执行人便是章善,在和程氏告别两日之后,程家两老便在章善派人护送之下离开了皇宫,出了京城,踏上了归乡之路。 程秦没有前去相送,而仅仅只是站在了皇宫的角落处看着马车使出皇宫,然后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水墨笑得知了这种情况之后想了想,便亲自去了一趟,而他到了的时候,程秦仍旧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看着皇宫宫门前方。 “不必担心,你母亲和父亲都会好好的。” 程秦听见了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方才转过身看向水墨笑,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第一次见面那般,吓得不知所措,不过,却也无法做到从容面对,仍旧有些呆愣。 水墨笑也不介意,“你母亲回乡之后,会有人专门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往后若是他们想你或者想大师了,也都可以回京城看望你们。” “母亲……父亲……”程秦绷紧了身子,垂着眼帘挤出了一句话,“他们年纪大了……” “那往后若是你想他们了,本宫也可以派人送你回去看望他们。”水墨笑微笑道。 程秦垂着头,没有回答。 水墨笑沉吟半刻,微微敛了笑意,“你能够留下来陪伴大师,本宫心里很高兴,不过,既然留下了,不管初衷是什么,本宫都希望你能够安心留下,也希望你能够尽快调整好心情,大师年纪大了,很容易受身边人情绪的影响,你若是一直这样低落难过,他心里也会不好受,甚至会自责,毕竟,你是因为他方才留下的。” 程秦抬起了头,有些呆愣地看着水墨笑。 “你也不必害怕本宫,你是大师的晚辈,也算是本宫的晚辈。”水墨笑继续道,“不过因为大师的身份特殊,你往后在宫里只能以宫侍的身份在大师身边伺候,至于原因,本宫想你母亲也该跟你说过了。” “……是。”程秦低下了头,溢出了一个字。 水墨笑没有强迫程秦一时半会便要缓过情绪来,“虽然是宫侍身份,但是你放心,你只需要在大师身边陪着大师,其他的事情,你都无需去做,等多些日子,本宫便会寻几护好人家让大师和你挑选,将来你出嫁了之后,便可以褪去宫侍的身份,不会让你当一辈子的宫侍的。” “是……”程秦还是只应了一句话。 水墨笑对于程秦的反应也并没有不满,与当日被他吓得说不出话相比,如今他能够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本宫让人送你回佛堂吧,宫里面规矩很多,你又是新进宫的,过几日本宫会让人去教你一些宫中的规矩,你学学,往后也好在宫中走动。” 程秦仍旧是答了一个是字。 水墨笑看了看他,最后便吩咐随行的宫侍送他回佛堂,而自己便往交泰殿而去,跟司慕涵禀报程氏两老归乡的情况。 这些日子司慕涵一如既往的忙,忙完了接任钦差便又是东面的军队布防调动。 如今这事也进入了轨道了,又将近五月,水墨笑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劝司慕涵去南苑那里修养一段时间。 到了交泰殿之后,说完了程氏两老以及对程秦的安排之后,水墨笑便提出了这件事。 司慕涵却没有答应,“这事再过些时候再说吧。” “如今东面布防的事情不已经进入了轨道了吗?”水墨笑自然不会就这样作罢,“陛下,事情总是做不完的,但是人的身子却不是可以毫无节制地折腾,这几年来,你有几日是清闲的?如今几个皇女都已经成年了,太女更是立了,朝中的大臣也都可以帮的上手,陛下何不将手中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做?” “便是因为太女方立,朝廷方才不可以出乱子。”司慕涵没有训斥水墨笑干涉朝政,她知道他心里是真的关心她。 水墨笑继续道:“臣侍知道陛下担心太女,可是,太女将来既然是要继承皇位的,那便该早些历练,陛下当年比太女还要年轻一些,不也是……” “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司慕涵打断了水墨笑的话,神色有些怅然,“当年即便朕知晓先帝的所为是为了历练朕,可是,朕却对她仍旧是有所责怪,朕不想让太女如同当年的朕一般,如今的情况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况且太女……” 她的话没有继续下去。 水墨笑蹙了蹙眉,“太女怎么了?” “太女的心魔比之当年朕的,更甚。”司慕涵垂下了眼帘缓缓道,“若是朕无法帮她摧毁这个心魔,恐怕将来……” “心魔?”水墨笑愣了愣,“陛下是说……” 司慕涵没有回答水墨笑的问题,端起茶杯喝了口气之后,便岔开了话题,“朕明日有些闲时,你准备一个小小的家宴,让人将琝儿一家子叫进宫和朕说说话。”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纠缠上一个话题,点了点头,“也好,孩子们也似乎很长时间没进宫了。” “便只叫琝儿一家便可,其他的孩子,等些时候再来吧。”司慕涵却道。 水墨笑一愣,“只是琝儿一家?” 她这般做自然不是偏心,可是,为何单单是琝儿一家? “嗯。”司慕涵点头,随后便起身,“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你先回去吧。” 水墨笑见她如此自然是知晓她不想继续往下说,垂了垂眼帘,随后起身道:“那臣侍先告退,家宴的事情,陛下放心,臣侍会准备好的。” “嗯。” 次日一大早,水墨笑便让人去三皇子传了旨意,随后,司以琝、李浮带着李乐便进了宫,在进宫的路上因为有李乐在旁,司以琝和李浮都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仍旧是不安。 虽然旨意是来自朝和殿的,但是传旨的宫侍言语当中也是清楚地表明了父后让他们进宫是受了母皇的旨意。 母皇以前从未这般让他们进宫过,而且还是单独让他们一家进宫。 司以琝这些时间累计的不安达到了最高点。 在进了朝和殿之后,便寻了一个借口将李乐扔给水墨笑,便将李浮拉到了自己以前的住处,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你不是上去找人打听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母皇起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司以琝几乎要疯了。 李浮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三皇子……” “你不要碰我!”司以琝挥开了她的手,虽然满腹的愤怒,但是却仍旧是压低了声音,担心被别人给听见了,“别以为那晚上我做了那件事你便可以这样对我!” 李浮一愣。 “那晚上的事情纯粹是我喝醉酒了!”司以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既然说开了,他也咬着牙给说完,“我根本便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喝醉了酒罢了,我告诉你,我恨那个人,可是也恨你!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不会再给机会你伤害我们父女!若是我发现你做出任何一丝不轨的事情,我定然取你的性命!” 李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中有着明显的苦涩。 “你听到了没有!”司以琝见她不说话,低吼了一声。 李浮握了握拳头,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了。”随后又岔开了话题,“今天的事情想来陛下也只是想见见你罢了,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小心,并没有做出任何会暴露秘密的事情,陛下没有理由怀疑这些的。” 司以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正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了宫侍的禀报声,“启禀三皇子,陛下来了,凤后请三皇子出去。” “知道了,我这边过去!”司以琝扬声说了一句,随后又狠狠地瞪着李浮道:“待会儿小心一些!” 李浮苦笑,“好。” 司以琝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忽然间伸手,牵住了李浮的手。 李浮一愣。 “大皇兄以为我们吵架了,母皇和父后也许也知道了。”司以琝沉着脸解释道,“母皇不可能无缘无故只让我们一家进宫的,既然不是你露出了破绽,那便是母皇知晓了我和你吵架一事!记住了,我们之所以吵架那是因为你的官职问题,既然进宫了,那便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母皇的态度!” 李浮凝视了司以琝半晌,“嗯。” 司以琝避开了她的视线,原本还想警告几句,可是却又不想节外生枝,便只好当做没有看见她的目光,可是,她这般看着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勾引他吗? 司以琝浑身一颤。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李浮感觉到了他的轻颤。 司以琝当即甩开了她的手,脸色有些难看,“我们既然吵架,便不该这样!你记住了,我们还没有和好!” 说罢,便自己先一步离去。 李浮对于司以琝的反应有些困惑,愣了愣,方才跟上。 正殿的暖阁内传出了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司以琝便是不进去也认得这些笑声的主人,有母皇的,也有乐儿的,听到了这些笑声,司以琝心里的不安消失了不少,母皇能够和乐儿笑的这般开心,那定然不会是所有怀疑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步走了进去。 李浮跟在了后面进去。 两人进了暖阁之后,便看见李乐坐在了司慕涵的身边,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尔后便是大笑,两人脸上都是极为愉悦的神情。 “父亲父亲!”李乐是第一个发现司以琝进来的,一见到父亲,她便甩开了正和她说的正欢的皇外祖母下了塌跑到了司以琝的面前,“父亲你来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了?乐儿方才在跟皇外祖母说乐儿习武的事情,皇外祖母说乐儿聪明,学的很好!”说罢,便又转向李浮,“母亲,皇外祖母还说你教的很好!” 司以琝和李浮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司以琝愣了一下,然后便很快别开,“在皇外祖母这里可不能这般没规矩!”小小训斥了女儿一声之后,便给司慕涵和水墨笑行礼,“儿臣见过母皇父后。” 李浮也同时行礼,“见过陛下凤后。” “也没外人,这些虚礼便免了。”司慕涵开口道。 水墨笑吩咐宫侍给他们搬来椅子。 李乐并没有将父亲的训斥放在眼中,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笑着道:“皇外祖母,乐儿再给你耍一套拳好不好?是母亲新交给乐儿的!” “好啊。”司慕涵微笑道。 “你皇外祖母你看好了!”李乐笑道,随后便后退了几步,有板有眼地耍起了拳来,虽然动作不够力度,招式也有些不到位,但是配上她认真的神情,却还是值得称赞。 司以琝此时没空理会女儿,而是暗中地观察着母亲的神色,直到李乐耍完了一套拳,他方才真正放下心了舒了一口气,母皇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 而李浮也是在注意着司慕涵的反应,同时还要观察着司以琝神色的变化,这些日子司以琝躲着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却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因为那晚上的事情,不过方才已经证实了,他的确是因为那晚上的事情方才躲着她。 只是他为何要躲着她? 李浮心里有好几个猜测,但是不知道为何,便是不愿意做下最后的判定,而她心底最希望的那个可能,她却不敢将它拉出来作为其中一个猜测。 李乐耍完了拳之后便向司慕涵讨赞赏。 司慕涵也不吝啬,跟了李乐最高的赞赏,李乐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水墨笑一直在旁边笑着没有说话,而同时也注意着司以琝和李浮两人,昨晚上他想了一晚上为何司慕涵今日要单独召司以琝一家进宫小聚,说是想念孩子,但是也不会单独召司以琝一人,可若说有什么理由,那又是什么理由?最后,上个月司以琝对于李浮调任的奇怪态度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大问题? 李乐向司慕涵讨完赏之后便转过来向父亲要赞赏,而同时也将两人的思绪都给拉了回来,司以琝也是赞扬了女儿一番,不过最后也如往常一般提醒女儿莫要骄傲过头,李浮则给了女儿指出了方才的不足之处。 一顿说下来,李乐脸上的笑意少了,最后甚至跑到了司慕涵身边告状,“皇外祖母,你看,母亲和父亲都欺负乐儿!”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眼前抬头看着自己一脸委屈的李乐,这时候的李乐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司以琝,那时候,司以琝也是时常这般跑到她的面前跟她说,母皇母皇,父君他欺负琝儿…… 一晃眼,便这般多年。 若是眼前的孩子身体里没有留着那个人的血那该多好? 司慕涵虽然认下了这个孩子,但是,却仍旧无法释怀。 当年,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先帝会那般介怀安王身上那一般的外族血统,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或许,她们介怀的并不是血统,而是这份血统背后带来的隐患。 “皇外祖母,你怎么了?”李乐看出了司慕涵的失神,“乐儿真的有这般差吗?” 司慕涵笑了笑,“没有,只是皇外祖母觉得乐儿这样子很像你父亲小时候。” “真的?”李乐似乎很感兴趣。 “自然是。”司慕涵笑道。 李乐看了一眼父亲,继续道:“那皇外祖母你跟乐儿说说父亲小时候的事情好不好?以前姑母要给乐儿说,但是父亲都不许,皇外祖母你给乐儿说说!” “好啊,你父亲小时候……” “母皇!”司以琝坐不住了,当即起身不满道:“儿臣都已经是这般大了,你怎么能够将儿臣那般丢脸的事情说出来?那儿臣往后还怎么教训这丫头!” “你也知道丢脸啊?”司慕涵失笑道。 “母皇!”司以琝脸都挂不住了,“母皇让儿臣进宫便是为了在儿臣的女儿和妻主面前丢脸?!” “好了好了,母皇不是便是了。”司慕涵说罢,随后看向李乐:“你父亲不让皇外祖母说,皇外祖母便只好不说了。” “没关系。”李乐认真说道,随后便走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乐儿不听了,你不会丢脸了,父亲便不要生气了。” 司以琝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坐下。 李浮趁机起身道:“不知陛下召臣进宫所谓何事?” “怎么?”司慕涵敛去了笑意,“没事朕便不能让你进宫了?” 李浮脸色一僵,正想开口应对,这边司以琝却先一步开口了,“母皇欺负完儿臣便又要欺负儿臣的妻主吗?” “好了,都不欺负了!”司慕涵没好气地道,顿了顿,随后方才看向李浮,正色道:“先前朕说过让你去工部一事也拖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之前因为朝中多事,休憩太祖皇陵一事一直在拖着,如今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你明日先去西南大营那边交代一些手中的事情,后天便直接如工部上任吧。” 司以琝闻言眼中一亮,“母皇,真的?” “怎么?母皇还会骗你不成?”司慕涵似有不满。 司以琝忙道:“母皇自然不会骗儿臣,儿臣谢母皇!” “臣谨遵陛下旨意。”李浮下跪领旨。 “好了。”司慕涵扬手让她起身,“休憩皇陵虽然算不上是优差,但是却也是朝中大事,朕希望你能够如同在西南大营中一样,认真将事情做好!” “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李浮正色道。 司慕涵点了点头,“那就好。” “母皇……” “皇外祖母。”李乐打断了父亲的话,走到了司慕涵的跟前,“母亲明日要去西南大营?” 司慕涵点头,“嗯,去交接一下,往后便都在京城中陪着你。” “那……那乐儿可不可以跟着母亲一起去?”李乐一脸渴望。 “乐儿!” 司以琝和李浮同时开口。 李乐看向李浮,“母亲,乐儿想去看看,母亲一直跟乐儿说军营的事情,可是乐儿却从来没有去过,你便让女儿去一次吧!”说完,又转过身看向司慕涵,“皇外祖母,你便让乐儿去吧,母亲以后都不去了,往后乐儿便是想去也没有机会!” “你以为军营是你家,想去便去啊!”司以琝上前,轻轻地拍了女儿的脑袋一下。 李乐委屈,“乐儿只是想看看军营是个什么样子,又不会闯祸!” “你要是想看,等你长大了去参军不就可以看见了?”司以琝恼怒道,不过一说完,便后悔了,不成,李浮去军营他已经担惊受怕了这般多年,若是乐儿去,危险先不说,若是将来……“不行,你不能去参军!父亲便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那父亲便让我明日跟母亲一同去?” “你休想!” “那乐儿长大了之后便去参军,和大姑母一样去前线打仗!” “你敢!” “乐儿是女子,不是胆小鬼!” “你——” “乐儿,不许这般跟你父亲说话!”李浮看不过去沉着脸训斥道。 李乐看着两人都黑着一张脸,心里更是委屈了,转而向最后一个希望求助,“皇外祖母,乐儿真的不会闯祸的,你看,父亲又不让乐儿长大之后去参军,母亲又只听乐儿的,乐儿明日若是不去,那这一辈子都不能去的!” 司慕涵看着李乐,幽深的眸底似乎闪过了什么,抬手抚了抚李乐的头发,“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母皇!”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司慕涵抬头看向一脸恼怒的司以琝,“既然孩子想去,那便让她去吧。” “可是……”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儿子的话,“又不是真的去打仗,你便不要这般担心了,再说了,乐儿怎么也是女子,你也不能一辈子将她关在家中。” 司以琝咬了咬牙,瞪了女儿好几眼,方才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去便去吧,反正只是去看看,总不会她看一眼便舍不得离开,或者下定决定往后要从武吧? 他一把将女儿给揪到了身边,“去是可以去,但是你若是敢在那里惹祸,我定然饶不了你!” 李乐大喜,“不会的不会的,不是有母亲陪着乐儿吗?有母亲在,乐儿如何能够闯祸?!”随后又转向沉默的母亲,“母亲,皇外祖母和父亲都答应了,你也答应乐儿吧!” 李浮叹息一声,“好,母亲也答应,不过你也要答应母亲,明日一切都要听母亲的!” 李乐松开了司以琝,扑到了母亲的怀中,“母亲放心,乐儿一定很听话很听话的!”说完,便是一阵傻笑。 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感激一下冷雨!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猜到了母亲要去西南大营,也猜到了皇外祖母居然会同意母亲带着她一起去!幸好她听了他的话开口求了皇外祖母,否则她这一辈子可能真的不能去见识见识军营是什么样的! 冷雨比那几个给她启蒙的师傅还要厉害! 司以琝虽然同意了,但还是将女儿拉到自己面前仔细地叮嘱着,李乐也不嫌烦,认真地听着。 司慕涵没有插话,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杯,而同时也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住了眼底的幽暗,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微笑着水墨笑这时候却收起了微笑,眸光困惑地看着身边的帝王,虽然他没有看见她眼底的幽暗,可是多年的相处却仍旧让他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西南大营并不是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地方,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而且今天她对乐儿似乎也过于的亲近,往常,她对乐儿虽然也是和蔼,但是却没有今日这般的亲昵。 她究竟想做什么? 水墨笑悄然攥起了拳头,心里不禁生出了不安之感……猫扑中文  020 失去多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猜不到永熙帝究竟要做什么,也没有机会询问,午膳过后,永熙帝便回了交泰殿,司以琝他们却并没有立即离去。 水墨笑唯有先压下心里的不安陪司以琝说这话,直到了傍晚时分,司以琝他们方才离开,待他们走了之后,水墨笑便让人去请永熙帝过来他这里用晚膳,只是派去的人却回来禀报永熙帝已经下了旨意今天的晚膳摆在了睦君宫中。 水墨笑闻言,蹙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身边的宫侍问道:“主子,可要奴侍去请陛下过来?” 水墨笑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用了。” 若是在别人那里,他倒是可以去请,可是在睦君那边,他不想闹出其他事情来。 他倒不是忌惮睦君,只是这些年,睦君在后宫也是安分,教养五皇女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今五皇女已经懂事了,陛下去睦君宫中的日子原本便不多,若是这般难得一次他都让人去叫的话,便是睦君不敢说什么,难保五皇女心里不会想什么。 再者,便看在睦君这般多年从不惹事的份上,他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便是他没有多想,便是陛下真的有事情瞒着他,或者真的打算做什么,也不至于会伤害琝儿他们的。 这般一想,水墨笑的心也定了一些,沉默半晌之后,便吩咐宫侍道:“摆膳吧,今晚不必给陛下送补品了,陛下应该会宿在睦君那里的。” “是。” …… 却说司以琝一家子回府之后,李乐便闹腾了一整日却仍旧不知疲倦,用过了晚膳之后仍旧缠着李浮说着军营的事情,若不是司以琝最后发话说若是她不好好休息明日起不来他绝对不会叫她,她甚至想一整晚都缠着李浮。 李乐在父亲的半威胁之下只好压下了心里的兴奋劲回去休息,不过临走之时却硬是要冷雨陪她去休息。 司以琝没有多想,便让冷雨待她回房。 李浮在女儿离开之后,便看向司以琝道:“如今一切都清楚了,之前都是我们多虑罢了,你便放心吧。” 司以琝瞪了她一眼,随后抬手揉了揉额头,没有开口。 李浮见状,起身道:“你这些日子也是累了,今晚便好好休息吧。”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若是不想见到我,往后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不要老是往大皇子那边走,这般折腾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谁说我躲你了?”司以琝当即反驳道。 李浮顺着他的话,“是,你没躲,是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愠怒:“谁让你让着我了?我是躲着你怎么了?我爱躲着谁便躲着谁!” “我不是……” “我再一次警告你,永远都不要装出一副关心我让着我的样子!”司以琝似乎有些失控,眸光如刀地盯着李浮,“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信你,便是你装的骗过了全天下得人,我都不会相信你!” 李浮垂了垂眼帘,掩盖住了眼底那一抹哀伤,“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去书房。” “谁让你去书房了?”司以琝又怒道,“你是想要全天下得人都知道我们之间感情好的事情都装出来是不是?!” 李浮:“我……” “今日下午我们怎么跟父后说的?”司以琝盯着她,言语似乎有些过于的激动和愤怒,“我们保证过了,我们已经和好了的!” 虽然水墨笑没有问,但是司以琝却还是告诉了水墨笑,他和李浮吵架了,如同当日告诉司以晏一般,他知道即便这时候司以晏不说,往后也会说出来的,与其到时候惹出不必要的怀疑,便不如现在说出来。 “从今日起,你都必须睡在这里!”司以琝做了最后的决断。 李浮看着他,“我知道了!” 司以琝咬着牙瞪了她一眼,随后便起步走进了内室,一如过去的两人相处的日子一般,司以琝睡在锦床上,而李浮则睡在靠窗便的暖塌上面。 也许是这些日子神经真的绷的很紧,如今忽然间解除了担忧,他便扛不住了,躺下之后没多久便睡了,而对于寝室里的另一个人,司以琝却似乎没有丝毫担心一般,当初方才成婚的时候,司以琝对李浮的存在仍旧是存了防心的,也便是因为这个,李浮担心他身子扛不住,便终日找借口呆在军营当中,可是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司以琝对李浮的存在似乎已经没有了防备,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李浮没有入睡,习惯性地侧耳听着司以琝的呼吸声,直到她完全确认司以琝已经熟睡了之后,她方才入睡。 夜静悄悄的,寝室内,安详静谧。 而便在此时,三皇子府的后门被人从里面悄然打开了,一道人影在黑暗当中从后门出了去…… …… 皇宫 睦君宫中 用过了晚膳之后,司慕涵便一如过去的每一次一般,将司予哲叫到了身边问着她功课上面的事情,司予哲也和过去每一次一样,答的不算是很好,但是也不差。 在司予哲的眼中可以看出对母皇的孺慕之情,但是更多的却是敬畏以及一丝的生疏,这些司慕涵都看在了眼中,只是这时候的她已经没有精力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些。 人人常说,母亲总是疼爱年幼的孩子,便是帝王也不例外,司慕涵记得当年先帝便也是这般疼惜着昭皇贵君和良贵君所出的几个年幼的孩子,不管抱着什么目的,但是那份疼爱却是真的。 可是司慕涵乳剂却无法做到。 她错过了他们的幼年,如今,也无法融入他们的童年。 五皇子和五皇女,对于这两个孩子,司慕涵心里有愧疚,但是这份愧疚并不能维持多久,有时候她甚至可以一个月也不想起他们。 或许,她也便如同每一个帝王一般,在这漫长的帝王生涯当中,渐渐地遗失了许多本该拥有的宝贵情感。 相对于五皇子,五皇女司予哲受到的关注要多一些。 因为她是黄女女,司慕涵便是没有了那份慈母之心却也必须花些精力来防范于未然。 防范于未然。 司慕涵也是在这几年,方才渐渐地明白,当年先帝面对那般多皇女之时的感觉,所幸的是,她的女儿不多。 母女两人便在这近乎客套的气氛当中说了一个时辰。 司予哲有些支撑不住,困意泛上了脸庞,但是,却仍旧忍着,那双倔强的眼睛,让司慕涵再一次提醒司慕涵,眼前这个孩子是她的骨血,即便她从未期待过她的出生,从未付出过多少感情,可是,她的面容依旧传承了她的面貌,她的血管里流着她的血。 司予哲和司予执与司以徽不一样,司慕涵对她没有怨恨,即便母女之情很淡,但是,在某些时候,尤其是在她意识到了=司予哲是她的骨血之时,她仍旧会生出一种母亲对孩子的奇怪之感。 “累了便去休息吧。”司慕涵缓缓道,她想抬手如同对待李乐一般抚抚司予哲的头,可是却不知道为何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或许,在司予哲的面前,她已经习惯了当一个母皇,一个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母皇。 司予哲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母皇,儿臣……” “你的课业学的很好。”司慕涵看出了司予哲的不安,缓缓道:“明日还要去上课,去休息吧。” 司予哲听了这话,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随后便看向一旁的睦君。 睦君微笑开口:“去休息吧。” 司予哲方才微笑点头,对着两人行礼道:“儿臣告退。”说罢,犹豫了会儿,又鼓起了勇气道:“母皇和父君也早些歇息。” 司慕涵对着她点了点头:“去吧。” 司予哲见了司慕涵点头,似乎很高兴,又行了一礼之后方才退下。 “这孩子!”睦君微笑地看向司慕涵,似试探又似打量,“陛下恕罪,都是臣侍这个父君没有教好她。” 司慕涵看着他,“你教的很好,五……哲儿的课业不错,上书房的太傅也跟朕称赞过她,武场……朕会找个时间去武场看看,她的几个皇姐武学的成绩都不差,哲儿的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睦君闻言,眼中顿时一喜,起身道:“臣侍多谢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随后示意他坐下,“朕这些年忙着朝政上的事情,没有多少时间教导哲儿,你这个做父君的便多费些心思,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去找凤后。” “陛下放心。”睦君微笑道,“凤后这些年也帮了臣侍不少,臣侍和凤后定然会照顾好哲儿的,陛下便安心政事就是了。” 司慕涵点了点头,沉吟会儿,又道:“虽说课业要紧,但是哲儿毕竟还小,莫要因为课业而折腾坏了身子。” “臣侍晓的。”睦君点头道。 司慕涵又点了点头,随后捡了几个闲话题也睦君说了半晌的话,便起身离开。 睦君一愣,“陛下今晚不留下?” “朕还有事。”司慕涵淡淡道,仿若没有看见睦君眼中的意外以及失落,“过几日再来看你,不用送了。”说完,便起步离开。 睦君愣了半晌,直到司慕涵走出了门口,他方才回过神来行礼:“臣侍恭送陛下……”说完了之后,人已经走远了。 他愣愣地看着门口,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溢出了一声苦笑。 这样的生活他本已经是习惯了的,可是为何心里仍旧有期待? 他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如今能够还记得他恐怕也是因为哲儿,可是……这般多年了,他便真好的连一丁点奢望也不能有吗? 他只想夜里身边有人陪着而已……便是一夜也好。 可是…… 睦君合上了眼睛,任由那说不清楚的悲伤席卷着他的心头,而同时,却也要提醒自己不能要的太多,当年那事,便是到了如今,他仍旧有些后怕。 他怕她,从骨子里害怕。 可是却不知为何,他又想要她的陪伴…… 也许这便是男子的命运吧,这一辈子只能陪着一个女子,只能为一个女子生儿育女,只能想着一个女子! “父君……”一道带着担忧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睦君连忙睁开眼睛,却看见了原本已经该去休息的女儿却不知何时回来了,而此时她正站在他的面前,抬着头忧心地看着他,“哲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休息吗?” “儿臣方才听见了母皇走了……”司予哲说道。 睦君一愣,随后看见了女儿眼中的难过,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情绪,笑道:“你母皇还有政事处理,便先回去了,哲儿,你母皇很忙很忙,所以方才会没时间陪父君和你的。” 司予哲看着父亲会儿,然后垂下了头,“父君……母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睦君一惊,“哲儿,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母皇总是很长时间不来看我们……父君说母皇忙,可是母皇却时常去父后那里,甚至去蜀父君哪里,可是却很少来我们这里……宫里面的宫侍说,那是因为母皇不喜欢我们,还说……以前母皇对大皇兄他们是很好很好的……额可是如今……”司予哲并不是想说这些话,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 若是母皇对其他的皇姐皇兄都是一样,那她无话可说,可是母皇明明不是,便是那些宫侍不说母皇以前如何对待大皇兄他们,便是如今,她也可以看见母皇对待大皇兄他们有多么的好!便是大皇兄他们生得孩子,母皇也是对他们很好。 母皇会抱他们,可是,在她的记忆当中,母皇从来便没有抱过她。 甚至在很小的时候,母皇甚至有时候半年都不来看她和父君,如今母皇虽然来的多了,但是却也是在她去了上书房之后方才是如此,而且每一次来,她们说的话也都是功课上面的事情。 睦君不知道该如何跟女儿说,看着女儿沉思了半晌,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与女儿平视,“哲儿,你母皇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她是母皇,不是母亲,她是大周的皇帝,是天下人之主,她心里有太多得事情需要记着需要想着,父君和你,只不过是你母皇生活中很少的一部分,她不是不喜欢哲儿,而是,她没有这般多大的时间和精力……” 司予哲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听着这些话,她虽然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可是,这些事情仍旧是超出了她能懂的范围。 君臣的道理,上书房的太傅也给她讲过,可是她却无法明白为何当年母皇可以对大皇兄大皇姐他们那般好,而如今却不能,为何当年母皇有时间,而如今却没有,当年的母皇不也是大周皇帝天下人之主吗?还有若是母皇如今真的忙的这般厉害,为何可以能够去父后宫中去蜀父君宫中,却不能来父亲这里?若不是不喜欢,为何不来?父后是后宫之主,是母皇的正君,父君比不上父后她可以明白,可是为何连父君连蜀父君也比不上? 父君明明是世上最好的男子的,为何母皇便可以这般冷落父君? 司予哲不明白,不过,她也没有继续问,因为她在父亲的眼里发现了悲伤的痕迹。垂着眼帘沉默半晌,然后抬头认真却也茫然地看着睦君,“父君……你放心,等儿臣长大了之后,一定会让母皇更加的关心父君的,父君,只要儿臣将来和大皇姐一样,不,比大皇姐三皇姐,甚至太女皇姐都要出色,那母皇必然会更加的关注儿臣,更加的……” “这些话谁教你的!”睦君骤然打断了女儿的话,脸色瞬间便的很难看,他双手攥紧了女儿的肩膀,“哲儿,谁跟你说这些的?!” 司予哲诧异于父亲的反应,蹙着眉头忍住了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父君……没有人教儿臣,是儿臣自己想的……母皇每一次只问儿臣的课业,儿臣想只要儿臣比太女皇姐她们都要出色,那将来……” “住口!”睦君厉色道,“这样的话永远不要再说,不,便是想都不能再想,你知道了没有!?” “父君……”司予哲的脸色有些发白。 “知道了没有!?”睦君这时候没有时间来心疼女儿,再一次询问道。 司予哲又怔了半晌,然后木然地点头,“父君……儿臣知道了……” 睦君听了女儿的保证,紧张的心情方才松了一下,随后便发现了女儿的脸色不好,忙又道:“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你了?对不起哲儿,都是父君不好,父君不是故意的,哲儿,父君不是故意的……” “父君,儿臣没事……”司予哲忙道。 睦君紧紧地抱着女儿,“都是父君不好,都是父君没用……” 司予哲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无法说出来。 睦君抱着女儿好一会儿,然后方才松开,随后便看见了女儿一脸的茫然和疑惑,心里更是痛了一痛,“哲儿……答应父君,方才那些话永远不要再说,往后你也无需多么的出色,哲儿,太过于出色,对你来说没有好处……父君这辈子不期望你有多大的成就,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司予哲看着父亲半晌,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父君,为什么?为什么儿臣不能太过出色?母皇这般关心儿臣的课业,不便是要儿臣将来学有所成为母皇效命吗?上书房的太傅也说,儿臣是皇女,将来是需要为母皇为大周效命的……” 睦君眼底闪过了一抹隐痛,缓缓站起了身,然后将女儿拉到了一旁的榻上坐下,沉默半晌,方才语重心长地道:“哲儿,你虽然还小,但是却也是懂事了的,父君原本不想跟你说这些,可是,如今却也不得不说了。” 司予哲认真地听着。 睦君沉吟了会儿,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然后方才缓缓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告诉了女儿,“……哲儿,在皇女,过于的出色若是没有过人的背景,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父君没有能力庇护你,加之太女已立,而你母皇心里又是一心要扶持太女,便是将来太女出事了,那还有荣王、礼王甚至是二皇女,哲儿,便是论年纪,你也无法与她们相争,那时候你若是锋芒太盛,便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那根恨不得出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父君只希望哲儿能够平平安安,将来成年之后,如同先帝的康王几人一般出宫立府,成家立业,再给父君生几个孙儿……这些年,凤后对父君的印象不错,太女和你其他的三个皇姐虽然和我们不算是亲近,但是却也给了我们几分薄面,不管将来谁坐上了那个位置,都不会苛待我们的,陛下便只有五个皇女,依着陛下如今的心思,以后怕也不会再有皇女出生,便是念在你是陛下最小的一个皇女,她们都会善待我们的!哲儿,父君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便是将来能够和良贵太君和祥贵太君一样老了的时候能够安享余年。”说完,双手便又握上了女儿的肩膀,“所以你要答应父君,方才的那些话永远都不要再说出口,连想都不要想!” 司予哲眼神仍旧是有些凌乱迷茫,可是却还是点了头,说出了一个好字。 睦君看着女儿点了头,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方才舒了出来,他告诉女儿这些是想让女儿永远不要生出那般念头,永远不要去想那些会让他们万劫不复的事情,可是,他却不知道,便是因为她的这番话,让仍处于单纯地想博得母亲疼爱的想法当中加入了杂质,也激活了皇家女子心里那与生俱来的yu望种子,让它有了生根发芽的机会…… …… 永熙帝去了睦君宫中的事情自然也是传到了孙侍君耳中,而永熙帝没有留宿的消息也是第一个传到了睦君的耳中,因为两人住得并不远。 孙侍君对于这个消息没有高兴也没有幸灾乐祸,而只是当成了这平淡生活当中一件小小的插曲,听过了之后便忘了。 当宫侍禀报永熙帝去了睦君宫中之时,五皇子也在旁边,听完了之后原本的笑脸便黯淡了下来了,永熙帝去睦君宫中的不多,来孙侍君宫中更是少。 五皇子都几乎忘了他上回见到母皇是在什么时候。 在又在旁边听见了永熙帝从睦君宫中离开了之后,五皇子曾经有过一阵子的期待,想着母亲是不是会过来看自己,不过很快他便失望了。 孙侍君不是没看见儿子的失望,可是他也没有法子,他也没有这个胆子让人去请永熙帝。 他生的是皇子,原本底气便不硬,更担心若是他这般派人去请被水墨笑知道了之后会对他升起猜忌。 对孙侍君来说,他在后宫的最大的依靠便是水墨笑,尤其是经历了当年赵氏一乱之后,他更是坚信自己没有投靠错人。 便是陛下也及不上凤后可靠。 在孙侍君此时的心中,他宁愿去依靠凤后也不愿意去奢望永熙帝会对他们父子看顾多谢。 而这个想法,他也没有隐瞒儿子,在看着儿子失望的神情之后,便道:“乖,明日父君带你去给凤后请安,若是想母皇了,那明日你便哄哄凤后让凤后许你在朝和殿住几日,那样你便可以看见母皇了,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能抱怨知道吗?” 五皇子顿时来了精神,认真点头。 孙侍君摸着儿子的头,将心底的那抹难受给压了下去,如今他的目标便是紧靠凤后,将来为儿子寻一门好亲事,最后最另一个祥贵太君! 祥贵太君也是没有生皇女,可是,人家仍旧过的有滋有味的! 他比陛下年轻许多,将来必定活的比陛下长,到时候,他必定要比祥贵太君活的更加的舒心! …… 司慕涵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在孙侍君的心里已经寻思着她死了之后的生活,她也没有回交泰殿处理政事,而是去了承月殿。 蜀羽之知道她回来,一早便做好了宵夜炖好了补品等着,水墨笑担心她的身体,蜀羽之更是担心,因为他知道了当年她身体出了大问题的事情,虽然这几年他被告知她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可是仍旧无法安心。 寝室 外室花厅 “臣侍备了宵夜补品,陛下不如用一些吧。”蜀羽之亲自给司慕涵奉上了茶同时柔声道。 司慕涵接过了茶蹙眉道:“怎么朕在你们眼中便这般的糟糕?” 一个个都给她炖补品的。 “不是陛下糟糕,而是臣侍等希望能够为陛下多做些事情而已。”蜀羽之笑道,并没有真的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有时候,说一些一眼被能够戳穿的谎言,也是生活的乐趣。 司慕涵喝了口茶然后搁下,“那便拿上来吧。” 蜀羽之笑了笑,随后便唤人将东西摆上。 司慕涵看着前面圆桌上摆着的东西,看着蜀羽之有些无奈,“朕晚膳也吃了不少,便喝那盅补品吧。” “好。”蜀羽之没有要求太多,起身亲自去装了一碗,然后递到了司慕涵的手中。 司慕涵一边喝着一边道:“往后宵夜无需备这般多,这几年一直打仗,国库消耗颇为严重,后宫能省便省。” “是。”蜀羽之应道:“往后臣侍会注意的。”顿了顿,又道:“前几日凤后在早上请安的时候也提过这事,说是想削一削后宫的开支,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尽一份力。” 司慕涵没有异议,“后宫的事情便让凤后处理就是了。”说罢,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五皇女正在长身子,你跟凤后提提,睦君宫中的便少削一些,对了,还有孙侍君宫中也是。” “陛下放心,凤后已经想到了这点了。”蜀羽之道。 司慕涵点头,“这便好。” 蜀羽之看了看她,沉吟半刻,继续道:“睦君和孙侍君进宫也好些年了,不过位份上面却一直未曾提过,五皇女和五皇子也渐渐懂事了。” 司慕涵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看向他。 “原本这是凤后是想亲自跟您提的,不过……”蜀羽之知晓司慕涵此时的想法,缓缓解释道:“孙侍君也便罢了,但睦君若是再往上提一级便是贵君了,如今后宫中空缺的贵君之位有两个,一是明贵君,二是良贵君。” 蜀羽之这话根本便没有解释他越俎代庖的原因,可是司慕涵却听懂了,搁下了手中那快要见底的瓷碗,接过了蜀羽之随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他还介意当年的事情啊。” “凤后的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蜀羽之轻声道,“不过凤后不想提,更多的是不想让陛下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所以便将这个苦差事扔给你了?”司慕涵看着他道。 蜀羽之微笑道:“凤后能够信任臣侍是臣侍的荣幸。” 不管是良贵君还是明贵君,都会让她想起不高兴的事情,赵氏和安王,都是她不会想想起的人。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良贵君便算了,睦君的出身和进宫的时日,坐不得良贵君的位子,五皇女也的确是大了,便给他一个明贵君的位份吧,至于孙侍君,便封君就是了,不过如今国库正空虚,后宫也都在削减开支,册封贵君不是一件小事,届时又是一番铺张,而且最近朝中的事情多,朕没心情办这事,等过了年之后再说吧。” “凤后和臣侍也是这个意思。”蜀羽之点头道,“明年十一月便是陛下四十大寿,不如便在那一日进封睦君和孙侍君,也是一桩美事。” 司慕涵想了想,“那就这样吧。” 蜀羽之点头,随后便搁下了这个话题,端起了那已经凉了的汤,“陛下可要再用一些?” “不了。”司慕涵摇头。 蜀羽之也没有继续劝用,让人将东西给扯了,然后便屏退了宫侍,说起了正事来,“方才臣侍接到消息,三皇子府已经有了动静了。”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神色虽然平静,可是眸子却是幽暗阴暗。 蜀羽之脸上有些担忧,“陛下,明天真的要那样做吗?” “嗯。”司慕涵还是只给了一个字的答复。 “可是若是出事了,琝儿会受不了的……”蜀羽之还是无法放心。 司慕涵看着他,沉声道:“不会出事。” 蜀羽之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司慕涵的神情,最终没有说出口。 “明日之后,将三皇子府给清理干净。”司慕涵眸底泛起了森冷的杀意,“做的隐秘一些,不要让琝儿发现了。” 蜀羽之点头道:“是。” 随后便是一阵有些压抑的沉默。 半晌过后,蜀羽之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时候不早了,陛下可要在臣侍这里歇息?” 司慕涵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蜀羽之没有唤宫侍进来而是亲自伺候了她**,便在此时,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恍然,像是在想着什么似的。 司慕涵发现了,坐在了床边问道:“怎么了?” 蜀羽之一愣,随即笑道:“没事。” “明日一事朕已经安排妥当,必定不会出事的。”司慕涵以为他还在担心明日的事情,“不是朕狠心,而是朕不得不这样,若是不这样,琝儿后面的麻烦便会源源不绝!宗哲景遥一连派了两拨人来,若是不得到答案,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蜀羽之又是一愣,随即点头正色道:“臣侍明白,陛下放心,臣侍会配合好陛下的。” “嗯。”司慕涵点头,随后掀了被子**。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然后看着司慕涵微笑道:“臣侍前两日给陛下做了一身衣裳,拿来给陛下看看如何?” 司慕涵靠着床头坐着,“那便拿来吧。” 蜀羽之点头,随后走到了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长衣,款式和料子都是适合入夏穿的,他将衣裳放在了面前,“快入夏了,便做了夏衣。” 司慕涵拿起了衣裳翻着看了看,正想说话之时,却愣住了,眸子随即幽深了许多,又将手中的衣裳翻看了一遍,然后方才抬头,缓缓问道:“这衣裳做的不错,是你做的?” 蜀羽之脸上闪过了一抹僵硬,随即笑道:“是,原本还想着给陛下多做几身的,只是因为琝儿的事情这段时间抽不出空来,不过还好如今离真正入夏还有一段时间,臣侍还可以……” “羽之。”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蜀羽之心了微微一沉。 “我们成婚有二十三年了吧?”司慕涵声音依旧低缓,只是眸底却渐渐地泛起了冷光。 蜀羽之微垂了一下眼帘,“是。” “这二十三年来,你给朕做了多少衣裳了?”司慕涵继续问道。 “臣侍记不清了。”蜀羽之微笑道,却显得有些勉强。 “是啊,朕也记不清了。”司慕涵的声音也渐渐染上了冷意,“可便是记不清,方才证明了做得多,虽然朕这些年很少注意这上面的事情,但是即便再少,你给朕做了那般多衣裳,是不是你做的,朕还是可以看出来,而且……”她看着蜀羽之,面容也沉了下来,“你并不会说谎!” 说罢,猛然扬手将手中的衣裳给扔了出去。 “陛下——”蜀羽之脸色一变,随后起身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陛下,臣侍知道你放不下心里的恨,可是徽儿他并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他是无……” 司慕涵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怒色爬上了面容,“你觉得这些年朕对他做的还不够吗?朕大可将他扔到一旁任由他自生自灭,可是朕没有,朕给了他一个视如己出的父君,给了他优厚的生活,给了他安稳的日子!难道朕做的还不够?你还想朕如何?让朕与他母慈子孝吗?!” “臣侍没有……”蜀羽之抬头道:“陛下,不过是一件衣裳……” “于你来说只是一件衣裳,但是于朕来说却是一把利刀!”司慕涵怒斥了一声,随后便掀被下床,“朕不想见到他,不想听见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更不想穿他给朕做的衣裳!你要当慈父要心疼儿子,朕允了你,朕从来便没有干涉过你,只要朕看不见,你想如何待他朕从不过问,朕自认为已经做的够了,难道你还不满意?!” 蜀羽之脸色有些苍白,他预想过若是她知道这这件事之后会不悦,可是却未曾想到她的反应居然这般的大,“陛下,臣侍知错了,臣侍……” “知错?”司慕涵沉脸冷笑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他和当年的事情没有关系,他是无辜的,他只是投错了胎而已!你根本便不知道,因为他的生父,朕究竟失去了多少!?你知道朕失去了多少吗?!你以为朕只是失去了阿暖吗?你错了,朕失去的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猫扑中文  021 对不住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面对司慕涵的愤怒,蜀羽之有些不知所措,自从当年司慕涵因为他私自拿取脉案一事而大发雷霆之后,这几年,她都未曾对他红过脸,看着她脸上的愤怒眼中的悲伤,蜀羽之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这般做。 是他太过于自私。 他希望儿子好,可是,却也自以为是地认为他这般做,她也会好过一些。 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些事情给她造成的伤害远远不止他所见的这些。 这般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和她说这些。 “因为官氏,朕失去了阿暖!”司慕涵面色一阵青白,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朕失去了朕这一辈子最不想失去的人!失去了这一辈子从未想过会失去的人!……朕也以为朕失去的仅仅是阿暖,可是,朕错了,朕比你更错!朕失去的不但朕这一辈子最爱的人,朕这一辈子身边重要的人都在渐渐地失去!朕的这一生,便是因为那一年的事情全部天翻地覆!” 蜀羽之攥紧了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当年的事情之后,所有人的生活都天翻地覆。 仿佛从那一刻起,幸福和安宁,便成了他们最渴望但是却最是难得之物。 这六年来,他们得到了安宁,可是幸福,便是凤后也不敢肯定地说他已经拥有。 自从永熙十一年的那场灾难开始,他们的人生,便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他是苛待了她,是自私!是残忍! 对不起,陛下…… 司慕涵眼眸微红地盯着他半晌,面容也因为愤怒而轻颤着,她没有再说下去,转身披上了放在衣架上面的外衣便起步离开。 蜀羽之脸色一惊,下一刻便立即起身,然后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陛下,对不起……臣侍……臣侍……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极浓的哽咽还有愧疚。 他真的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司慕涵停住了脚步,合了合眼,然后抬手欲要掰开腰间的手。 蜀羽之知晓了她的意图,却更加用力地抱着,“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陛下……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这些事情,我发誓……陛下……我求你……” 以他这个年纪,本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除了这样,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不能放手,他害怕,一旦放手了,便又是另一场难解的局。 他老了,经不起年轻时候的折腾。 司慕涵的手没有再动,合上了眼睛沉默吗半晌,然后方才缓缓道:“朕想一个人静静。”声音此时已经转为了平和。 蜀羽之仍旧害怕放手。 “羽之。”司慕涵睁开眼睛,“让朕一个人静静!” 蜀羽之双手紧紧地用了一下力,半晌过后,却又缓缓地松开,最后,收回了双手垂在了身旁,然后跪了下来,垂着头:“陛下,是臣侍自私了,臣侍只想着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应该这般做,可是却忘了,陛下心里所承受的比所有人都要重!当年的事情之后,臣侍曾经想过臣侍会从此失去陛下,失去当年那个虽然面冷,虽然心里把江山看的比臣侍要重,虽然无法给臣侍一心一意的爱重,可是却一直没有离弃臣侍,一直容忍着臣侍的任性,一直将臣侍当中家人的妻主,在当年那事之后的几年,臣侍是失去了当日的那个妻主,可是,这几年,臣侍感觉到,当年的陛下回来了,即便仍旧有所变化,但是,臣侍感觉到了当年那个陛下该有的温暖……这份温暖,让臣侍开始贪心,开始过分地要求……对不起陛下,是臣侍自私了!” 司慕涵没有回过身,而是合上眼睛沉默地站着。 “当年的事情,让包括臣侍在内的所有人的人生都天翻地覆,但是,臣侍却忘了,最是面目全非的是陛下的人生……” 蜀羽之抬起头,眼睛蓄起了泪水,但是却没有落下,他已经过了那个可以肆意落泪的年纪,“陛下,是臣侍自私……是臣侍……” “好了!”司慕涵开了口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方才睁开眼睛,眼中的愤怒散去,但是,悲切的情绪却更是浓郁,沉默半刻,“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随后,起步往外走去。 蜀羽之跌坐在地上,呆呆地坐着,久久未曾起身。 司慕涵出了朝和殿,却没有回交泰殿,也没有去其他人那里,而是在昏暗的宫道上走着,身边便只带了一个掌灯的宫侍,没有其他人的。 便是往常陪在她身边的冷雾也因为明日的事情而没有在身边当值。 深夜的皇宫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便是巡夜的侍卫步履也是悄然无声。 司慕涵缓缓地走着,微凉的风吹去了内心的躁动,同时也吹进了心底,让心扉越发的冰凉,也掀起了一直被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的惊慌。 这样的漫无目的,这样的安静,让仿佛失去了往前走下去的勇气。 她是大周最尊贵最有权势之人,可是,在这一刻,她却生出的恐慌。 这种她最不该有的情绪。 司慕涵最后在观星殿的宫门前停了下来,可是这时候,她却没有勇气进去,而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石化了一般。 观星殿依旧金碧辉煌。 甚至比如今的朝和殿更加富丽堂皇。 这般多年,后宫不管如何的削减开支,但是,观星殿的维护休憩却从未短缺过一两银子。 这座已经失去了主人十二年之久的宫殿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后宫当中最华丽的宫殿,而同时,也是最冷清甚至阴冷的宫殿。 随着全宸皇贵君渐渐成了传奇,观星殿在后宫,也开始成了众人心里不可侵犯之地。 司慕涵不知道这般站了多久,直到一道声音缓缓传来,她方才找回了在迷茫当中沉溺着的思绪。 “见过陛下。” 声音的主人平缓沉稳,没有诧异也没有惊慌。 而它的主人便是如今在后宫当中最为沉寂的豫贤贵君蒙斯醉,他的身后也仅仅是带着提着宫灯的忆古。 而此时,忆古的心又开始担心起来了。 从上一次二皇子进宫主子和陛下不欢而散之后,主子便再也没有见过陛下了,虽然他听说了陛下很忙,但是,心里仍旧是知道那晚上的事情,多多少少是有影响的。 今晚上,主子睡不下便出来走走,只是,却不想遇见了陛下。 在观星殿的门口。 这样的遇见,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几步开外的蒙斯醉,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方才道:“怎么这般晚了还出来?” “陛下不也是一样吗?”蒙斯醉缓缓说道,随后微微抬头看向一眼眼前宫殿上悬挂着的可有观星殿的牌匾,然后继续道:“许是要入夏了,天气也开始闷热起来,臣侍总是觉得心里闷着睡不下,便出来走走。” 蒙斯醉没有提及观星殿,甚至语气当中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仿佛,司慕涵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寻常之事,又或许,司慕涵的一切于他已经没有了关系。 司慕涵忽觉胸口压了什么似的,呼吸有些闷,“是啊……是有些闷……”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然后,微行了一礼,道:“臣侍不打扰陛下,便先……” “既然回去也睡不下,便和朕走走如何?”司慕涵开口道,目光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在宫灯的闪烁之下,他的面容忽明忽暗。 蒙斯醉看向她。 忆古开始暗自紧张,主子走着走着便往这边走了,不正代表着心里仍旧有着陛下吗? “之前佑儿进宫来,朕与他夜游了御花园,倒也是新鲜。”司慕涵不等蒙斯醉开口,便先一步道,说完了这话,心里又不禁沉郁了一些,当日两情拳拳的他们又如何会想到如今,居然需要孩子的联系,方才能够走在一起,“心口闷,走走,会好一些的。” 蒙斯醉沉默半晌,最后点了点头:“既然陛下开口相邀,臣侍定然遵命。” 只是遵命,而不是好。 虽然只是寻常的应答,可是司慕涵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而在这一刻,她也再一次想,或许这一辈子,眼前之人真的不会原谅她。 而他愿意与她和平相处,也只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因为孩子。 宫道上依旧安静。 便是两人相携而行,但是,却是沉默。 安静的宫道加之两人之间的沉默,更显这夜的沉郁。 将近五月的御花园已经没有了当日的百花争艳,树木郁郁葱葱,在附近宫灯的照耀之下,落了一地的斑驳,偶尔一阵风吹来,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当中显得有些瘆人。 而一路上,蒙斯醉便将司慕涵方才的话执行到了彻底,司慕涵让他陪着他走走,他便只是陪着她走着,一言不发。 司慕涵也没有说话。 这般的沉默让随行的忆古更是心急如焚,可是却又不敢贸然开口说话,生怕适得其反。 两人便这般走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司慕涵打破了沉默,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不算是明亮的弯月,然后方才缓缓道:“朕有时候在想,若是当年云州姻缘庙前,你们不是分离而是一起走的话,如今我们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 蒙斯醉的眸子内泛起了波动,但是在夜色的掩盖之下,无人知晓,他抬起了眼帘看着司慕涵,嘴边泛起了嘲讽,语气比那凉风更是冰凉,“陛下这是要跟臣侍算旧账吗?” 司慕涵摇了摇头,“即便当年你选择了朕,朕也未必有那个勇气和你一起抛下一切离开。”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袖中的双手却是紧紧握着。 “当年云州的绝情,朕没有资格怨你,更是没有权利怪你。”司慕涵凝注着他道,“当年错的人不是你,而是朕,而你选择了分别,也没有错。” 蒙斯醉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嘴边却似乎泛起了颤抖。 “因为当年的选择,你在朕面前卑微了多年,委屈多年。”司慕涵继续道,“是朕对不起你,你我之间,会走到这一步,错的人更不是你。”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蒙斯醉的声音有了起伏。 司慕涵沉吟半晌,“我只是不想再伤害了你之后,仍旧让你为当年的事情而自责悔恨。” “自责悔恨?”蒙斯醉冷笑道:“陛下何以觉得臣侍仍旧在为当年的事情而自责悔恨?”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也许是朕猜错了……这句话朕想说很久了,即便是迟了,也总比没说好,朕不是想让你因为这句话而原谅朕,只是觉得……这些年,朕身边的人都在因为朕而受苦受难,发生了的朕无法改变,往后……朕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我们都老了,再也没有多少时间自我折磨,你从未犯错,更不该受这样的苦……这一辈子,是朕对不住你。” 她说完了这话,便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去看蒙斯醉的神色,沉吟会儿,便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若是身子真的不舒服,便召御医,莫要耽误了。” 然后,转身起步离开。 ------题外话------ 继续扫墓中,今明两天少更,周末再恢复。猫扑中文  023 一个问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蒙斯醉双手攥的更紧,似乎要攥出血来一般。 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不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蒙斯醉忽然间有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当年云州的决定在他的心里埋下的悔恨便是到了现在仍旧没有消除,便是他恨她怨她,可是他仍是没有停止去想,若是当年在云州,他没有那般决定,那勇敢一些,如同全宸皇贵君一般,那他们后来的一切便会完全不同,她不会爱上别人,而他,也无需陷入这种仿佛永无止尽的痛苦当中。 可是如今,她却告诉他,便是当年他愿意抛下一切跟她走,她也未必有这个勇气带着他走! 她说他对不住他,对不住他—— 可是为何这般多年,为何在那些他全心付出只求能够呆在她身边便好的时间里,她一个字也未曾说过? 如今,他们走到了这一步,她却来跟他说这些? 司慕涵,你是真的想让我放下心结好好过日子,还是根本便存心了不想让我好过?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便是因为当年云州的那个决定,造就了如今我们的这个人生吗? 是吗? 蒙斯醉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着这些根本便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昏暗的夜色当中,眼中闪烁着晶莹,然而,却始终没有落下。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泪水已经流光了,再也没有了。 司慕涵为何要跟蒙斯醉说这些话,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可是,这些话却让蒙斯醉那颗早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有多添了一抹伤痕。 次日一大早,李乐不用别人叫便主动起来了,满脸的兴奋,若非司以琝坚持,李乐甚至连早膳也不想用便拉着李浮前去。 为了不让父亲生气,李乐按耐住了性子,用过了早膳之后又请示了父亲,方才得以启程。 李浮往常去西南大营,身边并没有带随从,而今日因为带上李乐,便带上了两个府中的护卫,司以琝对此十分不满,两个侍卫若是出事,根本便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李浮却说,若是带的人太多,场面太大的话,恐怕会惹来非议。 便是永熙帝允许了李乐前去西南大营,但是这始终还是不合规矩。 司以琝咬了咬牙,“那便让冷雨去保护乐儿!” 李浮有些为难,“三皇子,军营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 司以琝的脸已经黑了下来了。 “父亲你不要担心,乐儿保证一定会乖乖听母亲的话,绝对不会惹事情!”李乐真的担心父亲会反口不允她去。 司以琝无法放心。 “你放心,我定然会护乐儿周全的,而且此去军营走的是官道,京城附近不可能有人**的!”李浮安抚道,即便她心里也是一样的担心。 若是可以选择,她也不希望带着乐儿出门,尤其还是出京城。 可是昨日那般情况,若是她执意拒绝,恐会惹来猜疑。 司以琝知道到了这一时候,他便是说什么也没用,因为他狠不下心来让女儿失望难过,“这是你说的,若是乐儿少了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李乐见了这般情况,眼中的兴奋劲有些退了。 “我会用性命来保护乐儿!”李浮正色道。 司以琝盯着她半晌,然后便转向女儿,在见了女儿的模样之后,他的心便有些难受,“别这般不开心,父亲不过是担心你罢了,如今既然……你母亲已经答应了父亲会好好保护你,那父亲也便安心了。”说完,便笑了笑,然后低下身子为女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记住要听母亲的话,军营不是家里,到了那里定然守规矩!若是惹了麻烦回来,小心你的屁股!” 这番话之后,李乐的脸色好了起来,笑道:“父亲你放心,乐儿一定会很乖很乖!”说罢,便看向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冷雨,“冷雨,你要照顾好父亲,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些有趣的东西!” 冷雨微微抬头,微笑着,只是,却似乎笑的有些勉强,“奴侍知道,小姐请放心。” 李乐却没有注意到,对冷雨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转身看向母亲,“母亲,我们该出发了,再不出发,便今天便敢不回来了!” “好。”李浮点头道。 司以琝又叮嘱了几声,随后便送着李浮和李乐出门口,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许多,然后方才让两人离开,尔后,又站在了大门口,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她们已经消失在了街头的尽头,可是却仍旧舍不得回去。 有过良久,直到太阳渐渐的烈了起来,司以琝方才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转身便要进府,不过只是他却发现,一旁的冷雨似乎比他更加的失神和担忧。 司以琝笑了笑,心里有些暖,这些年,冷雨至于他便像是父亲的化身一般,一直守护着他,一直陪伴着他,“冷雨,谢谢你。” 冷雨闻言,怔了一下,随后,方才回过神来,尔后便是快速收敛思绪,低下了头,“奴侍不敢……” “你在我身边也这般多年了,我早便将你当成了半个家人了。”司以琝笑道,“往后这些虚礼能免便免了,再说,这里也不是宫里。” “奴侍惶恐!”冷雨答了这句,随后缓缓抬起头,似欲言又止,“三皇子,奴侍……” 司以琝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冷雨看着司以琝半晌,身子悄然紧绷起来,然后垂下了视线,“三皇子不必担心,小姐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的极为坚定甚至是决然。 司以琝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异样,因为在他的心里,冷雨对李乐的关心不亚于自己,他笑了笑,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也是有些过分紧张……许是因为乐儿从未离开我这般远吧,其实,我也知道,女儿是女子,不该总是呆在我身边的,如今……让她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好了,回去吧。” 冷雨抬起视线,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愧疚,然后垂下了头,缓缓道:“是……” …… 皇宫当中 水墨笑今早的心情不是太好,不仅是因为昨晚上的担忧,更是因为今早众人前来请安的时候,蒙斯醉和蜀羽之神色上的异常。 不管是蒙斯醉还是蜀羽之,都是在后宫当中生存多年之人,多多少少有些掩藏自己真实情绪的能力,不过,对于与他们相处多年的水墨笑来说,便这份掩饰却显得仍旧不够。 即便他们每一个人都没说什么,但是,水墨笑却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 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当时水墨笑却无法猜到,寻了一个机会旁敲侧击了一番,但是得到的回复都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水墨笑不怎么相信这个原因,但是却也没有当场说破,在众人散了之后,方才让人去查,虽然也没有得到什么明确得答复,但是却大概可以猜到了。 昨晚上永熙帝从睦君宫中出来之后便去了承月殿,只是后来却不知为何出来了,随后便在宫中散步,最后,似乎还在半道上面遇见了蒙斯醉。 蒙斯醉的反应水墨笑可以理解,因为这般多年来,几乎每一次,蒙斯醉和司慕涵的见面都不甚愉快,可是蜀羽之,水墨笑却有些困惑。 自从当年蜀羽之被赦免了禁足之后,他和永熙帝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融洽,从未再因为任何事情而红过脸。 昨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和他心里的担忧又可有关系? 水墨笑思索着这些问题。 而便在这时候,宫侍前来禀报,说孙侍君送五皇子过来了,便在方才的请安之上,五皇子央求了水墨笑说他想母皇了,想来他这里小住几日。 水墨笑自然是猜到了五皇子是被孙侍君教的,而孙侍君这般做法却也不算是高明甚至不合规矩,不过,水墨笑恰恰是喜欢他的这份不聪明和莽撞。 “本宫有些事情便不见他们了,你让人将五皇子送到偏殿去。”水墨笑吩咐道:“今晚晚膳,本宫会去请陛下过来,届时五皇子便可以看见母皇了。” “是。”宫侍领了命令随后前去执行。 水墨笑却又继续着自己的思索。 …… 李浮一行人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到了西南大营,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进了军营,西南大营的主将谢净纹便派人前来说封了旨意领着李乐逛逛军营。 李乐大喜。 李浮有工作在身无法陪同,便只能让两个侍卫护送着李浮在谢净纹派来的人一同先逛着军营,对于这个安排,李乐并没有意义,高高兴兴地辞别了母亲便跟着人去了。 在西南大营之内,李浮对李乐的安全是放心的,不过,作为一个母亲,让女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闲逛着,她仍旧是会担心。 因为,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去处理交接的事情。 接任她职位的人并没有从别处调任,而是低于她的一个位置上面升上来的,而且,在她离任的这段时间之内都是她在负责处理她原先的工作,因而交接做起来并不艰难。 只是,在交接的过程当中,李浮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存在了几年但是却一直没有转好甚至越发严重的问题。 待做好了交接的一事之后,她考虑再三,便去找了负责西南大营军需的乐王…… ------题外话------ 今天扫墓爬山,一整天下来我居然爬不过那些五六岁的小孩子!被彻底地鄙视了……猫扑中文  023 归途遇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依着朝廷的惯例,大周各大军营除了武器以及马匹是朝廷直接供给之外,其他的日常生活物资都是从商贾当中购买的,所需的银子由各地军营做了预算送上兵部核实之后呈送永熙帝阅览批准之后便由户部将这笔款项拨给兵部,兵部再向商户购买,随后送往军中。 而让李浮忧虑的便是,近几年户部送往西南大营的各类生活物资的品质比当初她初入西南大营之时要差了许多,而且还是一次比一次的差。 衣物鞋袜等穿戴之物虽然外表和当初一样,但是不管是在布置还是耐用程度,甚至保暖也比当初的差了不少,尤其是在入冬之后的冬衣,里面的棉絮根本便不是上等的棉絮。 除了这些穿戴之物,便是每日三餐将士所使用的大米等饱腹之粮也成了次品。 一开始李浮对此大为吃惊,还以为背后有人在中饱私囊,便去找了乐王,不过最后从乐王的口中却得知,这些情况的出现并非有人渎职,而只是因为朝廷要应对东面的战事,以致国库空虚,永熙帝不得不让人从各处省出银子来确保战事顺利。 削减西南大营的军费便是其中一项。 虽说西南大营对京城来说很重要,但是,在大周内部安稳的情况之下,西南大营所起到的作用并不是那般明显,因而,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之下,西南大营被牺牲了。 好的军备物资都送去了东面战场以及西北和西南的边境,西南大营便只能用次等的。 李浮明白不得已之下的这种举措,但是如今战事已经结束,若是朝廷继续这样苛待西南大营的将士,恐怕会继续众怒,她必须在离任之前提点一些乐王。 她在军需营帐内找到了乐王。 只是乐王对于李浮的到来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李浮一愣,随即便将原因说了一遍,同时也在心底暗思,连谢将军都知晓她来,为何乐王殿下却不知? 乐王闻言,愣了愣,随后方才笑道:“原来如此,那恭喜李大人了!来,请坐!”乐王这些年的的职位一直没有变动,不过,如今的乐王和几年前的乐王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得感觉,当日的乐王虽然生活顺风顺水,但是言行之间总是带着警惕与小心,生怕做错了一点事而被永熙帝处置似,而如今的乐王气色红润,言语之间颇有身为皇家贵人的大气,而当年的那些小心谨慎,此时也化为了眉宇之间的笑意盈盈。 但看如此,乐王过的很是滋润。 李浮没有推辞,道了谢之后便坐了下来,然后便开门见山,“乐王殿下,下官前来一是向乐王殿下辞别,二便是有件事想和乐王殿下说说。” 乐王笑道:“有什么事情便说了,你是三皇子的妻主,说起来也算是本殿的晚辈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李浮道了一些谢,随后便将自己的忧虑缓缓道来,“……虽然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举措,但是却不可长久,若是长久下去,营中怕是会生变!” 乐王闻言,脸上有过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继续笑道:“原来是这事啊……”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也是呆着一丝的僵硬。 李浮敏锐地捕捉到了乐王的异样,只是却没有说出口,“原本下官打算就这件事给陛下上一道折子……” “不可!”乐王倏然间站起身来,脸色焦虑地打断了李浮的话。 李浮心里的疑窦更深,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乐王,“殿下……” “本殿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这般提!”乐王又打断了李浮的话,缓缓坐下了身,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神色转为了认真凝重,“东域建成,陛下威仪四方,若是这时候将这件事摆在台面上说,那岂不是打陛下的脸吗?为了确保东面战事顺利,陛下苛待了西南大营的将士,虽然是不得已之举,但是始终还是不光彩的,更何况,国库空虚这样的事情岂能大肆宣扬?如今虽然东域已成,但是,那里毕竟仍旧是南诏的旧地,若是大周国库空虚一事被有心人士利用,东域恐怕会不稳,还有西北和西南,她们若是知道了大周的国库空虚到了需要用削减西南大营的军需开支来缓冲,那岂不是会趁机**?李浮,本殿知道你心系将士,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如你所想的这般简单!” 李浮沉了沉眸,虽然她对乐王的异样有些疑窦,但是却也信服了她的话,她说的没错,若是这件事被敌对方利用渲染扩大,恐怕将来发生的祸患比她所预计的还要严重,“虽说如此,但是长期以往,总不是方法!” “你放心,如今战事已经结束,这两年大周各处又无天灾,本殿相信,最迟明年,西南大营的一切都会恢复到战事之前!”乐王正色承诺,“本殿也会私下去和陛下提提这事。” 话已经说到这里,李浮也只好作罢,“既然如此,下官便代替西南大营的将士多谢殿下!” “这也是本殿的责任,你无须多谢。”乐王正色道,沉默半刻,又道:“对了,此时你可跟陛下提过?” 李浮摇头,“并无。” 虽然她心有疑虑,但是,若是她却也不能越过乐王直接跟陛下提这件事。 乐王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这便好……”说完,整了整神色,沉声道:“本殿希望这件事由本殿亲自向陛下提,你虽然是三皇子的妻主,可是,毕竟还是本殿的属下,若是你直接跟陛下提及,本殿恐怕会被陛下认为是失职!再者,你也离任了,若是再提及,便更是不妥,你也知道,当年因为你入朝为官已经闹过了一场了,若是你过于的冒尖,恐怕陛下和太女都会有麻烦。” 李浮看了看乐王,心里的疑窦又深了一些,不过,却还是点头道:“殿下放心,下官明白,既然下官离任,便不会越俎代庖!” “如此就好。”乐王说完,随后恢复了笑意,“虽然休憩皇陵是个苦差事,但是只要做好了,陛下定然也会重赏,届时,陛下再对你委以重任,其他人便也无话好说!” “承殿下吉言。”李浮客套地说了一句,随后便也没有多待,便告退了。 在李浮离开了之后,乐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双手紧紧地攥紧,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地变得有些难看,半晌之后,眸光一凛,随后便动手扑了白纸取笔沾墨挥写起了信来,待信写好之后,将其封好,随后唤来了自己的近身侍卫,将信交给了她,“将这封信送去康王府亲手交给康王!” 声音急切而担忧。 …… 李浮从乐王那边离开之后,并没有继续深究着心里的疑惑,乐王虽然奇怪,但是李浮也绝对不会想到乐王会在背后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因而,她没有继续去想,只是将这些疑惑放在了心底,随后便去找了李乐。 李乐虽然是第一次到军营,但是却完全没有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依旧兴奋不已,见了什么便稀奇什么,甚至到了最后不禁感叹,为了母亲总是待在军营当中不回家,原来军营是这般好玩的。 李浮来找女儿便恰好听到了这一句话,不禁失笑不已。 李乐见了母亲前来,更是高兴,拉着母亲非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浮除了无奈还是无奈,随后,便亲自陪着女儿继续她的发现之旅。 而便在两人逛着军营之时,在主将营帐内的主将谢净纹也不断地从心腹手下那里得知了李浮两人在军营当中的一切。 “姨母,我们真的便不出去?”一旁的一身校尉军服打扮的谢研蹙着眉开口询问。 谢净纹看了侄女一眼,“不必。” “可是……” “李浮是三皇子的妻主,我们和她接触太多只会让陛下猜忌。”谢净纹打断了谢研的话,“太女和三皇子一向手足情深,李浮和太女虽然面上客客气气的,但是私下必然是另一番面目,谢家无需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谢研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双手也攥紧,即便姨母没有说什么,但是她也是明白她话中仍有话,她是太女的伴读,按理说来该是和太女交好的,可是结果却是相反,她和太女之间的关系甚至不及太女和那余雅淳的! 她清楚,家里不管是祖母还是姨母,甚至母亲对她都十分的不满。 “若是没事你便回去吧。”谢净纹对于这个侄女并没有多大的亲近,淡淡道,“还有,在军营当中,莫要再称呼本将军为姨母。” 谢研暗暗咬了咬牙,然后,低头应道:“是,将军。”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一出军营,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蒙上了阴郁。 她知道姨母不喜欢她,因为她能够进西南大营,而姨母一直希望将自己的嫡女送进来,但是却没有法子。 谢家一直想带着自己的嫡系子孙进军营,但是却一直没有得到允许,虽然永熙帝没有明面上拒绝,但是只要谢家一动这个念头,面前总是摆着许多的阻碍,甚至有人上门明里暗里的劝阻,直到谢研成年,谢家方才得了一个机会。 而谢研进西南大营却还不是走谢家的路子,而是由谢研父亲进宫找了祥贵太君,再由祥贵太君直接去找永熙帝,方才成功将谢研送进军营。 祥贵太君在先帝驾崩之后一直安静地颐养天年,而且从未亲自求过永熙帝什么,永熙帝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 谢研进了西南大营,但是,却激怒了谢净纹。 谢家两房如今未曾分家,便是族规规定嫡长女继承家业,可是,如今的谢家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西南望族,若是谢家主要改变继承人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谢净芸取了皇子为正君,谢研身上融入了皇家血统,若是让谢净芸继承嫡系,那谢家往后的嫡系便和皇家有着无法割断的血缘关系。 谢净纹开始有了危机感。 再者,谢净纹这般多年虽然位高但是也不过是好看罢了,真正的实权有多少,她心里清楚,这些年来,她可以说是郁郁不得志,便是当年和南诏开战之时,她主动请缨上前线都未曾得到允许,这般常年地无所作为,让谢净纹心里开始生恨,不是恨永熙帝,而是恨谢净芸,恨当年因为她迎娶了皇子而导致谢家迁移京城,改变了她的一生。 李乐一直在军营里待到了黄昏时分,方才不得不听从李浮的话启程离开,在离开之前,李浮本想亲自带着李乐前去想谢净纹道谢,但是被谢净纹派去陪同李乐的那人说了将军在忙,不必前去道谢,李浮方才作罢。 可以说,李浮在西南大营多年,和谢净纹见面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上面有乐王,无需直接面对谢净纹,而谢净纹也未曾过多地关注她。 李浮明白,这是因为她是太女唯一胞弟三皇子的妻主。 谢净纹虽然没有见李浮,但是却让人给她们准备了马车,李浮没有推迟接受了,因为离开的时候时间晚了,估计会到京城已经是入夜了,马车更是方便。 而从西南大营出来之后,李乐的兴奋劲也似乎过了,眼皮便也撑不住了,窝在了李浮的怀中酣睡了起来,李浮抱着女儿,无奈地笑着,只是,心里却很是温暖。 这些年来,便是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忘记,乐儿并非她的亲生女儿。 这样的女儿,这样的生活,她如何能够失去? 李浮接着马车内脚边上的那盏昏黄的小灯看着女儿的睡容,心里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她的结发之夫,她的女儿,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去! 便是宗哲景遥也不行! 而便在她在心里默念了这话之时,飞驰当中的马车猛然间停了下来,随后便是尖锐的哀嚎声,还有兵刃出窍的声音。 “保护主子――” 马车外面的侍卫厉吼道。 李浮将李乐护在了怀中,面色冰冷阴寒…… ------题外话------ 卡文,似乎有种进入瓶颈的感觉……再重新整理一些思路,明天继续 我知道大家着急,我也着急,这文写到现在,曾经有过好几个瓶颈,最后顺利走过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希望亲们再陪我一起走过这个瓶颈,估计也算是本文最后的一个瓶颈了,谢谢。猫扑中文  024 如何解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嗯……”沉睡中的李乐被外面的声音给惊醒,揉着眼问道:“母亲……怎么……”她的话还未说完,马车又倏然间往一边倒去,同时响起了马匹尖锐的嘶吼声。 整个马车侧翻了下去。 李浮一手将李乐护在了怀中,一手抽出了身旁搁着的长剑,在马车侧翻之后便运功用力对着马车顶挥出了一剑,一声巨响之后,李浮从被劈开了的马车车厢内跃了出来,随即火光混杂着刀光剑影映入了她的眼中。 两个随行的护卫正在被四个黑衣人夹攻,而旁边还站着两个黑衣人,一人握着一个火把,而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弓箭。 被谢净纹派来的驾车之人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毙了命,胸口上插着一支箭,同时毙命的还有马匹,马匹的颈部要害上面也被射入了两支箭,让其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毙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环视,即便这些黑衣人都蒙着面,但是李浮却已经看出了眼前这些人的底细。 这般干净利落地处置了驾车的人和马匹,便是为了防止她们有机会逃离,而同时也不会伤及她们。 是宗哲景遥! 李浮不禁将怀中的李乐抱的更紧,随后便是立即往旁边原本被随行侍卫牵着她来时所骑的坐骑跑去。 若是硬碰,以对方的人数,她一定输! 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离开! 这里是官道,即便现在已经晚了,但是在京城附近,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会惊动到京城内的顺天府,只要她坚持一些时候,只要她往京城再走一段距离,便可以脱身! 李浮的坐骑是军马,因而并没有被惊走。 马离李浮并不远,不到半晌,她便已经勒住了缰绳,而同时,旁边观战的两个黑衣人也出手了,那拿着弓箭的黑衣人拉弓,目标便是李浮的马。 箭呼啸而至。 李浮早有防备,挥剑挡住了那箭,同时抱着女儿李乐跃上了马背,狂奔而去,身后那手持弓箭的黑衣人见状,随即立即再次出手,只是这一次箭还未射出便被旁边那拿着火把的黑衣人给阻止了,“主子有令,要将人毫无发无伤地带回去!” 这样一箭射下去,马自然会被拦住,可是,马上的人也一定会受伤。 那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当即收起了弓箭。 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抬手吹了一声口哨,随即,几匹马从官道旁边隐秘之处奔出,“上马去追!” 随着这一声叫喊,原先在围攻着两名护卫的黑衣人收起了攻击快速上了自己的马随后追了上去,那两名护卫虽然未曾毙命,但是此时却已经是身受重伤,便是想追上去护卫主子也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跌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离开,同时在心里祈祷着主子没事。 李浮一直骑着马狂奔着,夜很黑,她只能就着那不算是明亮的月色以及多年来累积下来的经验往京城而去。 “母亲……” 风中传来了李乐惊恐的叫唤。 此时的李乐已经被吓的睡意全无浑身颤抖,甚至是这一声母亲,都是费了好大的劲方才唤出来,李乐的胆子不小,但是毕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从未收到过这样的惊吓。 李浮听到了她的叫唤,也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可是这时候她无暇理会这些,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快些带着女儿离开这里! 她知道,若是这一次她没有护住女儿,往后便会永远失去这个女儿,还有他。 她说过,她绝对不会让现在的生活被任何人夺走! “别怕,母亲在这里!很快便会没事的!”李浮将女儿搂的更紧,速度有增无减。 李乐没有再说话,若是此时李浮能够看见女儿的脸色,定然会吓一跳,此时的李乐已经被吓的脸色苍白,便是嘴唇也白了下来,她双手紧紧地揪着李浮的衣裳,浑身仍旧止不住颤抖。 她想告诉母亲她怕,可是这时候,她能够叫出一声马努亲却已经是很艰难了。 李浮此时更为注意的是身后传来马蹄狂背的声响。 不止一匹马。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对方的火把已经熄灭了,隐约见可以看见好几个人影,她当即断定,后面的人都追了上来了。 这时候便是李浮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但是却无法做到,因为这样的情况之下除非有外援,否则她根本便逃不掉! 而且她们明明有机会将她除掉,可是却没有动手,那便是说,她们的目的不是她,而是她怀中的李乐,不对她下狠手,是担心伤到了她怀中的李乐! 可是宗哲景遥为何便这般肯定李乐和她有关系?当年乐儿出生之时,所有人都相信乐儿是早产的!她不相信宗哲景遥可以在永熙帝的**之下得到琝儿真实的怀孕月份! 追逐仍旧继续,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后面追赶着的黑衣人也意识到了必须速战速决。 方才那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扬手狠戾地往坐骑上化了一刀,坐骑受痛,疯狂地向前,不一会儿,她离李浮的距离便只相距两米左右,这时候,黑衣人一声长啸,倏然从马背上跃起,直直跃向了李浮,同时挥开了手中的大刀。 李浮不得不转身挥剑抵挡。 这般一交锋,速度便慢了下来。 后面的黑衣人在此刻也从马背上跃出,手中武器只往李浮的坐骑而去。 李浮双拳难敌四手,为了不至于坠马,便抱着李乐从马背跃起。 身下的坐骑一声嘶喝,随即倒地。 李浮抱着李乐跃到了一旁。 黑衣人当即围了上去。 李浮没有犹豫,当即挥剑攻击。 黑衣人迎战。 一阵刀光剑影随即在夜色中闪烁。 李浮是下了狠手,招招致命,而黑衣人似乎有所顾忌,这般相对下来,李浮开始是占了上风,但是却也无法脱身。 那先一步发起攻击的黑衣人没有参站,而是站在了一旁。 身边还有那手持着弓箭的黑衣人。 李浮杀红了眼,围攻她的几个黑衣人基本身上都挂着伤。 “李少主,你真的要背叛主子吗?!”这时候,那站在一旁先一步发起攻击的黑衣**喝道,以她的言行,足以证明她便是这场袭击的为首之人。 在她的话之后,不管是李浮还是围攻着她们的黑衣人都停了手。 李浮认出了那为首黑衣人的声音,她是宗哲景遥身边的心腹随从,和那日树林当中出现的那个人身份差不多,“背叛?当日我便已经说明,往后我与她再无关系,如何说得上是背叛?!阁下应该回去问问你的主子为何背信弃义?!” 那黑衣人闻言当即大怒,“放肆,主子岂是你能……” “她是你们的主子但不是我李浮的主子!”李浮厉喝道,“若她不是背信弃义,岂会三番两次地这般偷袭我?!她既然做得出便害怕别人说?!” “主子已然通告过你会回来取回自己的东西,既然……” “我再说一次,我女儿只是我女儿,也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李浮并没有忘记李乐还在她的怀中,她没有给那为首黑衣人说出那些不该让李乐听到的话,“当日她能够蒙蔽一时,但是却无法欺瞒一辈子!我李浮方才是司以琝心里所爱之人,方才是他这一生的依靠!我的结发之夫我的女儿,我都会用尽一切去维护保护,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施以伤害,便是你的主子也不能!” “我们既然奉了主子的命令而来,便一定要将孩子带回去!”那为首的黑衣人听了李浮这些话心里不是没有怀疑,毕竟根据她们所打探到的消息都证明了大周三皇子是在和李浮成婚之后方才传出喜讯的,可是主子却一直不愿意作罢,一直怀疑消息中三皇子早产的消息,可是命令便是命令,她们一定要将孩子带回去! 先前主子派来的那一拨人最后消失无踪,恐怕已经惊动了大周皇帝,若是这一次还不能将人带走,那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李浮握紧长剑,全力戒备,这时候,她怀中的李乐再一次发出了声音,“母亲……母亲……”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乐儿别怕!”李浮安慰了女儿一声,牙齿一咬,看向那为首的黑衣人,“你一定要将我女儿带走?” 那黑衣人与李浮也是相识,自然也是知晓李浮和宗哲景遥的关系,而且她所接到的命令当中,也有要留着李浮性命这一条,因而,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点头:“李少主,主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若是我们不将人带回去,主子定然不会轻饶!” “好!”李浮忽然间咬着牙道,“既然她这样不肯死心,那我便带着我女儿去见见她,让她彻底死心!” 那黑衣人狐疑,因为李浮态度改变的过于的快。 李浮冷笑:“如今这个情形我即便不同意也逃不出去,既然如此,那便不如跟你们去一趟,也好换的来日的安宁!”话落,又补了一句,“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离开我的视线,若是你们不肯,那便直接替我们母女收尸!” 那黑衣人沉思半晌,最后点头:“好!”主子让她毫发无伤地将人带回去,这便让她不得不退步。 李浮低下了头看着怀中的李乐,“乐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李浮当心李乐会听到那些不该听的话,不过却是多虑了,李乐已经惊吓的根本便听不进任何的话,李浮见了女儿这般,心里更是心痛不已,低着头低声安抚起来。 “走吧!”为首的黑衣人不耐烦。 李浮抬头:“我女儿受惊了!” “你别想拖延时间!”黑衣人道。 李浮根本便没有理会她,继续低声安抚着女儿。 黑衣人只得先让手下去牵马。 李乐开始回过神来,随后便是惊恐地抱着母亲大哭:“母亲……乐儿怕……乐儿怕……乐儿要回家,乐儿要父君,乐儿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回家……乐儿,别怕……”李浮低着头,继续安抚着。 黑衣人将马匹准备好了,再一次催促李浮。 李浮无法在拖延下去,便低着头靠着女儿的耳边,低声道:“乐儿,你听母亲说,一定要听母亲说……” 李浮在李乐的耳边说了好半晌的话。 黑衣人又一次催促。 李浮方才停下了,只是,她却无法确定李乐是否已经听明白或者能够做到,可是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唯有这般做方才是她们唯一的生机! 宗哲景遥既然派人来了,那便已经是安排好了退路,一旦她们落在了她们手中,便不会再有机会逃脱,她太了解宗哲景遥的手段! 李浮抱着李乐走到了马边,然后将李乐放在了马上。 李乐没有哭闹,但是却不像是回过神来,而是吓呆了似的。 李浮随即上马。 黑衣人也上了各自的马。 李浮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勒着缰绳在原地转着圈,仍旧低着头安抚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李乐,靠在了她的耳边,低声说着。 那为首的黑衣人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转过头来,声音染上了肃杀,“李少主若是不想去,那便将孩子交给我们就成!” 李浮没有理会她,继续勒着缰绳绕着圈,当调整好马匹前进的方向之后,她拉起了李乐的双手让她紧紧地抱着马脖子,随后,便从马背上跃下,同时狠狠地一掌击在了马身上。 马受惊立即往前狂奔。 “你——”黑衣人见状大惊,顿时调转马头欲追。 李浮同时展开攻击,不过这时候她的目标不是黑衣人,而是她们身下的马,没有李乐在怀中,她的动作更加的迅速也无所顾忌,招招直致马匹无法继续行走,同时厉喝道:“乐儿不要回头,快走——抱紧马脖子,不要怕,不要慌,抱紧……” 黑衣人坐骑受袭开始发狂,不得不从弃马下地。 “快走——”为首的黑衣人狼狈地下了马气急败环地厉喝道。 李浮的攻击当即转向她们,汹涌而来的剑招不让她们往前一步,她一边攻击黑衣人一边高声对李乐说着注意的事项,便如同平日她教她骑马一般,即便李乐已经走远了,但是却仍旧说着。 李乐没有回头,不是不担心母亲,而是此时她已经被惊吓的根本来不及生出其他的思绪,只是本能地紧紧地抱紧了马脖子。 马受了惊顺着管道狂奔着。 李浮听着马匹声越走越远,更是专心地拦截欲往前追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伸手虽然都不错,但是却没有李浮那决绝之心,更没有她的信念,因而无法脱开李浮的拦截前去追。 那为首的黑衣人更是大怒,手上的招式转为了凌厉。 渐渐的,李浮开始不敌,但是却仍旧没有作罢的意思,以惊人的毅力继续支撑着,为首的黑衣人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机会下了重手将李浮击倒在地,“快去追——” “休想……”李浮仍旧支撑着欲起身。 而为首的黑衣人根本便没有再理会李浮,当即施展轻功欲追去。 李浮支撑不住猛然长剑插在了地上撑着身子半跪着,重重的呼吸声传入了她的耳中,依稀间还夹杂着打斗声,朦胧的视线随即看见了夜色当中升起了火光。 她随后眼前便是浮现了一幕并不清晰的打斗。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另一拨的黑衣人,正袭击了宗哲景遥派来的人。 双方随即斗成了一片。 李浮一直咬着牙撑着不让自己晕厥过去,耳边的依稀的打斗声渐渐地被自己浓重的呼吸声所掩盖,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在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她撑住了最后一口气抬起了头看向脚得主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沉静威严的面容,一张她从未想过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面容。 “陛下……” 她低喃了一声,然后,渐渐地,眼前的面容被火光融化,随即,火光也渐渐地淹没在了黑暗当中,李乐以及司以琝的面容随即占据了她的脑海。 乐儿……你不要有事…… 琝儿,对不起………… 李浮再一次苏醒之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当中。 “乐儿——”她脸色惨白地厉声叫喊了一声,然后捂着胸口挣扎地坐起,便要去寻找女儿,然而当她坐起身来之时,便发现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便坐在了临窗的椅子上。 而此人便是她昏迷之前看见了的司慕涵。 李浮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司慕涵没有看向李浮,而是端着茶,像是悠闲地饮着茶。 房间内仍旧燃着烛火,但是,窗外已然是有微光照了进来,天已经开始亮了。 李浮并没有呆愣多久,她也不知道永熙帝为何会忽然出现,更不知道永熙帝是否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又知道了多少,如今她已经管不了那般多了,“陛下……”她撑着身子要起身,可是一动,胸口便传来了剧痛,身上其他的伤口也像是要被拉开似的,不得已,她只能一直坐着看向司慕涵问道:“陛下……乐儿……乐儿可是平安?!” 她被救了,乐儿定然也是没事的! 一定是是这样! “你既然有胆量将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这般送上马,还会担心她的死活吗?”司慕涵缓缓说道,声音中没有怒气,但是讥讽却已经是不言而喻。 李浮脸色顿时惨白下来,心脏猛然一缩,“陛下……乐儿……”她没有勇气问下去。 司慕涵缓缓搁下了茶杯,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李浮,眸光阴暗晦涩,却也没有继续嘲弄,“她在隔壁的房间。” “乐儿可有受伤?”李浮仿佛一下子从地狱中被拉上来似的,绷紧了心弦又问道。 司慕涵看了她半晌,淡然道:“毫发无伤。” 李浮听了这话方才狠狠松了口气,后怕袭上了心头,好半晌,她方才寻回一丝的神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伤痛起身便要去看李乐,只是这时候,司慕涵却幽幽开口。 “你便没有其他的话要跟朕说吗?”声音越发的沉郁。 李浮一愣,随后看向司慕涵,见她的神色冰冷阴郁,心骤然一沉,“陛下……” 司慕涵没有回应,继续盯着她。 李浮咬了咬牙,低着头,“都是臣不好……臣以前在江湖上接下了仇……”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慕涵扬手扫罗了旁边桌上的茶杯,茶杯落地,碎成了一片。 李浮抬头,脸色更是难看。 司慕涵冷声道:“你将朕当成了傻子了吗?!” “陛下……”李浮双手攥的死死的,心也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仇家是吧?”司慕涵冷笑道,“朕倒是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仇家居然恨你恨到不惜与朝廷做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也要取你的性命!朕更是想知道,为何你的这些仇家不直接取你的性命反而是要掳走李乐!” 李浮浑身已然冰冷,她甚至不敢直视永熙帝的目光,担心下一刻她的秘密便会被她给挖了出来,她知道,事到如今,仇家一说已经是说不过去了的,可是,若是要她将**说出,她怎么也无法做到!她不能让乐儿深陷险境! 司慕涵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眸子却越发的冰冷阴沉。 半晌过后,李浮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视线,“陛下……臣无法解释清楚,但是,请给臣一些时间,臣必然会将此事彻底解决,绝对不会伤及三皇子!” “解决?”司慕涵嗤笑一声,“你想如何解决?杀了宗哲景遥吗?!” 李浮心底最后的那丝希望被司慕涵的最后四个字给彻底地抹杀了,她的脸色此时更是青白可怕,她猛然间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身上的伤痛仿佛在这一刻被冰冻了一般,丝毫没有感觉,她跪了下来,“陛下……请听臣解释,事情不是……” “朕不想听你解释,朕只是想知道为何朕的儿子会和西戎国主扯上关系,而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司慕涵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身子往前倾了倾,面色森冷。 李浮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猫扑中文  025 爱的是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她知道了,知道了! 可是她知道多少?! 李浮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惊恐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她的心头翻滚着,她不知道永熙帝是如何知道的,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眼前的这个困局! 不! 她不能承认,更不能坦白! “陛下,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三皇子岂会和西戎国主扯上关系?陛下,臣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积下了不少仇怨,如今引来这般祸患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也并非没有可能的事情,她们是来找臣寻仇的,至于……至于为何要掳走乐儿,那可能便是因为三皇子的缘故,正如陛下所言,臣是三皇子的妻主,若是臣出事了三皇子必定会求陛下严查凶手,她们掳乐儿便是为了有一个护身符好脱身!” 司慕涵看着李浮认真坚定的说着谎话,却没有动怒,反而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若是朕的猜测是错的,那朕便真的好奇,为何你会知道宗哲景遥是西戎国的国主?” 声音轻缓,但是却带着肃杀之气。 李浮顿时双眸睁大。 “当然。”司慕涵继续道,“你也可以说是因为你游历四方曾经去过西戎国,你若是一直不想说,朕也不会再勉强你,但是朕可以告诉你,朕不会让任何危及到大周江山的隐患存在,包括你,也自然包括李乐!” “陛下——”李浮大惊。 司慕涵眸光转为幽冷,注视着李浮。 李浮想开口继续解释继续恳求,可是,看着这般一双眼睛,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便是说破了嘴皮子也起不了作用。 永熙帝便如同她所猜测是那为了江山可以牺牲一切的帝王! “不过……”司慕涵缓缓开口,“若是朕弄清楚了这些事情,朕或许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朕欠琝儿良多,若是可以,朕绝对不希望走到**决裂的地步!” 司慕涵没想杀李浮,她只是想弄清楚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年,她一直在查,可是,一丝线索都没有,她不明白为何当年明明是李浮陪着琝儿去了西北,但是琝儿最后却是从宗哲景遥那里逃出来的。 那般短的时间,琝儿怎么可能会爱上宗哲景遥?爱的不惜一切生下她的孩子? 李浮看着司慕涵,像是再思量着她的承诺实现的几率。 “朕能容李乐这般多年,便也能容她一辈子!”司慕涵继续道。 李浮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陛下,乐儿她是……” 司慕涵眼眸一沉,不等李浮说完,便转身欲走。 李浮没想到她会忽然间翻脸,顿时喝道:“陛下!” 司慕涵转过头,神色已然冰冷无比,“朕说过你若是不想说朕不会勉强你,更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听你的谎言!” 李浮急促地吸了几口气,“陛下便这般肯定你的猜测没有错吗?!” “你以为朕仅仅只是在猜测?”司慕涵冷笑道。 李浮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凄然一笑,“是啊,您是一国之主,是大周皇帝,二十年前西戎国皇位传承你都插上了手,如何会查不到这件事?……”随后,呆愣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我父亲是如今西戎国太凤后的嫡亲兄长,三十年前,当时的西戎国主为了充实后宫便下旨从京城官宦人家当中选一些年轻的男子进宫,父亲便是其中的一个,可是,当时的西戎国主已然年老,父亲不愿意进宫葬送自己的一生,便在进宫前夕从府中逃了出来,后来,父亲的母家为了不至于抗旨而招来满门之祸,便让父亲的嫡亲弟弟顶替进了宫,当时西戎国主并没有见过父亲,只不过是在一对名单当中点中了父亲的名字,再者,父亲和他的嫡亲弟弟模样也是极为相似,因而,并没有被揭穿。 父亲逃出了西戎国的国都,只是因为心力交瘁的缘故病倒在了半道上,为母亲所救,当时母亲正在游历四方,父亲被母亲所救之后便谎称自己是和父亲是在母亲病逝之后从乡下前往西戎国都投靠亲戚,只是没想到对方不愿意收留,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回乡,只是没想到半道上遇见了劫匪,父亲为了救他而死在了对方的土刀之下,他草草安葬了父亲之后,便四处流浪。 父亲求母亲收留他,母亲出身武林世家,生性豪爽不拘小节,虽然对于父亲所讲述的经历有多怀疑,但是却还是没有赶父亲离开。 原本母亲想等过些时候再问清楚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送他回家,或者找个好去处安置他,可是没想到,便是这般日夜相处,让母亲和父亲生出了情意,母亲不是那等遮遮掩掩的人,便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了父亲,父亲高兴又感动,而同时却也内疚,更是害怕,最后,他没有接受母亲,半夜便离开了,不过没走多远便被母亲追上了,母亲知道父亲心里有难言之隐,她告诉父亲她不介意他的出身也不介意他的经历,只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母亲说,她要娶父亲! 父亲自知无处可去,心里更是割舍不下母亲,便咬着牙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经历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之后大为吃惊,只是却和父亲意料的不一样,母亲告诉父亲她并不介意这些,她会保护好他,不让他被人发现,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面对这样的母亲,父亲即便有再大的担忧也无法离开,他没有再走,而是和母亲一同回了母亲的家,后来的一切虽然让他惴惴不安,但是,却也是顺利,母亲并没有将父亲的身份告诉了双亲,只是说父亲已无家人,母亲的双亲虽然对父亲的出身有些不满,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母亲迎娶父亲,婚后,母亲对父亲很好,父亲过的很幸福,直到那一晚上,李家被仇人寻上门,祖母祖父命丧仇敌之手,母亲拼死护着父亲和我离开,最后,重伤不治而亡,父亲伤心欲绝……死死抱着母亲的尸身一天一夜不肯放手,之后他便将他的身份以及和母亲的事情告知了我,叮嘱我若是有机会便帮他还了这个债,父亲知道,当年他的自私害了很多人,尤其是代替他进宫的嫡亲弟弟,父亲说完着一些之后便自尽了……我将母亲和父亲葬了,然后,一直躲在了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的李府附近过的行尸走肉的日子,直到了二……雪倾姨找到了我……她是母亲的至交好友,听闻了李府的惨剧之后找来的……雪倾姨想将我带在身边,可是我不愿意,我要为家人报仇雪恨,雪倾姨说不过我便只好在当地找了一个地方安置我,然后让我勤家习武,同时帮我查找灭我家人的仇敌……不久之后,雪倾姨找到了线索,我得知之后便私下前往,我要亲自为家人报仇,只是没想到当我去了之后,便发现,对方已经被人给灭了,和李家一样,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便当我以为是雪倾姨做的之时,一个人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人便是宗哲景遥…… 宗哲景遥说父亲的弟弟一直让人在暗中打听父亲的消息,花了好些年方才终于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想到父亲却已经去世了,宗哲景遥帮我找到了仇家,同时动手为我报了仇。 因为她为我报了家仇,也因为父亲临终之时的遗愿,我不辞而别,跟着她去了西戎国,我在西戎国呆了半年,半年之间,不管是父亲的母家还是宗哲景遥,甚至当年迫不得已顶替父亲进宫的舅父都对我很好,让我能够从家破人亡的苦痛当中寻到了一丝希望。 后来,外祖母希望我能够为宗哲景遥效力,成为她的心腹,当时,我对她们都感激不已,而且她们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便同意了,之后我便在她身边为她办事,这般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虽然这些日子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是我却没有想过要离开,因为在那里,我还能得到亲情,直到后来,宗哲景遥让我去找雪倾姨,让我监视跟在雪倾姨身边的大周三皇子,当时我有些犹豫,但是最后,在宗哲景遥的恳求以及保证不会伤害雪倾姨之后,我还是去了,虽然我并不清楚宗哲景遥为何要让我监视三皇子。 我找到了雪倾姨,然后告知她当时私下去找仇家报仇,没想到去了之后便发现对方被人先杀了,我当时接受不了自己不能亲手为家人报仇,便激动离去,随后便一直在外面流浪,直到现在方才想通了自己那般做会对不起她,便一路打听来了,雪倾姨并没有怀疑,信了我的话,之后更是让我留在她的身边。” 李浮的话忽然停了下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很纯净很开心,像是想起了什么快乐的回忆似的,半晌之后,笑容湮没,复杂的无法言喻的情绪浮了上来,“……我一直暗中监视着三皇子,依着宗哲景遥的吩咐,将他的一切言行回禀了她……在那些日子当中,宗哲景遥也出现过,可是却没有做出任何我所猜想的事情,反而是目的不明地易容成了我的模样以我的身份呆在了三皇子身边几日……” “易容?!”司慕涵忽然开口,脸色忽然间变得很难看,她想过很多个猜想,但是却未曾想过居然会是这一个! 难怪她查不到为何琝儿会忽然间和宗哲景遥扯上关系?! 易容之术,她曾经也有耳闻,在这个时空,易容之术并非如同她上辈子所知晓的那般好像是个江湖中人便会的那般常见。 在这里,易容之术已然成了一种江湖的秘术,通晓之人根本没有几个,尤其是将样貌模仿的一模一样的更是少之又少。 西戎皇室居然掌控了这种秘术? 司慕涵想起了这些年来自西戎国的密保,脸色更是冷冽无比。 “江湖传闻,易容之术早在百年前便已经失传了。”李浮对于司慕涵的惊愕并不意外,“当宗哲景遥以我的样貌出现在我的面前之时,我也是大吃一惊……” 司慕涵倏然弯腰,伸手扯出了李浮的衣裳,目光阴沉地看着她问道:“琝儿所爱之人,究竟是你还是宗哲景遥!?” 话听到了现在,司慕涵已然是能够猜出来了。 可是这样的答案比起她所预计的还要难以接受! 李浮笑了一声,却是极为惨淡,她没有回答司慕涵的问题,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讲述,“在我监视三皇子的日子当中,宗哲景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一次,随后便以我的身份呆上几日,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不信我,可是渐渐的,我开始觉得宗哲景遥告诉我是想从三皇子身上得到大周情报的目的不全然真实,或者该说,她的目的不止于此,后来,我问了她,她也许见我看穿了也没有隐瞒,便告诉我说,很久以前她便见过了三皇子,而从那一日起,她便喜欢上了三皇子,之所以让我去监视三皇子,为的便是知道他的生活,然后寻找机会向大周皇帝提亲……那时候我相信了……可是却不知为何,心里很难受……不过同时也放了心,至少宗哲景遥不是想要伤害他……我便这般一直守在三皇子身边……可是渐渐的,我便厌倦了这种被宗哲景遥操控的日子,厌倦了这样的隐瞒和欺骗,我想宗哲景遥提出离开,可是,她却不同意,而我却坚持,她见我态度坚决,不得不同意,只是前提便是让我再为她做一件事,那便是让我将三皇子引去西北……我猜想宗哲景遥这样做是为了拿三皇子来威胁大周……我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是我更是不愿意让我摆脱这一切的机会,我告诉自己说,既然宗哲景遥喜欢三皇子,便不会伤害他……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像是魔怔了一般,就这样做了……我陪着三皇子去了西北,在西北的边城寻找皇贵君的踪迹,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有消息,三皇子伤心不已,那晚上……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我陪着他一晚上,看着他醉倒在了我的面前,便是醉倒了,也是那般的伤心绝望……我忽然间明白,我为何这般想离开宗哲景遥的操控……因为我爱上了这个一直被我欺骗蒙蔽的男子……” 她盯着司慕涵,眸光坚定,“陛下,我爱他,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哀伤他的,或许是从我见到他第一次的眼泪起,我便爱上了他!民间对三皇子的风评并不是很好,我在见到他之前,也是认为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皇子,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并不是那样,他是这世上最让人心疼也是最善良的男子,他原本可以过得很好,可是他却没有,为了找寻父亲,为了让姐姐能够更安然,他选择了背上了那些他根本便无需背负的包袱!……那些日子的相伴,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那晚上,我便这般守着他一夜,清早,便想去给他做他一直爱吃的面……便如同过去每一次他伤心过后一般……可是便在这时,宗哲景遥出现了,以我的身份出现,她让我离开,我自然不愿,这时候,宗哲景遥说破了我的心思,可是面对宗哲景遥的指责,我无言以对,更无颜以对,我像是抢夺了别人的心爱之人一般……可是我并不想放弃,便如同当年母亲不愿意放弃父亲一般,可是这时候,宗哲景遥还带来了两外的两个消息,一个是外祖母病重,希望见我最后一面,另一个便是……宗哲景遥已经向大周求亲,而大周皇帝已然应允……” 司慕涵松开了她,却面露杀机。 “三个消息之下,我选择了离开,可是便是这一离开……”李浮合了合眼睛,“这是我此生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我见了外祖母最后一面便从西戎国都回来之后,便发现了宗哲景遥在派人追捕三皇子……我质问她,可是,她却一字不解释,后来,我隐约查到了,宗哲景遥以我的身份一直陪着琝儿,而那些日子琝儿过的很开心,直到琝儿发现了宗哲景遥的身份,琝儿是因为不能接受宗哲景遥的身份方才离开的……我再一次质问宗哲景遥,这时候,宗哲景遥方才开口,她已经给琝儿解释过了,可是他仍旧无法原谅她,而她派人追他,便是担心会出事,我无法对宗哲景遥做什么,因为我也是帮凶,我只是要她兑现了承诺,放了我**,然后继续寻找……琝儿的消息……几经周折,我寻到了线索,琝儿被二皇女救了,正在回京的路上,我一路跟着他回京,之后看着他进了皇宫……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伤心难过,只是不能接受宗哲景遥的欺瞒,可是我没想到……琝儿居然会——” 她的话停了下来,眼中有着极深的痛苦,哽咽半晌,随后方才继续道:“宗哲景遥告诉我,在我离去的那段日子当中,琝儿爱上了她,而我又一次相信了,一直相信着……我怀疑宗哲景遥对琝儿的爱,但是从未怀疑过琝儿爱的不是宗哲景遥……直到我们成婚之后,我方才一点一点地发现……”李浮笑了,笑的极为的讽刺以及哀伤,她看着司慕涵,眼泪滑落了眼眶,“其实他爱的那个人……是我——” 司慕涵再一次扯住了李浮的衣领,几乎将她从地上提起,面容扭曲而狰狞,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说出一个质问的字来,便是这般眸光狠戾地剐着李浮,双眸睁大的几乎要裂开一般,随后,猛然甩手,抬脚一脚踢在了李浮身上。 李浮被踢倒了在地,呕出了一口血,但是却没有求饶,而是做最后一份努力,她抹干净了嘴边的血迹,然后撑着身子双膝跪在了地上,“陛下,李浮自知罪该万死,但是琝儿和乐儿他们是无辜的,请陛下放过他们,三皇子在外那几年受了很多的苦,每一次希望,每一次的失望……甚至以为找到了托付终身之人,却不想居然是一个**,这般多年来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背叛了您,背叛了大周……陛下……” “够了——”司慕涵勃然厉喝道,浑身都几乎颤抖起来,“既然你知道琝儿所爱之人并不是宗哲景遥,为何要一直瞒着他?既然你知道他这些年过的这般痛苦,既然你知道他一直觉得自己背叛了朕背叛了大周,你为何不解除他的痛苦?!这便是你对琝儿的爱?任由着他痛苦便是爱他的方式?!你以为你说这些朕便会觉得你是无辜觉得你不该死!罪魁祸首是宗哲景遥,可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浮无言以对。 “朕不会再让你们这般愚弄朕的儿子!”司慕涵厉喝道,“朕也……” “不可以!”李浮当即惊恐道,她挣扎地跪爬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惊慌道:“不可以!陛下,不可以!陛下,爱上宗哲景遥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可便是因为他以为自己爱上的是宗哲景遥,所以方才会那般百般保护乐儿,那样疼爱乐儿,因为乐儿是因爱而诞生的,便是这份爱带着欺骗,但是琝儿的感情是真的,若是他知晓……他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他情何以堪?将来又会如何面对乐儿?陛下,琝儿会崩溃的!他承受不住的!” 这般多年,她一直不告诉琝儿**不仅是知道他不会相信她,更是知道,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司慕涵踉跄了一步,随后浑身紧绷了起来,面容之上青白交加,额上的筋脉也因为暴怒而跳动了起来,浑身皆是可怖的肃杀之前,她没有开口,双手紧紧地攥紧,即便她内心极为的震怒,即便她多么恨不得将李浮千刀万剐,但是她也无法驳斥李浮的担忧。 没错,若是琝儿知晓了**,那李乐这让他恢复笑容之人便会成为他最大的痛苦! 司慕涵无法做出决断,她不想儿子一直活在欺骗当中,可也不想看见儿子余生处于痛苦当中,此时的她不是朝堂上那个杀伐予夺的永熙帝,只是一个愧疚于儿子的母亲! 她合上了眼睛,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压下了内心的澎湃的情绪,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李浮,眸光依旧冷冽如冰,“朕很想杀了你,可是,朕若是杀了你,朕的儿子便可能会失去最后获得幸福的机会!当初你既然可以让琝儿爱上你,那就再往他爱上你第二次!让他忘了宗哲景遥,重新爱上你!你若是能够做到,以前的一切,朕既往不咎!朕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内你若是无法做到,朕便杀了你!” 李浮愣住了,情绪一时间无法转换不过来,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那乐儿……” 司慕涵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朕不会再让朕的儿子有伤心的机会!” 李浮虽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但是这个已经足够了,她整了神色,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臣多谢陛下!” “宗哲景遥那边,朕无需再插手!”司慕涵又道。 李浮抬头,“陛下放心,臣不会再和宗哲景遥有任何的关系!” “朕相信你!”司慕涵回道。 李浮又磕了一个响头,“多谢陛下。” “不必谢朕!”司慕涵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朕相信你并不是因为你的人格或者其他什么,而是朕相信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灭门仇人而誓死效忠。” 李浮抬头脸色顿时大变,愣了半晌,她方才焦急问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灭门仇人! 司慕涵凛笑一声,转身便离开,没有回答。 “陛下!” 房门被打了开来,司慕涵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回应李浮。 不过李浮也没有焦急多久,便在司慕涵出了房间之后,章善便走了进来。 李浮看着章善,顿时如坠冰窖般浑身冰冷……猫扑中文  026 坠马一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章善将查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李浮,一字未曾多添也一字未曾多减。 当日将李家灭门之人的确是李家的仇敌,只是她们却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她们不过是在为别人办事罢了!而真正的幕后黑手便是宗哲景遥,是西戎的太凤后。 李浮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所谓的恩人,原来是真正的仇人! 她呆坐在了地上,仿若失去了魂魄一般,“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这样做……为什么……” 章善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已经冷凝,“根据密报,西戎国的太凤后其实一直再派人暗中寻找李大人的父亲,不过,以如今的结果看来,必定不是为了手足之情,当年西戎国太凤后入宫之时,时任西戎国主已经年老,他心存恨意也不无可能,后虽然荣登太凤后之位,但是却一直为人所操控,日日在生死之间徘徊,甚至不得不以太凤后之身份委身于他人以求一日安稳,这般的折辱,他恨极了李大人的父亲也实属正常。” 李浮没有回应章善的话,她想起了她在西戎的那些日子,西戎国的太凤后对她的态度,那般的和善,那般的关爱,可是这些关爱背后居然掩藏着她家人的血海深仇! 父亲,你也一定没有想到,你一直愧疚着的人会是杀害我们满门的凶手吧?! 父亲,女儿真的蠢! 女儿真的该死! 李浮猛然间抬起了拳头,狠狠地锤在了地上,随后,陡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溅的满地皆是,“我真蠢!真蠢——真该死——” 拳头一下一下狠戾地锤打着地步,仿佛疯魔了一般。 章善没有干看着,而是上前阻止。 “别碰我!”李浮猛然挥开她的手。 章善继续阻止,这一刻用了狠劲,让李浮再也无法挣脱,“陛下已然让人去通知三皇子说今晚李大人和李乐少主会留在军营当中,方才三皇子府人来报,三皇子虽然得到了消息,但是却仍旧忧心不已,李大人可以选择死,相信陛下也不会阻拦,只是,若是三皇子知道了,即便不会为李大人伤心,但是平静的生活也会消失!李大人已经毁了三皇子的前半生,难道还要毁了三皇子的后半生?” 李浮停下了挣扎,低着头咬着牙,沉默半晌方才挤出了话,“请……让我静静……让我一个人静静……”每一个字都仿佛坠着千斤的痛苦。 章善审视了她一下,然后松开了手站起身来,“望李大人为了三皇子保重!便不为三皇子,也该为李大人惨死的家人,李大人还未为他们报仇雪恨!下官告退。”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李浮没有起身,而是蜷缩在了地上,浑身颤抖,隐约间,似乎还传出了哽咽。 章善从李浮处离开之后便去了隔壁李乐的厢房找永熙帝。 此时,永熙帝正坐在了李乐的床边,看着床上喝过了安神汤沉睡着的孩子,即便是喝过了安神药,但是眉宇之间仍旧浮现着不安。 司慕涵看着这样的李乐,心里却无法生出内疚与怜悯,以前是因为她身上留着宗哲景遥的血,而如今知晓了**,更是无法接受她是宗哲景遥的孩子。 她的儿子,竟然被这般的愚弄! 她的儿子幸福便是被她的生母给毁了!甚至有可能将来,她也会让琝儿痛不欲生! 司慕涵动过了杀机,可是她不敢,因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司以琝能够走出丧子之痛! 章善进了屋,轻步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启禀陛下,臣已然依照陛下的吩咐告知了李大人一切。” 司慕涵伸手轻轻地抚了抚李乐耳边的细发,“你说这孩子长的像琝儿吗?” 章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说道:“像。” “可是朕却不希望她像。”司慕涵缓缓说着,“若是她出生的时候长的并不像琝儿,将来很多隐患都可以清楚。” 章善低着头没有回答。 “朕不知道朕这个决定究竟是对琝儿好还是对琝儿不好。”司慕涵继续道,“朕不希望琝儿和他的父君一般承受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可是,朕也怕朕的这份不忍心会让琝儿的后半生过的更加的艰难……琝儿的悲剧……是宗哲景遥和李浮造成的……可是,朕又何尝脱得了干系?带官氏入宫的人是朕,带阿暖出宫的人也是朕,当年让宗哲景遥有机会坐上西戎国主的位置的也是朕!与其说宗哲景遥甚至官氏是罪魁祸首,不如说是朕!” “陛下……” 司慕涵收回了手转过身,神色阴沉地打断了李浮的话:“将抓到的那些人留一个活口放出去!” 章善抬头,“可需要她带话给西戎国主?” “不必了。”司慕涵眯起了冷眸,“宗哲景遥是个聪明人,她见到了人便会明白!” “那李乐少主……” “你说宗哲景遥会相信朕在知晓了一切之后还会留下她的骨血吗?”司慕涵冷笑道,宗哲景遥也是帝王,岂会相信?“朕能容得下李浮,但是,绝对不会容得下有着西戎皇家血脉的孩子!” 章善了然,“臣明白!” 司慕涵站起身来,负手起步离开,没有再去看床上的李乐。 …… 临近中午,司以琝越发的坐不住了,在前院的大厅内来回踱步,昨晚上他特意下厨给女儿坐了一桌子好菜便等着她回来,可是没想到等到了半夜,却等来了她们要留在西南大营当中明日再回的消息,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前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的人居然是章善! 章善是内务府的总管,便是要有人通知他也不该是章善来的! 虽然当时她说了她是奉旨前去西南大营办事,顺道给李浮传话,可是他仍旧无法不猜疑,便是李浮要传话,但也不会让章善传的! 章善其实那种可以为别人顺道传话之人? 难道是母皇知道了什么,所以方才会同意乐儿一同前去?便是为了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她们? 司以琝整个脑子都是这些让他惊恐不安的念头,昨晚上若不是冷雨按着,他便已经直接去了西南大营看情况了。 “三皇子你别着急,家主和小姐不会有事的!”冷雨安抚道,她不知道陛下为何要这般做,但是,他也却相信,陛下应该不会是伤害她们的。 司以琝停下了来回的踱步,眸光紧盯着冷雨,“冷雨,你说……你说母皇为何会准许乐儿和李浮一同去西南大营?以前母皇对乐儿明明不算是特别亲近的……可是那日……”他越说下去心里越是慌,“不成!我要进宫见母皇!你快给我备马车!” 他不能这般在这里干等了! 若是这样下去,他会疯的! 冷雨正想开口继续劝,可是这时候被派去了大门前等候的下人却急色匆匆地跑了过来,“三皇子……三皇子——” 司以琝转过身看向正往大厅跑来的下人,看着他脸上的惊恐,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双腿也是软了下来。 “三皇子!”冷雨立即上前搀扶。 司以琝浑身无力,唯有靠着冷雨方才勉强能够支撑自己站着,他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下人跑进了大厅,但是却不敢开口询问。 冷雨见状只好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般惊惊惶惶做什么?!” 那下人被冷雨的神色给下了一跳。 “还不说!”冷雨继续叱喝道。 那下人哆嗦了一下,随后方才战战兢兢地道:“回三皇子……家主和小姐回来了……只是……只是家主受了伤,被人抬着会来的……” 司以琝浑身猛然一颤。 “三皇子!?”冷雨担心地叫道。 司以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是颤抖着双手上前揪着那下人的衣裳,“你说什么?说清楚?什么受伤?乐儿有没有事情?乐儿……” “父亲——”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李乐的喊声,带着哭腔。 司以琝连忙抬头看去,便看见女儿往自己跑来。 “乐儿!”司以琝当即松开了手推开了冷雨的搀扶恢复了力气冲出了大厅,然后将女儿给狠狠搂在了怀中,“乐儿!乐儿,你没事,没事——” 说着说着,便是哭了起来。 而即便此时已经将女儿给抱在了怀中,但是浑身依旧颤抖着。 便在方才,他真的以为女儿出事了! 李乐也是狠狠地抱着父亲,“父亲……父亲……”随后便也哭了起来。 冷雨连忙赶上,虽然此时李乐被司以琝紧紧抱在怀中,但是他还是可以确定她没有大碍,提了许久的心也放下了,随后,便想起了方才下人的话,正欲仔细询问,却见章善正走过来,当即压下了疑问,应了上去,“见过章总管。”随后便问道:“请问章总管,家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的话方才问完,章善还未开口,一直在司以琝怀中哭着的李乐便挣脱了父亲的拥抱,抬头看着父亲,“父亲父亲,母亲受伤了,父亲,母亲还在马车里,你快让人去抬软轿过来将母亲接回寝室然后请太医来看!父亲,乐儿求你了……” 说着说着又哭不成声了。 司以琝止住了眼泪,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李乐哭的更慌。 冷雨见主子失神,便上前道:“三皇子,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让人将家主送回院子之后再说!” “父亲父亲——”李乐无法理解父亲的失神,拉着父亲的手继续叫道。 司以琝身子怔了怔,随后忙点头:“你快去……”然后便蹲下身子安慰女儿,“没事,没事!乐儿别怕,父亲在这,父亲保护乐儿……” 李乐心里哭的更慌,似乎要将内心积压的恐惧都给哭出来一般。 司以琝此时更是满心疑惑,但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只能抱着女儿低声安抚着。 随后,在冷雨的吩咐之下,下人抬来了软轿。 李乐在见到下人抬来了软轿之时便停止了哭泣,然后抹干净了眼泪拉着父亲的手一同去了大门口,然后盯着下人将李浮从马车上面挪下。 司以琝见到了李浮,也是惊住了,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李乐见到李浮之后,眼泪又在眼眶当中打滚,但是却没有落下,而是一直咬着下唇,看着母亲。 李浮并没有昏睡过去,而是一直撑着,看着李乐哭红了的脸,还有司以琝的呆愣,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司以琝回过神来,“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浮没有开口。 一旁的章善道:“三皇子,先将李大人送进去再说吧。” 司以琝看了看她,然后,攥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众人将李浮送回了寝室之后,随后李乐又嚷嚷着邀请太医,司以琝便让冷雨去走了一趟,同时,也终于冷静了下来,询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浮没有能支撑多久,在送回了寝室之后便昏睡了过去。 李乐虽然没有再哭但是却也没有开口解释,而是一直握着李浮的手盯着她。 司以琝只好问章善。 他将章善请到了外面的花厅内,他盯着章善,疾言厉色,颇有质问之意,“章总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章善依旧恭敬,“回三皇子,昨日晚上李大人在骑兵营内骑马,因为坐骑的马蹄出了问题,以致李大人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伤,不过三皇子放心,西南大营中的军医为李大人诊治过了,李大人的内伤看似严重,但是却并无性命危险,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日子便没事的,至于身上的外伤,也不过是一些擦伤罢了。” “摔了马?!”司以琝错愕。 章善恭敬平静,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是。” 司以琝愣了下来,脑海当中却是思绪万千,他对于这个说辞并不相信,李浮的身手虽然不算是顶尖高手,但是却也不弱,便是摔了马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握了握拳头,盯着章善,“章总管,真的是坠马?” “是。”章善抬头缓缓说道。 司以琝无法从她身上找到说谎的痕迹但是他仍旧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他看着章善,脑海当中亮光一闪,随即问道:“章总管昨晚不是已经回京了吗?怎得如今是你送李浮回来?!” 章善没有惊慌,“今早陛下接到李大人受伤一事担心之下便让下官去西南大营一趟。”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可是却仍旧无法让司以琝消了心中的疑虑,他攥着拳头沉默半晌,然后道:“多谢章总管,也请章总管回宫之后替我向母皇谢恩,过两日,我回亲自进宫去跟母皇谢恩的。” “下官惶恐。”章善回了一句,然后便告辞:“下官还要回宫禀报陛下此事,便先告退了。” 司以琝起身唤来了管家送章善出府,随后便进了寝室,便看见李乐仍旧站在了床边,司以琝缓步走进,便看见了她的眼眶当中还有泪水在打滚,他坐在了一旁,“乐儿……” 章善所说的很合情理,可是,他却无法相信,然而她不说,便是他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如今若是要知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只能问李乐。 李乐转过了头,但是握着李浮的手的双手仍旧不肯放下。 “乐儿。”司以琝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李浮,心里似流过了一股莫名的情绪,然后对女儿道:“先把你母亲的手放下,你这样握着,她会不舒服的。” 李乐闻言,当即重重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李浮的手,然后还未她拉好了被子。 司以琝从未见过女儿这样细心,愣了愣,随后便继续道:“乐儿……” 李乐转过身,看向父亲,难受又涌上心头,上前偎依进了父亲的怀中,“父亲……”声音带上了哭腔,但是却没有让泪水落下。 司以琝安抚了女儿几句,然后便轻声问道:“乐儿,告诉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昨晚上你们在军营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母亲是如何坠马的?” 李乐抬起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了,“父亲……父亲……都是乐儿不好,是乐儿害了母亲……” 皇外祖母说了,母亲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便不会伤的这般重的,昨晚上的事情她记得不错,可是她却记得,母亲一直在保护她,为了保护她,甚至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拦着那些刺客!她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母亲和皇外祖母说那些人是拦路抢劫的贼人…… 司以琝脸色一凛,握着女儿的肩膀,正色道:“告诉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是你害了你母亲?” 李乐闻言,脸色顿时僵住了,连眼泪也忘了流了,她怎么说出来了?她怎么就说出来了?母亲和皇外祖母都说了贼人的事情不能让父亲知道,父亲若是知道了会吓坏的,她怎么这般没用! 司以琝见了女儿这般,心里的不安更是浓,“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母亲不是坠马方才会受伤的吗?怎么便和你有关系?” 李乐呆愣地看着父亲好半晌,心里焦急万分。 “你母亲不是坠马受伤的?”司以琝眯着眼问道。 李乐一惊,当即摇头,“不是!不是的父亲,母亲的确是坠马受伤的!” 她不能让父亲知道,她不能吓坏父亲! “那为何你要说跟你有关系?!”司以琝不信。 李乐慌张了一会儿,随后忽然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便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说了出来,“父亲!父亲!都是乐儿不好,都是乐儿不好!是乐儿说要骑马,所以母亲方才陪着乐儿骑马的!母亲从马上掉下来也是为了救乐儿!父亲,是乐儿害了母亲,乐儿不该这般任性的,乐儿不该跟着母亲去军营的……” 司以琝听了这话,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一些,若是李浮一个人,他自然是不信她会伤成这,可是乐儿在,若是她为了保护乐儿……他一遍安抚着女儿一遍看着昏睡中的李浮,心里那异样的感觉更是浓郁…… ------题外话------ 打雷打的太厉害了,先传上来,免得等会儿停电猫扑中文  027 又出事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以琝说不上这种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也拒绝深究,可是,他却知道,他不能让这种感觉蔓延,因为,这是他嫁给李浮以来第一次对她生出憎恨厌恶意外的其他感觉! 李乐没有哭多久,因为她想起了李浮还在睡着,从父亲怀中抬起了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压低了声音:“父亲……母亲需要休息,我们别吵她好不好?” 司以琝整了整心绪,然后抬手抚着女儿的头,“好,不过乐儿你也要答应父亲,往后不要再因为这件事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母亲既然做了你的母亲,保护你便是她的在责任,即便是父亲,父亲也一样会拼命保护你的!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借着这个机会教导女儿,“不过往后你也要改改性子,不能想什么便做什么,凡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你是父亲……和你母亲的命根,若是你出事了,那将来我们怎么办?说来养我们?” 李乐红着眼睛点头:“父亲,我知道了,往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会更加努力地学武,我不仅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父亲和母亲!” 司以琝笑了笑,“父亲的乐儿最乖了!” “父亲,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母亲的!”李乐再一次偎依在父亲的怀中,便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马摔死的时候,她最舍不得的便是父亲和母亲,如今她没死,她定然要更加的孝顺他们! 司以琝听了女儿这话,又笑了起来,能够让女儿懂事,那这桩子事也是出的有价值,心里起了这般念头之后,他不**向了李浮,随即心头便生出了一股愧疚。 愧疚?! 司以琝随即一愣,然后一惊,他怎么能够对她起愧疚之心? 这些都是她欠他的,她这一次便是死了,也是她该做的! 他怎么能够对她起愧疚之心呢? “父亲?”李乐发现了父亲的不妥,抬起头问道。 司以琝连忙转过视线,稳住了心绪,看向女儿正欲说话之时,却见冷雨带着一个人进来,司以琝见了来人,诧异了起来,“简御医?” 冷雨领着简御医上前,同时回报道:“奴侍去请太医的路上见到了简御医,简御医说是陛下派她过来给家主诊治的。” 简御医随即上前行礼,“回三皇子,陛下得知了李大人出事了,知晓三皇子着急,便让下官过来看看,同时下了旨意,之后李大人的伤势便交给下官负责。” “可……可你是专门负责给母皇诊脉的?”司以琝惊愕不已。 简御医回道:“下官只是奉旨前来。” “三皇子,陛下也是放心不下三皇子,方才会让简御医过来得,三皇子便安心地让简御医为家主诊治吧。”冷雨见状,开口道。 司以琝迟疑了半晌,然后方才点头,“那劳烦简御医了。” “下官不敢。”简御医恭敬道,“还请三皇子和李少主出去稍等片刻,先让下官给李大人好好检查一番。” “我不出去!”李乐当即说道。 司以琝看了一眼女儿,“不得无礼!”随后便看向简御医,“简御医便安心诊治,我们先出去。”说完,便起身牵起女儿的手道:“我们若是在这里,简御医不方便给你母亲诊治!” 方才章善说了,李浮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即便乐儿是女子,但是,他仍旧不想让她看见李浮的那些伤! 李乐犹豫了好半晌,最后方才点头随着父亲出了内室。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简御医从内室中出来。 “简御医简御医,我母亲如何了?!”李乐见简御医出来,便立即上前拉着她的手焦急问道。 “乐儿!”司以琝当即沉声叫道。 李乐看了一眼父亲,然后方才松开手走回到了父亲的身边,但是一双眼睛却仍旧盯着简御医。 “三皇子,李少主不必担心,李大人的伤势先前已经处理的好恨,只要将养一段日子便会好的。”简御医道,“下官这边下去开方子,李大人一日三次服用半月之后,内伤便可大好,至于外伤,臣会每两日前来换一次药,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李大人年轻,而且是个习武之人,定然可以康复如初的。” “真的?”李乐听了之后又问了一句。 简御医也不介意,点头微笑道:“真的。” 李乐心情激动地看向父亲,“父亲,母亲没事了……母亲会好的!”便是先前皇外祖母给她保证过母亲不会有事,可是她仍旧不放心,如今连简御医都这样说,那便是真的! 司以琝见了女儿这般也不好责备她不懂规矩,安抚了两句,随后便看向简御医,“那便劳烦简御医了。” “下官不敢。”简御医低头忙道,“下官先去开方子了。” 司以琝点头,“冷雨,送简御医。” 冷雨领命,送了简御医出去,待两人出去了之后李乐便问了司以琝可否进去看李浮,司以琝没有阻拦,陪着她进去。 李浮仍旧是沉睡着。 李乐在床边给李浮说了两句话,随后便半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床铺拖着下巴盯着李浮,像是要她醒来便第一眼看见她似的。 司以琝原本想劝她回房休息的,只是她不愿意,他也只好作罢,李浮伤的颇重,那便是表明当时的情况也危险,那李乐也该是吓坏了的,司以琝明白女儿现在的心情,没有比呆在救了自己的人身边更加让自己有安全感。 当年,他被司予执救了之后,便也是一直缠着她,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害她受伤心里愧疚,但仍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时候他真的是怕,怕到了骨子里,便是呆在了父君和母皇身边,他还是怕,唯有呆在救了他的司予执身边,他的心方才能够真正地安定。 司以琝合了合眼睛,制止自己继续去想过去那些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随后看着女儿低声道:“快晌午了,父亲让人给你备午膳吧。” 李乐转过头,“父亲,也给母亲备一份,母亲醒来也是要吃的!” “好。”司以琝摸了摸女儿的头,微笑道。 李浮自回来之后便一直沉睡,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了,而她醒来之后,便看见了司以琝坐在了床边正打着盹,她愣了愣,随即动了嘴唇,想开口,可是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便是这般安静地看着他,许久许久,司以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醒了过来,然后,和李浮的目光撞个正着。 司以琝愣住了。 李浮也是愣住了。 半晌之后,司以琝首先移开了视线,然后道:“你……醒了?” 李浮垂了垂眼帘,“嗯……” 司以琝转过视线看向了旁边榻上睡着的李乐踢了被子,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李浮挣扎地撑起了身子,便看见了李乐也在,“乐儿……怎么会在这里?” 司以琝给女儿拉好被子,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了李乐说着梦话,“母亲……母亲……乐儿以后保护你……母亲,你不要有事……” 李浮也听见了这些梦呓,心里顿时一痛。 司以琝抚了抚女儿的头,待她又沉睡了下去之后,方才转过身看向李浮,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浮看着司以琝,“对……咳咳……” 话还未说完整,便开始咳嗽了起来。 司以琝见状,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了茶具倒了一杯茶走到了床边,“先喝口水吧。” 李浮伸手要接过。 司以琝却道:“我喂你。” 李浮看着他,愣住了。 “你救了我的女儿,这杯水理应我喂你。”司以琝看着她道,即便内心并不平静,但是他的面容和声音都是平静的。 李浮一口气涌上了喉咙,让她的话显得有些沙哑,“谢谢……” 司以琝没有再说话,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手将水杯端到了她的嘴边。 李浮喝了两口水便停下了。 司以琝问道:“够了?” “嗯。”李浮点头。 司以琝看着她沉默了会儿,“那……那你先躺下吧。” 李浮没有异议,躺了下来,随后便发现司以琝脸色不好,眼底更是青乌一片,“你……你脸色不好……”随后想起了自己占了她的床,便又撑着身子欲起身。 “你做什么?”司以琝蹙眉道。 李浮撑起了身子,“我还是去书房养伤吧,你脸色不好,该好好休息。”说罢,还要撑着下床。 “我的脸色好与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司以琝当即愠怒道。 李浮停下了动作,她没想过要惹怒他,“三皇子……” “乐儿如今因为你为了救她而伤成这样而很内疚,若是你这个时候离开这里,那乐儿会如何看我这个父亲?府里的其他人又如何看我们?还有,母皇派了简御医过来,若是被她知晓了,让母皇猜疑,我们要如何辩解?”司以琝怒意更浓,若不是因为担心吵醒睡着了的女儿,他恨不得吼出来。 她以为他想她留下来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浮想解释。 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你若不是这个意思,那便什么也不要做!我不会让乐儿一直这般内疚下去,我会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养好身子!李浮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机会变着法子伤害女儿!” 李浮垂下了眼帘,“我知道了……”说罢,随即又猛然抬头,“乐儿说了什么?她怎么会内疚?”乐儿说露嘴了? 司以琝见了她这般,皱紧了眉头,“什么说了什么?不是乐儿说坚持要夜里骑马,而你为了救乐儿方才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的吗?”难道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这件事并没有这般简单? 李浮闻言,心里松了口气,随后看向了女儿,眼中泛起了愧色,她不过是让她瞒住昨晚上的饿事情,只说她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怎么她便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李浮你告诉我,是不是昨晚上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司以琝猛然握着李浮的手,“是不是母皇……” “不是,没事!”李浮忙道,“真的没事,你别多想……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乐儿,方才会让她受了这般惊吓。” “真的?”司以琝仍旧紧张。 李浮正色道:“自然是真的,若不是陛下发现了什么,如何会放我回来?又如何会派简御医来给我治伤?” 司以琝盯着李浮好半晌方才舒了一口气。 “三皇子,这般多年了都不会有事,往后也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李浮伸出了另一只手覆上了他握着她的手,认真保证。 司以琝看着她,此时心里那异样的感觉又再一次升起,他的心开始有些乱了,猛然间抽回了手站了起来,“简御医说你醒了便要喝药,我出去让人端进来!”说罢,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李浮看着他的背影,嘴边泛起了一抹极度苦涩的笑…… 虽然李浮出事了,但是,修葺太祖皇陵一事却是拖延不得,因为礼部已然定下了吉日,不过好在李浮的伤虽然看起了可怕,但是却也不算是极重,正如简御医所说的,她年轻也是习武之人,在简御医的诊治下,回府之后第三日便可下床了。 司以琝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只是对李浮却更是冷淡,有时候变时候李乐在旁边,他也是没有隐藏这份冷淡,好在李乐并没有发觉。 李浮并不清楚司以琝为何有这般转变,只当是他越发的厌恶自己而已。 这些日子,李浮虽然被司以琝照顾着,但是心情却一直郁结着,不仅是因为司以琝的态度,更是因为她心中的恨意。 家仇未报,她却为仇人卖命,最后,伤害了此生最爱的男子! 如今,她终于得知了**,可是,要报这份不共戴天之仇,谈何容易! 李浮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惜一切去找仇人的热血少女,她如今除了自己,还有夫郎,还有女儿,即便这些她可能也拥有不长久。 随着李浮一日一日地好起来,加之李浮和司以琝的引导,李乐心里的阴影渐渐地消散,爽朗的笑容活泼的性子回到了她的身上,不过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李乐多了一份思考,不再如同之前一般胡闹,司以琝对于女儿这份改变很满意,只是也因为这般,他对李浮的感觉便是更加的复杂。 礼部定下来的是在五月中旬,这时候的李浮虽然没有好全,但是只要不太过劳累,却也是可以出门,于是她便在吉日之前两日去了工部上任,不过因为她伤势未愈,永熙帝一道口谕下来,免了她每日清早的早朝,让她每日下午回工部即可。 于是乎,李浮开始渐渐地成为朝中的新贵,而她和雪家关系便又开始被人给挖了出来,不过这一次,那些有意旧事重提的大臣却没有来得及开始,便被另一件事给镇住了。 东南,又出大事了。 不过这次出事的却不是新任钦差陆明仪,而是前不久从翰林院出来下放到地方的官员,前不久的官员调动当中,下方到东南的各级官员总共是十五个,其中职位最高的便是城守,而这一次出事的,一共三个。 她们出事的原因各不相同,从表面上都是因为意外而亡的。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事情不会引起多少关注,只是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东南,为此,这三件意外便成了极为轰动的事情。 更让众人揣测不已的是,这三名官员出事的时间相差无几,若是意外,那便真的太过于巧合了。 在消息传来之后,早朝便因为这件事几乎吵翻了天,从表面的意外一直吵到了东南有人意图谋逆。 永熙帝并没有大怒,但是只要是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永熙帝对此事也是上了心,东南这摊浑水似乎越搅越混。 早朝之后,永熙帝便回了交泰殿御书房,不久之后,三道旨意接连传出,第一道明旨,责令当地州府彻查这三件意外,第二三道旨意则是密旨,一道是让刑部派人下去暗查,第二道便是给正往康城而去的陆明仪,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让她将这些案子连在一起的意思却也是明白了。 大多数人只是知晓了第一道圣旨,一些在朝中关系网大的,隐约还知晓了还有两道密旨,但是具体内容却不知晓,一时间,京城再一次被紧张的气氛笼罩,众人的目光更是紧紧地盯着东南。 当日的午膳,永熙帝在交泰殿用,同时让人叫来了太女司予述。 这半个月时间内,司予述没有再提及东南的事情,但司慕涵心里清楚,她并没有完全放下。 膳桌上,母女两人早便没有当年的融洽,有的只是拘谨。 “今日早朝上朕见你一直沉默,心里可有什么想法?”司慕涵缓缓问道。 司予述垂着眼帘道:“儿臣不说话,只是因为儿臣还未有明确得想法。” “你还认为东南的事情和外族有关?”司慕涵看着女儿,正色问道。 司予述抬起眼帘,“母皇的心里是否从未想过此时是和阿塔斯有关系?” 面对女儿近乎讥诮的问话,司慕涵沉了沉眼眸,“东南一事发展到现在,已然可以排除是外族下手的可能,朕的江山不是土著联盟,朕也不至于昏庸到让一个外族在朕统御的江山内这般兴风作浪!朕知晓你心里对东南有心结,可是你也别忘了,你除了是你父君的女儿之外你还是大周的太女!” 司予述看着她,没有说话,面色凝然。 司慕涵缓和了语气,“前几年,朕将心思都放在了军事上面,对于其他的地方多有忽略,而这几年,东南风调雨顺,且随着大周在东面的战事节节胜利也是日益繁荣,然而东南各州每一年的贡税,虽然没有减少,但是却也没有增加太多,东南是个好地方,甚至有人说遍地黄金,那里的官员会迷失其中,朕并不意外,这几年朕心里也有数,只是却腾不出手来整治整治,如今东域的事情告一段落,便也该好好整治东南一番,当年东南的许多官员任命过于的仓促,朕这一次下放了一批翰林到东南,便是希望能够先简单清洗一遍,如今却出这样的事情,看来东南的症结比朕所想的还要严重。” 司予述还是沉默。 司慕涵心里也生出了怒火,面色沉了下来,肃然道:“坐的太女之位首要做的便是履行自己的责任,然后,方才是其他,你先是大周的太女,然后方才是司予述!” “所以,当年赵氏一事,母皇做出了那样一个选择!”司予述抬起视线,说道,只是却更激起了司慕涵的怒火。 司慕涵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司予述没有等她发作便起身道:“母皇慢用,儿臣还有事,便先告退。”说罢,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司慕涵脸色铁青地倏然起身,可是,却没有开口叫住她,她抿着唇,双手紧握,轻轻地颤抖着,在场的宫侍早便已经跪下了,正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没有人有这个胆子上前劝司慕涵。 司慕涵这般僵直着身子站了许久,方才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没有动多少的佳肴,满心的苦涩。 所有人都以为她失去的只有阿暖,可是,唯有她知道,她失去的,是一切! 失去了阿暖,失去了女儿,失去了亲情,甚至最后还失去了自己! “都撤了吧。”司慕涵合了合眼睛,沉重开口。 如今的司予述让司慕涵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当年的她对待先帝便也是这般,百般的不明白和不理解,直到最后先帝去世,她方才真正地原谅了她。 那是否,她的女儿也要等到她临死之时,方才愿意原谅她? 司慕涵不知道。 …… 司予述从交泰殿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宫,而是去了后宫,去了观星殿,她心里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该那般说话,她虽然是太女,但是她也清楚,惹怒母皇对她来说没有好处,她所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她不能接受! 即便她说的是有道理,她也无法接受! 在母皇心里,是否也是先是大周的皇帝然后方才是父君的妻主?在她的心里,父君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一个? 若是这样,那父君的牺牲又算什么? 又算什么? 司予述即便不愿意去想,但是其实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了父亲已经不在了的想法,只是,她没有勇气去正视这种想法,因而更是不能接受永熙帝的说辞,她无法接受父亲在母亲的心里居然从来便不是最重要的! 从来便不是最重要的,那往后的日子当中,更是会容易忘记。 母皇如今是否已然忘记了父君? 司予述站在观星殿的宫门外发着呆,这些年她已经很少来这里了,唯有很想很想父君,想的要是去自己的理智之时,她方才会来。 可虽然来这里可以让她的心好受一些,但是下一次,却又会更是难受。 她就像是在饮鸩止渴一般。 良久之后,她缓缓地伸手推开了观星殿的宫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观星殿开始没有人看守,便是原先的宫侍,也渐渐地调离,只是内务府每日派人前来打扫。 如今的观星殿内,虽然依旧焕然一新依旧富丽堂皇,然而,却更是沉寂冷清,没有一丝的生气。 司予述对于没有人在并没有意见,她也不希望那些不相干的人住在这里面。 这里是父君的。 父君不在了,那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司予述很介意赵氏的存在,即便赵氏最后死的凄然,可是那一年当中,他却是顶着着父君的身份在宫里当中兴风作浪耀武扬威,即便知晓赵氏所谓借尸还魂一说的人根本便不多,可是,在她的心里,赵氏仍旧是侮辱了父君,而这一切,都是母皇允许的! 她无法明白,那时候的母皇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做这件事的,便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因为她先是大周皇帝,然后才是父君的妻主吗? 司予述缓缓做过大殿,绕过了暖阁,往寝殿走去,可如今,即便是哪里,也已经没有父君的气息了,当年的一场大火,许许多多父君用过的东西都已经葬身火海,便是之后修复如初,可是,父君的气息便如同他一般,早已经消失无踪。 小时候,母皇不来,父君便最喜欢带着她和琝儿上寝殿内的观星楼上观星,那时候的父君虽然落寞,但是却从不寂寞。 有时候她也想,若是父君还在,母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若是还是会这样,那父君又会如何面对?是和父后一般锲而不舍永不放弃,还是如同蒙父君一般,眼不见为净? 父君一定会和父后一样的,甚至会比父后做的更甚。 父君从来都是可以为了母皇而不惜一切的,可是,如今这样母皇,若是父君面对的是为了大周江山便是连自己都可以牺牲的母皇,那父君又情何以堪? 司予述的思绪截然而止,脚步也停了下来,因为鼻尖嗅到了一阵东西焚烧的气味。 着火了?! 司予述脑海当中顿时生出了这个念头,焦急顿时浮上了冷凝的面容,便是这里已经没有了父君的气息,可是她也不能连最后这思念父君的地方也失去! 司予述快步顺着气味一路跑去,最后,却在寝殿前屋廊之下看见了一个身着宫侍服饰的男子正蹲着往一个火盆里面放东西烧, 司予述愣了一下,随后便看清了那男子往火盆里仍的东西,竟然是纸钱! 他在父君的寝殿外面烧纸钱? 给死人烧的那些纸钱! 司予述的双眸顿时赤红了起来,燃起了燎原大火,眼前这个场面触发了她心底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她冲了过去,像一只狂暴的野兽一般,“你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之后,她抬脚便将地上还在烧着纸钱的火盆踢翻。 火盆被踢翻了,灰烬还有那些没有燃烧尽的纸钱飞舞了起来。 “啊——”男子惊叫了一声,本能地侧过背过身,避免了火盆内尚未燃尽的纸钱渐到脸上。 司予述随即又上前一步,一把将那男子给扯了起来,面色凶狠,“谁让你在这里烧纸钱!” 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竟然是程秦,程秦此时的脸色是惊吓过后的苍白,微睁的眼中满是错愕还有惊慌。 “谁让你在这里烧纸钱的!?”司予述再一次厉喝道。 程秦还是呆愣地看着司予述没有回答。 司予述气的几乎失去了理智,原本揪着他的衣裳的手移到了他的脖子上,用力掐紧,“你找死!” 程秦顿时瞪大了眼睛,抬手本能地去拉扯司予述的手,可是力气之间自然是有差别,更别说这时候司予述正处于失去控制的状态之下。 司予述是真的动了杀意,什么规矩,什么后果,此时都被她抛在脑后了,她真的想杀了眼前的男子,像是只要杀了他,那她心里的那个念头便会消失! 父君没死! 没死! 她的眼神越发的疯狂。 程秦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眼中的恐惧渐渐加深,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加的难看,他觉得他真的要死了! “住手!”忽然间,一声厉喝传来。 司予述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程秦认出了来人的声音,求生的意志让他的挣扎更加的猛烈,司予述的手背已经被他的指甲给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程氏急忙上前,心神欲裂,“太女,快住手!太女——” 他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儿,便不见了秦儿的身影,佛堂的宫侍说他出了佛堂,而同时也问了观星殿的位置,他不知道秦儿为何会打听观星殿的位置,更担心他会在宫里面做错了什么惹出祸来便急忙赶来。 只是却没想到居然看见了这样一幕! 太女为何会这般对秦儿? 司予述仍旧没有寻回理智。 而程秦,在听见了程氏的称呼之后,手上的挣扎顿时停了下来,双眼睁得老大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容,会儿之后,惊恐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嘲讽。 “述儿!”程氏见司予述仍旧不放手,急红了眼喝道。 司予述听到了这个称呼,眼眸骤然睁了睁,随后,双手陡然松开。 程秦跌坐在了满是灰烬的地上,本能地用力咳嗽着,汲取空气。 程氏蹲下身子扶着程秦,轻轻地拍到了他的背,随后,抬头看向眼前仍旧面目狰狞的司予述,“述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 司予述虽然找回了些许理智,但是心中的狂怒却未曾消失,盯着程秦的眼神也是带着杀意,“为何他会在这里烧纸钱?谁让他在这里烧纸钱的?父君没死,他没死!谁让他在这烧纸钱的?!他给谁烧纸钱——”说着,便又想动手。 程氏当即站起身来,扬手用了给了司予述一个巴掌,“你冷静一些!” 虽然她所说的也是让他极为的吃惊,秦儿好端端的怎么便来这里烧纸钱?前些日子她说想给过世了的姐姐一家人烧些纸钱,他便让人给他找了一些,可是,他怎么便来这里烧? 观星殿在宫中的地位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可不管秦儿为何要这般做,他都不能让述儿杀了秦儿,便是不在乎秦儿,也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名声! 以太女之身在这般动手后宫杀人,若是被人知晓了,她便会名声尽毁! “述儿……”程氏上前一步,握住了司予述的肩膀,“你冷静一些,我们先问清楚情况,然后再行处置?述儿,你是太女,你是大周的太女!” 司予述浑身颤抖着,虽然仍旧没有平静下来,但是却也没有继续动手,她盯着程氏,眼睛泛着血红,“他是谁?为何您要维护他?是不是您叫他来这里烧纸钱的?是不是连你也认为我父君已经死了?是不是……” “述儿!”程氏沉声喝道,“你现在这般激动,我无法给你解释,你现在先回去,明日,明日祖父给你一个交代!述儿,你不能这样冲动!这里是你母皇的后宫!想想你父君,你父君不会希望你在这里杀人的,更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而变成一个嗜杀之人!” 司予述的呼吸仍旧是急促,但是她却还是听见了程氏的话,“明日!明日您不能给出我一个交代,我一样不会放过此人!没有人可以这般诅咒我父君!”说罢,狠戾地扫了一眼仍旧在咳嗽中的程秦,随后便拂袖离去。 程氏看着司予述离去的背影,心里沉重地叹息一声,然后转过身看向了地上的程秦,沉默半晌,然后蹲下身子,“秦儿,你没事吧。” 这孩子进宫半个多月了,一直很守规矩,没有闯过任何的祸,可是没想到这般一闯祸,便闯出了一个大祸。 这件事别说是太女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涵儿知晓了,恐怕也不会不闻不问。 他知道,涵儿对他母家的人没有什么感情,更何况,秦儿并不是真正的程家血脉,即便涵儿最后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对秦儿如何,但是必然也是厌弃了秦儿的,他老了,看护不了他多少日子,往后若是他走了,秦儿又一个人嫁在京城,若是没有涵儿的看顾,日子也少了一份庇护。 程秦好不容易缓过了起来,然后抬起了头看着程氏,眼睛却渗出了泪水,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其他,他看着程氏,愣了一下,然后便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开了口,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程氏见了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在责备什么,“没事了,没事了,别怕,都是我不好,我该跟你说说这宫里面的忌讳的。” 程秦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泪水却流的更慌。 程氏原本还想问问他究竟为何在观星殿内做这些事情,可见了他这个样子,便只好先不问了,安抚了好一阵子之后,便将程秦搀扶起来,“我们先回去!” 程秦还是没说话,紧紧地握着程氏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遇见了浮木一般。 回到了佛堂之后,程氏先让程秦躺下,然后便让人去请了水墨笑,这件事定然瞒不住的,与其之后被人查出,不如先说出来。 水墨笑得到了相请便过去了,而听了程氏的讲述之后,惊愕地差一点便摔了手中的茶杯,“这……这怎么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孩子怎么便做出这样的事情?” 观星殿是什么地方?便是他也不敢动里面的一草一木,这孩子倒好,居然去寝殿外面烧纸钱?! 若是被陛下知晓了,定又是一场大闹腾! 尤其是现在朝中又出了大事,她的心情更会不好,而且,还牵扯到了太女! 虽然她一直没有明说,但是他也隐约感觉到了,她对太女有一种很深的担忧,而这种担忧便源自于皇贵君的失踪。 这些年,他也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来了,当年的四个皇女当中,性子最为温和的便是四皇女,可是如今的四皇女虽然没有变得让人质疑她的品性,可是如今她这般待人清冷疏离的,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还有一个礼王在一旁被比较! 程氏叹息一声,“前些时候秦儿说想给过世了的姐姐一家烧些纸钱,我便让人给他找了一些,只是却没想到他会跑去观星殿里烧。” “既然是父亲给的,那佛堂便可以烧,怎么就去了观星殿了?”水墨笑厉色道,“他如何说?” “秦儿吓坏了,至今还未能说出话来。”程氏道,“我也想过了,许是因为前段时间秦儿学了宫里面的规矩,知晓了宫中除非特殊日子,否则是不能烧纸钱,这孩子进宫这段日子对我很孝顺,也知晓我的难处,许是因为不想让我为难,便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方才烧吧。” 水墨笑蹙了蹙眉头,不过对于这个猜测,他也有几分相信,这段日子他虽然和程秦接触不多,但是作为了一个初进宫的民间男子,他的言行却让他很满意,而且对父亲也是真心孝顺,叹息一声,缓和了神色,“这宫里头这般多人,便是偏僻的地方也可能会有人,唯有这观星殿除了每日清早和黄昏内务府会派人去打扫之外,便再无人敢进去,也许他便是听说了这一点,方才去吧。” “我已答应了太女,明日会给她一个交代。”程氏说道。 水墨笑想了想,“这件事便交给本宫吧,本宫去了太女说,至于程秦,往后便让他少出佛堂,等过些日子,本宫给他找一个好人家,让他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程氏叹息道:“如今也只好如此,只是太女哪里……” “父亲放心,本宫的话,太女还是会听一二的,而且,太女今日这般冲动,许也是……”水墨笑没有说下去,“父亲便放心,本宫会好好跟她解释,至于陛下那边,本宫也会跟陛下说的。” 程氏点了点头。 水墨笑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离开了,程氏随后去看程秦,一进寝室,便看见了程秦蜷缩在了床角内,低着头,身子轻轻地颤抖着。 程氏又叹息一声,随后便缓步上前,坐下了他的床边,“秦儿。” 程秦缓缓抬起头,却露出了一张泪迹斑斑的面容。 “哎。”程氏见了也不忍再责备,“方才我给凤后说了这事,凤后说他会处理好的,秦儿,太女也不是有心的,只是……皇贵君对她来说是心里最痛,她心里难受!” “她……很难过吗?”程秦沙哑着声音开口。 程氏点了点头,“也是我不好,不该不将这件事告诉你,观星殿,全宸皇贵君都是宫里面的禁忌,冒犯不得的,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女,只要涉及到全宸皇贵君的事情,都会反应强烈,不过你也别慌,既然凤后说会处理好这件事,那必定会处理好的。”顿了顿,又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我让人给你找来了纸钱,便是可以让你公明正大的烧得,其他地方我或许不能做主,但是这佛堂,我还是能够做主的,好了,别再慌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在宫里烧纸钱触犯宫规让我为难,也是一番好心,再者也是不知者不罪,别慌了。” 程秦看着程氏好半晌,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猫扑中文  028 这怎么办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水墨笑从程氏那边出来之后便去了交泰殿,将这件事告诉了司慕涵,虽然他不知道蜀羽之是否先一步将事情禀报了她,但是他既然知晓了,便不能不说。 司慕涵听了这事,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水墨笑见状便知道司慕涵尚且还未曾知晓这事,想了想,随后劝道:“陛下,臣侍看程秦也不是有意的,他毕竟方才入宫,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先前臣侍虽然又派人教他规矩,但是想着他毕竟在宫中留不了多久,便没有告知他这件事。”顿了顿,“也都是臣侍疏忽了,方才惹出了这般事情,请陛下责罚。” “朕责罚你做什么?”司慕涵厉色道。 水墨笑却不恼,正色道:“陛下放心,这件事臣侍会处理好的,臣侍不会让太女因为这件事而做出什么来的!”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脸上有着极深的挣扎,沉默半晌之后,“让人看紧了他,往后让他少出佛堂,还有,你腾出些时间来给他找户人家将他嫁出去!” “是。”水墨笑回道。 司慕涵又道:“不必找官宦大家了,便召一户富户就是了!” “是。”水墨笑还是一样的神色回道。 司慕涵见了,蹙起了眉,“朕没有怪你什么,你不必如此!” 水墨笑微笑道:“此事虽然不是臣侍的错,但臣侍身为后宫之主,也是难辞其咎,陛下动怒也是应该得。”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语气却已经是缓和了不少,“这件事小心处理,朕不想让朕的太女继续……” 话截然而止,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水墨笑笑容褪去,心里叹息一声,“陛下放心,太女也是臣侍看着大的,臣侍知晓如何处理方才是最好,至于父亲那边,陛下也不必觉得为难,父亲也明白陛下的难处。” “嗯。”司慕涵点头应了一个字。 水墨笑见状,便起身道:“那臣侍告退了。” 司慕涵没有阻拦,点头看着他离去,随后,便垂下了头,神色染上了阴沉之色,她原本便没想着将成家的人留在宫中,可是父亲难得开口,还有父亲日渐年老,便同意了,只是如今……她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 东南接连出事,让原本已经极为不安的乐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的秘密会暴露,而这一日,她恰好休沐在京城,因而也是很快得知了东南再出事一事。 而一得到了消息,便急急忙忙找上了康王,只是到了康王府之后,康王正在户部的衙门当中,并没有在府邸内,乐王等不及康王傍晚从衙门中回来,便又直接去了户部。 这几年,康王一直在户部,而且任了户部侍郎。 她一见乐王来了,脸色顿时一变,立即将乐王拉到了一处隐蔽之处,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乐王见了康王这般,原本便乱的心又添了一把火,“本殿为何不能来这里?你别忘了那件事你也有份,而且若不是你,本殿也不会……” “住嘴!”康王脸色难看地厉喝了一声,随后,“你先离开,在会仙楼内等我,午膳的时候我便去找你!” “你知道东南……” “你若是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继续在这里说这件事!”康王的脸色已经青了,当初她怎么便拉上了这般一个愚蠢的同盟?不,若不是她好命娶了一个好正君,去了西南大营,她也不会拉上她! 乐王闻言,脸色又青白了一下,随后咬着牙,“好,我便在那里等你!”随后,拂袖离开。 便在乐王离开了之后,康王还未来得及喘了口气,便交泰殿有人来说永熙帝请她去一趟,康王闻言,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顿时都躁动不安起来。 她问了来请她的宫侍永熙帝宣召她有什么事情,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幸好,不久之后得知,永熙帝宣召的人不仅她一个,还有户部尚书谢净芸。 路上,康王便小心谨慎地试探了起来,“不知谢大人可否知晓陛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谢净芸客套笑道:“本官也不知,不过陛下既然召见我等,也应该是户部的是由吧。” 这些年,谢净芸的日子其实并没有谢净纹所想的那么好,即便她位高权重,可是,户部还供了一座大神,自从前任安王死后,陛下便有意重用其他的几个先帝皇女,康王便是其中最为明显的一位,虽然她在户部只是任侍郎一位,但是这样的身份来任她的下属,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件麻烦的事情。 虽然她也没想着在户部只手遮天,可是,身边日日有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在,很多事情都塑手塑脚的,更是闹心! 即便是谢净纹所嫉妒谢研进了西南大营一事,于谢净芸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女儿进西南大营不是因为她这个母亲有能力,而是因为她娶了一个好正君!她是在依靠自己的正君!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可是这些,谢净芸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康王没有得到答案,心里虽然极为不安,但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到了交泰殿御书房之后,康王一直不敢直视永熙帝的面容,低着头,绷紧了神经,在行了礼之后,康王也没有如以前一般首先开口说话,而是沉默着。 谢净芸有些奇怪,因为以往两人同时来觐见,康王总是会先她一步开口,像是刻意讨好永熙帝一般,可是如今怎得这般沉默? 她想起了方才听闻的乐王来过一事,难道康王和乐王起了冲突? 只是,康王和乐王虽然不算是亲近,但是这些年也有所来往,倒是不知道她们因为什么而闹起了矛盾。 谢净芸没有往下想,整了整思绪之后便继续道:“不知陛下召臣等前来所谓何事?” 司慕涵也注意到了康王的异样,不过却没有多想,以为她是在害怕她会遣她去东南之事,之前也有大臣提及不若让康王等人去东南一趟,也好彰显皇家的威严,当时康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司慕涵也是看出了她的惊恐,“朕想看看这几年东南各州的税收账目,户部尽快整理一下,此外,东域驻军一事所需的军费,户部必须谨慎处理,莫出了差错。” “是。”谢净芸正色道,“陛下放心,臣等过两日便将东南的具体账目呈陛下预览,东域各军区所需的各项军费,臣会亲自监察,绝不会出一丝的差错!” 司慕涵点了点头,“太祖皇陵修葺一事户部也要和工部仔细商议。”说罢,看向了仍旧是垂着头的康王,蹙了蹙眉,“这事便交与康王负责吧。” 康王猛然抬头,只是却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可有问题?”司慕涵问道。 康王心跳仿佛停顿了几下似的,连忙跪下来领旨道:“臣领旨,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司慕涵见状,不禁又蹙了蹙眉,“无事便退下吧。” “是。”康王首先开口道。 谢净芸错愕了一下,怎么她觉得康王像是很急的离开似的?不过这个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很快便震惊了下来,和康王一同行礼离开。 两人出了交泰殿之后,谢净芸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康王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康王又是一慌,不过面对谢净芸却比面对永熙帝更加的镇定些,握了握拳头,勉强笑道:“是有些不舒服,这天也热了起来了。” 谢净芸虽然有些猜疑,但是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便客套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不如告假回去请太医看看。” 康王正想寻借口离开去见乐王,如今谢净芸开口了,她当下大喜,便道:“那本殿便多谢谢大人了,这便回府去看看。” 谢净芸心里的疑窦又深了一些,但也想不出康王究竟是怎么了,见她这样说,也只好陪笑应对了几句。 康王回了几句客套话,随后便告辞,出了宫之后便直奔会仙楼,到了会仙楼门口之后,便看见了乐王的近身侍卫在等着她,一见她来了之后,便立即将她往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面请,只是当康王一进了雅间,却看见了不止乐王一个人在,她的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先帝十四皇子,于灵的正君也在当中,而此时他的脸色比乐王的都还要难看,一见康王来了,便立即起身跑了上去抓着她的手惊惧道:“皇姐,这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不想死!皇姐,我不想死!” 康王听了这话,脸色一片铁青,来不及安抚惊恐的先帝十四皇子,怒目凝向了乐王,“你让他来做什么?!” 乐王站起身来,冷笑道:“事情是他惹出来了,如今出事了,难道他不该来?!” 都是这对姐弟,若不是她们,她如今的日子还是过得安安稳稳的! 都是她们! 便是她必须死,也一定要拉着他们垫背! ------题外话------ 今天做错了事挨老板批了,传新文的事情又出了问题,下个楼梯还差点把自己给摔了,情绪极度低落中,实在没心思码字,抱歉,明日再继续吧 黑色星期五啊――猫扑中文  029 是谁的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你――”面对孝王的指责,康王气的脸都绿了,早知道会有这一次,当日她绝对不会找上她!“即使你将我们都拉出来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我告诉你司慕琉,这件事就算要追究,那第一重罪的人就是你!别忘了,从户部拨出去钱银可是一个铜板也不少,即便是陛下查账,也不可能发现什么!至于为了西南大营内的军需用品日益差,那就是你这个军需官的责任!” “对!”先帝十四皇子听了康王的话,当即也神色扭曲地吼了回去!“军需出了问题明明就是你的错,与我们有何干系!你休要冤枉我们!” “你――”孝王的面容更是几乎扭曲的变了形,她没想到他们居然这般的无耻!“你以为你们没有经手就没有错?别忘了,每一笔钱银你们都分去了一份!若是我被抓了,只要我供出你们来,陛下一查之下便会找到你们的那份!即便真的查不到,以陛下的多疑心思,她也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以为陶家那边不会留下证据吗?商人最是奸诈,怎么会不留下证据以免被我们当成替罪羊?!” 康王和先帝十四皇子的脸顿时白了白。 “我告诉你们,这件事若是被揭发了,我自然是逃不掉,你们也绝对不会有机会逃开!”乐王冷笑道,将一切都给豁了出去了,大不了大家四成一团! “你……”先帝十四皇子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孝王。 而康王也是极为恨孝王这样的威胁,可是她却没有先帝十四皇子这般没脑子,她在朝堂也混迹多年了,虽然是因为先帝皇女的身份而得到了不少的庇护以及好处,但是,若是她没有几分手段,却也是很难混下去,如今这般情况,她知道和孝王硬碰硬是没有结果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先稳住孝王,再说了,这件事也未必便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撑过了这一季,下一季,西南大营的军需供应便可以恢复正常的!“二十二皇妹,你先别急,事情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接到了你的信之后,我便去信了陶家,立刻停止一切的事情,陶家回信说同意了,下一批便会恢复正常的供应,只要新一批的军需到位,那这件事便可以遮掩过去了的,陛下的心思并不在西南大营上面,只要我们撑过来了这两个月,不!一个月,只要成果了这一个月,等下个月新军需送来京城,这件事便神不知鬼不觉!” “一个月?一个月谈何容易?”孝王没有康王的乐观,“如今东南频频出事,若是陛下对东南下手,难免不会差到我们和陶家之间的事情!而且,东南的这些事情,若是……若是与这件事有关系,我们更是……” “你胡说什么!?”先帝十四皇子听不下去,“那些人的死怎么可以说是和我们这件事有关系?我们不过是和陶家合作将那些上等的军需换成了此等的罢了,我们可没有杀人!再说了,西南大营那十万人每日除了吃吃喝喝的,根本不用打仗,用那么好的东西做什么?” 先帝十四皇子到了这个地步仍旧不觉得自己当日的决定有错。 钱财谁不爱? 再说了,他也不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这件事除了让那些般人穿的差了一些吃的差了一些罢了,又没有要她们的性命!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让孝王插了一脚! 此时先帝十四皇子俨然是忘了,这件事若是离去了孝王根本便做不成。 孝王懒得跟先帝十四皇子说话,而是直接看向了康王,“十九皇姐你也不是无知之人,难道你心里便没有怀疑过东南这些事情不同寻常吗?” “你……”康王皱紧了眉头,“你是说……这些人的死和陶家有关系?这……这怎么可能?陶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即便她这些年独霸东南,但是,也不至于有胆子做出这种灭门的事情来!” 东南的事情是让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但是也不过是担心陛下对东南下手从而发现了端倪罢了,可是若是要说这件事和陶家有关系,他怎么也无法相信! “当日他通过于家的人找上……”孝王扫了一眼先帝十四皇子,“十四皇弟,便证明陶家的胆子不小!军需物品以次充好不比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要小不了多少!再者,十九皇姐可还记得当年陶家的人说过,她们和东南各州的许多官员都交好?还有若是我们与她们合作,往后东南便是我们最大的靠山?”孝王说出了这件事,说的咬牙切齿,心里更是悔恨交加,“就算这次东南的数起命案和陶家没有关系,但陶家和东南各州的官员都有交情,只要陛下要查这几起命案定然会发现陶家的在东南的势力!以陛下的性子和手段,陶家极可能会是第二个秦家!届时,我们一样是脱不了干系!” 她真的后悔! 满心的后悔! 当日她怎么便那般的贪心?日子过得拮据些便拮据些了,她的家人不在乎,皇姐也不在乎,她怎么便起了这份贪念! 今日她之所以落得这般地步,便是源自于当年的一念贪心! 便在大周和南诏开战之后不久,一向与她并不熟的康王居然找上了她,而且,还说有赚钱的路子,那时候,她从管理西南大营骑兵营的军需升任至管理西南大营所有军需的司务之位,那时候的她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而康王给她的好路子便是私底下将西南大营的军需以次充好,对外西南大营内的士兵宣称是因为国库空虚的缘故。 当时她听了这个计划之后,顿时便惊住了,随后便是言辞斥责康王不怀好意,简直是将她拉进死路,私吞军费死罪一条。 只是当时康王却嘲弄她胆小怕事,随后,便将具体的计划详细地告知了她,说只要他们做的谨慎一些,便不会出差错。 原本当时她还是严词拒绝甚至说要去高密的,可是后来却也不知道怎么的,渐渐的便松动了下来,最后,竟敢给她说服了! 直到现在,她方才明白,是因为贪心的缘故! 那时候她虽然已经成为了掌控着整个西南大营军需的司务,从一个默默无闻单靠着孝王俸禄苦苦生活的先帝皇女,到了可以在朝中站稳脚跟,被许多所奉承的孝王,这样的转变让她的心开始变得更大起来,她想要更上一步。 可是她知晓,以她是先帝昭皇贵君的女儿,以她是先帝皇女的身份,还有当年二十一皇姐对凤后所做过的事情,陛下是不大可能让她继续往上爬得。 权位到了顶了,她便渴望其他。 不如说美人,比如说钱财。 美人她的兴趣并不大,可是钱财,她却无法抗拒其**。 若她没有坐上西南大营司务的职位,或许她不会这般心大,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便是她们及时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但是只要陶家一出事,她们也一样会被牵扯出来的! 孝王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何当年陶家居然有这个胆子找上她们,为的便是在朝中得到几个靠山,出事了也多了几个垫背! 当日她怎么便想不通这一点呢?! 康王听了孝王的话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 因为当年永熙帝遇刺一事,秦家彻底消失,而凌家虽然保存了下来,但是却也无法在踏足东南,随后几年,陶家便渐渐地成了东南最大的商贾,虽然这期间仍旧有其他的商贾之家崛起,但是,却丝毫动摇不了陶家的地位,只是陶家和凌家秦家不一样,她们即使在东南的地位很稳固,但是却仍旧保持着低调行事。 康王是这样认为的,当然,这是在陶家找上门来之前。 陶家是通过于家的亲眷接触到了先帝十四皇子,先帝十四皇子随后将陶家的人引荐给了康王,随后,在陶家说服了康王之后,再由康王开始与孝王接触。 一条线下来,陶家做的几乎可以说是完美。 而康王当日之所以听信了陶家的劝说,贪心自然是少不了,但更重要的一点便是,陶家言明其在东南与各州的重要官员私底下都交好,甚至还暗示,若是康王需要,东南各州便会成为她最大的依靠。 这句话激起了康王潜藏在内心许久许久的yu望。 即便她心里清楚自己取永熙帝而代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是,她仍旧是无法抗拒陶家的这句话,她心里所想的也不是真的要谋反,只是希望自己的权势更大一些,最好能够达到当年的安王那般。 在这样无法抑制的yu望驱使以及对金钱的贪念之下,两人便一拍即合。 可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孝王说的对,即便东南的事情和陶家没有关系,但是只要她们以次充好的事情被揭发,她们也是一样死罪一条! 陛下在这个时候要户部整理东南这几年的税收账目便是要对东南动手! 若是这般一查下来…… 康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先帝十四皇子见康王不说话,脸色也是苍白了一些,可是却没有像之前那般不知所措,反而是对着孝王发作,“都是你,若不是你没用,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这样?当日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西南大营是你的地方,你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吗?都是你,你想死便自己死就是了,为何还要拉上我们!我告诉你,我什么也做,你休想害死我!” 他这下是彻底地撒泼了。 “好了!”这一次出口训斥先帝十四皇子的是康王。 先帝十四皇子看着康王铁青的面容,顿时也是大怒:“你居然帮着别人来说我?司慕冉,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题外话------ 今天电视上全部都是雅安地震的报导,因为有位同学在四川工作,所以今天一直在关注着新闻,明天再多更。 下面将军需一案和东南的血案连在一起,本卷第一大情节也就顺了。 对了,今早忽然间发现犯了一个大错误,将乐王和孝王的封号给搞错了,去西南大营任军需官的是孝王,而不是乐王。这一卷内乐王其实应该是孝王。 这文太长了,不常出现的人物容易记错,还真的应了那句好记忆不如烂笔头。 另外,新文过审核了,种田宅斗文,1v1的,女主同样是成长型,文风和这篇大约差不多,不过没有这篇的虐和沉郁,至于篇幅,肯定也会比这篇小的多。 第一次写这类型的文,架构不好做的太大。 大家有兴趣就去戳戳,书名《庶女王妃之盛世荣华》猫扑中文  030 最高境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若说害怕,没有人比先帝十四皇子更加的害怕,当日他之所以动了心思也不过是想得到一份好处罢了。 他嫁给了于灵多年,虽然是尊贵的皇子,但是日子过得却根本便衬不上他的身份!一开始父君还会私下接济他一番,可是随着皇姐和二十皇妹各自成年成家,父君的心便也偏向了她们了! 他心里十分的不甘,但是却也没有法子,更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和皇姐和皇妹翻脸,因为他仍旧需要她们的庇护! 于家的人靠着安王府根本便不将他这个先帝的皇子放在眼中,后来安王终于死了,于家的人方才收敛几分,只是这时候,于灵却已经是在朝中站稳脚跟了! 她是他的妻主,即便他是尊贵的先帝皇子,但是陛下根本便不在乎他的死活。 于灵也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对他也是百般的不敬,最后甚至还说要将他所生的嫡女交给于家那两个老不死的照顾,说怕他教坏了她的继承人,后来若不是他一直闹着,闹到了皇姐和父君开了口训斥于灵,如今他便是连女儿也要失去了! 虽然他不喜欢带孩子,但是也知道若是孩子不在他身边长大,往后岂会孝顺他?说不定还会被于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教的不认他这个父亲! 可便是如今孩子养在了他的身边,但是却还是受了于家那两个老不死还有于灵的影响,和他这个父亲隔了一层似的! 在于家这般多年的生活,他越发体会到了,陛下不可靠,于家的人不可靠,于灵更是不可靠,便是连皇姐皇妹和父君也是不可靠,甚至最后连他一手养大的女儿也是不可靠,唯一可靠的便是银子! 有了银子,他方才可以过上与他身份相配的日子,有了银子,他方才可以打点上下随时知晓于家人在背后搞什么阴谋,甚至最后还可以用银子来为女儿铺路,从而让女儿认清谁方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便是在方才,先帝十四皇子也未曾后悔过自己所为,可是如今,他心里有些后悔了,害怕的后悔了。 他想要银子,但是更想要命! “我你弟弟,你亲弟弟,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这样对我!你也和她一样想让我来当这个替罪羊吗?我告诉你们休想,我绝对不会任由你们推我去死!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都是你们在做的,是你们!” 不成,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任由着她们联起手来推他去死! 这件事上面他根本便什么也没做,他不过是将人引荐给了她们而已! 可是他该怎么做? 怎么做? 康王见了先帝十四皇子这般反应,脸色更是难看了,气急败坏了,“你住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一个人承担下来?就算你想,你以为你就有本事承担下来吗?!” 先帝十四皇子想反驳,可是,此时他已经无法再说出话来了,他害怕,真的害怕,他不过是想趁机劳些银子罢了,怎么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抓着康王的手,眼睛已然是蓄起了泪水,努力了许久,方才说出话来,“皇姐,你要帮我,帮我!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真的,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皇姐,我是你的亲弟弟,都是父君生的,你若是不帮我,那便任何人都帮不了我了,皇姐,我求你……” 康王脸庞抽搐了好几下,要说她心里对先帝十四皇子没有埋怨,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若不是当日他一手搭起来的,她也不至于一步一步沉沦下来,可是如今埋怨有用吗?即便她现在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她心里很清楚,她们三姐弟不管是谁出事,其他的都不能独善其身,看着先帝十四皇子这般惊慌,她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安抚,免得他因为惊慌而惹出其他事情来,“你先别急,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稳住了,这件事便还是可以遮掩过去!十四皇弟你记住了,往后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惊慌,你若是过于的惊慌,必然会被其他人看出来的,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尤其是于灵!还有为陶家搭线的那个于家亲戚……” 康王对自己的亲弟弟没有办法,但是,对那个引起一切的人却还是有办法的,她眯起了眼睛,生出了杀意。 对了,陶家先是通过那人联系上她们的,若是于家的那个人死了,那她们也陶家的关系便断了,虽然陶家手中也可能还有其他的证据,但是,若是没有人证,他们或许还能够寻到一丝的生机! 康王动了杀念,但是却没打算让先帝十四皇子参与这事,不过也不是保护他,而是不想让他给她添麻烦,随后,她又安抚了好些话,最后甚至几乎将责任都揽在了她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方才让先帝十四皇子安静下来,随后,便又让人送他回去。 先帝十四皇子没有异议,他和想尽快撇清这件事,如今这样最好! 孝王对于康王的举动也没有反对,她让先帝十四皇子来便是为了告诉康王,这件事若是暴露,他们的责任更是重要,是第一要犯,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没有让他留下的必要。 待先帝十四皇子离开之后,康王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只要中间人死了,那即便将来陶家出事,即便陶家供出我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届时,我们或许还可以寻到一丝生机!还有就是,若是陶家真的这般胆大妄为,那我们也可以接着这件事来警告一下她们!” “杀人?”孝王脸色脸色青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若是我们动手了却又被发现了,那……” “于家没了十三皇姐的庇护根本便无足轻重,更何况这个人还不过是于家的一个亲戚罢了,于灵不可能为了一个亲戚而大张旗鼓,便是她真的有心也没有这个本事!”康王冷笑,“而且,只要我们做的隐秘一些,根本便不会出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命案罢了,如今陛下的心思都放在了东南,不会注意到于家死了一个亲戚的!” “那若是陶家狗急跳墙……”孝王说出了另一个忧虑。 康王看着孝王,“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孝王握紧了拳头,虽然不愿意这样被动和不安,但是除了这个,根本便没有法子,“谁去下手?” 康王心里暗骂了孝王一声,随后冷笑道:“你放心,既然这件事和于家有关系,那便由我来解决,其他事情我没有本事去做,但是,杀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也是轻而易举!” “你若是愿意最好!”孝王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冷笑道。 康王眼底闪过了一抹恼意,不过却没有发作,如今她们不能再内斗,“西南大营那边你还是要看紧一些,莫要让那些人出去胡说,更不能让谢净纹觉察到什么,至于李浮……陛下让我负责修葺太祖皇陵一事,届时必然会和她接触到,那时候我再警告她几声,她不敢再说什么的!” “西南大营你不必担心。”孝王道,“李浮不是一个庸人,你在警告她的同时也要小心,莫要让她看出什么来,据我和她共事多年经验,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先前我也跟她说过了这件事,她应该不会再去插手这件事。” 当日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是极为的不安,担心西南大营内有人会闹,可是却一直很顺利的,她在西南大营呆了许多年,便是主将谢净纹也未曾对她所负责的这一块出过质疑声,而原先是陛下心腹的步兵营和骑兵营的两大统领在东域一战开始之后便也调出了京城,往边境去了,如今的两大营的统领虽然也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但毕竟不是跟着陛下一路走来的老人,对她的身份也是有多忌惮。 当日她一直很庆幸自己这般的幸运,可是现在,她却痛恨这种幸运。 若不是事情做得这般顺利,她也不至于一直下去,不至于泥足深陷!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最后定下了让康王派人去杀了那个搭桥的于家亲戚,而孝王则稳住西南大营,还有便是尽快让新一批的军需到位,将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抹干净。 只要新的一批军需到位,再将旧的都跟清楚干净,那到时便是有人闹也没有证据,不过是口说无凭罢了。 所以,如今她们最要紧的就是在新一批军需到位之前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 先帝十四皇子回了于府之后心里却始终无法真正地安了下来,他甚至开始想着康王这般好说话是不是想先稳住他,然后在将一切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越想他便越是害怕,最后便决定了进宫去找良贵太君。 早些年,良贵太君病的很严重,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下去的,甚至内务府都已经将后事的备下来,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让他给撑过来了,而撑过了那几年之后,他便像是度过了一个死劫似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以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便是再活个十年都没有问题。 不知道是否因为死过一回,良贵太君的性子比早些年温和了不少,也没有继续地怨天尤人,恨先帝恨永熙帝,恨老天不公,当然,他能够平和下心态,也和他的两个女儿在朝堂站稳脚跟有所关系。 如今康王和乐王都入了朝,而且康王还得了永熙帝重用,即便是乐王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但是日子也是过的美满。 女儿所娶的两个正君虽然出身不高,但是胜在对他孝顺,而且出身低也有出身低的好处,那便是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拿乔! 在两位正君当中,良贵太君找回了许多年前的优越感。 可以说,他这几年的晚年生活过的也算是和顺,当然,也并不是什么烦心事都没有,比如说祥贵太君偶尔会在他面前说他即便生了一个儿子但是日子也过的并不比他差,又比如说,永熙帝后宫的君侍对他只是面上的敬着,还比如说,他没有法子帮助几个孙女博一个好前程,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三天两头地进宫哭诉说他怎么便把他嫁给了一个这样的妻主,害了他一辈子。 良贵太君是心疼而已,所以这些年,他也是想着法子维护儿子,即便有时候连他都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错,但还是帮着儿子,还让两个女儿一同帮着,可是,这些却并没有让儿子满意,一如既往地抱怨埋怨,良贵太君也是知道自己亏欠了这个儿子,所以一直也没介意,可是这一次,在听完了儿子惊慌的讲述之后,他动了怒了,第一次打了从小便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你……你这个逆子……”良贵太君气的浑身颤抖,连气都几乎喘不过来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便是当年他最为风光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大的胆子! “父君……”先帝十四皇子捂着自己的脸庞,不敢相信地盯着良贵太君,他居然打他?打他?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你皇姐和皇妹的?她们是你的皇姐皇妹,你怎么便这般的狠心?这些年,若不是她们帮着你,你早便被于家欺凌的脚底下了!如今你倒是好,不但不感激她们,反而要这般害她们!你知不知道你你这样会害死她们?!”良贵太君气的都想晕了,他怎么生了这样的一个儿子,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害人精!他们的日子好不容易方才上来,如今好了,什么都要没了,别说好日子,便是连性命也没了! 永熙帝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他这般多年还会看不明白吗? 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之人,更何况,他们和她也曾经有所积怨,如今她找到了机会,可怎么会放过他们?! 良贵太君狠狠的盯着先帝十四皇子,恨不得从未生过他! 而先帝十四皇子也是满腹怨怒,对着良贵太君便喷了,“她们她们!你心里只想着她们!我也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你生的,你为什么便不想想我?!为什么便不看看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你说她们般帮了我,她们怎么帮我了?是让我不再被于家的人欺凌,还是让我过得舒心顺心?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想做这样的事情吗?你以为我不怕死吗?!当初你为什么便要让我嫁到于家,为何便不救我一把?你说过你会给我找一个好妻主让我过上好日子的,可是你却给我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家!” 先帝十四皇子此时是将心里积压多年的怨怒给发作了出来,他甚至忘了,当年是永熙帝下旨赐的婚,便是良贵太君想阻止也没有法子。 此时,他心里也没有去怨恨永熙帝,而是一心地恨着眼前的良贵太君。 他觉得,若是当日良贵太君肯阻止,他如今过的便是另一种生活! “连十五皇弟都可以嫁了一个好人家,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他可是曾经和陛下争夺皇位的瑞王的弟弟,可是他嫁的人却比我的还要好!不能嫁在京城又如何?他在王家过的日子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先帝十四皇子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你说她们帮了我很多,可是为什么她们便不能和端王孝王一样帮我找一个好妻主?端王和孝王她们难道便比你的两个女儿处境好吗?可是她们却能够为十五皇弟考虑,能够为他谋出路,可是,我呢?我只能嫁了这样一个妻家受尽了委屈和痛苦!你现在很恨我是吧?你想我死是吧?我死了,你的两个女儿便不会有事了对吧!好,我现在便去交泰殿,将这件事告诉陛下,既然你这样恨我,既然你说她们对我这般的恩重如山,那我便自己承担下来这一切,好让她们继续地过着她们的太平日子,不过我告诉你们,便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说完,扭头便往外冲。 “你站住!”良贵太君惊愕地喝道。 可是先帝十四皇子却没有停下来,这时候他心里便像是烧着一团火似的,原本他进宫是为了寻求帮助以及安抚的,可是却遭受了这般待遇,心防已经崩塌了,便是恐惧也被愤怒给烧尽了,如今他便是一条心要抱着大家一起死。 良贵太君自然是不能让他去,“站住,你站住――” 先帝十四皇子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跑。 良贵太君急忙追了上去。 两人便这般一前一后地往外面跑去,良贵太君毕竟是年纪大了,便是使劲了力气也无法拦住先帝十四皇子,而因为焦急和愤怒,他甚至忘了叫了人来拦住先帝十四皇子。 不过先帝十四皇子也没有成功跑出良贵太君的住处,而是在宫门前给让进宫来给良贵太君请安的乐王给拦住了。 乐王原本也是没想着拦先帝十四皇子的,不过听了后面良贵太君的呼喊声,又见先帝十四皇子一脸的疯狂,便本能地拦住了他。 先帝十四皇子激烈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要死就一起死,一起死!” 乐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贵太君终于追上来了,还来不及喘顺口气,便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儿子疯狂的脸上,“你疯够了没有!” “父君?”乐王紧抓着先帝十四皇子的同时疑惑地看向良贵太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先帝十四皇子在又挨了一巴掌之后消停了一会儿,随后便又是大喊大叫,“你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良贵太君脚步踉跄了几步,头也有些发昏,他看了一眼女儿,没有回答,而是让她先将先帝十四皇子给押着进了暖阁,然后屏退了左右,方才将事情说了。 而这时候先帝十四皇子也消停下来了,但是脸上的愤恨之色却没有半丝的消减,便是对乐王,也是如此。 乐王闻言之后,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良贵太君一见,顿时心中一凛,猛然起身道:“这件事你也知晓?你也参与其中?” “我没有参与。”乐王摇头,“不过皇姐跟我提过,而且……”他看着父亲摇摇欲坠的身子,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父君,你没事吧?” 良贵太君紧握着女儿的手臂,“你们……你们怎么这般的糊涂!不就是银子吗?你们便是想要银子也不该用这种方法啊!这是死罪,死罪你知道吗?都是本宫不好,都是本宫没用,若是本宫有本事一些,便不需要你们这般冒险,都是本宫不好……” “父君……”乐王见了这样的父亲,心里也是难受,“父亲,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先帝十四皇子却在这时候火上添油,“当年父君可是极得母皇宠幸的,可是却没有为我们谋一个好前程,这样还说跟他没有关系?”说完,便盯着父亲,像是报复似的,“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便是我们都死了,也都是你害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过的好,却只有他一个人痛苦? 他不好过,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乐王闻言大怒:“你――” “好了!”良贵太君厉声打断了女儿的训斥,“别再说了,别再说这些没用了,现在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若是被陛下知晓了,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父君你先别担心,这件事儿臣会和皇姐商量着处理的,父君,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乐王进宫来也是因为听闻了东南的事情极为不安,担心东南的事情会扯出康王等人在西南大营所做的事情,还有便是她想让良贵太君劝康王收手。 其实在得知了这件事的事情她便曾经极力反对,如今她们的日子虽然过的不算是最好,但是却也是不错的,根本便没有必要冒着这般大的危险去做这件事,所以,她进宫来便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父君,让他劝康王收手。 不过,却不想遇上了这件事。 良贵太君无法这般乐观,“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这件事必定满不了一辈子,他不能看着女儿和儿子都去死,他活了大半辈子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三个孩子,若是她们都出事了,那他还如何活下去? 他不能让孩子出事。 乐王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继续低声安抚着。 先帝十四皇子则是在一旁,冷笑着,死吧死吧,大不了就大伙儿一同抱着一起死!对了,还有于家,若是将来出事了,他也一定要拉着于家来垫背! 乐王在良贵太君那里呆了许久,直到良贵太君让她领着先帝十四皇子出宫,她方才不放心地离开。 “往后你便好好呆在于家里,不要再进宫,也不要为了这件事而四处进去做些什么!”良贵太君心里对儿子还是有着怨恨,可是毕竟是自己一手疼爱长大的儿子,而且如今责备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这件事父君会和你的皇姐皇妹解决,你只要安心呆着就成!” 先帝十四皇子对父亲的话极为的不舒服可是也没有说什么,不让他管那最好!可是临走之时却还不忘了警告一番,“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像让我一个人死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便是做了鬼也会回来找你们拖你们下地狱!” “十四皇兄你――” “还不走!”先帝十四皇子打断了乐王的训斥,怒喝了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开。 “父君……”乐王看向脸色极为不好的良贵太君。 良贵太君摇了摇头,“快去了,看紧了他,不要让他胡来……” 乐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父君你也保重。”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在儿子和女儿走了之后,良贵太君整个人便站不住了,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脸色比之方才更是难看,“怎么办……怎么办……” 嘴里不断地低喃着这句话,头脑混乱的发疼…… …… 礼王府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只是,在后院正君院落内的梧桐树下,却是一片阴凉。 便在这棵梧桐树下,司予昀正与周氏对弈着。 周氏心情很不错,他嫁进来之后即便殿下对他很是和善,但是像这样白日里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机会却是很少。 周氏的棋艺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不过却还是没有赢过司予昀。 落下了最后一个白子之后,周氏看着期盼,脸色有些不好,他又输了。 虽说男子不要处处赢过妻主,可是,这般一路输下来的却仍旧是有些难看,毕竟,成婚之初,殿下问他擅长什么,他自信地说是棋。 可是如今,他却这般表现,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吗? 他看了看司予昀,勉强地笑了笑:“我又输了。” 司予昀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你的棋艺不错。” “殿下这话可让我更是无地自容了。”周氏笑的更是勉强。 司予昀放下茶杯,握着他的手,微笑道:“不是你差,而是本殿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而且,本殿自幼便跟着父君学棋,进了上书房,也特意向太傅讨教过,后来本殿外出游历,也更是下过了一番苦功夫,不过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罢了。” “便是下了功夫那也要殿下有天资放才行。”周氏笑道,“我也是自幼学起得,可是却还是赢不过殿下。” “便这般在意?”司予昀笑道,“那下盘本殿让你三子如何?” “殿下此话当真?”周氏微笑道。 “自然。”司予昀点头,随后收回了握着他的手的手,便开始动手整理棋盘。 不过是三言两语,周氏心里的郁结便消失了,心情再一次大好。 两人方才整理好棋盘,便见管家前来,“回殿下,云州有家书送来给殿下。” 司予昀停下了手,转过身伸手接过了管家呈上的信,也没有回避,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细瞧了一番之后,嘴边的笑意更浓。 周氏见状,微笑问道:“殿下这般开心,可是有喜事?” 司予昀将信重新放入信封,然后交给管家,“给本殿送到书房。” 管家领了命令接过了信,然后行礼离开。 司予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方才看向周氏,却没有回答周氏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知道下棋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周氏一愣。 “不是能够预测到对手下一步会如何走棋,而是能够将自己隐身,让对手根本便看不见你下棋。”司予昀缓缓说道,随后,便捻起了白子,继续落子。 周氏对这话很是疑惑,但是见她似乎不想继续往下说,也没有问,而是,收回了思绪和她继续下着棋…… 阳光依旧毒烈,盛夏的脚步一步一步地临近。 …… 皇宫 流云殿 蒙斯醉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烈日,蹙了蹙眉,“这天越发的热了,佑儿的身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那不如去南苑吧。”忆古连忙提议道,他心里仍旧是担心着主子和陛下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若是主子去南苑住一段日子,这样虽然是离开了皇宫,但是却也能够避免和陛下继续冲突,而且,二皇子在生了孩子之后,身子也是真的需要好好养着,毕竟二皇子只是生了一个儿子,不管是为了什么,将来是一定要再生一个女儿的! 蒙斯醉想了想,方才缓缓说道:“也好,本宫也许多年没有去过南苑了,便带着佑儿去一趟,对了,也让周氏随着一同去吧,他入门也好些时候了,该是要孩子的时候了,去南苑养一段日子,往后也好生孩子。”说罢,又问道:“对了,上回周氏和舒君冲突一事,可还查到什么?” 忆古摇头:“查不到,这些日子正君也不进宫来,舒君也没有其他的举动。”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沉默半晌,“算了,许也是那件事罢了。” 忆古明白主子的意思,舒君和正君姐姐的正夫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舒君不待见正君也有可能,“那奴侍便去准备去南苑的事情。” “嗯。”蒙斯醉点头,“你去朝和殿说声吧,本宫这几日身子乏,便不去了。” 忆古领命,“是。” …… 水墨笑并没有等到第二日方才处理程秦惹出来的乱摊子,在午膳过后,便让人去请了司予述,随后心平气和地跟她说了程秦的身份以及分析了这件事,“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程秦这般行为实在是太过,只是,程秦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述儿,大师的年纪已经老了,你母皇之所以让程秦留下,大约也是想他晚年能够有个伴,这件事,本宫希望便到此为止。” 司予述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攥紧了拳头。 “当年大师最疼爱的便是你父君。”水墨笑唯有继续劝说,“若是你父亲知晓了,也会希望大师能够有一个安宁的晚年的,至于程秦,你放心,本宫已经在物色人家了,等找到合适的,便将他嫁出去,应该不用多长时间,最迟……” “儿臣可以不要他的性命,但是,他冒犯了父君却不能就这样算了!”司予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一愣,看着司予述阴沉的面容,沉吟片刻,“那你希望如何处理?” “让他在佛堂内给父君诵经祈福,一年,一年之后这件事便算了,他要出宫嫁人或者如何,儿臣绝对不会插手!”司予述沉声道。 水墨笑蹙了蹙眉,“让程秦在宫里面待一年?” “父后放心,儿臣既然答允了不会动他便会说得出做得到,父后不必担心儿臣是想留他在宫里面伺机下手要了他的命!”司予述冷声道。 水墨笑脸色有些尴尬,“本宫并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这般坚持,那便这般吧,你放心,往后本宫会让人看紧了他,至于观星殿那边,本宫会派侍卫前去看守宫门,今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他相信她的话,若她真的想要程秦的命,那他出宫她更是容易下手。 至于这个惩罚…… 水墨笑心里叹息一声,在外人看来,或许觉得荒谬,只是他却明白司予述此时的心情,他看着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个时候那些安慰的话,越说只是越错,除非他能够保证雪暖汐能够平安回来。 “儿臣告退。”司予述也没有再说什么,行礼便离开,只是方才出了几步,却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看向水墨笑,面无表情,“父后也是认为,父君不可能回来了对吗?” 水墨笑一愣。 “其实儿臣都知道,所有人心里都已经在认为,父君不会再回来了……甚至儿臣……有好几次也是这般认为……” “述儿……”水墨笑起身开口。 司予述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儿臣告退。”转身快步离去。 水墨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忽然间沉甸甸的。 便在司予述离开之后不久,忆古便来了朝和殿为蒙斯醉去南苑一事请旨,水墨笑闻言,蹙了蹙眉,却没有当场答应,只是说先要禀报了永熙帝再说。 忆古没有说什么,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他还是为主子此举辩解了一番,说是主子担心二皇子受不了京城的炎热。 水墨笑自然是明白忆古的话,“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明日本宫会给决定的。” “是。”忆古行礼离开。 当天的傍晚,水墨笑便让人去请了司慕涵过来用晚膳。 晚膳过后,便将这件事给说了。 司慕涵闻言后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既然是后宫的事情,那便你决定吧。” 水墨笑知晓她心里不痛快,但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年,他也试图努力过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却没有什么效果。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做的过于的卑微了,他们感情不好,得益之人自然是他,可是,他却实在是无法一直看着她难受。 “二皇子的身子也的确是需要好好静养,如今天也是热了,不如我们也一同去吧。” 司慕涵摇头,“不成,朕走不开,这天也是热了,你不如也随着一同去吧,也好有个伴。” “你不去我如何放心走开?”水墨笑不满道,“不过你若是让豫贤贵君这般一个人去的话,倒也是不妥,毕竟当年的事情……若是再让他一个人出宫,恐怕又会惹来议论纷纷,陛下既然不去,臣侍自然也是不能去,后宫中……舒君的身子这些年也一直不见好,五皇女和五皇子也未曾去过南苑,德贵君这些年……也是委屈他了,不如便让德贵君、舒君和睦君、孙侍君领着孩子一同去吧。” 说完,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个不妥之处,忙继续道:“当然,若是陛下觉得臣侍这般有独占陛下的心思,陛下可以不允。”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朕说了后宫的事情你做主便好,多些人热闹,便让他们都去吧,这般多人过去,守卫定然也要带足,你好好安排吧。” 水墨笑轻轻笑道:“是。”随后,便又说起了司予述的事情。 司慕涵闻言,又是沉默良久,“便由着她吧。” “是。”水墨笑正色点头道,随后看着她犹豫了半晌,又道:“陛下,太女最后的那话……” 司慕涵却倏然站起身,“朕累了。” 水墨笑一愣,随即了然,心里泛过了一股苦涩。猫扑中文  031 不复当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蒙斯醉对于水墨笑让这般多人随着一同去南苑的决定并没有异议,水墨笑随即便开始命内务府安排出宫事宜。 三日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从皇宫出发。 蒙斯醉仍旧是入住汀兰小筑,二皇子司以佑和礼王正君周氏也同样入住在汀兰小筑内。 “这般一路走来都是闷在了马车里,可是闷坏了?”收拾妥当了之后,蒙斯醉便将儿子叫道了跟前说这话。 司以佑微笑道:“父君放心,儿臣没有感觉到不适,恩儿也没事,这孩子少出门,如今出来了可是兴奋极了。” 蒙斯醉看着司以佑怀中的外孙,伸手道:“来,让父君抱抱。” 司以佑随即起身将孩子递给了父亲,“恩儿,这是外祖父。” “来,让外祖父抱抱,外祖父也好些日子没抱恩儿了。”蒙斯醉接过了孩子,却发现孩子重了不少,“这孩子倒是长了不少,再过些时候也可以学说话了吧?” “嗯。”司以佑微笑道,随后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周氏,见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便道:“正君也喜欢孩子吧?” 周氏随即整了整神色,得体地微笑道:“我哪有二皇兄好福气。” “你怎么便没有我好福气了?”司以佑笑道,“难不成皇妹对你不好?” 周氏忙道:“我并非这个意思,二皇兄……” “好了。”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别这般紧张。” “二皇兄……” “你也别这般忧心,你和皇妹成婚也没多长时间,我也是成婚之后许久方才有孕的。”司以佑继续道,周氏外表端庄完美,只是,却也是过于的端庄完美,倒是失去了灵性,不过,身为皇家的正君,他的确是很合适,只是…… 司以佑也是嫁了人之后方才渐渐明白,为人正夫除了要镇得住府中上下之外,还要能够懂得妻主的心思。 端庄,并不能完全吸引一个女子。 只是,这些话并不是他这个身份该说的,这些日子他和周氏的感情融洽了不少,但是,却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周氏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若是在往常,他或许能够从容应对,只是如今他心里有事,心也没有以前那般的沉稳。 蒙斯醉见状便开口为周氏解围,笑着轻斥了司以佑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当了父亲反倒更是爱闹起来了?” “便是因为当了父亲方才不能失去了孩童之心,否则如何和恩儿一起玩闹?”司以佑笑道。 蒙斯醉瞪了他一眼,“就你有理,好了,你一路也累了,带着恩儿回房歇着吧。” 司以佑起身去接过儿子,然后便行礼离开。 周氏起身相送。 待司以佑走了之后,他便也告退:“那儿臣也不打扰父君休息了,待会儿晚膳儿臣在过来陪父君用晚膳。” “本宫不累,你若是也不累,便坐下来陪本宫说说话。”蒙斯醉缓缓道。 周氏听了这话自然不能拒绝,点了点头道了声是便坐下了。 蒙斯醉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便看着周氏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周氏一愣。 “本宫见你心神有些恍惚,可是不想随本宫来南苑?”蒙斯醉问道。 周氏忙起身,“父君误会了,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儿臣……” “本宫不过是问问罢了。”蒙斯醉挥手让他坐下,“别紧张,你这孩子一向都是沉稳的,怎么今日便这般了?可是因为昨日你进宫舒君召你过去一事?” 周氏闻言,脸色顿时一青,“父君……儿臣……” 他的话更是失去了从容。 因为要来南苑一事,他担心在南苑做出什么失仪的事情来,因而昨日他便进宫一趟,询问了一些注意之事,之后,舒君便派人过来让他出宫之前去他宫里一趟。 他去了,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那般一个要求。 蒙斯醉看了周氏的神色,不禁蹙了蹙眉,“舒君给你话停了?” 周氏讶然。 “本宫没让人去打听什么。”蒙斯醉缓缓道,以为周氏的惊讶来自于为何他知晓,“本宫知晓你姐姐的正夫和舒君的关系,本宫也让人出去打听过了,舒君未曾入宫之前,他们的关系也不算是很好,再者因为之前温家之人想让舒君将你引荐给太女一事,他为难你也是正常。” 周氏听了蒙斯醉那引荐给太女一话,脸色顿时惨白了下来,然后倏然起身跪了下来,“父君……父君……儿臣……” “你放心,本宫并不是要追究这件事。”蒙斯醉和善道,“当日本宫去跟陛下要你之前便已经知晓了你进宫陪伴舒君的目的,既然本宫还是决定了是,那本宫便不会去计较那件事,而且,这几个月你也做得很好,没有让本宫失望。” “父君……”周氏仍旧没有法子从容接受这件事。 蒙斯醉叹息一声,随后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本宫更担心的是,你可曾怨本宫打散了你的姻缘?” “儿臣没有!父君,儿臣从来便没有对太女有过任何的心思!”周氏咬了咬牙,继续道:“没错,儿臣进宫的目的的确是受了母命要为太女侧君,可是,儿臣完全只是遵循母命而已,儿臣和太女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甚至连话也未曾说过,父君,儿臣既然已经嫁给了殿下,便会一心想着殿下,一心一意当好礼王府的正君!父君,儿臣求你相信儿臣……” 说罢,便又要跪下。 蒙斯醉阻止了他,拍了拍他的手微笑道:“本宫相信你不会和太女有什么,只是,这件事原就是本宫的错,这样的事情,原本本宫是不该做的,可是……”他的话没有说下去,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本宫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也相信你能够当好昀儿的正君,你不计较本宫当日所为,本宫很欣慰,往后这件事你我都不要再提了,便当从未存在过,昀儿那边……本宫未曾告知她,不过你也放心,只要你我不说,温家和周家的人都不再提,那昀儿也不会知晓的,便是将来她真的知晓了,本宫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周氏的眼眶有些红,“父君……儿臣多谢父君……儿臣也很感激父君……儿臣不瞒父君,比起为太女侧君,儿臣更愿意为殿下正君!儿臣更是未曾后悔过嫁给殿下,父君,殿下待儿臣很好,儿臣知道,这一辈子,儿臣都会过的幸福的!” “那便好。”蒙斯醉微笑道,他相信周氏的话,天底下的男子哪一个不想为人正夫的?“父君老了,心里也没有什么愿望,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昀儿和佑儿都能够合家安康幸福。”说罢,又笑着补了一句,“当然,本宫也是想你能够尽快给本宫生一个嫡孙儿。” 周氏没有闲情害羞,认真地点了点头,“父君放心,儿臣会努力的。” 周氏在蒙斯醉面前从来都是端庄有礼的,忽然间将这般一件事情说的这般认真,倒是让蒙斯醉失笑不已,“好,会努力便好。” 周氏的脸当即红了起来,窘迫了好一会儿,随即,一个念头升起,既可以消除父君心里的猜疑,也可以达成舒君的要求,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抬头道:“父君,儿臣想求父君一件事。” 蒙斯醉一愣,“什么事?” “父君……”周氏深吸了一口气,“父君猜的没错,昨日儿臣在舒君宫中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至于原因,父君也猜到了,因而,儿臣想求父君准许让儿臣将儿臣的姐姐以及正夫请来南苑,让他们拜见舒君,也希望借此消除舒君心里的嫌隙……父君,当日儿臣进宫陪伴一事,舒君心里一直以为是儿臣的姐姐和正夫怂恿的……虽然此时是和母亲以及温家有关系,可是……姐姐和其正夫也的确没有参与进来……昨日言语当中,舒君其实并不怨恨温家家主,倒是怨恨姐姐的正夫……始终还是因为不是同父所处的缘故……父君可否答应儿臣?” “让你姐姐和她的正夫来南苑?”蒙斯醉蹙了蹙眉,“让周家正夫来倒是没事,只是你姐姐……” 周氏悄然握紧了拳头,垂下了眼帘,“其实……儿臣也是有私心,姐姐的正夫又有了身孕了,若是姐姐的正夫一个人来,儿臣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若是姐姐也来,有姐姐陪伴,那舒君多少有些顾忌……父君,儿臣不瞒你说……儿臣也不是存心冒犯舒君,而是……舒君心里其实很恨姐姐的正夫……儿臣未曾出嫁之时曾经听过姐姐的正夫说,当年舒君认为温家主的结发之夫是因为后来的温家正夫而死的……具体的事情,儿臣也不清楚,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顿了顿,然后抬头方才继续道:“父君,儿臣知晓这般不合规矩……儿臣保证,儿臣会一直陪着姐姐两人,不会让姐姐做出任何违反宫规的事情来的!” 蒙斯醉看着周氏会儿,又想了半晌,“让女子这般面见舒君的确是不妥,但既然都是亲眷关系,而且,你也做了保证,再者,现在也不再宫中,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本宫让人安排,找个时间将人接进宫来觐见舒君吧。” 舒君和周家正夫之间的关系若是不缓和,将来或许还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周氏脸上一喜,“多谢父君。” “好了,起来吧。”蒙斯醉微笑道,“你是昀儿的正君,便也算是本宫的半个儿子了,往后便不要这般动不动就行这样的大礼。” “儿臣知晓。”周氏说道。 随后,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蒙斯醉方才让周氏回去休息。 周氏出来之后,方才发现,自己的背部里衣居然已经湿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也开始冒着汗。 好在,没有引起怀疑! 好在,父君相信了他! 自从那一日他在舒君宫中和舒君不欢而散之后,他便找过了姐姐,将舒君的态度以及行为告知了她,让她想想法子,可是姐姐听了这些之后,沉默良久,却只是让他什么也不要管。 那一刻,他忽然间发现,其实姐姐也是特绝情的。 那般多年的感情,姐姐却可以这般的放下了。 虽然,这都是他们所有人希望的,可是,作为男子,他还是觉得寒心,觉得舒君……觉得大哥哥可怜。 以大哥哥的表现,便证明了这般多年他从未放下过姐姐,可是,姐姐却能够全部放下,能够安心自在地和二哥哥生儿育女。 即便心里怜悯舒君,即便觉得家姐无情,可是,周氏最后还是听从了家姐的吩咐,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件事,随后更是甚少进宫。 直到昨日。 昨日,若不是父君也在,他或许还会拒绝舒君的召见。 这般长时间之后再一次见到舒君,却发现他比上一次更是消瘦虚弱,昨日的见面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感,舒君冷冷地看着他半晌之后,便说出了要求。 他要见姐姐和二哥哥。 要见二哥哥其实不难,甚至只要他自己都可以做到。 可是,要见姐姐,这却并不容易。 因为依着宫中的规矩,非直系亲属,女子不得觐见后宫君侍,若是舒君深的宠爱,这个规定或许还可松动,可是舒君却是一直无宠多年。 他当场便说出了不可能,以及解释了理由。 当时舒君只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话,他说,就是因为他无法做到所以才会跟他提。 周氏当场便愣住了,他一个礼王正君如何能够做到?做不到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硬是承担下来,可是,舒君却拿出了当日要将他举荐给太女为侧君一事作要挟。 他便是做不到也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即便如今得知父君早便知晓,即便父君说将来殿下知晓了他也会站在他这一边,可是,他嫁给殿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还是知道,殿下不可能不介意这件事,还有便是,若是父君真的相信殿下就算是知晓这件事也不会在意,便不会一直瞒着。 殿下的性子温和,可是,做事却极为的细致严谨,甚至到了苛刻。 她若是知晓了,往后,他这个正君在她的心里,怕是便成了一个不洁之人了! 他不想走到了这般一步! 虽然不知道舒君要见姐姐和正夫的原因,但是,他还是可以肯定,舒君不会敢在宫中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的! 如今,他别无选择,只能择其两害而取其轻! 正堂内 周氏离开了之后,一旁一直候着的忆古便犹豫地开口:“主子,难道真的要让周大人以及周家正夫进宫?” 半月之前,周大人被调入了京城,虽然还在侯职期间,但是,留任京城也是定了的。 看得出来,陛下是有意重要周大人。 可是,让周大人进南苑觐见舒君? 蒙斯醉端起了茶杯用茶盖子捋着杯中的茶叶,“本宫知道这般不合规矩,只是,若是舒君和周家正夫的关系一直这般僵着,将来必然会祸害到周氏身上,这孩子本宫越看便是越喜欢,也不希望他受委屈,而且,若是只是单纯的为难,本宫也不会这般决定,本宫是担心舒君会因为心里的怨恨而将当日周氏进宫陪伴的目的说与昀儿知。” 忆古一愣,“主子方才不是说便是殿下知晓了,也不会介意的吗?” 蒙斯醉喝茶的动作僵了僵,然后,缓缓搁下了茶杯,垂着眼帘低声道:“本宫生的女儿……本宫当年不了解,可是这几年……本宫还能不了解吗?” 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主子……”忆古有些心酸,“主子,礼王殿下这些年都一直很好,她真的是改过来了……” 蒙斯醉看了一眼忆古,嘴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冰凉之笑,没有说话。 “主子……” “夏日的南苑还是这般的清凉。”蒙斯醉忽然间转移了话题,然后起身缓步走出了堂内,在门前的屋廊之下站着。 屋廊外,烈日当空。 只是,却不让人感觉到了炎热。 “忆古……”他缓缓开口,“你知道本宫这些年为何一直没有原谅她吗?” 忆古一愣,这些年,主子一直从未提及这个话题,便是他有意试探,主子也是避而不谈。 蒙斯醉看着院子郁郁葱葱的树木,幽幽开口:“本宫知道这些年她一直想与本宫和好,一直想尽了法子在讨好本宫,让本宫消气,甚至不惜放下帝王的威严……这些年,她在朝堂之上,在后宫当中,都是说一不二,都是威仪四方,可是,在本宫的面前,却是什么都放下了……本宫知道,其实她心里也是生气的,可是每一次,她都会压下……本宫不是没有触动……只是,本宫做不到去原谅……忆古,其实本宫最恨的并不是当年赵氏一事,也不是她对本宫的苦苦隐瞒,凤后能够接受的,本宫虽然很难,但是,这般多年了,本宫也是可以放下……即便和她回不到当初那般两情拳拳,但是,至少也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如同当年本宫得到了先帝赐婚之时所预想的未来生活一般……可是,每一次,本宫看见佑儿,看见昀儿,看着本宫的两个孩子,本宫那一丝的心软便消失了……本宫可以原谅她一次有一次地伤害本宫,但是,却无法原谅,她毁了本宫的孩子!佑儿落得如今这般,没错,是昀儿一手导致,可是……归根结底,却还是因为她!因为,她给了本宫女儿一个根本便不可以兑现的承诺了!她将本宫的女儿推上了一条不归路!让她在求而不得之中逐渐疯魔……最后,连至亲都下得了手!那时候,她还那般的小……本宫如何能够放下,如何能够原谅她?!” 他转过脸看了忆古一眼,然后方才继续道:“你说的没错,这几年昀儿很好,可是,便是因为她表现的太好了,所以,本宫方才更是不放心,若是本宫能够在她的眼中找到不满找到怨愤,本宫或许会放心些,可是如今,她太平静了太过于平静了……当初薛氏一事……本宫怀疑过她,可是,本宫却找不到证据证明和她有关……忆古,你可以觉得本宫多心,可是,便是没有证据,本宫仍旧是觉得,薛氏一事并非只是意外……” 忆古看着主子,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方才好。 “当年,她还小,本宫还可以打她骂她,可是如今……她已经成家了,本宫也老了,很多事情,便是本宫想管,也管不了了……”蒙斯醉怆然道:“……有时候本宫也在想,本宫一直不肯原谅她,是否便是系那个有朝一日能够利用她的这份愧疚?若是本宫原谅了她,她心里于本宫便没有了愧疚,那若是将来昀儿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情来……她还会念在本宫的份上饶了昀儿吗?” 忆古眼眸微睁,诧异地看着主子。 蒙斯醉见了他的愧疚,自嘲地笑了笑:“可是觉得本宫卑劣?” “奴侍没有……” “即便你不说,本宫也知道,本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只是单纯想陪在她身边的蒙斯醉了。”蒙斯醉转回了视线,看向了远处天边之上的那一簇簇白云,声音幽深,“本宫如今是礼王生父,豫贤贵君蒙氏!” 他曾经责骂她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而他,何尝也不是这样? 他们的人生,或许从当日云州分别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 随着后宫大部分主子都去了南苑,整个后宫更是安静的可怕了,蜀羽之并没有去南苑,倒不是因为水墨笑不提议,而是因为这些年,蜀羽之基本没有离开过永熙帝的身边。 水墨笑之前没有提及蜀羽之,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知晓,蜀羽之对司慕涵的重要性。 即便没有这个理由,蜀羽之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离开司慕涵,那一晚上的事情之后,他便一直隐隐不安着,即便之后司慕涵对他并没有什么冷漠对待,即便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将三皇子府内的安全交给他,一样的信任他,可便也是因为这般,他更是不安内疚。 他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 而对于帝后没有离宫,反倒是君侍去了南苑避暑一事,也是遭到了御史台的御史弹劾,说是不合规矩,是对帝后的大不敬。 对于这个小风波,永熙帝用一句话便解决了。 永熙帝问众臣,朕爱怜年幼皇女皇子,怜惜后宫君侍有错吗? 自然,便是御史也不能说有错。 帝王仁爱,这是大德,而且也是众臣所希望的,尤其是在经历了杀伐予夺的战事之后,大家更是希望帝王拥有这份仁爱。 纵观永熙帝登基二十二年的帝王生涯来看,她算不得上是仁爱之君,甚至曾经一度背上了嗜杀之君之名号,若非没有西南新三城以及东域的简称,永熙帝便会是大周第一位以嗜杀永留史书的帝王。 这个小风波便这般过去了。 水墨笑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失笑不已,他甚至觉得永熙帝此举有些孩子气,不过,对于她的这份孩子气,他却是高兴。 至少,这样的她,少了一些阴鸷。 虽然后宫的大部分人都去了南苑,但是水墨笑的日子却没有清闲下来,宫里面的事情仍旧是千头万绪,他仍旧是需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甚至还要操心南苑内的事情,即使离宫之前他已经全权委派了蒙斯醉管理南苑的事务,但是,还是让人每日两次地往京城送消息。 不是不相信蒙斯醉,而只是单纯的不放心。 第一次南苑的消息便在天全黑了下来之后送来了,水墨笑方才用完了晚膳,第一次来自南苑的消息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不过是各宫的主子都已经安排好入住了,个人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水墨笑听了一遍之后,便也便算了,小憩了半个时辰之后,便沐浴更衣,随后直接睡了,午后时分,永熙帝便已经让人过来说了,今晚不过来。 永熙帝的晚膳是在佛堂和程氏一同用的。 晚膳之后,程氏就程秦所做之事表示了歉意。 “这件事既然太女已经做出了惩处,便算了。”司慕涵在程氏面前不好表现出什么,缓缓说道,“一年的时间并不长,等时间到了,朕会让凤后给他找一户好人家的。” 程氏点头,“这样也好,只是……太女这个惩罚……”她看了看司慕涵,欲言又止。 “父亲有话不妨说。”司慕涵见状道。 程氏沉吟半晌:“我虽然不懂朝政,也不懂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太女这般在乎皇贵君,本宫也是明白,可是……作为大周的太女,这般重感情,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看着女儿,继续道:“涵儿,这些年,你过得这般的痛苦,不也是……” “父亲。”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仍旧是缓缓,“你……还恨先帝吗?” 程氏脸色一僵,似乎很意外司慕涵会问出这般问题,他沉默半晌,随后,缓缓笑道,不是勉强的笑,只是也不是释怀的笑,反倒是看透世事的淡然之笑,“那就要看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想这件事了。” 司慕涵蹙了蹙眉头。 “涵儿。”程氏看着女儿,微笑道:“若是以当年那深爱着她的那个男子身份,我是恨她,便是躺入了棺材的那一刻,我仍旧是恨她,可是,若是以一个寻常的百姓,或许是你一个旁边者的身份……我没有必要再恨她……这些年我在皇宫中,看着你一步一步走来……我也渐渐地明白,当年她心里的艰难……她不是不想护我,而不能抛下一切护我……她先是大周的皇帝,然后方才是爱我的那个女子……若是以你父亲的身份,我也是恨她!我恨她为何要将我的女儿推上了这条她自己都走得这般辛苦的路。” 司慕涵嘴角缓缓弯起,“父亲,母皇若是听到了你的这番话,她定然会很高兴的。” “孩子。”程氏慈爱地笑着,“父亲知道你也过的很辛苦,不过,父亲仍旧是希望,你的结局能够和你母皇的不一样,父亲也相信,你母皇也不希望你最后的结局,也是如她一般。” 司慕涵的笑容渐渐地淹没,“父亲,或许从那一日,朕回答斩钉截铁地回答母皇,儿臣想要这话之时,朕便已经身不由己,朕没有退路可言,至于前方的路,朕更是没有能力完全掌控,最后的结局……从来知晓的只有上天。” 程氏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黯然。 “父亲无需伤怀,比起很多人,女儿的人生已经算是很好了。”司慕涵笑了起来,“至少,女儿百年之后,会一直有人记得。” “你……你啊……”程氏即使心疼又是怜惜,可是,除这般一句毫无意义的叹息之外,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司慕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笑地挑起了另外的话题,说说孩子,说说孙儿,说说外面的趣事,这般小半个时辰之后,便起身告辞。 程氏没有留,送了她出了门,看着被众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离开的女子,程氏的心,猛然间刺痛起来,这是她的女儿,年幼的时候,他没有给她保护,没有给她欢乐,年轻的时候,他也没能给她帮助,给她支持,如今,她便快要到不惑之年了,可是,他却还是只能在旁边看着她如何艰难在这条路上孤独地走下去,甚至,他想这般看着的日子,也不多了…… 涵儿,父亲对不起你。 而便在程氏在为女儿自责内疚之时,不远处,程秦也是盯着永熙帝离开的背影,他双手紧紧地攥着,因为隐秘在了暗处,他的面容一片阴暗,阴暗当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内,似乎在闪烁着挣扎的恨意…… …… 时间进入五月份,天越发的热了。 这般炎热的天,伤还未真正好全了的李浮开始忙着太祖皇陵修葺一事,去南苑避暑一事,水墨笑原本也是让人问过了司以晏和司以琝是否要去的,只是两人都拒绝了。 司以晏说不想离开家里,担心没人照顾庄之斯,当然实际上的原因是他不想和庄之斯分开,因为最近的这段时间之内,司以晏的最大目的不是女儿的学业,也不是如何和庄家主夫处理因为之前那件事而冷淡下来的关系,而是很努力地要再次怀上孩子。 至于司以琝为何不去,理由和司以晏的一样,要照顾妻主,不过他却没有说谎,而是真的。 即便他心里别扭的很,但是他知道,他放心不下李浮,虽然这种想法让他的心开始混乱不堪,让他平静的生活开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在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挣扎之后,他将这种行为定为了不想欠李浮的理由之上,既然李浮为了救他的女儿而受伤,那他照顾她几日也是应该。 这时候的他,将当日要让李浮做牛做马的誓言给选择忽略。 因为这样他的心会好受一些。 对于这样的转变,司以琝不知所措,而李浮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这是她一直渴望的,可是真正得到了,即便只是很少很少,可是,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般的美梦,从来都是最容易醒来的。 李浮甚至为了不想让这份美梦醒来,更是不要命似的奔波在了太祖皇陵和京城之间,即使她也觉得这般很卑劣,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这一日,李浮在户部和康王商议好了皇陵修葺第一笔款项之事后,天色已然是到了傍晚了,康王便顺势提出邀请李浮去会仙楼用晚膳顺带喝上几杯。 李浮心里是不乐意的,可是,却也知道不好拒绝,即便她不想和康王有过深的来往,但是既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必须和康王一起,她也不好将关系弄得太僵。 如今,她不再是当日那个没有任何未来目的的人,永熙帝知晓了一切,也给了她机会,她不能放弃,要给他一个安稳的后半生,她必须有所了建树。 会仙楼内,酒过三巡之后,康王便将原先的闲话转到了西南大营上面,先是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然后,便提及了西南大营军需削减一事。 李浮微微蹙了蹙眉,没想到康王会知道这件事,更没想到康王会忽然间提及,以孝王先前所说的,西南军营军需消减一事并没有传出西南大营,可是如今康王却知晓,而且,她忽然间跟她提及这件事,到底是何用意? 这些年虽然她几乎常年在军营当中,甚少与朝中官员来往,可是,却还是知晓,康王和孝王之间虽然没有不相往来,但是感情却也并非很好。 孝王对军需消减的态度便是死死摁着,恨不得连军中将士都给瞒着似的,如何会告知康王? 李浮之后并不是没有思疑过孝王的态度,可以她如今的身份以及永熙帝对她的防范,她过多地插手西南大营的事情,只会有错而没有对。 “康王殿下怎么忽然间问起了这件事?” 看望对李浮的反应早便有了心里准备,因而也是淡定,“没什么,只是前两日遇见了孝王,一同坐下来喝了两杯,听她提及了这件事罢了,本殿在户部对于这件事的感觉没有太深,只是,孝王却不一样,对于这件事,她心里也是难受,不过好在,前几日陛下已经嘱咐下来了,下个月西南大营的军需便会恢复战前的正常供应,孝王得知了这件事心里也高兴不已。” 李浮一愣,“有此事?” “嗯。”康王点头,“不过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声张,所以,这个旨意陛下也没有声张,不过也算是好事一件,本殿记得你曾经是西南大营的军需官,如今想起了这事,便跟你说说,也好让你也放心一下。” 李浮看了看康王,随后笑道:“若是这般那西南大营的将士也都安心了。” “本殿也是这般认为。”康王笑着举杯道。 李浮举了杯回应。 两人都一饮而进。 又过三杯之后,康王随意笑道:“对了,那日孝王也提到了你,她担心你私下去找陛下军需一事让陛下丢脸,不过如今解决了,她倒也是可以放心了,本殿的这个皇妹这般关心你,李大人想来是很帮的了手的,希望往后我们能够好好做好这个差事。” “殿下谬赞了,李浮自然会全力办好这个差事。”李浮笑道。 康王笑了笑,“对了,既然如今军需已经恢复到了战前的水平,那之前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提及了,免得伤及了陛下的颜面,让大伙儿都遭殃。” 李浮深深地扫视了康王一眼,然后,缓缓道:“殿下放心,李浮既然已经不在其位,便不会谋其政。” 康王笑着,没有说什么,“来来,我们喝酒!” 李浮心里不是没有猜忌,可是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她不该再插手军营里面的事情,西南大营对大周京城的重要性,她很清楚。 不过这一次,两人没有喝上两杯,便断了,不是因为两人言语失和,而是因为,司以琝来了,一脚便踢开了雅间的门,一脸沉郁地闯了进来。 康王见了司以琝来了,一时间愣住了。 司以琝仿若没看见康王似的,径直走到了李浮的面前,眼眸中有着明显的怒意。 “三皇子?”李浮当即起身,“你怎么来了?” “怎么?”司以琝冷笑道:“我不能来吗?” “不是……” “你倒是有闲情,居然在这里喝酒?”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愤怒而嘲讽。 李浮闻言,便以为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乐儿出事了?” “乐儿没事,我也没事,府上更是没事!”司以琝盯着他,冷冷地道,“但是至于你有没有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李浮一愣。 ------题外话------ 写舒君是为了些周氏,为什么要写周氏?自然不是充字数,如今我最想的就是用最少的字数写完后面的内容,因为本文的字数实在是太恐怖了,我自己看了也觉得可怕,自然也不是在写废话,些周氏那是因为周氏关系到最后的结局。 后来的情节基本理顺了,可以说已经走出了瓶颈期了,本卷的第一个大**即将到来,谢谢大家的鼓励,O(∩_∩)O~。 还有,这个星期工作任务很重,这文的更新时间基本都会比较晚,大家见谅哈。猫扑中文  032 忽发疫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李浮是真的懵了,一时间弄不清楚司以琝为何这般,“三皇子,你……” 她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司以琝的神色,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司以琝没有开口,便这般冷冷地盯着李浮半晌,随后,目光移向了桌子上面佳肴美酒,最后盯着李浮面前拿杯尚未喝下的酒,神色更是恼恨,旋即上前,一把掀了桌子上面铺着的桌布,桌子上的佳肴美酒顿时变成了一堆狼藉给洒落到了地上。 康王被吓得猛然从椅子上面挑起,然后猛然后退,但是即便她反应迅速,身上却还是沾到了佳肴的酱汁,脸色顿时也黑了,“三皇子你这是……” “你闭嘴!”司以琝转过脸便对着康王吼道,丝毫没有晚辈的样子。 康王脸色更是难看了,可是却没有开口教训,只能忍着,不仅是因为她这般情况不能惹事情,更是因为,永熙帝的这个三皇子,她惹不起!不过,不开口教训并不代表她愿意在这里接受一个晚辈的折辱,“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本殿先告辞了!” 说罢,便一脸怒容地拂袖离开。 永熙帝三皇子自幼便是任性妄为无法无天,她早便知晓了,可他嫁人之后便一直安受本分生孩子养孩子,她原本以为他是改了性子了,没想到还是这般。 康王愤怒之余仍有些同情李浮。 作为女子,这种处处被正夫压着的感觉绝对不会是很好。 “十九皇姨等等!”司以琝叫住了康王,声音还是冷的。 康往停下了脚步,脸色更是发黑了,她不跟他计较,他倒是不依不饶了,即便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可是,若是此时他这般言行被御史知晓了,也一样会被弹劾的,皇子小的时候胡闹御史不会在意,可是如今他都出嫁了,还是这般胡闹,便是有损皇家颜面!康王正想开口训斥,可是没想到司以琝却先一步开口了。 “妻主身子还未康复不宜饮酒,往后,琝儿还请十九皇姨喝酒之时莫要拉上妻主!”司以琝无事康王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字地道。 “你——”康王气的双眼冒火了,什么还请?他的言语之间有任何请的意味吗?!可气归气,她的形势终究是比人弱,最后也只好忍下这口气了,“三皇子关心妻主之心,十九皇姨自然能够体谅,你放心,往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告辞!”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若不是为了警告李浮一番,她也不会主动和李浮接触! 如今事情办完了,又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不会有下一次! 在康王离开之后,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李浮,“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没有好全?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若是想死的话便说一声,我亲手给你一个了断就是了,你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感念你救了我的儿子你便可以得寸进尺吗?你便以为不管你怎么样了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照顾你吗?!我告诉你李浮,若不是为了乐儿,若不是不想让乐儿伤心,便是你现在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伤心!可是你若是让我的女儿难过,那你连死的权力都不会有!你若是继续这样,我便进宫去求了母皇,让她夺了你的差事!反正我要的不过是一个让我女儿高兴的人罢了,我不介意养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说罢,随即也拂袖而去。 李浮倏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离去。 “放手!”司以琝当即愤怒地甩她的手,但是没有成功。 李浮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身子有些颤抖,眼眸当中更是闪烁着兴奋的情绪,“你……你关心我?” 是关心她吗? 所以方才会来这里? 他是关心她吗? “关心?!”司以琝冷笑道,“你方才是聋了还是傻了?我的话你没听懂吗?我只是不想让乐儿因为你死了而难过!更不想让乐儿一辈子内疚,一辈子都想着是她害死了你!李浮,你到底存了什么样的恶毒心肠?你便这般见不到我们父女好过吗?” 李浮眼底的兴奋渐渐淹没,看着眼前这张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面容,她的手渐渐地松了开来,嘴边泛起了苦涩的笑,“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往后我会保重自己的,你也不必担心,我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事的。” 司以琝盯着他,双手收入了宽袖当中,紧紧地扣着,还是冷冷道:“最好如此!” “我们回家吧。”李浮继续微笑道。 司以琝没有回答,但是却转身起步离开。 李浮没有追上去,而是先叫来了酒楼的人结了账,然后方才出了酒楼,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当她走出了会仙楼之时,却看见了外面停靠着三皇子府的马车。 驾车的下人一见李浮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前,“家主,三皇子在马车内等着您。” 李浮一愣,心里的希冀再一次浮上了心头,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司以琝闭目养神。 李浮看着他仍旧冰冷的面容,忽然间,心里的苦涩消失了,换上的是安宁,这样便好,至少他们还在一起,“对不起。” 她缓缓说道,“你放心,往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不会让你和乐儿伤心担心的。” 这些日子,她的确是卑劣地利用了这一次的事情来让他一直关心着她。 对不起,琝儿,请原谅我的卑劣。 因为现在我只有你和乐儿了。 若是失去了你们,这个世上,我便再也没有存活下去的信念了。 司以琝睁开了眼睛,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脸色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缓和了不少。 两人一路无言,可是,有些东西,有些情感,其实也便是在这样的相对无言当中慢慢地转变着…… …… 康王在司以琝这里是受了一肚子气,可是回到了康王府上的时候,却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她派去除掉那个给她和陶家搭线的于家亲戚的人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了好消息。 那人除掉了,而且做的干净利落,当地的衙门已经将案子定性为了意外。 也便是说,不会有人知晓她杀了人。 随后,他找了一个时间约见了孝王,将此时以及李浮的态度说了一遍,孝王听完了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一些,可是却未曾完全松了口气,因为,新一批的军需还未运到。 她只能继续忧心地等待着。 …… 五月中旬,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而且一直闷着,一连好几日都连丁点风都没有,便是清凉的南苑也受到了闷热的影响。 而便在这般糟糕的天气当中,礼王正君周氏领着家姐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进了南苑去拜见舒君,大约呆了一个多时辰便离开了。 蒙斯醉不想让周氏多想,因而并没有派人跟着,不过还是听闻了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便是一直陪伴在旁的周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送走了周欣然及其正夫之后,周氏并没有立即前来给蒙斯醉谢恩,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说晚膳时分再过来。 蒙斯醉得知这些蹙了蹙眉,随即轻叹了一口气,只让人传话让周氏好好休息。 而在傍晚时分,舒君却来了汀兰小筑请安,整个人红光满面的,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那般病弱的模样几乎不复存在一般。 这是他来南苑之后第一次出自己的住处。 蒙斯醉见了,不禁讶然,而同时更是明白周氏他们从舒君那里出来为何脸色那般的难看,想来是受了不少的气,“舒君今日的脸色不错,可是身子大好了?” 即便心里知晓舒君为何如此,但面上的功夫却还是得做。 和舒君撕破脸,对周氏没有好处。 舒君笑道:“这还得多谢豫贤贵君,臣侍多年未曾见到弟弟了,如今终于得见了,心里自然是欣喜,而这一欣喜了,病也好了大半了。” “这便好。”蒙斯醉笑道,“想来这些年舒君的病一直不见好,便是因为多思的缘故,有些事情,能够放下还是放下的好,至少,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舒君这般多年一直不见好,想来也多是心病的缘故,如今,发作过了,心病或许也去了大半,气色自然也会好。 “多谢贵君教导。”舒君微笑道,“臣侍往后必定会更加好地保重自己的身子!” 蒙斯醉笑了笑,“嗯。” 不一会儿,德贵君等人也依着惯例来了,众人见了舒君的气色,也是吃惊不已,在所有人眼中,舒君的脸永远是苍白的,而气色永远是病态的,如今这般,岂能不让他们吃惊。 入座之后,三人便也问及了舒君的身子,舒君和应对蒙斯醉一般,微笑着他们说话。 德贵君心里极为的奇怪,并不是他爱多想,只是事情往往反常便是妖,而睦君也是疑惑,不过,他却没有多想什么,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至于孙侍君则是最单纯,他只是好奇舒君用了什么样的药这般快便好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五皇女和五皇子没来?”蒙斯醉随意说起了这个话题。 睦君回道:“许是这天太过闷热了,午后哲儿有些不舒服,臣侍便没有带她来,还请豫贤贵君莫怪。” “不舒服?”蒙斯醉蹙眉道,“可召了御医了?” “召过了,御医说有些中暑,不过服一服药休息一晚上便不会有事的。”睦君回道。 蒙斯醉点头,“那便好。” “韶儿虽然没有病,只是臣侍也是担心这天他出来受不了。”孙侍君连忙解释自己为何没带孩子来。 他对于豫贤贵君的敬畏,比对凤后还要严重,因为凤后他时常接触,而这个豫贤贵君,却是好日子不在一起说话,而且,他如今已经被视作了凤后一党了,虽然如今豫贤贵君和凤后之间面上似乎已经没有了嫌隙,但是谁知道底子里是否也是这般,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孙侍君的忌惮,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点了点头,便道:“这天也一日比一日热了,虽然傍晚没了烈日,但走动多了也会伤身,这几日大家都呆在屋子里,不要过来本宫这边了,这里不是皇宫,规矩不必这般谨守。” “多谢豫贤贵君。”孙侍君第一个开口应道。 其他的三人也没有异议,起身道了一声是。 这般热的天,没有人喜欢出门。 这事过后,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德贵君便起身告退:“那臣侍便不打扰豫贤贵君了。” 蒙斯醉点了点头。 孙侍君和睦君也顺势起身行礼告退,最后,便只剩下了一个舒君。 “这天色也不早了,舒君的身子虽然大好,但也还是要好好养着,便先回去歇着吧。”蒙斯醉开口道。 舒君微笑道:“臣侍好些日子没有出来走动了,如今难得出来,想和豫贤贵君多坐会儿,若是豫贤贵君不嫌弃,臣侍还想在豫贤贵君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 蒙斯醉蹙了蹙眉,看着舒君笑容满面的面容,沉默半晌,“既然舒君开口了,本宫自然不能撵客。”随后吩咐了旁边的宫侍多备一份晚膳。 舒君笑容更加的深。 周氏直到了晚膳时分方才来了正堂这边,可是他似乎没有想到会见到舒君,因而,当他见到了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司以佑这时候也到了,因为得知了舒君也在,也因为天气太过于闷热,便没有带上儿子,对于舒君,司以佑并不熟悉,若不是因为周氏,他估计也不会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周氏难看的脸色,正堂内的所有人都发现了。 舒君微笑地道:“礼王正君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蒙斯醉闻言不禁有些暗恼,眸光有些冷凝地扫了一眼舒君,他知晓他心里又怨又恨,但是先前都发作了一番了,他的心也顺畅了,怎么便还这般不依不饶?怎么说,周氏也是他女儿的正君!沉了沉眸,然后起身走到了周氏的面前,“你孩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司以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也是担心周氏,跟着起身道:“这几日天气真的是太热了,若是正君不舒服便要赶紧召御医。” 周氏额上开始渗出了冷汗,身子也索索发抖起来。 “看来正君真的是很不舒服。”舒君在一旁仍旧没有停下来,一脸的关心,只是,眸底却是冷的。 周氏的目光盯向了舒君,狠戾狠戾的,像是要吃了舒君一样。 司以佑发现了不妥,眉头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蒙斯醉见状,心里也沉了沉,舒君之前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受了这般大的打击? 舒君仿若没有看见周氏的目光似的,依旧从容镇定。 “父君……”司以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看出了是和舒君有关系,便道:“不如儿臣先送正君回去休息吧。” 蒙斯醉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周氏,最后点头对着周氏道:“先回去休息吧,不必在这里陪本宫了。” 周氏的目光被蒙斯醉的话给拉了回来,面容颤了颤,然后,僵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蒙斯醉不禁忧心不已。 “父君放心,儿臣会照顾好正君的。”司以佑说完,便跟了上去。 舒君嘴边挂着一抹无比畅快的笑。 “舒君心情很好。”蒙斯醉缓缓开口,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带着一抹凌厉。 舒君出乎意料地没有掩饰,“贵君既然已然知晓,何必多问了?” “温氏。”,蒙斯醉声音转冷,“本宫不想插手你和周家正夫之间的恩怨,可是,周氏如今是本宫女儿的正君!” 舒君后退了一步,微微欠身,“贵君放心,今日得贵君恩赐,让臣侍有机会一顺心里积压多年之气,往后,臣侍不会再因为当年的那些恩怨而为难礼王正君!” 蒙斯醉眯着眼看着舒君,似乎有些不信,不过却还是道:“最好如此。” 舒君抬头,微笑道:“看来贵君也不会有心情与臣侍一同用晚膳了,臣侍便先告退了。”说罢,行礼离开。 蒙斯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皱紧,半晌过后,让人唤来了忆古,吩咐道:“从今日起,让人盯紧了舒君的一举一动!” 若是真如他所说的就这样作罢,他便也算了,若他口是心非,那也别怪他! “是。” …… 周氏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一直往外跑。 司以佑一路紧追的,好不容易方才追上了周氏,而此时,周氏也是精疲力尽了,整个人扶着路边路边的一刻葱郁大树用力地喘息着。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了。 即便道旁有设有石雕宫灯,此时已经点上了烛火,着凉了整条的宫道。 司以佑走进了他,因为周氏低着头,没有看清他的脸色,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臂,却感觉到了他的颤抖,“正君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周氏抬起了头看向司以佑,面容暴露在了烛火之下。 司以佑看了周氏的面色,顿时大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周氏没有回答,而是咬着牙关看着司以佑,身上的颤抖也没有消失,此时他的脸色可以说是已经呈现了灰色了,让人看了极为的心惊。 司以佑见他不回答,因为过于的担心便没有继续追问,便扬声叫人,“来人……” “不要!”周氏忽然间打断了司以佑的叫喊,“二皇兄不要叫人,不要叫人……” 司以佑停下了叫喊,看着周氏,心里开始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我……”周氏狠狠地咬了牙一下下唇,“我没事……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可能是有些中暑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不要叫人过来,免得父君担心……这天太热了,若是叫了人便会惊动父君,让父君奔波便不好……” 司以佑蹙了蹙眉,“那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多谢二皇兄……”周氏低着头道。 司以佑心里对周氏的话有些怀疑,但是看着他这般样子,也没有追问,而是扶着周氏回了汀兰小筑他的住处,随后便又要叫御医,可还是被周氏打断了。 “不需要了,我休息一下便好,不要让父君担心。”周氏忙道。 司以佑无法赞同,“可是你如今这个样子怎能不让御医过来看看?”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周氏的语气忽然间强硬起来,“我说没事便是没事!若是惊动了父君,让父君忧心从而影响到了父君的身子,殿下若是知晓了必然会怪罪我的!我来南苑是陪着父君的,而不是让父君担心的!”说完,或许也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了,便缓和了下来,恳求地看着司以佑,“二皇兄你放心,若是我真的撑不下去,我自然会让人去请御医的,对了,我方才那般跑出来,父君怕是还在担心,劳烦二皇兄去看看父君,告知他我没事,明日一早再去陪他。” 司以佑看着这般的周氏,心里虽然不赞同,但是却也无可奈何,“那好,你便好好歇着吧,我先去父君那边。” “多谢二皇兄。”周氏低着头,紧紧地攥着拳头道。 司以佑又叮嘱了几句,随后也吩咐了周氏的随侍小侍一番,方才离开。 便在司以佑离开之后,周氏的随侍小侍见了主子这般难受,便忧心问道:“主子,你真的不需要请御医吗?” 周氏靠着床头坐着,摇头道:“不用……我没事……没事……” 在这样炎热的天中,他却没有感觉到了丝毫的炎热,此时他浑身上下,只有冰冷。 那小侍给主子倒了一杯茶,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道:“主子,到底舒君跟你和少主少主夫说了什么?为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周氏倏然间摔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面容瞬间狰狞起来,对着那小侍喝道:“不要再在本君的面前提起那个贱人!贱人——” 那小侍惊的当即跪了下来,呆住了。 周氏没有理会那小侍,而是仅仅地攥着双手,紧的手指甲都几乎渗进了掌心的肉里,双眸睁大,微红,满是无法理解以及怨恨。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怎么会这般的下作! 他是想害死所有人吗? 他想让所有人陪他一起死吗?! 为什么吗? 为什么当年那个那般善良的大哥哥现在会变成这般一个恶毒的魔鬼! …… 司以佑回了蒙斯醉那边,没有多说其他闲话,便直接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道了出来,蒙斯醉得知了周氏的那些话之后,心里叹息一声,“的确是个好孩子,也是为难了他了。” “父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司以佑问道。 蒙斯醉看了看儿子,随后便将温家两兄弟的恩怨说了出来,不过去隐去了周氏一开始进宫陪伴舒君的目的,便是不相信儿子,而是,不想再让他搀和进这些事情里头来。 他的婚姻已经这样了,往后,他只希望将来他的日子能够一直平平稳稳。 司以佑听完了温家的恩怨之后,愣了好半晌,“原来是这般……只是,白日里舒君究竟对正君他们做了什么?让正君见了他这般反应?” 蒙斯醉摇了摇头,“当时屋里的宫侍下人都被遣了出来,屋子里面便只有舒君,周氏以及周家少主以及周正夫四人,不过里面倒是没有传出争吵声,想来也没什么大冲突,不过难听的话肯定是不少,舒君也可能是折辱了他们一番。” 司以佑沉默会儿,“舒君平日看起来也不是这般一个不依不饶之人,怎么如今却……” “每个人心里都有其阴暗面,舒君对待其他人或许和善,只是,面对积怨已深之人,这般做法也是正常。”蒙斯醉缓缓道:“父君如今只希望,这件事正如他所言的,就这样作罢了。” 司以佑想了想,“舒君和周家正夫有这般一段积怨,那为何当日父君选了周氏当昀儿的正君?”说罢,又补充道:“儿臣记得当初母皇是有意将如今的二皇女正君嫁给昀儿的。” 蒙斯醉闻言,却是沉默。 司以佑看着他会儿,“儿臣不该知道吗?” 蒙斯醉笑了笑,“不是你不该知道,而是……很多事情,父君和说不清楚……包括为何你母皇当日会想给昀儿定下薛氏。” 司以佑垂了垂眼帘,“其实父君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接受而已,对吗?” 蒙斯醉一愣,看着儿子不语。 “父君。”司以佑缓缓开口,“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母皇的心意已定,不可能更改的,若是雪父君没有出事,或许还有机会,可是如今……母皇心里一直认为是她害了雪父君……爱可以转移,疼惜可以减弱,但是,愧疚却是永远抹灭不了的……父君,其实,母皇心里也是很苦……”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父君还记得上次儿臣进宫小住一事吗?”司以佑笑了笑,问道。 蒙斯醉抬起眼帘,看着他,却还是不说话。 “那晚上,母皇来流云殿用晚膳,之后似乎和父君又不欢而散了,母皇出来之后,我便缠着母皇让她陪我一同散步……”司以佑微笑着,“那晚上,儿臣和母皇说了好些话,最后,母皇将儿臣送到了流云殿的门口,然后方才离开,儿臣站在宫门口一直看着母皇离开,即便母皇身边有很多人簇拥着,可是,儿臣却觉得,母皇很孤单,很寂寞……儿臣说这些话不是想帮母皇说话,而只是……父君,儿臣知道,母皇这般行为是伤害了父君,更是伤害了昀儿,可是,在伤害我们的同时,母皇也在受伤,而且,可能伤的比我们还要深……父君,其实,母皇……” “好了。”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 “父君……”司以佑不知道自己说这些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他真的不希望看着母皇和父君的关系继续这般恶化下去,更不希望昀儿再一次走上那条不该走的路。 昀儿是很聪慧,可是,她终究不是母皇的对手。 若是要走到将来母女相残的那一步…… 司以佑不敢再往下做猜想。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蒙斯醉见儿子面带挣扎之色,语气缓和了下来,“你的意思父君明白,只是,父君和你母皇之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君答应你,父君会努力去尝试体谅你母皇,可是佑儿,父君也希望你能够体谅一番父君。” 司以佑抿唇点头:“儿臣明白……都是儿臣不好,是儿臣苛责了父君了……” “傻孩子。”蒙斯醉笑道,“父君知道你是好意,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用晚膳吧,至于周氏那边,待会儿父君会找个御医过去给他看看,你不必担心。” 司以佑点了点头,犹豫会儿,终究还是问了一直很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父君,当日二皇妹救了薛氏那事,真的只是意外吗?” 蒙斯醉神色一愣,看了看儿子,随后缓缓道:“既然你母皇说了是意外,那便是意外,佑儿,这件事往后不要再提及,这样对谁都不好,尤其是二皇女正君,明白吗?” 司以佑的心微微沉了沉,然后,点头道:“儿臣明白。” 经过了这般一番变故,今晚的晚膳注定了不会是愉悦的,父子两人用完了晚膳之后,蒙斯醉便让司以佑回去照顾儿子,而他原本也想去看周氏的,但是想起周氏告诉司以佑的那些话,以及想着他这时候应该是需要一个人静静,便没有去,只是让御医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御医过来禀报了周氏的病情,结论便如同周氏所说的那般,有轻微的中暑,蒙斯醉听了这个回复,心里叹息一声,虽然是中暑,但是他如今这般,多多少少还是和舒君有关系的,“好好给礼王正君用药吧。” “是。”御医领命道。 …… 白日里舒君宫中接见的事情自然也是传进了皇宫里头,水墨笑知晓了这件事之后皱了皱眉头,因为蒙斯醉并没有派人进宫向他请示,不过想着周氏和舒君的关系,以及蒙斯醉的行事作风,也没有将蒙斯醉此举放在心上,倒是对舒君在周家的人到了之后屏退宫侍,然后和他们那般待了一个多时辰的事情有些不满,虽然当时在场的还有周家正夫以及礼王正君,即便没有下人,舒君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可是,那周大人毕竟是女子,舒君这般做若是传出去了,岂不会惹人笑话? 不过水墨笑虽然不满,却也没有传话给蒙斯醉,只是交代了前来送消息的宫侍,往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必然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水墨笑不担心舒君会做出什么下作的事情来,倒是担心他和外臣勾结从而插手朝政,同时也是担心,舒君这般行为的背后,有蒙斯醉的影子。 水墨笑知晓了这件事,蜀羽之更是知晓,而他对于舒君屏退下人只是单独和周氏三人一同谈了那般长得时间一事更是在意。 因而,晚上,在永熙帝来了之后,他立即便将这件事禀报了他。 “他们单独见面了?”司慕涵蹙着眉问道。 蜀羽之摇头:“不算是单独,当时礼王正君以及周家正夫也在里面,只是……即便如此,臣侍还是觉得不妥。” “可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司慕涵反应并不大。 “暗卫视线没有得到指示,因而没有近身监视。”蜀羽之道,“而且,周大人觐见舒君也是豫贤贵君恩准的。” 司慕涵并没有意外,若是当时只有周欣然和舒君,南苑的暗卫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那时候还有礼王正君以及周家正夫在,舒君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这般情况之下,暗卫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出现的。 蜀羽之见她脸色无异,便继续道:“虽然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周大人和周正夫从舒君屋子里出来之时脸色很难看,便是礼王正君也是如此,晚上,礼王正君了便倒下了,豫贤贵君派人御医前去诊治,说是中了暑气,而舒君……却似乎心情很好,傍晚时分去了汀兰小筑,不过,呆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司慕涵看着蜀羽之,沉默半晌,“你很注意汀兰小筑的情况?” 蜀羽之闻言一惊,“陛下……臣侍……” “醉儿的情况如何?”司慕涵的打断了他的话,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喝起查来。 蜀羽之愣了愣,然后方才道:“很好,白日里和二皇子陪着雪少主,晚上德贵君等人便会去汀兰小筑请安说话,除了今晚礼王正君病了一事,汀兰小筑一切安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豫贤贵君的脸色比在宫里面好许多。” 司慕涵搁下了茶杯,“这便好。” “陛下……”蜀羽之攥了攥拳头,“臣侍承认臣侍对豫贤贵君的防备是比其他人深,只是……”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朕明白,只是,凡事都不要太过了,朕不想朕与他的关系再恶化下去。” 蜀羽之看着她,“是。”沉默会儿,又问道,“那舒君这件事……” “既然是醉儿允许的,那便就这样作罢,不必再查什么了。”司慕涵缓缓道,“他们便是要闹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的。” “可若是这次不管,万一……”蜀羽之不放心,“陛下,周家虽然不重要,但是温家在南方却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若是……” “周欣然不会再去见温氏的。”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至于温家,朕自有主张。” 蜀羽之对于后面的那句话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既然同意让周氏嫁给礼王,便已经是有了打算,可是前面的那句话,虽然只是寻常的话,可是他却听出了什么似的,“陛下为何认为周大人不会再去见舒君?”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 “臣侍不放心。”蜀羽之正视着她道。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缓缓道:“当年周欣然和舒君青梅竹马。”语气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像只是再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似的。 “什么?!”蜀羽之猛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周欣然和温氏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代表什么蜀羽之自然不会往单纯的方面去想,而且若是单纯的青梅竹马,那永熙帝方才便不会那般肯定地上说周欣然不会再去见舒君。 “陛下既然知晓,为何……”蜀羽之脸色难看地说着,只是话还未说完,便断了,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这般多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舒君这般多年一直病着,难道……不可能啊!若是他故意不让身子好起来,臣侍不可能不知道了的,难道……是陛下你……” 几年前凤后便跟他提过了舒君的情况,也暗示了他多注意一些,当时他也觉得奇怪,便派人观察了舒君一阵子,但是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正常。 便是御医也没有查出什么,只说是舒君身子是这般。 可是如今…… 蜀羽之没有将话说下去,而是看着司慕涵,眼中有着震惊。 司慕涵没有回避蜀羽之的视线,也没有隐瞒什么,而是缓缓道:“舒君进宫,朕的目的也达到了,既然如此,那他想要如何过后半辈子,朕便允了他。” 蜀羽之脸色僵硬,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司慕涵。 “怎么?”司慕涵嗤笑道:“觉得朕狠心?”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然后方才坐下,缓缓摇头道,“陛下,臣侍是担心。” 司慕涵眸光掠过了一道暖意,随后,冷凝道:“舒君成不了第二个官氏。” “可是……”蜀羽之仍旧无法放心。 “好了,朕累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起身道,“你若是这般不放心那往后便让人看紧了他就是了,不过别让醉儿觉察到了。” “是。”蜀羽之握紧了拳头道。 …… 五月底,西南大营新一批的军需到位了。 而同时,康王和孝王接到了陶家秘密来信,说陶家已经清理干净将军需以次充好这事的一切尾巴,也让康王和孝王尽快清理干净西南大营里面的痕迹。 孝王将新一批的军需发放下去,随后便开始清理痕迹,食量是已经吃尽了肚子里,没有了痕迹,便只剩下将士们日常的军衣鞋袜等用具,孝王想着找一个借口将将士们旧的军服鞋袜等收上来清理干净,只是这件事在十万人当中并不是一件小工程,而且一旦做不好,还可能引起别人的猜忌。 正当孝王为了借口而苦思不已的时候,京城周边发生的一件大事给了她一个最完美的借口。 六月初,京城周边忽发疫症…… ------题外话------ 忽然发现,人的潜能都是无限的,今天不需要晚更,明天继续努力,O(∩_∩)O~猫扑中文  033 长进不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您的潇湘点数不足,您可以充值后再尝试订阅!猫扑中文  034 背后之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昀到翰林院内招司予述,但是却没有遇见她,翰林院内的人说太女去了太医院,司予昀转身便**太医院而去,然而此时却被一人给拦住了。 此人便是余雅淳。 “礼王殿下请留步。”余雅淳缓步上前,恭敬却不卑:“礼王殿下可是来找太女殿下?” 司予昀神色平静,“正是。” “不知礼王殿下为何找殿下?”余雅淳微笑道,“可是因为陛下命礼王殿下接手太女手中事务一事?” 司予昀沉吟半晌,神色已然平静,“余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下官如今说的便是直话。”余雅淳继续微笑道,“倒是不知道礼王殿下为何认为下官在绕弯子,疫症一事之前一直是太女在负责的,如今陛下让礼王殿下接手,礼王殿下自然是要来与太女殿下沟通一番,以免在处理的过程当中出什么问题。”说罢,又反问道:“难道礼王殿下来找太女殿下还有其他的原因?可是担心太女会认为礼王殿下抢了太女的差事而怨恼殿下?若是这般,请恕下官妄言,殿下实在是多虑了,太女殿下一向重视手足之情,也并非那等心胸狭隘、诡计多端之人,怎么便会责怪殿下?” 话说到了这一步,便是再愚笨的人也觉察出了这里面的讥讽之意,司予昀自然也是明白,不过她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笑着道:“本殿来找太女一自然是为了交接一事,二……余大人也算是猜对了吧,本殿的确是担心太女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本殿心生芥蒂,不过,倒不是本殿思疑太女胸怀,相反,本殿知晓太女一向都是仁心仁爱,对待我们几个姐妹也都是手足情深,本殿担心的是那些潜藏在我们姐妹身边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与其给机会那些小人借着这件事离间我们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不如本殿便当一回恶人,将这件事摊开来说,即便被人认为本殿思虑太多,也总好过伤及了手足之情,余大人你说是吧?” 余雅淳微微笑道:“难怪大家都称赞礼王处事从无错漏,是下官疏忽了,还请殿下莫怪。” “太女能得余大人这般知己,本殿歆羡不已。”司予昀笑道。 余雅淳回道:“殿下谬赞了,殿下还有重任在身,下官便不打扰了,对了,太女上午已经将手头上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殿下若是找不到太女殿下,可以直接去找内阁姚大人,之前一直都是她在辅助太女处理这事。” “多谢余大人。”司予昀道。 余雅淳还了一礼,随后便又道:“对了,今早太女和荣王殿下去了一趟京郊的营地,回来之后便直接去见陛下……”话没有说完便又岔开了,“如今京郊的营地情况很差,希望礼王殿下接手之后,能够尽快解决这事,让陛下和太女都能够安心一些,礼王殿下办事一向稳重牢靠,相信这一次,陛下也不会选错人的!”说罢,微微屈身,“下官告退。” 随后,转身离开。 司予昀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眯着眼看了会儿余雅淳的背影,随后也起步离开了翰林院,不过却也没有继续去找司予述。 这般一趟,她不过是走给一个人看罢了。 …… 司予述进了太医院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就像是驻守在了太医院中似的,便是次日的早朝,她也未曾去上。 永熙帝并无在意,而朝臣在私底下却还是议论纷纷。 而荣王司予赫却为此而忧心焦急万分,一下了早朝便直奔交泰殿求见永熙帝。 永熙帝并没有拒见。 司予赫一进了御书房忙行了一个礼之后便焦急开口:“母皇,去京郊营地一事是儿臣硬拉着太女前去的,之后也是儿臣恳请太女进宫向母皇禀报那些事情,母皇若要怪罪,还请母皇怪罪儿臣一人,母皇,太女并非有意忤逆母皇的!” 说罢,便跪了下来。 永熙帝合上了尽早从东域加急送来的折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司予赫,“谁告知你太女忤逆朕了?” 司予赫一愣,“这……母皇让三皇妹接受太女的差事不就是……”她的话没有说下去,看着永熙帝的脸色,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若是太女真的做了什么惹怒了母皇,母皇还会这般平静?还是母皇震怒,而她没有看出来?“儿臣……儿臣自己猜想的……” “荣王。”永熙帝凝注着她缓缓道,“你是朕的长女,别听风便是雨的!” 司予赫脸色有些尴尬,随后垂头领了教训,“母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朕让礼王接手太女的差事之理由,圣旨上面朕已然说清楚。”永熙帝声音有些低沉,“往后此时无须再提,还有,虽然如今疫情严重,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往后疫症一事,你也莫要再插手!” 司予赫心中一凛,抬头道:“母皇……”她的话没有说下去,看着眼前沉静威严的帝王,她所有疑惑的话一瞬间都化成了一抹战栗的不安,视线缓缓垂落,“儿臣领旨。” “无事便退下吧。”永熙帝拿起了另一本折子,没有抬头地道。 司予赫道了一声是,然后起身便要告退。 “赫儿。”永熙帝忽然间开口。 司予赫转过身抬头,却迎入了一双深沉幽暗的眼眸,“母皇……” “往后面对任何人任何事,要多想多思,我司家的女儿虽然不必个个聪敏不凡,但是,却不能糊里糊涂地沦为别人手里的棋子。”永熙帝正色道,声音低缓却坚定,“你是朕的长女,大周的荣王,该有自己的判断以及思量。” 司予赫眼眸微微一睁,双手也不禁攥紧了起来,她静默地看着永熙帝半晌,然后,方才开口:“儿臣领旨……” 声音僵硬,带着一丝呆愣。 领旨,而不是明白。 这一刻,大周的荣王殿下仍旧无法接受这份转变。 永熙帝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她退下。 司予赫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心情却比进去的时候更加的沉重,唯一让她可以欣慰的是,司予述并不是因为惹怒了永熙帝方才被罚。 可是,她的心却仍旧乱着。 被永熙帝的那一番话给搅乱了。 司予赫从小便不是一个将心里话压在心底的人,便这般呆愣心乱了半晌之后,她便直接去了后宫去了朝和殿。 她需要有一个人在这时候给她做出指引。 原先这个人是母皇,可是如今,或者是在她成年立了军功被封了荣王之后,她便知道,她和母皇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即便她很不愿意,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便是帝王家的母女关系。 这样的事情,早在她还在上书房的时候,太傅便叫过了她。 因而,如今她唯有去找父后。 父后该是这世上最了解母皇的人。 司予赫没有隐瞒,将事情都说了,包括她和司予述去了京郊的营地一事。 水墨笑听完了之后,心底流过了一股冰冷,他原以为这件事不过是太女心善所引发的,却不想背后还有这般隐情,沉吟半刻,眼眸有些冷,沉声道:“你为何知晓京郊营地的那些事情?” 司予赫脸色忽变,即便她心乱,即便方才她没有办法转过弯来,可是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想着如何在课业上面拿到好成绩的大皇女,这几年的历练,虽不至于让她成了城府深沉之人,但是,心思却还是有了一些,“父后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利用我引太女去那里?” “京郊营地内的事情既然你母皇没有明令下旨,那营地的那些人不会敢将这些事情闹大,太女虽然负责这些事情,但是,营地那等地方,她是万万不可能去的,便是她有心要去,她身边之人也不可能让她去!你母皇让内阁的姚大人给太女当副手,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让姚大人摁住太女因年轻气盛而引起的冲动莽撞,姚大人即将告老,她不可能办砸了这份差事的。”水墨笑没有直接回答司予赫的问题,而是攥着拳头一点一点地分析道,“不管那人是谁,心机都不是一般的深,若是直接将营地的事情告知太女,便是能够越过姚大人这一关卡,将来事发之后,陛下也定然可以轻易查到,可若是通过你,则多了一道保护,而且,这人不仅心思细密,更是将你和太女两人的个性拿捏的一清二楚,那人是断定了若是你知晓这件事便必然会先去告知太女,而太女从你口中得知了此事,也便信了一半,是一定会去这般一趟的,不过若是你没有同去,太女性子多思,未必会硬闯,便是她闯,太女是大周储君,容不得一丝闪失,营地的人是绝对不会放人进去的,可若是你在场,以你的性子,必然会直接闯进去,而结果正正也是这般,你动了手,太女得以进去,随后,太女证实了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最后,一气之下找上了你母皇。” 司予赫听完了这些话,掌心不禁渗出了冷汗,“父后……是谁……是谁这般……” “是谁并不重要。”水墨笑神色有些阴沉,“重要的是,那人如今成功了,让你当了这个棋子,甚至当了罪魁祸首,来日若是太女因这件事而受到什么责难,那所有人便都会认为是你的罪过,便是太女,或许也会认为是你的错,那人不禁达成了她的目的,甚至还挑拨了你和太女之间的关系。” 话虽说如此,但是他心里却已经是定了目标人选,只是他却没想到,短短几年,她却可以城府至此,这件事背后可有蒙氏的影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司予赫的话没有说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会的!父后,她不会这样做的!” 她怎么会这般做? 怎么可能这般做? 水墨笑听了她的话,便已经知晓她猜到了,“父后也不希望是她,若真的是她,那太女将来……可这件事一路下来,唯一得到好处的人便是她。” “儿臣去找她问清楚!”司予赫恼恨道,说罢便欲起步离开。 “站住!”水墨笑起身沉声叫住了她,“你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她做吗?” 司予赫一窒,脸色更是难看,是啊,证据,她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她猜想罢了。 “是她亲口告知你营地的事情?”水墨笑沉声道,“还是她怂恿你去告诉太女?若是本宫没有猜错,这件事上面寻不着她丝毫的影子。” 司予赫拳头攥的更紧,“儿臣是在市井之间得知此事,也是儿臣自己决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太女,更是儿臣恳请太女和儿臣一同前去看的究竟!”说罢,她却又转了态度,“父后,是不是我们多想了?这件事是不是只不过是巧合,我们不能单凭三皇妹如今接手了太女的事情便认定是她所为!” 她仍旧无法接受,三皇妹会是母皇口中让她提放之人,更不相信她一向觉得温和有礼的三皇妹会设下这样狠毒的阴谋! 她最无法接受的便是三皇妹会这样害她! 她若是要害太女,她可以理解她是为了要夺嫡,可是对付她,为何?她不是早早便表明了太女不会参与的吗? 便是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清楚,她不会是她们可以站边之人的! 水墨笑看着眼前无法接受事实的女儿,心里叹息一声,“赫儿,很多人很多事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便是你母皇和二十多年前相比,也是几乎变了一个样,有时候,心中的执念可以让一个人的性子天翻地覆!”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说你是在市井之中听到营地的事情,可若是营地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市井了,那为何你知晓而太女不知晓?你认为你自己的人脉比太女要广吗?这些年,雪家在京城的经营足以让她们能够第一时间便了解到京城最新发生的事情,雪家若是早便知晓了这件事,岂会对太女没有提放?雪砚和雪倾难道不清楚太女的性子?” 司予赫眼睛有些发红,“可……她为何要这般做?为何?” “你心里不也是明白了吗?”水墨笑反问。 司予赫脸庞抽搐了几下,咬紧了牙关,没有将心底的答案说出口。 “赫儿,当年父后说过不希望你参合进来,如今父后也是这般想,但是,不参合进来却并不代表便可以安然无恙,你娶了李文真的孙女,而晏儿嫁给了庄之斯,即便李家如今选择隐退,但是,李文真多年的威望不是一个隐退便可以完全消失的,别忘了,如今李家还有一个李天琳在西北,你母皇允许李天琳去西北,在很多人的眼中便是为了制衡蒙君怡,晏儿和庄之斯的感情很好,如今,庄之斯掌握着京城的城防军,而庄铭歆又在兵部,如今兵部尚书白瑞过些时候估计也会调任,那时候,庄铭歆便是下一任的兵部尚书,虽然庄家和蒙家有姻亲关系,但是这份姻亲关系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淡薄下来了。”水墨笑看着司予赫缓缓道:“凭着这两层关系,即便你没争夺的心思,可是,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很大的助力,或者是阻力!是助力还是阻力,便单看你站在谁的那边!而你会站在那一边,却取决于你母皇!” 司予赫此时的神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赫儿。”水墨笑看着女儿,眼中有着担心,“你母皇这般看重你并非仅仅是要让你享受一世荣华,而是要你成为下一任帝王的左右手,如同当年的安王于你母皇一般。” 司予赫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呼吸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开始急促起来。 水墨笑没有在说话,而是安静地等待着她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这般一等,便是好一会儿。 司予赫再一次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颤抖:“父后……那母皇究竟是什么心思?父后能够想到这些……母皇定然也可以……她既然也觉得是三皇妹做的,为何还要让三皇妹成功?为何要这般对待太女……她不是已经立了四皇妹为太女吗?既然立了太女了,为何还要这般纵容三皇妹?母皇她究竟是如何想的?难道母皇……母皇她是想让三皇妹取代四皇妹?可她这不是要逼死四皇妹吗?四皇妹是雪父君的女儿啊?!” 母皇,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狠心绝情? 水墨笑神色凝了凝,然后摇头道:“你母皇为何这般做本宫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本宫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你母皇不会让皇贵君的孩子出事。” “可若太女无法继承皇位,那下场……”司予赫无法理解。 水墨笑看着女儿好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你也长大了,也没什么是听不得,你母皇这般做,依父君的猜测可能有三种,第一便是如你猜测的,第二,便是……你母皇想用礼王来磨砺太女,太女如今虽然不错,但是,却也有不少的缺点,第三……十几年前,你母皇便说过,她的皇位,能者居之。” 司予赫眼眸更是瞪大老大的,“若是……若是第三个……那母皇是想要……太女和礼王相互争斗,赢着为王?” 这比让礼王直接取代太女更加的残酷。 水墨笑垂了垂眼帘,没有回答。 司予赫又呆愣地站了许久,然后方才开口:“父后……儿臣心里很乱,儿臣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儿臣先告退。” “赫儿,不管如何,只要你依着你母皇的安排走下去,你便不会有事。”水墨笑缓缓道,“不管将来如何,别怪你母皇,她是大周的皇帝!” 司予赫看着水墨笑,却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她开口了,但是,却没有答应水墨笑,而是道:“父后,儿臣一直以为我们几个姐妹会和史书上面的那些姐妹为了皇位而自相残杀不一样的……我们小时候是何等和睦……那时候的我们,如何会想到现在,甚至将来会是那般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当年母皇也是从姐妹相残当中走过来得,她的心便没有伤痛?她便没有难过?为何母皇自己经历过了这些,却还要我们也一样走上这条路?” “因为我们身处的是皇家,在皇家,身为皇女,这都是逃避不了的宿命。”水墨笑即便不忍,但还是道了出来。 司予赫笑了笑,有些难看,“那若是当年雪父君没有出事,若是如今雪父君还在,母皇也会这般做吗?也会这般狠心吗?” 水墨笑哑然。 “母皇的转变便是因雪父君失踪而起,这些年来,儿臣曾经不止一次希望当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那后面的很多事情便不会这样。”司予赫笑的更是难看,“可是如今……儿臣却不得不怀疑,便是雪父君还在,母皇还是会这般做……还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是不是便是因为父后方才所说的,因为母皇是大周的皇帝?” 水墨笑还是没有说话。 “可若是这些便是皇帝宿命,为何还是有这般多人前赴后继?”司予赫继续问道,“是不是有朝一日,儿臣也会这般?儿臣也会生出去争夺之心?” “赫儿?!”水墨笑大惊。 司予赫合了合眼睛,“父后,儿臣心真的很乱,有些胡言乱语了,父后放心,儿臣对皇位从来便没有觊觎之心,你且给儿臣些时间,儿臣会接受这些的,儿臣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开。 水墨笑长了口,似乎还想叫住她,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眼睛有些微红。 他最不想看见的事情,终究还是一步一步地发生了,先帝那一代,参与了争夺之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便是安王最后,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这一代了?那赫儿呢?是否也会不得善终?便是她没有这份心,可是,身在其中,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他这般多年的引导究竟是为了她好还是再将她推向死路? 陛下,你心里究竟想着什么?!猫扑中文  035 端王染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赫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想逃离皇宫,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如今却给了她残酷的一击。 父后所说的那些话她不是没有听过,也不是不能去理解,可是,便是听过,便是可以去理解,可是,却无法轻易接受。 她一直以来奉行的都是姐妹之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都可以一同解决,她真的无法面对在不久的将来,她们需要生死相拼。 不过是一个皇位罢了,值得这般吗? 从皇宫里出来,司予赫沉郁的心情却仍旧没有缓解,她没有回兵部衙门也没有去武学院,甚至没有回府,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如今的京城大街已然失去了当日的热闹,便是仍有人在街上行走,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之色,偶尔间,胡同深处还会传来几声悲鸣声。 烈日仿佛带走了所有人的生气。 司予赫最后去了大皇子府,这个时候,她想找个人说说话,原本她该是回家的,可是她知道李氏聪慧,若是见了她这个摸样,定然会猜测什么,而这个时候,她不想再提及那些事情,只是单纯地想和人说说话罢了。 司以晏得到下人禀报之时很是诧异,因为他清楚如今京城内的官员不管是官职高还是官职低的都忙的不可开交,司予赫作为皇女该是更忙碌方才是。 不过诧异归诧异,他得知禀报之后便第一时间去了大厅,“大皇妹你怎么有空来我这?” 司予赫见司以晏来了,便起身道:“许久不见大皇兄了,便过来看看,大皇兄这些日子可好?” 司以晏让她坐下,随后吩咐下人取点心瓜果来,“还可以,不过如今因为疫症的事情都人心惶惶的,总还是有些不安,对了,大皇妹今日怎么便得空了?难道疫情好多了?” “还是一样。”司予赫摇头道,“不过我并不需要处理这些事情,便得闲一些。” 司以晏听了之后,神色黯然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便闹出这般事情来……听说这两个月死了好多人……京城也乱了不少,阿斯这半个月便只回来过两三次,而且都是来去匆匆的,如今她每日不是帮着顺天府尹办事,便是带着城防军巡视京城……如今疫症闹得这般厉害,我这真担心……呸呸!我这是在胡说什么?阿斯一定不会有事的!战场上那般危险阿斯都可能平安回来,这小小的疫症怎么会伤的了她!” “大皇兄不用担心,阿斯不会有事的。”司予赫也说道。 司以晏点头:“自然不会有事,我也真的是,什么不好说偏偏说起这个!” “府上可有染上疫症之人?”司予赫想起这个,便正色问道。 司以晏摇头:“京城一传出疫症父后便第一时间派了御医过来帮着我们预防,如今府中每日都会焚烧一些预防的药材,那些预防的汤药也是一直喝着,这段时间府中的人除了阿斯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很少外出,所以一直没事,上个月庄家传出了疫情,不过好在隔离的及时,倒也没有进一步蔓延,我担心母亲和……父亲出事,便让他们过来这边暂住。” “这样也好,庄家主夫不管怎么样,总还是阿斯的父亲。”司予赫点头道,她自然也是知道当日司以晏和庄之斯的争执。 司以晏笑了笑,却有些僵硬,“我也便是明白这个所以方才会主动提出让他们过来的,可是……大皇妹我不瞒你,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父亲相处……以前我们关系很好的,可是自从上次……大皇妹,你说我小气也好脾气大也吧,我便是无法彻底放下,每一次见到他,我心里总还是有疙瘩的,这几年我对他那般好,孝顺他的时间甚至比孝顺父后的时间还要多,可是他却这般待我……幸好阿斯是真的喜欢我,也幸好阿斯不是那等贪色之人……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大皇妹,他们将那几个男子送走的时候我还偷偷地去看过了,那样的模样,便是我见了也赏心悦目的,他将那样的男子送给阿斯,不便是要将我逼上绝路?”说完,顿了顿,随后又继续道:“我不是不明白他那般做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慈爱,可是……我还是无法将心比心地原谅他!我将他当作了亲生父亲一般对待,他却从来便没有将我当做亲生儿子一般,这般多年了,也便是到了我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我方才明白,原来他的那些关心疼爱都是有前提有条件的……”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原本他是想进宫找父后说的,可是又担心说了会让父后动怒从而惹出什么事端来,便一直藏着。 正如大皇妹所说的,他再如何不是,也都是阿斯的父亲! 司予赫看着眼前一脸纠结的司以晏,心里叹息一声,原来不管是谁心里都会有些难解之事,不过大皇兄比较幸运,他需要忧心的也只有如何和妻主的父亲相处,“这件事小不小,可是说大也是不大,反正你们也不是一直住在一起,待疫情消退之后,他们便会回庄家,若是大皇兄真的和庄家主夫相处不来,那往后面上过得去就成了,你是父后的嫡皇子,是母皇唯一嫡出的孩子,不需要这般委屈自己,至于阿斯那里……这件事错不在与你,只要大皇兄往后给庄家主夫面上的尊敬,阿斯不会说什么的。” 司以晏想了想,“让我再想想吧……大皇妹说的虽然对,可那毕竟是阿斯的生父……我是要和阿斯过一辈子的,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毁了我们的感情!” 司予赫闻言微笑道:“大皇兄心中有数,那皇妹便不多嘴了。” “大皇妹怎么是多嘴呢?”司以晏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司予赫但笑不语。 司以晏原本还想问问司予赫府中的情况,但是却发觉了司予赫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先前他没有注意到了,不过如今他却是看的真切,敛了敛笑容,蹙着眉头问道:“大皇妹,你有心事?” 司予赫一愣。 “大皇妹,可是府上出事了?”司以晏见了她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是李正君还是……” “不是。”司予赫打断了司以晏的猜测,微笑道:“大皇兄,我没事。” “你说谎!”司以晏沉声道:“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也不至于笨到看不出你有心事!大皇妹,虽然我们都各自成家了,也或许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若是有心事,便告诉我,便是我帮不了你,我也会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大皇兄,我……” “便只准你听我诉苦,便不能让我知晓你的心事吗?”司以晏站起身来,恼怒道:“是这些心事不能说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便不值得你信任?!” 司予赫也起身道:“自然不是!”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司以晏追问道。 司予赫看着他,却仍旧没打算将心里的烦心之事告诉司以晏,这些事情便是她身为女子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一向单纯的大皇兄?在这般多皇姐皇妹皇兄皇弟当中,便只有大皇兄和所有的人没有任何的隔阂,都是一视同仁地看待,若是他知晓了这些,如何能够接受?她叹息一声,沉默半晌,然后看着司以晏道:“我哪有什么不能说的心事,还不是疫情这件事,如今母皇为了这件事烦心不已,我们这些作为儿臣的却也只能在旁看着干着急,什么帮也帮不上。” “只是这般?”司以晏有些怀疑。 司予赫正色道:“否则大皇兄认为还有什么?大皇兄没有出府,因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糟糕,方才我在京城大街上走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几个人。” “这般严重?”司以晏注意力被转移了,他是知道疫情很严重,但是却不想严重到这个地步。 司予赫点头,又捡了一些关于疫情的事情说了一会儿,在见司以晏的疑心基本消除了之后,便起身告辞,“我出来也有一些时候,便先回去了。” 司以晏没有阻拦,“嗯,大皇妹你也是时常在外面走动的,也要注意,莫要不小心染上疫症了,还有若是皇姐进宫见母皇也顺便去见见父后,告诉他我一切都好,也要让他小心一些,宫中毕竟是出现了疫症的,让他更要小心谨慎。” “嗯。”司予赫一一应了下来,随后便起步离开。 送走了司予赫之后,司以晏没有立即回后院,而是坐在了大厅内沉思着,方才他的注意力是被疫情的事情转移开了,可是,心底的疑虑却没有完全消除。 以他对大皇妹的了解,若只是因为疫情的事情,她不至于会这样的,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心里很担心,可是如今这般状况之下,他便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却也是很难,如今他只能祈祷上天让这场灾难早些过去。 司予赫离开了大皇子府之后,心里的郁结虽然没有消减多少,但是却捡起了动力,其他的事情便暂且放下吧,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找到治疗疫症的方子,她又进了宫,去了太医院。 司予述一直呆在了太医院内翻看着书库当中那一库的医术希望能够从中找到可以参考的方子,即便机会很渺茫,但是也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地干着急。 至于永熙帝圣旨一事或许与这件事相关的阴谋诡计,她一概扔到了一边,如今她心里最迫切的便是解决这场疫症。 从御书房中出来的时候,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那般做不应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过于冲动了,可是,她却未曾后悔,便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那般做。 知道了那些情况,见到了那些事情,若是她还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她便更加不配为大周的太女,更是不配做父君的女儿! 不管是为了父君还是为了自己太女这个身份,她都必须解决这场疫症。 司予赫是在一堆书中间找到司予述的,见到了司予述之时,心里的愧疚之意再一次涌上心头,“太女……” “大皇姐来了。”司予述抬头看了司予赫一眼,神色平静,“大皇姐若是有空便帮着我一同翻翻这些医术,太医院的太医御医忙于诊治病人,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翻这些医术。” 司予赫一愣,她原本是做好了被司予述劈头大骂的心理准备来的,可是如今……“太女,你不怪我?” 司予述从医术上抬头,也看清了司予赫脸上的愧色,沉默半晌,随后微笑道:“大皇姐,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便是母皇要责难我,也不过是我过于冲动所致。” “可是……”司予赫神色焦急,可是话却哽住了,太女没有觉察到这件事背后的阴谋吗?若是没有,她说了出来,岂不是让事情更加糟糕?可若是她不说,那不就是更加坐实了自己帮凶的身份,更加对不住她? 司予赫一时间进退不得。 “大皇姐,有些事情不说也罢。”司予述缓缓道,“而且如今也不是说这些的事情,我们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也唯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方才能够让暗处的小人再无算计下手的机会!” 这件事的背后,她不是没有猜想,而如今,原先的猜想再看见了大皇姐这时候的反应之后,便更是坐实了。 只是,如今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 陷阱是别人挖的,可是跳下去的人是她自己。 “太女……你……其实这件事或许不过是误会罢了,我们都是……”司予赫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下来了,她看着司予述好一会儿,然后声音沉重地问道:“四皇妹,你心里可曾疑心我?” 司予述看着她沉默半晌,然后,缓缓道:“虽然我还不清楚这件事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但是我却可以肯定,大皇姐你不会害我。” “你真的相信我不会害你?”司予赫忙问道。 司予述微笑道:“大皇姐,我相信你,即便我们如今长大了,回不到过去的单纯友好,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司予赫盯着司予述瞧了许久,却没有发现她神色中有说谎的痕迹,神色顿时一松,“四皇妹,我发誓,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司予赫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姐妹的事情来!绝对不会!” 司予述笑道:“我相信。” 司予赫也笑了,心底的沉郁又消除了不少。 她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可是她却不知道,很多时候便是再认真的承诺,再大的决心也经不过现实的残酷打击,不少时候所谓伤害并不仅仅源自于对权利以及地位的强烈渴望,也源自于心底最纯净的感情。 淡薄名利并不代表无欲无求。 当心底那一份纯净的渴望成了一种执念,而这种执念再经过了仇恨的浇筑,便会可化为伤害。 伤人又伤己。 这时候的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那般迷失了自己的一日。 …… 司予述没有时间理会有人给自己设下陷阱一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忧心这件事,只是,因为她被撤换的事情,不少人却忧心的一晚上都没有睡。 余雅淳是一个,雪砚和雪倾也是其中的一个。 这日的傍晚,雪砚去了太女府,原本是想和司予述谈谈的,但是却从白氏口中得知了太女让人回来说今晚上还是呆在太医院不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先离开,离开之前请求白氏若是司予述回来便立即通知她。 白氏认真地答应了,他心里此时也是很忧心。 这件事便是他也是看出了里面定然有阴谋,可是,他的身份却注定了他只能呆在太女府后院干着急和担心。 雪砚回了雪府之后便被雪倾拉到了书房了。 “大姐,太女如何说?”雪倾急色问道。 雪砚摇头叹息:“我没有见到太女,太女还在太医院内。” “太女这时候还……”雪倾的话没有说下去。 雪砚明白雪倾的想法,“事到如今太女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了,若是太女能够找到治疗的方子,或许还有一个转机,太女许也是这般想,所以才会呆在太医院内。” “大姐。”雪倾脸色有些难看,“太女是在想办法走出困局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雪砚眯眼。 “大姐,太女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的……她是冲动了些,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冲动地掉进别人挖好的陷阱!”雪倾说出自己心底最担忧的,“太女明知道惹怒陛下对她没有好处,可是自从越州城府那事之后,太女和陛下便是一直这般僵着……这样下去,太女只会让自己更加的举步维艰!” 雪砚垂下了眼帘,“不管如何,先解决了眼前的疫情再说吧。” 雪倾见雪砚这般说,虽然心里仍旧着急,但是却也没有其他话可以反驳了,“说起了疫情这事……大姐,这一次让太女惹怒陛下的背后之人,是荣王还是……” “荣王此人虽然英勇,但是却没有什么心机,不太可能想出这般计谋。”雪砚道,“若是荣王有这等心机,如今她在朝中便不仅仅是现在这般景象了。” “那般说,便只有礼王了。”雪倾皱紧了眉头,“礼王这几年一直沉寂,如今最终不愿意在沉寂下去了,可是太女如今这般情况,怕是……” 话仍旧没有说下去。 雪砚没有说话。 雪倾继续道:“我们能猜到这背后有人策划,那陛下自然也能,可是陛下为何还要让礼王得逞?”这方才是她们最为担心的事情,陛下心中有数,但是,她却默许了这种行为。 雪砚沉默半晌,然后幽幽道:“身为帝王,将皇位传给最适合之人,方才是她的最终选择。” “那太女……”雪倾更是着急,若是太女被废,那她面前便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另一条便是生不如死,“礼王有如此心机手段,太女却一直纠缠着皇贵君之事,而和陛下关系僵硬,这般下去……太女如何斗得过礼王?” “等这场疫症过后,我们和太女谈谈,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下去。”雪砚正色道,“汐儿也不会希望看着太女一步一步地将自己引到死路上的!” 雪倾攥紧了拳头,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如今却只能这般! …… 因为永熙帝的这道圣旨,不少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加之疫症一事,更是过的水深火热,不过,有一个人的日子倒是过的挺滋润的,那便是孝王。 因为疫情的出现,孝王得了一个毁尸灭迹的机会,而同时也因为疫症一事,永熙帝对东南的动作也**延缓了下来。 这样,她们便更加有时间从中脱身。 孝王的日子好过,康王等人的日子也不算是差,身为皇族,且不用处理疫症之事,疫症对他们的影响最多便是不能时常出门,而且平日的饮食多注意一些罢了。 不过康王的日子比孝王的日子却也是差了一些,因为良贵太君如今住在了康王府。 宫中的第一例疫情出现在良贵太君宫中,良贵太君当时慌了心神,不过很快他便感觉到了机会到来,他一直放心不下康王等人,如今宫中出事,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宫去跟康王住上一段时间,看紧了她停下那些要命的事情。 即便康王已经停下了一切了,但是良贵太君的叨念却一直不停。 康王这些年虽然也是当家做主独当一面了,对良贵太君也不算是十分孝顺,但是基本的孝道还是有的,因而不管良贵太君说什么,她都听着忍着。 多了一个人时时刻刻在身边叨念,日子过得自然没有那般顺心。 不过,孝王的顺心日子也没有维持多久,便在司予述去了太医院的第三日,端王府内传来了端王染上了疫症。 这是皇族之内第一个染上疫症之人。猫扑中文  036 心中有数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述仍旧驻守在太医院内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批人,而当她方才得到消息没多久,永熙帝的口谕便来了,让司予述代替她前去端王府看望一番。 这几日,司予述和永熙帝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埋头在一众太医御医当中,而永熙帝也只是在她没上早朝的那日入夜之后,让冷雾前来传了免她早朝让她专心在此钻研的旨意,也便再无任何的话语。 隐约间,这对大周最尊贵的母女似乎在冷战着。 司予述接了旨意之后没有拖延,当即便出了宫去了端王府,即便她心里仍旧是介怀着之前的事情,但是她也是明白永熙帝这道旨意的用意。 皇家成员染上了疫症,这不仅是整个皇家的不幸,若是处理不好,更是会引发新一轮的恐慌,再者便是,先帝的皇女所剩无几。 司予述一到了端王府便见孝王已经先一步到了,司予述见了孝王,微微诧异,“孝王怎么在这?” 若是她没有记错,今日孝王并非休沐,应该说是自从疫症出现之后,朝中大臣可以说都已经取消了一切的休沐。 孝王这时候没有心情多想什么,“是皇姐的正君派人来通知我的,我方才快马赶来,太女放心,待皇姐无事之后,我定然亲自去向陛下请罪!” 若说姐妹之情,孝王和端王之间的姐妹之情远远比康王和乐王之间要深,虽然她们都有着基本相似的经历,但是孝王和端王之间所经历的远远要比康王她们要多得多。 苦难有时候不但可以磨砺人心智,也可以增加感情,尤其是这种患难与共的手足之情。 “孝王严重了,母皇也很紧张端王的病情,定然能够体谅孝王的担忧之情的。”司予述回道。 孝王回道:“多谢太女。”随后便问道:“太女怎么回来?” “本殿奉了母皇旨意前来看望端王。”司予述回道,“不知端王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孝王看向了后院端王的住处,神色有些难看,“太医还在里面,皇姐的正君说了昨日皇姐便开始出现症状了,原本大家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没想到……”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阴沉怒道:“端王府又不是那等下三流的地方,怎么会染上疫症?而且还是皇姐染上了?王府内的下人干什么吃的!” 说罢,便指着一旁陪同在旁的管家大声斥责。 司予述见状,劝了几句,孝王方才停了下来。 不管是孝王还是司予述,王府内的下人都不敢将她们往端王的院子领,只是请他们在大厅内等候着,司予述原本是想亲眼看看端王如今的情况,但是端王府的下人极力阻拦,孝王也是大惊不允,便是端王府年仅十岁的世女出来跪地恳求司予述。 端王正君没出来,据说是不畏疫症在近身照顾端王。 司予述唯有作罢,只是仔细地跟先来一步的孝王问着端王的病情,又安抚了一番端王世女。 便是在大厅内,司予述也可以闻见了王府各处正在焚烧着的防疫药草的味道,还有如同云雾一般的烟雾,原本便惹的天,在这般折腾之下便更加的闷热难受了。 孝王不敢让司予述在端王府内久留,若是太女在端王府内染上了疫症,那端王便是不死于疫症将来也不会好过,在端王世女请求回去守着母亲之后,孝王也不敢再留着司予述了,欲开口请司予述离开,只是这时候,下人来人通报,礼王来了。 孝王闻言,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以往不管是陛下还是朝中的大臣都几乎将皇姐当做透明人,怎么如今不仅陛下派了太女亲来,便是礼王也来了。 永熙帝皇女不多,若是没有意外,下任的皇帝便是如今的太女,便是有了意外,那这个意外也可能是礼王,如今大周最出不的差错的两人都来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便是提了她和皇姐的脑袋去也不够弥补什么。 这种恩宠于她们根本不是恩更不是宠,而是悬在了头上的一把刀。 司予述听见了礼王到来的消息,眼帘垂了垂,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异样,而孝王如今心里只是想着如何将这两个比瘟疫更可怕的人给送走也没有多想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半晌之后,下人领着司予昀走了进来。 孝王起身前去迎接,“见过礼王殿下。” 司予昀神色中带着担忧和焦急之色,“二十二皇姨不必多礼。”随后,便转身向司予述行礼,“见过太女。”礼毕之后,脸上的焦急又添了几分,“太女怎么来了?” “母皇担心端王便让本殿过来看看。”司予述神色淡淡,没有丝毫的怨愤不满之色。 司予昀闻见司予述的自称,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芒,随后点头,“原来如此。”随后,便向孝王问起了端王的情况。 孝王一一说了一遍。 司予昀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后安抚起孝王来。 孝王又热又急,内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最后忍不住开口下逐客令,“皇姐这有御医在即可,不如太女和礼王先回去吧,而且这疫症容易过人,太女和礼王尊贵之躯若是有什么损伤,那便是皇姐与下官万死也难辞其咎!” 司予昀闻言也是开口道:“二十二皇姨说的对,太女还是先回去吧,而且母皇也应该是在等着太女回去禀报的。” 司予述看了看司予昀,随后看向孝王,“j既然如此,那本殿便先回去禀报母皇端王的情况,还请孝王若是有新的消息立即通知本殿。” 孝王忙道:“是。” “我还有些情况想和二十二皇姨了解了解,便不随太女一同离开了。”司予昀开口道。 司予述闻言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却还是道:“三皇姐如今虽然负责疫症之事,但是也要保重自身。” “多谢太女关心。”司予昀道。 司予述又安抚了孝王几句,方才起步离开。 司予昀目送了司予述离开之后,方才继续和孝王说话,孝王见司予昀还不离开,心弦也没有松弛多少。 “二十二皇姨不必担心,我不会待太久的。”司予昀温和安抚,随后便正色地问了几个关于端王发疫病的问题。 孝王知道的都说了,只求司予昀快些离开。 司予昀也真的没有久留,问完了问题之后,便告辞了。 孝王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司予昀在端王府的管家恭送之下走出了端王府,只是方才出了大门,便看见了司予述的马车。 司予述此时正掀开了车窗的帘子看着司予昀,微笑道:“三皇姐可也是要进宫?若是不如一起同行。” 司予昀嘴角弯弯,笑道:“也好,我也正要进宫向母皇禀报京郊营地这几日的情况。”说罢,便上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虽然不用受烈日的荼毒,但是也没有比在外面好受多少。 “三皇姐心里可是怪皇妹?”司予述不待司予昀开口便先一步问道。 司予昀面上一愣,疑惑问道:“太女此话何讲?” “之前皇妹便与三皇姐说好了,往后便姐妹相称就是了,可是三皇姐却并无。”司予述看着她道,“三皇姐可是在气皇妹过于冲动惹怒了母皇,让三皇姐不得不接受疫症这烫手山芋?” 司予昀一脸错愕,“太……四皇妹怎么会这般想呢?还是……”话顿了顿,随后方才继续道:“四皇妹心里可是误会了什么了?我也是未曾想到母皇会将四皇妹的差事交给我的!我方才接到了母皇这道旨意的时候心里也是震惊不已,随后便去找了四皇妹了,可是却没见着人,后来因为接手的事情,也忙得手忙脚乱的……四皇妹,我是打算了等疫情过去之后方才亲自向四皇妹解释的,只是没想到……四皇妹,我司予昀可以指天发誓,我从来没有……” “三皇姐说什么啊。”司予述失笑道,“怎么原本是我的错便成了三皇姐的错了?冲动惹怒了母皇的是我,与三皇姐有何关系?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三皇姐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皇妹都还未向三皇姐告罪,怎得三皇姐便反过来说自己错了?三皇姐……”她的神色转为了认真,“我自然是相信三皇姐不会这般算计皇妹的!三皇姐你也莫要听那些小人的挑拨,免得伤了我们手足之间的情分。” 司予昀笑了笑,松了口气道:“四皇妹相信我便好,至于我对四皇妹的称呼……我可记得当日和四皇妹说好的是在私下姐妹相称的,方才二十二皇姨在,虽然二十二皇姨也是我们的亲人,但是毕竟也是有了君臣之别,我自然不好过于的放肆,四皇妹说我多思,你还不是一样!” “也是,都是皇妹的不是,三皇姐莫怪。”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也陪着笑了。 相对而笑之后,仿佛嫌隙顿消。 随后,司予述便岔开了话题,“对了,方才听三皇姐提及京郊营地,三皇姐可是去过了?” “嗯。”司予昀点头,神色凝重,“里面的情况的确很严重,虽然有大夫太医在,但是能够起到的作用却还是不大,不过四皇妹放心,这两日我一直在处理着这件事,母皇也是极为的重视,我们回尽可能地改善营地的环境,让染了疫症的病人多一份生机的,不过这些还是要感激四皇妹,若非四皇妹亲自禀明了母皇这件事,可能母皇还被瞒在鼓中,如今母皇知晓了,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听闻四皇妹便是因为这件事而和母皇起了冲突……四皇妹,虽然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在这件事上面,你也听听皇姐的劝,莫要因为这件事而继续和母皇怄气了,母皇之前也是不清楚情况,你这两日没上朝,也不知道母皇的脸色有多难看,我真的担心若是疫症的事情再不得到解决,母皇恐怕会……”话截然而止,随后转移了话题,“不管如何,还请四皇妹莫要继续这般和母皇怄气了。” “多谢三皇姐关心,你放心,皇妹并无记恨母皇之心。”司予述缓缓说道。 司予昀看着她,“这样便好。” “京郊营地的事情,便辛苦三皇姐了。”司予述又转移了话题,“不管如何,还请三皇姐多多用心,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这个自然!”司予昀正色道。 司予述叹息一声,沉默会儿之后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诧异地开口道:“对了三皇姐,你是如何知晓我因为京郊营地的事情而惹怒母皇的?” “四皇妹不必担心,这件事并没有传开,我也是在接受处理疫症一事去了一趟京郊营地知晓了四皇妹去过那里,而且还是怒气冲冲地离开的,不久之后便进了宫,随后便传出了母皇让我接手的旨意。”司予昀从容不迫,“我也是猜想的,不过,该是没有猜错吧。” “人人都说三皇姐聪慧过人,如今皇妹也算是见识到了。”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微笑回道:“我那是什么聪慧过人,不过是多想所思罢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些年我一直想该,可是老毛病要改却不是这般容易的。” “三皇姐过滤了,老毛病也不全都是不好的。”司予述笑着回道。 司予昀笑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便这般停了下来了,不过沉默也没有维持多久,马车便到了宫门口了。 “三皇姐请。”司予述伸手做了一个请收拾。 司予昀回了一礼,然后下了马车。 司予述也跟着下来,看着司予昀正欲开口之时,却闻一到声音传来,“太女殿下!” 她循声看去,便见余雅淳正策马走来。 司予昀见状,微笑道:“看来余大人有事要与太女相商,那我便先进宫了。” 司予述点头:“三皇姐请。” “不敢。”司予昀谦让一礼,然后转身扫了一眼从马上下来的余雅淳,缓步走进了宫门。 余雅淳将手中的马交给了一旁的侍卫,然后快步走到了司予述的跟前,满头大汗,看得出来来的很着急,“见过殿下。” 司予述蹙眉道:“什么事情这般着急?” “请太女借一步说话。”余雅淳看了一眼司予昀还未走远的背影对着司予述道。 司予述看了看她,然后点头,便于她走到了一旁的角落处。 余雅淳方才开口:“殿下,方才礼王殿下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阿雅。”司予述缓缓开口,神色未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是那等糊涂之人,只是有些事情,现在并不是去追究和计较的时候,况且,便是我欲追究和计较,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说了,便可以的。” 余雅淳闻言神色黯淡了一些,沉默半晌,方才道:“殿下心中有数便好。” “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事?”司予述问道。 余雅淳摇头,正色道:“殿下,下官找到了一些可能对疫症有用的资料,便赶来交给殿下。”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手稿,“殿下这两日一直在太医院内翻医术,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结果,下官在翰林院也没有什么大事,便想着帮些忙,这两个月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也应该是翻遍了医术的,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之方,因而下官便想,医术上面没有有用的资料,或者史书上面可以找到一些有用资料,毕竟疫症一事并非本朝第一桩,大周以前,尤其是大周立朝之前的百年战乱,也该是有过爆发过疫情的,因而下官这两日便日以继夜地翻看着一些史书,尤其是战乱时期的,果真让下官在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些史书残本中找到了一些相似的事件,便一一摘录了下来,里面虽然没有详细治疗方子记载,但是却也提到过了一些药材,下官觉得应该会对太医院有帮助。” 司予述闻言脸色顿喜,“我怎么便没想到这个法子!大周立朝前的百年战乱很多前朝典籍不是丢失便是被毁掉,尤其是医卜星相之类的典籍更是损毁严重,但因太祖皇帝酷爱史书,战乱当中也收集了不少,大周立朝之后,更是下旨号召天下文人献上流失民间的史籍,让翰林院专门重新整理。” “下官也不肯定这些资料有没有用,但是总也是尽一份心力。”余雅淳笑道。 司予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是有用,我定然会为你请功!现在我便将这些资料送到太医院,对了,这事是你经手的,你不如一同前来,翰林院那边,我会让人去交代一声。” 余雅淳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点头:“也好,那下官便随殿下一同去!” 司予述握紧了手里的手稿,随后便与余雅淳快步进宫赶去了太医院…… ------题外话------ 撑不住了,等五一假期再多更吧,累死我了……猫扑中文  037 为父之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余雅淳陪着司予述在太医院内呆了三天三夜,她所摘录的那些手稿在太医院众人的研究之下的确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依着手稿上面并不全面的治疗记录以及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各种尝试和钻研所得,太医院终于出了一张方子,随后便立即开始试用。 而试用的对象自然便是京郊营地内的病人。 这段日子太医院众人虽然无法根治疫症,但是却也出了不少的方子来减缓病情,虽然成效不大,但是却一直是有些作用,而在这种情况之下调整而来的方子,成效很是明显。 用药之后的病患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而那些方才染疫的病人更是有了好转的迹象。 随着试用的不同情况,太医院也在不断地调整方子,这般半个月后,疫情终于被稳了下来,整体的情况开始往好的方面走去。 而端王也因为发病的时间不好,在用了新配的方子之后,病情也稳住了,基本上不会有性命之忧。 朝堂民间为此更是欢欣鼓舞。 永熙帝圣心大悦,下旨奖赏了太医院众人,而首要功臣自然便是太女司予述,司予述也没有食言,为余雅淳向永熙帝请了功,永熙帝随即下旨恩赏,同时让余雅淳与太女一同和礼王一起处理疫情一事。 余雅淳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虽然礼王并没有卸任,虽然永熙帝没有明白说明,但是谁都知晓,有太女在,礼王只能退居二线。 不管前面的事情究竟和礼王有没有关系,但是如今太女可以说是走出了困局。 七月末,疫症的治疗已经可以说是进入了正轨,京郊营地内的每日的黑烟也越来越少,京城大街上面的人也多了起来,朝堂上的紧张气氛也有所缓解。 而这时候,永熙帝也接到了工部尚书的调查折子,各地并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旱灾。 笼罩在永熙帝心头许久的阴霾开始渐渐地散去。 七月的最后一日,看完了关于疫情的最新奏报,司慕涵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可是又有好消息传来?”水墨笑站在御案的旁边磨着墨,见司慕涵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笑容回到了她的脸上,也微笑问道。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将折子合好放在了一旁,“是好消息,太女上奏,京郊营地如今每日死亡人数已经比之前少了一般有余了,其他的病人的情况也是有好转,礼王也上奏言各地的情况也都开始好转,这方子的确管用!” “这几日宫里面也没有出现因疫症而死之人了。”水墨笑也笑着道,“相信再过些日子,这疫症便可以消了,两个多月了,还真的是磨人!” “疫症过后也还有许多的事情,安抚人心便是最要紧的。”司慕涵缓缓道,“京郊营地虽是玩不得已之举,然而却也是有伤天和,而且,后续的安抚事宜若是做不好,怕也会引起民愤。” “太女心善,后续的安抚工作,她定然也会做的万无一失的。”水墨笑微笑道,“陛下这些日子也忙得够呛的,能够交给太女做的便交下去吧,之前是因为太女心善不适合做那事,不过如今正是需要太女的心善。” 司慕涵动了动身子,抬头看着他道:“凤后话中有话。” “陛下怪臣侍干涉朝政?”水墨笑看着她淡淡说道。 司慕涵伸手握上了他的手,“朕知晓你心里想什么,朕心中有数,凤后无需担心。” 水墨笑微微一笑,“若是陛下想让臣侍不担心,那便听臣侍的话好好休息一阵子,孩子们都大了,不管是太女还是礼王,都可以帮上忙的,还有朝中的大臣,她们可都是领着高俸禄的!” 司慕涵笑了笑,“好,待这件事过后,朕便休息一阵子。” “疫症一事过去了,还有东南的那些案子,便是那些案子也都了解了,恐怕陛下又会有其他的借口了!”水墨笑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奈。 司慕涵拍了拍他的手:“这些日子你也是累的够呛的,这几日便好好休息,不必每日过来了,若是不放心,朕便让羽之过来伴驾就是了。” 水墨笑见她不愿意往下说,心里虽然忧虑,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顺着她的心思,其实这些年她能够这般和他有商有量的也是很不错了,“也好,宫里面的疫情也受控制了,我也不必这般劳心,便休息几日吧。”说罢,便又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昨日南苑来消息,豫贤贵君说想回宫,臣侍想着南苑既然如今疫症已经是被控制了,他们一帮人在南苑这两个月也是心惊胆战的,不若让他们回宫来吧,而且……”他看了看司慕涵,随后方才开口继续道:“其实半个月前豫贤贵君便已经请示过说想回宫来,只是当时宫里的情况还不算是太好,臣侍一直没有允许。” 司慕涵闻言垂着眼帘沉默半晌,“既然想回来,便回来吧,南苑那里虽然安全,但总不是在家里。” “那臣侍明日便让内务府准备。”水墨笑点头道,随后又见司慕涵一脸沉思,心里不免叹息一声,豫贤贵君回宫怕是不仅仅是单纯地想回宫。 先前太女一事,礼王究竟有没有参与谁也说不准,自然,这件事蒙氏有没有插手,他更是不知晓,可是,如今礼王这般情况,便是蒙氏从未参与过之前的事情也不会安心继续呆在南苑的。 先前太女被撤换,礼王得到了一个走向人前的机会,可是不久之后,情况随即逆转,礼王所得到的只有尴尬。 虽然依着他的了解,太女和礼王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所冲突,可是,朝中的大臣已然是对这些事情有了议论。 这样的议论,无疑是往火上浇了一把油。 便是两人真的没有什么,可是在这样的议论之中,也会受影响。 除了这些忧虑之外,在水墨笑心里还有另外一件忧心之事,那便是先前关于永熙帝用意的猜测,而这个猜测最终的真相是,永熙帝欲用礼王来磨砺太女。 水墨笑心里也清楚,永熙帝便是真的这般做了,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他担心的是后果。 若是论背景,礼王的背景比太女的要更加的厚。 因为蒙君怡掌着西北军权! 还有便是礼王的性子。 那孩子自幼便不是一个会任由别人这般利用之人,若是她豁出去一切,那他真的不敢相信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者便是蒙氏,即便蒙氏真的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可是,他会坐视自己的女儿成为牺牲品吗? 这些年他这般深居简出的,但是却可以给予陛下无形的伤害,这般的影响力,如何能够忽视? 水墨笑很想将这些忧虑说出来,可是他也清楚,这些话绝对不适合在永熙帝面前说的,即便他们如今的关系很好,可是,他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便如同当年一般,她绝对不会允许他介入皇位之争,更不会允许他做出任何伤及她孩子的事情来,便是他这些是出自真心的关心,可同时也是在揣测她的心意。 她提前兑现了对他的承诺,若是他毁了自己的承诺,那他们之间便真的再无路可走。 水墨笑只能将这些忧虑放在了心底,在接下来的几日,他都没有怎么去交泰殿,大多数时间只是让蜀羽之陪着,不过也没有真正休息多少,因为他要在后宫大扫除,虽然如今宫中每日都消毒,可为保万无一失,在蒙斯醉等人回来之前,他仍旧希望将皇宫彻底清扫一遍。 尤其是两个年幼皇女与皇子的住处。 这般一折腾,很快便到了八月了,在八月中旬之前,蒙斯醉等人从南苑回来了,虽然众人在南苑并没有受到疫症的波及,但是却还是被恐慌的情绪而影响了,包括蒙斯醉在内,几乎没有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是的,几乎,而不是全部。 所有人当中,只有舒君不一样,他不但没有清减,甚至还长胖了一些,脸色更是比去南苑之时好了不止一点。 水墨笑见了这般情况也不禁吃惊,难不成南苑这般养人?舒君进宫近十年,一直都是那般消瘦病弱的模样,没想到去了南苑两个多月便好了这般多。 “舒君的气色好了许多,看来南苑的水土还真是养人。” 舒君红润的面容微笑道:“还得多谢凤后请臣侍随行,臣侍在南苑养了两个月,身子是比从前好上了许多,南苑的景色真的不错,希望下次能够机会随凤后一同前去。” “定然是会有机会的。”水墨笑微笑道,心里更是诧异,舒君似乎不但气色好了连心情也好了不少,随后看向蒙斯醉,“豫贤贵君的脸色不太好,待会儿宣御医看看吧。” “臣侍没事,多谢凤后关心。”蒙斯醉神色淡淡地道。 水墨笑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心情和自己说话,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是担心礼王吧?你放心,礼王虽然在处理疫情的事情,但是预防都做得很严密,且有太医御医在旁,不会有事的,如今疫情也受控制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完全消除的。” 蒙斯醉看着水墨笑,神色和眼神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淡淡点头:“承凤后吉言。” 水墨笑也无法从蒙斯醉的言语当中发现什么,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向众人道:“好了,大家也都累了,便都各自回宫休息吧,如今宫中的疫情还未完全消除,这个月早上的请安便免了,而且在疫症没有完全消除之前,大家便各自呆在自己宫中,莫要随便走动。” 众人齐声应了是,随后便各自离开。 蒙斯醉缓步上了轿辇,在其他人的恭送之下第一个离开,随后,便是孙侍君,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位份最低,在匆忙给德贵君等人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地拉着五皇子像逃命似的往自己的宫中跑去,像是害怕慢一步便会染上疫症似的,他并不像回宫来,南苑一直没有传出疫症,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无奈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随后便是舒君,他带着笑容对着德贵君以及睦君行礼之后便也起步离开了,只是与孙侍君的惊恐不一样,他的步伐看上去像是很轻快似的。 德贵君见了也不免露出了差异的表情,自从疫症出现之后,虽然南苑内并没有传出病情,但是大伙儿也都呆在了各自的住处,甚少出来走动,而他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舒君了,如今一见到他也是吓了一跳,怎么所有人都一副不好的神色,便是他红光满面? 不过猜疑归猜疑,德贵君仍旧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可以说,这些年,宫里面豫贤贵君深居简出,而德贵君却几乎成了隐形人。 “这舒君怎么这个样子?”一向不愿意多话的睦君却语露不满,“大伙儿都在为了疫情一事担心,便是凤后也清减了不少,倒是他一个人不一样!德贵君你说说,舒君这是怎么了?这般多年一直病怏怏的,怎么现在便全好了?” 德贵君笑了笑,“方才凤后也说了,南苑水土养人。” 睦君也不是愚笨之人,一听这话也便知晓自己的话多了,许是心里不安的缘故,见了舒君这般好心情,他心里竟是生出了不满,快速收敛了心绪,随后微笑回道:“德贵君说得对,南苑水土养人。” 德贵君还是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睦君身边的五皇女,“五皇女也似乎是长高了一些,不过就是脸色有些不好,可也是被疫症的事情吓坏了?” 五皇女闻言当即反驳:“儿臣没有,儿臣是担心母皇!” 德贵君笑道,伸手抚了抚五皇女的头,“五殿下这般孝顺,陛下定然知道了定然会很高兴,不过担心归担心,自己的身子还是要注意的,若是陛下看着你这般定然也会心疼。” “心疼?”五皇女脸上扬起了惊喜,“司徒父君,母皇会心疼儿臣吗?” 德贵君温和笑道:“自然会,五殿下是陛下的女儿,陛下自然会心疼五殿下,虽然陛下平日忙着没时间陪五殿下,但是司徒父君相信,陛下心里定然是记挂着五殿下的。” 这孩子,一晃眼便这般大了。 懂得担心母皇,也懂得担心父君。 只是,这种被孩子担心的感觉,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体会的到了。 “好了,本宫也累了。”德贵君收回了手,也收回了那不该有的情绪,看着睦君微笑道:“睦君和早些和五殿下回宫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 睦君注意到了德贵君看着女儿的那柔和的眼神,那是父亲方才会有的眼神,只是不知为何这般多年,德贵君一直未曾有孕,陛下去他宫中的时间虽然及不上凤后以及翊君,但是却也不算是少,德贵君的恩宠比之他这个生育了皇女的君侍还要多得多。 “父君,你在想什么?”五皇女抬头问道。 睦君随即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女儿,“没什么,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父君,儿臣能先去给母皇请安吗?”五皇女问道,“我们离宫这般久了,如今回来,理应去向母皇请安的。” 睦君想了想,“还是过两日之后再去吧,哲儿,如今你母皇很忙,便是去了也只会打扰到她而已。” 五皇女神色黯淡了下来。 “若是你真的想去,那父君便陪你过去。”睦君不忍心。 五皇女却摇头,“不了,等过两日再去吧,父君说的对,母皇在忙,儿臣不该无打扰的。” 睦君抚抚女儿的头,“那我们便回去吧。” “嗯。” …… 流云殿内 寝室 “主子,浴水已然准备好了,主子不如先去沐云,随后方才休息。”忆古缓步上前,对着坐在椅子上面用手撑着头的蒙斯醉道。 蒙斯醉抬头,眉宇之间满是疲惫,“佑儿可有消息?” “二皇子府方才传来消息,二皇子已经回府了,而且昨日内务府也将二皇子府彻底清扫了一遍,主子不必担心。”忆古说道,“正君也都回到了礼王府了,也一切安好。” 蒙斯醉点了点头,“这就好。” “主子,其实事情也未必有你所想的这般严重,或许……” “好了。”蒙斯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事情如何,本宫心里有数。”说罢,便起身往浴房而去,“午膳不必备了,本宫没有胃口。” “可是……” “下午让小厨房做一些点心送去交泰殿,便说是本宫让人送去的。”蒙斯醉没有给忆古说话的机会,“顺便问问,陛下晚上可否有时间来流云殿用晚膳。” 他的声音淡淡的,淡的让人心惊让人心伤。 忆古闻言当即一喜,“是!主子放心,奴侍定然会做最好的送去!” 蒙斯醉停住了脚步看着他,笑着,只是却比哭还难看,“有这般值得高兴吗?” 忆古见状,连忙跪下,“奴侍该死!” “该死?”蒙斯醉笑着道,满是嘲弄,“这世上没有人是真的该死得,便是真的有,这个人也不会是你,或许……本宫方才是。” “主子――”忆古抬头,神色惊恐。 蒙斯醉笑着道:“不必担心,本宫不会做什么傻事……只是……本宫却不知道,本宫终究还是要走上这条路……本宫一直不愿意……一直鄙夷一直不屑的事情……本宫终究还是还去做……忆古,本宫自己将自己的骄傲给踩到了脚底下!” 恨她吗? 恨吧。 可是,如今他或许也已经开始渐渐丧失这种资格! 以色侍君,以色魅君,他蒙斯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是,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她的女儿再不好,也是他的女儿! 他如何能够看着昀儿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他是一个父亲啊!猫扑中文  038 相互折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下午时分,忆古亲自将点心送到了交泰殿。 司慕涵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各色糕点,神色平静,从她的脸上无法看出任何的喜怒,只除了那垂着眼帘的眸子却幽深了些许,不过也仅仅是一会儿罢了。 忆古垂着头恭敬地将主子的邀请说出,“主子许久未曾见陛下,原本是想亲自来给陛下请安的,但是又担心打扰陛下,便让奴侍送些点心过来请陛下品尝,主子晚上还备下了陛下喜欢的吃食等候陛下驾临。”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向忆古,声音沉静威严,隐约间似乎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失落,“知道了,晚些时候朕便会过去。” 忆古闻言心下一喜,当即谢恩,随后便退了出去。 司慕涵再一次盯着那点心看着,沉默失神了良久。 豫贤贵君往交泰殿送点心一事很快便传开了,君侍往交泰殿送东西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情,但是若是这个人是豫贤贵君,那便不一样了。 虽然后宫众人知晓蒙斯醉和司慕涵之间事情的人不多,但是这些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大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蒙斯醉忽然又此举,的确让众人诧异不已。 尤其是水墨笑和蜀羽之这两个知情之人。 水墨笑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是忧虑,他敢拿自己的人格担保,蒙氏这般行为是为了礼王,可是偏他又无法说出任何反驳斥责之言,他自己能够猜想陛下是用礼王来磨砺太女,蒙氏自然也是可以想到,若是换做了他,他也会如蒙氏一般去做! 没有一个父亲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别人的磨刀石,最终不得善终。 赫儿尚便是他亲生的,他也同样的忧心,更何况蒙氏还是礼王的生父! 可若是蒙氏这般做了,他和陛下之间的关系怕是更加的难以恢复到从前。 水墨笑很清楚,蒙斯醉这般行为便是在女儿以及永熙帝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水墨笑能够猜到蒙斯醉的目的,而他相信司慕涵也一定可以猜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之下,这件事不管最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身在其中的两人,都不会是真正的赢家。 可对于这件事,水墨笑却连阻止的能力都没有,便是他能够阻止一次,却不可能永远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蜀羽之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忧虑,不过他却没有如水墨笑一般只是看着,而是想尽最后的努力,他在傍晚之前去了流云殿。 只是,却没有见到了蒙斯醉。 忆古禀报说,蒙斯醉累了还在沉睡着。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然后起身道:“请转告豫贤贵君,本宫来过。” “是。”忆古应道 蜀羽之犹豫了半晌,最后看着忆古道:“你是豫贤贵君的近身宫侍,有些话,本宫也不需瞒你,本宫希望你能将本宫的下面的这些话转告豫贤贵君。” 忆古心里一紧:“翊君请讲。” 蜀羽之沉吟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还请豫贤贵君莫要将从前的一切完全丢去,如今豫贤贵君的心情臣侍明白,当年,臣侍也曾经有过这种绝望的看不清前路的心情,那时候,臣侍差一点便铸成大错,幸好上苍怜悯,给了臣侍一次机会……世上诸事,不仅有一种解决方式,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该将自己心里最珍贵的丢弃,还请豫贤贵君三思,莫要为了眼前的尚不清楚的危机而毁掉了多年的情分,也请豫贤贵君相信,不管陛下心里如何抉择,太女礼王都是陛下的骨血,臣侍相信,陛下都会护其周全!” 忆古听了这些话,脸色变了好几变。 “本宫的这些话,还请一一转告豫贤贵君。”蜀羽之正色道,“你在豫贤贵君身边,也多多劝劝,事情还不至于要走到这般一步!陛下心里仍旧是记挂着豫贤贵君的。” 忆古心里凌乱,“……是。” 蜀羽之心里叹息一声,随后便起步离开,在走了两步之后,便又想起了一件事,“南苑之内舒君召见周家正夫以及周大人一事始终不合规矩,往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的好。” 今日他没有去朝和殿见一众回宫的君侍,但是舒君的转变他却清清楚楚,究竟那日舒君和礼王证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忽然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自从那日之后,他也比之前更加注意舒君的举动,自从那日之后,舒君便再也没有和礼王正君见过面,甚至没有再出住处一步,可是心情却是一日不一日好,像是整个人瞬间豁达了一般。 虽然这算不上是坏事,但是这样的反常变化,却仍是让他心生忧虑。 如今豫贤贵君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已经够糟糕了,他真的不希望再搀和上一个舒君! 忆古听完了蜀羽之的劝告,脸色更是难看,那件事虽然他们没有刻意隐瞒,但是翊君并没有去南苑,他如何得知?若是凤后提起这话也便罢,可是翊君……忆古心里更加的不安,难道主子的一举一动早便在别人的掌控当中? 那这个人是凤后,还是……陛下?! 心里混乱许久,忆古方才挤出了一个是字。 蜀羽之见了忆古的神色自然也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可是有些事情,他无法给出解释,而且有些时候,越是解释反而越是糟糕。 只是,他并不后悔说出这些话。 这般多年了,他真的不希望再生任何的不必要的风波。 送走了蜀羽之之后,忆古便去了寝殿,他并没有说谎,蒙斯醉是还在睡着,自从午膳之后,他便一直睡着。 忆古没有去吵醒主子,这两个月来,主子日夜忧心,又不能在二皇子面前表露出来,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难眠。 如今难得睡得这般沉,他如何能够吵醒? 夜幕降临,永熙帝的御驾驾临了流云殿,而这时候,蒙斯醉仍旧没有醒来,忆古亲自前去迎接,同时也代替主子请了罪,“主子这两个月因为疫症的事情一直不得安眠,既担心陛下又担心礼王殿下,上午赶了一上午的路,午后睡下了之后便一直睡着,奴侍见主子好不容易睡得这般沉,便没有叫醒。” “睡得这般沉可是身子不适?”司慕涵没有责怪,蹙眉道。 忆古回道:“午后太医院已然来人给主子请过了脉,主子只是忧思过重,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朕去看看。”司慕涵沉吟会儿之后道。 忆古忙在前方引路。 流云殿的寝殿多年未变,只是司慕涵走进来的时候,却忽然间生出了一股陌生感,她似乎记不清她有多久未曾踏进过这寝殿内。 内室内漂浮着淡淡的熏香,司慕涵闻了会儿,不禁蹙眉,“怎么染这种香?” 这是安神安眠之用的熏香。 “主子这两个月一直不得安眠,御医便给主子开了这熏香,说是安寝的时候点上,会睡得更好一些。”忆古低声道。 司慕涵心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似乎,沉郁的难受,缓步上前,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仍旧睡得沉的男子,心中的沉郁更是难受。 忆古悄然退了出去。 床上的蒙斯醉虽然沉睡着,可是眉宇之间仍旧是残存着担忧之色,脸色也比出宫之前差了许多,眼眸之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可见不得安眠的程度有多深。 司慕涵没有说话,沉默地凝视着蒙斯醉,一直坐着。 寝殿内只燃着一盏宫灯,柔和的光洒落下来,仿佛给安静的室内添了几分的哀伤。 蒙斯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是觉得很累很累,想一直睡下去,一直这般睡下来,可是后来,他的脑海当中出现了一幕可怖的画面。 他的女儿被人押上了行刑台,绝望地叫着父君救我。 可是他却一动也不能动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刀光一闪,眼前一片赤红。 “不要……”蒙斯醉猛然坐起身子,手捂着胸口,不断地喘息着,脸色也苍白了下来,额上冒着冷汗。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一道温和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蒙斯醉抬起了头,便看见了司慕涵带着担忧的的面容,愣了一下,下一刻,忽然怒从心起,猛然对着眼前的脸庞挥出了一巴掌。 司慕涵显然是没想到蒙斯醉会这般做,一时间愣住了。 而蒙斯醉,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内,他只是知道,他的女儿人头落地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恨这个女子! 恨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子! 司慕涵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蒙斯醉,眼底深处有着深沉的悲伤。 “你滚!滚――”蒙斯醉捂着头歇斯底里地叫着。 司慕涵伸出了手,“醉儿……” “不要碰我!”蒙斯醉往床内退着。 这时候,在外室内候着的忆古听见了动静冲了进来,看见了眼前这一幕后,愣了一下,随后便回过神来上前道:“主子,你醒了?主子,陛下在这里已经等了主子好些时候了,陛下一直守着主子!” 他不知道主子为何忽然间会这般激动,可是他知道不能让主子继续这样失控下去,否则,主子不但不能视线目的,反而还会激怒陛下。 蒙斯醉在忆古的叫唤之下也渐渐地转过身来了,激动的神色渐渐地平缓,他看向了司慕涵,眼眸微微睁大,眼底已然泛红。 司慕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半晌过后,蒙斯醉垂下了视线,然后,轻缓说道:“臣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司慕涵仍旧没有说话,而只是凝视着他。 蒙斯醉也没有等待司慕涵的回话,“还请陛下先移步膳厅,臣侍稍后便到。” “无需往膳厅了,将晚膳摆到寝殿的花厅内吧。”司慕涵缓缓开口,“你脸色不好,便不要走这般远了。” 蒙斯醉抬头,迎入眼帘的是司慕涵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沉默会儿,随后,嘴边泛起了淡笑,温柔平和,“也好,陛下等了这般长时间,想来也是饿了,忆古,快去传膳。” 忆古领了命令而去。 寝室内,便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郁当中。 司慕涵站起了身来,“朕在外面等你。”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垂下了眼帘,嘴边的温柔之笑随后转为了尖锐的嘲讽,既然都已经决定了,便再无退路,他不能让梦中的情形真的发生! 晚膳很快便摆了上来了,而这时候,夜色已深。 司慕涵没有等蒙斯醉多久,他便出来了,一身华服,面容也没有了方才的苍白与憔悴,带着笑容,司慕涵恍惚之间有种回到了当年云州的感觉。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笑着。 蒙斯醉像是没有看见司慕涵的失神,微笑着为她布菜,“这是陛下喜欢吃的,臣侍这里好久不做,不知道是否还合陛下的口味。” 司慕涵笑了笑,动了筷子吃了一口,佳肴依旧美味,可是,她却再也品尝不出当日的味道了。 “陛下觉得如何?”蒙斯醉笑的如沐春风。 司慕涵抬眼看着他道:“很好。” “陛下若是喜欢,那便多用一些吧。”蒙斯醉道。 司慕涵点头,“你瘦了不少,也多用一些。” “多谢陛下关心。”蒙斯醉微笑回道,“这两个月陛下为了疫症一事恐怕也是劳神不少,臣侍身在南苑又无法近身照顾陛下,心里忧心不已,如今请了陛下过来却自个儿睡了这般沉,好在这菜并没有因为放久了而失了美味。” “宫中大部分人都在南苑,这两个月你也是劳心不少。”司慕涵微笑回道,“如今疫症一事已然得到了控制,既然回宫了,便好好歇息一段日子,把身子给养回来。” “陛下放心,臣侍会的。”蒙斯醉笑着道,继续给司慕涵布菜,“陛下也是清瘦不少,既然如今疫症已经得到控制,陛下也好好休息一阵子,政事虽然重要,但是陛下的身体更是重要。” “嗯。” …… 两人便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两个人都带着笑容,这样的场面该是融洽和谐的,可是,一旁的忆古却是看的胆战心惊。 他知道,眼前的其乐融融不过是表面的景象罢了,他担心,这份其乐融融会在不经意间便便忽然爆发。 蒙斯醉仿佛已经入了戏,将一切都做得完美无缺,若是司慕涵并非心中有数,若非,她了解他,甚至真的会以为,他已然原谅了她。 可是,她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而便也是因为这般的清醒,她的心更是沉痛。 她了解他,了解他的骄傲,了解他的清高,可是如今,他却做到了这般地步。 而他走到这般地步,是她逼的他! 司慕涵没有揭穿,一直笑着接受蒙斯醉一切的温柔以待。 晚膳之时是这般,晚膳过后,也是这般。 她没有走,留了下来。 这是她自从当年决裂之后一直便希望的。 这种希望,像是已经成了一种仪式,一个象征,象征着他们之间的隔阂可以消除。 可是如今她却发现,便是他接受了她,也未必是因为原谅。 他们之间的原谅似乎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吻着他的唇,纠缠不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融化掉他们之间早已经冰封三尺的隔阂,更是想摧毁竖立在他们之间那堵高墙。 心里的揪痛在清晰地告诉她,她不想他们便这般结束,不想便这般失去他! 司慕涵仍旧抱着最后的希望,然而,蒙斯醉却选择了放弃。 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泪水从眼眶溢出。 司慕涵尝到了他的泪水,咸的有些苦。 她抬起了头,看着身下已然是泪流满面的男子,可是除了这般看着,她却什么也无法去做,这时候她的脑海,她的心,一片空白。 蒙斯醉的眼睛,有着极深的沉痛以及嘲弄。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渐渐地看出清近在咫尺的女子,明明一切都顺着他的计划而去,明明一切都是极为的顺利,可是,他最终还是走不下去。 便是为了女儿,他还是走不下去。 即便她对着他笑着,即便她对着他温柔无比。 可是,他却仍旧是觉得,她此时正在内心嘲笑着他,正在鄙夷着他。 他甚至想起了赵氏,那个仿佛是打开了他苦难源头的男子。 当年他心揪而死,死相凄惨。 能够心揪而死,那便证明了他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可是,他的心他的情,最终证明了不过是一场精密的骗局。 赵氏是细作,要骗到一个细作,她的演技究竟有多么的高深? 而这时候,面对他,吻着他的她,是否也是在做戏? 当年她图谋的是南诏,而如今,她图谋的可是他女儿的性命? 他走不下去了,他做不到了! 他可以放下自己的自尊放下自己的清高,可是,却始终无法彻底将当年的那份情意给清除干净,他做的与她虚情假意,他更是无法忍受,她在和他亲密缠绵之时,也不过是在做戏! 他又输了,还是输给了当年自己先一步动了情。 “你……觉得我恨下作吧?”蒙斯醉开口了,满脸泪痕地笑着,“陛下,你又赢了。” 司慕涵身子颤了颤,然后,翻身坐在了床沿。 蒙斯醉也坐起了身来,眼泪仿佛止不住一般,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的此时的神情,不知道她是恼恨自己的演技被揭穿还是在鄙夷着他,“以色侍君,这些年,我一直从未想过这个词会有机会用在我的身上,我更是没想过,是我自己走出了这般一步,不过可惜啊,便是我有这份心,却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了,二十多年了,我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那年轻的容貌,以色侍君这词用在我身上却也是糟蹋了……”他垂下了眼帘,没有再去试图看清她此时的神色,“我知道这些年你是真的想和我和好,我也知道,你忍受了我很多冷漠,其实我是想原谅你的,可是,我过不了了自己心,我走不过去……便像是掉进了一个泥潭当中,怎么也爬不上来,爬不上来,却也沉不下去,好多次,我都在想,若是我便这般沉了下来那该多好,这样,我便什么都不必管了……”猫扑中文  039 步步为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40 母女隔阂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在接下来的几日,关于陆明仪调查的传闻越传越广,从而也衍生出各种的猜测,不过几日,这件事便成了朝中甚至京城之内最受瞩目的话题,甚至盖过了在渐渐好转的疫情。 可是随着传闻的扩大,永熙帝却不见丝毫的动静,便像是根本便不知道这件事一般,便是有御史当朝提及了这件事,永熙帝仍旧没有表露出任何可以让人揣测到她接下来的动作的态度,她只是拿此事陆明仪仍旧在调查当中,暂且不必理会。 而便也是永熙帝置之不理的态度让朝臣更是不安。 风暴来临之前,往往都是格外的平静的。 永熙帝此事的态度便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纵使一众大臣俨然将东南一案当成了眼前最大的事件,但是碍于永熙帝的态度,她们也只能隐忍下去,继续处理疫情之后的事情。 外面的传闻自然也是传进了后宫。 水墨笑对于此事也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他相信传闻中的事情是真的,消息是从交泰殿传出去的,而能够从交泰殿传出这样的消息,必定是经过永熙帝的允许,可是却弄不明白为何永熙帝要这般做。 按理说来,这个消息应该不宜外泄的,如今闹得这般的大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前些时候,即便她没有说过,但是他还是能够隐约猜到她有意对东南动手,既然如今已经找到了这个动手的由头,为何却要打草惊蛇? 还有,她任由着传言越闹越大却没有丝毫的表态,又是何用意? 水墨笑想过去问永熙帝,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即便猜不出她的用意,但是他还是可以预感到,她不会愿意见到他插手这件事。 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提醒司予赫莫要卷进这件事中来。 她将事情闹得这般大,必然是有目的。 司予赫同样是猜不透永熙帝的用意,不过却还是听了水墨笑的劝告,没有主动请缨去查这件事,而是和一众大臣一般等待着永熙帝的下一任表态。 而在之前对东南一事格外紧张的司予述此时也是一样的平静,传闻她一直听着,却从不提及,便是有大臣试探,她也未曾表露什么,而是一心忙着疫情的事情。 对于司予述的反应,雪砚姐妹忧心不已。 雪砚原本是想着等疫情过了之后再找个机会和司予述好好谈谈,可是如今却又出了这般一件事,先前司予述明明动东南一事格外的重视,如今这般平静根本不符合常理。 雪砚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挑明,将司予述请到了棋社当中。 司予述没有拒绝相见,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了。 自从疫情发生之后,雪砚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司予述,如今一见之下,不禁蹙了蹙眉,司予述状态倒是精神,可是,整个人却也是憔悴不少,可见平日是多么劳累,“疫症一事虽然重要,但是殿下也要保重身子。” 司予述笑了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轻轻的累些也无法,大姑母放心。” “虽说年轻不碍事,但是过于的操劳总是不好,便是如今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也并不代表不会染上疫症的。”雪砚正色道:“殿下不该拿自身来冒险!” “我会注意的。”司予述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大姑母请我来可是为了越州城府一案的传闻?” “太女觉得这些传闻是否可信?”雪砚点头问道。 司予述缓缓道:“消息是从交泰殿传出的,既然母皇允许这般消息传出来,那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殿下认为陛下为何纵容这般传闻散播开来?”雪砚又问道。 司予述微笑道:“最近京城一直被疫情的阴霾笼罩,百姓之中仍旧惊魂未定,如今这传闻一出,多多少少驱散了疫情的阴霾,越州城府一案于朝堂来说是大事情,可于民间百姓,尤其是饱受疫症折磨的百姓来说,不过是一桩奇闻罢了,百姓之间有了新的话题,便不会见面便谈疫情。” “这原因是说的过去,只是这般消息传开,若是事情是真的,必定打草惊蛇,来日的彻查定然受阻。”雪砚继续道,“陛下为了稳定京城人心,却惊东南,未免有些因小失大,除非……” “大姑母有话不妨直说。”司予述道。 雪砚看着她,“除非陛下打算彻底地将东南清洗一遍,如今虽然惊了蛇,但是,同时也可以更加清楚地看见,究竟有多少蛇在,随后方才好一一捉拿住!其实这些年,东南的顽疾已成,如今也是到时候治治的时候。”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大姑母是担心我会插手这件事?” “不。”雪砚摇头,“我担心的是殿下在这件事上面不能冷静。” 司予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也许殿下不喜欢听,但是,如今东南的顽疾源自于永熙十一年的清洗,若是陛下要在东南动狠手,那皇贵君必然也会被牵扯出来。”雪砚正色道,“即便这些年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及当年的大东南血洗是因皇贵君而起,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的确是因为皇贵君,而且,如今也不再是十一年前无人敢触及陛下的伤口,你是太女,攻击皇贵君,也成了一种打击你的手段。” 司予述的脸色有些阴沉,却还是不语。 “殿下,经过了这次的疫情,你也该明白,你的太女之位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在觊觎。”雪砚继续道,“殿下,莫要让皇贵君成为你的弱点,皇贵君这一生最不想伤害之人便是你和三皇子,若是他知晓了你在十多年后还因他而受累,他更是会痛苦。” “大姑母……”司予述看着雪砚,眸光冷凝,“是否连你也觉得父君已经不在了?” 雪砚一愣,未曾想到司予述忽然间会问这般问题,她没有回答,无法回答。 司予述笑了笑,苍凉凄然,“便是大姑母不说我也知道……许多人,或许如今连母皇也觉得父君已经不在了……” “殿下……” “大姑母放心,本殿知晓该如何做!”司予述练去了笑意,面色有些暗沉,“我也希望大姑母莫要阻拦本殿在这件事上面的任何决定,既然在许多人的心里如今东南这般是因为父君,那本殿便亲自处理这件事,还东南一个清明!” “殿下想做什么?”雪砚蹙眉问道。 司予述微垂眼帘,“母皇这般纵容传闻散播,远在越州的陆明仪必然有麻烦,她若是出事,那朝廷必需要另外派人前去,这件案子如今虽然还不算是清晰,但既然母皇决定下狠手,最后定然牵连甚广,本殿身为太女自然该当仁不让地承担下这份重责!” “这件事情若是处理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只是太女可曾想过,这般层层挖下去,牵连之广必然出乎我们的想象,若是陛下真的下了狠心一次性清理干净那便无事,可若是陛下没有这个狠心,并不打算斩草除根,那殿下必定会树敌,这些敌人若是将来为他人所用,于殿下来说便是一大威胁!”雪砚将事情的另一方面分析了出来,“东南是大周最富庶之地,将东南给彻底得罪了,对殿下没有好处。” 司予述笑了笑,几分讥诮,几分冰冷,“大姑母知道这几日本殿为何一直没有任何的表态吗?不是本殿一直忙着疫情一事而无法分神,也不是本殿隐忍着等待爆发,更不是本殿打算暗中做什么,而是……本殿心寒!” 雪砚一愣。 “便是连大姑母也猜到了若是东南一事闹大了父君很有可能被牵扯出来。”司予述笑着继续道:“可是母皇仍旧是这般做了……许多人都说,母皇之所以立本殿为太女是因为父君的缘故,可是,这些人又可曾知晓,在母皇的心中,父君究竟占了多少的位置?人人都说,全宸皇贵君万千宠爱于一身,便是失踪了十多年,在永熙帝心中却仍旧是占据了最为重要的地位……在外人的眼中,父君是可以称的上是荣宠一生,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父君这份荣宠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的冷漠和无情!母皇说她很爱父君,可是,这份爱又有多少?父君失踪十多年来,母皇若是忘了父君,我可以不怪她,可是,她不该口口声声说还想着父君,还爱着父君,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父君,甚至不惜让他的名声受损!” “殿下!”雪砚脸色有些难看,“不管你心里有多少的不满,都不该这般道出!疫情一事的教训,还请殿下谨记在心!” 司予述还是笑着,却没有丝毫的温暖,“便是因为疫情一事,本殿方才不得不去走东南这一趟,不仅是为了父君,也是为了,看清楚母皇的态度!” 雪砚脸色一凛。 “大姑母心里担心什么我一直清楚。”司予述继续道,“无外乎是母皇的心思罢了,与其这般一直担心着不若一探究竟。” 她并不在乎太女之位,可是,她却也清楚,若是她失去了这个位子,不仅自己自身难保,便是连保护琝儿的能力也没有! 所以,她需要看清楚,母皇的态度! “礼王并非本殿的敌人,若是母皇的属意本殿,礼王便是再多小动作,最后也无济于事,可若是母皇心思不在我这,便是我百般防备,便是我将礼王彻底铲除,最后仍旧是一场空罢了!母皇,我曾经最尊敬的母皇,如今方才是我唯一的对手唯一的……敌人……” 司予述说着,笑的极为的嘲讽。 当年那般崇拜敬仰母皇一心一意想着长大了之后要孝顺母皇要为母皇分忧的她,如何会想到,今日,她居然将母皇当作了对手当作了敌人一般的试探防备以及对抗。 雪砚看着司予述,脑子里仍旧有许多话在,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许多年前先帝一朝的皇女们争储一幕,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看着,而是,身在其中。 而且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让如今的太女重复当年先帝废太女的命运! 汐儿,若是你还在,那便回来。 若是你不在了,那便请庇佑你的孩子。 她比当年的太女,比当年的十六皇女更苦更痛! ------题外话------ 颈椎病犯了,比以前都严重,以前听说的头晕心慌呼吸困难的症状都出现了,连躺着都难受,啊,痛苦死了!猫扑中文  041 皇位传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您的潇湘点数不足,您可以充值后再尝试订阅!猫扑中文  042 朦胧记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来人是一女子,已过花甲之年,头发斑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风霜,不过却仍是精神奕奕,她见了苏念惜这般神色,原本便幽深的眼瞳此刻更是深不见底,仿若历尽沧桑的面容浮现了一抹笑意,问道:“怎么了?我吓着你了?” 苏念惜攥紧了拳头,意图驱散那不该有的寒意,可是,成效却并不大。 “怎么了?”女子脸上泛起了担忧之色,起步往他走去,“真的吓坏了?” “不……不是……”苏念惜用指甲刺着掌心,让疼痛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是梦罢了,他怎么能够受那些梦境的影响!“母亲……”他下了床,起身看着眼前的老者,微笑道:“你回来了!” 女子闻言笑了笑,慈爱温和。 她是苏贵,她还有另一个名字。 只是,这个名字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提及。 “嗯,回来了。” 说罢,便伸手向去抚苏念惜的头,只是,苏念惜却避开了。 而避开之后,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忙道:“母亲怎么现在方才回来?”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这话说的很急切。 说完了之后,除了方才那不安与慌张之外,一股愧疚也随即升起。 她是他的母亲,与他相处了十多年的母亲,在这十多年中,她给予他的只有关怀以及保护,他怎么能够受那莫名其妙的梦境影响? 苏贵看着他的眸子又深了几许,语气却未变,“我去见了几个旧友,所以就晚回来了,我也知晓我这般久方才回来你会担心,所以一回来便来见你了,不过却不想吓着你了。” “不!母亲没有吓我……我……”苏念惜忙分辨,可是话却说不下去,他能如何说?说他方才的惊慌不是被她忽然间出现而吓到?说他怕她?怕身为母亲的她? 他不能说! 他如何能够说这样的话?! 苏念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了这般的梦,他居然梦见了母亲要杀自己,像是恨极了自己要杀自己似的! 而他居然也受到了这个梦境的影响! 他不知道怎么了,真的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老者,苏念惜真的很想将心里这几个月来的疑惑一一说出来,可是,他却做不到,在做了这般一个梦之后,他真的无法做到! “怎么了?”苏贵眯起了眼问道。 苏念惜抬头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随即便又低下了头,“没事……我……母亲,我担心你……你这般一句话都未曾交代便离开了,我担心你出事!”咬了咬牙,然后抬头,强迫自己正视正视着眼前之人,“母亲,你之前那场病那般凶险,如今你这般一个人在外……我担心你……这些日子……我……我一直担心着你……” 苏贵凝视着他半晌,方才微笑道:“都是我不好,原本我也没想着这样离开了,只是因为几个旧友出了一些事情,一时情急所以没有交代,如今我平安回来了,你便也不用担心了。” 苏念惜心头的内疚又深了一层,他居然连担忧也拿来当了掩饰的借口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道:“那母亲往后都不要再这般一个人出去了!不,是不要在走镖了!像母亲这般年纪,本就该颐养天年了!你留下来,让孩儿照顾你。” “放心。”苏贵笑了起来,却是晦涩不明,“这次出去走了一圈,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往后都无需在离开了!” 苏念惜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底颤了一颤,便是连身子也颤抖了一下。 “又怎么了?”苏贵敛去了笑意问道。 苏念惜连忙掩盖慌张的情绪,“没有……我只是有些冷罢了。” “是吗?”苏贵缓缓道,“要入秋了,天也凉了,多注意一些。”说完,凝视着苏念惜沉吟会儿,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香囊之类的东西递给了苏念惜,“这是我在云州姻缘庙中为你求得姻缘符,听说挺灵的,你带着吧。” 苏念惜一愣,“姻缘符?” “听说带上这个符的男子很快就能够找到好归宿。”苏贵轻笑道,笑容仍旧是慈爱温和。 苏念惜并没有伸手接过,抗拒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母亲……母亲为何给孩儿这个?” “你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却也并不是没有机会找到一个好归宿的。”苏贵缓缓笑道,“你放心,在母亲死之前,定然会为你寻一个好归宿。”说罢,伸手拉起了他的手,将装有那符的香囊放在了他的手心内,“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起步离开。 “母亲!”苏念惜转过身,忽然叫道。 苏贵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了?” 苏念惜像是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说出了话来,“没什么……只是孩儿有些担心寒……少主罢了,她在闭关,原先说不会太久的,可是如今都已经夏末了,她却仍旧是没有出关,孩儿问过了管家,虽然管家说了没事,可我仍是不放心,母亲能不能去看看?” 苏贵点头,“我会去看看的,你放心,早些休息吧。” 苏念惜点了点头,“母亲也早些休息。” 苏贵起步离开,不过方才走了两步,便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苏念惜,“惜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中,你的身子可有不适之处?譬如说头疼?” “没有!”苏念惜当即摇头,一丝犹豫也没有,像是本能的行为似的,否认了这件事,而在说完了之后,随即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便又开口补救道:“母亲怎么这般问?是不是和我失去了记忆有关系?是不是我头疼便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苏贵眯了眯眼,笑道:“不是,我只是问问罢了,不过既然你说起了失忆的事情,惜儿,你可想记起以前的事情?” “孩儿不知道。”苏念惜摇头。 “为何不知道?”苏贵问道。 苏念惜沉吟半晌,“孩儿不知道若是记起来了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记起还是不想记起。”这话他没有说谎,而是真心话,“不过,不管孩儿想不想,这件事都不是孩儿可以控制的,母亲之前不也是说过,孩儿的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苏贵深深地看了他会儿,“好了,休息吧。”随后,转身离去,而这一次,没有再停下。 苏念惜在见了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当中之后,便立即上前,将敞开的房门紧紧地关了起来,像是外面有可怕的鬼怪一般。 而在关起了门之后,便背靠着门背,缓缓地滑落到了地上。 此时他的脸色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心头的思绪更是百感交织,而这些思绪都像化作了一块巨石一般,压着他的胸口,让他便是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他捂着心口,良久良久之后方才缓过气来。 又花了老长的一段时间,方才寻着力气支撑自己站起,走到了桌子旁坐在,而这时候,他的内衫已经被那冰凉的汗浸湿了。 睡意已无。 而那不安以及惊慌也渐渐褪去。 甚至心里的其他情绪也开始褪去。 他只是能够感觉到冰凉。 一阵一阵的冰凉侵袭着他的心,而渐渐的,连冰凉也消失了,整个人,都仿佛虚空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他垂着头低喃着这些话,不知过了多久,知觉方才回到了他的身上,而这时候,他发现,那被放在他掌心的香囊已然被他揉的不成形。 云州。 随即他的脑海当中猛然浮现了这个词。 本已经消失的沉重感随着这两个字的出现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胸口。 呼吸随即开始急促。 他盯着那香囊半晌,随后,颤抖着双手将香囊打开,取出了放在了里面的那枚姻缘符。 当他的视线触碰到了那枚同样便揉的皱巴巴的符咒之时,脑海顿时一阵空白,而随后,一个画面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一间庙宇大殿内,一个男子像是疯了一般指着被供奉在了大殿中央的神像愤怒大骂,“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天底下那般多的有情人你不撮合偏偏来跟我抢她做什么?我喜欢了她那般多年,我追了她那般多年,为什么你不撮合我跟她偏偏去撮合她给那个不要脸的人!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他而不喜欢我?!都是你害的,一定是你害的,你以为你是神灵我便怕了你吗?姻缘符姻缘符,你以为你有姻缘符便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一定会抢回她的!” 那男子骂完了之后,随即动手撕毁了自己受伤的姻缘符,而随后像是还不够一般,对着大殿内的其他东西开始动起了手来。 而这时,一个女子冲上前拦住了他,“汐儿不许胡来!” 头部一阵剧痛袭来,画面随即消失。 “啊――”苏念惜双手紧紧地摁着头部,五指用力地摁着,想要将疼痛压下,半晌之后,疼痛缓缓褪去,可是,那些声音却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海当中回想。 他没有看错,画面中的那男子便是他! 不,应该说是年轻的他! 可是那个女子是谁? 他为何看不清她的样貌? 她叫他……惜儿? 惜儿? 为何不是之前梦境内的阿暖? 若是阿暖是他,他是阿暖,为何如今他的回忆当中却称他为惜儿? 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是吗? 可不是同一个人又是谁?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回忆?姻缘符…… 苏念惜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姻缘符,和方才脑海场景中的一模一样,他……去过云州吗?可是,母亲说他在漠北出生,在漠北生长,最后出嫁也是在漠北,母亲说,他除了漠北未曾去过其他地方的…… 为何他的记忆当中会有云州的姻缘符?方才的那些是他的记忆!他可以肯定那是他的记忆,不同梦境,而是这是的记忆!可是,为什么这些记忆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母亲……是你骗了我……还是我疯了……”猫扑中文  043 太女遇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这一夜,苏念惜一夜未眠。 而同样的,苏贵也未曾入睡,苏念惜的那些异常反应她岂会没有注意到,只是,到了如今她已经不必再去在乎那些了。 因为再过不久,她的计划便要成功了! 这么多年的隐忍,这般多年的思念,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烛火之下,苏贵从怀中拿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人形木雕,那木雕雕刻的模样正是苏惜之,一刀一刻准确细致,不仅做到了形似更是刻出了神韵。 而木雕的表面已然是光滑了起来,那是经常被轻抚所致。 “惜之……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可想我?你如今还在等我吗?惜之,我很想很想你,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去找你……你若是还再等我,就再等等,不会太长的,等我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我就回去找你!惜之,就再等等我……二十多年了……我现在已经老了许多了,你若是见到了如今的我,可是会嫌弃?”苏贵凝视着手中的木雕,目光专注而深情,而在这片深情的背后,却隐藏着极深的恨意,“你放心,伤害过你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她们欠我们的,我都会一一讨回! 一一讨回! …… 苏念惜一夜未眠,次日出门之时,眼底的乌青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他开始寻找借口如何解释自己的模样,经过了昨夜的朦胧记忆之后,他更是不敢向苏贵坦言心中疑惑。 若是母亲骗了他,那他该如何做? 苏念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所以,选择了逃避。 而要逃避,首先便要做到不让母亲看出他的异样,昨夜的惊慌失措绝对不能再出现。 苏念惜是做了一番准备方才出门去找苏贵的,不过,他担心自己露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苏贵一大早便出门了,说是回何家,苏念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担心,而是松了口气,狠狠地松了口气。 可随后,却又不免自责愧疚。 “苏镖头交代傍晚之后就会回来,让小的转告苏公子,让苏公子不必担心。”庄子的下人说道。 苏念惜点了点头,随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寻找各种方法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且说苏贵回了何家之后便立即被何涟叫到了书房。 何涟也没有绕弯子,更没有隐瞒,直接便将事情给说了,“苏姨,这些年我对苏姨的过去从不追究,对苏姨也是真心敬重,希望苏姨念在这么多年与何家的情谊给我一句实话,念惜和全宸皇贵君有没有关系!” “当年滴血验亲一事家主也是亲眼所见。”苏贵神色凛然,“惜儿是我的儿子,和那全宸皇贵君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知道因为惜儿相貌的事情给家主给何家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可是,惜儿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他陷入那等被人玩弄的境地中!若是家主觉得惜儿不适合再继续呆在何家,我立即待惜儿离开,将来若是朝廷发现了惜儿,一切的后果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连累何府分毫!” “我并非这个意思!”何涟正色道,“只是为了这件事,何家……苏姨,何家从未做过任何违背正义之道一事,可是这一次华前辈……甚至华主夫……也可以说是寒儿害死的!” “那华荇晓本就时日不多,虽然少主此举有些过了,但是少主也受到了教训了,家主应该知晓,少主自幼习武是何等的勤奋以及艰辛,可是如今却一朝断送了一身武艺。”苏贵肃然道,“至于那华主夫……他是因为思念亡妻而自尽身亡的,即使少主不对华荇晓下手,将来华荇晓死了,他也一样会自尽!” 何涟听了这番话脸色很难看,可是却也没有反驳,或许,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愧疚折磨之后,她也需要这种让她良心好过一些的话,沉默半晌之后,方才沉重道:“如今寒儿的情绪仍是很激动,若是可以,苏姨便替我劝劝她!” 对于女儿的行为,她定然是恼恨,可是,再恼恨,那也是她唯一的女儿! 苏贵也没有再纠结这些话题,“家主放心,这件事因苏贵而起,苏贵定然会让少主好起来的!” 何涟点了点头,随后便让人带了苏贵去练功房。 待苏贵离开之后,何宛便进来了,“家主,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何涟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何宛看着眼前的主子,心里除了焦急之外,更多的还是叹息。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家主便像是苍老了许多岁一般,自华家传来华主夫殉夫而死后,家主就将自己关在了祠堂当中不吃不喝好几日,直到最后不支倒下,方才被她救出了祠堂,可是从那以后,家主身上便再无之前那份身为何氏镖局家主的风范了,她知道,少主这件事,打击的不仅仅是家主的爱女之心,还有她的那份正义之心。 从家主决定包庇少主的那一日起,她就再也无法堂堂正正地面对天下人。 在苏贵回来之前,她不止一次劝她让苏贵母子离开何家,只要他们离开了方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可是,家主一直不能下这个决定,除了苏贵和她多年的交情以及这些年为何氏镖局做的付出之外,还有因为少主一直吵着要见苏念惜的缘故。 “家主,请恕何宛多言,少主如今养成这样,除了家主和主夫的因素之外,何宛觉得,苏念惜也是一个很大的缘故,即使有主夫的遗言在,可是,若苏念惜无法让少主喜欢,少主也不会这般不顾一切。” “你这是何意?”何涟蹙眉道。 何宛继续道:“何宛仍旧是认为,只有将苏贵母女送出何家,让少主再也见不到她们,方才是对少主最好!家主,少主还年轻,还有机会扭正性子,如今家主需要做得便是狠下心肠!” 何涟垂着眼帘,却没有回答。 “家主……”何宛犹豫了会儿,方才问道:“请恕何宛无礼,主夫希望家主迎娶苏公子为继室,少主也希望苏公子能够成为他的父亲,那家主心里可有这个想法?家主对苏公子可有……情意?” 何涟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何宛是胡说了。”何宛低下头道,“可家主对苏公子的态度,对少主如此亲近苏公子的态度,恐怕不仅何宛胡想,其他人也是这样,家主,若是你真无此意,何宛觉得,还是让苏公子离开何家为好,不管是对家主,对少主,还是对苏公子都好!” 何涟垂着头攥紧了拳头,好半晌之后方才缓缓道:“你让我再想想!” 何宛见状,也唯有不再多言。 何涟无法立即做出决定,是否真有何宛所猜测的情意在,何宛不知道,即便是何涟也不清楚,甚至若不是何宛今日提及此事,她甚至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她对苏念惜有情吗? 有吗? 她的心不是只有兴儿在吗? 何涟无法确定,可是,有一点她却是可以确定的,她对苏念惜并无恶感,甚至也曾经考虑过,不如就区了她,让寒儿得到更好得照顾。 若不是他的那张脸,或许,如今他已经是她的继室了! 这算是有心吗? 何涟不知道,而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继续去深究,如今,她希望的只是在练功房里日益疯狂的女儿能够消停下来。 这也是她允许苏贵去看望的原因。 苏贵是她的师父,即便没有正式拜师,但是,她无法否认,寒儿对苏贵甚至比对她还亲! 而正如何涟所希望的,苏贵并没有让她失望,在她从练功房里出来之后,何寒便安静下来了。 没有人知道苏贵究竟和何寒说了什么,只是所有知晓何寒情况的人都知道,在苏贵给何寒一番私下对话之后,何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疯狂,甚至主动要求见何涟,跪在了她的面前向她认错了,请求她的原谅。 虽然做的有些勉强,但是终究还是认错了。 这是何涟这几个月来一直希望见到的,如今见到了,这也让她欲将苏贵母女送走的念头再一次摇摆不定。 …… 京城中,永熙帝一直迟迟未曾回应太女的请求,而此时,东南也有不少官员纷纷上折子请求彻查案件,以此试探永熙帝的心意。 朝堂上的众臣也是开始以各种的方式揣测永熙帝的心思。 整个朝堂上,可以说,便只有礼王一人心里沉稳淡定,而面上,除了附和了几个大臣的奏言之外,她也未曾再有其他的动作。 没有支持太女,也没有阻止。 陈玉对于主子的这般态度有些不解,在前去云州之前,也询问了一番。 司予昀并没有隐瞒,“太女去或不去不是本殿可以左右的,而且太女去或不去东南,于我们的计划影响不大,若是母亲决定将一切都彻底清算,那太女便会伤筋劳骨,若是母皇护着她,那她东南走了这一圈便是四面树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最后受损之人都是太女!母皇若是欲让太女立一大功,必然会让她去,当然,前提是她并不知道西南大营一事,不过,即使母皇知晓了这件事,也极力阻止太女前去……本殿的这位四皇妹对东南心结深着呢,若是不让她去,她必定不会罢休,届时,之前闯京郊营地,到御书房内发作的事情便会重演,即便母皇仍旧容了她,可是,她们之间的那份牢固的母女情分必定会受动摇,而本殿相信,这天底下不会有永远都不会动摇的感情!”顿了顿,眯着眼又补了一句,“告诉外祖母,让她不比操这般多的心,京城本殿还可以掌控!” 陈玉闻言心中一凛,随即领命:“是。” 便在陈玉离京之后两日,永熙帝对太女主动请缨去江南一事做出了回应,她允了太女的请求,这桩让众人揣测许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可是不久之后,这件事又平生波折。 当日傍晚,太女于回府途中遇刺……猫扑中文  044 谁下的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45 意料之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46 抓拿进宫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然后在御书房内明亮的烛火之下,外面的微光轻易地被掩盖了下去。 司慕涵御案前,即便御书房内烛火明亮无比,可是却驱不散她脸上的阴沉之色,而如今这份阴沉之中,还夹杂着一抹不敢置信,而眯起得眸子内绽放出了森冷之光。 她的手紧握着皇椅的扶手,身体像是僵直了起来。 而便在她的面前的御案前方,跪着一个一个黑衣人。 此时的御书房内很是安静,除了烛火燃烧的声音之外,便再无其他声响,整个御书房仿若被一股低气压给笼罩着似的。 良久之后,司慕涵方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仿若是说的咬牙切齿,“你确定!?” “属下确定。”地上的黑衣人随即回道,“那刺客如今的确是在二皇女府!” 司慕涵脸色更是阴沉可怖,她曾经想过了无数个可能,也怀疑过很多人,甚至连荣王她也怀疑过,可是偏偏便没有怀疑过来居然是她! “下去!”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挤出了这两个字。 黑衣人应了一声是之后便隐入暗处。 御书房内再一次恢复了死寂,半晌之后,传出了一声厉喝:“来人!” 一直在御书房外守着的冷雾闻言随即起步走进,“奴侍在。” 司慕涵睁开眼,神色狰狞,“传旨,让顺天府尹领城防军包围二皇女府,彻底搜查刺客行踪,将二皇女擒拿进宫!”一字一字冰冷无比。 冷雾闻言脸色也是一变,会儿之后方才领命,“是。” …… 而此时,二皇女府的书房内,司予赫也是一夜未眠。 只是此时,她却仍旧不知道,一场危机随即来临,而这场危机,也让她卷入了从未想过有机会卷入的争斗当中。 “殿下。”管家于门外叫唤道:“殿下,余大人前来求见。” 司予执闻言随即诧异,起身走出了书房,“余大人?余雅淳?” “是。”管家应道。 司予执蹙眉沉思会儿,“将人请到客厅,本殿稍后就来。” “是。”管家领了命令便退下了。 司予执稍作整理之后便去了客厅。 余雅淳的脸色很不好,比司予执的还要不好。 “余大人。”司予执开口打招呼,“不知余大人这个时辰来……” “二殿下。”余雅淳打断了她的话,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该有的敬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为何你行刺太女?!” 司予执闻言随即一愣,“余大人此话怎讲?” “两日前你来找下官让下官阻止太女去东南,不出两日,太女便遇刺!”余雅淳沉声道,“没错,太女遇刺最大的嫌疑人是礼王,可是礼王不是傻子,更不是蠢人,她即便再不甘再不忿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应该很清楚即使她成功了陛下也不可能不怀疑她,陛下一旦怀疑她,即便找不到证据,但是她与皇位便更是无缘,所以礼王绝对不可能这样做!荣王一直以来并无这份心思,即便她有,也没有这个胆量做这件事!我也想过太女遇刺或许与东南的案子有关系,可即便东南案子背后之人势力再大也绝对不可能在京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剩下唯一有可能这般做的人就是你!” 司予执脸色一沉,“没错,本殿是不希望太女去东南,可是理由,那日本殿也早便言明,本殿只是不希望太女惹事上身!” “二殿下那番言辞的确是情真意切,便是下官也曾经为之感动。”余雅淳声音依旧沉着,“这两日下官也准备找个机会劝劝太女!可是没想到太女就出事了!当日二殿下将那份手稿交给下官便是为了今日将下官给拉下水吗?!” “本殿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予执也喝了出声。 “殿下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认?”余雅淳冷笑道,“当日手稿一事若是揭发了出来,下官便是欺君之罪,是死路一条,下官有这般一个把柄在二殿下手里,二殿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予执脸色铁青,“本殿从未做过任何伤及太女之事!之前的手稿也是本殿希望疫情早些解决,本殿之所以交给你,也不过是不希望太女知道那手稿是本殿的!本殿也未曾想过利用这件事来威胁你!” “那下官就奇怪了,二殿下缘何这般讨好太女?”余雅淳嗤笑道,“之前下官以为二殿下不过是想找个靠山罢了,可是如今,下官却并不是这般认为,二殿下也是陛下的皇女,也有这个资格继承帝位,即便二殿下如今不得陛下看重,可是当年的陛下何曾不是被先帝厌弃?有陛下一先例,二殿下难道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当日二殿下将手稿交给下官之时,下官便奇怪,以太女和二殿下的关系,便是二殿下想找个靠山也不会选太女!” “太女遇刺一事与本殿没有任何的关系!”司予执厉色喝道,“若是余大人不信,大可去母皇御前参本殿一本!至于手稿一事,本殿从未留下任何手稿出自本殿之手的证据,余大人大可放心,即便你将本殿置之死地,本殿也绝对不会威胁到你半分!” 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忍都可以不计较,可是这件事,她不能! 她没有伤害过太女! 她绝不能承担这般一个罪名! 余雅淳眯起了眼审视着眼前的司予执,她心里是怀疑她,可是,却也没有话中所说的那般斩钉截铁,不过,她却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下她。 即使她和太女遇刺一事没有关系,但是,也未必是真心相助太女。 毕竟,当年的官侍君是因为全宸皇贵君方才被打入冷宫的,很多事情太女并没有告知她,可是,当年官侍君被打入冷宫是和全宸皇贵君有关系,这件事却是真真切切的。 生父被打入冷宫,作为女儿,却暗中襄助可以说是仇人之女,这未免太过意反常。 之前手稿一事,后来希望她劝住太女一事,都与常理不符。 不过,若是确定二皇女是真心襄助,那对太女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靠拢礼王! 二皇女一直沉寂,几乎没有人提及,可是,不管是手稿一事,还是她看出太女去东南的危机一事,都证明了她并非一个无用之人。 即使不能全然相信,但是也绝对不能让她靠向礼王! 余雅淳便是抱着试探的态度而来的。 而从司予执的反应中,她也的确是看不出她策划了此事,若是她在做戏,那她的心机便太过于深沉可怕了。 “二殿下真的与此事无关?” 司予执铁青着脸,“自然无关!” 余雅淳深深地看了一眼司予执,“若是如此,那便是下官多疑!请二殿下恕罪!也希望二殿下能够明白下官的心情,太女忽然遇刺,甚至差点伤及性命,下官不得不谨慎小心!既然此事与二殿下无关,那下官便先告辞!” 说完,便起步离开。 余雅淳走了之后,司予执便一直沉着脸走在了客厅内一言不发,天色渐渐亮了。 余雅淳的到来以及她的来意是她始料未及,她更是没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居然会让她牵扯进此次的刺杀事件当中。 若是母皇知晓了她曾经接触过余雅淳,曾经希望她劝阻太女去东南一事,是否也会如同余雅淳一般觉得她便是刺杀之人? 若是母皇相信了,她又会如何对待她? 杀了她吗? 十一年前,母皇的那一剑是无心,那十一年后,母皇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重新给她一剑? 司予执捂住了心口,试图压下那诛心般的疼痛。 不会的。 余雅淳不会将此事告知母皇,而她和余雅淳接触一事也是极为隐秘,母皇从来便不在意过她,不会查探她的言行的,母皇不会知道的! 然而便在此时,管家急色匆匆而来,“殿下糟了!殿下,顺天府尹余大人带人来包围了我们府邸――” 司予执闻言脸色顿时一白,随即起身:“你说什么?!” “顺天府尹余大人带人包围了我们府邸!”管家重复道:“说是……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来的!” 司予执身子踉跄了一下,随后却合上了眼睛沉默了起来。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吗? 还是发生了吗? 母皇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是怀疑了她,认定了是她做的吗? “殿下……”管家的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司予执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随本殿去看看!” 而这话一落,不用她前去,于灵便与庄之斯一同走了进来。 司予执放下了手站在了客厅的门口苍白着脸,神色却异常的平静,安静地等待着她们走过来。 于灵和庄之斯此时的心情也是极为的复杂,忙碌了一整晚的她们怎么也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到了二皇女身上。 “见过二殿下。”没有余雅淳的咄咄逼人,两人依着规矩行了礼。 司予执的脸色难看是掩盖不了的,可是声音却是从容镇定,“两位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于灵和庄之斯自然是注意到了司予执的脸色,见了这般脸色,她们心里也不禁加深了怀疑,于灵还好,除了吃惊之外,没有其他,可是庄之斯却不一样,年少的时候在上书房,她也是和二皇女接触过,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算是有过同窗情谊,而且,这些年,二皇女一直默默无闻的,根本便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事情之人。 “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二皇女府。”于灵回道,“同时请二殿下进宫一趟。” “为何?”司予执缓缓问道。 庄之斯看了看她,“陛下得到了消息,行刺太女的刺客目前匿藏在二殿下的府邸之内。” 司予执眼眸倏然一睁,平静的态度陡然转为了激动:“你说什么?!” 庄之斯蹙了蹙眉,“陛下得到了消息刺客目前匿藏在二殿下的府邸之内,陛下命下官等人前来抓拿刺客,因为刺客在二殿下府中,陛下希望二殿下进宫解释一番。” 不管怎么,她始终是不太相信二皇女会行刺太女。 因为司以晏的缘故,庄之斯也知道了一些皇家内幕。 司予执先前是绝望,而如今,她却是惊恐,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可能会做出这件事,也有能力做出这件事的人! 窦英! 即使她一直否认她是故意接近她,可是也一直口说无凭。 如今太女遇刺…… 司予执忽然间浑身冰冷。 “二殿下,请吧。”于灵开口道。 司予执抬起了头,看着两人,随后,木然地踏出了一步。 庄之斯负责将司予执押解进宫,而于灵则留下来搜查二皇女府,而这件事也让所有关注着太女遇刺一事的众人错愕不已。 仿佛谁也没有将此事和一直仿佛是隐形人一般的二皇女联系在一起…… ------题外话------ 下面一个情节是司予执和永熙帝的对手戏,一直写的很纠结,改了又改还是不怎么满意,后面的先不发,改好留待明天再传猫扑中文  047 请赐死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从二皇女府到皇宫并不算远,即便二皇女府偏僻,但是毕竟也是皇族居住之地,不可能离皇宫太远,可是便是这般不算是长的路,司予执却放过走了一年一般。 即使永熙帝的旨意是将二皇女擒拿进宫,但是于灵和庄之斯并没有真的将擒拿二字做的了极致,司予执仍旧是乘着马车进宫,不过不再是二皇女府的马车,而是顺天府的马车。 一路上,司予执一直闭目沉默着。 而一旁的庄之斯也没有说话,不过却一直注意着司予执的神情变化,可是,除了一开始她在司予执的脸上看见过了神情转变之外,其他的时候,便再也没有看见其他。 上了马车之后,司予执的神色一直很平静。 这份平静让她的心生出了诡异之感。 马车只能走到宫门前,下了马车之后,庄之斯便“请”了司予执进宫门,虽然并没有上枷锁,可是顺天府的衙役,城防军,一路围着司予执进宫,便是再后知后觉之人也看出点端倪来了。 此时,宫门前也聚集了不少进宫等待上早朝的大臣,见了这一幕之后即便已经知晓了永熙帝下旨让城防军包围二皇女府一事却还是不由得侧目。 司予执第一次在这般多人的注视之下走向交泰殿,走进了御书房。 庄之斯并没有进御书房,她将人送到了交泰殿外之后便完成了任务了,看着眼前威严肃穆甚至有些肃杀的殿宇,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一股莫名的压抑笼罩着她的心头。 不是因为担心如今在御书房的二皇女,而是,担心不久之后将会发生之事。 这次事件,不管二皇女是否做过,都证明了一件事,身在皇家,即便真的与世无争,对人无害,可是,终究是逃不开皇家中人的命运。 而她,身为庄家唯一的嫡女,唯一的继承人,大皇子的妻主,将来这场风暴,怕也是逃不开! 她应该如何方才能够在这场风暴当中自保? 荣王殿下,她如今的平静又能够持续多久? 先帝一朝的夺嫡之争,她并没有见到,可是如今,她却亲眼见证了,一场新的皇位争夺正在一步一步地爆发。 司予执是被御前侍卫直接押进了御书房的。 御前侍卫不是庄之斯,不会顾及着司予执的身份以及颜面,她们押这一字做到了实处。 司予执没有反抗,任由着御前侍卫将她押了进去。 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去看御书房内的帝王。 因为她无法确定,这件事真的与自己无关。 即便她无伤害太女之心,可这件事若是真的与窦英有关系,那她便也是罪魁祸首! 侍卫将人押到了之后,便悄然退下。 “儿臣参见母皇。”司予执跪在地上,低着头道,袖中的双手始终紧扣着。 呼吸,仿佛也放缓了不少。 随后,一片沉寂。 司予执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可是,她却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了永熙帝的存在,而这也是这般多年来,她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感觉到永熙帝的气息。 即使这气息是冰冷的,是带着厌恶甚至恨意的。 十一年了,一晃便十一年了。 恍惚间她似乎发现了,从懂事到现在,她和母皇亲近的日子便只有那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而那几个月母皇的关切看重陪伴,还是因为她救了三皇弟。 可是,那几个月,却成了她这一辈子最幸福的回忆。 司予执合上了眼睛,将那便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压了回去,而这时候,永熙帝也开了口,声音冰冷入骨,如同司予执所感受到她的气息一般,也是呆着厌恶厌弃。 “你的本事不小!”司慕涵双眸深沉如海,即使神色沉静,可是,沉静之下的暗潮汹涌,却还是显露了一二,这话一出,帝王的威压随即释放。 司予执即使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漠,可是此时却还是不由得颤了一颤,双拳握的更紧,要紧了牙关,然后,缓缓抬头,便见永熙帝立在了御案旁边,双手负背而立,一脸威严沉静,幽幽开口:“母皇……” 然而,她的话方才开头,便已经没有了机会说下去。 永熙帝便扬手拿起了御案上面放置着的一本札记之类的书籍扔到了她的身上,书籍砸中了她的额头,随后掉落到了她的面前。 司予执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沉的悲伤,永熙帝此举,像是在告诉她,她连听她唤一声母皇都不想,目光缓缓垂落,落到了眼前的那本书籍上面。 那不是什么札记,而是,她花了五天五夜撰写的手稿。 她的眼眸微微一睁,然后猛然抬头。 母皇,她连这件事也知道了吗? 司慕涵盯着司予执,额上的青筋却是隐隐凸现着,话一字一字地从唇瓣之间挤出,“朕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要对太女下此毒手,直到朕得知了这份手稿出自你之手!因为太女并未为你请功,所以你便怀恨在心加害于她?!你以为太女将此事告知朕,朕便记住你的功劳对你论功行赏让你入朝重用你吗?!” 司予执惊诧,“母皇,儿臣并无这个意思!” 她想过手稿一事一旦事发,母皇会斥责她不安分斥责她心怀野心,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份手稿会成为她谋害太女的原因。 “母皇,儿臣当日将这份手稿交给余大人并无其他心思,只是一心想帮助太女,儿臣将手稿交给余大人之时便已经言明不希望太女知晓这件事,儿臣很清楚,若是太女知晓这件事必然不会看这份手稿的!母皇若是不信,大可去询问余大人,儿臣真的并无利用此时得到母皇重视之意!更没有因为太女未曾为儿臣请功而怀恨在心!儿臣一早便知晓太女并不知道手稿的真正出处,儿臣岂会对太女怀恨在心?”话顿了顿,随后方才继续道:“儿臣知道如今不管儿臣说什么母皇都不会相信儿臣,可是儿臣可以那性命担保,儿臣从未想过伤害太女!” 司慕涵没有回话,而是冷冷地盯着她,那目光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似的,“从未想过伤害太女?若是你从未想过,为何刺客会出现在你的府邸?为何你会和一杀手多次见面?为何前两个月你和她经常见面?而又为什么,那行刺太女的刺客的招数和那个杀手的惯用招数那般相似?司予执,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朕一件也不知道吗?!” 司予执听了这话,心底已然一片冰冷,“刺客真的是她吗?” “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朕面前假装不知?!”司慕涵扬手扫落了旁边御案上的物件,勃然大怒。 司予执垂合了合眼,“儿臣的确和杀手窦英有过往来,可儿臣从未要她伤害过太女,更从未……” “够了!”司慕涵厉声打断了司予执的话。 司予执凄然一笑,却坚持说下去,“母皇……儿臣从未想过伤害太女,当年之事,儿臣一清二楚,儿臣知道儿臣是罪人,也知道父君罪大恶极,更清楚,儿臣和父君欠太女的这一辈子怕也是还不完,儿臣不求太女能够原谅儿臣,儿臣只是希望能够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偿还,窦英一事,儿臣的确不知,可是她却是儿臣招来的,纵使儿臣从未想过伤害太女,但是太女遇刺,儿臣难辞其咎,儿臣愿领一切责罚,可是,在这之前,儿臣恳请母皇准许儿臣亲自将窦英缉拿归案!”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冷冷地凝了她半晌,随后方才开口,“这些年,朕以为你和你那生父或许有一些不一样,所以,只要你安分守己,朕便当多养一个闲人,可是朕错了,你们都是一样,一个样!当年你的生父便是这样,不管事情到了如何绝境的地步,他总是能够找到借口,总是以为别人好为借口来为自己开脱,然后,寻找机会再行作恶!” 她寻不着半丝的温度,隐隐的杀意浮动着,“朕信了,可朕相信的代价就是朕失去了朕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如今,你以为朕还会相信这样的誓言吗?!” 眼前这个她一直忽视一直最不想见到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想听见的人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般多事情! 当年她的一时疏忽让她失去了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直至今日,她也悔恨不已,可是她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而对象却不再是官氏,而是他所生的女儿! 而这一次,她也差一点便失去了最重要的女儿! “当年朕便不应该让人救你,更不应该让你回京,让你立府,让你继续玷污我司家皇室!” 她的话,染上了杀意,冰冷的杀意。 这些话,一字一字像是化成了尖刀一般,直刺司予执的心扉,直刺她心中最痛之处。 这些年,司予执心里最不愿意面对的并不是官氏所犯下的那些罪行,而是她身体里留着外族的血统,流着那些土著人肮脏的血液! 玷污司家皇室! 她的确是玷污了司家皇室!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是否流有司家皇室的血统! 司予执的身子渐渐地失去了温度,泪水滑落脸庞,带着绝望以及决绝,半晌之后,缓缓开口:“母皇,儿臣知道儿臣的存在是皇家的耻辱,是司家血脉的污点,儿臣知道……当年母皇能够留儿臣一命儿臣一直感念在心……这般多年来,母皇一直允许儿臣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让徽儿能够承欢蜀父君膝下……甚至没有杀父君……这些……于母皇来说,是极为艰难痛苦之事……儿臣感激母皇,一直感激着……如今……母皇也说得没错,像儿臣这等耻辱不该继续存活于世上,儿臣不会让母皇为难……” 话说吧,然后,缓缓磕下了头,“请母皇赐儿臣死罪!” 司慕涵笑了,极阴极冷,“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吗?” 司予执抬头,没有说话,却是淡淡笑了。 司慕涵面色一狞,“来人!” 外面候着的侍卫随即进来。 “将二皇女押下去!”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阴沉道:“斩――立――决!” ------题外话------ 这个情节写的我也想把自己给砍了……明天继续猫扑中文  048 是对是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斩立决? 面对永熙帝的旨意,应诏进来的两名御前侍卫愣了起来,便是已经做了必死打算的司予执闻言,眼底也是闪过了极为深沉的悲痛之色。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般一步。 母皇,若是儿臣的死可以让你放开这般多年的痛苦,儿臣甘愿赴死,而且死,或许对儿臣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人死了,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 父君,儿臣无法将你替你恕罪了,徽儿,皇姐不能再照顾你了。 对不起…… 司予执合上了眼睛,面色平静。 而在同一时间,御书房外传来了一声焦急而惊愕地厉喝:“陛下!” 两名呆愣中的侍卫闻言,不禁回头,便是此时已经心如死灰的司予执也睁开了眼睛扭转了头,随即便看见水墨笑一脸震惊和焦急地走了进来。 永熙帝眸子一沉,冷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水墨笑此时无法顾及永熙帝的怒意,快步上前跪下道:“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二皇女毕竟是陛下的皇女,岂能说斩便斩?!” 他是方才得知了二皇女被押解进宫的消息。 昨日太女遇刺,今早二皇女便被押解进宫,这意味着什么他自然能够想到。 先不论太女遇刺一事是否真的与二皇女有关系,只要她牵涉进了这件事,那事态便会失控!这般多年来,陛下别说是见到二皇女,即使是听到她的名字也会心生不悦,更何况如今她还牵涉进了太女遇刺一案! 因而他赶了过来,甚至不顾外面的宫侍侍卫阻拦强行进来,而结果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失态已经到了最为严重的地步! 司予执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水墨笑。 凤后,是来为她求情? 他想救她吗? 永熙帝没有回应水墨笑的话,而是眯着眼睛看着正快步走进来的冷雾。 冷雾是进来请罪的,“奴侍该死,奴侍未曾来得及阻止凤后。” “今日交泰殿当值守卫全部杖责三十!”永熙帝没有斥责,而是直接下了惩处的旨意。 冷雾领了旨意,“是。”然后,退了下去。 水墨笑心中一沉,双手紧紧攥紧,“陛下……” “来人,送凤后回宫!”永熙帝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扬声下令。 命令一下,方才退了出去的冷雾再一次进来,神色依旧冷淡,仿若并未受到御书房内的暗潮汹涌的影响,“凤后,请。” 水墨笑咬着牙关半晌,然后,缓缓站起,却并未离开,而是直视永熙帝,“陛下,二皇女究竟所犯何罪,让陛下下旨斩立决?” 即使已经猜到了理由,可是他还是不得不问。 永熙帝脸色随即又阴沉了一些。 “陛下,臣侍知道臣侍闯进御书房有违宫规,臣侍愿意领一切责罚。”水墨笑压下了内心的焦急不安,缓缓说道,“只是臣侍作为大周凤后,作为二皇女的嫡父,这件事,臣侍责无旁贷。” 永熙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冷冷地盯着他。 水墨笑也没有退缩。 这一次,他没有如同过去一般与她直接冲突,这件事牵涉到了太女,他若是硬碰硬最后只会是不欢而散,往常不欢而散的后果最多也不过是她几个月的冷漠,可是这一次若是还是不欢而散,那代价就是二皇女的性命。 因为官氏的关系,他对二皇女并无多少感情,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成年皇女,而且,当年出了那件事她尚且让人保住了她的性命,如今这般下令诛杀,大约也只是在气头上。 他不希望将来她后悔! 一直跪着的司予执见了这一幕缓缓开口,“父后,儿臣……” “你给本宫闭嘴!”水墨笑转过身对她叱喝了一声,对永熙帝需压住脾气,可是对司予执,他却压不住。 这些年她一直安安分分的,怎么如今便弄出了这般一件事?! 若是她真的与这件事有关,他也不会放过她,可是如今,得先保住她的小命! 要惩处她有的是办法,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 他不想陛下以后后悔,更不想史书上留下一笔永熙帝下旨斩杀骨血的记载! 大周从太祖立朝以来,不少皇女死于皇权斗争当中,基本不是自尽便是圈禁而死或郁郁而终,先不论这些这些人最后是自愿死还是被逼的,但是却没有一个是当朝帝王亲自明令下旨斩杀的! 永熙帝已经留下了太多嗜杀的例子,不能再多添一个斩杀骨血的名声! 司予执闻言,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而是愣愣地看着水墨笑。 “陛下。”水墨笑跪了下来,“不管二皇女做了什么,还请陛下暂且息怒,待……” “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是吗?”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声音不高,可是,却是冰冷入骨,“那朕就告诉你,她收买杀手谋害太女!” 水墨笑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亲耳听了还是脸色一变,转身看了一眼司予执,见她脸上虽有焦急之色,可是却无惊恐。 真的是她吗? 这般多年来,她一直安分守己,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想要替父恕罪,便是连他也不禁开始觉得这孩子可怜,可是如今…… 难道是他看走了眼了? 正如当年他看错了官氏?! “这件事你无须管!”永熙帝继续道,“给朕回你的朝和殿!” 不得不说,水墨笑没有硬碰硬的方法是作对了。 永熙帝没有进一步震怒,给了他颜面,可也便是因为永熙帝的冷静,让水墨笑更是清楚,她那个斩立决的旨意并非是真的,她是真的狠下了心要杀司予执。 水墨笑心里有些慌乱,双拳握的更紧,狠狠地吸了口气,然后咬着牙问道:“陛下可有证据?” 而也如他所预料的,他这话一出之后,永熙帝的脸色顿时变了,看着他的目光也变了,之前虽然是有怒意,但是却并非极致,可是如今,她看着他的目光便像是野兽暴怒之时的凶狠凶戾。 水墨笑心中一凛,可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陛下,斩杀皇女并非一件小事,大周自立朝以来,每一任的帝王都未曾亲自下令斩杀过骨肉血脉,即便是先帝一朝,废太女行刺一事,先帝也未曾下旨斩杀……”虽然最后废太女依旧难逃一死,可是却史书工笔记录的都是太女畏罪自尽,“臣侍知道陛下忧心太女,也知道陛下心里震怒不已,若是罪证确凿,陛下要杀二皇女,臣侍也无话可说,陛下,便将此事交与刑部彻查,若是最后证实了二皇女真的犯下了如此大罪,不管陛下如何惩处,臣侍都不会再说一个字!” 永熙帝不语,只是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阴冷阴沉。 水墨笑甚至感觉到了她震怒之外的怀疑,他这般维护二皇女,让她怀疑此事是否与他有关系,又或许是他这般做的目的! 即便她一字未说,可是这般多年的同床共枕,他却还是感觉到了。 水墨笑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份怀疑之后的后果,他如今只能先保住二皇女的性命,至于最后二皇女的惩处,他真的无能为力,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亲自下旨去杀! “你以为你是朕的凤后便可以在朕面前为所欲为吗?!”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目光已经凝结成了冰,“朕敬你是朕的凤后,但是并不代表朕不管什么事情都纵容你!” 水墨笑身子一颤,却还是坚持道:“陛下……臣侍恳求陛下先将二皇女押入宗亲大牢,待一切查明罪证确凿之后再行处置!陛下,太女如今还未醒,臣侍以为,即使是太女也许希望将这件事彻底查清楚之后方才处置,而且,太女是受害人,如何处置,臣侍以为应当询问太女的意见,陛下……”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关,然后豁出去似的说道:“当年皇贵君出事之后,陛下对官氏对二皇女的处置也一直是太女心中芥蒂,若是陛下若是这般便斩杀了二皇女,臣侍担心,往后太女心中这个芥蒂便永远也消除不了!” 他说完,便低下了头。 双手攥的更紧,掌心当中已然是渗出了冷汗。 御书房随即陷入了一阵可怕的安静之中,水墨笑没有得到永熙帝的回应,可是,他却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冰冷气息。 会儿之后,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的目光与她的冰冷相会。 她的手很冷,一个让人心颤的冷。 她的脸庞一片沉静,威严无比,眼睛也是如此。 没有暴怒,有的只是可怕的沉静。 便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般,让人几欲疯狂。 水墨笑的身子渐渐僵硬了起来,却也没有说话,便这般安静地任由着她的气息席卷他周身。 许久之后,永熙帝开了口,冰冷的话从唇瓣之间缓缓溢出,“为何要保她?” 这般一句话,却让水墨笑的心落到了谷底,之前他的猜测全部成了事实,她怀疑他,“臣侍只是不希望陛下后悔……” 他的回话也是轻缓,温和温柔。 可是,所起到的效果却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朕如今只是后悔当年为何留下她。”永熙帝又道,握着他下巴的手掌加深了几分力道,“凤后,你说过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水墨笑微微一笑,却掩盖不住脸上的苍白之色,“臣侍是陛下的凤后,也是陛下的结发之夫,臣侍的心里想的都是陛下。陛下可以不信,臣侍相信,往后的每一日,都会证明臣侍对陛下的心从未有过虚假。” 如今,他又再一次明白,即便他做的再好,即便她对他再好,她始终无法如同相信雪暖汐一般相信他。 永熙帝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凝视了水墨笑良久,轻缓道:“朕如你所愿!”然后松开了手,“来人,将二皇女押入宗亲大牢,待擒拿住刺客查明一切之后再行问斩!” 说罢,拂袖而去。 水墨笑随即跌坐在了地上,浑身冰冷。 司予执在侍卫的擒拿之中起了身,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水墨笑,感激而苍凉道:“父后……此事儿臣的确该死,请父后莫要为了儿臣再与母皇起冲突……” 在她临死之前还有一个人这般维护她,这般不惜一切救她,这便够了。 至少这个世上,除了徽儿之外,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恨她,厌弃她。 水墨笑心里冰冷在这一刻被愤怒取代,倏然起来转过身,对着司予执用力挥出了一个巴掌,面容开始狰狞起来,“本宫让你闭嘴!” 司予执原本便不好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可怕,随后,露出了一个凄然绝望的笑。 “你以为本宫想管你的死活吗?这般多年,本宫已经自认是做到了嫡父该尽的责任,即便本宫不插手这件事,上至朝堂后宫下至民间都不会有一个人说本宫的不是!你以为本宫想管这件事吗?你以为本宫想为了你而和陛下闹成这般吗?!本宫根本便不想管你的死活!可是本宫不能让陛下落下一个斩杀骨血的污名!你和你的生父给她带来的痛苦已经够多了――”水墨笑厉喝道,几乎歇斯底里。 司予执面如死灰,笑容淹没在了死寂般的平静之中。 “将她押走!”水墨笑扬手怒喝道。 那两名押着司予执的侍卫闻言当即执行命令。 司予执没有任何的反抗,像是一个失去了魂魄傀儡一般,任由着自己被押走。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呼吸了御书房内仍旧冰冷的空气,许久许久之后,方才睁开眼,随后看见了一旁站着的垂着头的冷雾,“本宫这般做对吗?” 冷雾没有回应。 “你是陛下的心腹,也曾经伺候过皇贵君,冷雾,你告诉本宫,陛下若是杀了二皇女,她会有朝一日后悔吗?当年,她亲手刺破了二皇女的胸膛,本宫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她的神情……本宫不想她后悔,更不想她再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水墨笑的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由开始得犹豫转为了决绝,他没有等待冷雾的回应,说完了之后,便挺直背脊起步离开。 这件事还未解决,她还未消了杀二皇女的念头! 而如今,唯一能够阻止她的人,或许只有一个人……猫扑中文  049 莫要冲动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御书房内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但是二皇女被关进了宗亲大牢以及永熙帝说的那句待擒拿住刺客查明一切之后再行问斩的话却是传出去了。 众人一片震惊。 谁也没想到太女遇刺一事居然是二皇女做的。 即便是司予昀以及司予赫也是震惊不已。 这一日的早朝永熙帝并没有缺席,当然因为出了这件事,所以早朝的气氛便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下朝了,司予赫便第一个往交泰殿冲去,不过没走多远便被司予昀给拦住了,“大皇姐!” “你做什么拦着我?”司予赫脸色不好,态度也是不好,可以说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司予赫对司予昀的态度就一直不阴不阳的。 司予昀自然也是清楚,只是,此时却还未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而且也或许,即使她再解释也没用,如今,大皇姐可以说是已经靠拢到了太女那边,“大皇姐,你可是要去御书房?” “自然是!”司予赫脸色不太好,“太女遇刺是大事,二皇妹牵涉进这件事也是大事,我身为皇姐不可能不管!” “道理是没错,只是这件事皇妹劝大皇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司予昀正色道。 司予赫心里对司予昀的愤怒在她的这句话之后便被激了出来,怒色道:“太女是你我的皇妹,二皇妹是我的皇妹你的皇姐,我们都是手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岂能不管?!你心里就这么恨不得我们几个姐妹都死了?!” 司予昀脸色一变,“大皇姐,你这话可是要剐皇妹的心?!” “话是你先说的!”司予赫争锋相对。 司予昀脸色铁青了起来,目光凌厉:“我知道上次疫症一事大皇姐一直在怀疑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不曾跟大皇姐解释,大皇姐可知道为什么?” 司予赫抿着唇没有回答。 “那是因为我知道大皇姐不会相信我!”司予昀握紧了拳头道,咬牙切齿:“不仅是大皇姐,其他人,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是我故意害太女激怒母皇好夺她的差事!” 司予赫盯着她,仍旧是没有说话。 “即使我说破了嘴皮子,即使我千般解释,最后还是无法洗清嫌疑,既然如此,我还何必去解释?!”司予昀自嘲道,“反正这件事最后也不过是我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这件事真的与你没有关系?”司予赫开口问道。 司予昀看着她,“人人都说太女出事我便会得到最大的好处,可是为何大家不想想,治疗疫症其实一个好差事?别说是最后能不能立功,即便是这期间,也极有可能染上疫症身亡!大皇姐你也是去过京郊的营地的,你不会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即使是现在,京郊营地内还是每天都有人死!即使我再想博得母皇的喜欢,再想立功,但是也不至于去抢着这件可能会丢了性命的差事!大皇姐,我不是太女,不会所有人都对我小心翼翼保护的!” 司予赫凝视着她半晌,“好!便当上回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可是如今你为何要拦住我?!” “大皇姐,在今早母皇让人包围二皇女府之前,你心里可曾怀疑这件事又是我做得?”司予昀问道。 司予赫脸色一僵。 “大皇姐有吧。”司予昀自嘲道,“不仅是大皇姐,恐怕京城之内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怀疑这件事是我做得!包括母皇在内!” “这又与你阻止我去交泰殿见母皇有何关系?”司予赫开口道。 司予昀神情转为了凝重:“方才早朝之上母皇的态度大皇姐也是看见的,母皇根本便不想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大皇姐如今赶过去不正是撞到刀口上吗?便是母皇不怪罪,可是大皇姐以什么理由插手这件事?便是以你是我们的皇姐吗?大皇姐,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那般不用顾忌任何事情的样子了,我们成年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更有了……”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然后方才道:“更有了让母皇忌惮怀疑我们的能力。” 司予赫眼眸一睁,“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姐真的不明白吗?”司予昀苍凉笑道:“母皇已经立了太女,而且还是全宸皇贵君的女儿,外面的人总是说我有能力和太女一较高下,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母皇根本不会让任何人动摇太女的地位!” 司予赫的脸色一青。 司予昀继续道:“大皇姐,太女遇刺之后,我自然是第一可疑之人,可是,大皇姐你也未必从未被怀疑过!大皇姐虽然不是凤后亲生,可是却一直是凤后养大的,又娶了李家的公子,且立下了军功,大皇姐,你是自圣祖以来第一个立有军功的皇女!” “不可能!”司予赫青着脸道:“我早已经向母皇表明心迹,我根本无心于帝位,而母皇也明明白白告知了我我需要做得事情,母皇不可能怀疑我的!” 司予昀沉默不已,眸光染上了悲伤。 司予赫咬了咬牙,“即使母皇真的怀疑过我,可是如今已经是查清楚了,母皇自会消了对我的怀疑!” “若是大皇姐不插手这件事或许母皇会,可是若是大皇姐执意要介入这件事,或者为二皇姐说什么……”司予昀吸了口气,“大皇姐仍这般笃定母皇不会怀疑大皇姐和二皇姐私下有谋?” 司予赫很想肯定地说出一个是字,可是这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大皇姐。”司予昀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想看着二皇姐便这般被母皇问斩,可是这件事,我们若是介入,不管是对二皇姐还是对我们都不会有好处,大皇姐,太女差一点便没了性命,母皇此时即便没有如同当年全宸皇贵君出事之时那样失控,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冷静到什么地步的,若是我们真的有心为二皇姐做些什么,那最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司予赫脸色很是难看,浑身僵硬地站着。 司予昀继续道:“如今事情还未明朗,刺客也未曾抓到,二皇姐暂时不会有危险的,而且,太女如今也没有性命危险,母皇只不过是震怒之下方才说要杀二皇姐,冷静下来必然会手下留情的,大皇姐可想想,便是先帝一朝,废太女谋害先帝,也不过是被圈禁罢了。” “三皇妹忘了废太女最后还是死了吗?”司予赫咬着牙开口,“而且,我怎么也不信二皇妹会刺杀太女!她根本没有理由这般做!” “大皇姐……” “多谢三皇妹提醒!”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只是,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既然身为长姐,便有这个责任!至于母皇是否怀疑……若是母皇要怀疑,我也没有办法……即便最后还是不能做什么,但是至少我可以弄清楚二皇妹怎么便牵涉进这件事中来!” “大皇姐……”司予昀一脸的焦急与无可奈何,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皇妹便和皇姐一起去!” 司予赫一愣,凝视了司予昀,半晌不语。 司予昀苦笑:“大皇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既然大皇姐都不怕了,我身为皇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即使我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也不见得便不会被怀疑。” “我并非这个意思!”司予赫忙道,“只是……三皇妹的这些话我也并非不认同……只是……”她的话没有往下说下去,而是转开了话题,“此事三皇妹便不要管了!你的处境比我更加不好,沾染上太多事情对你也是不好!” “既然大皇姐说这事手足之间的事情,那我便不能袖手旁观!”司予昀正色道。 “可……” “大皇姐不要再说了。”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赶快去交泰殿吧,母皇是早朝之前派人搜查二皇女府的,如今怕是已经搜查完了,若是我们比于大人她们还要完,恐怕即便是想救二皇姐也救不成了!” 司予赫闻言,只要将心里的话都给压下,点了点头快步往交泰殿而去,而她也因为焦急,因而并没有注意到与她并肩快行的司予昀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 而当两人赶到了交泰殿求见之时,却没有得到召见,而同时也得知了永熙帝正在见于灵和庄之斯。 司予赫脸色顿时一变。 司予昀在变了脸色的同时眸子不经意地沉了沉。 “这如何是好?”司予赫焦急道。 司予昀垂了垂眼眸,随后也焦急道:“大皇姐,我们先冷静一些,如今母皇在见于大人她们不见我们也是正常的,等见完了于大人便会召见我们的!再者,于大人也未必真的抓到了刺客。” 司予赫皱紧了眉头。 “更何况二皇姐也未必真的做了这事,便如大皇姐所言,二皇姐没有理由这般做的。”司予昀继续道。 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我们也唯有等了!” 如今她只是希望二皇妹并没有做过这件事,否者即使是她不顾一切地求母皇也未必能够保住她的性命! 便在司予赫心急如焚之时,在御书房内,永熙帝却是震怒不已。 因为于灵没有找到刺客的行踪。 她几乎将二皇女府给翻了三遍,可是都没有找到刺客。 即使两人都是皇子妻主,即使两人都做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永熙帝的暴怒之时却还是不禁手心冒汗,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她们也总不能捏造出一个来。 永熙帝是震怒,不仅是对眼前两人,也是对她精心培养的暗卫,还有对她自己! 太女遇刺,可是她却连个刺客都找不到! 这让她如何可以心平气和? 永熙帝最终也没有震怒到杀了于灵或者庄之斯来泄愤,而是下旨继续围困二皇女府,二皇女府内连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来,同时下旨继续封闭京城四门,只许进不许出,继续一家一户地搜查。 庄之斯斗胆问了可有刺客画像,为此,差一点没被永熙帝的目光杀死,最后,永熙帝准了庄之斯去宗亲大牢问司予执要一副画像。 旨意下了之后,两人退出了交泰殿。 交泰殿外 司予赫一见到了庄之斯和于灵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于大人,阿斯,情况如何?可抓到刺客了?” 两人分别给司予赫和司予昀行了礼,随后,庄之斯方才摇头将情况说了,“未曾找到人,下官和于大人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司予赫闻言,猛然松了口气。 庄之斯见状不禁心下一沉,转身对于灵道:“于大人,下官有几句话想和荣王殿下说说,请于大人先行一步,下官稍后便到。” 于灵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新人,自然了然,点了点头,随即行了一礼之后便快步离开。 庄之斯看了一眼司予昀,随后便对司予赫道:“荣王殿下和礼王殿下来此可是想求见陛下?” “正是。”司予赫道。 庄之斯摇头:“荣王殿下,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我知道,只是……” “下官知道荣王殿下担心二殿下,只是目前陛下如此震怒,不管是谁凑上前恐怕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如今刺客未曾找到,二殿下暂且不会有危险。”庄之斯继续道,“方才我已经求得了陛下的恩准去宗亲大牢一趟,若是两位殿下有什么话,在下可以代为转达,只是,下官还是觉得,此时两位殿下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司予赫挣扎不已,“阿斯,宗亲大牢……宗亲大牢已经荒废多年,如今的环境怕也是不好,你既然得了母皇的准许,那便看看二皇妹有什么需要的!还有……帮我问问她,太女遇刺一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若是……若不是,那便让她不要胡乱认了!告诉她,我知道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太女对不起雪父君,可是,即便是对不起也不是这般还的!而且,若是她没有行刺却认了,是在纵容真凶,让太女继续处于危险当中!” 不管如何,她始终是不相信二皇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司予昀听这话,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庄之斯点头:“荣王殿下放心,下官定然会转达,也请荣王殿下莫要冲动。” “我知道。”司予赫点头。 “那下官先告退。”庄之斯行礼道:“礼王殿下,下官告退。” 司予昀抬起眼帘,肃然点头:“还望庄大人多多照顾二皇姐。” 庄之斯应了一声不敢,随后起步离开。 司予昀随即对司予赫道:“大皇姐,可还要进去?” 司予赫看着交泰殿的门口,沉默良久,“如今既然没有找到刺客,还是再等等吧,等阿斯见过了二皇妹之后再说!” 先弄清楚情况,随后方才看看如何做! “也好。”司予昀点头。 司予赫看向了宗亲大牢的方向,二皇妹,你千万不要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你真的做了,便是我再如何想救你恐怕也救不了。 司予昀也是看向了同一方向,只是却半眯着眼睛,眼底闪过冷意。猫扑中文  050 你答应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51 可还记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52 一身苍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旨意传出的那一刻,众人惊诧不已。 前一日永熙帝还旨意要杀二皇女,可是次日不但真的改变了圣意甚至还让二皇女将功折罪,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即便是得知内情的水墨笑知晓此事,也是惊愕不已。 便是有了程氏的话,他猜测的最多不过是永熙帝不要司予执的性命罢了。 这道旨意来的过于的突兀以及莫名其妙,朝臣们不禁揣测不已。 便是连司予赫与司予昀也是如此。 司予赫得知这消息之后便猜测着是否是程氏说服了永熙帝,不过却也没有去确认,因为这件事并没有解决,若是司予执不能将刺客抓拿归案,最后她可能仍旧是难逃一死,而她也急于想知道刺杀一事的真享福,便亲自去了宗亲大牢。 在去宗亲大牢的半道上,她遇见了司予昀。 “大皇姐可是要去宗亲大牢接二皇姐?”司予执问道。 司予赫点头:“嗯,我想问清楚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这个想法。”司予昀正色道。 两人相携而行。 便快要到宗亲大牢的时候,司予昀开口问了司予赫关于永熙帝旨意一事,“母皇先前那般强硬,可不过一日便改变了注意,大皇姐你可知道为什么?” 司予赫看了看司予昀,沉思了会儿,不过最后也未曾瞒司予昀,“我听父后说过,大师去见过了母皇,许是大师求的情。” “原来如此。”司予昀恍然,“如今怕也只有大师方才能够劝服母皇了。” 司予赫不置可否。 司予昀也没有继续询问。 两人沉默地到了宗亲大牢,而此时,于灵和庄之斯也到了,除此之外,还有刑部尚书。 司予赫有些意外,快步上前,“三位大人怎么在这里?” 司予昀眯了眯眼,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于灵三人向司予赫两人行了礼,最后,刑部尚书开口回答了司予赫的话:“回荣王殿下,下官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协助二殿下搜捕刺客。” 于灵和庄之斯也附和。 司予赫更是意外,“母皇让你们来协助二皇妹?” 这般说母皇让二皇妹戴罪立功一事是真的? 可是昨日母皇还因为她们的求情差一点便连她们也想一同杀了,如今怎么忽然间做了这般改变?大师便这般有说服力? 司予昀心里也是震惊于怀疑,虽然大师是母皇的生父,但是这般多年来,母皇对大师是敬重,可是却未曾到这般顺从的地步!究竟是什么让母皇改变了主意?! “正是。”刑部尚书回了司予赫的话。 司予赫仍旧未曾从惊愕当中回过神来。 而便在此时,司予执从宗亲大牢里面走了出来。 “二皇妹!”司予赫回过神来,快步上前。 司予执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呆愣,似乎也是适应不了眼前的转变,她看着眼前的司予赫半晌,方才开了口,“大皇姐……” 司予赫看着司予执这般模样,心里头挤压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即使她们分开了许多年,小时候也不算是感情深,但是仍旧是姐妹一场,而且作为长姐,她也的确是未曾尽到了长姐的责任,她在行宫多年,她未曾为她说过一句,也未曾关心过她,甚至连一份礼物都未曾送过去。 一股内疚笼住了司予赫的心,她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司予赫的肩膀,“没事就好。” 司予执的眼睛忽然一热,“大皇姐……” “二皇姐的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回府休息一下吧。”司予昀上前道。 “三皇妹。”司予执看向司予昀,唤了一句。 司予昀笑了笑,“二皇姐放心,既然母皇让二皇姐将功赎罪,那便不会再……” “三皇妹说得对,二皇妹你先回府休息一下吧。”司予赫打断了司予昀的话,说道。 司予执看了看两人,却摇头,“不必了,母皇给了我将功折罪的机会,我不能……” “二皇妹!”司予赫摇头驳了她的话,“就算是不休息但是也该回府换身衣裳,如今母皇已经解封了二皇女府,你回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然后方才有精力将功折罪!” 说罢,便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刑部尚书等人。 于灵上前开口:“荣王殿下说得对,二殿下可以先行回府一趟。” 她们赶来这里是因为心里焦急,行刺太女的刺客一日没能抓拿归案,陛下便有可能要了她们这些办事不利之人的性命。 不过如今荣王开了口,这份人情她们也是一定要给。 刑部尚书和庄之斯也没有异议。 司予执最终拗不过众人,最终点了头,而她,也的确是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母皇会宽恕她,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即使她的心底仍旧心存希望,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 可是如今这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便这般发生了。 司予赫亲自送司予执出宫回府,于灵三人回了衙门,司予昀这次没有跟着司予执,而是说要进后宫给蒙斯醉请安。 司予赫看了看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便和司予执离开了。 司予昀直接去了后宫,而请安却不是真正的目的,她想弄清楚,为何永熙帝的态度会忽然间改变的这般快。 除了方才司予赫所说的原因之外,她进宫之前还得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昨日午膳永熙帝是在流云殿用的。 对于司予昀的到来,蒙斯醉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儿臣许久未曾进宫给父君请安了,还请父君莫怪。”司予昀行了大礼,道。 蒙斯醉笑了笑:“父女之间用不着这般多礼,起来吧。” 司予昀微笑起身入座,“父君最近的身子如何?” “都好。”蒙斯醉回道,细细看了一番女儿,“瘦了一些,平日在忙也要注意身子,莫要熬坏了。” 司予昀笑道:“父君放心,儿臣没事。” “今日进宫怎么不带上正君一同?”蒙斯醉继续道。 司予昀沉吟会儿,“儿臣今日进宫除了向父君请安之外,还有一事想问问父君,便没有带上他。” 蒙斯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可是二皇女一事?” “嗯。”司予昀点头:“父君,为何母皇的态度改变的这般快?方才大皇姐说了昨日大师去见过了母皇,只是……儿臣以为,大师于母皇并无这般大的影响力。” 蒙斯醉搁下了茶杯看着眼前的女儿,“你认为如何?” 司予昀沉默半刻,“昨日母皇可是在父君宫中用午膳?” 蒙斯醉眼底闪过了一抹哀伤,“昀儿,你进宫来给父君请安便是因为昨日中午你母皇来了父君这里用午膳?你以为是父君劝了你母皇的?” 司予昀神色一变,“父君,儿臣进宫的确是向尽尽孝道!” 蒙斯醉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司予昀起身跪下:“父君,儿臣知道儿臣从前的行为伤了父君的心,可是父君,儿臣真的知错了,这些年,儿臣也一直在改!这些年,儿臣从未做过任何伤害过您和皇兄之事!” 蒙斯醉凝视着她半晌,然后缓缓起身,弯腰扶起了她,“好了,父君相信你。” 司予昀抬头看着他,苦笑道:“父君,儿臣知道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父君很难相信儿臣,不过儿臣保证,以后,父君定然会知道儿臣所言没有半句虚假!” 蒙斯醉拍了拍女儿的手,“昀儿,父君不求你将来如何,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 “儿臣知道。”司予昀正色道。 蒙斯醉又凝视了她半晌,然后方才坐下,“昨日你母皇的确过来了我这里,不过我们并未提及二皇女一事,你母皇为何改变主意,我也是疑惑。” 司予昀也入座,“父君也觉得大师并无这等影响母皇之能力?” “你母皇敬重大师,小事上也绝对以他为先,但是这件事牵涉到了太女,大师的话恐怕不太可能改变你母皇的决定。”蒙斯醉缓缓道。 司予昀蹙了蹙眉,“那凤后你?凤后可有办法?” “二皇女被擒拿进宫之时,凤后第一时间去了交泰殿,后来二皇女便被关进了宗亲大牢。”蒙斯醉垂着眼帘道,“我让人打探过了,当日你母皇是当场便下旨斩杀二皇女的,不过后来却是改变了注意,应该是凤后阻止了,凤后从交泰殿出来之后便去了佛堂,昨日,大师从交泰殿出来之后,也去了佛堂。” “父君便是说是凤后让母皇改变了注意?”司予昀神色有些凝重,若是真的如此,那凤后对母皇的影响力便太大了!凤后没有嫡女,太女没有生父,若是让凤后选一边,那他定然会站在太女那边,若是他们联合在一起,那便是极为强大的联合! 司予昀双手不禁攥紧。 蒙斯醉注意到了女儿的异样,眸底掠过了一抹伤痛,随后缓缓道:“应该不是,这几年凤后和你母皇的关系是不错,只是,却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若是凤后有这个能力,那便证明了他在你母皇心里的地位已经高于全宸皇贵君。” 司予昀看着父亲:“父君如何肯定如今在母皇心中最重要之人仍旧是全宸皇贵君?父君,他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了!” 便是感情再深,也敌不过时间的磋磨! “昀儿。”蒙斯醉笑了笑,“这世上最难以取代之人便是已死之人!你母皇或许会忘了他,但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他!” 司予昀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方才开口:“所以父君这般多年来方才会这样冷着母皇?” 蒙斯醉神色不变,“这几年你可是怪父君和你母皇关系一直这样僵?” “儿臣怎么会!”司予昀忙道,“儿臣知道父君心里苦。” 她的话说的太快了,快的让人怀疑是否是真心话。 蒙斯醉不想怀疑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的心却还是不自主地生出了怀疑,他还是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太女一事并未牵涉到你,你也不要深究你母皇为何改变主意,她这般做定然有她的目的!昨日你在早朝之上与荣王站在一起,这样很好,不管如何,让你母皇见到你们手足情深,总是好的。” “父君……”司予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儿臣明白。” “嗯。”蒙斯醉点头,“前几日父君给你姑母去了信,估计这几日便也会回信的,说起来,父君也许多年未曾见你姑母了。” 司予昀眼底闪过了激动,即便她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可是如今从父亲的口中亲口得知,却还是忍不住激动,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父君最后还是和她站在了一起,“父君……儿臣……儿臣不会让父君失望的!” 蒙斯醉听了这话还是笑笑,只是,却没有任何愉悦之意,“昀儿,你若是真的想让父君不失望,那便记住,有些事情,有些错误,永远也不能犯!” 司予昀明白:“父君,儿臣不会让皇兄再受到伤害,将来不管如何,皇兄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蒙斯醉合了合眼睛:“如此便好……” …… 二皇女府外的城防军已经散了,可是,整个府邸却还是如同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萧索冷清死寂。 司予赫用自己的马车送了司予执回来。 只是两人方才一下马车,便看见了二皇女府门前正站在两个人。 司以琝与李浮。 司以琝满脸的阴沉,而李浮则一脸僵硬。 司予赫对于司以琝的出现有些着急,她猜到了他来这里得目的,也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司予执一愣。 司以琝紧紧地盯着司予执,眼眶内微红,而眼下则是一片乌青,可以看出是许久未睡的痕迹,目光冰冷,神色阴沉,像是欲将司予执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浮看了一眼司予执便转过来继续注意了司以琝,似乎生怕他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一般。 “三皇弟……”司予赫上前,明知故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予执回过神来,垂了垂眼帘,随后缓步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三皇……” 话没有说完便被一个耳光给打断了。 司以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挥出了这个耳光,司予执的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五指印。 “三皇弟!” “三皇子……” 司予赫和李浮同时开口。 司以琝没有理会两人,双手紧紧攥着,满目痛恨,“你该庆幸皇姐平安无事,否则,今日我给你得便不是一个巴掌!” 司予执眼露悲伤,却没有回话。 “你以为你杀了皇姐便可以救你的生父?你以为皇姐没了你便可以得到母皇的看重便可以得到皇位吗?!”司以琝咬牙切齿地道:“你也和你的生父一样丧心病狂了!即便皇姐出事了,这些也轮不到你!” 司予执仍旧是没有说话。 “若不是担心连累皇姐的名声,我定然亲手杀了你!”司以琝恨恨地道。 “三皇弟……”司予赫忧心道。 司以琝仍是没有理会,“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诡计让母皇放了你,但是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会这般算了!绝对不会!” 他说罢,便起步离开了二皇女府。 李浮看了看两人一眼,随即追了上去。 司予执没有任何的反应,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司予赫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二皇妹,三皇弟他并非……” “大皇姐……”司予执合了合眼睛,“多谢大皇姐相救之恩,如今我已然安全到府,大皇姐便先回去吧,等梳洗过后,我会立即前去找于大人等人。” “二皇妹……” “大皇姐,我想一个人静静。”司予执垂下了眼帘道。 司予赫见状,便只好点头:“那好,我先离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来找我,二皇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但是,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太女。” 说罢,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二皇女府的大门此时仍旧是紧闭着。 司予执抬头看着眼前大门上方的牌匾,良久良久没有动。 二皇女府。 二皇女府…… 当日得到这个府邸的时候,她的心里欣喜若狂,出宫立府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事情,一个人生的阶段,可是对于她却是不一样。 二皇女府。 这四个是代表着母皇对她的认同。 她承认了她是她的二皇女,是大周的二皇女! 可是如今…… 或许一切都毁了。 即便这座府邸仍在,可是,在母皇的心中,她便成了更加难以厌恶更加难以接受的存在…… 她不知道她放她出来是因为什么,但是她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她相信她。 与其这般被放出来,她情愿她还被关在宗亲大牢里面,她情愿此时她已经命丧黄泉! 司予执缓缓蹲下了身子,最后,跌坐在了地上,一身苍凉……猫扑中文  053 如何相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您的潇湘点数不足,您可以充值后再尝试订阅!猫扑中文  054 装作不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下午余雅淳便来了太女府。 司以琝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在前院便截住了她,随即,冷着面容将该告诫的事情一一告诫了余雅淳。 余雅淳并不惊讶,“三皇子放下,下官有分寸,定不会让太女养伤期间动气。” “我要的不是分寸,而是你一定做到!”司以琝不接受这般模凌两可的回答,“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皇姐的身子重要,我不想看到任何伤及皇姐身子的情况出现,若是你不能保证,那便不要去见皇姐!” 余雅淳有些讶然。 “不要怀疑我的话!”司以琝冷着脸继续道,“其他的地方我或许不能保证,但是在太女府,我的话便是皇姐的话!” 余雅淳看着司以琝,沉默半晌,“三皇子放心,下官不会将二皇女一事告知太女。” 司以琝冷冷地睨了余雅淳半晌,随后方才放行。 余雅淳行了一礼,便在管家的带领之下去了后院。 司以琝没有跟上去,便在大厅内呆坐了起来,他知道司予述这时候醒着,他心里也是很想去看她,可是他不能,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心里一切的愤恨说了出来!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却看不见李浮的身影。 似乎自从午膳之后,她便不见了,不是之前那般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而是不在他的附近。 司以琝心头忽然间涌现了一股极深的悲怒,抬手拿起了手边的茶杯便狠狠地向门口摔去,什么担心他,什么不放心他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茶杯嘭的一声碎了一地,而同时,一道惊吓的声音响起。 “啊——” 司以琝猛然抬起头,随即便看见了李乐站在了门口处,一脸的惊吓,“乐儿?!” “父亲!”李乐回过神来当即跑了进来,跑到了司以琝的面前,“父亲,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司以琝惊愕地,“方才有没有伤着?让父亲看看……” “父亲,我没事。”李乐正色道。 司以琝没有听信,仔仔细细地将李乐上下查看了一遍,见她真的没有受伤方才安心:“对不起乐儿,父亲不是故意的!” 李乐小脸上泛起了担忧之色,“父亲,我知道!” “乐儿……”司以琝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眶忽然一湿,蹲下身子将女儿搂在怀中。 “父亲,你不要担心,姑母不会有事的。”李乐抬手轻轻地拍着司以琝的背,轻声安抚,“乐儿会一直陪着父亲,和父亲一起照顾姑母,让姑母快些好起来。” 仍旧带着稚气的声音听在了司以琝的耳中却成了最好的安抚之语。 他紧紧地搂着女儿,“父亲知道……父亲知道……乐儿真乖……” 李乐似乎听出了父亲的哭腔,愣了愣,不过却没有紧张失措,而是继续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背。 司以琝抱着女儿好半晌方才放手,然后便红着眼问起了女儿为何到此。 “是冷雨带我来的。”李乐说道。 司以琝这方才发现冷雨也在,当即站起身来,言语有些责备,“你怎么带着乐儿过拉了?” “是家主说三皇子忧心太女,便让少主过来陪陪三皇子。”冷雨回道。 李乐也道:“对,父亲,母亲很担心您,说你一直在为姑母的事情而难过,便让我过来陪你,父亲你放心,我的功课可以以后再补回来的,师傅也同意了,父亲,你便让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吧!父亲,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心里很不安,我担心你和母亲!还有姑母,乐儿还未看望过姑母呢!” 司以琝低下头看着肃着一张脸的女儿,冷了许久的心涌出了一股暖流,“好,乐儿便留在父亲身边陪着父亲!” 李乐笑了起来。 司以琝抬起头看向冷雨,声音却有些冷,“她呢?” “家主让奴侍待少主过来,说有些事情处理待会儿就会过来。”冷雨回道。 司以琝蹙起了眉头,“有事?她能有什么事!?”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父亲放心,母亲很快便会过来陪我们的。”李乐并未发觉父亲的怒意,开口道,“母亲也很担心父亲,说父亲如今最需要人陪着,尤其是家人。” 司以琝低下头,咬了咬牙摁下了心里的恼火,蹲下身子再一次抱着女儿,“父亲的乐儿最孝顺了!” …… 余雅淳在见到了司予述之后,悬着多日的心方才松了下来,太女的气色虽然还不是很好,但是能够醒来,能够坐起身来,那便是一个大好消息。 “下官未能第一时间来探望太女,还请太女恕罪。” 司予述淡笑道:“本殿遇刺,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太女府,你不来比来得好,坐下来吧,本殿昏迷了三日,京城的情况都不清楚。” 余雅淳道了谢之后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白氏听了司予述的话却有些慌,“殿下,你的身子还未好,不如……” “我没事。”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出去一下,本殿和余大人有些事情谈。” “可是……” “去吧。”司予述的话加重了语气。 白氏挣扎了半晌,方才满心焦急退了出去。 “正君很关心殿下。”余雅淳开口道。 司予述笑道:“本殿知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本殿遇刺之后,京城有什么动静?”顿了顿又道:“正君虽然说了一些,但是他一直在本殿身边,知道的也不多,昨日大姑母倒是来看过本殿,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本殿知道她是担心本殿,不想本殿劳心,不过,阿雅,本殿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刺杀就惊住了魂魄。” 余雅淳道:“殿下言重了。” “说说吧。”司予述正色道。 余雅淳沉吟半晌,“殿下遇刺当日陛下便匆忙出宫来了太女府,下官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是却还是相信陛下是真的紧张殿下……” “这些正君都说过了。”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本殿想知道,本殿遇刺一事可有嫌疑人?” “殿下怀疑礼王吗?”余雅淳不答反问。 “本殿是怀疑过她,不过,她应该不至于这样做。”司予述道,“即使母皇真的厌弃了本殿,她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只会惹母皇厌恶,本殿的这个三皇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荣王殿下自太女出事之后也一直很关心太女,下官相信此事也应该与她没有关系。”余雅淳接话道,“礼王,下官的想法和殿下的一样,这几日,陛下一直派人在巡查着刺客,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殿下……很多事情,尤其是皇家之事,即使彻查,或许到了最后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如今殿下遇刺,在所有人,包括陛下的眼中都是受害者,下官以为,殿下在这件事上面只需静观其变即可,而且,以下官观察,陛下并未起易储之心,因而,这件事让陛下来做最后的定论,对殿下来说是最好的!” 司予述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余雅淳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也瞒着本殿?” “殿下……”余雅淳脸色一变。 “是母皇让你们瞒着本殿的?”司予述继续道。 余雅淳稳了稳心神,“殿下,如今你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唯有养好身子方才可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本殿的正君,大姑母,甚至琝儿也瞒着本殿?” “殿下……” “既然是母皇的旨意,本殿也不会让你难做。”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本殿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的身子!”说完,合上了双眼,“你下去吧。” “殿下……”余雅淳没有立即退下,而是沉默良久,然后方才缓缓开口:“二皇女牵涉进了这件事。” 司予述当即睁开了眼睛,眸子深处有着极深的震惊。 “殿下,下官之所以瞒着殿下并非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而是三皇子希望下官莫要将这件事告诉殿下。”余雅淳正色道,“殿下,三皇子很担心你!” 司予述双手紧紧攥着,脸色也变了几遍,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本殿知道……” “殿下……” “本殿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本殿还不至于冲动到冒着伤势恶化的危险去找她报仇!” 余雅淳看着她半晌,然后缓缓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司予述的脸色没有再便过,不过听完了之后却久久不语。 “下官虽然不知道二皇女是怎么牵涉进这件事,可是下官却以为二皇女并非真凶。”余雅淳继续道。 司予述看着她,“你为何这般认为?” 余雅淳愣了一下,“下官只是猜测!” 她没有将手稿一事告知,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说出来。 司予述看着她沉默半晌,却没有做出评论,“本殿累了,你先回去吧。” “殿下……” “疫症一事便交给你了,礼王虽然心怀异心,但是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做什么,你便与她好好合作,将疫情都给清扫干净。”司予述继续道,“至于……本殿遇刺这事,就如你所说的交给母皇来办吧。” “殿下不介意陛下让二皇女查这件事?”余雅淳问道。 司予述冷笑一声,“母皇或许未必是全心全意扶本殿,但是,却也不至于偏帮司予执!” 余雅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那下官告退。” “既然他们都不想本殿知道这些事情,那本殿便装作不知。”司予述睁开了眼睛,“出去之后你也装作从未告知本殿这些事情,尤其是在琝儿面前。” “是。” …… 皇宫 御书房 李浮看着正坐在了窗边椅子上看着外面精致的帝王,心里的疑虑更深,她不相信永熙帝不关心太女姐弟,若是不关心,早在当年,她便已经杀了三皇子,又怎么会费了这般多心思来处理她?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处理二皇女?即使下不了狠手杀她,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开恩放纵?还是她早就知晓这件事与二皇女没有关系?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可相信二殿下是刺杀太女的幕后之人?” 永熙帝缓缓转过了身子,神色沉静威严,一双深邃凝眸内幽暗不已,“你进宫求见朕就是为了问朕这个问题?” “不是。”李浮看着看着她,“臣很担心三皇子,方才斗胆进宫。” “琝儿怎么了?”永熙帝缓缓问道。 李浮沉吟会儿,“伤心欲绝,愤怒不已。” 永熙帝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 “三皇子以为陛下已经遗弃了他和太女。”李浮攥紧了拳头道,“太女遇刺一事让三皇子震惊忧心,二皇女牵涉进这件事让三皇子愤怒愤恨,而……陛下对二皇女的处理,却让三皇子伤心欲绝,陛下,在三皇子的心里,太女是三皇子最亲的人,而陛下,是三皇子心底最大最根本的依靠!如今,他最亲之人差一点殒命,而根本的依靠却……未曾能够给予他安慰和支撑……臣很担心三皇子会崩溃!” 永熙帝还是没有说话。 李浮看着她,“陛下,臣不愿意看见三皇子这样!” “你可有想过你来朕这里跟朕说这些话可能会没命?”永熙帝缓缓开口。 李浮道:“臣知道。” “那你是有恃无恐认为朕不会杀你了?”永熙帝又问道。 李浮道:“臣不敢!只是,看着三皇子伤痛,臣无法什么也不做!” 永熙帝又是沉默,在沉默地凝视了她半晌之后,方才缓缓道:“太女是朕的女儿,琝儿是朕的儿子,朕从来没有遗弃过他们!” “那二皇女……” “此事朕只有主张。”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这些日子你好好陪着琝儿,莫要让他胡来,还有……若是你真的爱琝儿,那便取代朕,成为他心里最大最根本的依靠!” 李浮脸色一震。 “退下吧。”永熙帝道。 李浮愣了半晌,虽然心里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也清楚,眼前的帝王对她的容忍也便只有这些,她若是继续说下去,后果难测。 “臣告退。” …… 依照司予述的交代,余雅淳在司以琝以及白氏面前都装作未曾将司予执的事情告知司予述,在离开了太女府之后,再回衙门的半道上,被雪凝给截住了。 京城大街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 马车上 雪凝开门见山,“在下不久之前得到消息,就在陛下派人搜查二皇女府之前,余大人从二皇女府的后门出来。” 余雅淳一愣,“雪小姐这消息从而而来?” “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余大人认为这消息是否准确。”雪凝微沉着面容道。 余雅淳没有回答。 雪凝继续道:“余大人,你我既然都是在同一条船上,那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余大人是太女的伴读,也是太女的至交好友,以前,太女对余大人最为信任,远远超过了在下这个表姐,可是,余大人就是这样回报太女的信任?!” “雪小姐误会了。”余雅淳正色道,“在下的确是去过了二皇女府,不过却目的却并非雪小姐所猜想的那般!” “在下实在想不到余大人有什么必要在那个时候去二皇女府!”雪凝神色稍冷,“因而余大人你也莫要怪在下多疑。” 余雅淳看着她,叹息一声,随后便将手稿一事缓缓道来。 雪凝闻言,当即一惊,“那份手稿是二皇女给你得?!” “是。”余雅淳点头,“在下也便是因为二皇女之前曾经劝下官阻止太女去东南一事而怀疑她,方才去询问,只是据下官的观察,二皇女并未做过此事,至于为何之后却又牵涉进来,在下便不得而知!” 雪凝沉默半晌,“太女可否知道这件事?” 余雅淳摇头:“下官未曾告知。” “绝对不能让太女知道!”雪凝正色道,“你是太女心里少有信任之人,若是她知道你和二皇女有联系,她绝对不会再相信你!” 余雅淳苦笑:“在下与二皇女私下接触,也是一心为了太女。” “关于二皇女……”雪凝欲言又止,“总之这件事不能告诉太女,一丁点都不能泄露!余大人,若是太女知晓这件事,不但是你失去了一切,即使是太女,也会失去了一个可以相信之人,失去一个朋友!我不希望太女对身边所有人都冷冷淡淡的!她不该过的这样寂寞!” 余雅淳一愣,眼底有些诧异。 雪凝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这些,她却不愿意说的太多,不管是姨母还是母亲,她们最根本的希望就是希望太女开心,希望全宸皇贵君的两个孩子都能够幸福平安。 余雅淳失神了半晌,然后点头应了雪凝的话:“雪小姐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雪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二皇女私下做了这么多事情,究竟是真心想赎罪,还是另有所图……这一次太女遇刺一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陛下对这些事情,又究竟有什么想法? 这次行刺事件,比她们所想的都要复杂!猫扑中文  055 怜女之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56 心底秘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57 窦英往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58 朕的下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交泰殿的暖阁内,暗卫屏气凝神地将行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即使是受过了严格训练的暗卫在这个时候却还是流露出了情绪的变化。 二皇女血统存疑,这是大周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将该禀报的禀报完了之后,暗卫甚至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永熙帝的反应却是格外的平静,除了方才听闻了暗卫的禀报之时眸子睁了一睁,随后便垂着头,再无其他反应。 暖阁内安静的有些瘆人。 直到嘭的一声响传来,方才打破了这份安静。 司慕涵抬起头看向门口处呆若木鸡的蜀羽之,眸子微微一眯,随后道:“下去。”声音平静淡然,仿佛方才所听见的事情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暗卫领命退下。 暖阁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蜀羽之仍旧是呆在了原处,面容苍白如雪,眼眸大睁,惊愕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在他的面前,方才沏好的茶撒了一地,连同上好的青瓷茶盏。 司慕涵眸子平静无比地凝视着他,却也是不言不语。 许久之后,蜀羽之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一步一步地上前,便是踏中了青瓷茶盏的碎片也未曾在乎,短短的一段路,蜀羽之像是走了一辈子这般长。 便是在此刻,他的头脑仍旧是一片轰鸣之声。 “陛下……”他停下了脚步,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陛下……这……这件事……是……”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双腿在这一刻也失去了支撑站立的力气,跌跪了下来。 官氏和阿塔斯族长有私情? 二皇女不是陛下的骨血? 这可能吗? 是真的吗?! 便是这般多年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这件事对蜀羽之来说仍旧是一件极为难以接受的事情。 永熙帝收回了看着他的视线,端起了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已经淡的了许多的茶水,幽幽而言:“你觉得此事会是真的吗?” 蜀羽之抬头看着她,却无法给出答案。 他真的不知道! 当年他心里怀疑过官氏有问题,可是后来近十年,官氏都一直安安静静,他以为自己错了,直到最后凤后将他的罪行揭发出来。 那时候的他除了憎恨之人,更多的是震惊。 即使当年他们交情不深,可是毕竟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般多年,一个人居然可以掩饰这般多年,他如何能够不震惊? 他恨官氏! 即便这些年他真心的疼爱徽儿,甚至连二皇女,他也可以释怀,可是他对官氏的憎恨却是从未减少过! 他杀了他最亲的人,也差一点害他犯下大错。 可即便他这般恨官氏,却仍是无法肯定地说,方才所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他无法肯定地说,二皇女并非陛下的血脉。 “陛下……臣侍不知道……臣侍真的不知道……” 官氏册封之前,是有阿塔斯族的使团来过,可是,便是当时官氏真的与使团中的人私通了,怀上二皇女的时间却也不对。 使团离开的时候是六月,而官氏被诊出一个月身孕之时则是在十月。 除非当时那阿塔斯族长便已经混在了宫中与官氏私通。 可是便是他也知晓,这个可能性不大。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旧是无法肯定地说一句不是。 “陛下……依着皇贵君留下的手札来看,当时后宫的暗卫因为先帝胞妹贵王一事而被遣出了宫……臣侍也无法确定官氏究竟有没有做出这等……罪该万死之事……” 司慕涵看着他,仍是未曾动怒,只是却岔开了话题,“朕很好奇,她为何这般肯定她不是朕的女儿?既然这般肯定了,又为何做出这些事情?弥补?赎罪?既然她都认定了她并非朕的女儿,为何还要这样做?” “陛下——”蜀羽之是越见司慕涵平静心里越是惊恐,攥紧了拳头绷紧了全身道:“……当日阿塔斯使团离京是在六月,而官氏被诊出有孕一月则是在十月下旬……臣侍以为……那阿塔斯族的族长不可能匿藏在宫中这半场时间……此外……官氏虽然罪大恶极,可是……他对阿塔斯族的恨也是同样深……臣侍以为……此事恐怕有待查究……” 司慕涵神色不动,“继续说下去。”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他想为官氏辩驳,可是,他不能让陛下妄杀了自己的血脉,“陛下,那窦英的身份可曾查清了?她与阿塔斯族有无关系?她接近二皇女府的理由过于的荒唐……便是那所谓的往事,也是显得太过于……不真……臣侍以为……此事还是要仔细查探方才……” “你怕朕杀了她?”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道。 蜀羽之看着她,却没有正面回答:“臣侍明白陛下此时的感受,臣侍心里也是……恼恨不已……可是若这是阿塔斯族的阴谋,那陛下不但妄杀了自己的亲血脉,同时也背上了这个耻辱……还请陛下将此事彻查清楚!” 说罢,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司慕涵没有回应,而是沉默地凝视着他。 半晌,蜀羽之抬头:“陛下……” “那日,父亲问了朕一个问题。”司慕涵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迷,“他问朕,可还记得当年答应过阿暖,即便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是绝对不会沾上自己亲血脉的鲜血。” 话停了下来。 蜀羽之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可是,看着司慕涵的神色,他却还是愣住了。 那双平静威严的眸子中此事弥漫着一股极深的悲伤。 “朕想不起来。”司慕涵低着头,用茶杯的盖子拨着里面的茶叶,轻笑道,“一点都想不起来……” 蜀羽之一怔。 “后来,朕总算是隐约记起,朕是对阿暖做过了这样的承诺,可是,朕却还是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跟他说的。”司慕涵抬起头看向蜀羽之,“朕真的想不起来了……这些年,知道太女心里一直有着一个疑惑未曾问出口,朕为何不杀官氏?朕为何不让官氏为阿暖偿命……之前,朕也一直不知道,即便朕恨极了他,可是,却仍是不想杀他!……这几日朕渐渐的也明白了,不是因为朕想要他生不如死,也不是因为那两个孩子……而是因为,若是连仇人都死了,朕会忘得更快……爱,不足以支撑朕不去遗忘,所以,朕需要恨来维持……可是,即便有恨的存在,朕却还是经不起时间的磋磨……朕想他,发了疯的想他,可是却也在渐渐地遗忘他……” “陛下……”蜀羽之眼眶湿润了起来。 司慕涵继续道,“因为这个承诺,朕收回了杀她的念头,可是现在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羽之,你说这是不是阿暖的意思?” 蜀羽之眼眸一瞠,“陛下……皇贵君他并没有……” “并没有死对吗?”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之前太女问朕是否也相信阿暖已经去了……朕没有回答……可是即便朕永远不说……朕的心底,却已经是做了定论……这些年,朕几乎将整个大周都给翻了过来,可是却了无结果……朕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朕!” “不是的,陛下,只要一日未找到皇贵君的……我们便还有希望!”蜀羽之焦急道:“皇贵君那般爱陛下,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离陛下而去?” “你觉得若是他还在,还会爱朕吗?”司慕涵看着他问道。 蜀羽之一愣,随后忙道:“自然会!” 司慕涵却笑了笑,“当年贵王失踪之前曾经来找过朕,那时候朕以为她是来找朕报仇,可是,她却没有,她只是来告诉朕,她不会杀朕,她让朕一直活着,好好活着,然后,看看朕将会得到一个怎样的下场!”话顿了顿,凝注了蜀羽之半晌,然后,方才继续:“羽之,这就是朕的下场。” “陛下……” “坐拥天下,失去所有。”司慕涵微笑着一字一字地缓缓吐出,“这便是朕最后的结局。” 曾经的奋力一搏,曾经的意气风发,可是最终都归向了一处。 她的人生和先帝,并无区别。 “陛下怎么会失去所有?”蜀羽之红了眼,“即便陛下失去了皇贵君,可是陛下还有凤后,还有豫贤贵君,还有臣侍!即便陛下不在乎我们这些君侍,可是,陛下还有孩子!他们都是你的亲血脉,是你的骨肉!臣侍知道这些日子太女对陛下有诸多的怨愤,可是,臣侍相信,在太女、在三皇子的心中,你仍旧是他们最敬重的母皇!是他们最亲的人!陛下如何能说是失去所有?!” 司慕涵沉默地凝视了他半晌,虽然最后没有反驳他的话,但是最终,神色之间仍旧是不在乎,蜀羽之的话,未曾说动她半分。 “陛下……” “你放心。”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转了话题,敛去了笑容,目光深沉似海:“朕不会杀她,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朕都不会杀她!既然她说想赎罪,想弥补,那朕便给她这个机会,朕会好好地告诉她,即便她做任何事情,付出任何的努力,终其一生,朕都不会宽恕她!” 蜀羽之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交泰殿里出来的,他站在交泰殿外的廊下,迎入婆娑泪眼中的是天边艳红的晚霞。 像火似血。 笼罩住了抬头的一片天……猫扑中文  059 秋雨微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当司予执带着窦英的尸首回到了京城,京城正迎来了入秋之后的第一场秋雨。 微凉的秋雨浸染了整个京城,将盛夏残余的炎热一扫而清。 司予执并未通知顺天府的人,而是直接将窦英的尸首送到了顺天府,交给了于灵,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当中沉默地转身离开。 “二殿下!”于灵连忙叫住了她,神色凝重,“二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予执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此时她浑身都被雨水给淋湿了,几缕湿发落到了紧贴着她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狼狈与憔悴,她的神色很平静,平静的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此事本殿会亲自向母皇解释,还请于大人将此人尸首保管,等待母皇的旨意。” 说完,便不再解释什么,起步离开。 于灵眉头蹙起,即便她不说出来,但是心里的揣测并不难猜。 她怀疑司予执是杀人灭口。 之前二皇女私自出了京城原本便是一大过,若是她将活着的刺客带回,或许还真的可以将功折罪,可是如今……刺客死了,二皇女不但会因为私自出京而遭受惩处,刺杀太女的嫌疑便更加洗不清。 若是二皇女真的不是刺杀太女的幕后真凶,那她为何要冒着私自出京的罪名匆忙离开? 因为情况不明,于灵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而是依着司予执所说的,将她带回来的尸首交给衙门的仵作安置好,然后将此时通告了庄之斯以及刑部尚书。 庄之斯得知这事之后,脸色变了几变,随后便去了兵部衙门,找上了司予赫。 “你说什么?!”司予赫听了庄之斯的话,不禁惊诧道。 庄之斯看着她,正色道:“殿下,二皇女一事殿下还是莫要继续插手的好。” 司予赫明白庄之斯的意思,可是,她仍旧是不相信司予执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阿斯,此事之中可有什么误会?” “二殿下出京之前从未告知过下官等人。”庄之斯并没有给司予赫想要的答案,“那日我们苦等不到二殿下到来,又在二皇女府找到人,着急之下便让人四处打听,方才从城门看守那里得知了二殿下出京一事。” “这件事你为何不早些来告知本殿?!”司予赫有些恼怒。 庄之斯叹息一声,“因为下官知晓若是殿下知晓这件事必定会第一时间进宫找陛下。” 司予赫脸色僵了僵。 “下官知道下官这般做逾越了。”庄之斯正色道:“可是下官仍是觉得,殿下不该再卷进这件事里面来!先前殿下那样做是手足情深,可是如今二皇女待罪之身又明知故犯私自出京,殿下若是继续不管一切地为二殿下求情,那便是是非不分,甚至会被认为是和二殿下沆瀣一气,这样殿下不但救不了二殿下,甚至还会自身难保!” 顿了顿,又继续道:“便是殿下不担心被朝中的大臣怀疑,甚至被陛下怀疑,可是殿下可曾想过,若是太女得知了殿下这些举动心里会作何感想?即便太女相信殿下不会和二殿下私下勾结,可是,殿下这般不惜一切保二殿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伤害太女!下官知道殿下这般维护二皇女是因为您是长姐,你有这个责任,可是殿下莫忘了,二殿下是您的皇妹,太女也是。” 司予赫脸色一变,显然她是忽略了这一点。 “先前陛下要杀二殿下,殿下极力为她保命,太女知晓之后许也不会怪殿下,可是若是殿下继续下去,太女便是心胸再广也不会不介意的。”庄之斯继续道:“而且,陛下也并不想将二殿下私自出京一事闹大,于大人得知二殿下自私出京之后便第一时间去禀报了陛下,陛下并未让人去追回二殿下,相反是让我们封住了此事。” 司予赫又是一愣,沉默半晌,然后问道:“母皇让于大人封锁了消息?” “是。”庄之斯认真道:“若非如此,御史台的御史此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皇女不得允许不得出京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若是御史台得知了二皇女私下出京,必定会闹翻天。 司予赫垂眸沉吟半晌,“阿斯,你说母皇如今心里是怎么想的?” “下官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庄之斯道,“也揣测不到。” 前一句是客套,后一句是实话。 司予赫自然是听得出来,“母皇会改变主意饶了二皇妹本殿是有想到过,可是本殿却没想到会那般的快,如今母皇居然不追究二皇妹私自出京一事,更是本殿未曾想到的……母皇为何会有这般大的转变?又究竟想做什么?她真的会放过二皇妹吗?还有如今二皇女领会了那刺客的尸首,竟是她杀了那刺客,还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话问完,但是却没有等待庄之斯的回答,而是转了话题,“你放心吧,我会谨慎处理此事,不会冲动行事的。” 庄之斯的顾虑她心里清楚,不管她们之间如何,但是,单凭庄之斯娶了大皇兄,她们便早已经连在了一起。 庄之斯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两句之后便行礼离开。 而此时,在交泰殿外,司予执双膝跪着,垂着头,任由着湿冷的秋雨敲打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她却未曾能够等到永熙帝的召见。 冷雾从殿内出来,宣了永熙帝的口谕,“二皇女,陛下有旨,您只要将你所禀报的事情写成折子呈上来即可,不必面见陛下。” 司予执缓缓抬起头,雨水滴落在了她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母皇……无暇见我吗?” “奴侍只是奉旨传话罢了。”冷雾低着头道。 司予执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交泰殿的正门,失神半晌,随后,开口道:“儿臣未得允许私自出京,请母皇降罪……” 说罢,俯身磕头。 冷雾随即道:“二殿下,陛下既然未曾提及这事,那这事便是不存在,还请二殿下莫要让陛下烦心忧神。” 司予执抬起头看着冷雾,眼底闪烁了希冀,只是这抹希冀在看见了冷雾的神情之后,便湮没在了浓郁的死寂当中,即便冷雾的神态仍旧是如同寻常一般冷漠恭敬,可是,她却还是感觉到了,母皇不追究这件事不是因为要宽恕她,而是因为……因为…… 或许是因为母皇根本便不想为了她而费神应付那些御史。 “二殿下请回。”冷雾继续道。 司予执僵着冰冷的身子看着交泰殿的殿门,好半晌,方才木然地站起身来,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窦英死了。 她便是连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伤害太女之心的机会也没有了。 往后,母皇更是不会原谅她! 司予执笑了,笑的心如死灰。 “二殿下。”前方一个撑着伞的宫侍快步上前,行礼道:“见过二殿下,我家主子请二殿下去承月殿一趟。” 司予执看着眼前的宫侍,想起了司以徽,想起了她这个最无辜的弟弟……以前他是受父君的连累,而往后,怕是也受了她的连累,“徽儿可好?” “五皇子很好。”那宫侍回道。 司予执合了合眼睛,“那便好……请回去告诉蜀父君,儿臣还有一份折子需要拟写,不方便前去承月殿,请蜀父君见谅。” 她想徽儿,想去看看他如今的情况,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定然是被吓坏了吧? 可是她不能去。 这时候她若是去了,只会连累他。 那宫侍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司予执会拒绝。 司予执没有多说什么,起步离开。 秋雨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渗进了她的身体中,可是,却始终及不上心头的冰冷。 她知道她往后的日子,便是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一炷香后,承月殿内,蜀羽之得知了司予执婉拒前来承月殿一事,没有恼怒,只是安静地坐着,许久之后,方才常常地叹息了一声。 而这时候,便在门边,司以徽一脸苍白地站着。 “徽儿?”蜀羽之发现了司以徽,轻声开口。 司以徽缓步上前,无言行礼。 蜀羽之看着眼前的孩子,心头有些酸涩,除了出事那日他激动过哀求过他之外,后来的日子中,他都安安静静的,便是他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还是安静地等待。 他对他承诺过,陛下不会杀二皇女。 司以徽对他伸出了手:“过来父君这里。” 司以徽上前一步。 “你放心,你母皇给父君说了,他不会杀你皇姐的。”蜀羽之挤出了一抹安抚的笑,缓缓道。 司以徽眼中却并无喜悦之色,像是他知道,此事并不是这般简单便解决。 蜀羽之也无法再安抚什么,甚至连承诺司予执会好好的都做不到。 两人,只能沉默。 许久之后,蜀羽之方才开口:“你皇姐不来不是不关心你,她是为你好。” 司以徽点了点头,眼眶内蓄起了泪水。 他知道皇姐是担心连累他,他知道的! 知道的! 皇姐在最艰难的时候还想着他,而他,却在皇姐有性命之忧之时什么也做不了。 皇姐对不起—— 司以徽使劲地忍着泪水,因为皇姐见到了他哭会难过,可是,这时候,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 蜀羽之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口中说的安抚的话,可是心里的忧虑却更深。 二皇女出了这般一个问题,陛下是否也会怀疑徽儿? 即便当时暗卫已然回宫,可是,若是陛下心里起了疑虑,还是可以判定徽儿的罪。 官氏,你可知道你遭的孽都报应在了你的孩子身上? …… 这一场秋雨仿佛永无止尽似的,便是到了傍晚时分却仍是未曾停下。 入夜之前,司予赫冒着雨到了太女府。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太女府,只是前面几次,她却未曾能够见到司予述,因为她为司予执求情一事,他被司以琝给挡住了,未曾能够见到司予述一面。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司以琝一得知了司予执来了便沉着面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司予赫看着眼前阴沉着脸的司以琝,心里叹息一声,“三皇弟。” “大皇姐贵人事忙,怎么这般晚了海过来?”司以琝讥讽道。 司予赫并未动怒,“我想见见太女。” “皇姐如今已经休息了,大皇姐改日再来吧!”司以琝下逐客令。 司予赫看着他道:“三皇弟便这般恼恨我为二皇妹求情一事?” 司以琝冷凝着她,没有回话。 “三皇弟……”司予赫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恨着二皇妹,可是,你莫忘了,我们始终血脉相连,难道真的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不管是谁,只要伤害到我皇姐,我都不会放过她!”司以琝咬着牙道。 司予赫因为他的恨怒而愣了愣。 便是三皇弟也是这般介意,那太女可也是这般? 司予赫第一次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恼不已。 “三皇弟,我这一次来便是专程来向四皇妹道歉,请三皇弟……” “不必了!”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你做都做了,道歉有用吗?” “三皇弟……” “够了,若是大皇姐没事,那便请……” 司以琝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三皇弟。”白氏缓步走了过来。 “见过太女正君。”司予赫行礼道。 白氏回礼:“荣王殿下。”随后对司以琝道:“三皇弟,殿下得知了荣王殿下来了,让我过来请荣王殿下进去。” “不行!”司以琝脸色一变断然拒绝。 白氏为难:“三皇弟,太女想见荣王殿下。” 司以琝咬着牙,“不行便是不行!你去告诉皇姐,她已经走了!”说完,瞪了一眼司予赫。 “太女说若是荣王殿下走了,便让人去追回来。”白氏道。 司以琝脸色青了青,“皇姐为何这般想见她?!” “三皇弟。”白氏轻声道:“殿下受伤至今,便只有见过余大人还有雪家的人,难免会奇怪的。” 不是没有人来探望太女,而是大部分人都被三皇子挡住了。 包括大皇子和二皇子。 当然,还有礼王。 他知道三皇子这般做只是担心太女知晓二皇女的事情,可是这般一直挡着不让太女见人,太女心里难免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司予赫闻言看向司以琝,神色有些诧异。 司以琝咬了咬牙,挣扎了许久,然后方才退步,“大皇姐去见皇姐不是不可以,但是,大皇姐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三皇弟请说。”司予赫没有犹豫。 司以琝将条件说了。 司予赫呆住了,满脸的诧异。 白氏见状,便将理由说了一遍,不管是因为太女和荣王的关系一向不错,便是荣王自身也值得她们拉拢。 示之以诚,比任何手段都要效果好! “你究竟答不答应?!”司以琝咬着牙道。 司予赫听完了白氏的话,心里又不免有了另一番的感受,果真,她这个皇姐还是失职了,只是,她却不想答应。猫扑中文  060 为了琝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三皇弟,我知道你是为了四皇妹好,只是你这样做……” “我这样做怎么了?”司以琝不等她说完话便恼怒道,“你们心里想着念着只是想要保住司予执的命,你们哪一个想过皇姐了?皇姐差一点死了!她差一点死了!你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吗?三日,整整三日!” “三皇弟……” “不要叫我!”司以琝歇斯底里,“你没资格这般叫我!不要叫我——” 司予赫哑然。 “这便是我的条件,你若是答应那便见,若是不答应,那便滚!”司以琝指着大门处喝道。 白氏在旁见了这情形也是焦急,可是却也没有说话,因为三皇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心为了殿下好,而这些事情,若是他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他也会这般做。 “荣王殿下,太女此时实在是不宜知晓这事……” 司予赫看着眼前的两人,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对司以琝道:“三……琝儿,我知道你这般做全都是为了四皇妹好,可是琝儿你可曾想过,若是将来四皇妹得知这件事会作何想法?她会不会觉得连身边最亲近之人也联合再一同欺瞒她?琝儿,四皇妹是女子,更是太女,她不会喜欢这种隐瞒的!” 司以琝狠狠地瞪着司予赫,但是却没有反驳。 “没错,四皇妹知晓这件事会勃然大怒,可是总好过将来她得知所有人都知晓此事但是唯有她一个人被瞒在鼓里的好!”司予赫继续道。 司以琝身子颤抖着起来,似因为愤怒,也似因为挣扎。 司予赫见了,终是心软,“好,我答应你,今日我不会告诉四皇妹,只是……琝儿,我希望你能够多想想,若是此事由你来告诉四皇妹,四皇妹便是再动怒也会保重自己的身子,你这般为她,她岂会让你担心伤心?” 司以琝仍是没有说话。 白氏见状,缓缓开口:“三皇弟……” 司以琝猛然转过了身背对着所有人,然后,咬牙切齿地道:“请正君带她去见皇姐!”然后,快步离去。 白氏一愣。 司予赫心里也是不好受。 “荣王殿下请。”半晌,白氏回过神来,对司予赫道。 司予赫点了点头,然后在白氏的引领之下往后院而去。 寝室内 司予述靠着迎枕坐在了床头,脸色和精神都比方才醒来之时好了许多,见了司予赫之后,便微笑道:“大皇姐。” 司予赫细观了一下司予述的脸色,方才真正的安心,虽然这几日她一直知道太女的情况日益好转,但是却一直未曾得见,“四皇妹。” 司予述看了看司予赫,“大皇姐坐吧。” 司予赫点头,随后坐了下来,便开始问起了司予述的伤势以及御医的说法。 司予述一一回了。 说完了这些时候,司予赫似乎有些词穷。 司予述凝视了她半晌,然后对身边陪伴的白氏道:“你不是说了给本殿炖了补品吗?去看看吧。” 白氏自然明白司予述这是在让他回避,虽然有些担心司予赫,但还是听从了司予述的话,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司予述方才看向司予赫道:“大皇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哪有什么话。”司予赫道。 “自幼大皇姐便是藏不住话之人,便像大皇兄一样。”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笑容有些僵硬,随后歉然道:“这几日我都未曾来探望四皇妹,四皇妹心里可曾怪我?” “我知道大皇姐并非不来。”司予述微笑道:“是琝儿拦住了你们吧?” 司予赫一愣。 “其他人或许是有所顾忌,便是大皇姐也会是,不过大皇兄却不会。”司予述笑道,“只是便是连大皇兄也未曾来过,那我也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司予赫看着她半晌,随后问道:“那二皇妹一事,四皇妹可也是知晓?” 她倒是忘了,这是太女府。 太女方才是真正的主人。 司予述笑着道:“我知道。” “四皇妹不生气?”司予赫讶然道。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我不想让琝儿担心。” 司予赫了然,“我便知道是这般,三皇弟不想让你伤身,你自然也不可能希望见到他担心。”说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既然四皇妹知晓了二皇妹一事,那便也是知道我和三皇妹为二皇妹求情一事,四皇妹,你可怨我?” 四个皇妹当中,五皇妹还小,而且因为年纪的关系,她们也不算是亲近,而三皇妹……虽然如今她的心里释怀不少,但是,裂痕却还在。 二皇妹,更是疏远。 即使她此时为了救她而不惜顶撞母皇,但是,却也无法否认她们之间的关系很疏远。 如今,便只剩下和太女的关系并未受到破坏。 她真的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 皇家之中,手足之间的情谊原本便淡薄。 即便她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如此。 司予述神色平静:“大皇姐为何这般问?” “四皇妹……”司予赫看着她,“我并不相信二皇妹会真的对你下杀手,而且……不管她是否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都会为她求情,至少要保住她的性命!这几年,我一直记着当年父后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我是母皇的长女,是所有皇妹的长姐,庇佑妹妹,这是我身为长姐的责任!二皇妹若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母皇要将她贬为庶人,甚至圈禁,我都不会阻拦,只是也不会一言不发,更不能看着母皇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我并不后悔为二皇妹做了这些,不过,我却疏忽了四皇妹你的感受,你是受害者,身为皇姐,我该为你讨回公道,而不是一直维护着嫌疑之人,这一次我来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四皇妹,是皇姐我没有顾虑周全,未曾考虑到了你的感受!” 司予述笑了笑:“大皇姐,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从未怪过你。” “四皇妹……”司予赫一愣。 “大皇姐,我知道你为她求情甚至不惜顶撞母皇,为的不过是手足之情。”司予述正色道,“别人我或许不敢保证,但是我相信大皇姐。” “真的?”司予赫有些意外。 司予述点头,“而且,我亦如大皇姐一般,并不相信她会下手杀我。” 司予赫更是意外。 “大皇姐,我承认我对她是有很深的心结也存了很深的成见,只是,我还是相信,她并无置我于死地之心。”司予述继续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何她会卷进这件事中来。” 司予述的态度可以说是让司予赫惊诧不已,可是,同时也让她放下了心头大石,“四皇妹……你不信便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二皇妹为何会牵涉进这件事来!” “多谢大皇姐。”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闻言,愧疚随即又起,“四皇妹,该是我谢你放才对,谢谢你未曾介怀!” “我们是姐妹。”司予述回道。 司予赫一愣,随即也笑道:“是啊,我们是姐妹!” 气氛虽然好了许多,不过司予赫也没有多留,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她便起身离开。 在这小半个时辰之间,司予赫也将司予执私自出京与将刺客尸首带回京城一事说了出来,也谈了自己的想法。 司予述只是垂眸安静听着,并未做过多的评论。 在司予赫离开之后,司予述半垂了眼帘,方才面对司予赫的微笑以及平和此时在渐渐褪去,换上了深沉,带着哀伤与担忧的深沉。 沉默许久之后,她对进来的白氏道:“去看看琝儿在不在,请他过来一趟。” “殿下今天也累了,不如……” “去吧。”司予述打断白氏的建议,正色道。 白氏只好点头转身离开。 过不了多久,白氏便将司以琝叫来了。 即便司以琝努力掩饰,但是却还是无法掩盖住眼底的微红。 司予述一看便知道他是哭过了。 “皇姐找我?”司以琝笑着道,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司予述也笑道:“嗯,坐下来跟皇姐说说话。” 司以琝愣了愣方才坐下,“皇姐想说什么?” “方才大皇姐来过。”司予述说道。 司以琝脸色微微一变,“她跟你说了什么吗?!”笑容褪去,换上了冷凝。 “琝儿……”司予述缓缓唤道,眼中有着极深的忧虑,“我不会有事,很快我便会好起来的。” 司以琝倏然起身,愤然道:“她是不是告诉你什么了?!皇姐,你不要听她胡说,她根本便是……” “我不清楚她为何会卷进这次的刺杀一事来,可是我相信,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道。 “大皇姐真的告诉你了!?”司以琝勃然大怒,“她居然骗我!她骗我!她明明答应了不会告诉你的!她帮着那个人还不够,还要害你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是这样!为什么?!” “琝儿……”司予述动了动身子,可是却扯到了伤口,痛楚让她皱紧了眉头。 司以琝发现了,忙道:“皇姐你怎么了?你不好动气,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不会放过司予执的!” “琝儿……”司予述握住了司以琝的手,“我没事。” 司以琝的眼眶忍不出又湿润了起来。 “大皇姐没有跟我说什么。”司予述正色道。 “不是她说的,那是谁说?”司以琝不信。 司予述笑道:“琝儿,别忘了,这里是太女府。” 便是那日阿雅不说,她也会知道这些事情。 司以琝一愣。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不会冲动,更不会为了这件事而耽误了伤情。”司予述正色保证,“但是琝儿,你也必须答应我,不要再这样偏激。” 司以琝落了泪,“皇姐是不是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 “大皇姐方才说了,若是你知道了定然会不高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司予述认真道。 司以琝看着她,“皇姐……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只是……”后面的话淹没在了哽咽当中,他始终没有说出来。 司予述道:“我知道,好了,别哭了,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若是被乐儿见到了会被笑话的。” 司以琝忍住了泪水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迹,“我没事,皇姐你别担心……既然皇姐知道了这件事,那皇姐打算怎么办?母皇……母皇她放了司予执……她……” “琝儿。”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司以琝一愣。 “虽然我不知道先前母皇为何会让人抓拿她,但是我相信,她并无置我于死地之心。”司予述继续道,“也许这也便是母皇放了她的原因。” “可是……” “琝儿你不妨想想,司予执为何要杀我?”司予述正色问道。 司以琝一愣,半晌之后方才咬牙切齿:“为何她的那个生父!她不是一直想救官氏吗?!还有,这些年母皇为了父君和我们那般待她,难道她便不恨我我们?!若是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母皇先前怎么会想杀她?!” 他不信,若是她真的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便会被人说是幕后之人! 便是连礼王也未曾牵涉进这件事,为何偏偏是她? “皇姐,你不必为了安抚我而这般说,你放心,我答应过了大姑母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司予述摇头道:“她心里恨不恨我,我并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便是她杀了我,母皇也不可能赦免官氏,我知道,她也一样知道的。” “她便不能是狗急跳墙?官氏那般恶毒之人生出来的人怎么会是个正常人?!”司以琝咬牙道。 “琝儿……”司予述有些无奈,“她便是真的有这个心,但是也没有这个能力。” 司以琝还想反驳,可是看见了司予述脸上的疲惫之后,便将话咽了会儿,“好,皇姐说她不是便不是,皇姐,很晚了,你休息吧,皇姐,既然你认为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那你千万不要因为她而影响了身!母皇……母皇她们也许是找到了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所以方才会帮着她的!” 他怎么这般的蠢,他之前瞒着皇姐这件事不就是担心她会认定是司予执做的所以冲动行事伤着了自己的身子吗? 如今皇姐都信不是司予执做的,那便不会做什么,更不会如同他一般因为母皇和大皇姐他们的行为而伤心气愤! 皇姐认为不是她做的便不是就是了! 他说这般多做什么?! “皇姐,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司予述看着司以琝半晌,然后,缓缓点头:“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司以琝压下了心头翻滚的情绪,点头,又叮嘱了许久之后,方才离开。 司以琝离去之后,白氏进来了,神情忧心,“殿下……您……您是何时知道的?” 显然,他是听见了方才司予述和司以琝的话。 司予述看着他,笑了笑,“原先本殿以为本殿装着不知是为了琝儿好,可是本殿却发觉,这件事对琝儿的影响比本殿要深的多。” 白氏攥紧了拳头,“殿下……我和三皇子并非有意欺瞒您。” “本殿没有怪你。”司予述看着他道,“你让管家派人去一趟余府请余雅淳过来一趟。” “现在?”白氏惊讶。 “嗯。”司予述点头,眼眸微微眯起,“若是晚了,本殿怕琝儿的情绪更加的糟糕,本殿不能让他出事!” 白氏并不甚明白,可是看了司予述的神色,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连忙去吩咐管家。 司以琝并不知道司予述院子内的事情,他出来了之后便径直回了客房,然后把自己关在了寝室当中,甚至连李乐也给忘了。 而此时,李浮方才从工部衙门里回来,安抚了李乐几句之后,便进了屋子。 屋子内没有点灯。 透着从窗子渗透进来的月色,李浮隐隐地看见了床边坐着一个人,她沉吟会儿,然后缓步走了过去,“三皇子……” 司以琝没有怒言驱赶,而是沉默。 李浮沉默会儿,然后,轻声唤道:“琝儿……” “皇姐知道了。”司以琝曲着膝坐在了床边,双手环着双腿,“我真的傻,这里是太女府,便是她们都听我的,可是,我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瞒住皇姐?” 李浮一愣,“太女……” “皇姐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反而是劝我……”司以琝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人,因为黑暗,他连她的脸庞也未曾看清,也便是因为这样,他方才能够将心中的话说出口,“皇姐说我不该这般偏激……你说,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偏激吗?” “你只是担心罢了。”李浮声音温和。 司以琝嗤笑一声,“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是如何反应……我是偏激……甚至失控……我恨所有人为司予执说话的人,恨大皇姐,恨礼王,恨母皇,恨父后,恨大师,便是连大皇兄我也迁怒!我怀疑一切来探望皇姐之人,质疑她们所表现出来的关心……皇姐说的没错,我是偏激……可是……可是我的真的怕……我真的好怕……” 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便是连身子也轻轻战栗。 “我怕我害了父君,如今又害了皇姐……” 李浮眼眸一睁。 “当年,若不是我任性偷跑出宫,司予执便不会因为救我而受了重伤,母皇便不会对他们父女好……我记得的,当时母皇对官氏根本便是极为冷淡,是因为我……母皇方才对他好的……方才会让他有机会再怀上孩子……父君最后便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对官氏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方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父君……都是因为我……官氏有机会害父君,而如今司予执也有了机会害皇姐……” “琝儿……” “我为何要那般任性,为何要偷跑出宫?为何要生父君的气?为何要那般任性!?”司以琝咬着牙哽咽道,“若是当年我没有做这件事,后面所有人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官氏不会有机会害父君,司予执更不会有机会伤害皇姐!甚至连宗哲景遥,我也不会遇上!……是报应!报应!西北的事情,我毁在了宗哲景遥的手上,都是上苍对我的报应!” “琝儿,这些事情都与你没关系,没有……” “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泣声道,“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该比官氏更悲惨,跟比司予执更凄惨才对!” 李浮想安抚他,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琝儿,太女并没有怪你,全宸皇贵君,他更不会怪你……琝儿,你不该这般自责……” “我知道父君不怪我……我知道……以前不管我做错什么,父君会生气,会打我骂我,可是却也从来不会真的怪我……我知道……可是便是因为这样,我方才更加的内疚更加的自责……这般多年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十二年了!十二年了!我嫁了人,生了孩子,可是,父君还是没有回来!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而皇姐,却还一直在受苦……我发过誓会保护皇姐的……可是我却没有做到,什么都没有做到——” 李浮没有开口,缓缓上前,然后,伸手将黑暗中哭泣的人儿搂入了怀中。 司以琝没有推开,像是找到了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 …… 余雅淳见到司予述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面对匆忙赶来的余雅淳,司予述只是淡淡道:“明日本殿会上一份折子,折子上,本殿会言明,我相信此事与二皇女没有关系,本殿不希望朝中有大臣质疑这份折子。” 余雅淳吃惊,“殿下……”便是太女相信此事和二皇女没有关系,可是却也不该这般快便表态,“殿下在这件事上是受害了,大可利用这件事获取更多。” 司予述神色不动,“本殿不想这件事继续闹下去,即便司予执是真的做了这件事,本殿也不能让她被定罪。” “为何?” “琝儿。”司予述缓缓道,“为了琝儿。” 即便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还是知道,他由此至终从未放下过是他害了父君的想法,他认定了若不是当年他私自出宫,母皇便不会让官氏有机会怀上第二个孩子,父君最后也不会因为那个孩子而对官氏容忍,官氏便不会有机会伤害父君。 司予执若是真的被定罪了,无疑会让他雪上加霜。 他承受不住的。 余雅淳不解。 “本殿不能看着他继续受打击自己折磨自己。”司予述继续道,没有多加解释,“父君走了,本殿便只剩下这一个弟弟了,本殿不能看着他毁了自己!” 余雅淳还想说什么,可是见了司予述的神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殿下放心,下官会从中周旋。” “很好。”司予述溢出了这两字,然后,合上了双眼。 …… 司予执的折子在次日早朝过后便送到了永熙帝手上,而不久之后,司予述的折子也到了。 永熙帝看着手上的两份折子。 静默良久。猫扑中文  061 你说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司予执折子上面的内容除永熙帝与她之外,他人并不知晓,只是,司予述所上折子的内容,却从各种不同的渠道传了出来。 太女在为二皇女担保,相信她与刺杀一事无关。 而随后,司予执擒拿住了刺客一事也传了开来,只是刺客已死一事让这件事蒙上了一层迷雾。 流云殿 蒙斯醉站在了暖阁外长廊之下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面容也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 如今太女遇刺一案的发展到了这一步,即使永熙帝尚未做出定论,但是,他也可以猜测的出结果。 结果是不了了之。 “主子,起风了,不如进去吧。”忆古见主子站了许久,便上前道。 蒙斯醉并没有动静。 “主子,请恕奴侍逾越。”忆古见状开口道:“太女遇刺一事并未牵连到礼王殿下,主子不必这般担忧。”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本宫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件事受益最多的会是谁?” 忆古一愣。 “之前本宫认为是昀儿,可是如今……”蒙斯醉的话顿了顿,“这些年本宫觉得自己即便是不是很了解她,但是至少也不会是一无所知,可是这次的事情……本宫却错了……错的离谱!或许,整件事根本便没有什么凶手,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忆古一惊,“戏?” 蒙斯醉缓缓道,“二皇女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在她的庇护之下伤到太女,太女……那是她最爱男人的孩子,即便她心里真的不满意这个女儿,可是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的性命!天底下,唯一有这个能力之人,便只有一个人!” “主子是说……”忆古听明白了,只是却不敢说出口,因为这个想法太过于惊惧了。 蒙斯醉笑了笑,却是讥讽,“本宫问过了御医,太女的伤只要调养两月便可康复,一点后遗之症都不会落下,而且,这天下是她的,一个小小的太医院也是她的,太女究竟伤的有多重谁有会知道?” “可是……可是太女是……主子不是说,太女是全宸皇贵君的女儿,陛下怎么会……” “先前因为疫症一事,太女摔了一跤,虽然最后被她给扶起了,但是也必有所损伤。”蒙斯醉缓缓道,声音清冷,“不久之后,东南再出事,太女请旨前去东南,若是她不允,太女的名望便会有损,若是让太女去,途中危险暂且不说,后续的祸患定然不小。去或不去,于太女来说都是弊大于利,可若是太女不是不去,而是想去也去不得,这样,名声保住了,而祸患也缠不上身,不便两全其美了? 太女出事之后,二皇女牵连其中,荣王为救二皇女像是豁出去一切……荣王的个性本宫清楚,她这般做必定会有愧于太女!昨日,荣王去了太女府,今早太女便上了那份折子,那便是说,太女并不责怪荣王的举动。 这份折子送上之后,不仅荣王会因为感激以及愧疚而更加亲近她,便是连二皇女也会因为此事而对她更加的恭敬,还得了一个好名声!如今成年的四个皇女,其余的两个皇女都靠在了太女身边,昀儿,变成了孤家寡人。” “主子是说……陛下是故意陷害殿下?”忆古惊恐道。 “昀儿并未受这件事牵连。”蒙斯醉垂下了眼帘,“她不是想对付昀儿,不过是想让昀儿想争也没得争罢了。” 这便是你先前所说的不会让昀儿受到伤害吗? 是啊。 只要昀儿没有这个能力去争,那自然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你不觉得你的心太狠了吗? …… 司予述上折子为司予执求情一事,司以琝最后也是知晓了,而且反应很是激烈。 “皇姐,你为什么要上那份折子,你为什么要为她担保?你就这般相信她?!”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皇姐便是觉得不是她做的,但是也不必要这般做!“皇姐,我可是听说了,她虽然擒拿住了那刺客,可是那刺客死了!她只是带回来了一具尸首罢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琝儿,既然我相信此事不是她做的,便不能看着她枉死。”司予述正色道:“若是我们这般,那和他们父女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让司以琝满腹的怨恨消了不少。 “可……可若不是她做的,为何她先前会卷进来?” 昨晚他是不想继续追究这件事,可是皇姐如今却上折子为司予执求情,他怎么可以继续骗自己也相信不是她做的? 司予述看着他,“琝儿,我让人打听过了,母皇之所以怀疑是她做的那是因为那个刺客曾经去过了她的府邸,仅此而已。” 司以琝睁大了眼睛。 “母皇是因为关心我所以方才会那般大怒,可是我们不能便因为这件事而定了她的罪?更何况,母皇派去的人并没有在她的府邸中找到任何她和刺客有关的证据。”司予述继续道。 “可是她承认了!”司以琝红着眼睛道,“我让冷雨进宫打听过了,她是承认了所以母皇方才会那般震怒非要杀了她不可的!” “琝儿,你觉得这些年母皇待她如何?”司予述反问道。 司以琝一愣。 “母皇待她比对待一个陌生人还要来的苛刻。”司予述继续道,“如今忽然间又将这般一个罪名安自在她的头上,她难免会一时意气的。” “便只是一时意气吗?”司以琝仍旧不信。 司予述看着他,“琝儿,不管如何,当年在西北,是她救了你一命。” 司以琝脸色一青,他这一辈子最不想提的便是西北。 司予述并不知道当年在西北所发生的真实事情,但是,司予执在西北救了司以琝而且一路护着司以琝回京城一事她是知晓,也因为这件事,当初她回京出宫立府上面,她未曾做出任何的阻拦,甚至私下伸了援手。 便当还了她的人情。 “皇姐真的相信她?”司以琝咬着牙问道。 司予述点头:“琝儿,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若是她真的想置我于死地,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司以琝攥着拳头沉默半晌,然后问道:“皇姐……那是不是有人陷害她?你说刺客去了她的府邸,那刺客哪里不好去偏偏去了她的府邸?难道是……礼王……” “琝儿。”司予述摇头道,“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这般怀疑他人。” “可是如今那刺客已经死了,如何找来证据?” “琝儿,从我坐上太女一位之后,这些事情便是无法避免的。”司予述正色道,“这一次是我疏忽了,但是,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司以琝看着她,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姐说得对,这些事情,他们都无法避免。 他也明白,这件事若是想查个水落石出怕是也难。 可是,便真的这般放任那凶手吗? 司以琝心里不甘,真的不甘! …… 如蒙斯醉所预料的,当日下午,永熙帝便降了旨意,对太女遇刺一事做了定论,因为刺客在追捕过程中服毒自尽,太女遇刺一事线索中断,二皇女无需在继续追查,此事交由刑部继续调查。 至于二皇女涉嫌刺杀太女一事,虽然没有明言二皇女是清白的,但是,没有再行收押宗亲大牢,只是对她做了罚俸一年的小惩,而且理由还是因为追捕刺客途中疏忽让刺客有机会服毒自尽,已然便是一个表态。 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女遇刺一事,最终以这样意料之外的结局收场。 永熙帝的态度众人也都知晓,因而朝中也并未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便是刑部也清楚,所谓的继续追查,其实不过是一个打圆场罢了。 太女遇刺一事总算是得到了结局了,而疫症的情况也是一日比一日好转,压在朝堂上的三座大山可以说是去了两座,如今便只剩下东南这座大山了。 这几日,越州也陆续传来有关陆明仪的消息,她的伤势不轻,继续追查下去恐怕是不能,而陆明仪正式请求永熙帝再派钦差的折子也是送到了京城。 八月末,京城连续好几日的阴沉天气散去,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八月二十七,前往云州送礼的陈玉回到了京城,带来了蒙家的回礼,恰好是司予昀休沐之日,便带着周氏进了宫,将蒙家的回礼呈送给了蒙斯醉。 一番闲话之后,蒙斯醉看着似乎消瘦了不少的周氏,蹙眉关切道:“怎么瘦了这般多?都回到了王府了,该是好好养身子方才对。” 周氏攥了攥拳头,便是已经入秋了,掌心却还是渗出了汗,“父君放心,儿臣很好。” “你也多关心一些你的正君。”蒙斯醉看着司予昀道。 司予昀点头:“都是儿臣不好,这些日子京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儿臣心里烦着,便也让正君担心了。” “如今事情大约也都解决了,往后你便好好陪陪你的正君吧。”蒙斯醉看着她道,“你们成亲也有好些时候了,该是要孩子了。” “父君放心,儿臣定然会让父君尽快抱到皇孙的。”司予昀笑道。 周氏垂着头,似乎是不好意思。 蒙斯醉笑了笑,“既然说出口了,那我便记住了,若是将来你说话不算数,那颗别怪父君不饶你!” “父君放心,儿臣这两个月定然会好好努力的!”司予昀笑道。 蒙斯醉笑容深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好。” 三人又闲话了好一阵子,司予昀方才带着周氏离开。 “殿下和正君才成亲没多久,主子也太过于着急了。”忆古打趣道。 蒙斯醉端起了抿了一口,“不是本宫着急,而是本宫不想昀儿趟东南这淌浑水,出了这般多的事情,昀儿若是继续插一只脚进来,那先前那些事情的脏水,便会真的泼到昀儿身上了。” “主子是谁如今朝中吵着谁去东南接任陆大人一事?”忆古道。 蒙斯醉默认,“昀儿没这个心思便好。” 忆古也明白了过来,“殿下方才说接下来会好好和正君努力要孩子,那便是不会出京了。” 蒙斯醉笑了笑,随后,沉默半晌,“舒君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并没有什么异常。”忆古说道,“这些日子舒君也以前一样也是很少出门,但是却未曾招过御医,想来身子也是没有大碍。” “让人看紧一些。”蒙斯醉蹙眉道,“若是他真的已经放下了和周家正夫的恩怨是好事,若是他还未曾放下……本宫不想有任何事情伤及周氏!这孩子方才的脸色不好,许也有这事的缘故。” “主子放心,奴侍会注意的。” 蒙斯醉点了点头。 忆古犹豫半晌,“先前主子说……太女遇刺一事是陛下做的……主子可如何打算?” 陛下是不想让殿下去争,可是若是殿下仍是不放手呢? 主子打算如何? 蒙斯醉闻言,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忆古见状连忙请罪,“奴侍多嘴,奴侍该死!” 蒙斯醉看了看他,并没有降罪,“本宫累了,你出去吧。” 忆古愣了一下,随后,起身退了出去。 …… 出宫的马车上,周氏有些不安,“殿下,方才……” “父君说的没错,是本殿忽视了你了。”司予昀微笑道,“你放心,往后本殿会好好陪陪你的。” 周氏抿了抿唇,“殿下待我很好,只是我……” 他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憔悴了些,可是,却不是因为殿下,而是因为…… 他害怕进宫,害怕见到那个不要脸的舒君! 可是,往后,他是怎么都不可能避免进宫的。 “怎么了?”司予昀自然是看出了周氏的不安,不过却没有深想,“方才父君的话也不过是玩笑罢了,你不必这般紧张,我们都还年轻,孩子总是会有的。” 周氏的心像是压住了一块巨石一样,心里难受不已,“殿下,我……” “好了,父君那般说也只是想让本殿多些时间陪你,他是疼你。”司予昀安抚道,“你若是难过,岂不是拂了父君的一番好意了吗?” 周氏挤出了一抹微笑,“殿下放心……我没事。” 司予昀拍了拍他的手,因为他手上的冷意而蹙了蹙眉,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微笑道:“对了,有件事情你若是知道了定然会高兴的。” 周氏问道:“何事?” “昨日我从吏部得到了消息,你姐姐的职位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吏部,品级虽然不高,但是能够留京往后升迁也是早晚的事情。”司予昀笑道。 周氏闻言心里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想法,反而是惊惧不已,不过许是因为过于的惊惧,外表显得有些有些呆愣。 “怎么?高兴坏了?”司予昀笑道。 周氏几乎用尽了此生虽有的制止力方才没有让自己失态,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容,然后,点头:“殿下……我没想到……多谢殿下……” “谢本殿做什么?”司予昀笑道:“你姐姐留京是早便定了的,如今也不过是依着规矩罢了。” 周氏忍住了想哭的冲动,“不,我知道殿下在背后出了不少的力的,否则姐姐不可能这般快便得到了安排……也不可能进吏部的……” 京城不仅仅只有六部衙门。 他知道殿下在其中出了力的! 也便是因为这样,他的心里更是愧疚……若是那件事最终被揭发了……不禁周家会遭灭顶之灾,便是殿下也会受到牵连…… 舒君! 这便是你的报复吗? 你的心里变这般的恨? 司予昀并未将周氏的异样放在心里,回府之后陪他进了后院之后,便闲庭信步地去了后花园的湖上水榭,接下来的时间便都在那里度过,便是连午膳也是在水榭上用。 下午时分,陈玉缓步而来。 司予昀正站在书案上练着字。 “见过殿下。”陈玉上前行礼。 司予昀看了她一眼,并未停下手中的工作,“起来吧。” “谢殿下。”陈玉起身道。 司予昀道:“此趟去云州辛苦你了。” “为殿下分忧不敢言辛苦。”陈玉回道。 司予昀落下了最后一笔,随后便停了下来,搁下了笔,转身用旁边水盆内的清水净手,“外祖母可有话要说?” “蒙家主只是要小的转告殿下,一切便依殿下计划,请殿下无比谨慎小心。”陈玉回道。 司予昀笑了笑,“本殿的这个外祖母野心和城府虽然深,但是也胜在识抬举。” 陈玉垂着头,当做未闻。 “这样也好。”司予昀继续道,“这样往后我也不必烦心。” 陈玉心里一凛,她明白这话的意思。 司予昀净过手之后便往旁边摆放着的竹椅上坐下。 陈玉上前,踌躇半晌随即问道:“殿下,如今太女被刺,肯定是不能去东南的,不知殿下可否有打算?” “本殿今日进宫除了向父君请安之外,便是想看看父君的态度。”司予昀靠着椅背道,“如本殿所想的一样,父君并不希望我去东南,也好,本殿也不想趟这淌浑水。”顿了顿,随后眯着眼又道:“不过本殿也并非不能从中得益。” “殿下此话何意?” “若是母皇将这次东南的差事交给本殿的二皇姐,你说太女会如何?”司予昀抿唇笑道。 陈玉一愣。 “太女的这道折子可是赚足了便宜,本殿可不想让太女一个人独揽了所有的好处!”司予昀半眯着眼睛缓缓道,嘴边始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本殿也并不相信本殿这个二皇姐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刺杀太女,虽然本殿不知道她是如何卷进来的,不过,经过了这件事,太女和她之间的怨必定又深了许多,即便太女折子上说担保,但是,她心里岂会没有一丝的介怀?” “只是二皇女一向不得陛下看重,如何能让陛下将这份差事给二皇女?”陈玉蹙眉道。 司予昀道:“即使为了震慑,这一次去东南之人必定要是一个身份足够之人,陆明仪已经是内阁阁臣了,如今,也便只有派一个皇女前去方才可以震得住,大皇姐是不可能,本殿也不能趟这趟浑水,想来母皇也不会让我插脚进来,那便剩下一个二皇女了,若是之前,或许不太可能,可是经过了太女遇刺一事,二皇女已经不再是那个几乎没有记起的二皇女了!而且陆明仪的女儿也曾经是二皇女的伴读,有了这一层关系,让母皇同意便又多了一份把握。” 沉吟会儿,又补充道:“这些年,本殿的这位二皇姐可是一直想救出在冷宫当中的父亲,若是太女登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将人给救出来,甚至可能太女登基那日便是冷宫官氏命丧之时,不过,若是她愿意为本殿所用,本殿倒是可以承诺将来本殿大成之日全了她的心愿。” 司予执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便是她将她给扶起了,也不会反噬她,但是于太女来说便不一样了,便是无法让司予执成为她对付太女的利刃,但是让太女日日见着一个害了自己父君仇人的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晃,这个堵也是不小! 若是她运气好了,或许司予执还会真的能够成为她对付太女的利刃。 …… 这厢,司予昀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而被她算计之人却丝毫不知情。 司予执一直呆在书房当中。 从宫中回来之日开始,除了降罪的圣旨到了二皇女府之外,她出去接旨之外,其他的时间,她便未曾踏出过书房半步。 行宫所发生的事情,除去了她的秘密之外,司予执将一切如实地写在了折子上,同时还将窦英留在她书房的遗书交上。 只是,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 母皇没有继续说要杀她,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甚至还将窦英的遗书交回。 遗书甚至没有拆封。 这样的结果她该是高兴方才对,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心甚至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 窦英的遗书她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了希望能够将她的遗体火化,然后,将骨灰交给她的儿子,希望他的儿子能够同意将她和她的正夫合葬。 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可是于她来说却是一件极为艰难做到的事情。 因为她是刺客。 若是她插手遗体的处理,那她的嫌疑便更深了,这件事便又会平生波折。 而便是到了这一刻,她仍是无法全然相信她的故事。 此时困扰着司予执的还不只是窦英身份的真假,还有司予述上折子求情担保一事,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也因为这件事,她内心的负罪感更深。 她本是亲自去太女府一趟,可是,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去,只是让人送去了疗伤的补品,然而,东西却被退了回来。 而此时,她正盯着那些被退回来的补品失神。 这是她所预计到的结果。 “太女府的人说是三皇子的意思。”管家垂着头低声道,“自从太女遇刺之后,三皇子便一直呆在太女府,听闻太女正君为了能够一心照顾太女,连管家的权利都交给了三皇子。” 司予执会过了神来,“既然退回来了,那应该是不缺,收下去吧。” 不管是三皇弟的意思还是太女的意思,都是一样。 她虽然不知道太女为何会上那道折子,但是她心里不会这般乐观地去想太女真的不怪她。 况且,这件事原本便是她的责任。 如今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也是很轻很轻的惩罚。 管家应了下来,随后又道:“殿下,这几日正君一直病着,请来的太医说是惊惧过度。” 司予执垂下了眼帘,“让下人好好伺候着吧。” “是。” …… 司予昀的计划很快便悄然实施,便在两日之后的早朝,又是一场为谁去接任陆明仪一事的争论,兵部的一个大臣提及二皇女,而理由便是陆明仪的女儿是二皇女的伴读,而自从陆明仪出事之后,陆明仪的女儿便以通过文学院以臣女的身份向永熙帝请求前去东南照顾受伤的母亲。 永熙帝准了,而且害怕御医以及侍卫随行。 可这个建议便像是一阵旱天雷一般将所有人都给震了震。 司予赫也是吃惊不已。 让皇女前去并不是没有人提及,但是让二皇妹去,这提议之人是脑子傻了吗? 她认得提议之人,那是兵部一个不算大也算是小的官。 兵部。 司予赫看向了兵部尚书白瑞,心里不禁起疑,难道是太女?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她在兵部,但是未曾动过掌控兵部之心,因而兵部此时仍是在兵部尚书白瑞的手中,如今兵部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 司予赫是怀疑白瑞,可是,白瑞此时却怀疑司予赫,毕竟先前她是那般极力维护司予执。 而同样身为兵部众臣的庄铭歆,此时却想着另一件事,那便是兵部并不如她们所想的那般干净。 这个建议提出之后,原本不少人都以为那提议之人不是傻子便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便在这个建议提出之后,竟然还有其他朝臣附和。 虽然不多,但是,足以造成巨大的震撼。 白瑞见了这等情形,心沉了沉,如今的情况足以证明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白瑞自然是不想这件事成为现实,只是,这个时候,以她的身份却不能说出反驳之语。 因为之前太女已经担保了二皇女清白,若是这时候她主动出言反对,那便是打了太女的脸。 司予赫也是皱紧了眉头,断定了此事定然有人在背后操控,可是她却无法肯定是谁。 庄铭歆眯起了眼睛,将出来附和的那几个大臣一一记在了心里。 司予昀暗中将众人的反应扫入眼底。 便在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其他朝臣也开始反对,包括刑部尚书在内。 六部尚书之中,除兵部尚书已经可以说是明确站在了太女一方,其他的几人都是中立,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过,太女是储君,这个脸面,大家都会给。 刑部尚书提出反对一是因为太女,二便是因为,司予执从未入朝从未有过任何的经验,根本便不是适合之人。 她将第二个反对的理由给说了。 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永熙帝却否定了她的反对。 “没有经验便并不代表不能做事,东南一事一直悬而未决,暗中歹徒过于猖狂,若是不严惩以正律法,那便朝廷威严便荡然无存。”永熙帝言,“这件事讨论的已经够久了,既然几位爱卿都认为二皇女适合,那便让她去就是了!” 众人惊愕。 便是连司予昀也是惊愕不已,朝堂上的提及不过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罢了,其后她还有其他的步骤,按着计划,该是这些步骤走完之后,永熙帝方才会同意的,可是如今…… 司予昀看着皇位上的帝王,仍是沉静威严,话语虽然带着厌烦,但是,神色当中却没有丝毫的显露,而她的眸光,在这一刻,高深莫测…… 袖中的双手,缓缓握紧。 这一刻,她忽然间有种感觉,她主动走进了一个为她设好的陷阱里…… …… 早朝之后,司予赫便寻了一个机会揪住了那提出让司予执去东南的大臣,旁敲侧击地想问出一些什么来,自然,结果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大臣跟司予赫说了一大堆,说她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是一时脑热的行为,身后她也是后悔惊恐不已,好在陛下宽宏并不责怪云云。 司予赫无法全信,可是却也问不出什么来。 虽然之前她怀疑白瑞,但是却也还未冲动到直接去问白瑞,而是让人私下留意,而结果便是白瑞也是对那提出建议的大臣旁敲侧击了一番。 司予赫更是困惑了。 若不是太女,那会是谁? 难道真的只是歪打正着? 可是,这也未免太过于荒谬了! 司予昀压住了一切的情绪,如往常一般回到了礼部的衙门,待无人之时,她再也压不住内澎湃的情绪,扬手狠狠地摔了桌上的茶杯,面容扭曲狰狞的可怕…… …… 朝和殿 随着一声青瓷落地的声响,暖阁内静默了起来。 水墨笑满目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足足维持了一刻钟,“你……你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你确定你没有打听错?!” 每日派人去打听早朝的情况可以说是水墨笑一日里最重要的事情,在这般情况之下,他已经无法思考这样做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怀疑。 即便太女遇刺一事已经可以说是落幕了,可便是因为这种落幕方式让他的心怎么也无法安下来。 果然,这又出事了! “奴侍并无打听错。”面前的宫侍战战兢兢地道。 水墨笑又呆愣了半晌,随后方才起身往外走去。 不杀二皇女对她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如今不但不杀她,居然还派她去东南?她是想接着这个机会让她命丧东南? 便是她不愿意放过二皇女,也不该用这般方法,若是太女得知了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难道她真的相信太女上了那份折子便是真的相信二皇女? 水墨笑原本是想去交泰殿的,可是走了一半却停下了脚步,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用相敬如冰来形容,若是他这个时候过去,也必定是不欢而散。 那样对这件事根本便没有任何的作用! 水墨笑静站了半晌,随后,转了一个方向往承月殿而去。 方才到了承月殿,却见蜀羽之正要出门。 “本宫有些话想跟你说。”水墨笑挥手打断了他的行礼,起步走进了大殿。 蜀羽之没有说什么转身跟了进去。 “都跟本宫退下。”水墨笑入座之后便屏退了宫侍,“无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蜀羽之对着自己身边的宫侍点了点头,待宫侍都退了出去之后,便在次座上坐下,“凤后来找臣侍可是为了早朝上的事情?” 水墨笑点头:“这几日都是你在陛下身边侍奉,你知道她为何要做出这般荒谬的安排?” “荒谬?”蜀羽之低喃道,声色有些怅然。 水墨笑蹙眉:“不荒谬吗?即使她真的想借着这个机会除了二皇女,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太女的想法?还有琝儿!本宫虽然没有出宫,但是太女府内琝儿整个人像是发疯的情况,本宫如何会不知晓?你也应该知晓,为何便不劝劝陛下?便是要针对二皇女,但是也不能不顾及太女和琝儿的情绪!” “凤后……”蜀羽之并没有因为水墨笑的训斥而感觉到委屈,或许自从知晓了司予执的事情之后,便再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让他情绪产生大的波动,“此时臣侍先前也是不知晓。” “难道便没有一丝的征兆吗?”水墨笑愠怒道。 蜀羽之摇头,“臣侍未曾发觉。” “那陛下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一个样子?”水墨笑声音激烈了起来。 蜀羽之道:“平静,很平静。” 水墨笑一愣。 “凤后。”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臣侍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会这样,但是臣侍相信陛下这样做必定的有她的打算,凤后,陛下虽然平静,但是并不是糊涂。” “可是这件事……” “凤后,请听臣侍一句。”蜀羽之正色道:“这件事凤后便不要插手,不要插手。” 水墨笑正想反驳,可是却发现了蜀羽之的异样,“翊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蜀羽之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臣侍只是知道,陛下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痛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墨笑站起身来,“便是本宫也不能知道吗?” 蜀羽之也站起身来,“方才陛下让人来传召了臣侍到交泰殿试驾,臣侍若是再不过去,陛下怕是会不悦,臣侍告退。”说罢,起步离开。 水墨笑睁大了眼睛,但是却没有叫住他,一双眼眸泛起了浓郁的忧虑之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而便在此时,流云殿内蒙斯醉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怔住了,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忆古,你去跟本宫好好打听打听!” 忆古领命,“奴侍这就去。” 而便在忆古离开之后没多久,一个宫侍进来禀报道:“回主子,方才舒君派了他的贴身宫侍温林去了内务府,说是要领令牌出宫去周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去周家做什么?”蒙斯醉沉下了面容。 那宫侍回道:“据说是舒君得知了周大人领了吏部的差事特意派了贴身宫侍前去周家送礼。” “你去内务府一趟,便说本宫派你出宫办事,暗中跟着那温林。”蒙斯醉沉声下令。 “是。” …… 太女府内 司以琝得到了消息之后将客房中的摆设毁了一个干净,目光狠戾,“为什么?为什么——母皇,你为什么要这般做!” 皇姐都已经放过了司予执,都已经不再追究了,为什么你还要这般做! 那司予执有什么好? 她有什么好?! 你难道忘了,父君是如何不见了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客房内的一切自然瞒不过司予述的眼,眯着眼沉默半晌之后,她沉声吩咐白氏:“你去陪着琝儿,不管如何,不能让他离开太女府!” “是。”白氏自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司予述握紧了拳头,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母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 这一日注定了不平静。 因为司予述的及时措施,司以琝最终没有闹出来,而同时,蒙斯醉也将事情都给打听清楚了,可是却猜不透永熙帝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水墨笑心里怀疑过的他也都想到,只是最后却都认为不可能,直到他让人去请司予昀,但是却被司予昀以公务繁忙一事推了之后,方才隐隐猜到了什么。 随后,忧虑更重。 而这一次,水墨笑也是想尽了办法去打听蜀羽之口中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但是最终都一无所得,更是焦虑不已。 下午时分,蒙斯醉再派下人去请司予昀。 只是,还未等到司予昀的回复,先前派去跟踪温林的宫侍却跌跌撞撞地回来了,脸色惊惶至极。 “到底出了什么事!?”蒙斯醉因为女儿的心情本就心情烦躁,见了来人如此状况,便怒斥出声。 那宫侍跪在了地上,“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这话一落,他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而同一时间,承月殿内,方才从交泰殿回来的蜀羽之也得知了蒙斯醉即将得知的消息。 “你说什么?!” 同一句惊怒的话从两人的口中同时喝出……猫扑中文  062 如此报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猫扑中文 )该章节为收费章节,请登陆后再进行阅读.猫扑中文  063 尖锐指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蜀羽之究竟听到了多少蒙斯醉并不知道,可是单单是蜀羽之的出现,便足以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 他盯着蜀羽之,一字不语。 倒是床上的舒君饶有兴致地笑着道:“翊君也来了,还真是稀客!”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平静,而是带着极深的报复快感。 蒙斯醉的处理方式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翊君可不会这样,他定然会将这件事禀报上去,这样,他的计划便成功了! 即使为了皇家的颜面这件事仍是不会被宣扬出去,可是,只要凤后知晓了,永熙帝知晓了,那不管是周家还是温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们!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出乎他的预料! 蜀羽之的目光扫过了蒙斯醉,然后定在了舒君的脸上,看着那灿烂而阴鸷的笑容,眸子一点一点地冰冷,不过他并没有如同蒙斯醉一般大怒,而是冷冷地看着他。 舒君已然是无所畏惧了,便是连回避蜀羽之的目光也未曾。 寝室内有过半晌的沉寂。 “你死后,本宫会厚葬你,至于皇陵,你便不必去想了。”蜀羽之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决绝。 这话一落,不但是舒君震惊,便是蒙斯醉也是惊诧不已。 蜀羽之没有看向蒙斯醉,而是缓步走到了舒君跟前,“本宫不想知道你究竟为何要这样做,甚至连你腹中的孽种是谁的,本宫也不想知道,因为舒君温氏,永远只会是陛下的舒君,便是到死也是如此!” 舒君面容扭曲了起来,紧握成全的双手却开始颤抖:“永远是陛下的舒君?既然如此,那我便是死了也一定会葬入皇陵!” “当年良贵君赵氏暴毙,同样未曾葬入高陵。”蜀羽之冰冷回道。 当年良贵君赵氏一事并未传扬出去,他死了之后,宫里面只是传出了不知何故永熙帝恼了,未曾给予他死后的哀荣,包括入葬高陵。 舒君睁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豫贤贵君想将事情湮没他可以理解,可是为何翊君也是如此?“我以为翊君一向是独善其身,没想到居然早便与豫贤贵君暗中勾结!也难怪,翊君是陛下的初侍,便是养了一个四皇子,但是始终是没有女儿傍身,难免将来无靠。”说罢,随后看向蒙斯醉,嗤笑道:“连翊君都站在了豫贤贵君这边,看来礼王殿下将来真的是前途无量了!” 蒙斯醉未曾理会舒君的讥讽,而是吃惊地盯着蜀羽之,便是他也是不明白蜀羽之为何要这般做,他比谁都清楚,蜀羽之并未和任何人结盟,他如此,凤后亦是如此。 他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帮他? 蜀羽之没有解释,也没有因为舒君的话而动怒,看着蒙斯醉沉声道:“如今疫情虽然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但是若是此时有人染疫也并非不可能,尤其是多年病弱之人。” 蒙斯醉没有回应,他的心乱的让他连最基本的回应也无法做到,他不明白为何蜀羽之要帮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舒君有些慌了,他不怕死,可是若是这样死了,那他做的这些岂不是白费了?他岂不是要一个人命丧黄泉?那些人害过他的人算计过他的人岂不是都要继续风流快活地过日子?!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不想知道这个孽种是谁的?!你不想知道可是我骗要说!这个孩子是周欣然的,是她的!是上一次她去南苑之时有的!” 蒙斯醉倏然转过面容狠戾地盯着舒君。 舒君满脸疯狂,“你们以为你们杀了我便可以瞒下这件事?你们以为你们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休想!我等了这般多年,便是为了等这一刻!我要她们所有人陪着我一起死!……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因为我恨她们,我恨不得吃他们肉喝他们的血!……你知道吗?当日进宫之人根本便不应该是我的!根本便不应该是我!我自幼便身子虚,我根本便不该进宫,可是她——我的母亲,她却非要让我进宫,甚至为了让我进宫而毁了父亲为我定下的婚事!嫁给周家的原本该是我!是我——可是她却听了温安新那个贱人和他的贱人父亲的话将我送进了宫!我求她,我跪在她面前求她,我说我爱的人是周欣然,我爱她,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我没有资格进宫侍奉陛下,可是她却还是要送我进宫!她便是要牺牲我——” “你是原配正夫所生的嫡子,你母亲让你进宫理所当然!”蒙斯醉咬着牙道。 舒君哈哈大笑,“原配嫡子?原配嫡子?她又将我当过原配嫡子吗?没有!她的心里只有她那个继室所生的儿子!她明明知道我心有所属却还是让让我进宫,她不但是毁了我,也是欺君!”话落瞪向了蜀羽之,“你不是说我不该作践皇家的尊严陛下的尊严吗?你想我死,那便也不要放过他们!他们也一样难脱干系!” “你的恨与本宫无关!”蜀羽之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舒君眼睛圆睁,然后歇斯底里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做?你们便不顾及陛下的颜面不顾及皇家的颜面吗?我犯了这般大错,为什么你们却只要我一个人死?!难道你们那所谓对陛下情深义重便是这般吗?是吗?为什么不将这件事禀报陛下,让我得到应有的惩处!为什么——” “本宫也想知道为什么?!” 不待蜀羽之和蒙斯醉回应,一道极怒的声音插了进来。 蜀羽之和蒙斯醉同时倏然转过身,即便便见水墨笑快不进来,脸色已然是气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两人愣住了。 而舒君见了水墨笑到来,却是哈哈大笑,“臣侍恭迎凤后,恭迎凤后——” 老天终于长眼了,终于长眼了! 水墨笑是听到了下人的禀报说蒙氏和蜀氏神色匆忙地来了临华殿,担心有什么事情便也匆忙赶来,却不料得知的这般一件事!他目光剐向了舒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只是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件事的事情,舒君的事情让他惊怒不已,可是,蜀羽之和蒙斯醉的行为却更是让他愤怒失望! 舒君没有说话,而是笑容灿烂地等待着即将成功的报复,他知道,凤后不会和豫贤贵君翊君两人一样处理的,此时他的神情便是最好的证明! 水墨笑将目光移向了蜀羽之和蒙斯醉身上,眼底的怒火几乎欲将一切焚烧殆尽似的,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盯着他们厉声喝道:“来人——” 半晌之后,寝殿外听见动静的宫侍进来。 “将寝殿内外看住,任何人无本宫的命令一律不许进来!”水墨笑咬牙切齿地下令,随即看向舒君:“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这般轻易地死了,本宫会让你为你所做出的事情付出一切的代价!” 说罢,不去看舒君灿烂的小脸,对蜀羽之和蒙斯醉两人沉声怒道:“你们随本宫走!” 蒙斯醉蜀羽之愣了愣,随后,方才缓步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舒君靠在了床头上心满意足地长长舒了口气,“母亲,这样的结局你可曾想到过?母亲,孩儿想你了,你可不要来的太晚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疯狂而瘆人。 …… 交泰殿 冷雾脚步匆忙地走进了御书房,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后宫传来消息,豫贤贵君、翊君和凤后先后去了舒君的临华殿,三人神色皆是不好。” 永熙帝闻言从折子当中抬起头,“可有说何事?” “暂且未曾有,可要奴侍去打听一番?”冷雾回道。 永熙帝眯着眼沉默半晌,随后搁下了笔,“随朕去看看。” “是。” …… 临华殿 水墨笑将蒙斯醉和蜀羽之两人引到了大殿内,下令关闭门窗,命所有宫侍退避三丈。 大殿内,因为门窗紧闭,因而显得有些阴暗。 三人都没有入座,成三角之形站立。 静默半晌,水墨笑发作,阴沉着面容咬着牙齿一字一字地道:“你们很好!很好——” 蒙斯醉浑身紧绷,双唇紧抿,双手紧握,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当中,他没有回应水墨笑的话,在这件事上面,他没有义正言辞的权利。 蜀羽之的脸也是紧绷着,不过他却没有沉默,而是幽幽开口,“凤后……” 不过,他的话却没有机会说下去。 水墨笑倏然扬手给了蜀羽之一个响亮的巴掌,“为什么?!本想比温氏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看了一眼蒙斯醉,然后继续:“蒙氏要这样处理这件事本宫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连你也这般?你是脑子懵了还是真如温氏所说早便已经私下勾结!” “凤后,在此事上面臣侍并无私心!”蜀羽之忙辩驳道,“臣侍知道这般做不适合,臣侍也知道温氏的行为可恨,可是这件事只能这般处理!凤后,这件事不能让陛下知道!” “为什么?”水墨笑怒斥道,“你知道温氏的行为代表什么吗?你知道他给陛下给皇家带来多大的耻辱吗?他此举比之当年的官氏和赵氏更加的该死,更加的该千刀万剐!即便你不是在帮蒙氏,那你给本宫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本宫的理由!” 蒙斯醉的脸色又添了一抹苍白。 而蜀羽之咬了咬牙,最终选择了沉默。 “又不能说?又是不能说?在你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本宫这个凤后的存在?还是你觉得这些年本宫一直不插手你的事情,一直不干涉你的事情,你便可以越过本宫去?蜀氏,本宫方才是这后宫之主!”水墨笑怒吼道,他自然不信蜀羽之这般做是为了帮蒙氏,便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面做出这样的决断,更何况,这些年他们的关系也算不上好!“温氏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本宫这个凤后也难辞其咎,本宫都不怕陛下责罚,你又担心什么?!你到底隐瞒着本宫什么事情!” “臣侍只是不希望陛下烦心。”蜀羽之挣扎过后挤出了这一句话。 “烦心?”水墨笑嗤笑不已,“你以为这件事可以瞒得住吗?你以为私下处置了温氏便一辈子瞒住陛下?蜀氏,你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不知世事的翊侍君了!” “这是耻辱,凤后非得要将这个耻辱加诸到陛下身上方才高兴吗?!”蜀羽之反驳。 水墨笑双眸直欲噬人,“你以为你不说温氏所做的下作事情便不存在吗?!你以为这个耻辱便不存在吗?!蜀氏,陛下给你得权利不是让你为所欲为!还是你根本便担心若是陛下知晓这件事会责罚你?便如同当年一般?” “臣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陛下着想!”蜀羽之厉声道。 水墨笑讥笑:“真的如此吗?你扪心自问,你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先前你还义正言辞地斥责本宫不顾及陛下的感受,可是你如今的做法便是顾及她的感受吗?!她总有一日会知晓这件事!届时,你让她作何感受?!便是当年的官氏,后来的赵氏,她最深恶痛绝的两个人都未曾给她带来过这般的耻辱!” 蜀羽之脸庞有些扭曲,只是却没有继续反驳。 “本宫方才是后宫之主,这件事本宫不知道也便罢,既然本宫知道了,那便只能依照本宫的想法来处理!”水墨笑盯着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本宫不但要温氏死,还要他付出一切代价!” 蜀羽之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悲怆之色,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将原因说出来,可是,他却不能,二皇女的血统比之温氏一事更加的致命!若是二皇女一事传出去,那皇家便真的会迎来一场暴风雨,届时便是杀了二皇女也无法平息! 这方才是真正的耻辱! 水墨笑自然不知道蜀羽之心里所想,训斥完了蜀羽之之后,他也未曾忘记一旁沉默着的蒙斯醉,转过了视线凌厉地盯着他,声音同样的震怒犀利,“还有你!便是本宫明白你为何要那样做但是却并不代表本宫认同你的做法,更不表示你的行为便是对的,便是应该得!没错,那一年是陛下对不住你,但是,这般多年,你也闹够了!这些年,本宫不想插手你和陛下之间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本宫便管不了你! 你一直怨着她怒着她,你觉得她赶绝你女儿,你觉得她无情,可是为何你不看看你这些年做了什么? 你这些年是如何对她的?她是人,即便她在愧对你,但是她也会有失望有生气的事情!便是愧疚,也是有厌烦的一日,这些年你在这般折腾她的事情你便应该想到会有这一日! 你若是真的为你女儿好,那早该放下那所谓的伤心失望!你以为你所遭受的那些事情便是最痛苦?我告诉你,本宫经历的并不比你少,其他人所经历的未必便比你少!这般多年来,她身边的男人当中哪一个没有受过苦的?死了的文德贵君和荣君甚至柳氏,半死不活的全宸皇贵君,还有如今后宫的几个人,蜀氏母家家破人亡,司徒氏失去了当父亲的权利,便是有孩子的邓氏和孙氏,他们哪一个没有受过委屈哪一个没有受过苦?! 你不是最惨的那一个!你有女儿,有儿子,你的母族昌盛,你有豫贤贵君的名分,在内在外,你都享有着便是本宫都没有的荣耀!我们嫁的那人是皇帝!是大周的皇帝,你在恨她伤害你的事情可有想过她不得已她的身不由己?! 你说陛下护着太女而牺牲你女儿,你为何不去看看这些年太女受了多少的磨难?她心疼这个女儿护着这个女儿有错吗?!当年本宫闹过她,蜀氏也闹过,可是我们可有你这般不依不饶?!这些年,她补偿的弥补的还不够多吗?难道你真的要她将皇位传给你的女儿你方才觉得她是心里有你是真心补偿你吗?!蒙氏,她是大周的皇帝! 还有你儿子当年为何出事,本宫这些年一直压着不提,你以为本宫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本宫在她身边睡了这般多年,即便她一个字也没说,但是本宫不是傻子!你口口声声说对她失望,可是你为何不想想她会不会失望! 若是你真的死心了为何不做的干脆一些,直接和她一刀两断?你从南苑回宫之后所做的事情,你以为本宫猜不出你的企图吗?没错,她是对不住你,可是你如今这些年来,你不也一直利用着她对你的愧疚吗?!蒙氏,她便是绝情,你也又好到哪里去!” 一声声尖锐的指责让蒙斯醉的身子颤抖着如同秋天的落叶,他紧抿着苍白的双手,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的血色。 便是蜀羽之也觉得水墨笑说的有些过了,正欲开口劝阻之时却闻一声开门的声响传来。 他倏然转身,便见大殿紧闭的大门被人送外面推了开来。 永熙帝一脸铁青地站在了门口处。 蜀羽之眼眸大睁,面色苍白如纸。 蒙斯醉身子晃了晃,差一点站不稳。 水墨笑脸庞也颤抖了一下,目光紧盯着她。 永熙帝扫了三人一眼,随后,目光定在了水墨笑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沉静威严,让人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须臾,沉声喝道:“来人,送豫贤贵君和翊君回宫!”猫扑中文  064 陷入困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来人,送豫贤贵君和翊君回宫!” 一声令下,冷雾当即执行。 不一会儿,蜀羽之与蒙斯醉的宫侍都被召了过来,上前搀扶着各自的主子离开。 永熙帝除却一脸的威严,并无其他的情绪。 蒙斯醉收回了盯着她的目光,然后木然地在宫侍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地离开,便是在走过她的身边之时也未曾有半丝的停留。 随后,蜀羽之艰难地行了一礼,然后起步离去。 而便在蜀羽之走过了永熙帝的身边之时,永熙帝忽然道:“翊君,有些事情当适可而止!” 蜀羽之浑身一颤,半晌后,方才溢出了一声是。 而尚未走远的蒙斯醉也听见了这句话,虽然并不是对他说的,可是听进了他的耳中,便像是在说着自己一般。 苍白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凄厉的笑,随后,加快了脚步。 半晌后,大殿内便剩下了永熙帝和水墨笑。 冷雾退了出去,重新关起了门。 水墨笑看着因为殿下光线暗淡而更蒙上了一层阴暗之色的永熙帝,咬了咬牙,“此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永熙帝盯着他,“你想如何处理?” “温氏必须死!”水墨笑厉色道,“还有周欣然,温家周家都必须为此事付出代价!” “你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你有权处理。”永熙帝神色未变。 “那其他呢?”水墨笑追问道,“臣侍是后宫之主,能够处置的便只有温氏和他腹中的孽种,周欣然和温家周家,陛下便打算放过?即便这件事不能闹大,可是也不能便这般算了!” 永熙帝凝视着他半晌,“朕不会让任何伤及皇家颜面的事情发生!” “有陛下这句话,臣侍便放心了!”水墨笑说道,语气却没有任何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沉吟一下,随后继续,“方才豫贤贵君和翊君一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永熙帝眸子一沉,“你是凤后,你说如何处理?” “此事……臣侍无能为力!”水墨笑的心忽然间涌出了一股难受,方才他的话她听了多少他并不知道,可是他却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悦。 即便蒙氏那般做,可是眼前之人却还是要维护。 罢了! 谁让人家本就有过一段情!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不想继续去追究方才之事,他也追究不起,“先前二皇女一事臣侍若是有做错之处还请陛下莫怪。” 永熙帝深深地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 “温氏做出这般事情,臣侍身为凤后也难辞其咎!”水墨笑继续道。 永熙帝仍是不语。 水墨笑抬头看着她,“陛下放心,臣侍不会让此事泄露一丝风声让皇家蒙羞!” “该如何处理你便如何处理。”永熙帝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其他之事,朕会处理!”说罢,随后转身离去。 水墨笑看着敞开的大门,看着她怨气的身影,心头像是坠了一块大石一般,温氏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可是她却未曾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怒意,便是她不在乎温氏,可是温氏这般做毕竟是给她没脸,便是为了捍卫女子的尊严,捍卫帝王的尊严,她也不该如此? 他想起了蜀羽之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陛下很平静,很平静。 这是平静吗? 为何他觉得是死气沉沉? 为何他感觉不到她身上有生机? 陛下,你的心,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 蒙斯醉在宫侍的搀扶之下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流云殿。 方才得知消息的忆古一见到自家主子的脸色,当下也是惊的脸色发白,亲自扶着主子进了暖阁屏退了其他宫侍之后,他便急切地问道:“主子,那件事是真的吗?是谁?是临华殿的宫侍还是……” “出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主子……” “本宫让你出去——”蒙斯醉扫落身旁小桌上的一切,声色俱厉地喝道。 忆古的神色更是难看,犹豫了半晌,然后方才行礼退下,“奴侍告退……” “这件事不许让昀儿知晓!”蒙斯醉又喝道。 忆古一怔,随后领命,“是……”又惊忧地看着主子半晌,然后方才满心不安地退了出去。 暖阁内安静了下来,蒙斯醉坐在了榻上,咬紧了牙关,合上了眼睛,浑身轻颤…… …… 不久之后,后宫便传出了舒君温氏病重的消息。 而随后,水墨笑以照顾不周为由责罚于临华殿所有宫侍,彻底清扫临华殿。舒君近身照顾之人都被秘密关押了起来,临华殿的宫侍被勒令一个都不许踏出临华殿。 随后,从太女府中召回了简御医进宫时刻守在了舒君宫中。 水墨笑并未立即对舒君动手,即便他恨不得他立即死,可是,他还未冲动到真的不怕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地步。 此事即便不能想蒙氏他们一样处理,但是,也绝对不能泄露一丝风声,而舒君的死,也必须有一个合理不让人猜疑的说法。 病重便是一个最好的说法。 温氏自进宫之后便一直体弱多病,熬不过去也是合情合理。 …… 傍晚时分,司予昀便应了蒙斯醉的召进了宫,只是却未曾见到蒙斯醉。 “殿下,主子有些不适,歇下了,说改日再见殿下。”忆古回答,即便已经极力控制,但是神色还是有异。 司予昀自然是看出来了,“父亲为何不适?” “只是有些不适罢了,已经召过御医了,并无大碍。”忆古继续道。 司予昀更是疑窦,“本殿进宫之时听说了舒君病重,舒君究竟是何病?可是和疫症有关?” “不是!”忆古忙道,“宫中的疫情基本消除了,舒君自然不是染了疫症,殿下也是知道的舒君一向病弱,如今病重也是正常,殿下放心,主子不适和舒君一事并无关系。” 司予昀蹙了蹙眉头。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先回府休息吧。”忆古又道。 司予昀没有继续说什么,点了点头,“那请转告父君,本殿明日再进宫向他请安,请父君好好休息。” “殿下,还是过两日再来吧。”忆古忙道。 司予昀眯了眯眼,“父君的身子不是没有大碍吗?” “是!”忆古点头道,“是主子惦记着殿下,不想让殿下劳累。” 司予昀深深地看了会儿忆古,“也好,那本殿便过两日再来给父亲请安!”随后,转身离去。 在出了流云殿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回望眼前的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巍峨宫殿,心里不禁生出了忆古不祥预感…… 便是父君因为早朝一事怀疑她,生她的气,但是也不该一连两次召了她来却不见她?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 次日早朝,永熙帝正式下达了让二皇女去东南的旨意。 即便司予执昨日已经收到了风声,但是在正式接到旨意之时,却还是惊住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明黄圣旨,许久许久未曾言语。 送走了宣旨的人之后,她便进了书房,随后,一日未曾走出来。 便是连午膳都未曾用。 这个消息让司予执更是沉默,不过却给愁云惨淡的二皇女府带来了活力。 便是缠绵病榻多日的二皇女正君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惊喜不已,当下病情好了大半,他们并不知道,这道旨意对于司予执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朝堂也并未猜到永熙帝的真实意图,也纷纷猜测二皇女司予执是否会成为第二个先帝十六皇女。 …… 太女府 司予述仍是卧床静养,只是外面的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进了她的耳中,她并不知道永熙帝为何要这样做,这样的结果也让她心生恨怒,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结果比之其他要好得多。 东南一事,办好了便是大功一件。 与其将这件大功交给礼王,不若让司予执领了她。 “皇姐我们便真的这般算了?”司以琝看着仿若根本不在乎的司予述,咬着牙恨恨道,“先前你说她不是刺杀你的人,可是如今,你还是这般认为吗?说不定她便是为了要去东南方才会对你下手!” “琝儿,你觉得母皇会原谅她吗?”司予述看着司以琝道。 司以琝咬牙道:“我又不是她如何知晓!?” 声音中有着许多的怨怒。 “琝儿,即便母皇忘了父君,即便她真的不在乎父君,可是,她都不可能扶持司予执的。”司予述缓缓道,这一次的刺杀,让她失去了不少,可是,却也让她得到了许多,不如说,心平气和地看待眼前的所有事情,而这也是她先前欠缺的,“单凭她血统不纯,她便不能上位!” 先帝当年那般疼惜前任安王,最后不也是因为血统一事未曾对她做任何的考虑? 司以琝挣扎半晌,“也许她如今早便和别人勾结在一起了!皇姐先前不是说有人要陷害她吗?说不定根本便是一场局!” 司予述自然是怀疑过,可是此时未曾有半分的证据证明司予执和礼王已经私下结盟,“我会让人去查查。” “皇姐,我帮你查!”司以琝随即道。 司予述看着他,摇头:“琝儿,我不想你插手这些。” “可是……” “琝儿,你虽然是皇子,可是,毕竟男子,而且已经嫁人,若是沾染上太多,即便母皇不怪罪,也会让别人借此来攻击你我。”司予述正色道。 司以琝咬着牙,沉默半晌,方才挤出了话:“好!我不管!可是皇姐,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若是有什么希望我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司予述笑道。 姐弟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司以琝方才离开,不久之后,白氏拿着一封信进来。 “殿下,这是母亲让人送来的。”白氏神色凝重,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司予述。 司予述接过,打开细看了一遍,随后蹙起了眉头,沉默半晌后,对白氏道:“若是李浮回来了,便请她过来一趟。” 白氏点头,“是。”犹豫了会儿,又道:“殿下,可是因为陛下下旨让二皇女去东南一事?” 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别担心,本殿会处理好的。” 白氏心里虽然仍有忧虑,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李浮从工部衙门回来,便得了管家的话,来见司予述。 司予述没有绕弯子,直接进去了正题,“上午白瑞大人给本殿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了她对二皇女去东南一事的看法,虽然没有明确得证据,但是此时背后有人操作是无可置疑的。” 李浮眯了眯眼,“殿下是想让下官查清楚此事?” “你虽然入朝多年,但是在朝中并无多大人脉。”司予述如实道,“便是本殿有这个心,你也无此力。” 李浮并不反驳,“那殿下想让李浮如何做?” “你愿意为本殿效命?”司予述正色道。 李浮看着她,“下官不希望三皇子继续不安。” 司予述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审视了李浮半晌,然后方才开口:“这些日子本殿躺在了这里,脑子倒是比从前更加的清晰。” 李浮不知此话何意。 司予述沉吟会儿,继续道:“本殿知道李乐并非你亲生骨肉。” 李浮眼眸一睁。 “不必惊讶。”司予述笑了笑,却是悲凉,“本殿和琝儿是一胎所出,即便未曾真的做到心意相通,但是,本殿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是一同长大的手足,即便琝儿掩饰的再好,本殿也是可以看出端倪。” 李浮攥紧了拳头,“殿下何时知晓?” “一开始!”司予述道。 李浮脸色一僵,“既然如此,为何殿下会同意三皇子嫁给我?” “这还用说吗?”司予述嗤笑,“若是琝儿不嫁你,他这一辈子便会毁了!” 李浮沉默。 “若是本殿问你,你和琝儿还有乐儿的生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告诉本殿吗?”司予述继续道。 李浮抬起视线,“殿下,李浮不能!” “本殿也是猜到了!”司予述嗤笑一声。 “殿下,即便如此,李浮对三皇子的心意从未变过!”李浮忙道,有些慌了,“我不会伤害三皇子!” “本殿知道。”司予述道,“若非如此,母皇也不可能让你一直在琝儿身边!” 李浮一愣。 “本殿能够察觉的事情母皇如何不能?”司予述笑道,“即便母皇在皇位继承人此事上面有多犹豫,可是,她对琝儿的关系却是真的,你在西南大营呆了那般多年,母皇一直置之不理,直到今年方才让你回来,随后又发生了你坠马一事,这般多事情,本殿便是再愚笨也想到和谁有关系!” “陛下的确知晓。”李浮回道。 司予述看着她,“母皇知道了便好,这些年,本殿也一直观察着你,不管是对琝儿还是对乐儿,你都是做的很好,本殿真的希望你能够让琝儿幸福!” 李浮拳头又紧了紧,“我会付出一切来成就他的幸福!” “很好!”司予述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既然你和琝儿之间已经这样了,本殿也唯有接受你,所以,这次,本殿希望你能够帮本殿这个忙!” 李浮道:“殿下请说!” “这次东南出的这些事情,单凭官员是不可能做到的,必定有其他势力插手,你出身江湖,很多事情做起来比朝廷中人要熟悉和顺利的多。”司予述正色道,“本殿希望你能够向母皇主动请缨,陪二皇女前去东南!” 李浮有些讶然,“下官愿意听从殿下的指令,只是,下官如何能让陛下同意?” “母皇知晓了你和琝儿之间的事情却仍是让你留下来,便是说她起码是相信你,此乃其一,其二,正如本殿所说的,你是江湖出身,一同前去必定有所帮助,其三,若是母皇还将本殿这个太女放在心上,便会同意!”司予述道,声色有些深沉。 李浮看着她,须臾之后道:“殿下是想借此试探陛下与监视二皇女?” “可以这么说。”司予述没有否认,“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本殿希望能够一个可以相信之人接受本殿这些年筹谋下来的势力。” 李浮一惊。 “你在琝儿身边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司予述道。 李浮沉吟半晌,“只是下官……” “这一次的刺杀让本殿明白了一个道理,如今母皇尚且还护着本殿,本殿尚且会受到伤害,可若是母皇不护着本殿,本殿更是难以存活!”司予述声音低沉,“这股势力如今在雪家手上,只是,雪家与本殿的关系太过于密切,太过于碍眼,放在雪家并不安全,而你,虽然是琝儿的妻主,但是,这些年,你与本殿并不亲厚,加之母皇知晓你和琝儿之间的事情,又岂会想到一向多疑的本殿居然会相信你?!” 李浮深深地看着眼前之人,心头不禁冷凝了起来。 “你若是不愿,本殿不会勉强你!”司予述看着她道。 李浮沉思半晌,随后跪下,正色道:“李浮愿意为殿下效劳!” “很好!” …… 便在天色即将全黑之前,水墨笑再一次走进了临淮殿的寝殿,看着舒君躺在床上那亟不可待的得意模样,水墨笑恨不得撕破了他的脸。 “凤后来了。”舒君笑着道。 水墨笑压下了内心翻滚的怒意,给了旁边的心腹宫侍一个眼色。 那宫侍会意,随即上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壶酒以及一个杯子,而那杯内已经斟满了酒。 舒君看了一眼,随后笑道:“凤后是要送臣侍上路吗?” “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水墨笑阴鸷地道,这是他第二次给人送来鸩酒,可是却是第一次这般震怒。 舒君笑道:“臣侍已经活的太腻了,不想再活了,凤后这杯毒酒倒也是全了臣侍的心愿,不过,臣侍希望上路之前,能够再见陛下一面。”顿了顿,继续道:“凤后应该将此事禀报了陛下了吧?” “你没有这个资格在面见陛下!”水墨笑冷声道。 舒君轻笑道:“有没有这个资格唯有陛下能够认定。” “你——” “凤后,若是不见到陛下,臣侍是不会乖乖上路的!”舒君笑道。 水墨笑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本宫便拿你没办法吗?不想自己喝?好,来人,给本宫灌下去!” “凤后!”舒君扬声道:“凤后在这般做之前是不是再确认一下臣侍死了之后,这件事便不会传出去?” 水墨笑脸色一狞,“你还想说什么?!” “若是不让臣侍见陛下最后一面,臣侍可以向凤后保证,臣侍死后,你们也会不得安宁,皇家便会颜面无存!”舒君灿烂笑道,“凤后不要怀疑臣侍在骗你,当日臣侍可以在这般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件事,那便是证明臣侍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本事的!凤后若是不信大可让人灌臣侍喝这酒,不过凤后可不要后悔就是了!” 水墨笑的神色更是难看,可也正如舒君所言的,他不能确定,更不敢冒这个险!“给本宫看着他!”随后,拂袖离去。 去找永熙帝,水墨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却更不敢冒让皇家颜面全无的险,因而,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永熙帝。 永熙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会儿,然后下令,“起驾临华殿。” 水墨笑听了这话,心头的怒火更是浓烈。 从交泰殿到临华殿,永熙帝很平静,平静的甚至水墨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深处在梦中一般。 到了临华殿之后,永熙帝却对他道:“你若是不想进去,便回去吧。” “臣侍是凤后!”水墨笑断然拒绝。 永熙帝看了他会儿,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进了寝室。 水墨笑随即让里面的宫侍退了出去,随后盯着舒君。 舒君的神色仍是如同开始那般,“陛下来了?” 永熙帝负手而立,看向舒君的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而不是一个给她戴了绿帽子的男子,“你想见朕?” “臣侍进宫这般多年,这是似乎是陛下第二次踏进临华殿。”舒君继续道。 永熙帝神色不动,“你想和朕说什么?” “陛下想知道臣侍是如何怀上这个孽种的吗?”舒君不大反问,说完之后,却不等回答,而是继续道:“臣侍进宫之前准备了两种药,一种是**,一种是春药。” 水墨笑瞪大了眼睛。 “那日,臣侍利用礼王正君将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召到了南苑,然后对周欣然下了春药,对礼王正君和那周家正夫下了**,那春药是烈性春药,而那**,却只是能够让人全身麻痹罢了,便在南苑住处的小阁内,便在那张榻上,在礼王正君以及周家正夫的见证之下,臣侍终于全了多年的心愿!” “你下作!”水墨笑控制不住上前摔了舒君一个巴掌,他想过可能是侍卫的失职,可是没想过居然会是这般!“这样下作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舒君却是愉悦笑道:“下作?臣侍是下作,可是这件下作的事情确实臣侍活了这般多年最开心的事情!原本我只是想折磨他们罢了,没想到居然还怀上了这个孽种,也好!这样更好!”他看向了永熙帝,“陛下应该不会动怒吧?臣侍的身子对陛下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永熙帝仍是不语。 “可是即便如此,臣侍还是想问陛下一句,臣侍在陛下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舒君笑容依旧,可是却多了一抹愤恨,“是陛下用来稳固当年方才经历天灾的百信之心,还是陛下你要拉拢南方大户的工具?即便是如此,那南方这般多有名望的家族,为何陛下偏偏选中了我?!难道陛下也被我母亲那所谓的大儒面目欺骗了?被她的虚伪和伪善欺骗了?陛下不是该是英明,该是洞察世事的吗?难道陛下您是昏君吗?!” “温氏——” “朕只是下旨让温家之子进宫,但是却从未明确说明要你。”永熙帝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眼前之人无论做什么都不值得她动怒一般。 “可若不是你这道圣旨,我便不会被他们送进宫!”舒君嘶喝道,“现在陛下定是后悔了吧?前选万选居然选中了我这般一个给你蒙羞之人!” “你以为朕会没查清楚你的事情就让你进宫吗?” 永熙帝的一句话顿时让舒君变了脸色,原本便不好看的脸庞此时瞬间狰狞扭曲如鬼。 便是水墨笑听了这话,也是惊诧地看向了她。 “你知道!你知道——”舒君动了身子下床,想要扑向永熙帝,不过方才一下床便整个人摔倒了床下,随即像是已经无力挣扎一般,满目怨恨地盯着她,声嘶力竭地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为何不阻止?为何不驳斥我母亲?!” “朕为何要阻止?”永熙帝平静开口,却是带来了满室的冰凉,“正如你说的,朕为何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朕稳定南方的棋子罢了,是你或者是另一个人,都不重要!” “这么多年你不碰我,不是因为我身子不好无法承欢,而是因为你早就知晓了这些,而是你不屑碰我?!”舒君的目光狠戾的像是要吞噬人似的。 永熙帝道:“我不在乎朕身边的君侍心里有没有朕,但是,朕绝对不会再让枕边出现一个怀有异心之人!” “你——”舒君溢出了这一个字,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浑身颤抖了会儿,然后,疯狂大笑,“哈哈……好!很好!好——不管如何,我的目的也是达到了,我便是死了,也是瞑目了——陛下……”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报复的意味,“其实你也是很可怜,你身边有这般多的男子,但是,你所心思念念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不过陛下你放心……陛下善待臣侍多年,待臣侍下去之后,见到了皇贵君,必然会告诉他,陛下即便坐拥后宫三千,但是心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即便是尊贵如凤后,也无法占据他的位置——” 永熙帝的目光冷冽了下来。 “够了!”水墨笑怒斥开口,“你方才所说你死后此事还是瞒不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舒君坐在地上笑的浑身颤抖,“凤后能够相信臣侍那是臣侍的荣幸,可惜,臣侍没有这般大!” “你——”水墨笑气结,“来人,送他上路!” “不必了!”舒君大喝一声,随后喷出了一口血,神色却仍是疯狂狰狞,“不必浪费那上好的鸩毒!当年进宫之时,我还带了一种毒药,原本我是想用在陛下您身上的,可惜啊……我终究是没有找到机会——” 水墨笑浑身一冷,满目惊惧。 “不过也好,这般多年我在这深宫当中住得用的吃的都是陛下您给的!如今,我能够用我自己的东西了结自己,也算是干干净净!” 说了这话之后,舒君又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倒在了地上,浑身痉挛。 永熙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怒,只是眸光冰冷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断气。 水墨笑的目光在永熙帝和舒君的身上徘徊,胸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距离起伏。 一刻钟后,舒君失去了呼吸,只是死亡并没有带走他脸上的狰狞。 水墨笑看向永熙帝,“陛下……温氏没有资格葬入高陵!臣侍也不会让他玷污了高陵!” “随你处置!”永熙帝道,随后转身离开。 次日,舒君病逝的消息传了开来。 随即,凤后大怒,迁怒于临华殿的宫侍,舒君近身宫侍皆是被杖杀,临华殿所有宫侍都被发配到了浣衣局做下等宫侍。 而当日,司予执也进了宫。 交泰殿内 司予执跪求永熙帝收回旨意。 永熙帝冷睨了她半晌,“怎么?怕死?” 司予执抬头,“儿臣并非怕死,只是儿臣罪孽深重不堪担此大任!” “朕本已有意让太女走东南一趟,只是因为你,太女去不得,既然是你累及太女不能去,那便你去!”永熙帝威严沉目:“你不是说你想补偿吗?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司予执一愣。 “是去还是不去,你可以自己选择!”永熙帝道。 司予执看着永熙帝半晌,却无法从她的面容当中读出任何宽宥的痕迹,双手缓缓握紧,然后,低头道:“儿臣不会让母皇是失望!” 若是这是您对儿臣的惩罚,那儿臣甘愿领受! …… 舒君病逝一事并未造成太大的反响,毕竟只是一个常年病弱而且没有后嗣出身不高的君侍,只是,却不是所有人都对舒君的病逝没有感觉。 司予昀便是其中的一个。 下了早朝之后,司予昀便去了流云殿,只是却得知了消息说蒙斯醉去了佛堂,这般多异样,更是坚信舒君的死并非表面所传的这般简单。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父君避着她? 为什么? 司予昀怎么也想不通,随后,宫中又传来消息,因为舒君身前遗言,说是想念家乡,请求永熙帝将其葬能够俯瞰到回乡之路的地方,凤后念其进宫多年侍奉有功,便亲自为他请旨,永熙帝准其不葬入皇陵,让工部依着舒君遗言择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安葬。 这个消息让她心里的不安越酿越浓。 也在同日,李浮上了折子主动请缨随二皇女一同前去东南查案。 次日,永熙帝准了李浮的请奏,命其为二皇女副手,两日之后前往东南。 这个消息于司予昀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然后,打击还远远未曾结束。 便在司予执和李浮离京之后的两日,吏部任职的周欣然忽然间在家中暴毙,顺天府仵作检验说是中风所致。 司予昀不信,亲自去查,然而结果却没有变化。 礼王正君因此伤心欲绝。 又过几日,司予昀接到了南方的眼线传来消息,温家家主暴毙。 九月中旬,礼王府再得一噩耗,周家正夫以及周家众人送周欣然灵柩回乡途中遭遇土匪,无一生还。 众人开始揣测永熙帝是在剪除礼王羽翼。 这件事之后,司予昀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进了宫在佛堂内找到了已经躲了她好几日的父亲,急红了眼:“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一直躲着儿臣?!” 蒙斯醉跪在了佛像前,听了女儿的话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回头。 “父君,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儿臣好不好?”司予昀真的想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做错了什么了吗?是母皇发现了她和蒙家筹谋之事?还是母皇决定要将她赶尽杀绝? “殿下……”一旁的忆古忧心道,“主子不是……” “忆古,你先出去。”蒙斯醉开了口,不过是半月的时间,他的形容便憔悴了许多。 忆古忧心地看了一眼主子,方才行礼离开。 蒙斯醉起身转过身看着女儿,“起来吧。” 司予昀见了父亲的神色,也是一惊,连忙起身,“父君你这是……”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缓步做到了旁边的四方桌坐下,“父君不是生气,也不是不想见你,只是父君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这些事情。” 司予昀上前,“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都该死。”蒙斯醉看着女儿道,“你不要插手做什么。” 司予昀一惊,“父君,你告诉儿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好舒君有关系?!周欣然的死,温家主暴毙,是……母皇下得手?!” 这些事情都是在舒君死后发生的。 还有舒君的丧仪根本便不合规矩,舒君在母皇心中的地位根本便无法得到这般的待遇。 唯一的可能便是凤后和母皇不想舒君葬入高陵! 可是为什么? “父君,舒君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母皇这般震怒?!” 震怒到大开杀戒?! 蒙斯醉仍是没有开口。 “父君,你可知道儿臣这半月的处境有多艰难?如今外面的人都认定了是母皇在剪除儿臣的助力!父君,儿臣这般多年一直苦心经营,可是这半个月却折损了一半!儿臣求父君告诉儿臣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年她在朝中也积攒下了一些人脉势力,可便是因为这件事,许多人已经打了退堂鼓!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方才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私通。” 司予昀闻言惊愕瞪大了眼睛,像是要裂开了一般,身子也如同坠入了冰窖似的,浑身发冷,这份冰冷直到了从宫中回到了礼王府,却还是未曾有丝毫的缓解。 而方才回到了王府,便见管家匆忙来禀,说正君得知了周家的事情刺激过度晕厥了过去。 “晕了便晕了!”司予昀勃然大怒。 管家惊得错愕不已。 司予昀目光阴沉,“给本殿滚!” 管家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却还是退了下去,缓了缓神,随后方才让人去请太医。 一个时辰之后,后花园水榭,司予昀立在了栏杆前,映照在水中的面容阴沉扭曲。 半晌,陈玉进了水榭,“小的见过殿下。” 司予昀转过身,“本殿要你做一件事!” 陈玉见了主子的神色,心中也是一惊,“殿下请吩咐。” “除掉周氏!” 陈玉惊愕,“殿下……殿下要小的杀了正君?” “做的干净一些,莫要被人发觉了!”司予昀眯着眼阴狠道。 陈玉愣了会儿,“殿下,小的知道小的不该问,可是正君是豫贤贵君亲自挑选陛下赐婚的,便是周家如今出事无法给殿下带来帮助,可是却也无需冒险除掉正君……” “你知道什么!”司予昀一掌击在了旁边的水榭栏杆之下,一声断木声响,栏杆断裂,“周氏若是不死,本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本殿要的东西!本殿筹谋这般多年便要毁在这个贱人的身上!” 陈玉跪下,“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昀面目狰狞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陈玉听了之后也是大惊,“殿下,请息怒,请听小的说几句!殿下,小的知道殿下震怒,也恨正君,只是若是这时候正君出事了,那陛下必然会怀疑是殿下下的手!况且陛下处置了周欣然,处置了周家,处置了温家主,却一直未曾动正君,便是不打算迁怒正君,殿下若是下手岂不是在陛下的心中落得一个心狠手辣之名?小的以为,殿下此时不但不该除掉正君,还应该亲自去陛下那里为正君求情!殿下,舒君一事已经是事实,殿下便是杀了正君也仍是受其牵连了,倒不如想办法从中取利!” 司予昀在听了这番话之后脸色有多缓和,沉思半晌,“你说得对,这时候杀了那个贱人只会再给本殿添麻烦!至少在本殿找到下一个配得上礼王正君位置之人,他还不能死!” “殿下英明。”陈玉松了口气。 而这时,不远处,管家正往水榭而来。 “你先起来。”司予昀道,平缓下了神色看向了往这边走来满脸喜色的管家。 陈玉谢了恩随即站起。 这时候,管家走进了水榭,“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方才太医在为正君诊治之时诊出了正君的喜脉!已经有一月了!恭贺殿下!” 司予昀闻言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恭贺殿下!”陈玉也随即开口。 司予昀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方才挤出了一抹笑容,“很好,很好!传本殿的旨意,礼王府上下赏月钱一月,管家,你先去告诉正君,本殿待会儿便去看他!” “是。”管家领了命令离去。 司予昀的脸色在管家离开之后迅速阴沉了下来,“贱人!” “恭贺殿下。”陈玉又道。 司予昀怒道:“有何好恭贺的?!本殿的嫡女岂能有这样的生父!?” “殿下,先不论正君腹中的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但是陛下四个皇女当中,殿下是第一个有孩子的,若是女儿,便是陛下的皇长孙女,这对殿下来说也是一大益处!”陈玉道,“而且,殿下要除正君始终是一件冒险的事情,但若是正君死于难产……” 司予昀嘴边泛起了一抹笑意,挑眉道:“不错,若是他死于难产,那便不是本殿的责任!”猫扑中文  065 狠辣绝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皇宫 朝和殿 水墨笑这几日也病了,因为舒君的事情心生郁结,虽然不算是重病,可是心里有事,便总是不见好,他心里是真的想将舒君千刀万剐,可是最终却什么也没做成,甚至还要为了不让他葬入高陵一事而做文章。 这样的事情他也并非第一次做,几年前赵氏暴毙为了不让赵氏的真实身份传扬出去影响永熙帝的名声,他也是对赵氏的后事做了一番的粉饰,未曾让赵氏真如永熙帝所说的那般暴尸荒野,让他的了一个安息之处,可是当时他的心里除了心疼永熙帝和悲叹赵氏之外,并无愤怒,可是如今对舒君所出的,却让他从骨子里恼恨。 后宫这般多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他的伤心之处,都有各自的爱恨情仇,但是没有一个人如同温氏那般无耻! 便是如今舒君的后事已经办妥了,可是,想着后宫记载上有舒君温氏一记载,想着将来他百年之后他可能和那个贱人一样被人同时提及,他的心离的郁结便始终无法散去。 “主子,陛下来了。”一宫侍进来禀报。 水墨笑一听,当即躺了下来,侧过了身背对着床沿,僵着身子。 永熙帝走了进来,神色沉静,在见了水墨笑躺着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床边坐下,半晌过后,方才缓缓道:“还是不见好?” 水墨笑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若是不见好便让御医换一个方子,总是这样也不是回事。”永熙帝继续道。 水墨笑心头的恼火忽然间窜起,转过身坐了起身,沉着面容道:“陛下是担心后宫无人主事吗?!陛下不必担心,臣侍已经交代了德贵君暂且代替臣侍管着后宫,不会让陛下烦心的!” 永熙帝闻言轻蹙眉头。 “陛下动怒了?”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好了,温氏已经死了。” “他是死了,可是他留下来的耻辱却一辈子都在!”水墨笑怒意更显,“在外人的眼中,在后世子孙的眼中,温氏仍是你的君侍,往后世人提及永熙帝的君侍也不会露了他!只要我一想到将来我和他一同被人提及,我的心便像是被火烧一样!你是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既然早便知晓了他和那周家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若是早些告诉我让我有所防范也不至于让他有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没错,温氏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我这个凤后是有责任,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居然那般无耻?!” 他居然当着礼王正君还有那周家正夫的面和那个周欣然苟合?! 他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还是不是男子?! 永熙帝拧紧了眉头,只是却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方才道:“过几年,朕便让人消了他的记载便是了。” 水墨笑一愣,随后又道:“你不怕惹人怀疑?” “不过是一个没有生育的君侍罢了。”永熙帝不以为意。 水墨笑盯着她,可是不否认她的这句话让他心头的恼怒消了不少,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你心里真的不难受?”说罢,不等她回答便直接做了定论,“算了,不过是一个贱人罢了,根本便没有资格再让你说起他!对了,礼王正君你打算如何处理?温氏所做的事情他可也是一清二楚!” 温家家主处置了,周家也处置了,便剩下一个礼王正君周氏了。 “周氏明知温氏之罪但是却一直瞒着,即便是为了家族,可是,终究是大错,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当皇家的正君!” 温氏也果然做的够绝的,用一条命,拉了所有人下水! 即便知晓这些都是温氏的算计,可是,为了抹去这个耻辱,他们还不得不让他的算计成功! 这也是让他的心一直郁结的原因! 永熙帝沉吟会儿,“方才内务府来报,礼王正君有孕。” “什么?!”水墨笑一惊,“什么时候有孕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有孕!” “凤后!”永熙帝的声音有些沉,“那是皇家的后嗣!” 水墨笑也是知晓自己说的过了,“臣侍知罪。” 永熙帝沉默半晌,“好了,你身子不适,便不要想这般多了,温氏已死,一个死人还能掀出什么风波来?!” 水墨笑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臣侍知道了!” “你若是觉得累了,便让人帮帮你。”永熙帝道,“司徒氏这些年也稳重了不少,也是可以帮的上忙的,只是不要太过就是了。” 水墨笑点了点头。 “歇着吧。”永熙帝继续道,“朕还有些政事处理,先回交泰殿了。” “陛下!”水墨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永熙帝看向他。 “陛下……”水墨笑欲言又止,“臣侍……之前二皇女一事……臣侍真的只是全心为陛下想,并非有私心……也并非想谋算什么……” 永熙帝凝视了他会儿,“朕知道,好了,休息吧。”然后起身离开。 水墨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她来看他,便是仍是记挂着他,他也该满足了。 …… 礼王府 正君院落内 周氏面色惨白地躺在了床上,便是有孕的喜讯却仍未能够驱散他心中的悲伤和恐惧。 在宫中传出舒君病逝的消息之时,他的心的确是松了口气,舒君死了,那那件事便不会被发现,那姐姐周家的危险便解除了,可是没想到接下来却发生那样的事情。 姐姐暴毙,如今连姐姐的正君,还有母亲父亲都遭遇土匪殒命。 是意外吗? 是吗? 周氏怎么也不信这真的是意外! 舒君一死,便发生这般多事情,定是南苑的那件事被陛下发现了,周家才会遭逢这般大难! 是他害了姐姐,害了周家! 是他! 当日若不是他信了舒君之言向父君请旨求姐姐和姐姐的正君去南苑,便不会被舒君算计,周家所有人便不会殒命! 是他害死了他们! 他想恕罪,他想死!可是上天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有孕了,期盼了许久的孩子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了,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便是连恕罪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有了孩子了啊,还能够寻死吗? 可……可是…… 陛下对周家赶尽杀绝,会放过他吗?会吗?会因为这个孩子放过他吗?便是允许他生下这个孩子,孩子有他这般一个父亲,将来会得到陛下的喜欢吗?甚至殿下……她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殿下…… 殿下她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件事情?! 想到了这里,周氏挣扎地撑起身子,然后唤来了随身的小侍,“殿下……殿下可回来了?” “殿下之前回来过一次,后来又出门去了,不过管家说了,殿下交代主子要好好休息,待殿下忙完了之后便会来看您,殿下出门之前还因为主子有孕一事而赏了阖府上下一个月的月钱。” 周氏听了这些话,神色有些恍惚,半晌后虚弱地问道:“殿下……殿下高兴吗?” “很高兴!”那小侍道,“主子……奴侍知道您因为母族的事情而难过伤心,可是如今主子怀了殿下的孩子,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周氏愣了愣,没有在说什么,又躺了回来,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若是殿下回府……请她过来一趟……” “是……” …… 司予昀出门去了,她接受了陈玉的建议,去了交泰殿亲自想永熙帝禀报周氏的喜讯,虽然这个时候太医院已经已经是将消息上报内务府,而内务府也应该将消息上报交泰殿。 不过,她亲自去禀报,却是另一番的意思。 御书房内 司予昀一脸恳求地将周氏有孕一事禀报了永熙帝,“周氏娴静良德,入府以来恪守本分,为儿臣打理好后院,如今更是怀上了儿臣的嫡女,儿臣能得如此正君,全是母皇恩典!” 永熙帝看着她,神色不动,“既然都有了孩子了,那便好好照料吧,皇家需要多添后嗣。”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是对司予昀来说已经是够了,她当即面上一喜,随即磕头道:“儿臣谢母皇恩典!” “你父君这几日的身子不太好,待会儿便过去看看,随便将此好消息告知他,让他也高兴高兴。”永熙帝继续道。 司予昀应道:“儿臣领旨,儿臣告退。” 随即,退了出去。 在出了交泰殿之后,司予昀脸上的喜悦之色渐退,嘴角挑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随后,往流云殿而去。 而此时,蒙斯醉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从佛堂返回了流云殿。 而这个消息也的确给他带来了欣喜,至少,他想保住的人可以因为这个孩子而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蒙斯醉并不像周氏出事,可是在周家连番意外之后,他真的无法保证永熙帝不会对周氏动手,舒君如何做出这等事情他在舒君出殡当日便已经从水墨笑口中得知。 这般**,是他如何都想不到的。 周氏用自己一条命将所有痛恨之人都置之死地。 “主子,殿下来了。”忆古走进暖阁,对着坐在榻上就着小桌抄写经书的主子轻声道。 蒙斯醉抬起头,“让她进来吧。” 半晌后,司予昀走进了暖阁,再见了父亲在抄写经书之后,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蹙,“儿臣给父君请安。” 蒙斯醉搁下了笔,“起来吧。” 司予昀起身,面带笑容,“父君,儿臣是来告知您好消息的。” “可是周氏有孕一事?”蒙斯醉微笑道,“方才内务府已经过来通报了。” “正是此事。”司予昀笑道,“先前父君一直想抱皇孙,如今儿臣总算是能让父君得偿所愿了。” 蒙斯醉看着女儿半晌,“昀儿,周氏有孕,你真的开心?” “自然是开心!”司予昀没有丝毫的犹豫,“父君怎么这般问?”话刚落,随即又一脸恍然,压低了声音道:“因为舒君一事?” 蒙斯醉神色淡淡,声音也是淡淡,像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激起情绪变化一般,“昀儿,你便真的不介意?” “父君。”司予昀神色黯淡了一些,“说是不介意那是假的,可是周氏毕竟是儿臣的正君,是儿臣的结发之夫,如今又怀上了儿臣的孩子,便是再大的错,儿臣也该原谅,周家如今已经没了,若是儿臣再因此事而迁怒于他,那岂不是枉为人妻主?!” 蒙斯醉凝视着女儿沉默半晌,然后方才微笑道:“你能够如此想父君很高兴,昀儿,周氏再错再不是也是你的结发之夫,你将要出生孩子的父亲!” “儿臣明白。”司予昀正色道:“父君您放心,儿臣会好好待他的!” 蒙斯醉点头,“那便好,你母皇那边……如今周氏有孕,她应该不会再做什么的。” “母皇放心,方才儿臣已经去过了交泰殿,亲自将周氏有孕一事禀报母皇,母皇很高兴,让儿臣好生照顾周氏,说皇家需要多添后嗣。”司予昀笑道。 蒙斯醉一愣,随即也笑道:“那父君也放心了。” “父君,儿臣有件事想请父君帮忙。”司予昀认真道。 蒙斯醉道:“你说。” “周氏因为周家的事情如今状态不是很好,儿臣平日忙着政务恐怕也不能一直陪着他,而周氏身边的下人也都是一些年轻的,儿臣担心照顾起来恐有不妥,因而儿臣想父君从宫中选两个年长些,尤其是照顾过有孕之人的宫侍前去礼王府照料周氏。”司予昀道。 蒙斯醉眸色隐约间泛起了氤氲,会儿之后,方才点头:“从宫中选派宫侍前去照顾之前倒也是有过先例,不是什么大事情,过两日父君将人选好了再送去你府中。” “儿臣谢父君。”司予昀笑道。 “好了,若是没事便早些回府陪陪周氏。”蒙斯醉点头,“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便是你的关心。” “儿臣明白。” “昀儿,舒君一事,便不要告诉他了。”蒙斯醉又道。 司予昀点头:“父君放心,儿臣知道轻重。” “嗯。”蒙斯醉点头。 “儿臣告退。”司予昀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只是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父君,虽然佛法高深,但儿臣希望父君莫要沉迷其中,父君,舒君一事与父君并无关系,父君不该这般。” 蒙斯醉一愣,随即笑道:“父君只是心里有些乱罢了,没事。” “儿臣希望父君能够开心安心。”司予昀道。 “父君现在很开心,明年抱上了皇孙更是开心。”蒙斯醉笑道。 司予昀正色道:“儿臣不会让父君失望的。”然后,转身离开。 蒙斯醉笑了笑,随后转过身,继续抄写着经书。 忆古见状,便上前劝道:“主子,殿下说的没错,主子不该继续这般沉迷佛法。” 蒙斯醉没有停笔,“本宫并未沉迷,也并非因为内疚,只是本宫不想面对眼前的一切罢了。” “主子……” “周氏……”蒙斯醉终究是停下了笔,沉默半晌,然后转过身看着忆古,“你去挑两个有经验的忠心的送去礼王府,务必要保住周氏的孩子!” “主子的意思是……”忆古有些惊愕,“礼王正君……” “本宫不想怀疑自己的女儿,可是,这般大的事情,她如何能够容得下?”蒙斯醉苦笑道:“方才,她口口声声说好好善待周氏,可是,却只是称呼周氏为周氏,她和周氏成婚这些日子,在本宫的面前,即便未曾唤周氏的名字,但是,却以正君相称,正君……如今,在她的心中,周氏已经配不上这个称呼了。” 忆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宫如今能够做的,便是保住那个孩子……”蒙斯醉缓缓道,“只是本宫却不知道,本宫这般做,究竟对不对……” 一个没有父亲保护,又被母亲厌弃的孩子,将来的一生,该是如何的艰辛! 可便是如此,他也不能不抱。 即便不在乎那个未出世的孙儿,可是,他不能让昀儿手上沾上了自己骨血的血! …… 司予昀自然也是预料当了蒙斯醉未必会相信她会就此放过周氏,请蒙斯醉送两个照顾的宫侍进礼王府便是为了洗清周氏将来殒命的嫌疑。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怀疑,甚至母皇的怀疑,可是,她不能不在乎父君的怀疑,因为若是连父君都不帮她,那她便是真的没有成功的机会! 让宫中的宫侍照顾周氏,那将来要让周氏殒命,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一个不要她动手的办法! 司予昀回府之后已经是黄昏了,而周氏也已经在等待当中渐渐绝望,可是他却还不知,他等来的,才是真真正正的绝望。 司予昀进了周氏的寝室,便见周氏坐在了床头,脸色仍是苍白无比,压下了心底的厌恶,她缓步上前,面带担忧,“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太医怎么说?” 周氏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妻主。 “怎么了?”司予昀柔声问道,“可是生气本殿这时候方才来看你?对不起,本殿本是想第一时间来看你的,只是抽不开身,你别气,往后本殿会好生陪着你的,如今你有了本殿的孩子,本殿定会更加对你好!” 周氏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眼眶内落下了两行泪。 “别哭了。”司予昀伸手为他拭泪。 “殿下……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周氏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嘶哑。 司予昀点头,随即对随侍在旁的下人道:“都退下吧。” 众人领命退下。 而此时,司予昀也收起了脸上怜惜担忧的神色,一脸平静地看着周氏。 这番转变,让周氏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殿下……我母家的事情可是和……舒君之死有关系……”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本殿便也不瞒你。”司予昀缓缓道,声音却仿佛带上了尖角一般,狠狠地刺上了周氏的心。 周氏的脸色更是难看的无法入目。 “你以为这天下真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那件事真的可以隐瞒?”司予昀冷笑道。 周氏的身子开始颤抖。 “即便无法发现,可是你们应该是没想到整件事都是舒君的阴谋吧?”司予昀仿若丝毫未曾看见周氏的脸色一般,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字字锥心,“舒君做下整件事情就是为了毁了温家和周家!他根本便是算计好了的!” “不——” “不?”司予昀继续道,没有丝毫的留情,“你是想说这件事没有证据吗?舒君有孕了!母皇根本便未曾宠幸过他可是他却有孕了!这便是证据!” 周氏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手紧着心口的衣裳,面无人色地看着司予昀,嘴唇动着,但是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周欣然,周家的其他人,还有温家家主,他们的死都是因为这件事!”司予昀仍是未曾停下。 周氏的心像是裂开了一般,除了母家被他害了之外,他更心痛于一向善待自己的妻主会这般对待他,他知道他错了,错的离谱,她恼恨他他不怪她,可是为何……为何此时她这般的狠绝无情?“你……你想让我死……” “你不该死吗?”司予昀冷笑道,“你若是心里有本殿,有皇家,当日舒君做出那件事之后你便该告知本殿,而不是等待了事发了方才来问本殿!你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本殿会造成什么打击吗?你可知道如今母皇会因为这件事如何看待本殿吗?!” “我……没有——” “没有?!”司予昀眸子冰冷,“你以为本殿真的不知道当日你进宫陪伴舒君的真正目的吗?!你想当的并非本殿的正君而是太女侧君!” 周氏的呼吸瞬间被夺去了,他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父君瞒着本殿,你瞒着本殿,可是本殿不是傻子!”司予昀冷笑道,“原本本殿也是不在乎的,娶了你,除了可以得到温家的势力之外,也算是夺了太女的东西,于本殿来说也是一种解恨!你进府之后,本殿念在你一直心念着本殿,且与太女并无真正的纠葛,本殿便也认了你这个正君,本殿敬重你,爱怜你,甚至独宠你,可是你呢?这便是你给本殿的回报吗?!若是本殿早日想到你会这般一个下作贱人,本殿当日便该将你塞给太女,如今,便也有了打击太女的一个好机会!” 周氏只是紧紧盯着她,已然是说不出话来了。 司予昀见他情形不对,便面色一沉,上前抬手握着他的下巴,“本殿告诉你,别以为死了便一了百了!周家虽然没了,但是周家还有其他的亲族!周欣然所犯之罪独独是死了周家一门也算是轻了的!母皇从未受过这等耻辱,便是你的母家死了,可是,却也仍是无法洗清这份耻辱,本殿可以保证,此时母皇心里定然还是震怒!你若是生下这个孩子,那也算是大功一件,母皇也许会念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就此作罢,不过若是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本殿便不敢保证母皇会如何做!大周可不是未曾出现过九族俱灭的例子!” “啊——”周氏猛然动手挥开了司予昀的手。 司予昀站直了身子,冷笑道:“很痛苦吗?不过你你放心,你不必熬多长时间的,便就是九个月罢了,待孩子生产当日,你便可以不再继续熬了。” 周氏趴在了床上抬头盯着她,看着她便像是看着最可怕的恶鬼一般。 “怎么?本殿给你机会生下本殿的孩子还不满意?”司予昀负手而立,阴沉讥笑:“你放心,你死后,本殿孩子找一个出身更好更配得上礼王正君的好父亲!本殿这般做也是为了孩子好,你以为母皇心里对你真的没有芥蒂吗?母皇可以因为你生了本殿的孩子而饶你一命,放你过的亲族,可是,这一辈子,母皇都不会喜欢你所生的孩子!与其留在世上给孩子带来厄运,不若干干净净地离开,留给孩子一个好前程!你放心,即便你死了,念在你给本殿生了孩子的份上,本殿也会想办法保住周家的其他族人!” 周氏没有开口,巨大的悲怆袭击着他。 “该如何做,你自己想清楚!”司予昀继续道,“不过,父君不希望你知晓这件事,他希望本殿待你如初,希望我们依然恩爱!过两日,父君会派两个宫侍进府照顾你,往后的九个月,你最好如同之前一般,若是你露出了破绽,或者孩子出了什么事情,那便别怪本殿无情!” 话落,随即拂袖离去,没有再看周氏一眼。 周氏趴在了床上,悲痛欲绝,可是此时,眼眶中却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而死,可是,却想不到,他一心待着的妻主会对他这般绝情! …… 礼王正君有孕一事很快便传开了,不过因为礼王正君为母家遭逢大难一事而忧心伤心,因而礼王并未就此事而宴请庆贺。 不过,礼王正君有孕一事仍是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关注,尤其是这可能是永熙帝的皇长孙女。 贺礼源源不断地送进礼王府。 永熙帝也下令给了一大笔的赏赐,后宫当中,凤后豫贤贵君等人也送去了一大批的恩赏。 作为太女正君的白氏也是让人备了一份厚礼送去了礼王府。 然而也因为礼王正君有孕一事,让白氏的脸上多添了一抹忧愁,太女和礼王之争他帮不了什么忙,可是在陛下的长孙女上面如今都让礼王正君抢了先,那便是他的过错。 司予述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如今全在东南上面加之身上的伤仍未全好白氏也有意掩饰,便未曾注意到,不过司以琝倒是注意到了,可是能够做的也只是安抚几句罢了。 白氏如今也知道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三皇弟放心,我没事的。” “如今礼王正君虽然有孕,但是也未必便是会生下女儿的。”司以琝安抚道。 白氏闻言正色道:“三皇弟,这般的话切莫在外人面前说起!” 司以琝自然知道轻重,“正君放心,我不是傻子!” 白氏又仔细看了看司以琝,见他的心情似乎有些暴躁,便道:“三皇弟可是在担心李大人去东南一事?” 司以琝一愣,随即忙道:“我如何会担心她?!” 白氏听了他像是赌气的话,笑了笑,“是,三皇弟没有,不过李大人这也去了半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消息便是没消息!”司以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谁让她无端端地说请旨便请旨?她以为她是谁?!” 若不是他也不放心那司予执去东南,他根本便不会让她去! 最好她这趟去真的是心怀歹心,将那司予执给了结了! 白氏笑道:“三皇弟也无需担心,李大人出身江湖,也有自保的力能,而且这趟前去,陛下派了更多的随行侍卫,必定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心了!”司以琝倏然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明日再来探望皇姐!”说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白氏送了他之后便去见了司予述,将这事情说与了她知。 司予述闻言,沉思了半晌,随后笑道:“琝儿还是这般的嘴硬心软。” “不过李大人这般一去可是将三皇弟给折腾的够呛的。”白氏道,“先前因为殿下一事,三皇弟便已经忧心伤神,如今李大人又要去东南那个虎狼之地。”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她不会有事的。” 白氏见状,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方才我让人送了一份厚礼去礼王府,恭贺礼王正君有孕大喜。” “嗯。”司予述抬起眼帘,“礼数尽到了就是了。” 白氏犹豫会儿,“殿下可责怪我?” “为何这般问?”司予述道。 白氏道:“我入府这般长时间,可是却一直未曾有孕,若是我能够诞下陛下的长孙女,对殿下也是一种帮助。” 司予述闻言,随即握着他的手笑道:“放心吧,母皇不会在意这些的。” 白氏闻言心中一暖,这一次的刺杀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殿下待他比从前更好更亲近。 …… 九月下旬,东南终于传回消息,可是却是一个让人不得安宁的消息。 二皇女司予执日夜兼程到了越州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探望受了重伤的陆明仪,也不是去查探刺杀之人,而是将康城的城府给给斩了。 消息传回京城,众人震惊,由于司予执并未上折子说明原因,御史台迅速动员,**的折子一日之间便堆满了永熙帝的御案。 其余的大臣也多有微词。 不过永熙帝却没有理会这件事,生生地将此事给压下了。 司予述得知消息之后挑了挑眉,若说东南诸案件也贪渎一事有关,那越州州府不干净,康城城府定然也不会干净,司予执此举是震慑也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司予昀也是意外不已,而因为这件事她更是坚信自己是走进了永熙帝设好的圈套当中。 司予赫得知之后忧心不已,可是东南过于遥远,她只能干着急。 九月末,疫情基本消除,永熙帝下旨撤了京郊营地,随后,嘉奖了此次负责处理疫情的先关人等。 进入十月,东南的消息更是多,可是,大多都是司予执大开杀戒的消息,渐渐的,一向默默无闻的二皇女得到了一个嗜杀之名。 然而对此,永熙帝的态度仍是不过问。 渐渐的,众臣开始有些明白,永熙帝借着二皇女这把刀清洗东南。 不过这些却并没有能够阻止御史台的行动。 司予赫渐渐开始忧心司予执会成为东南一事最后的祭品! 十月中旬,本该是一年一度的秋猎,可是因为先前疫情一事,永熙帝取消了这一次的秋猎。 十月十五,礼王府传出礼王正君因为母家巨变忧伤成郁,礼王心急如焚,为让礼王正君消解郁结,便广发请柬,于十月二十晚设宴庆贺礼王正君有孕大喜。 请柬送到了司以晏手中之后,他便立即往旁边的三皇子府去了。 司以琝自从李浮离京之后便搬回了三皇子府住,往日里除了教养李乐还有去太女府探望司予述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事情。 司以晏很早便想找个机会去看望司以琝了,可是因为上回被司以琝从太女府撵出来之后便一直不敢去,这一次接到了请柬,便接着这个借口去了。 而在经过了上回的事情之后,司以琝再见司以晏也是有些尴尬。 “三皇弟,你还在气我?”司以晏看着司以琝的神色,便道。 司以琝一愣,随即忙道:“不是,我没有……” “那你为何这般神情?”司以晏道,“像是不喜我来似的!” “我是没脸见大皇兄!”司以琝咬着牙道。 司以晏闻言一怔。 “上回一事是我冲动了!”司以琝正色道,“大皇兄,你可生我的气?那几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见了人便恼……” 司以晏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自然是知道你因为太女的事情而心情不好,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我还担心你生我的气了?三皇弟,我也不是全然不顾及太女的伤势而为二皇妹求情,我只是……只是不想母皇真的杀了她而已!我们都是亲人,怎么可以自相残杀?不过也是我笨,没有想到这般多!” “我知道,当时我也是急晕头了。”司以琝也认真道。 “那……那这件事便算了?”司以晏看着司以琝问道:“往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司以琝点头:“自然是!” “那就好!”司以晏松了口气,“琝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心里有多烦,既担心太女的伤势,也担心母皇会不会真的杀了二皇妹,更担心你以后真的不认我这个大皇兄了!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太女伤势日渐好转,母皇也没杀二皇妹,反而对她加以重用,你也不气我了,还有,疫情一事也总算是解决了,阿斯也不用老是不回府!琝儿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连和她说句话也做不到!” 司以琝笑着道,“大皇兄今日过来便是为了这事?” “也不是。”司以琝笑道,“礼王府送来的请柬你可有收到?” 司以琝点头,“方才收到了。” “你可要去?”司以晏问道。 司以琝笑道:“自然是要去的。” “那就好。”司以晏又松了一口气,“其实礼王正君也是可怜,家里无端端出了那般大的变故,好在三皇妹也是疼他,如今又有了孩子,相信能够挺过来的。”说完,又问道:“对了琝儿,李浮可有信回来?” 司以琝点头:“来过两封家书。” “那就好。”司以晏点头,神色转为了忧虑,“这二皇妹也不知道怎么的,在东南发了疯似的杀人,我真担心回京之后母皇会降罪……” “母皇不是一直没有训斥吗?那便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司以琝说道,“这样怎么会降罪呢?” “虽说如此,可是那些御史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司以晏正色道,“万一母皇被说动了,二皇妹岂不是……” 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想起了自己不该在司以琝的面前这般提及司予执。 “不说了不说了,这些朝政的事情又不关我们的事!”司以晏忙道,“不过琝儿也不必担心李浮,她只是副手,如今御史也没几个攻击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司以琝神色微变,“我没有担心她!” 他没有担心她! 没有! 司以晏自然不信,不过也没有注意到司以琝的异样,便只当他担心又不愿意承认罢了,随后语重心长地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抚劝说着他,“当年阿斯去前线之时我也是这般……” 司以琝根本便没有听进去多少,此时他的心已经宛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 礼王府 司予昀站在了水榭的栏杆旁,眸光幽暗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声道:“谢家大房的请柬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身后,陈玉回道。 司予昀微挑嘴角,“很好。” “只是……”陈玉迟疑会儿,“殿下真的决定这般做了?” 司予昀看着远处湖边的垂柳,“礼王府需要一个出身高贵且对本殿有助力的正君!谢家很合适!” 所以,她卖谢净纹这个人情!猫扑中文  066 礼王设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正君,这是礼王府送来的请柬。” 二皇女府正君院落的花厅内,管家将礼王府送来的请柬送到了二皇女正君薛氏的面前。 薛氏从一堆账目当中抬起了头,看着那烫金的请柬不禁怒火中烧,咬着牙关道:“放下!” 管家没有说什么,领了命令将东西放下,随后便退了出去。 薛氏却怒火未消,盯着那请柬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给焚毁了一般,便是他未曾看上面的内容,但是却也猜到了是什么,这些日子,京城都在传着礼王如何如何宠爱礼王正君! “设什么宴席?!有孩子了不起啊!”薛氏怒斥道,随即便将那请柬给扔在了地上,“都死了全家了还这般的嚣张!” 一旁的薛奶爹见了当即上前劝道:“主子小声一些,若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主子还想着礼王了!” “谁想着她了!”薛氏恼恨道,“我恨她都来不及了!” 薛奶爹一愣。 “陛下罚了二皇女府一年的俸禄,没了俸禄我们吃什么?!”薛氏有些歇斯底里,“礼王府却还要在这个时候设宴?还来请我们?!不是来膈应我们吗?!她们难道不知道二皇女不在府中吗?!” 提及二皇女三个字,薛氏的声音更是显得咬牙切齿。 即便他一直呆在二皇女府不出门,可是,他还不是聋子!如今二皇女的名声有多差他会不知道?他甚至害怕他一出二皇女府的门便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给寻仇杀了! “奶爹,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她明明得了一个这般好的机会却要作出这一样的事情来?!” 薛奶爹听了这话也是满目忧心,“这……这……陛下不是没有责罚二殿下吗?” “谁知道陛下是不是等她回来之后再算账?!”薛氏恨恨道,“前两日母亲来了所说的那些话你又不是没听到!还有这几日薛家那些人来,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警告我让我好自为之不要连累薛家!奶爹,我怎么便这般命苦,居然嫁了这样的一个人!” 先前她一事无成,他认了,可是现在她终于不再无所事事了,却又成了这个样子! 当陛下让她去东南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熬出头了,可是没想到却成了这般模样!上回她没死成,难道还不知道害怕吗?! 为什么他便这般命苦! 薛奶爹不知道如何劝。 薛氏唠唠叨叨地发作了一通,然后便抹干净了眼泪继续坐着算着自己的账目,好在在家里父亲叫过他如何过日子,否则早晚他都要饿死了! “一年!一年!你知道我们府上有多少人多少张嘴吗?!若不是出嫁之时父亲给了我一些银钱,还有成婚之时陛下和凤后他们的赏赐,不出一个月我们便饿死了!” 薛奶爹觉得主子有些言过了,“主子,皇家是不可能有人饿死的……再说了,殿下临去东南之前不是将一些产业交给了你吗?便是那些也足够我们撑过一年的,前几日荣王正君过来做客之时也送来了不少东西……” 薛氏不停这话还好,一听之后更是坐立不安。 他想起了她临去东南之前那晚上的事情。 那日薛氏差一点杀了司予执之后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过因为危机未曾接触,他也便是破瓶子破摔了,没有理会。 后来永熙帝钦点司予执去东南办差,他方才觉得有了希望,心里的害怕也更什么,担心司予执秋后算账,因而一直不敢去见她,幸好他也是病了,便那这个借口躲着她。 不想她临走前的那晚居然来了,而且进屋之后便屏退了他身边的下人。 薛氏以为司予执是来报仇的,惊惧地缩在了床角处,脸色苍白盯着她,“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陛下下旨赐婚的二皇女正君,你若是杀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司予执神色淡淡,无喜无怒,看了薛氏一眼之后便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面,离了薛氏一段距离,“本殿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薛氏盯着她,“你想休了我?!不行,我是陛下赐婚的,你不能休我!” 若是他被休了,那也不会有活路! 他病了之后便让人去母家求助,可是便是母亲也没有伸出援手,还让人带话给他说嫁出去的儿子便算是泼出去的水,然后他再和薛家没关系。 还说薛家绝对不能重复当年薛家另一支脉的命运。 薛氏真的慌了,连忙趴下了床,光着脚跑到了她的跟前跪下,“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日我不是故意掐你的,我只是害怕……我害怕的傻了……” “你是我的正君,永远都是。”司予执看着他道。 薛氏一愣,“真的?” “皇家从未有过休弃的正君。”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盯着她好半晌随后方才放下了悬起的心,“那……那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司予执回道。 “真的?” “是。” 薛氏终于安心了,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来,然后又跑上了床,用锦被裹着自己,和她对望,“那你……你来找我做什么?”话落,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红,“你是想让我侍寝?” “我有话给你说。”司予执神色不动。 薛氏恼羞成怒:“说什么话?!” “此去东南所需时间恐怕不短,我离开之后,府中的事情便交给你,管家是内务府派来的,做事也是勤恳,你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便可问问她,若是还不成,可以让人去趟荣王府请荣王正君帮帮忙,我已经给大皇姐说好了,她会让荣王正君照看一下的。” 薛氏盯着她,神色有些呆愣。 司予执继续道:“我不在,若是没事便不要出府,最好闭门谢客,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惊慌,好好呆着就是。” “你怕我趁你不在给你丢人?”薛氏恼怒道。 司予执不怒,继续道:“如今府中的产业除去了开府之时内务府依着规矩分配的,便是你的嫁妆,当日母皇册封文德贵君和……父君为君侍之时,文德贵君各自给了两人一份嫁妆,文德贵君进宫之时薛家也安排了一份嫁妆,后来,先帝大皇子之死**大白之后,沈家交还了大皇子的嫁妆,和安皇贵君将这份嫁妆给了文德贵君,文德贵君离世,因为他没有孩子,他的嫁妆便收归了内务府,而父君……被废入冷宫之后,和安皇贵君所赐的那份嫁妆也收归了内务府,你出嫁之前,父后便让内务府将文德贵君留下来的嫁妆给你了,而蜀父君也从中周旋,将父君的那份也加到了你的嫁妆上面。” 薛氏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他的嫁妆有这般多吗? 不就是只有母亲和父亲给他安排的那些? “父后和蜀父君不希望这件事声张,因而没有让你知道。”司予执继续道。 薛氏一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独吞了?!” 司予执没有理会他的争论,“这些东西加起来数量也不少,足够你安然过完一生。” 薛氏一听心里又开始惊恐起来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徽儿过了年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蜀父君很疼爱他,在嫁妆上面不会亏待他的,不过,我想你能够也未徽儿备一份嫁妆。”司予执继续道,“我与徽儿是同胞所出,你是我的正君,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徽儿不会坐视不理的,将来他所出的孩子也算是你的晚辈。” “你到底想说什么?!”薛氏更是不安。 司予执仍旧是没有回答,“对不起,当日我救你真的只是想救你,可是没想到最后会是那样,我知道你嫁给我是委屈了你,也让你担心受怕,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无法补偿什么,往后,我不在了,便好好过日子,我欠你的,若是有机会,下辈子再还你。” 说完,便起身离开。 “你别走!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薛氏不怎么聪明,但是也不是傻子,这些话他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安,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予执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高氏性子不错,日后,你便当多一个陪伴,若是你真的不喜,便当多养一个下人罢了,莫为难他了。” 薛氏怒火再起,“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了?!” “时候不早了,好好休息吧。”司予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去,这回,不管薛氏如何叫嚣,她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 “主子?” 薛奶爹的一声轻唤,将薛氏从回忆当中拉了回来。 可是此时,他的心却是更慌,抬头看着薛奶爹,脸色很不好,“奶爹……你说她会不会回不来?”所以那晚上,她方才会说出那些奇怪的话?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猜不到她为何要跟他说那些话。 可是,越想那些话,他便越是觉得那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什么足够他安然过完一辈子? 什么说下辈子在补偿她? “奶爹,她会不会死在东南啊?就像第一个钦差一样?!” 薛氏是恼司予执恨司予执,甚至想过拉着她一起死了算了,可是却从未想过她自己一个人死!若是她死了,而自己被留下……他如今又没有孩子,他的这一辈子不就是毁了吗?! 别说没了孩子,便是有孩子,没有了妻主的皇家正君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先帝平王的正君如今的日子也过的艰难。 即使没有饿死,可是那般活着,还不如饿死了! “奶爹,我真的怕!我是恨她,恼她,可是我没想让她死!若是她死了,我该怎么办?母亲如今根本便不理我了,薛家也恨不得从此摆脱我,若是她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他的真正嫁妆是真的很多,多的他做梦也想不到。 可是若是得了这些产业却没了她,他宁愿不要! “奶爹,我不要守寡,我还没生孩子,我怎么守寡——” 薛奶爹只能一个劲地安慰不会不会,可是效果都不大,直到最后说过了一句:“殿下去了东南这般长时间,除了她杀人之外,谁能杀她?” 薛氏停下了哭闹,想了想也是这样,“可……可若是陛下要杀呢?还有太女,甚至三皇子,他们都那般恨她!” 薛奶爹这就没辙了。 薛氏又惊慌失措地叨念了要一阵子,直到力竭了之后方才颓然坐下,看着桌上堆满的各大嫁妆产业铺着的账目,心里又是恼又是恨,没了妻主,又没孩子,他要这些做什么?! 薛奶爹又安抚了好一阵子,然后方才捡起了那请柬,试图转移主子的注意力,“主子,那可要去……” “不去!”薛氏恨恨道,“我都要走上绝路了还去恭喜别人做什么?!还有那礼王!我恨不得杀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荣王正君都说了,她根本便未曾帮殿下劝过陛下!若是之前她肯为殿下说几句,让陛下改变主意,那我便不会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了!枉之前我还感激她那般帮殿下说话阻止陛下杀殿下,可是没想到不过是几日罢了,便变了态度!连荣王都开口劝陛下,可是她却没有!” 他更恨当初若不是想着给她当正君,他便不会被那个不要脸的官员公子给退下了荷花池,更不会被二皇女救起来,更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若不是因为礼王,如今他即便家不进皇家但是至少也能过上好日子! “奶爹……若是我当了寡夫该怎么办?” …… 二皇女府一片愁云惨淡,而在皇宫朝和殿内,却是一片宁静安详。 水墨笑坐在了榻边小心翼翼地为正躺在榻上午睡的永熙帝拉高了身上的薄毯,随后便盯着永熙帝蹙着的眉头看着,半晌过后,缓缓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眉间的皱褶,想将它抚平,可是却没有成功。 而沉睡着的永熙帝反倒是因为他的这个小动作而醒了过来。 水墨笑见她醒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陛下醒了?” “嗯。”永熙帝看着他,眼中有着方才睡醒的朦胧,“朕睡了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水墨笑道,“也不算是长,陛下若是累了便多睡会儿吧。” 永熙帝坐起身来,“不了,朕还有事情要处理。” 水墨笑也没有说什么,便让人端来了水亲自伺候了她梳洗,“不如用些点心再去交泰殿吧?”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没有反对。 水墨笑扬起了笑容,随即吩咐宫侍去办,沉默会儿,便挑起了话题:“臣侍听闻过几日礼王府要大开筵席。” 永熙帝喝了口茶,看着他。 “说是礼王正君心里郁结,礼王想用借此让礼王正君高兴高兴。”水墨笑的话淡淡,虽然因为先前的事情仍是不待见周氏,但是既然他怀上了皇家的后嗣,便是不待见也只得接受。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凤后不必放在心上。” “臣侍倒不是放在心上。”水墨笑正色道:“只是……算了,许也是臣侍小心眼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般多事情,皇家有件喜事冲冲晦气也是好的,对了,早上太女正君进宫给本宫请安,说是太女的伤势大好了,臣侍也问过了御医,的确是真的。” “这就好。”永熙帝道,眉宇之间皱褶仍旧未曾散去。 水墨笑犹豫会儿问道:“陛下在为御史的**烦心?” “东南的那些事情,御史闹闹也是正常。”永熙帝回道,神色淡淡。 水墨笑闻言,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陛下这些日子也累了,不太重要的事情便交给朝臣处理就是了,陛下可曾还记得答应过臣侍过了疫情一事会好好休息?” 永熙帝凝视着他半晌,然后道:“等东南一事过后,便去陇县行宫住段时间吧。” “真的?!”水墨笑大喜,随后又谨慎地补充道:“你也一同去?” 永熙帝失笑道,“自然是。” 水墨笑的笑容更是灿烂,兴奋情绪怎么也无法克制,脑海当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启程所要准备的一切,这时候的他并未去想为何永熙帝要去陇县,也没有意识到陇县远离京城,更没有预料一场暴风雨正席卷而来,差一点便毁了所有的一切…… …… 十月二十当日,礼王府前车水马龙,入夜之后,更是热闹非常。 收到请柬的大多都亲自赴宴,即使有些因为各种原因而不便前往的也都遣了各自的正夫前来赴宴,便是二皇女府也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 当然,这是二皇女府管家准备的,薛氏仍旧沉浸在他的恐惧当中。 正君院落内 周氏一身华衣,可是却无法掩盖住眼底的死寂以及满脸的苍白。 司予昀缓步走进了寝室,随后挥手让身边的下人退下。 周氏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回头,而是僵直着身子坐在了铜镜前,铜镜内,除了他憔悴的面容,还有她冷漠绝情的身影。 “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大臣正夫你无须应酬,只是其他的正君皇子,你却必须出面,尤其是太女正君和二皇兄,本殿不希望他们发现你任何不妥之处!”司予昀的声音不高,可是仍是冷漠绝情。 周氏没有回应。 “你家人的后事本殿让人都办好了。”司予昀继续道,“所以,你最好不要给本殿惹麻烦!” 周氏仍是没有动静。 司予昀眼底闪过了一抹恼怒,快步上前,伸手扳过了他的身子,然后,抬起了他的下巴强迫地看向自己,“本殿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周氏盯着她半晌,苍白的唇瓣间方才挤出了一个词:“清楚……” 司予昀随即甩开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你最好别给本殿耍花样,否则不但周氏族人不抱,便是你的家人,本殿能够让人将他们收殓安葬,便也可以将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弃尸荒野!” 周氏的眼眸瞬间大睁大。 司予昀不等他开口便转身离去。 周氏呆呆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许久没有动一动。 …… 礼王府的这场宴席分别设在了前院与后院。 前院招待的自然是女子,后院的便是男眷,而在后院的男眷宴席中。 前院的宾客自然是由司予昀招待,若是往常,后院的男眷该是由礼王正君招待方才对,不过这种情况下,礼王正君是不可能亲自招待的,礼王府内也没有侧君之类的侧室,司予昀便让从宫里面出来的照顾周氏的两个宫侍招待这些男眷。 因为是宫里来的人,众位正夫便也接受。 太女正君白氏无疑是这些男眷当中身份最高的一个,在和几个大臣正夫客套两句之后,白氏便在负责招待的其中一个宫侍的引领之下往礼王正君的院落中去。 周氏虽然要出面,但是因为身子不好,便只需要在正院当中招待几个身份高的人便是。 然而即便如此,在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之后,这样的小事于周氏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煎熬,可是,他不得不撑着,因为他相信司予昀说得出便会做得到! 周氏第一个见的倒不是太女正君,而是司以佑。 司以佑今日来的很早,自从得知周氏有孕之后他便好几日来探望,可是每一次来都未曾见到周氏,司予昀言,周氏因为母家的事情正伤心,不愿见人。 司以佑并未怀疑。 今日终于得见了周氏,可是周氏的情况却吓了他一跳,此时的周氏形容憔悴的可怕,“正君莫要太过伤心了,如今你不是一个人,总是要为孩子着想的。” “多谢二皇兄关心……”周氏挤出了一抹微笑,“我会的……” 司以佑还想说出更多安抚的话,可是看着周氏的强颜欢笑,想起了外面关于周家出事的种种传闻,再多安抚的话都成了虚伪之言,怎么也吐不出口,最终,他只是做出了承诺,“你还有昀儿,还有父君,还有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帮着你,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你要好好地养身子,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周氏眼底涌出了泪水,可是却压着没有落下,“多谢二皇兄……” 司以佑握着他的手,心里长叹一声。 不久,白氏在那宫侍的引领之下进来,见了周氏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随后,也是做了一番的安抚,周氏应对得宜,并未露出什么惹白氏猜疑的端倪。 再不久,司以晏和司以琝也来了,便是司以琝不喜司予昀,但是见了周氏这个样子也是不禁怜悯,司以晏更是忧心不已。 最后是荣王正君。 几人轮番安抚,可是却不知这些安抚于周氏来说却是最大的折磨。 而这些折磨,周氏都抗下了。 这场会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司以佑见周氏脸色不好,便让他回去休息,与白氏等人离开了正院前去设宴之处。 到了设宴之处,不免又有一番的应酬。 白氏应对众人进退得宜。 荣王正君有些不适应,但是也没有失态。 司以琝对于这些应酬厌烦之极,可是想起了司予述,想到了旁边的白氏,只得忍着。 司以晏倒是习惯了,便是庄家那般复杂的情况他都应付过来了,这些大臣正夫更是不在话下,而且因为庄之斯在朝,和这些大臣正夫交流也是对妻主有好处。 司以佑则因周氏不便招待这些大臣正夫,又不想礼王府失礼,便暂时充当起了主家的角色。 后院的气氛可以说是极为的和谐,而前院中也是不错。 司予昀并未过于的热络也未失去主人的风范。 酒过三巡之后,司予昀寻了一个借口暂且退席,见了陈玉。 “可准备好了?”司予昀低声问道。 陈玉低声回答:“都好了,信已经放进了谢净芸正夫的马车之内。” “可有人发现?”司予昀谨慎道。 陈玉道,“殿下放心,方才马厩内人很多,即便有人监视也不可能发现小的接近了马车的。” “很好。”司予昀点头,随后重新扬起了笑容进了宴席间。 礼王府的宴席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方才散去。 司予昀席间喝了不少的酒,但即便是散席了,却还是未曾尽兴似的,拉着荣王便往一旁的偏厅去。 司予赫见司予昀似乎喝醉了,也没有拒绝,交代了随从转告荣王正君自己先回府之后,便任由着她拉着她而去。 管家送了其他的大臣。 而后院当中,司以佑则担起了送客这个责任。 谢净纹正夫是和先帝十一皇子来的,可是却不是乘同一辆马车而来,同住一个府邸,但是却不坐同一辆车来,甚至没有一起来,这足以说明谢家内部两房之间不算是融洽。 先帝十一皇子也是知晓,他也曾经想过化解,可是一是因为他是皇子,总不能自己不顾身份地去求和,二是因为当年谢家主的一番不惜牺牲谢研来保住谢家的话让先帝十一皇子心里长了刺,三便是两房之间的不和也并非是他的错,而是对方心胸狭窄,这般三个原因下来,他也便作罢了,不拿自己的脸面去换那根本表面融洽内里却不知道如何算计的友好。 谢净纹正夫是真的恼恨上了先帝十一皇子,他是谢家嫡长女的正夫,是谢家的少主夫,可是在谢家之内,他却处处被先帝十一皇子压了一头,以前他还能忍,可是自从谢研去了西南大营,而他的嫡女却连个官职都谋不到之后,这份多年积压的怨气便一股脑地释放出来了。 两人在外人面前尚且能够维持表面的和谐,只是出了礼王府后,便宛如陌生人一般,谢净纹正夫上了马车之后便直接让人启程回府,根本便当正在和司以佑做最后告别的先帝十一皇子。 这般做也算是打了先帝十一皇子的脸,而这一巴掌还是当着不少人的面打下去的。 先帝十一皇子心里暗恨,沉着脸上了马车。 司以佑将一切看在了眼中,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再送走了其他的人之后,交代了礼王府的管家几句之后也启程回府去了。 却说司予昀将司予赫拉到了偏厅之后,便一直拉着她喝酒。 司予赫见状蹙眉道:“三皇妹,你少喝一些吧,便是高兴也不能这般喝!” “高兴?”司予昀笑道,“没错,我是高兴!大皇姐,高兴便要多喝一些!高兴!哈哈……高兴——” 说完,便又往嘴里灌酒。 司予赫便是再不通透也看出了司予昀这般并非是因为高兴,她伸手夺了司予昀手中的酒壶,“三皇妹,你到底是怎么了?” 司予昀看着她,眼中有些红,拍着心口道:“大皇姐……我心里难受!我心里很难受!” 司予赫一愣。 “大皇姐……周家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和外面传闻的一样?”司予昀醉醺醺地拉着她的手,“大皇姐,你告诉我是不是?母皇是不是为了剪除我的羽翼而铲除周家?” 司予赫脸色一变,“三皇妹你胡说什么?!周家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你怎么能够听信外面的传闻?!” “传闻吗?只是传闻吗?”司予昀激动道,“大皇姐,你真的相信周家的事情都是意外吗?有这般多的意外吗?!没错,周欣然进吏部是我在背后做了事情,可是我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她是我正君的姐姐而已!我为正君的母家亲姐谋一份好差事难道错了吗?难道便这般罪该万死吗?!大皇姐……难道在母皇心中,我便是那般一个心怀鬼胎之人?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在伤害太女?!为什么母皇便认为我会觊觎太女之位?!” 司予赫看着她,神色有些挣扎,“三皇妹,你喝醉了!” “喝醉了?喝醉了好!大皇姐你知道吗?这些话我憋了好久好久了……如今也便只有在喝醉的时候说出来!”司予昀继续道,“疫症一事解决了……所有人都得到了奖赏……余雅淳得了一个工部的职衔……虽然不是什么要职,可是也是一种奖赏!其他的官员不是升了职便是得了赏赐,便是连太医院上下都得到了赏赐!只有我!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三皇妹,母皇不是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赞许了你在处理疫症之时的表现吗?”司予赫反驳道,“虽然不是什么实际的奖赏,可是也是母皇的一种肯定啊!” “是吗?”司予昀笑着道,却像是哭着一般,“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母皇那些话都不是在称赞我而是在称赞太女?大皇姐你知道吗?我听着母皇的赞许之时,却想着母皇这些话是在告诉我,若不是我算计了太女,这些赞许便都是太女的!” “三皇妹你……” “大皇姐觉得我多疑是吗?可是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吗?真的可以嘛?若是换了大皇姐,你可以做到吗?”司予昀问道。 司予赫哑然。 “大皇姐也做不到吧?”司予昀凄厉笑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大皇姐,大皇姐虽然自幼便没了父君,虽然父君出身卑微,可是,父后一直将大皇姐当做是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小时候,大皇姐的功课从来不是最好的,可是母皇对你却未曾有过责备,成年之后,你要去前线为大周效力,母皇准许,后来,你想去李将军的嫡孙,母皇也准了,大皇姐想要的都得到了,可是我……我只是想要母皇的一个肯定而已!大皇姐,你或许觉得我自幼便争强好胜,可是我做得这些,只是想让母皇认同我,想要母皇觉得我是好的!虽然我也曾经做错过事情,走过歪路,可是,我心里想要的从来没有变过……大皇姐,为何母皇便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是想跟太女争什么,我也知道我争不过的,我早便知道了的!难道便是因为我父君是当朝的豫贤贵君,我的父族是三大世家的蒙家,我的姑母是镇边将军,母皇便认定了我心怀不轨?!可是这些都是母皇给的!全部都是她给的!若是她这般怀疑这般不放心为何不将这些收回?!” “三皇妹……” 司予昀低下了头,低声笑了半晌,“大皇姐,母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三皇妹,或许母皇并不是……”司予赫想辩解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予昀抬头看着她,“大皇姐……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这件事我本该是想亲自想母皇提的,可是我担心母皇若是听了这事会更加的不放心……大皇姐,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让母皇怀疑我了……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你说。”司予赫道。 司予昀打了一个酒嗝,“西南大营……我很担心西南大营……疫症一事虽然没有波及到西南大营,可是……这件事之前闹得那样人心惶惶,我担心西南大营也会受到波及……你去求母皇让人去视察一下西南大营好不好?它对京城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司予赫一愣。 司予昀没有继续西南大营的话题,像是这件事不过是醉酒之后一时冲动方才提及的,她看着司予赫,满目的悲伤,“大皇姐,你知道吗?太医说正君的情况很不好……孩子能不能生下来也是未知之数……若是孩子没了,正君他定然熬不下去的……大皇姐……我可能要失去孩子和结发之夫了……大皇姐……若是周家一事真的是因为母皇怀疑我而起……那我是不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嫡女和结发之夫?是不是?”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司予赫握着她的肩膀正色道,“礼王正君不会有事,明日我便进宫求父后,让父后派御医来照料礼王正君的胎,定然会让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司予昀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醉倒在了桌子上。 司予赫一惊,仔细查看确定她只是醉倒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唤来了礼王府的下人,“三皇妹喝醉了,你们送她回去休息吧。” 下人领了命令,便将司予昀扶起往后院送。 “荣王殿下,小的送您出府吧。”管家上前恭敬道。 司予赫点了点头,看着满桌子的残羹以及酒壶,心情忽然间格外的沉重,周家的事情她也是不相信都是意外,可是外面的传闻,她却怎么也无法相信。 …… 先帝十一皇子的马车紧跟在了谢净纹正夫的马车之后回到了谢家。 只是下了马车之后,先帝十一皇子却看见了谢净纹正夫一脸惊慌地快步冲进了大门,他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沉思半晌过后,便对身边的随身小时吩咐道:“让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 先帝十一皇子回了自己的住处,而谢净芸正在坐在寝室里等着他。 今晚谢净芸顾忌着太女而没有去礼王府。 “回来了。”谢净芸见正夫回来,便起身相迎,见他神色不愉之后,又问道:“怎么了?可是礼王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先帝十一皇子摇头,随后便将谢净纹正夫一事给说了。 谢净芸闻言,心里也是不悦,不过却还是道:“你是皇子,便不要跟他计较了!” 先帝十一皇子嫁给了她多年,自然也是明白她是什么人,如今谢家主还在,她是不想将这些矛盾闹大,“知道了,不过方才他急色匆匆地进了府,恐怕是要到父亲那便告状去了!” “他要告状便去告!你是先帝的皇子,陛下的皇兄,父亲再听他的挑拨也不会对你如何!”谢净芸沉声道。 先帝十一皇子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又听派去打听的小侍回来说谢净纹正夫并没有去谢家主夫的院子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便也没有继续想这件事。 …… 次日,司予昀告假未曾上朝。 水榭内,她立在栏杆前吹着深秋的风,神色深沉无比。 陈玉在旁问道:“今日早朝荣王殿下并未向陛下请旨,不过谢家倒是派了人去西南大营。” “不急。”司予昀挑起嘴角的冷笑道,“本殿的这个大皇姐别的不敢说,但是只要涉及到了大周安危之事,她比本殿甚至太女还要着急,今日不说,还有明日!至于谢家那边……谢净纹不敢轻举妄动的!” 陈玉闻言,不再多言。 而第二次,果如司予昀所预料的,荣王司予赫向永熙帝奏请前往西南大营巡视一事。 这话一出,站在一众大臣中的康王顿时惊的面无人色……猫扑中文  067 祸起萧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康王几乎用尽了这一辈子所有的自制力方才从正宣殿内走了出来,不过她的难看脸色却无法完全掩盖,在面对同僚的询问,便借口说身子不适,告了假直接回了康王府。 回到了康王府之后便直奔书房,方才释放了内心如潮水般翻滚的恐惧。 对于荣王的奏请,永熙帝并没有当朝同意,但是却让兵部就此事拟写了一个章程出来,若是没有意外,这件事便定了下来了! 虽然荣王所说的理由合情合理,没有半分其他的暗示,可是,康王却仍旧是想到了军需这件事上面!若是在两个月前,或许她还不至于这般惊恐,可是自从司予执在东南的行为传回京城之后,她之前的那份淡定便日渐淡薄。 此时她甚至比当日的孝王更是惊慌失措。 当日杀了那前来联系她们的于家亲戚,孝王也借着这一次的疫情一事清理了西南大营,她真的以为这件事便这般过去了的。 可是现在…… 她便是再不愿意面对也还是清楚了,那件事还没有了! 二皇女在东南大开杀戒,陛下一副纵容的态度,谁知道二皇女最终会挖出多少秘密?那陶家即便再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罢了,二皇女下这般狠手,她们岂还能安然渡过? 她敢肯定,若是陶家出事,陶家的那些人定然也会出卖她! 虽然之前陶家说那些证据已经灭了,可是不是真的灭了谁又知道! 如今荣王忽然间说是要去巡视西南大营…… 良贵太君得知了康王回府,而且脸色不太好,便不放心地过来看了看,他在康王府的这几个月日子过得其实也不是很好,若是康王没有做下那件事,或许这几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可是,他无法安心,即便康王所作的事情并未被人发现端倪,可是他还是无法安心。 在康王府内好吃好住有孙儿相伴,但是他却比出宫之前整整瘦了一圈,脸色也憔悴了不少,乍一眼看下去像是老了好几年似的。 “见过良贵太君。”书房的看守见了良贵太君来了,行礼道。 良贵太君点了点头,“冉儿回来了?” “殿下在书房内。”下人道。 良贵太君应了一声,然后起步上前,敲了敲门,还未来得及表明身份,里面便传出了康王暴怒的厉喝,“滚――” 良贵太君一愣,随后,直接动手推开了门,门方才一开,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便见一个瓷器飞来,惊惧之下,他猛然后退一步,避过那迎面而来的袭击。 瓷器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同时还有康王的怒喝:“谁让你进……” 话还未说完便顿住了。 因为她看清楚了来人。 “父君?!” 良贵太君方才是被吓到了,可这份惊吓在见到了女儿的脸色之后便消散了,快步走进了屋内,“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 “不用了!”康王当即否决,“父君,儿臣没事。” “可是……” “父君,儿臣真的无事!”康王这话说的有些不耐烦。 良贵太君自然不信,女儿的脸色他又不是看不见,即便身体无事,那也必定是有事情发生,转过身看向门外的下人以及宫侍,“你们下去吧。” 众人领命退下,书房的门随后也被关了起来。 良贵太君转过身看着脸色惨淡的女儿,“冉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件事被人……” “父君!”康王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让儿臣静静!” “什么静静!?”良贵太君听了她的话更是坚信自己的猜测,自然无法做到,“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那我们应该想办法应对方才是,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当日你便不该做那件事!” “父君!”康王恼羞成怒,“这些话儿臣几个月已经听了很多了,父君你无须再说了!” “你――” “若是父君真的要责怪,那也应该去责怪十四皇弟,若不是他,儿臣落得如此境地!”康王恼恨道,“父君你宠着十四皇弟,将他宠的无法无天,方才会将我落下这趟浑水!便是这几个月父君在我府邸,可是一直责备的人便只有我一个!” 良贵太君的脸色很不好看,心生不悦,“我不是……” “父君想知道我为何这样吗?想知道陛下是不是发现了那件事?”康王继续发作,“陛下现在还没有发现,不过或许很快那件事便会被揭发出来!早朝上荣王向陛下奏请去巡视西南大营,荣王为何好端端地奏请要去巡视西南大营?自从她从前线回来之后便一直避忌着触碰兵权,可是现在却主动提及要去巡视军营!” 良贵太君此时便是连不悦都没了,“冉儿……这件事……这件事定然还有解决的办法的!你先前不是说了已经和孝王断了,而且扫清了尾巴了吗?便是荣王真的去巡视军营也未必能够查到什么?!即便是查到了,罪魁祸首也是孝王!” “父君以为孝王会自己抗下所有的罪责吗?她不会!”康王的脸色有些狰狞,“若是那件事暴露了,孝王第一个便会拉我下水!她早便说了,即便是死也拉着我垫背!” “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是口说无凭……”良贵太君虽然反驳,但是语气却也是不肯定。 “在这件事上面即使是口说无凭也足够将我置之死地!”康王怒目道。 良贵太君脸色有些发白,“冉儿……那如今该怎么办?” 康王发作过后心里的恐惧倒是减少了一些,她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着牙道:“绝对不能让荣王发现那件事!”说罢,随后便大步往外走。 “冉儿……”良贵太君不知道女儿要去哪里。 康王没有理会良贵太君,径自开门往外走。 良贵太君追了出去,但是却始终追不上女儿,只能愣愣地站在书房外面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失神,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些年他真的不再如同十几年前一般想那般多了,他只是希望他的女儿儿子能够安然生活,难道连这般一个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先帝,你就真的不肯给我们父女几个活路吗?! …… 康王去了端王府。 孝王如今仍在西南大营中,她去不了,便是能去,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她!所以,她去了端王府,找了端王。 端王先前染疫,但是运气不错,在她染了疫症没多久,太医院便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九月中旬之时,她可以说已经是康复了,又经过了一个月的调养,气色更是康健。 便是连康王的气色也没有她好。 康王见到了端王这般模样,心里的恼火便更浓了,屏退了下人之后便一股脑地将愤怒发作出来,然而,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 端王的神色惊恐莫名,惊的连手边的茶杯都给扫落了,“你说什么!?” 什么以次充好,什么私吞军费? 她在说什么?! 康王见了端王这般,却不信她不知道此事,便讥讽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故作不知吗?!” 端王的心和她的脸色一样都掀起了惊涛骇浪,“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会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康王仍是不信。 端王脸色扭曲了起来,“你说清楚,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是你怂恿我皇妹做的!”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妹她怎么这般的糊涂! 康王狐疑地盯着她,半晌之后开始有些相信,但是却没有好心肠地给她解释,“你若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去问你的皇妹!还有,请转告她,若是她不想大伙儿一块死的话便将西南大营给看紧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端王没有阻拦她,也没有力气阻拦,她踉跄一步,然后跌坐在了椅子上面,浑身颤抖,脸色难看的几乎无法入目。 许久之后,她抬头,猛然厉喝道:“来人――” 她始终不信孝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她必须亲自问清楚! …… 中午,司予赫接到了司予昀的邀请,去了会仙楼用午膳。 原本司予赫是以为司予昀要问巡视西南大营的事情,而司予昀也的确是问了这件事,不过却不是问执行的情况,而是问她为何要忽然间提及这件事。 “三皇妹……”司予赫讶然地看着她,“你忘了那晚醉酒之后说过的话了?” 司予昀抬手抹了一把脸,“大皇姐,酒醉之后的话你怎么能够当真?你是便是因为这件事方才向母皇奏请巡视西南大营的?!” 司予赫不解地看着她,“这不正是三皇妹所希望的?” 她之所以这样做也最初的起因的确是因为司予昀,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她回去思前想后,觉得是真的要这个必要,即便只是去安抚人心,这一趟巡视也是要去的。 不过司予昀的态度却出乎她的预料。 “大皇姐……”司予昀苦笑道,“没错,这的确是我希望的,可是若被母皇知晓你之所以请旨是因为我的话,母皇心里会如何想我?大皇姐,我真的不想母皇再误会我!这也是我一直忍着不提这件事的原因,可没想到这般几杯酒下肚便……” 司予赫蹙眉,“三皇妹,你未免想的太多了,此事是我亲自向母皇提得,便是母皇要疑心也是疑心我罢了,只要我不说,谁又知道是你先提及的?其实这件事原本该是你的功劳!” “大皇姐……”司予昀看着她,欲言又止。 司予赫眉头拧的更紧,“三皇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大皇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大皇姐不说,可是,大皇姐便这般肯定母皇不知道吗?”司予昀苦笑道,“你是我大皇姐,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最近我有种感觉,我的府邸当中有人监视着。” 司予赫脸色一变,“三皇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也是希望我多想,可是大皇姐,你试过你的书房被人动过吗?你有过那种总是身边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感觉吗?”司予昀看着她,“或许大皇姐觉得我是多疑,可是,这种感觉便像是刻在了我的骨子里一般,怎么也抹不去!” 司予赫脸色变了好几变,许久未曾说话。 “母皇责罚我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更是担心母皇会怀疑我们之间私下勾结。”司予昀继续道,“那夜原本是想和大皇姐说说心里话,可若是因为这样而连累了大皇姐,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大皇姐?” 司予赫盯着她,半晌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你是认为母皇在派人监视着你?” “母皇疑心我也不是一两日了,而且之前我也的确是做错了事情,自小又是那般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母皇会这样也是难免……”司予昀缓缓说着,声音中有着极深的悲伤,沉默半晌,忽然间岔开了话题,“大皇姐,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就在雪父君失踪之前的一年,我们所有人去南苑避暑,大皇姐想来也还是记得,有一次我和二皇姐起了冲突被母皇罚跪,那一次,母皇和父后训斥了我一顿,然后,母皇给了我一个承诺,她说,大周的皇位能者居之。” 司予赫睁大了眼睛。 “大皇姐,你或许觉得先前几年我的行为过于的偏激,可是……”司予昀的话停了下来,然后好一会儿方才挤出了下一句,“我承认,那几年我的确是冲着太女的位置而去,可是也不过是因为母皇的这个承诺……我相信了母皇的承诺,也不想让她失望……我也不怕告诉你,在母皇立了四皇妹为太女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可是……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我想,这也是为何母皇一直对我不放心!但是,大皇姐,我可以发誓,这一年来,我真的已经放弃了,我真的是放弃了!既然母皇决定了让四皇妹当太女,那便是四皇妹有她的过人之处!大皇姐,你相信我吗?” 司予赫仍是无法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司予昀见状苦笑:“大皇姐也是不相信我,也难怪母皇不信……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三皇妹……”司予赫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司予昀的脸色,叹息一声,随后道:“三皇妹,我相信你。” “真的?”司予昀惊喜道。 司予赫点头,“你放心,不但我会相信你,便是母皇也会相信你的,即便现在不信,将来总有一日会信的!” “大皇姐……”司予昀神色激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司予赫又安抚了几句,司予昀的情绪方才平复了下来。 “谢谢你大皇姐!”司予昀感激道,“这些话我藏在了心里好些年了,一直想说出来,可是却找不到人说,即便是父君,我也不敢说!如今好了,说出来了,心里也舒服多了!” “三皇妹,其实只要我们放下,便是再难受的事情也能够解决的。”司予赫忠心劝告。 司予昀点头,“大皇姐说的没错,这些年也是我魔怔了,不过现在好了,如今我只想好好地陪着正君,陪着他等待我们的孩子出世,至于政务……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努力,我相信,终有一日可以让母皇真正地对我放下戒心!” “三皇妹这般想最好不过。”司予赫笑道。 司予昀笑了笑,“只是这次巡视军营一事,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大皇姐?” “你放心。”司予赫道,“巡视军营本就是兵部的本职事务,母皇不会多想的,而且,便是去,也未必是我去。” “那就好。”司予昀点头。 司予赫看着她,“三皇妹,你觉得有人监视你府邸的事情……还是查清楚之后再说吧,我相信母皇不至于这般做的。” 司予昀垂了垂视线,“大皇姐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 司予赫也没有继续强迫什么,“这就好。” “时候不早了。”司予昀起身道,“我还得赶回去看望正君,便不陪大皇姐用午膳了,账我已经结过了,还望大皇姐莫怪我不能作陪。” “怎么会。”司予赫也起身笑道。 司予昀又道:“昨日父后派了御医来给正君请脉,往后安胎一事也交由御医负责,我知道是大皇姐向父后请旨的,多谢大皇姐。”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司予赫道。 司予昀嘴边又泛起了苦笑,“原本我也想进宫求父后让御医来负责给正君安胎的,只是……规矩便是规矩,我不想宫里的规矩被我破坏。” “三皇妹,你的孩子也是母皇的皇孙。”司予赫语重心长地道。 司予昀笑了笑,“总之,还是多谢大皇姐了,好了,我要回去了,大皇姐好好用膳吧。”说完,便起步离开。 司予赫目送了她离开之后,便坐了下来,神色转为了凝重,方才司予昀的那番话给她造成的震动可谓不小。 不管是礼王府有人监视一事还是母皇能者居之的承诺,都是她从未想到过的,甚至于连三皇妹这般小心谨慎到连个请个御医给自己的正君诊脉的规矩都不敢破,都在她的心头掀起了涟漪。 三皇妹究竟有没有真正放弃,她不能确定,可是方才她必须说相信,如今,她思疑母皇到了这般地步,若是连她这个皇姐都不信她,那她真的不敢想象她会如何!? 可是…… 三皇妹这般,母皇……却也推卸不了责任…… 司予赫的心沉甸甸的,面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却没有半分的胃口。 …… 在回礼王府的马车上,司予昀一直闭目养神,只是唇边一直挑着一抹冰凉的笑。 之前她为何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太女唯一的威胁是她! 可是现在…… 若是将荣王和二皇女都卷进来,那她就不会是唯一的威胁! 四皇妹,我们便好好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 端王派去的人在当日傍晚便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孝王,端王只是让人去请孝王,但是却未曾告知她因何事而请她回去。 孝王以为端王的病情出了问题,虽然御医已经确定端王已经完全康复了,但是孝王却还是担心。 到了端王府之后,孝王便被立即请去了书房。 随后,便在端王的书房当中呆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出来。 而她出来之时,脸色难看到了可怕,幸好有夜色的遮掩,方才没有那般的引人注目。 是夜,孝王连孝王府都未曾回,便直接回了西南大营,之后便一直呆在了她的营帐之内,一步也未曾踏出过。 而便在此时,在主将营帐当中,谢净纹从心腹的口中得知了孝王的举动,脸色顿时阴沉无比,昨日她正夫派人送来的信上的内容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一遍又一遍地像是要刻在她的脑海当中似的。 “少主,如今我们该如何做?”身边的一个军士打扮的女子神色凝重地道,她是谢净纹的心腹,出自谢家,从西南一直跟着她到现在。 谢净纹的脸庞有些扭曲,“明日我会回京一趟!其他的事情等我回京之后再做打算!” 心腹闻言,便不再多言。 …… 而同一时刻,京城的凌府中,凌家少主一得知了荣王奏请永熙帝巡视西南大营一事之后便匆忙前去禀报凌丹虹。 凌丹虹看着女儿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禁心神叹息,“这件事与我们没有关系,往后你莫要随便去打听这些消息!还有,安王府那边,没事便也不要去了!我们是商人,和那些皇亲贵族交好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 “可是母亲……” “好了!”凌丹虹打断了女儿的话,“我的话你照办就是!记住,在这场争斗中,我们若是涉足太多,只会自取灭亡!” 凌家少主心里虽然仍是有意见,但是却还是听了母亲的命令,沉默半晌之后,仍是忍不住问道:“母亲,你是说荣王这次请旨可是和礼王有关系?” “有无关系也与我们无关!”凌丹虹沉声道。 凌家少主脸色一僵,“女儿只是担心将来礼王若是落败,会将我们也一同供出去……” “你认为能够设下这般一个局的人会输吗?”凌丹虹冷笑。 凌家少主又道:“先前礼王的对手只有太女,只要斗赢了太女便是最后的赢家,可是如今……荣王便是真的无心,可是二皇女呢?她也是无心吗?母亲,当年先帝争储之时我虽然未曾出生,但是也是听了许多,母亲难道不觉得如今的二皇女很像当年的陛下吗?” 凌丹虹眸子一沉,“陛下这般对待二皇女是何用意我不清楚,但是若是礼王和二皇女相斗,二皇女也未必有胜算!” “可二皇女此次去东南……” “便是嗜杀一名声便足以毁了她了!”凌丹虹冷笑道,“二皇女虽然狠辣,只是她的狠辣太过于碍眼和凌厉,这样即便能够震慑他人,最终也是损己八分!礼王的狠辣却是深沉,不行于色,两人真的要斗,二皇女如何是她的对手?!” 凌家少主哑然。 “好了,这些事到底为此,往后你只要安心地打理着家里的生意就成了!”凌丹虹做了最后的定论。 凌家少主没有再说什么。 凌丹虹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眸底的厉芒,不管这场争斗最终谁赢,单凭二皇女在东南的举动,便必定会将陶家连根拔起,东南没了一个陶家,那便是凌家最好的机会! 依附权贵虽然是生存的必要,但是最根本的还是本身的生意! 凌家是商家之家! …… 次日,兵部便将拟好的章程呈送给了永熙帝。 而同日,谢净纹从西南大营回了京城谢府,恰好,谢净芸休沐在家,在得知了谢净纹回府之后,想了想,最终还是想修复一些两人之间的关系。 即使她心里对长姐也是多有不满,可是,单凭她是未来谢家主还有西南大营主将的身份,她便不能和她闹的太僵,更别提自己的女儿还在她手下当差。 先帝十一皇子虽然不怎情愿,但是为了女儿,他也忍下了这口气,亲自命人张罗了一桌子酒菜,午膳的事情请了谢净纹过来。 谢净纹应邀而至,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眸底却似乎隐藏着冷意。 谢净芸也在朝中混了二十多年了,自然是没有忽略,不过也没有多想,只当她仍是有心结。 姐妹二人相对而坐。 谢净芸既然低了头,便也不想计较这般多,午膳之间,倒也是热情,谢净纹也似乎并不打算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虽然眼底的冰冷没有退去,但是却还是领了谢净芸的情。 虽然气氛有些怪异,但是最后午膳还是微笑走到了最后。 而便在此时,谢净纹忽然间挑起了一个话题,“东域一战一打就是好几年,这几年国库耗损的怕也是不轻,二妹你掌管着户部应该是最清楚,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谢净芸虽然意外,但是却也并未觉得不妥,“大姐请说!” “陛下最近可有削减各军营军费?”谢净纹问道,虽然面上平静,但是心里已经是动荡不已。 谢净芸摇头:“目前我并未听陛下提及这个,大姐放心,陛下一向重视军事,便是在东域之争最困难的时候陛下也未曾下令削减各大军营的军费,如今自然更是不会了!” 谢净纹的心沉底地冰冷了,“真的没有?” “据我的观察,陛下并无此心。”谢净芸道。 “二妹,西南大营和其他的前线大营不一样,不需要与外敌作战,陛下也没有这个心思?”谢净纹继续问道。 谢净芸摇头,“虽然西南大营不需上前线,可是对京城来说也是至关重要,陛下怎么可能做出这等目光短浅之事?大姐,你大可安心,东域一战之时,陛下都未曾削减过西南大营的军费,如今更是不会了!” 谢净纹放在了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扣着,手背上几乎泛起了青筋,眼底的冰冷也更是的重。 谢净芸看出了异样,“大姐……” “我还有事,便告辞了!”谢净纹起身冷冷地道。 谢净芸一愣,随即也起身,“大姐,我知道几个侄女的事情让你很忧心,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必定会为她们谋一份好差事的!” “那我真是要好好多谢二妹了!”谢净纹冷冷讥笑。 谢净芸一窒。 “告辞!”谢净纹说罢,转身便走,便像是面对一个不讨喜的陌生人似的。 谢净芸的心有些难受,想当年,她们的关系也是很好,可是为何到了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研儿一事她知道让大姐很恼火,可是她几个女儿不长进连个春闱都过不了,她也没有法子! 想着想着,谢净芸的心头也燃起了怒火。 …… 谢净纹拉着一张难看的脸回到了自己正夫的院落,一进去,便见自家正夫正焦急地等着她。 谢净纹正夫一见妻主回来,便赶忙将她拉进屋内,屏退了下人,问道:“如何了?可是真的?!” 谢净纹没有回答,但是脸色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那该怎么办?妻主,该怎么办?若是陛下发现了是不是会抄家灭族?”谢净纹正夫惊恐莫名,即便自己妻主什么也没有贪,可是她是西南大营的主将啊,若是出事了,她能够脱得了干系吗?! 如今他们的日子已经过的够惨的,为何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净纹没有心思和他多说,怒喝道:“好了!” 谢净纹正夫呆住了。 “这件事你便当什么也没听过!记住,任何人都不能说!”谢净纹寒声道,“即便是母亲和父亲你也不能说!” “可是……”谢净纹正夫犹豫道,“若是不告诉母亲……母亲如何帮……” “帮?!”谢净纹冷笑,“母亲心里想的只是整个谢家,而我们不过是谢家的一个卒子罢了,若是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要做的不是帮我们解决,而是想办法让这件事不会影响到谢家!你若是想当谢家的弃子,你便去说!” “可……你是谢家的少主……” “母亲并不止我一个嫡女!谢净芸也是嫡女,也是可以继承谢家!而且在母亲的心里或许更是希望谢净芸能够继承谢家,这样,谢家之后的嫡系当中便融入了皇家的血脉!”谢净纹阴狠道。 谢净纹正夫目瞪口呆。 “你给我记清楚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谢净纹再一次交代后,便拂袖而去,直接回了军营。 从谢净芸口中得知了永熙帝从未削减过军需之后,谢净纹便更加确定了信上的内容是真的! 虽然她可以在自家正夫面前说自己会处理,可是直到回到了军营,她还是未曾想到办法处理,甚至知道了永熙帝命荣王巡视军营的旨意下达到西南大营,谢净纹还是未曾想到办法应对。 孝王得知旨意之后,当场便白了脸,随即,寻了一个借口回了京城。 谢净纹得知了她的举动之后,顿时大怒,把剑直接砍了面前的桌案。 身边的心腹见状连忙上前劝,“少主息怒!” 谢净纹脸色铁青扭曲,“都是本将的疏忽,本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并不怪少主,谁会想到孝王居然会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心腹回道,“只是少主,如今不发生也发生了,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若是荣王前来发现了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少主,既然此事孝王做的,不如我们便抢在荣王发现此事之前禀报陛下……” “若是可以这样做本将早就做了!”谢净纹狞色道,“若是本将上奏但是最终孝王却脱了身,那所有的责任便在本将的身上,本将甚至还会落得一个构陷皇亲的罪名!既然如此,不如等荣王来查!荣王此人虽然及不上太女和礼王,但是也不是一个昏庸之人,若是她发现了端倪,必定会查下去,本将从未贪过一分一毫,最后虽然也会受到牵连,但是军需一事本将从来便不插手,便是陛下要惩处本将,不至于会要本将的性命,若是荣王查不出来,那更好,这件事便这般揭过去!” “那可要和孝王通一通……” “不必了!”谢净纹眯眼道,“若是本将和孝王说了这事,那便是本将没有做过什么也会被当做同谋!与其当同谋,不若担一个管治不利的罪名!” “那此事真的不与家主和二小姐商议?” “商议?”谢净纹冷笑,“母亲会如何做,本将清楚的很,至于谢净芸……此事单凭孝王一人是做不到的!” “少主是说此事二小姐早便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军费需要经过兵部户部,兵部只是做上呈陛下批准罢了,真正下方的是户部,整个户部都在她的掌管之下,此事她即便未曾参与也定不可能一字不知!”谢净纹面色阴沉,“我若出事,母亲定然会失望,从而可能考虑更换继承人,她便有了机会!这些年,她高居户部尚书之位,又迎娶了先帝皇子为正夫,岂会甘于在我之下,将来成为谢家的支系?!这些年,我一直知道她对我有意见,可是我却从未想到她居然会这般恶毒这般算计我!” 谢净芸,既然你这般绝情,那往后也便怪我不念姐们之情! …… 孝王一路狂奔至了端王府,随后便将荣王即将巡视西南大营一事告知了端王。 “皇姐,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孝王急的没有了方寸。 端王绷紧了面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皇姐,我知道错了,皇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孝王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了,抬手甩着自己耳光,“皇姐,我是贪心,是胆大包天,我该死!该死!” 她不但连累了她的家人,也连累了皇姐! 当初她口口声声说为了皇姐,其实说到底是她贪心,是她不知进退,是她被眼前的荣华蒙蔽了眼睛! “好了!”端王拉制止了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都当了别人的母亲了!这般是做什么!” 孝王颓然了跌坐在了地上,她也知道不该这样,可是,她真的是慌了,彻底地慌了。 “荣王去巡视也未必是发现了什么!”端王咬着牙道,“她去之时你看紧一些,莫要让她有机会和将士提及军需一事,只要将士不说,荣王便不可能知道!” 孝王因为惊动而呼吸紊乱,好半晌方才挤出了一句话,“若是荣王是查到了什么方才去的呢?” 端王沉默。 “皇姐……”孝王从地上爬起,“不如……不如我们……只要荣王去不了,那便不会有事……像太女一样……” 端王闻言双眸一睁,随即扬手给了孝王一个巴掌,“你疯了!莫说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荣王和太女一样遇刺去不了,陛下还是一样可以派别人去,你以为西南大营像东南一样这般难找到一个人去吗?!” 孝王面如死灰,“那如何是好……” 端王脸庞开始缓缓阴沉狰狞起来,眸子内也渐渐笼上了一层寒冰,许久之后,紧抿的双唇中迸出了一句话,“除非出事的那个是永熙帝!” 一字一字,宛若千斤重。 孝王大惊失色!猫扑中文  068 谁来下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皇……皇姐……你说什么?!”良久之后,孝王方才挤出了这一句带着颤抖的话,她盯着眼前的端王,见她眸子底下一片阴暗,惊恐笼罩住了整个心脏。 端王脸色紧绷,开始泛着苍白之色的唇瓣再一次颤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可是……”孝王脸色已经找不到任何血色,她很想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可是她的咽喉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制住了一样。 她从未想过这一点,即使死亡将近,她也从未想过要……弑君! 弑君! 皇姐怎么会想到这个? 怎么会?! 端王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她比孝王经历的多,尤其是当年构陷凤后一事,还有便是,她不能看着自己的皇妹就这样丧命!只要有一线的机会,她都要保住她!这是她当年答应过父君的!“琉儿,我们别无选择!” “可是……可是弑君啊――”孝王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找回了说话的自主权,“即便我们不怕……可是,我们如何做到?皇姐,你方才说便是荣王我们也没有法子刺杀,如今如何能够刺杀陛下?!” 端王看着她,“我们不必刺杀她!” 孝王瞪大了眼睛。 “明面上的刺杀绝对不可能成功!”端王咬着牙道,“而且,这件事我们近不了她的身!” “那……如何……” 端王眯起了眼睛,“这件事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谁?” “你不必管这件事!”端王没有回答,“你回西南大营去,便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皇姐――” “你若是这样惊慌失措反而会坏事!”端王沉声道。 “可是……” “此事就这样定了!”端王做了最后的决断,“你在西南大营中也是至关重要,这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也不一定,所以,西南大营中还是要做足准备!” 孝王满心的不安,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挣扎了好半晌,最后只好点头同意。 …… 荣王府 侧君冯氏的院落内 荣王正君李氏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坐在客座上的侧君冯氏,神色有些沉,“我听管家说前两日你派人去京城的医馆请大夫入府看诊,怎么身子不适不让管家去请太医?” 冯氏的脸色有些僵硬,“不是什么大毛病,便不想劳师动众地请太医。” 李氏看着他,沉吟会儿,“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你始终是荣王府的侧君,若是你私下让人去外面请大夫入府看诊一事传出去,必定会引起一些好事者的揣测,简单些会说认为我这个正君苛待了你,便是连个太医也不给你请,严重些的便是我荣王府不信任太医,反倒是相信外面医馆的大夫,前一个会让别人觉得荣王府的后院不稳,后一个则会让殿下得罪了整个太医院。” 冯氏脸色有些难看。 “你或许觉的我多虑了,甚至会觉得我是在故意用这件事打压你,只是冯侧君,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跟你说,我从未想过为难你什么,你是陛下赐给殿下的侧君,也算是殿下的表弟,从你嫁入荣王府的那一日开始,我便是想和你好好相处。”李氏正色道,“如今殿下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很小的一件事若是落入了好事者的嘴中,便可能闹出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我们既然享着殿下带给我们的尊荣,便也要时刻为殿下着想!” 冯氏攥紧了手,“正君……我不是……我只是想……” “我知道你从外面请大夫的用意。”李氏看着他,“只是孩子是上天恩赐的,该来的时候便回来,我这个正君都不着急,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冯氏一惊,随即垂下了眼帘不敢看向李氏的眼。 他是着急! 他是侧君已经是低了他一个头,所以,他想抢在他面前生下殿下的长女! 李氏心里叹息一声,冯氏心里的想法他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他私底下召来那太医用些不知道什么的药,会给荣王府招来话柄,他也并不想挑明这件事,“冯侧君,若是你真的急于求女,可以去请太医开些调养方子的药,外面的那些还是不要用了,免得弄巧成拙,最终伤了身子。” 冯氏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你能够为殿下的后嗣这般心焦,本君也替殿下高兴。”李氏换了自称,正色道:“只是你是殿下的侧君,所生下的只能做庶出论,即使你生下了殿下的长女,也是庶出。” 冯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仍是垂着眼帘,只是眸子低下掠过了一抹恼恨。 “本君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李氏继续道,“皇家嫡庶分明,即便是庶长女,也低于嫡女一头,庶女的日子原本便不好过,若是庶长女更是不好过,殿下便是庶长女,虽然如今也是得陛下看重,得荣王尊荣,只是,她承受的苦难也是不少,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本殿不希望殿下的孩子也如殿下一般!” 冯氏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恼恨更浓,攥着的手也更紧。 “若是你怀上了,是天意,本君也只能接受,只是,本君希望一切顺其自然。”李氏看着他继续道,“以你和殿下的关系,殿下心里又敬重思念荣君,你往后的人生不管是否生下长女,日子也是一片顺畅。” 冯氏还是低着头没反应。 李氏垂了垂眼帘,“本君希望你好好想想。”随后便起身离开。 在回了正君的院落没多久,李氏便从身边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在他走了之后,冯氏在自己的院中发了一顿不小的脾气,连屋子里好些装饰都给摔了。 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李氏听了之后却还是烦恼地叹息一声。 冯氏进门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子。 “主子,若是殿下知道了主子跟冯主子说的那些话会不会……”身边的近身小侍有些不安,主子那些话虽然都是为了荣王府好,可是这般一听上去还是会让人觉得主子是去警告冯主子不要妄想诞下长女。 李氏喝了口茶,“不会的,我和她是从战场上相识相知的,她清楚我的性子,我也清楚她虽然厚待冯氏,但是也还不至于为了冯氏而怀疑我。”说罢,叹息一声,有继续道:“若非荣王府如今太过于碍眼,我也不想做这些让人怨恨之事,荣王府若是生了一个庶长女将来的隐患太多了,尤其是有了安王府的例子,即便我自信可以压得住冯氏,但是,若是外人利用这一点来打击荣王府,便是我再有心恐怕也防不胜防,殿下的性子又粗,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便只有我来做这个恶人了。” “那若是冯主子还是先主子有喜……” 李氏看着他笑了笑,“你放心,虽然我心里有很多忧心的事情,但是正如方才我跟冯氏说的,若是上苍这般安排,我会接受,即使冯氏生下了她的孩子我心里会不舒服,不过,若是要让我去伤害她的孩子,我还是做不出来,我手上沾的血只能是战场上敌军的血。” 那小侍松了口气,“殿下能够娶到主子是殿下的福气!” 李氏笑了笑,“没遇上她之前,我想我将来的生活不外乎是听从母亲和父亲的安排,嫁给一个平凡女子,然后生几个孩子,一家人相濡以沫地过日子,我没想过我的妻主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即便女子再如何看重自己的正夫,身边总是还会有其他的男子的,这是世俗,甚至律法给她们的权力,即便是将来认识了她喜欢上了她,我也未曾做过这种奢望,在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心里也是害怕,害怕皇女府内的后院生活,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我不怕,可是那些层出不从的后宅争斗我却恐惧不已,即便是母亲的后院也有过这样的争斗,更何况是一皇女的后院?如今殿下的后院便只有两个人,初侍张氏安分守己,冯氏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也并不跋扈阴毒,这样的日子是出乎我意料的,我想,这也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顿了顿,又道:“你说殿下娶了我是殿下的福气,而我嫁了她,更是福气,她是尊贵的荣王,可是却愿意为我付出真心,即便无法给我唯一,可是,像大皇子他们那样的福气,又岂是一个寻常人能够享受的?与其奢求那般多,不若知足,将眼前的日子给过好。” “殿下待主子是真的好,更是真心!” “我知道。”李氏笑道,“所以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当好这个荣王府的正君,不让她有后顾之忧!好了,冯氏的事情便到这吧,他也是个明白人,会懂得如何处理的。”说罢便岔开了话题,“七天后殿下要去西南大营,昨晚殿下说了若是陛下派她去的话,她估计会在那里待上一两日,虽然时间不长,西南大营也不远,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李氏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了司予执为了荣王府着想,只是此时他却不知道,今日他跟冯氏所说的一番话将来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灾难,这场灾难几乎毁了他苦心经营的所有幸福,甚至一度将他心爱的那人推向了无边地狱…… …… 在圣旨下了之后,司予赫便与兵部一同准备着前去西南大营一事,巡视军营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这几年朝廷也没有正式派人去巡视过。 司予赫接到永熙帝的口谕是不仅仅是走马观花,而是要看的真切,看出问题然后进行整改。 因而,方才给了七日的准备时间。 便在司予赫忙着这件事的事情,端王也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便在圣旨下达之后两日,端王府便发了请柬开宴席庆贺端王痊愈,这场宴席自然没有礼王府的大,所邀请的人也只是皇家的人罢了。 宴席当晚,接到了请柬的基本都到齐了,荣王礼王亲自登门,太女府也派人送来了礼物,当然还有与端王同一辈的康王乐王。 孝王被端王勒令呆在西南大营,所以没有出现。 当晚的宴席气氛不错,不过却出了一桩小小的意外,那便是康王正君不小心歪了脚,不过不算是严重。 次日,端王正君亲自上门探望康王正君,同时道歉,在见过了康王正君之后,便去了给良贵太君请安,随后更是陪着良贵太君说了将近一个下午的话,然后方才返回端王府。 这是一件小事,没有人放在心上。 然而,谁也没想到,便是在这样的小事情上,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次日,端王正君又往康王府去了,给康王正君送去补身子的药材,不过也未曾忘记良贵太君,每一次都捎给他一份礼物。 不过这回没有待多久便告辞了。 第二日,良贵太君启程回宫。 水墨笑接到消息的时候良贵太君的轿辇已经到了宫门口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还是换了衣裳去了良贵太君宫中。 到了的时候,良贵太君方才进了殿。 “良贵太君怎么回来之前不先让人前来知会本宫,好让本宫让内务府派人前去迎接。”基本的礼节之后,水墨笑便入座说道,同时也在打量着良贵太君的脸色。 良贵太君此时的脸色不讨好,甚至有些可以说是憔悴,眼底之下还呈现出了睡眠不足的淡淡青色。 怎么会这样? 去康王府和女儿和孙女住在一起不是一直是良贵太君的希望吗?怎么这般几个月后却成了这个样子? “良贵太君可是身子不适?” 良贵太君主动回宫已经让人很是奇怪了,如今这般模样,更是奇怪。 难道康王府中的人苛待了他? 应该不会方才对! 良贵太君愣了愣,随即道:“本宫没事……本宫只是……”顿了顿,然后盯着水墨笑,问道:“陛下这些日子可好?” 水墨笑微微蹙眉,“陛下一切都好,因为没想到良贵太君会忽然间回来,所以本宫未曾来得及让人去禀报陛下,待良贵太君安顿好之后,本宫会和陛下一同前来给您请安。” 先帝位份高的君侍如今便只剩下良贵太君和祥贵太君了,与祥贵太君相比,良贵太君有两个女儿,更是身份贵重。 这些年良贵太君也没有先帝方才驾崩那两年的闹腾,陛下又日益重用康王和乐王,这份表面的孝顺尊敬还是要的。 “本宫也好长一段时间未曾见到过陛下了,今晚上让她过来陪本宫用顿晚膳如何?”良贵太君开口道,声音很慢,像是有气无力似的。 水墨笑又是一阵错愕,即便这些年良贵太君和陛下的关系不在紧张,但是同桌用膳却是从未试过的,“良贵太君怎么忽然间想和陛下用晚膳?可是……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朝政,便是本宫也很少见到她,若是良贵太君有事本宫可以代为传达。” 事情过于反常即妖。 水墨笑本能地提防。 良贵太君盯着水墨笑,在极端的一瞬间内,他的眼中划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多的水墨笑都无法辨认的出来,半晌后,他再开口,声音有些僵硬,“方才凤后不是问本宫为何忽然间回宫吗?因为昨夜本宫梦见了先帝!” 水墨笑一愣。 “本宫并无所求,只是希望能够和陛下同桌用一顿晚膳而已。”良贵太君继续道,神色转为了悲凉,“陛下若是还年纪本宫是先帝的君侍,是她的长辈,便随了本宫的这个心愿,本宫老了,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说罢,不等水墨笑反应,便起身离开。 水墨笑也站起身来,蹙紧了眉头,良贵太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从良贵太君宫里出来,水墨笑还是去了交泰殿,不管永熙帝见不见,他都要去说一声。 交泰殿内 守门的宫侍见了水墨笑到来便上前行礼,“见过凤后。” “进去通报吧。”水墨笑点头道。 守门的宫侍却道:“回凤后,简御医正在给陛下请脉,陛下有令,暂且不见任何人。” 水墨笑闻言脸色微变…… ------题外话------ 雷打得太厉害了,明天再继续猫扑中文  069 你别恨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陛下召了简御医?可是陛下身子不适?”不安过后,水墨笑当即问道。 那宫侍回道:“奴侍不知。” 水墨笑也没有为难,他清楚像这等寻常宫侍是不会知道那般多事情的,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到着。 而此时在交泰殿的暖阁内,简御医方才结束了诊脉。 “如何?”永熙帝收回了手,神色淡淡地问道。 简御医的脸色有些不好,夹杂着不安与忧心,跪着道:“陛下,臣请陛下静养一段时间!” 永熙帝蹙了蹙眉头,却不语,端起了茶杯抿起了茶来。 “那年……这几年陛下虽然没有再如那年一般咳血,但是却也始终没有调养过来……那次之后,陛下本该好好静养的……”简御医攥紧了拳头方才止住了双手的轻颤。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很严重吗?” “若是陛下宽心静养,臣还有信心调养好陛下的身子,可是若是陛下这般继续下去……臣……便是医术再高明恐怕也……回天乏术!”简御医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 永熙帝没有反应。 “陛下,病向浅中医,更何况陛下的病并非寻常的疾病,而是因为多年劳心,心情沉郁所引发的,最好的治疗办法便是静养!”简御医继续道。 永熙帝看着她半晌,“该用什么药便用什么药吧,所有方子煎药皆由你亲自动手,不必上脉案,更不能泄露半分!” “陛下……以陛下如今的情况,用药恐怕也是治标不治本……” “好了。”永熙帝抬手撑着额头,“下去吧。” “陛下——” “你放心,即使朕出事了,朕也会报你和你的家人平安。”永熙帝看着她道。 简御医一怔,“陛下,臣……” “下去!”永熙帝命令道。 简御医看着永熙帝犹豫会儿,终究还是领了旨意,“臣告退。”随后起身收拾药箱离开。 交泰殿外 水墨笑见了简御医出来,便立即上前,“简御医,陛下的身子可是有事?” 简御医垂头,“见过凤后,臣只是来给陛下做寻常的诊脉罢了,凤后放心,陛下圣体康健。” “当真?”水墨笑蹙眉问道。 简御医肯定道:“臣保证。” 若是前几年简御医或许会露出破绽,不过经过了这般多年的御前当差,她的情绪收放也是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即便是水墨笑也无法看出什么。 水墨笑看不出什么,虽然心中总还是不安,但是却还是点头,“嗯。” “臣告退。”简御医行礼道,随后起步离开。 便在她离开之后半晌,前去通报的宫侍出来禀报水墨笑:“启禀凤后,陛下请您进去。” 水墨笑点了点头,缓步踏进了交泰殿,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往暖阁而去,进了暖阁之后,水墨笑便见永熙帝在床边的榻上坐着,脸上除了往日都有的疲惫之色外,并无其他的不妥,水墨笑方才因为简御医而绷紧的心弦松弛了一些,上前行礼:“见过陛下。” “坐吧。”永熙帝点头道。 水墨笑坐下,“方才臣侍在殿外见到了简御医,陛下可是身子不适?” “方才你没问?”永熙帝淡笑道。 水墨笑也没有隐瞒,“问是问了,只是心里总还是不安心,陛下似乎很累。” “这半年来出了这般多事情,朕能不累吗?”永熙帝淡淡道,“朕没事。” 水墨笑看着她半晌,“没事就好。”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永熙帝问道。 水墨笑整了整神色,“良贵太君方才回宫了。” 永熙帝愣了愣,“回来了?” “嗯。”水墨笑点头,“他没让人通报便直接回来了。” 永熙帝也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回来了,你让内务府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就是了。” 水墨笑点头,“方才臣侍亲自过去看了看,良贵太君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也比出宫之时憔悴了不少。” 永熙帝看着他,“你想跟朕说什么?” “良贵太君方才跟臣侍说,他想今晚请陛下过去一同用晚膳。”水墨笑正色道。 永熙帝蹙眉,也是奇怪。 “良贵太君说他之所以匆忙回宫是因为昨晚上梦见了先帝。”水墨笑继续道。 永熙帝一愣,眯了眯眼,“梦见了先帝?” “嗯。”水墨笑点头,“陛下,你可要去?” 永熙帝没有回答,沉思了起来。 “或许陛下会觉得臣侍多心,只是良贵太君此举不但突兀更是奇怪。”水墨笑拧着眉头道,“若是良贵太君有所求,臣侍倒是觉得不奇怪,可是如今不管是康王还是乐王都生活的不错,陛下待她们也是宽厚,而且方才良贵太君说只是想和陛下用顿晚膳之言,臣侍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可是,他忽然间这般……臣侍总是觉得不安心!” 永熙帝又沉思了半晌,然后方才缓缓道:“先不说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单是他提出了先帝之名,朕便得去。” “可是……” “放心吧。”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也觉得此事奇怪,但是也绝不会想到良贵太君有胆量对她不利,“许是他想为康王乐王两人再求些什么罢了,她们两个的女儿也都成年了。” 水墨笑听了这话,“陛下这猜测也是可能,可是臣侍总还是觉得不安心。” “好了。”永熙帝拍拍他的手,“不过是一顿晚膳罢了,能出什么事情。” 水墨笑看着她,心里仍是有许多的担心,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 当日傍晚,良贵太君再来了自己的近身宫侍前来交泰殿请永熙帝。 永熙帝应了他的邀请。 入夜之后,便起驾前往。 而同时,良贵太君住处的膳厅内,已然摆了一桌子的佳肴,不过都是素菜。 良贵太君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脸色比白日的时候更加的难看,不过因为入了夜,膳厅内的烛火并不明亮,因而掩盖了不少,“你们下去吧。” 身边的宫侍闻言,没有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良贵太君又在菜肴前站了半晌,然后,咬紧了牙关,转身走出到了旁边的屏风后,会儿,再走出来,手里却提着一个包袱。 一刻钟后,良贵太君走出膳厅,双手垂在了身旁,声音低沉:“去看看陛下来了没有。” “是。”守在外面的宫侍领命前去。 半晌后,回来禀报:“主子,陛下的轿辇已经快到宫门了。” “本宫便不去迎接了,你去请陛下过来这里。”良贵太君道。 “是。” 又过一刻钟,永熙帝来了膳厅,便见良贵太君站在了膳厅的内口,“儿臣见过良贵太君。” “陛下不必多礼。”良贵太君开口道,那声音像是弥漫了一股凉意。 永熙帝又蹙了蹙眉,“让良贵太君久等了。” “陛下能来,是本宫的荣幸,进去吧,膳食都摆好了。”良贵君道。 永熙帝点头,起步进去。 良贵太君也跟着进去。 “陛下坐吧。”良贵太君上前道。 永熙帝点了点头,入了坐,膳厅内的烛火并不明亮,不过她还是看清了桌上的膳食都是素食,不过却没有询问。 良贵太君对身旁的宫侍点了点头,那宫侍会意,上前端起了酒壶然后倒起了酒来。 永熙帝并未闻见酒味,眉间又不禁蹙了蹙。 “这不是酒。”良贵君解了疑惑,“本宫今日不想沾酒水,便让人用水代替了,还望陛下必要见怪。” 永熙帝看了看他,“您喜欢即可。” “菜也是一些素菜,酒用水代替。”良贵太君端起了面前装着水的酒杯,喝了下去,“陛下不介意便好。” 永熙帝更是不知道良贵太君想做什么,端起了面前的水也喝了下去,“良贵太君可是有话想跟朕说?” 良贵太君的目光扫了一眼她面前已经空了的杯子,沉默半晌,然后方才道:“凤后可曾告诉陛下本宫昨夜梦见了先帝一事?” 永熙帝点头:“凤后的确提过。” “陛下你知道吗?”良贵太君缓缓道,“本宫已经很多年未曾梦见过先帝了……如今忽然间又重新梦见了他,本宫想,许是先帝想念本宫,希望本宫去陪她了。” 永熙帝沉吟会儿,“良贵太君多虑了,如今你身体康健,如何会有事?” “前几年本宫曾经病过了一场,原以为便要去陪先帝,没想到却熬了过来。”良贵太君笑道,伸手为永熙帝夹了一筷子的菜,“也便是这件事让本宫明白了世事无常,如今本宫虽然康健,但是,说不定明天便醒不过来了。” 永熙帝蹙眉,却未曾开口。 “本宫十来岁便嫁给了先帝,可是陪伴先帝的日子却不长,先帝去后,本宫的确有过一段时间魔怔,给陛下添了许多的麻烦,好在陛下宽宏,未曾与本宫计较,还善待本宫的孩子。”良贵太君继续道,“本宫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歇歇陛下,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本宫贸然请陛下来,便是不想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这般,将来本宫去见了先帝,先帝或许都不会原谅本宫的。” “良贵太君,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了就是。”永熙帝道,“你是先帝的君侍,便是真的长辈。” 良贵太君笑了笑,随后端起了被宫侍斟满了的杯子,“本宫在这里以茶代酒多谢陛下。” 永熙帝举杯应了。 这顿晚膳虽然来的突兀奇怪,而且气氛也是有些怪异,但是,两人却还是平和地用完,晚膳之间,良贵太君说了好些的话,都是一切自责内疚还有感激的话。 永熙帝听着听着,虽然认识觉得良贵太君的行为有些异样,但是,他的理由却是说通了。 晚膳过后,良贵太君仍是留着永熙帝。 暖阁内,烛火仍是不明。 “良贵太君年纪大了,晚上烛火燃多一些。”永熙帝见了对良贵太君身边的近身宫侍吩咐道。 那宫侍还未回答,良贵太君便先一步回道:“陛下别怪他们了,便是因为本宫年纪大了,所以方才不想燃这般多烛火,这样挺好的,本宫看着心里舒坦。” 永熙帝见状,便不再多说。 “本宫有件礼服想送给陛下,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接受。”良贵太君忽然间道。 永熙帝道:“长辈之礼,朕岂能不受?” 良贵太君笑了,随后便从旁边的榻上拿起了一个包袱打开,“这是本宫为陛下缝制的衣裳,其实,这是一年前缝制的,所以可能有些旧,也不是什么正事的衣裳,就是一套常服。” 永熙帝接过了那衣裳看了一眼,虽然烛火不亮,但是却还是看了一个大概,说了两句客套的话之后,便受了。 良贵太君很是高兴,随后又道:“明日本宫想去太庙祭拜先帝,陛下可以穿着一套衣裳陪本宫一同去嘛?” 永熙帝一愣。 “若是先帝见到了你能够穿着本宫做的衣裳,又与本宫一同去祭拜的话,先帝在天之灵一定会开心的。”良贵太君继续道,“陛下,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心愿,如今这个……也算是去见陛下之前最后一个心愿吧?” 永熙帝沉默着。 “若是陛下不愿,那本宫也便……” “明日早朝过后,朕会去。”永熙帝开口道。 良贵太君惊喜地站起了身,“真的?陛下,谢谢你,你肯去,将来本宫见到了先帝,先帝也一定不会再怪我怨我的!一定会的!” 他如今这些怪异的举动便真的像是临死之人似的。 永熙帝虽是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或许,从良贵太君抬出先帝来,她便是信了他两分,而且,良贵太君的请求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不利,所以,她应了下来。 又坐了会儿之后,永熙帝便离开了。 良贵太君亲自将人送到了宫门前,那态度便像是对待康王乐王一般慈爱,直到永熙帝的轿辇消失在了夜色当中,这份慈爱的微笑方才消失,随后,转身返回了暖阁,方才坐下,便叫来了近身宫侍:“东西都处理好了?” 那宫侍回道:“回主子,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奴侍不明白……” “你无须明白,只要照着做就是了!”良贵太君冷冷地道,昏暗的烛光更是映衬着他的面容阴沉不已,“记住,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本宫绝对饶不了你!” “……是……” …… 永熙帝方才回到了交泰殿,便看见了水墨笑正等在殿外。 “陛下回来了。”水墨笑迎上去。 永熙帝看着他,“怎么过来了?” “臣侍不放心。”水墨笑直言道。 永熙帝失笑一声,“好了,没什么事情,回去吧。” “陛下今晚……” “朕今晚还有些事情处理,明日再去看你。”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见状,也不再多言,他是担心良贵太君会做什么,不过如今既然她安然回来了,便作罢了,若是再纠缠下去,也怕是会平生波澜,“那臣侍告退,陛下也早些休息,莫要忙的太晚了。” “嗯。”永熙帝点头,随后让人送水墨笑回去。 …… 次日早朝,最为人所关注的还是司予执在东南的事情,早朝一开始,御史台的御史便连番攻击,同时也又其他的大臣基于各种原因附和。 荣王极力维护,但是势单力薄。 礼王偶尔插两句,虽然也是维护,但是态度却带着畏惧。 康王仍是屏气凝神,将自己藏在了人群当中,希望永远不要被注意,若不是担心露出破绽,她甚至不想来上早朝。 端王让人告知她,那件事她会处理好,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仍旧是无法淡定,尤其是在司予执在东南的不消停之时。 这番争吵最后在永熙帝的发怒之下结束,随即商议的都不过是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 早朝结束之后,永熙帝便回了交泰殿。 此时,良贵太君派人来请。 永熙帝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便让宫侍拿来了昨日良贵太君所送得那套衣裳换上,衣裳的确不新,但是也不算是旧,不过料子和纹饰却不是上好的。 昨夜永熙帝未曾仔细看过,如今着在了身上方才注意到,随后看向了旁边的冷雾,“良贵太君宫中的日常供应可都是一如从前?” “是。”冷雾回道,“两位贵太君宫中的供应都是依着宫里的规矩来定的,两年前,凤后着了内务府将良贵太君的日常恭迎提了一个等级,以皇贵太君之供应奉养良贵太君。” 永熙帝蹙了蹙眉,沉思了起来。 “许是良贵太君弄错了料子。”冷雾见了永熙帝身上的衣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良贵太君不缺好料子供应,只是却未曾用作给陛下做的衣裳上面。 永熙帝抬起头,“起驾去太庙吧。” 也罢,终究不过是面子上的客气罢了。 念在先帝的份上,她能够给他的,也便给了他就是了。 …… 太庙内,良贵太君见了永熙帝来了满脸的欢喜,随后的祭拜之中,在先帝的牌位面前说了许多诸如昨夜的那些话,整个祭拜几乎进行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 “多谢陛下全了本宫的这个心愿。”良贵太君满目的感激,“陛下有朝政要忙,本宫便不耽误陛下了。” 永熙帝看了他会儿,然后方才点头,“良贵太君是先帝的君侍,是朕的长辈,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朕开口便是了。” “本宫心里想的都已经实现了。”良贵太君笑着道,“不过……若是陛下能够穿着这身衣裳一天,本宫会更加的心满意足。” 永熙帝并不怎么相信良贵太君无所求,只是他不说,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开口,至于他的请求,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良贵太君亲手为朕做的,朕自然不能辜负了这份关心。” “只要陛下能够穿着这衣裳一日,本宫便心满意足了。”良贵太君笑道,“本宫还有些话想私底下和先帝唠叨唠叨,便不耽误陛下了。” 永熙帝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离开太庙。 在永熙帝离开了之后,良贵太君便屏退了随身的宫侍,命人关闭了奉殿的大门,整个大殿随即阴暗了下来,良贵太君站在先帝的灵位面前,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先帝画像,脸色快速地转为苍白。 大殿内静悄悄的。 静的让人心生恐惧。 “你不要恨我!”良贵太君攥紧了拳头,面容苍白,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艰难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儿死……那些吃食,那套衣裳……我都吃过碰过……若是她染上了……我也逃不过……陛下……我不是想害你的女儿……我从未害过你的孩子……可是,我不能看着你的女儿杀了我的女儿……冉儿她即便是错了,可是,难道就不是你的女儿逼的吗?难道便不是你逼的吗?当年若不是你这般丢下她不管,若不是你什么都没有给她,她如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有我们的儿子!他堂堂皇子却在于家受尽委屈!若是当年你给他指一个好人家,他便不用受这般多的苦,更不用惹出这样的事情来!陛下,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心爱的男子你心爱的女儿,你根本便忘了,你还有其他的女儿和儿子!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所以,你不要恨我!要恨便恨当年你心狠,你偏心!” …… 永熙帝以为良贵太君即便那时候不提,但是后来也是一定会向她提条件的,但是一连过了两日,良贵太君却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让人派人来。 不过永熙帝却传出了永熙帝陪同良贵太君去太庙祭拜先帝,良贵太君亲自做了一身衣裳给永熙帝,而永熙帝也穿了一整日。 若说良贵太君那些举动得到了好处,那便是如今宫里宫外都传着良贵太君很的永熙帝敬重的传闻,而康王和乐王也因此而水涨船高。 当然在这传闻当中,永熙帝也是得到了一个孝名。 这样也算是双方都得到了好处,只是永熙帝却隐隐觉得此事并非这般简单,这样的不需要明明白白求但是却同样得到了好处的手段也是高明,可是,以她对良贵太君的了解,他未必使的出如此手段来。 正当永熙帝想深究这件事之时,一封来自东南的秘折让她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这件事。 东南一事她大约猜测到源于当年她的疏忽,可是却不想,除却了当年的后遗症之外,她居然还养出了一头贪婪的豺狼。 …… 将近十月末的东南却仍未褪去夏末的炎热。 尤其是在越州的城府锦城。 在锦城的城府衙门内,司予执面色沉郁立在了所在厢房外的廊下,从京城到越州,在从越州私下游走东南几州,东南一行不但让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更让她身上沾上了一层杀戮之气,便是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却让就是让人望而生畏。 人人都说二皇女杀戮成性,东南上下无不惧怕且怨恨,尤其是那些没有被正式定罪却已经丧命的官员亲眷,便是连当地的百姓是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司予执所杀的有不少都是百姓眼中的好官。 百姓开始用嗜杀成性,阴鸷阴沉,甚至人面兽心来形容来自当朝的二皇女。 而谁也不知道,司予执这样做只是因为在离开京城前一日永熙帝的一句话。 东南该是时候清洗了。 司予执清楚,这一次的清洗绝对不能如同当年一般,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进行,那些所杀之人,没有一个人是干净,可是,那些不干净的事情,却不能宣扬出去,否则,整个东南便会不稳。 永熙帝需要清洗东南,司予执当了这个替罪羊。 不远处,李浮正凝望着前方的司予执,神色复杂而凝重,一开始她是不太明白为何二皇女不走正常渠道而让自己背上这般一个名声,只是,随着失态的发展以及京城陛下的态度,李浮也开始渐渐明白,二皇女所作所为都是得到了永熙帝的准许。 可是,这样的行为如今已经在东南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若是引起了大范围的众怒,陛下必定会拿二皇女出来平息。 若是那般,二皇女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本该来东南的是太女,那若是太女来了,陛下是否也是会如此对待太女? 李浮无法肯定,只是心却一点一点地冰凉。 半晌后,她起步上前,走到了她的身边,“二殿下。” 司予执侧过身,“李大人。” “接下来二殿下打算如何做?”李浮正色道。 司予执笑了笑,却是冰冷的有些瘆人,“自然是继续!” “可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李浮道,“二殿下,其实如今所掌控的证据足够了结东南诸案,为何二殿下还要……” “李大人。”司予执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眸光幽暗冰冷,“你认为单凭那几个商户便能够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即使是在东南实力不容小觑的陶家,但是,也不过是一介商户罢了!贿赂各地官员或许他们有胆子做,可是,杀害朝廷命官,尤其是越州城府这样的大案,她们真的有胆子做吗?即便她们有胆子做,可是官商勾结虽然是大罪,但是,却也不足以到了让她们不惜冒着满门抄斩的罪名去做!若是本殿没有猜出,除了贿赂各地官员之外,她们做了一些让她们不得不冒这个险的事情!而这件事方才是来东南必须查清的事情!” 李浮闻言,沉默半晌,“陛下可有指示?” “本殿已然将最新的情况送回京城。”司予执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廊外天上的烈日,不再言语。 不管这件事后面还有没有人,但是陶家的势力能够在十年中发展到这等程度,很大的因素是因为当年母皇有意无意的扶植…… 沉默半晌,司予执忽然开口,声音冰冷:“明日启程去陶家,本殿要亲自会会陶家的家主!” …… 而此时,司予昀也通过蒙家多年经营出来的秘密渠道得知了司予执已经查到了陶家的身上。 礼王府 水榭内 司予执坐在了棋盘前目光盯着棋盘上的死局,安静地听着旁边陈玉的低声汇报。 “若是本殿没有猜错,二皇女下一步就会去陶家。”司予昀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白子缓缓说道。 陈玉回道:“殿下放心,家主在二皇女出发去东南之时便已经着手将将埋在陶家的暗桩一个个的撤离,痕迹也清扫干净,不管是陶家还是二皇女都绝对不会查到我们身上来!” “嗯。”司予昀淡淡地应了一声。 “除了这些情况之外,家主还发现了一个情况,只是如今却尚未得到确认。”陈玉继续道,“殿下,二殿下身边似乎还有一股助力,在帮着她查东南一事。” 司予昀抬起头,“是母皇派去的?” “家主尚未得到确切消息,因为殿下先前所告诫的,因而家主也不敢放手去查。”陈玉道,“不过若是陛下派去的倒也无妨,家主是担心,这股势力出自太女之手。”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 “殿下,李浮是三皇子的妻主,这次她忽然间主动请旨定然也是受了太女的命令。”陈玉继续道,“若是这股势力真的出自太女之手,那太女怕是会比我们所想的还要难以对付。” 司予昀猛然攥紧拳头,掌心被那白子磕的生疼,沉默会儿后,冷笑道:“也好,太过于简单也没有资格成为本殿的对手!通知外祖母,此事不要再查下去,不能让母皇发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以及势力!” “是。” …… 十月下旬的午后即便是阳光充沛,却仍是驱散不了深秋的凉意,三皇子府内,司以琝正在院子的暖阁内给女儿做着冬衣,不过因为心里的烦乱,一个袖子拆了好几遍都未曾做好。 “三皇子若是做的厌烦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冷雨端着清茶和点心进来道。 司以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住了心头涌上来的怒火,“不用了!再过不久就入冬了,去年我便答应了乐儿会给她做一件冬衣!” 冷雨闻言,便不再多言,沉默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三皇子可是在想家主?” 之所以小心翼翼,那是因为这段时间司以琝只要一听到有人提及李浮便会大发脾气。 而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他气的将手中给女儿做的冬衣都给扔了,“你提她做什么?!” “家主去东南虽然未曾问过您,但是她这般做也是在帮太女殿下,您便……” “够了!”司以琝恼恨道,“你是我的人,如今怎么便都向着她?!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吗?!” “三皇子……” “我没有想他!”司以琝咬牙切齿,“我不过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宫罢了!和她没有关系!?”说罢,便站起身来,“去给我准备马车,我要进宫给父后请安!” 冷雨一愣。 “你听到了没有!”司以琝恼怒道。 “三皇子,先前凤后……” “放心,我不是进宫麻烦!”司以琝咬牙切齿,“先前是因为皇姐受伤了我心慌了方才会那般没分寸,便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方才要进宫!我不会让自己的失态连累到皇姐!低低头罢了,别人可以做到,我自然也可以做到!” 冷雨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去准备马车。 司以琝这话虽然是借口,但是却也并不算是说谎,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想找个时间进宫一趟,他和皇姐没有了父君,所以,绝对不能得罪凤后!即使无法做到如同幼时一般信任依赖,但是也绝对不能就这样从此不相往来。 这一趟进宫他并没有带李乐,只是带着冷雨便去了。 在进宫的路上,他挣扎之后最后改变了注意先去交泰殿给永熙帝请安,既然要低头了,那便不在乎多一个人! 不过当他到了交泰殿之后,却没有见到永熙帝,司以琝打听一番之后,便得知了永熙帝往御花园散步去了,咬了咬牙,便起步往后宫走去……猫扑中文  070 可会伤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进了后宫,司以琝对着眼前的一切忽然间有种陌生的感觉。 这是他的家,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可是,如今不过是几个月未曾进来,便觉得陌生的可怕! 司以琝的脚步慢了起来,先前进宫的那股决心渐渐地淡了下来,最后,他甚至停下了脚步。 “三皇子……”冷雨低声唤道。 司以琝看向前方长长的宫道,低喃道:“冷雨……我忽然间觉得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或许……很早很早之前,便在父君离开了这里之后……这里便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三皇子,莫要这般想,陛下和凤后还是很疼爱你的。”冷雨心里忧心着他的这般想法,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宽慰。 司以琝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己一个人去御花园便成了,你先去朝和殿跟父后说一声,待会儿我会过去给他请安。” “三皇子……” “我想一个人走走,就在这里,这个我曾经的家……”司以琝收回了视线看向他,“冷雨,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任性的司以琝了。” “可是……” “你若是想让我的心好受些便让我一个人走走吧。”司以琝加重了语气。 冷雨见状,也只有答应,“是,那三皇子莫要走远了。” “后宫便这般大,我能够走多远?”司以琝自嘲一声,然后起步离开。 秋风中,背影更加的孤寂凄凉。 深秋的御花园内,一片萧索之景,便是秋日绽放在秋日的菊花也开始衰败,仿佛这是一个毁灭的季节。 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景色中漫步的,似乎不仅仅是司以琝一人。 在御花园的一角,久未出门的蒙斯醉也漫步在了飘落着枯叶的青石小道上。 “主子,起风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忆古在旁低声道。 蒙斯醉却摇头,“本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走走了,便再多走一段时间吧。” “可是……” “忆古,这样的深秋,本宫也不知道剩下几个。”蒙斯醉停驻了脚步,缓缓道。 忆古一惊,“主子,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十多年,这后宫的人虽然不多,可是折损的人却也不少,文德贵君、荣君、再后来的柳氏,赵氏,如今的温氏……也许……还有全宸皇贵君……”蒙斯醉看着旁边小道旁那从树枝上缓缓落下的枯叶,“一个一个便像是这深秋的枯叶一般,纷纷陨落,除了在后宫记档上留下一两句话,便什么都没有,甚至,最后可能连这一两句话的记录都被抹杀。” “主子……不管是赵氏还是温氏,他们都没有资格受皇家供奉,陛下……陛下让人抹去他们的记录也是情有可原……” 主子便是因为陛下私下让人抹去了温氏的记录而伤怀吗? “主子,温氏将主子将殿下还得够惨了,主子何必……” “本宫不是不明白,只是这心……”蒙斯醉的话没有继续下去,沉吟半晌后,方才接话,“本宫这心,便像是这深秋一样……逐渐冰冷……” “主子……”忆古还想劝什么,然而却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给打断了,“主子,陛下了来了。” 蒙斯醉神色一颤,随即抬头望前方看去,便见永熙帝正往这边而来,神情也似乎如这深秋的天一般,微凉萧索。 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身边只是跟着冷雾一人。 “主子,可要……” 蒙斯醉不等忆古说完,便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然而便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惊呼,“陛下——” 而声音的主人就是冷雾。 蒙斯醉转过身随即看见了永熙帝摇晃着身子,似便要倒下一般。 冷雾紧紧地搀扶着她,一向冷漠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忆古见状,便对着蒙斯醉开口道:“主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蒙斯醉快步往前走去,愣了一下,随后也快步跟上。 这时,搀扶着永熙帝的冷雾也见到了蒙斯醉,“豫贤贵君!” 蒙斯醉走进了便注意到了永熙帝的脸色很不好,当即伸手扶着她,“陛下怎么了?!” “朕没事……”永熙帝开了口,脸色仍是不好,不过身子却没有方才那般不稳。 蒙斯醉看着她,抿紧了双唇。 冷雾忙道:“豫贤贵君,前面有一个亭子,请豫贤贵君扶陛下过去休息一下,奴侍这便去请御医!” “不必了……”永熙帝开口阻止。 “冷总管快去吧!”蒙斯醉插话道,“本宫会陪着陛下!” “有劳豫贤贵君!”冷雾行了一礼,然后快步往太医院而去。 蒙斯醉紧紧地扶着永熙帝,“陛下还是过去休息一下吧。” 永熙帝看了他会儿,然后轻轻点头。 蒙斯醉紧紧地搀扶着她往亭子而去,握着她手臂的双手力度很大,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似的,即便此时他的神色如常,但是,内心的情绪却已然是如巨浪翻滚。 她是怎么了?! 进了亭子之后,蒙斯醉便扶永熙帝坐下,随后对忆古吩咐道,“你去一趟交泰殿,将陛下的轿辇抬来。” 忆古当即领了命令而去。 “朕没事。”永熙帝看着他道,脸色比方才好了一些,说话也有了力度。 蒙斯醉看着她,“你怎么了?” “许是这些日子忙着朝政,没有休息好,所以刚刚方才有些头晕罢了。”永熙帝淡淡道,“坐吧。” 蒙斯醉没有拒绝,在她的旁边坐下,握着她手臂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政事即便再重要……陛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这话说的极为的艰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原本习以为常的关怀之话,他却如此难以说出口。 永熙帝似乎并不介意他话中的僵硬,微微笑道:“朕知道了。”随后又打量了他会儿,“你瘦了。” 蒙斯醉眼底掠过了一抹轻颤。 永熙帝抬手握了握手臂上的手,“温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为这件事忧心,周氏是昀儿的正君,腹中怀着皇家的后嗣,朕不会迁怒于他的。”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你可曾怪我那日的决定?” “你是昀儿的父君,那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永熙帝淡笑道,“那日凤后所言有些过了,你别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许凤后那日的话并没有错。”蒙斯醉缓缓道,目光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永熙帝沉吟会儿,“很多事情,是对是错,即便是我们也未必能够看得清,既然如此,何必这般执着?有时候,糊涂些也是不错。” 蒙斯醉抿着唇,眼眶似有一股暖流涌上,垂着视线,沉默半晌,然后抬起,正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眸当中,没有往日的威严沉静,而是淡淡地笑着,很是温暖,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份温暖,“陛下……” “嗯?”永熙帝回应道。 蒙斯醉凝视着她,“温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太女遇刺一事呢?” 永熙帝一愣。 “太女遇刺是否和陛下有关系?”蒙斯醉直接将疑惑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般说,是因为心底仍然存着希望还是因为想让自己更加的死心,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能够伤及太女的,只有你……这便是你所说的保全昀儿的法子?” 便在方才看着她的眼睛的那一刻,他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便是这件事。 这件他几乎已经相信但是却从来没有得到确认的事情! 若是这件事是真的,是不是代表着当日他所爱的那个司慕涵已经不在了?若是她连她最爱男子的女儿都能下得了手,便是说,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为了皇位的安然传承! 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永熙帝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眼眸中的温暖一点一点地冷却,笑意也一点一点地褪去,许久之后,她有些苍白的唇瓣间溢出了一句话,“你若是心里这般认为,那便是吧。” 蒙斯醉浑身一颤。 永熙帝垂下了视线,落到了手臂上的双手上,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另一手,如同先前一样,握上了他的,只是,掌心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温度,冰凉无比。 蒙斯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被一道冰冷的力度从她的手臂上缓缓拉下,当他的手离开了那手臂之后,那道冰冷也随之消失。 然后,坐在了自己身边的那人,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远离了他。 蒙斯醉的视线一直盯着地上,没有一丝的移动。 永熙帝走出了亭子,然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而是背对着亭子内坐着的人,幽幽问道:“醉儿,若是朕死了,你可还会为朕伤心?” 蒙斯醉猛然抬起视线,却只是看见了她离去的冰凉背影,看着它缓缓地走离了他的视线,像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一样。 心脏骤然传来一阵钝痛,然后,便是疯狂的空虚。 像是,失去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 蒙斯醉一动不动地呆坐在了亭子内,脑海从最初的混乱渐渐地转为了空白。 与此同时,在亭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后,司以琝蜷缩地蹲在了地上,赤红的眼睛内是满目的怨愤…… ------题外话------ 卡文,明天再继续……猫扑中文  071 火烧寝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朝和殿内 水墨笑站在了暖阁内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拧紧了眉头,转过视线看向旁边面带焦急的冷雨,“冷雨,三皇子可是说了会过来的?” 都一个多时辰了,这天都要黑了,怎么还不过来? 冷雨闻言,忙道:“凤后,奴侍去找找三皇子吧。” 水墨笑想了会儿,“嗯。”随后又补了一句,“若是琝儿不想过来,你也别逼他,这孩子的性子本宫是清楚的,本宫明白他的心意就是了。” 冷雨点了点头,随后焦急离去,他心里也是担心司以琝会不会又想不通。 水墨笑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长长叹息一声,“这孩子……” 上回的事情他知道他心里有疙瘩,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想到去化解,只是却想不到好方法,又担心弄巧成拙,因而只有一直放着。 方才冷雨前来告知他他待会儿会过来给他请安之时,他的心里很是高兴,只是,却一直苦等不来。 水墨笑以为司以琝是不想见他,又或许是和永熙帝说话说过头了,所以一直没来,然而,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之时,他仍是等不到司以琝的到来,即便是冷雨也没有回来,水墨笑开始不安,即便司以琝不想见他,或者是和永熙帝在一起,但是也不会这般连一个消息都没有。 正当水墨笑欲派人前去打听打听之时,蜀羽之匆忙而来。 “凤后,琝儿可在这里?”蜀羽之神色不安地问道,身边跟着同样神色的冷雨。 水墨笑面色一凛,“怎么了?”随即看向冷雨道:“你怎么在这里?琝儿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冷雨回道:“回凤后,奴侍未曾找到三皇子!” “未曾找到?”水墨笑声音厉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找不到?!” “奴侍离开交泰殿之后便去了御花园,但是未曾发现三皇子,随后便以为三皇子和陛下回了交泰殿,便让交泰殿而去,只是到了交泰殿之后,守门的宫侍说陛下是回来了,但是三皇子却未曾和陛下一道!”冷雨回道。 “陛下如何说?你见到陛下了吗?”水墨笑随即问道。 冷雨摇头:“守门的宫侍并未让奴侍进去,说陛下下了旨意,谁也不见……奴侍以为三皇子是自己出宫了,所以便未曾打扰陛下先去了宫门处打听,可是宫中四门的守卫都未曾看见三皇子出宫……奴侍最后便去了翊君宫中,可三皇子仍是不在……” “为何不早些来通知本宫?!”水墨笑大怒。 “奴侍该死!”冷雨随即跪下,虽然有理由,但是却未曾开口,他心里也是以为三皇子不愿意见凤后罢了,即便三皇子连陛下都不愿意见,但是也不会出事的,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肯定。 蜀羽之开口道:“凤后,现在还不是责备谁的时候,先将琝儿找到最要紧!” 水墨笑压下了怒火,看向蜀羽之:“你让人去找了吗?” “嗯。”蜀羽之点头,“还请凤后也让宫中的侍卫宫侍去找。” 水墨笑当即让近身的宫侍去传了话,随后又道:“本宫去一趟交泰殿。” “凤后可是要去通知陛下?”蜀羽之问道。 水墨笑看着他,“琝儿在宫中无端端不见了,本宫不能不去通知陛下!你不要拦我了,这般大的事情,我们不能瞒陛下!若是没事便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宫里面四处都是侍卫巡查,琝儿不会出事的!”蜀羽之攥紧了拳头道,“也许琝儿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罢了……” “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即便真的不想见本宫和陛下,出宫便是了,怎么会在宫里面躲起来?”水墨笑沉声道,“不管如何,本宫先去通知陛下,你那里若是有消息便立即去交泰殿通知我!” “臣侍陪您一同去!”蜀羽之正色道。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两人便匆忙往交泰殿而去,冷雨也随行。 而此时,交泰殿的暖阁内,冷雾第五次劝着永熙帝让御医前来诊脉,“陛下,即便陛下如今未曾感到不适,可为了陛下的圣体着想,还请陛下让简御医前来诊一下脉……” 他不知道豫贤贵君究竟跟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便是连御医的诊脉都不让。 永熙帝躺在了窗边的榻上,合着眼睛未曾回答冷雾的话。 “陛下……”冷雾沉默了半晌,随后又开口。 “下去。”永熙帝开了口,却是驱逐。 “陛下……” “下去!” 到了这一步,冷雾也只得退下。 然而,他方才退出了暖阁,便见宫侍来报说凤后和翊君求见,冷雾听了之后,便立即进去禀报,不过得到的回应却还是不见。 冷雾无奈只得退了出去,然后亲自去见了水墨笑和蜀羽之。 “回凤后、翊君,陛下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水墨笑一愣,“不见任何人?” “是。”冷雾垂头到。 水墨笑吸了口气,“冷总管,琝儿下午进宫,可是如今却不见人影,本宫为了这件事而来!” 冷雾一惊,“三皇子不见了?” “去禀报陛下,本宫必须见她!”水墨笑没有回答而是沉声道。 冷雾不敢耽搁,转身便前去禀报。 永熙帝听了禀报猛然睁开眼睛,旋即坐起了身,眯着眼盯着他,“你说什么?!” “陛下,凤后说三皇子下午进宫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冷雾再次道。 永熙帝幽暗的目光中闪过了一抹寒芒,随即着了鞋便往外走去。 冷雾紧跟其后。 水墨笑脸庞绷的紧紧的,在见了永熙帝出来之后,便快步迎了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永熙帝不等他开口便厉色问道。 水墨笑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臣侍以为琝儿和陛下在一起,可是如今……” “翊君!”永熙帝看向蜀羽之,沉声道。 蜀羽之忙道:“臣侍已经让人在宫中四处寻找了!” 永熙帝的面容在红色宫灯之下显得阴沉无比,随即喝道:“来人——” 这一夜的皇宫注定了不平静。 永熙帝下令侍卫在宫中四处找寻,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仍是没有消息,而永熙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水墨笑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即便司以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孩子,可是他若是拗起了性子来却也是会做出一些常人激烈的行为来!可是水墨笑也想不通,若是司以琝还在意着司予执那件事,也不该现在方才来发作,而且用这般沉默的方法。 他害怕司以琝真的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永熙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水墨笑想开口安抚,可是,喉咙像是哽住了什么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暖阁内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有过半晌,永熙帝倏然起身,然后便大步往外走去,不过却还未踏出暖阁便见冷雾匆忙进来禀报,“陛下……陛下,观星殿走水了!” 永熙帝脸色又倏然一变。 水墨笑倏然起身惊呼:“什么?!” 永熙帝脸庞扭曲了一下,随即快步往前走。 水墨笑随即跟了上去。 蜀羽之也起步跟上,心里同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感觉,观星殿内并无人居住,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但是烛火都是不点的,在这样的时节中,如何会走水?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观星殿。 而此时,在观星殿寝殿外,司以琝手提着方才从一侍卫手上夺来的刀,面色狰狞地盯着眼前赶来救火的宫侍和侍卫,他的身后,是正在被烈火吞噬着的寝殿,脸庞被越燃越烈的火光映照的酡红一片,更显狰狞,“不许救!谁若是上前救火,我便要了他的性命!” 冰冷狠戾的话一字一字地从他已经失去了血色的双唇当中挤出! 他的面前那些赶来救火的侍卫和宫侍呆愣地站着,神色惊慌,他们根本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害怕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见到了火光赶来救火之时以为只是寻常的走水,可是却不想见了这般的场景。 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司以琝放火,可是,单凭司以琝阻拦,便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可是,没有人想得明白三皇子为何要这样做! 火越少越旺,伴随着木头坠落地的声响,随着秋风的吹拂,火焰开始向旁边的宫殿蔓延。 “三皇子……”一个侍卫壮着胆子上前,“三皇子,请让臣等先救……” 司以琝没有回话也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抬起了手中的刀便砍向了那侍卫,幸好那侍卫身手不差,多了过去。 而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驾到——” 众侍卫宫侍听了这话,当即推到了一旁。 不过会儿,永熙帝等人快步走了过来,在看见了提着刀的司以琝之后,永熙帝的身子猛然一颤,脚步也听了下来。 “参见陛下……” 在场的侍卫宫侍纷纷行礼。 永熙帝没有回应,而是盯着前方的司以琝,夜色之下的面容一点一点地苍白了下来。 “琝儿?” 水墨笑和蜀羽之同时惊呼。 他在做什么?!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火……”他的话没有说话,一股慌意笼罩着他的心头,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火…… 还有琝儿…… 他的目光从燃烧着的烈火移到了司以琝身上…… 司以琝的脸庞仍是狰狞,眼中之内仿若也同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琝儿……”蜀羽之没有上前,只是脸色却也是白了起来,他到底怎么了? 司以琝没有理会水墨笑也没有理会蜀羽之,目光始终盯着不远处的永熙帝,相互僵持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字地清晰无比,也冰冷刻骨,“既然母皇心里早便没了父君,那留着这观星殿也没有意思,母皇不愿意揭开这层虚伪的遮羞衣,那儿臣便代劳!”猫扑中文  072 晕厥过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没有人想到司以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永熙帝也未曾想到。 之前司以琝的一切她不是不知道,可即便是知道他的那些行为,即便是知道他心里对她有着恨意,可是,她却还是没想到他放火烧观星殿。 她没有回应司以琝的话,只是安静地凝注着他。 他的身后,烈火烧得更加的旺,仿佛欲将一切都给吞噬了一般。 司以琝的面容仍旧是扭曲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从小一直敬仰,即便后来心生了怨气但是却从未真正地放弃过对她的敬仰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扶持礼王,甚至放过司予执,他虽然不愿意原谅,虽然恼恨她,但是,却从未想过伤害她,可是,他接受不了她对皇姐下手! 她怎么能够下得了手?! 怎么可以! 从御花园逃开了之后,他便来了观星殿,这个曾经给予他许多欢乐,后来浸染了他许多思念与悲伤的地方,他原是想来寻找安抚,想找寻父君的气息,想向父君倾述。 可是拿着那些仍旧熟悉的装设,那样未曾蒙上岁月痕迹的富丽堂皇,都像是有了人性一般,在极力地嘲讽着他! 也嘲讽着已经不见了十二年的父君! 即便父君还活着,他也不希望他回来! 他回来,只会痛苦,比生不如死更加的痛苦! 没有了父君的观星殿,不该继续存在! 更不该被她用来欺瞒天下的工具! 她没有资格再留着观星殿,再也没有资格! 这座观星殿,已然成了对父君的亵渎! 永熙帝沉默。 司以琝也沉默。 其他的侍卫宫侍更是压低了头连口气都不敢大喘。 许久之后,水墨笑打破了沉郁的沉默,“琝儿你……” “你闭嘴!”司以琝当即怒然喝道。 水墨笑一惊。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是我父君吗?”司以琝声色俱厉地喝道,双眸通红,“我告诉你,你不是我父君,不要总是端着一副父亲的态度教训我!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你没有!不管你如何费尽心思,你都永远不可能取代父君在我和皇姐的地位!即便你可以取代父君在她心中的位置,我也不会将你当做父君一般看待!不要再摆出这样一副看似很关心我和皇姐的面孔来对待我们!你没有这个资格,没有——” 水墨笑愣住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接下来的一幕给镇住了。 永熙帝快步上前,然后动手摔了司以琝一个耳光。 司以琝睁大了眼眸,满目的不敢置信。 “这里是你父君的寝宫!是你父君留下来仅剩不多的东西!你即便再恨朕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永熙帝一字一字地极力出来,她的面容,苍白无比,只是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不怎么明显,她的身子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任性?!”司以琝哈哈大笑,“没错,我是任性!我是任性!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改!” 永熙帝的身子踉跄了一下。 蜀羽之立即上前扶着她,然后对司以琝开口:“三皇子……” “你也闭嘴!”司以琝嘶吼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蜀父君!蜀父君——你小时候最疼爱我的了,可是为什么现在你也一样了?和他们一样了?为什么你会养了害了父君的官氏生的儿子?你不是也恨他的吗?为什么要养他的儿子?而且还对他那般好?!是不是你也想父君消失,想父君从此消失?当年,你对我的那些好有几分是真的?!” 蜀羽之一窒。 “够了!”水墨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盯着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本宫知道之前本宫帮二皇女求情让你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你便是再气你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观星殿是你父君的寝殿!” “不要说的这样义正言辞!”司以琝反驳道,“父后你扪心自问,你便没想过让这个观星殿从此消失吗?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希望过父君的一切都消失吗?!父君不见了,你心里很开心吧?很痛快吧?这些年,你一直违心的对我们姐弟这般好,也是累了吧?既然累了,作何还要这般惺惺作态?!如今可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的位置,你还要继续做戏吗?!” “你——”水墨笑想不透司以琝为何忽然间会这般尖刻,即便先前他心中有气,但是都过了这般长时间了,而且若是他这般恨,早也该发作了,为何偏偏在今日?而且用这样决绝的方法?“琝儿,本宫知道本宫不可能取代你父君的地位,也从未想过,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始终是一家人!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解决,为什么你偏要……” “够了!够了!”司以琝扔了手中的刀抬手捂住了耳朵,眼眸更加的赤红,“坐下来解决?如何解决?让你们杀了我们吗?!” “琝儿——” “陛下,是不是?!”司以琝没有再理会水墨笑而是盯着永熙帝恨恨地道,这时候,他连母皇都不愿意唤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在这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他如何生气失望,但是,始终都还是唤她一声母皇。 可是如今,却是仅仅是一声陛下。 仿佛,要断了这份**之缘一样。 司以琝此时已经被愤怒以及痛苦蒙住了心智了,若是他人还有一丝的理智便绝对不会做的这般决绝,因为,司予述还是需要永熙帝的扶植,可是这时候,他无法冷静。 “当然是了,陛下你能够让人去杀皇姐,我这一个不懂事任性的皇子于你来说更是微不足道!你怎么会心软?!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既然陛下您心里属意的是另一个人,为何要立我皇姐为太女?为何要做出一副对她百般维护一心一意要扶她上皇位的模样?!是想让皇姐来给您心里属意的礼王做靶子还是想让皇姐成为她的垫脚石?!” 永熙帝眼眸几欲裂开。 “你胡说什么?”水墨笑也怒了,“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账话!” “混账话?”司以琝疯狂大笑,“陛下,这不是你亲口说出的吗?怎么?不过是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忘的一干二净了?!” 水墨笑倏然转身惊愕地看着永熙帝。 便是连蜀羽之也是震惊。 “你说的没错,这是父君的寝宫,是父君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方才要烧了它,我绝对不会让父君的东西继续被你亵渎被你侮辱利用!”司以琝一字一字冰冷无比。 “琝儿,这一定是有所误会!”水墨笑不信永熙帝会这样做。 “误会?哈哈……”司以琝笑出了泪水,还是盯着永熙帝,“我今日进宫是真的想跟你和好的,我是真的愿意和你很好的,因为你是我的母皇,我的母皇!可是,我听到的却是你已经不再将我和皇姐当做你的孩子了!十二年来,我一直希望父君回来,一直希望父君没有离开过,可是现在,我却感到庆幸,庆幸父君不在了,否则,他会更加的生不如死,比生不如死更加的痛苦!你根本便不值得父君爱,更不值得父君为你牺牲!你根本不过是利用他,利用他而已,便是父君不在了,你却还不忘利用他来给自己带上情深义重的假面具!你根本便没有爱过父君!” 他的一字一字都像是一把利刀一般,狠狠地扎在了永熙帝的心口上。 “怎么?不承认吗?你觉得你是真的爱父君吗?”司以琝继续道,“那好啊,若是你爱他,那父君走了这般多年,你为什么不去陪他?你不是认为父君已经死了吗?那你为什么不去陪他!就像当年一样,走进这个寝殿放把火把自己一同烧死!不!不用你放火,儿臣已经帮您放了一把了,只要您走进去,我就相信你是真的爱父君的!若是你真的爱父君,那为何不去死——” 最后一句话,吼的撕心裂肺。 “你闭嘴!”水墨笑惊的浑身颤抖,扬手狠狠地甩了司以琝一个耳光,当年的那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可以!司以琝,你疯了吗?!” “疯了!疯了!我是疯了——我情愿我疯了我不希望继续这样活着!”司以琝嘶吼了一声,然后狂笑着往外跑。 “三皇子……”冷雨惊叫一声,随即顾不上其他,紧忙追了上去。 水墨笑的心口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震惊或者是因为伤心,他转过身看向永熙帝,看着她浑身轻颤的样子,一股不安笼上了心头,“陛下……” 他的话方才开口便断了。 永熙帝甩开了蜀羽之的搀扶然后动手给了水墨笑一个巴掌,不必方才给司以琝的那个轻。 水墨笑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捂着脸抬头,便看见永熙帝一连扭曲地盯着他。 “他是朕的儿子!”冰冷的六个字从她的唇边溢出,一字一字仿若千斤重。 水墨笑僵住了。 永熙帝没有再说什么,抬起了视线扫过了正燃烧着的寝殿,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每一步都显得极为的僵硬。 蜀羽之很想跟上去,可是,他不能,这里需要他处理。而且,她的背影告诉他,这个时候的她,不需要他,也不想见到他,他低下了身子,欲将水墨笑扶起,“凤后……” 水墨笑推开了他的手,然后自行站起了身,盯着他道:“你是不是该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蜀羽之一愣,然后点头:“臣侍立即去。”随即起步离开。 水墨笑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宫侍侍卫,然后凛声道:“方才一事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如若不然,本宫便让你们全家陪葬!” “是……”众人惊惧回答。 水墨笑猛然咆哮道:“还不救火!” 顿时,众人行动了起来。 水墨笑站在了原地,抬着头看着天上被乌云遮盖了大半的月,心里没有伤心没有愤怒,只是有着深切的担忧。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她这般对待,又或许,此时他心里的担忧让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包括他的心,他的颜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星殿的这场火整整扑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了下来,而被烧毁的不仅是观星殿的寝殿,包括两座附近的侧殿也都被烧了,甚至连旁边的承月殿的外围也被火给熏到了。 而走水的原因,对外宣称是意外。 水墨笑将消息死死地封着,并没有泄露出去。 当天夜里,司以琝便直接闯宫门而去,随后,便再无动静。 次日清早,天下起了秋雨,一直持续不断。 水墨笑冒雨去看过了被烧过了的观星殿,已然成了一片漆黑的废墟,昔日的富丽堂皇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原是想让内务府重修整修,但是内务府却先一步接到了永熙帝的旨意,不必修复。 水墨笑沉默许久,便转身往交泰殿而去,然而,却未曾能够见到永熙帝,其后两日,不管他去了几次交泰殿,等了多久,都未曾见到她。 即便第三日一大早在她去上朝的必经之路等着,终于见到了她,但是却没有办法和她说上一句话。 而他却注意到了,她的脸色更加的沉郁威严,仿佛除了这个,便再无其他。 在过去的两日,水墨笑问过了蜀羽之事情的缘由,可是蜀羽之却沉默,不管水墨笑如何威逼利诱,他还是沉默。 最后,水墨笑明白了过来,这是永熙帝的旨意。 水墨笑没有返回朝和殿,而是继续在原地等着永熙帝下朝,可是,却不想先等来了太医院的匆忙来报,说良贵太君染上了疫症。 这个消息让他原本便混乱的心更是凌乱不堪。 然而,当他匆忙赶到了良贵太君住处,还未踏进殿门,却又见一交泰殿的宫侍神色惊恐地来报,说永熙帝于早朝上晕厥了过去……猫扑中文  073 生死不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若说良贵太君染了疫症一事让水墨笑震惊,那永熙帝在早朝上晕倒了过去于他来说则是晴天霹雳,他没有再进良贵太君的住处,转身便直接往交泰殿方向奔去,几乎不顾形象。 当水墨笑赶到了交泰殿之时,却见蜀羽之也是匆忙赶来。 “凤后!”蜀羽之的神色不比水墨笑的要好到哪里去。 水墨笑没有答话,一双嘴唇死死抿着,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急忙进了交泰殿,这时候的交泰殿也是人心不安,没有人阻拦水墨笑的脚步。 蜀羽之随即跟上。 水墨笑一道了帝寝殿,便见荣王司予赫、礼王司予昀皆是神色惊慌地受灾了殿外。 两人一间水墨笑和蜀羽之到来,便立即上前见礼,“儿臣见过父后、蜀父君。” 水墨笑没有理会她们直接便想见寝室,不过却被守在了殿外的冷雾给拦住了。 “让开!”水墨笑厉色喝道。 冷雾垂首,“凤后,李院正等人正在寝殿内为陛下诊脉,还请凤后稍等片刻!” 水墨笑心急如焚,但是却还是没有硬闯,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然后紧紧地抓着冷雾的手臂,近乎质问地颤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陛下会忽然晕倒?!” 冷雾百年不变的冷漠脸色在这一刻也是显得格外的难看,“回凤后,陛下这两日的身子都不是很好,偶尔还会头晕……” “为何本宫不知道?为何没有来禀报本宫?为何本宫甚至没有听说过陛下召过御医?”水墨笑大怒道。 一旁的荣王礼王闻言也是惊愕。 而礼王的眼底多了一抹如流星般快速闪过的暗沉。 蜀羽之也上前道:“陛下既然不是,为何你不劝着陛下多休息?!你便是这般当陛下的近身宫侍的?!” 永熙帝很忙,这个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忙到了这般地步,却也让人惊讶。 不过,蜀羽之却更是担心是因为那晚司以琝的那些话! 水墨笑自然是想到了,而且他认为永熙帝没有召御医便是因为这件事,他咬紧了牙关,眼眸之内泛起了红,不过是一个孩子几句负气的话罢了,她便这般在意这般的不顾及自己?她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折腾的年轻人了吗?! 沉默半晌,他方才抬头,正色道:“本宫不会妨碍御医诊脉,让本宫进去!” “可是……” “冷总管,本宫是大周的凤后!”水墨笑声色俱厉地喝道。 冷雾看了看他,随后垂首:“凤后请!” “我也进去!”蜀羽之猛然抓住了水墨笑的手臂,道。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随后,又看向了一旁的荣王和礼王,眸色沉了沉,开口道:“你们先回去!” 荣王一愣。 礼王眼底又掠过了一抹暗沉。 “父后,儿臣不放心母……”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水墨笑厉色道,“你母皇不过是太累方才会晕厥过去,你们身为皇女在这个时候更是应该为陛下分忧,做好本职之事!这里有御医,还有本宫在,你们在这里除了等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可是……” “本宫的话如今你们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吗?!”水墨笑恼怒道。 蜀羽之似乎明白了水墨笑的用意,也开口道:“荣王殿下,礼王殿下,你们还是先回衙门吧,你们的心意孝心陛下会明白的!” 司予赫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水墨笑的神色,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儿臣谨遵父后吩咐,请父后好生照顾母皇,儿臣告退。” 司予昀也行礼道:“儿臣告退。” 随后,随着司予赫一同离开。 水墨笑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蜀羽之,“翊君,那晚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泄露出去!” 蜀羽之点头,“臣侍明白!” 水墨笑随即转身走进了寝室。 一进内室,便见太医院当值品级高的御医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而简御医正绷着一张脸在给永熙帝诊脉。 众人见了水墨笑进来欲行礼。 水墨笑扬手打断:“无需多礼,好好给陛下诊脉,便当本宫不在就是!” 众人见了便作罢。 简御医也拉回了神色继续为永熙帝诊脉。 水墨笑越过了众人看见了躺在寝床上的永熙帝,她那苍白的脸色让他的心猛然间刺痛了一下,便在不久之前,她还一脸深沉威严地在他的面前走过,可是如今却躺在了那里…… 即便他不断地在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可是,心里的焦急担心甚至恐惧却越积越深。 到了后来,他甚至需要紧紧地抓着旁边蜀羽之的手臂,方才能够让自己继续站稳脚跟,能够维持住理智不被恐惧完全吞噬。 自然,蜀羽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在看见了简御医诊完脉之后倏然变色的脸,更是不好。 简御医松了手之后没有立即向水墨笑禀报情况,甚至连看水墨笑一眼都不曾,而是直接看向旁边的简御医。 已经白发苍苍的李院正在见了简御医的神色,心下已经大道不好,“如何?” “还请院正大人再行确认一下!”简御医神色凛然地道。 李院正眸子一睁,然后快步上前,诊起了脉来,不过会儿,她便大惊失色。 一脸两个御医都变了脸色,水墨笑再也忍不下去,“到底怎么了?陛下为何会晕厥?!” 李院正和简御医看向了水墨笑,随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却仍是没有回答。 “你们一个是太医院的院正,一个是陛下最为倚重的御医,难道都诊不出什么吗?!”水墨笑厉喝道。 “凤后……”蜀羽之的心也是慌的厉害,“便让李院正她们再仔细确认一下吧!” 水墨笑岂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慌,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尤其是在看了她们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脸色之后! “李院正便放心为陛下诊治!”蜀羽之随即看向了李院正,正色道。 李院正点了点头,然后便又唤了两个院判上前一一为永熙帝诊了一次脉,而两人的神色也都是一惊,随后,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面色惨淡。 最后,李院正端着一张青白的老脸走到了水墨笑面前跪下,然后,颤声将结果说了出来,“回凤后……陛下她晕厥……是因为染上了疫症……” 水墨笑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被夺去了,双目圆睁,脸庞也在迅速地失去血色,整个人都呆住了。 蜀羽之的身子也猛然晃了晃,双眼也是惊恐地圆睁着。 寝室内的气氛忽然间降到了冰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墨笑方才缓过神来,然后便是狰狞的厉喝:“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陛下怎么会染上了疫症?!疫症不是已经消除了吗?!陛下怎么可能会染上疫症?!”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甚至李院正说永熙帝是被气的快要没命了他也可以接受,但是他无法接受永熙帝这般样子是因为染上了疫症! 先前那场瘟疫冒得那般慌的时候永熙帝都平安无事,怎么如今瘟疫消除了反而染上了?! 他接受不了,死也接受不了! “李院正,你确定没有诊错?别说现在疫症已经消除了,便是没有消除,陛下也不可能染上疫症的!她怎么可能染上疫症?!”蜀羽之也是无法接受。 此时,李院正等人已经是全部跪下来了。 “凤后,翊君,臣等并没有诊错,陛下的脉象的确是证明了染上了疫症,臣等之前为了那般多病人诊脉,不可能诊错的!”简御医脸色惨白地说道。 李院正插话,“凤后放心,先前已经是有了治疗疫症的方子,臣等相信,陛下不会有事的!” 水墨笑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找回了一丝血色,“对!对!疫症已经有了治疗的方子,陛下不会有事的!那还不快去给陛下开方子!” “是!”李院正应了声。 简御医随即又道:“凤后,陛下染的是疫症,根据臣等之前的经验,这疫症传染性很强,还请凤后移步!” 虽然疫症已经有治疗的方子,但是方子药性很猛,而陛下的身子又…… 陛下已然出事,凤后绝对不能同时出事! 水墨笑的目光几欲噬人,他无法接受简御医的建议,“本宫……” “凤后,简御医说得对!”蜀羽之却打断了水墨笑的话,一脸青苍,“如今陛下病了,便只有凤后可以支持大局!凤后你不能有事!” “你——” “凤后,如今太女伤势未曾完全痊愈,便是陛下也不会希望凤后出事的!”蜀羽之忙道,“还有,陛下染了疫症此时不能传出去!唯有凤后有这个权力可以掌控内宫封住消息!” 蜀羽之的这番话像是给水墨笑狂躁的脑海给泼了一盆水,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接受蜀羽之的建议,一把攥紧了他的手,厉色道:“你去!本宫能够做的你也可以!” “凤后……” “去找德贵君,他会协助你!明面上便由他出面,暗地里你自己把握!”水墨笑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本宫不能走!本宫这一辈子便只剩下她一个了,本宫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凤后——” “走!”水墨笑甩开了他的手,眼眸通红,声音颤抖,“蜀羽之,陛下这些年来对你这般信任,对你倚重有加,如今,便是你告诉她她从未信错人的时候!” 话落,他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床榻上的永熙帝,声音中带着哽咽与决绝,“本宫不会走!便是死,本宫也要和她在一起!本宫是她的结发之夫,当生死不离!”猫扑中文  28章 一座城池出现,妹纸是牛掰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猫扑中文 ) 吴熙月没有想过说要把泥土砖烧到跟红砖一样,她只知道两种烧砖窑,一种是封口窑,一种是开口窑,可是无论哪种窑她都不知道怎么弄。 看着扎西勒他们每天辛辛苦苦烧干几十口泥土和枯草干的土砖,吴熙月纠结到头发都要每天掉下十几根下来。 这种事情,她一个人没有办法想出来,得需要找人商量了。 找谁呢?自然是找部落里经验最丰富的老人。老人在部落里真没有剩多下个了,在逃旱的路上,老人不知道死去多少个。 现在部落里的老人加起来不过二十来位。 吴熙月找到老达时,他们正在做砖模,就是几个木条合起来,将泥土倒砖模做出来的泥土才是大小相同。 “老达,有件事情需要跟你们一起探讨探讨才行。”吴熙月坐下来,跟着一起把木条固定,已经做了十来个出来,不过耗损也大,一天总需要坏上那么几个。 老达他们很忙,打磨石器,制作农具,修补砖模等等这类的事情都是需要他们一起完全。老达是二十来个老人的小头领,在他带领上,每一个老人都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年老还拖累的部落。 几个老人闻言,纷纷放下手中活儿;老达笑了笑,额角前的皱纹深到可以夹死几只蚊了,“月,你这么一说,我都害怕起来了。什么事情都难倒你,还需要跟我们这些老人讨探呢?” 说是这样说,年老的眉目认真流出,是做好讨论的准备了。 吴熙月笑起来,弯弯的眉目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你们可是部落里的活宝呢,太多事情需要跟你们商讨了。来,我们坐近一点,需要解决一件大事情才行。” 老人们一听,脸上露出长者的慈爱笑容,坐拢一起静静地等着部落巫师说话。虽说,他们年长她许多,但是,却没有她懂得那么多。 “是这样,现在冬季虽然有太阳,可男人们做出来的泥砖太不容易干了,我想要把这些泥砖在几天内就可以烧干。扎西勒他们现在就是在泥砖周围堆起干柴烧干,可一天下来不过烧干几十个,这样的速度太慢了,还要加快速度才行。”吴熙月眉心微微皱起,口气颇为凝重,“我们得尽快把这个问题解决才行,你们经验丰富,看看有什么好办举动解决这个难题。” 这个问题是真把老达他们问倒,一个下午过去,吴熙月跟他们一起做了十来个砖模出来,办法还是没有。 弄得老人们心里非常不安,老达讪讪道:“你别急,肯定是有办法可以解决,我们再好好想想。现在天已经黑下来,男人们很快从石头山回来,月,你先回山洞去,我们再做几个砖模就回去。” 吴熙月想了想,道:“那行,你们也早点回来,太阳一下山就冷起来,你们别弄太晚了。这些砖模够用了。” 老人们嘴里虽然应下,但还是一直到太阳全部落下去感到冷意才回来。他们不想让年轻族人觉得他们老了,没有用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部落效力。 苍措部落在热火朝天地为重建家园而奋斗,在另一个地方,贴木儿部落开始为与真阿部落的战争而做准备。 萨莱冷眼瞧着,面对这支部落表现出来的实力心里震惊着,面上却依旧那么冷漠,不跟贴木儿部落任何部落有任何的交道。 在这里,他并不需要跟他们说话,也不需要他们那有目地的示好。 从自雪开始化了后,这支部落就开始忙碌了起来。那虚伪的女人也没有再提过另一个女巫师,似是,真是忘记了一样。 耐心极好的萨莱不会很突然地问起,他会等,等到那女人主动提起来。 “萨莱,这几天我们更忙了,部落里许多长矛都不能再用,我们需要到山上面寻找一种更加坚硬的树木来制成长矛才行。”托雅照例每天要来萨莱的窝棚坐上一坐,不管再忙,她都要过来好几趟。 对这个男人,托雅表现出来的热情早让眼珠子都要迸出来的族人们到了渐渐习惯。如果说某天托雅没有去萨莱的窝棚里坐一坐,他们还有些不习惯,会问上一问。 萨莱斜睨了她一眼,花瓣般美丽的薄唇勾出记冷笑,“你们这是要跟真阿部落打起来了?他们的女巫师只怕是厉害过你吧。” 明知道巫师月不在真阿部落里,他还是故意要这么一说。 “什么女巫师?你以为巫师是好当的?男巫师都不好当,更不要说一个女人成为巫师了。”托睡皱起眉头,看到萨莱眼里明显的不相信,不由气极道:“你这是什么眼视?以为我骗你吗?” “告诉你萨莱,巫师可是需要学很多很多本事才行,我托雅可是上一任巫师亲自带出来的女巫师,几个大部落里的巫师就只有我一个人是女巫师。”她眉头扬起,眉间傲气不掩,“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我一个女巫师存在。” 萨莱轻地嗤笑了下,没有说话的他却是全身上下,连头发都在表示他一点都不相信她所说。 托雅感觉被污辱了,噌地站起来,横眉冷瞪,“不许你不相信我!我托雅从来不说谎话,我是神灵的使者,每说一句话都是代表神灵的意思。萨莱,你就算是我最喜欢的男人,也不许随便怀疑我,听到没有!” “我没有怀疑你。”就算她是站起来跟他说话,萨莱气势如虹,能很轻易地压住她的气势。萨莱就是属于哪怕是双膝跪地,亦是气势不输于人的男人。 他越这么说,越让托雅觉得他没有相信他。 咬牙切齿到狠不得一巴掌抽过去,可是,她忍了!经过这么久的相久,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不简单,一个普通族人是不可能有这样凌厉的气势。在以前,他只怕也是一个有着如大酋长一样地位的男人。 想到这里,托雅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真是奇怪了,每次当成他的面脾气总是突然爆发出来,不过,又能很快冷静下来。 她深深呼吸口气,道:“我是真没有骗,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这片土地上一共有七个大部落连盟,每一个部落里都有自己的大巫师,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前还有别的巫师存在。可是,所有巫师里只有我一个是女巫师,其他都是男巫师。” “你是我中意的男人,我不会为这种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的事情来骗你。巫师,哪怕是上任巫师选中了你,可最终决定是你能不能成为真正一名巫师还是需要神灵来决定。我就是贴木儿部落里唯一得到神灵认可的女巫师,曾经跟我一起在巫师身边学本来的男人都没有资格,最后全部被上任巫师杀死在祭台上面。” 萨莱的神情微有些松劝,细目凝看了托雅一眼,口气里还有最后一丝怀疑,“我明明听天有人提过还有名女巫师存在,怎么到你嘴里就说没有女巫师了呢?这可是你的族人亲口说的,我听得很清楚。可你又说只有你一个女巫师,我该相信谁呢?” “你当然是相信我啊!”托雅脱口而道,继而脸色变得阴暗起来,目光含戾道:“那个女人哪里是什么女巫师,不过是个骗人的家伙!她以为自己是巫师就是巫师吗?到时候我一定要亲自会会他,亲手撕破她的假面目!看她还敢不敢说自己是女巫师!” 半阖的细目里一道凌厉划过,这个女人真是够嚣张的!巫师月可是比你厉害不知道多少,没有见过就敢说大话了! “有人说她是巫师,我看应该也是巫师了。毕竟,你也是个女人都能成为巫师,她也是个女人自然也可以成为巫师。没有想到现在女人都能成为巫师,还且不止一个。有机会,我也想见识见识另一个女巫师是什么模样。” 萨莱越如此说,越是让托雅惊到牙痒痒。 “你永远都不可能见到她!哼!离我们远着呢!”托雅最见不得有人说还有另一个女巫师存在,这样会显得她没有那么珍贵,巫师里只能是她一个女巫师存在,别的女人永远休想成为巫师。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杀掉那个虚假的女人! 萨莱知道今天是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她就得起疑心,淡淡接了句,“就看你们各自的本来了,再说了,都是大部落里的巫师,谁干掉谁还清楚呢。” 这是,事关尊严,又事实自己在中意男人心里面的地位,托雅没有像以前那想谨慎入微。见到他面色松动许多,看上去是相信她所说,心里又由高兴起来,兴致起来说道:“不是什么大部落里传来的消息,真要是大部落里传来的消息我就得好好思考思考,也许她真是位巫师了。是从我们下面几个小部落里传来的消息。这些小部落是想尽办法要反抗我们,可是他们又不团结,只怕什么女巫师出现都是他们故意说出来,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萨莱心头大震,这么来说,巫师月其实离自己并不远?也许就是在附近了。 按下心头巨惊,萨莱摆出副没兴趣再听的表情,挥了下手,冷漠道:“行了,行了,我要睡觉,你快离开。” 这男人,不会就是喜欢强势一点的女人吧。听到她提起女巫师就起了兴致,现在听到估计是个假的,又没有了兴趣。 托雅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整张脸都是生动起来,“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我得出去了。哪个,你需要长矛吗?要不要我给你亲自做一根?” 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话,男人早就背对着她坐下来,一幅不想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唉,怎么就这固执呢?也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见到他对她有点点表示呢?难道说,她还不强势?没有让他喜欢的地方? 托雅面色深凝离开窝棚,看样子还要继续努力才行,这么好看的男人她是真不想松手。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留在身边才对,就算自己得不到,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她一离开,萨莱立马转身面对着火堆沉思起来,既然知道巫师月就在附近离得不远,他现在就要知道是在哪一个小部落才行。 知道在哪个小部落里还需要知道在哪个方向,应该怎么走才对。托雅是不能再问了,接下来该到贴木部落族人身上费些功夫了。 细目里点点寒光似如冷钻闪烁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目光透过兽皮帘子的缝隙;不用再等多久了,很快,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大雪阻止他离开的脚步,现在大雪溶化是该到去寻找巫师月的时候了。 也许,还得回山里一趟才行,古巴拉族人是他永远都不能丢下来族人,无何如何,也需要将他们带到苍措部落里才行。 然后,带过去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旺措他们愿不愿意成为苍措部落的族人?当初,这是因为受到巫师们的陷害,又不愿意成为任何一只部落的族人才会逼到藏起来生存,这些事情虽然是发生在古巴拉祖辈身上,可是旺措他们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萨莱抬手揉了揉额角,长年不需要劳作,显得格外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像是精心绘画的玉手般,修长,优雅,与这样的手握在一起,也算是一种享受。 贴木儿部落又一次需要给真阿部落献上食物,这一次竟然是要求他们献上一只花豹,原因是真阿大酋长垫着坐的花豹兽皮被柴火烧了个洞出来,太难看需要重新再制一块。 贴木儿大酋长是怒不可遏,在兽棚里大发雷霆,更是发下重誓,一定要将今天的耻辱讨回来! “大酋长,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派出最有力气,最勇敢的族人去山上吧。”托雅就算是很生气也不会因为生气而耽误正事,现在一定要稳住真阿部落,要让这支可恶的部落觉得贴木儿部落是真怕了他们才行。 她的话大酋长一向能听得进去,大发雷霆过后坐在兽皮垫上胸膛还在急骤喘伏着,“正好需要上山砍树,长矛削制好……直接去打只花豹回来。该死的混蛋!这口气我先咽下去,总有一天会讨回来!” 坐在兽皮里的萨莱当天晚上才知道这些人还要上山猎杀豹子了,心里一动头一回是破天荒找上了托雅。 惊得托雅把兽棚里的两个男人是连推带踹地踢出去,她正准备跟两个男人睡觉,萨莱一来……两眼都是冒绿光。 “我知道豹子喜欢在什么地方出没,在你们部落里呆了这么久,这回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算是回报你们的照顾。”萨莱一向不喜欢废话,说完就走片刻都不会停留。 他好不容易主动找她一回,托雅又岂会放过机会,一急之下忘记这个男人最讨厌有人拉扯他,身手灵活的托雅一下子拉住萨莱的手臂,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都这么晚了用不着再回去。再说,天一黑下来就是很冷,你身上穿的兽皮太小,小心得病。” 细目里寒光徒盛,萨莱没有多想直接就是抬起手,没有再给她半点抓住他手臂的机会,一抬一甩就把托雅狠狠所到地上。 本是清寒的声音如同裹上冰雪,寒到彻骨,“再有下回,托雅,我不会管你是不是巫师,……该怎么死,就怎么死!” 绝对是说到做到,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这次要不是还需要留着她,一起到山上面看看,……直接掐死都算是松了。 托雅现在想的不是自己被这样对待,而且惊骇这个男人的力气,他……没有用全力,绝对是没有用全力。 如果真用上全力,这会她早就直接甩到火堆里了。 后背一身冷汗惊出来,托雅瞬间明白自己是真捡回来了个不能碰,只能是看的强大男人了。她目光闪烁不止,过了一会后才站起来,打起圆场,“你真是让我伤心啊萨莱,我不会是留你住一个晚上,你却这么对待我。” “算了,既然你愿意冒着冷风走回去,我也不强留下来。”托雅也不会让自己的心思让他瞧了去,假装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从容道:“既然你知道花豹在什么地方容易出没,你回去准备一下,清早我们就出发。” 太危险的男人……她也不敢留在部落里,还是带在身边为妙。 赶出外面的两个男人听到动静,脸色一变也随之冲了进来,他们的反应慢了些,正好跟离开的萨莱打了个照片。 面色森寒的让事实说话让他们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巫师托雅,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两个男人才让开身子让萨莱离开。 “明天你们两个就盯紧他,这个男人……是个麻烦。”萨莱一离开,托雅面沉如水坐在火堆边吩咐起来,“到了山上我会故意带着到捡到他的地方走一趟,我要看看他究竟是哪个部落里的首领才行。” 她怀疑萨莱有可能是某个小部落的首领,……因为打猎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正好撞到岩石上晕过去。 真要是部落首领,……眼里闪过杀意,不管再怎么中意也需要解决掉! 现在没有立马解决他的原因是,她没有听说过太衍山下的小部落里有这么位年轻好看的首领,又怕自己弄错,不如等到山上看情况再估决定。 能成为一名让族人尊敬又畏惧的女巫师,托雅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手段狠戾,该舍便舍也是她的过人之处之一。 萨莱的聪明又岂不知道自己刚才这么一弄会引起托雅某些怀疑呢,怀疑就怀疑吧,再怎么怀疑她也不可能想到,他也是巫师,他是冲着另一个女巫师过去。 再来,让他放过一个靠近身边的女人……真是太难了! 次日,萨莱只穿上兽皮,再带上几块兽皮便是大大方方离开贴木儿部落。他一走,倒是让许多女人心里很不舍得,她们都见过这个陌生男人长成什么样,这么久过去,其实不能算是陌生男人了。 只不过,因为他是巫师托雅看中的男人,她们没有办法去招惹。 太阳虽不猛,雪却是一天一天浅下来,托举力不举的山脉里雪崩时时发生,轰隆轰隆的声势浩大,有如雷霆万钧。 这些雪崩灾难是影响不到吴熙月,她现在是忙到晚上睡觉都想着砖窑里的泥草砖会不会把好不容易建起来的窑洞给压跨。 这个烤砖窑不是她一个人想出来,而是她告诉老达砖窑外面一个大概结构,里面要怎么弄,怎么的把泥草砖放上去都是老达他们自己想出来。 是一个一个的隔层,每累到一定的高度就放木板隔着上下,再把做好的泥草转放到木板上面。外面就是一个拱形烧砖窑,里面就是一层一层的隔板上放着泥草砖。 下面有一个放干柴的洞,只要往山洞烧干柴,让火的湿度在封口窑里将泥草砖烤干。 一连两日后,吴熙月小心翼翼把简陋木梯子搭好,再一步一步爬上去把封住窑口的泥土捶掉,再把一块木板掀开,一股热气是直接冲下来,呛人的气味显些让她背过气。 “月,成了没有啊,”老达在下面满意希望地喊着,吴熙月收回用来戳戳泥草砖有没有干的长矛,笑眯眯道:“当然是成了!等这里冷了后,我们就可以让男人们进来搬砖了!” 老达他们一听到顿时欢呼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又一次帮到了部落,又一次帮到了年轻族人们。人越老,一点点事情都会感动。 几个老人已经是泪水满眶了。 等到苏合带着博罗特来到石头山,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好几个非常奇怪的窝棚,说它像窝棚么……一点都不像,说不是么,这个肯定是用来居住族人了。 博罗特很震惊,他惊讶道:“这是用泥土彻成的窝棚,神灵啊,这个比我们的窝棚不知道要牢实多少啊。” “不用你说这么清楚,我一看就知道了。”苏合抹了把嘴,太眼红了,太眼红了。苍措部落的族人怎么会这么聪明,竟然想到用泥土来砌房子呢? 这么一支聪明的部落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既然他们有实力,为什么还要跑到太衍山里去呢。 苏合怎么想也没有办法想清楚,不打算问博罗特,因为他肯定也是不知道。 “你们怎么过来了?雪都化了大半,鲁部落难道没有过来找你们麻烦了?”吴熙月刚开了另一口窑,脸上尽是柴灰。 苏合可没有功夫去看她脸上,直接指着他看不懂的东西道:“巫师月,这种奇怪的东西以后是用来给族人们居住的吗?” 好家伙,倒是一眼就瞧了出关键了。 吴熙月抹了把脸,柴灰没有抹掉,倒成了花猫脸了。微笑道:“嗯,这是我们族人用来居住的地方,我打算从这里开始建,一直往别外两个的山上面扩过去。这里,这里,以后的房子只会越来越多。” 心里一动,对他们两人道:“来,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就知道我是怎么想了。” 连盟,是需要拿着诚意,她的诚意就是让他们看看她是怎么规则这一片以后就是属于苍措部落的领地。 这个东西在现代并不少见,每一个楼盘在建前都有一个立体规划图,也可以称为沙盘。 两个原始社会的男人见到,惊到眼珠子都要暴出来。这这这这……这个她是怎么做出来的,把石头山,还有周围的领地都缩小到泥土上面了。 “这里是石头山,以石头山为中心往两个方向延长过去,右边是一座山,左边是一座山,而我呢,就是石头山为主将房子往左右两边的山包建过去。这个就是护城墙,等我将房子建到一半边,我就需要把三座山全部连接起来。” 吴熙月手里拿着树枝将自己所要表达出来的意思跟这两个男人慢慢地说出来,有沙盘,有细述,再不明白的话真不是她的问题了。 一个做为部落首领,一个做为下任部落首领,这么点理解能力都没有那不可能的。 心里头是再一次之被震惊到了,……这样一来,巫师月是等着把这片没有人敢要的领地全部归分到苍措部落里来了,而且一旦她说的什么城墙建起来,神灵啊,外面的部落想要进来岂不是很难? 吴熙月可以看出他们脸上的变化,知道他们是听懂的,“我的打算就是让苍措部落的族人安安心心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城池里,而你们,如果有心其实也是可以参照我们这么。” 这么说,她也是有私心,因为唐古奴,西部落都在外围,如果他们也照着这么做的话,等于是把苍措部落保护到了里面。 有劲敌想要攻打过来,必须要破了前面两支部落才能打到苍措部落里来。 博罗特盯着沙息看了许久许多,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巫师月,如果我们早一些找到你,我们这些部落是绝对不会向贴木儿部落低头。” ------题外话------ 说有重复订阅的,我这里看不到,请把帐号以及重复收费的图片发给我,我会把你们看过的币退出来,时间可能会慢一些,因为老邪是需要抽时间来处理,不能把码字耽误的。 一千字三分,一万一千字是一毛一是吧,我得算算有多少人重复订阅才行,巨汗,貌似又是件巨工程了。猫扑中文  074 却诛了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蜀羽之最终还是听了水墨笑的话,离开了交泰殿,往德贵君宫中而去。 一刻钟之后,两人一明一暗开始着手控制内宫。 随后永熙帝晕倒的原因从太医院传了出来了。 劳累过度 感染风寒 并无大碍。 这只有十二个字的原因基本还是起到了一些安抚人心的作用,毕竟这些年还从未传出过永熙帝有过什么大病的消息,所以,这个原因也并非不值得相信。 而前往交泰殿为永熙帝诊脉的御医都被以做低调的方式用各种理由拘在了太医院内。 至于良贵太君染疫的事情,为了不让众人将这件事和永熙帝晕倒一事联系在一起,德贵君以水墨笑之名下令封住了这个消息。 良贵太君染疫,永熙帝也同时染疫,若说这只是巧合,那便真的太巧合了,经过了这般多事情,蜀羽之已经无法相信这真的只是巧合。 他让暗卫暗地里查了这件事。 而德贵君也让内务府去查问良贵太君宫中的宫侍。 在等待消息的时候,蜀羽之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翊君,此时我们必须镇定!”德贵君见状正色劝道。 蜀羽之看了他一眼,“臣侍没事!” 德贵君闻言,虽然不相信他真的没事,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他心里对陛下并没有这般重的感情,但是他的忧心却不必他少,如今虽然大周虽然还算是安稳,但是东域新成,东南一事尚未解决,西北和西南两大外族仍未清除,若是陛下这时候驾崩,必定会大乱! 即使太女有能力接受掌控,可是,也必定会付出重大的代价。 德贵君不想大周乱,因为一乱,首先受到冲击的必然是军队! 他牺牲了一切进宫为的便是保住司徒一族,如何能够功败垂成?! 蜀羽之没有心情地猜想德贵君的心思,他心里除了不安恐惧之外,还有便是深深的无力,为什么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他也是不怕死,可是,他却没有这个资格陪在她的身边!甚至她也未曾给他这个资格,他最终归向便如同先帝的耿君夜氏一样,尽一切的能力为她守住一片天! 蜀羽之咬住了牙,然后倏然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德贵君连忙起身道。 蜀羽之转过身,“去交泰殿!” “可是……”德贵君不知道凤后为何让他来和他一同掌控住内宫,但是凤后既然让他来,便是他有这个能力。 他从来不敢小觑陛下身边的这几个和她一路走来的君侍,即便对方位份不及自己! “你放心,本宫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蜀羽之沉声道,“该做的事情本宫都会去做,既然这些都是她希望的,本宫绝对不会让她失望!德贵君,本宫知道你这些年在宫中受了许多的委屈,但是严格来说,陛下并未曾亏待你,此时,本宫请求你一心一意帮陛下度过这个难关!” 德贵君看着他会儿,“你放心,本宫也知道该如何做!陛下出事,同样是本宫不想见到的!” “多谢。”蜀羽之说罢,随后转身离去。 蜀羽之没有想如同水墨笑一般抛下一切去与永熙帝生死与共,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能,他不能辜负她对他的信任! 去交泰殿,只是希望能够离她近一些罢了! 只是去交泰殿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去流云殿! 他会替她守住她的江山,守住她的太女!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 流云殿内 蒙斯醉在暖阁之内呆愣地坐着,他也是得知了永熙帝在早朝之上晕厥了的消息,随后,也立即赶往交泰殿而去,可是,方才走了一半的路,他却停了下来了。 便在那一刻,那日凉亭内的她落下了他的手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他知道,她已经不愿意再容忍他。 他赶过去了,又算什么? 他没有去,便在远处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没有再往前一步,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何必再去? 何必? 或许,他们也自我折磨太久太久了。 他宁愿自己独自承受这份忧心的煎熬,也不想再继续相互折磨。 她不会有事的,因为这般多年来了,除了全宸皇贵君失踪的那段日子,她疯魔过之后,从未出过事情。 可是即便他这样想,心却还是散不去煎熬。 即使后来忆古将太医院的诊断告知了他。 仍是煎熬着。 “翊君――” 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呆愣,蒙斯醉抬起了头,随即便看见了蜀羽之一脸冰冷地走进来。 蒙斯醉看着他,却没有言语,便是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蜀羽之看着仍旧能够安坐的蒙斯醉,眼底烧起了两簇幽火,“豫贤贵君在这个时候还有能坐得住啊!?” 声音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尖锐。 上一次温氏的事情他可以理解他,可是,现在……为何现在他居然还能安坐?难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能吗?! 连睦君他们都接到了消息,他怎会不知道? “睦君和孙侍君早些时候已经带着孩子去了交泰殿,豫贤贵君便一点也不担心?!还是在你的心里,陛下已经不值得你再废一丝一毫的心思?!”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望着他,即便他的脸色是青白青白的,可是这些却无法改变蜀羽之对他的看法和不满。 “翊君,主子并不是……” “本宫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蜀羽之勃然喝道,随后又继续对蒙斯醉道:“我原以为当年我对她做的已经够绝,可是如今,我当年的那些所作所根本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 蒙斯醉仍是没有反驳。 蜀羽之合了合双眼,然后凛声道:“本宫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请豫贤贵君前往交泰殿侍疾,还请豫贤贵君即可动身!” 蒙斯醉的神色终于有了反应,眼眸微微一睁,眸底闪过了一抹明亮的光芒,如同黑夜当中划过的流星一般明亮,然后缓缓起身,“她……让我去?” “是!”蜀羽之没有任何的犹豫,厉声道。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嘴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轻笑,并没有注意到蜀羽之闪过的一抹戾色…… …… 交泰殿 帝寝殿内 水墨笑守在了永熙帝的身边,手紧紧地握着她渐渐发热的手,没有做任何的防护,仿若永熙帝所得的不是瘟疫,而紧紧是睡着了一般。 永熙帝的面色开始呈现了潮红。 染疫的病症更加的明显。 她在发热! “你不会有事的!陛下,你绝对不会有事的!不过是疫症罢了,先前我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子,如今御医已经在煎药了,吃过了药,你很快便会好起来的!那般多人都好了,陛下是大周的皇帝,受上苍庇佑,自然也会无事的!”水墨笑缓缓说着,握着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此时,他的心里想着的只是永熙帝,其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即使是永熙帝为何染疫的原因。 “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我知道我不是他,我真的没想和他一较高下,即使一开始的时候有过,但是这些年,再也没有了,我只是想陪着你!我便只剩下你了,赫儿成家了,晏儿也嫁人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我不在乎凤后的位置,真的不在乎……可是我现在很庆幸是我坐着这个位子,因为它给了我名正言顺陪在你身边的资格,谁也夺不去!……我知道你想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可是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我不能没有你……能不能再等等,等着我陪你一同走……” 永熙帝没有任何的反应。 水墨笑合上了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她的手。 “凤后……”冷雾缓步上前,“翊君求见。” 水墨笑没有动,“本宫不是说了一切交给他和德贵君了吗?!” “翊君带了豫贤贵君来,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请豫贤贵君前来侍疾。”冷雾回道。 水墨笑缓缓转过了身。 寝殿外 蜀羽之没有让蒙斯醉带任何人进来,包括近身的忆古,而蒙斯醉也觉察到了交泰殿气氛的凝重也异样,一把抓着蜀羽之的手便问道:“陛下到底怎么了?!” 蜀羽之没有挥开他的手,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冷着眼眸凝视了他着。 “你说啊!”蒙斯醉的神色开始有些癫狂。 蜀羽之动了嘴唇:“陛下染了疫症!” 蒙斯醉猛然踉跄了一下,差一点便站不稳,面色苍白如鬼,“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 “陛下如今还昏迷不醒。”蜀羽之面若寒霜,声音更是冰冷刺骨,“是本宫假传了陛下的旨意引你而来!若是陛下无事,你便无事,若是陛下出事,那便是豫贤贵君弑君!” 蒙斯醉双眼欲裂。 “陛下若是……驾崩,下一任的大周皇帝只会是太女!”蜀羽之一字一字地咬着牙挤出来,“礼王狼子野心,绝对不会就此作罢,可若是陛下因你弑君而驾崩,那三皇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太女相争!大周的帝业能够安然传承,她的江山不必因皇室内斗而受到损伤,她的心愿,也能够达成!” 蒙斯醉赤红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苍白的嘴唇轻颤,“这……是不是她的意思……” 一句话,却诛了心!  075 便成全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这……是不是她的意思……” 当蜀羽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笑了,笑的极为的冰冷,“刚刚你追问我陛下的情况之时,我还抱着一丝你心里还有陛下的希望,可是现在……豫贤贵君……你说陛下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陛下,可是你,又难道就没有变过吗?!” 蒙斯醉浑身轻颤,却没有说话。 “陛下在在早朝上晕厥了过去之后到现在都未曾醒过!”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眼中也泛起了晶莹,“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你!” 蒙斯醉的那句话诛了所有人的心,而蜀羽之的这句话,却是诛了蒙斯醉的心。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凭什么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是我让她染上了疫症的吗?!”蒙斯醉失控喝道,歇斯底里。 他知道走到这一步他们都有责任,可是,他无法接受蜀羽之此时的指责! 为什么他们都要认为是他的错? 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是有错,可是她便没有错吗?他们便没有错吗?! 为何他们都要将所有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她出事我不担心吗?我不怕吗?我不想来吗?!可是我来了又如何?!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早便已经放弃了我!她亲手拉开了我的手!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为什么她便不可以给我一句准话?!凤后说我折腾她,你们以为我想吗?那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根本便没有生过女儿如何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你知道我,我曾经无数次地想为何当年出事的人不是我而是全宸皇贵君!”蒙斯醉面容因情绪的激动而扭曲着,“你们都认为我自私,甚至觉得我不可理喻,可是你们又何曾真正地站在我的立场上去想?!你们没有,她也没有!若是可以,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取全宸皇贵君回来,我真想看看若是他还在还会不会如同我这般?!你们没有资格将一切的错都归咎在我的身上!” “是!不管是凤后还是我都没有生过女儿,可是,你扪心自问,你走到这一步,你和陛下到了这个境地,真的只是因为礼王吗?”蜀羽之也喝道,声色俱厉。 蒙斯醉笑了起来,笑的癫狂,笑出了眼泪,“我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为什么?呵呵……” 除了笑,再没有其他的话。 “你知道三皇子为何烧毁观星殿吗?因为他觉得太女遇刺是陛下下得手!他听见了你和陛下的话,认为是陛下对太女下的手!”蜀羽之仍旧继续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将陛下想的这般的不堪,想的这般的冷血无情!你问起陛下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心里究竟是想期待陛下说是,还是想陛下说不是?若是陛下说了是,你是高兴还是会觉得心寒?若是陛下回答的是不是,你是不是又会用其他的方式来折磨陛下?!” “你心里最想问的是我问这个问题之时是否已经知道三皇子便在那里!你该问这到底是不是我的阴谋?!”蒙斯醉尖锐地反问道,“你能说我的女儿狼子野心,那我呢?我在你的心里,在她的心中,在你们所有人的心里究竟又是什么?!是一个不择手段心机深沉之人?!” 蜀羽之含着泪水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蒙斯醉泪流满面,“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不该在选择了我女儿的同时又不能对她下狠心!没错,我是将她往最无耻的地方去想,因为只有这样,我方才可以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好好活着!我才可以在这条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路上继续往下走着!你们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觉得我不知足觉得我贪心,可是,你们又扪心自问,这些,真的是我苛求了吗?!我已经不求她的爱,不求她的心,只想好好活着,让我的孩子平安终老,这也是贪心吗?!你们认定了我女儿狼子野心,认为她一定会和太女争,可是你们为何不去想,若是我女儿不争不抢,太女便会让她安然活着?!在你们的心里,太女便是最好的,便是最仁善的,可是当年她何尝不是一样的仁善?!若是当年昀儿出世之时我便料到了有今日,我宁愿在她出生之时便掐死了她,让她不必在这个世上受苦!” 他说完继续笑着,身子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弑君?!弑君!呵呵――好!既然我已经是你砧板上的肉,既然你为了保太女这般不择手段,那我便成全你!” 蜀羽之脸色一片青苍,脸皮颤抖。 “你便好好看看,等你坐实了我的罪名,你们心里面的那位好太女会如何对待她的同胞手足!”蒙斯醉撕裂般地喝道。 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然后,不再起身。 蜀羽之的神色颤抖了好半晌,然后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你以为陛下这一次的染疫只是意外吗?!你以为这世上又这般多的意外,这般多的巧合吗?!我不相信!一个字也不相信!” 蒙斯醉满脸泪痕地抬头看着他,随后,嗤笑道:“蜀氏,你既然已经铁了心要对付我们父女,铁了心要扶持太女上位,又如何会相信?!怎么?构陷本宫还不够,还要构陷昀儿设计害她母皇吗?蜀氏,你真当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所有人都傻了吗?!你是可以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父女置之死地,甚至将我蒙家连根拔起,但是,往后千秋万世,司予述永远会落得一个构陷姐们残害手足之人!你想让她的一个千秋美名?蜀氏,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蜀羽之瞳孔微缩,紧盯着蒙斯醉,然而,却未曾再发一言。 死寂,如一张巨网笼罩在了两人的身上。 而此时,便在寝殿的大门之后,水墨笑脸色惨白地站立着,外面蜀羽之和蒙斯醉的对峙他如数听在而耳中,然而,却始终呆怔了,一言不发甚至未曾出面。 蜀羽之的举动是让他惊愕,可是,这份惊愕始终及不上内心如黑潮般涌来的悲伤。 他不想去理会两人的争斗,更不想去理会那些纷争。 他如今只想好好陪着她,好好陪着她! 水墨笑转过身走向了内室,面容木然的没有一丝情绪。 而在门外,在寝殿前方不远处的回廊长,程氏也是木然地站着,看着寝殿前对持的两人,仿佛如失去了神智…… …… 司予述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当即便让人备了马车进了宫,然而当她拖着仍有些虚弱的身子来到了交泰殿之时,却如同每一个前来看望的人一般,被拦在了外面。 看着依旧威严肃穆的交泰殿,司予述心里涌现了一股极重的不安。 她没有离开,而是在交泰殿外一直等着,等着永熙帝的召见。 …… 此时,远在东南沧州的州府衙门内,李浮怒气匆匆地找上了正在与州府会面的二皇女司予执。 就在三日之前,从越州快马前去陶家的二皇女在陶家所设的宴席上遇刺,幸好随行的侍卫早有准备,因而躲过了一劫,而陶家满门也便因为这件事被关押在了州府的衙门内。 其后整整一日,司予执都在审问着陶家的重要人物。 可是李浮却没有在场,因为她为了救司予执的时候受了不重但是也不轻的伤。 李浮没有多想,可是,等她缓过神来,却听见了司予执将陶家家住以及其三个嫡女两个庶女都给杀了,一如她在东南的行为方式,果断决绝。 不过这一次比以前的好,至少通过审问,定下了谋害皇女的罪名,然而,李浮却看出了大大的不妥。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陶家,而陶家便是东南所有事情的关键之处,可是,她却将这个关键之处给毁了,更让李浮确定司予执另有所图的是在审问陶家母女的时候,她没有让任何人在旁,甚至未曾留下一丝记录。 司予执这一次的大开杀戒更像是杀人灭口! 当李浮找上司予执的时候,司予执的神色仍旧是冷漠,不,比来陶家之前还要冷漠,那张面容上,已经寻不到一丝的温暖,那双眼睛深处,是无尽的黑暗。 “二殿下,为什么这般快便将人给杀了?!”李浮直接质问,便是连旁边的沧州州府也直接给忽视了。 可饶是李浮如何猜想,都猜想不到司予执的回答。 司予执看着李浮,随后挥手让沧州州府退下。 “陶家是查清楚整件事的关键,如今二殿下此举究竟是要做什么?!”李浮神色皆厉, 司予执虽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可是最终也没有回避李浮的问题,“这是母皇的旨意。”声音冷漠但是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仿佛只是一件小事情罢了。 李浮闻言,却是脸色大变,心头也随之掀起了惊涛骇浪。 ……庆安 庄子内 随着一点刺痛传来,苏念惜手中尚未做好的衣裳上面被滴落了一滴血红的血,他低着头,愣愣地看着那滴血珠一点一点地浸入了衣裳内,然后逐渐漫开的艳红血迹,刺目不已…… 心,仿佛空了一个洞似的,慌得可怖。 这…… 是怎么了?!  076 错在太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寝殿前,蜀羽之和蒙斯醉仍旧未曾动过一动,像是被某种力量定住了一般,许久之后,长廊内的程氏缓步走了过去,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的神色很平静,却能够让人看了心头一颤。 程氏担心女儿的安慰,可是在听了蜀羽之两人的争吵过后,女儿的安危此刻却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必须避免悲剧重演! 这时候,他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悲剧又要再一次上演,即便方式可能不同,即便内容可能不一样,但是,结局殊途同归。 这些年,他虽然身在后宫,但是,他却甚少走出佛堂,而原因不再是当年那个担心身份被揭穿让女儿为难,而是,他无法坦然面对这后宫又在上演着一场新一轮的悲剧。 即使他已经不用身在其中,可是,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家人,都是他的孩子。 这些孩子,在用着各自的方式相互伤害着,折磨着。 一个屋檐之下,却像是要斗的你死我活一般。 蜀羽之看见了程氏的到来,转过了视线,声音有些低迷,“大师……” 蒙斯醉仍旧是呆愣,仿佛此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程氏看了看蜀羽之,然后,转向蒙斯醉,又沉吟了会儿,上前一步,缓缓地弯下了腰,伸手要将跌坐在地上的蒙斯醉扶起。 “大师……”蜀羽之低喃一声。 程氏没有看他,继续自己的事情,可是,却不太顺利,蒙斯醉没有动,更是没有顺着程氏的搀扶起来,方才,即便他可以义正言辞,即便他能够豁出去一切,可是,在这场争吵当中,他的心也被磨折的伤痕累累。 这样的结局,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即使尚未是结局,可是,于他来说,却是够了,即便此事与永熙帝真无关系,可是,伤害却也相差无几。 若是她醒着,是否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会吧。 蜀羽之说他总是要将她往最恶劣的地方去想,可是,这般多年,这般多事情,每一次的抱着希望却最后绝望,他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了…… 蒙斯醉没有动,可是,已经止住了的泪水却从眼眶当中重新涌出,将脸上原本的泪痕重新覆盖,便像是他的心,新伤覆盖旧伤一般,从来便未曾痊愈。 程氏见他不动,便没有再使力,不过双手也没有离开他的双臂,“起来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若是你不想永远地倒下去,那便不要让自己跌倒太久。” 蜀羽之眼眸一睁,他不知道程氏到底是何用意。 蒙斯醉抬起了视线,看向了眼前已经头发斑白了的老者,在他的眉宇之间,他看见了她的痕迹,随后,继续沉默。 蜀羽之猜不透程氏意欲何为,而蒙斯醉,也是如此。 程氏送开了手,然后站起身来,看向了紧闭了的寝殿的大门,沉默须臾,随后低下了目光,凝向蒙斯醉,“涵儿便在里面,你该进去照顾她。”说完,不等蒙斯醉反应,便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仍是念着涵儿,所以这般多年来,你方才会和她闹,即便越闹越僵,可是你却仍未真正放弃过,你的心里,始终割舍不下她……孩子,男子和女子斗,除非两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已经消磨干净,否则,男子永远也斗不过女子,因为,我们心里仍旧是有着她。”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你如今的心情我明白。”程氏微笑道,“你所做的这些,所想的这些,归根到底都是因为爱,对心爱女子的爱,对孩子的爱……当爱受到了伤害,受到了**,这份爱便会化为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只是,却伤人伤己!快四十年了,四十年,一个人的大半辈子……如今的你,便像当年的我,我为此荒废磨折了四十年,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蒙斯醉仍是没有说话。 “进去吧。”程氏看了一眼寝殿的大门,“我知道你是想的,没有谋算,没有其他,只是想陪着心爱之人,若是……涵儿过不了这一关,这便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孩子,相比于我,你还有挽回的余地,问问你自己的心,你便真的愿意便这般算了?在你的心里,当初的那份爱便真的已经消磨干净了吗?” “那她呢?”蒙斯醉溢出了一声沙哑的低喃。 程氏笑了笑,“孩子,我们爱上的人是帝王,从一开始,我们便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份爱带来的痛苦以及伤害。”沉吟须臾,继续道,“即便我说涵儿心里对你仍是有情,你也不会相信,便如同当年夜氏告诉我,先帝对我一直从未忘情一般,这四十年来,我每一刻几乎活在了回忆当中,即使最后,我的心已经归于平静,但是,回忆,仍旧未曾消失,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从未停息。”又沉吟须臾,方才幽幽说道:“孩子,你心里的疑惑,只有你自己可以回答。” 蒙斯醉笑了起来,轻轻的,没有发出声音,然后,用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然后,看向蜀羽之,“我没得选择,不是吗?” 蜀羽之的眼底涌出了两股热流,却不知道为什么。 蒙斯醉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寝殿的大门走去,然后,抬手轻轻地推开,走了进去。 门没有关起。 蜀羽之盯着那敞开着只容一人通过的大门,眼底的热流更加的滚烫,他说他没得选择,可是,他又知不知道,他有多么希望现在没得选择只能走进去的人是他? 他有多想陪着她!?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拼命压制住那眼底即将要涌出来的热流,然后转身,起步离开。 蒙斯醉没得选择。 他也一样没得选择! 即便知道这般卑劣,这般对不起他,可是,他还是要做下去。 做他该做的事情! “等等。”程氏叫住了他。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可是却未曾转身,或许此刻在他的心里,程氏已经是站在了蒙斯醉那一边,他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他没资格指责他,他能够做的,便是漠视,便是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而他也知道,到了最后关头,程氏会选择成全永熙帝的心意。 “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皇家。”程氏缓缓道。 蜀羽之睁开了眼睛,即便眼底湿润一片,但是却始终未曾落下一滴泪,须臾后,他侧过身,看着程氏,“大师,即便是错,可是,这也是我们的家,生活了一辈子的家……我不知道最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所以,我只能去做我可以想到可以掌控的到的事情,我没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人,可若是唯有去伤害方才可以做到我该做的,那么,我也绝对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他说完,转身起步继续离开。 程氏没有再叫住他,凝望着他的背景许久,然而,抬起头看向了仿佛被一层阴郁笼罩住的天,落下了两行泪。 “先帝,你若是在天有灵,便庇佑这些孩子……” …… 帝寝殿内 水墨笑仍是坐在了床边握着永熙帝的手,即便已经听见了蒙斯醉的脚步声,听见了冷雾的行礼声,可是,却仍是没有动。 便是蒙斯醉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仍是没有动。 而这时候,永熙帝苍白的脸开始浮现了淡淡的微红,体温也开始上涨,这些,都是疫症的进一步发作的症状。 在经历了先前整整两个多月的疫症,蒙斯醉很清楚这一点。 先是身子疲惫,然后便是体力不支晕厥,最后便是发高热,然后…… 思绪骤然停下。 他看着眼前既熟悉却也陌生的面容,心,仿佛有千百只手在疯狂死撕扯着一般。 “你来了。”水墨笑忽然间开了口,声音低迷。 蒙斯醉没有回答。 水墨笑也没有看他,“你知道吗?这些年本宫一直在想着一件事,若是将来本宫死了,究竟会不会葬在她的身边?” 蒙斯醉仍是没有回应。 “很可笑的一个问题吧?”水墨笑继续道,声音中带着笑意,“高陵的建造仍旧是依着先前帝王陵寝的规格建造的,依着规矩,本宫自然是要和她合葬的,可是本宫知道,即便如此,最终能够与她合葬之人,不会是本宫。” 说罢,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蒙斯醉,却没有深究他此时的脸色究竟是代表什么意思,“外面的一切一切,本宫都不想管,本宫只是希望,在活着的时候,本宫都能够陪在她身边,不管是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 蒙斯醉仍是没有回音。 “其实我们都错了!”水墨笑继续笑道,声音却多了力度,“这些年来,我一直一直希望她能够放下雪暖汐,希望她能够敞开心扉让我们进去,我们都希望能够占据她的心,希望得到她的爱,越多越好,可是便是在这样的追逐争夺中,我们却忘了,活着的人,永远也争不过消失了的人!可是没有爱那又如何?便是始终进不了她的心又如何?我们陪着她二十多年,还会一直陪着她走下去,走到我们生命的最有一刻或者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难道一辈子的相濡以沫相扶相守便及不上那虚无缥缈的情爱?即使她不爱我们,她的身上,她的生命中,她这一辈子,都印满了我们的痕迹,相比……雪暖汐却没有这个福气,他于她,只是一段刻骨的回忆,甚至现在,连他观星殿都没了……蒙氏,我们都错了,错在了太贪心……”  077 都知道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太贪心……”蒙斯醉终是开了口,声音沙哑的宛如裂帛之声般刺耳难听,“太贪心,便就是错吗?” 话落,染上了血丝的眼瞳随即闪过了一抹凄厉的悲伤。 水墨笑一怔。 “贪心便是错吗?”蒙斯醉看着水墨笑,视线因为眼中的湿润而模糊不清,“真的错了吗?” 这一次,沉默的换做了水墨笑。 蒙斯醉没有再说下去。 室内,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当中。 许久许久之后,水墨笑方才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凝注着床上的女子,“若是认错可以让她好起来,那便是错了……” 蒙斯醉没有出声,只是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 蜀羽之一步一步地迈着仿若是千斤重的步伐走出了观星殿,随后,便看见了司予述站在了观星殿外,虽然神色平静,然而,却也难掩其忧色。 他停下了脚步,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 理智告诉他,应该是将永熙帝的真实情况告诉司予述的,可是,他的心却不愿意,不知为何的不愿意。 他可以在面对蒙斯醉的事情说出永熙帝可能会因此而驾崩之言,可是却无法在司予述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司予述也注意到了蜀羽之,抬脚往他走来,匆忙行了一礼之后便问道:“蜀父君,母皇如今情况如何?” 蜀羽之盯着她,沉默半晌,方才道:“陛下很好,并无大碍……”声音有些干涉。 司予述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眼眸微缩,随即攥紧了拳头,“母皇真的无碍?” “太女是不信本宫吗?”蜀羽之沉声道。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儿臣没有,儿臣只是担心母皇。” 蜀羽之心里猛然流过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情感,“太女……太女的身子也应该好的差不多吧。” “是。”司予述道。 “如今陛下虽然没有大碍,但是恐怕也要几日。”蜀羽之继续道,神色当中已经寻不到任何的异样,“太女的身子若是好了,便回朝吧,好好替陛下看着朝政。” 司予述审视着蜀羽之会儿,方才道:“儿臣会尽好儿臣的本分。” “这就好。”蜀羽之缓缓说道,又沉吟会儿,随后方才继续说道:“太女,本宫知道不管是你还是三皇子心里都介怀着陛下对二皇女的处置,可是本宫可以拿性命担保,陛下所做的一切,从来都未曾对不起你们,更未曾对不起全宸皇贵君,她所做的一切决定,没有人比她更加的难受与伤心!本宫恳求你莫要被眼前的一切蒙蔽了你的眼睛,更莫要被这些怨愤,困住了你的心!你是大周的太女,你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念头一个想法,都是关系到大周江山的兴衰存亡。” 司予述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心里已经惊起了惊涛骇浪,她看着蜀羽之,眼底有着颤抖。 母皇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蜀父君,母皇究竟是什么病?!” “正如殿下所知道的,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罢了。”蜀羽之神色淡淡,“说到底也不能算是病,而是累了,她只是累了而已,太女,你该担起自己的责任,让陛下,让你的母皇喘口气。” “可是……” “本宫还有事情,便不陪你说话了。”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陛下身边有凤后和豫贤贵君照顾,太女还是先回府,明日,朝堂上定然需要太女坐镇,太女便好好准备吧。” 说罢,不等司予述开口便起步离去。 司予述转过身盯着蜀羽之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的范围之内,她方才收回,转而望向了眼前这座威严深沉的交泰殿。 仿佛此刻,这座威严深沉的殿宇中还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郁之气。 母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在远处又站了许久,然后收回视线起步离开,步伐比之方才来之时还要匆忙紧张,然而还未走多远,她便猛然停了下来。 眼角的视线瞥见了旁边宫道的拐角处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司予述厉喝道,目光如刀芒一般扫向那身影隐秘之处。 沉默会儿,并未有人出来。 “再不出来便别怪本殿唤来侍卫!”司予述又厉喝道。 话落,须臾后,便见一身着宫侍服饰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头压的低低的。 司予述声色竭力,“你是哪里的宫侍,为何在交泰殿附近鬼鬼祟祟的!?” “奴侍……奴侍……”那宫侍低着头,声音惊慌,“奴侍不是……” “若是连话都说不成,那舌头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司予述怒声道。 那宫侍闻言浑身哆嗦了一下,随即猛然抬头看向了司予述。 司予述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眼眸随即一眯,“是你?!” 她认出了眼前之人,虽然记不清他的名字,可是,却认得这张脸。 她如何会忘记一个在观星殿焚烧纸钱之人?! 程秦愣了一下,随即双膝跪地,“太女殿下,奴侍并不是鬼鬼祟祟,奴侍只是……只是担心大师……” 司予述许久未曾见到程秦,若不是现在见了,她几乎忘记了宫里面还有这个人,“你是大师身边的宫侍,不在佛堂带着跑到交泰殿这边做什么?!担心大师?本殿看你是另有目的!” “不是的……不是的……”程秦惊惶道,“太女殿下,奴侍真的是担心大师所以方才过来得……大师得到了陛下晕倒了的消息便匆忙赶来……当时大师的脸色很难看……奴侍担心大师会出事便跟着过来……可是奴侍进不去,甚至连靠近都靠近不了……太女殿下,奴侍真的只是担心大师……” 司予述本就心里压着事情,虽然猜疑程秦的行为,只是此时也没有心情处置她,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宫侍倒是可以直接处置,可是此人却不是说处置便处置,“大师在交泰殿内陪伴母皇,若是有事,自有交泰殿内的人照看,无需你来操心!若是本殿没有记错,当初大师说过往后会让你安分守己,少在宫中走动,而本殿也记得,你之所以一直呆在宫中便是为了替本殿的父君抄经念佛,你如今这般举动,可是不将大师和本殿的话放在心上?!” “奴侍没有……”程秦的脸色有些发白。 司予述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若是没有便立即给本殿回你的佛堂!” “是……是……”程秦连连称是。 司予述不再看他转身便继续离开。 “太女殿下!”这时,程秦却叫住了她。 司予述转过身眯起了眼。 “太女殿下,观星殿着火一事真的与奴侍无关,奴侍自从上次之后便没有再去过了。”程秦像是一鼓作气似的说道。 司予述脸色倏然一变,面容也开始阴沉起来,“你说什么?!” 程秦见状,神色旋即一愣,“几日之前……观星殿走水……太女您不知道吗?” 司予述闻言,面容上的阴沉之色更浓。 她是不知道这事! …… 三皇子府内 司予述呆呆地坐在了床边的暖塌上,双手环着曲着的双膝,侧着头,凝望着窗外已经凋零了的树木,淡淡的夕阳落在了已经凋零的枝头上,显得更是孤寂凄凉。 自从那晚从宫中回来之后,除了陪伴李乐的那些时候,其他的事情,便都是这般魂不守舍的。 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即便脸上平静无波,但是周边的空气却还是感染上了悲伤的情绪。 忽然间,平静的室内响起了一道低缓的声音,“琝儿。” 司以琝并没有立即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而是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了第二声轻唤传来,他方才回过神来,然后,转过了头。 “皇姐……”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很久未曾开口一般。 司予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弟弟,心头泛起了阵阵微疼,这几日他都没有去太女府,因为派人来说过他要多些时间陪李乐,她便没有多想,没想到…… 她缓步上前,做到了他的身边坐下,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像是对待孩子一般,“为什么不告诉皇姐?” 司以琝看着她,眼睛泛起了一股酸涩,即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是他却明白了她其中的意思,那日从宫中出来之后,他便严令制止冷雨将这件事禀报司予述,而之后,皇姐一直都没有来找他,他便相信,宫里面的人,也是不想那件事被皇姐知道。 “皇姐……你也来骂我吗?” 烧了观星殿,后悔吗?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只是知道这几日,他的心,一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 他不想皇姐知道这件事,除了不希望皇姐如他一般伤心,便是害怕皇姐会如同那晚的那些人一般责骂他。 那是父君的寝宫,几乎是这世上唯一证明父君存在过的东西! 司予述笑了笑,却难掩心疼之色,“我为什么要骂你?” 司以琝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都知道了。”司予述继续道,“琝儿,为何这般傻?” 观星殿一事宫里面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一个人一定知道,那便是内务府的总管章善,即便她一开始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在她的要求之下说了。 一五一十地说了。 司以琝红了的眼眶当中泛起了晶莹,“皇姐……为什么她可以这般的狠心?” “傻瓜。”司予述缓缓道,“你真的以为母皇会那般对待我吗?” 司以琝一愣,泪水在眼眶当中打转。  078 局势不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司予述起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是震惊,也曾怀疑,但这份怀疑很快便也散了,章善之所以如实告知最根本的不是因为忌惮她的身份,而是因为母皇的允许。 若是没有母皇的允许,她相信在她不可能在皇宫当中打听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这件事她迟早会知道,只是,母皇的态度也是她在这件事上面的表态。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琝儿的反应居然会这般激烈。 司予述看着眼前眼中含泪的弟弟,心里更是难受,她心里明白司以琝之所以如此反应激烈是因为她遇刺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这份恐惧远远超过了她所预计的。 “琝儿,我没事,如今我的身子都好了。” 司以琝的泪水涌出了眼眶,“皇姐……”低喃一声,然后伸手,紧紧地抱着司予述,“皇姐……我好怕……皇姐……我真的很怕……” 在愤怒过后,在情绪平静下来之后,他却听到了那些话……他真的很怕很怕……若是连母皇都这般对待他们,那他们还该如何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还有什么该活下去的理由? “皇姐……我不是恨她……我只是……怕……皇姐,我好怕好怕……我不是真的恨她……我只是害怕……她是我们最亲最亲的人,除了父君之外最亲的人……若是连她都这般对待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皇姐你该怎么办?” 司予述抬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不会的,皇姐相信母皇不会那般对待我的,琝儿,不会的!” “真的吗?皇姐,是真的吗?真的不是她做的吗?”司以琝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真的不是她做的吗?皇姐,你找到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吗?” “琝儿……”司予述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母皇不可能跟你说这话的,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司以琝哽咽了许久,然后方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给说了出来,最后,还再次追问了一句,“皇姐,她真的不会这样做吗?” 司予述的心在听完了司以琝的话之后便沉了下来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是这样,而且牵涉到了豫贤贵君,“琝儿,你再说清楚一些,豫贤贵君问母皇的时候,母皇是如何回答的?态度是如何?神态又是如何?还有,豫贤贵君可曾发现你便在旁边?” 最后一个问题方才是关键。 司以琝并没有发觉到也没有意识到司予述问题的深意,抽泣两声随后仔细回想,“我……我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她说……她跟豫贤贵君说……说……” 他的话愣住了。 “怎么了?”司予述蹙眉问道。 司以琝愣愣地看着司予述,“皇姐……她好像是说……若是你心里这般想……那便是吧……皇姐……她好像……好像没有正面承认……”他倏然握住了司予述的手,然后神色不安,“皇姐……我是不是错了……我……那晚上……我居然说……为什么你不去死……我这样跟她说……” 说着说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司予述见状,只能先安抚司以琝一番,“琝儿,母皇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罢了,她没有怪你!” 司以琝还是愣愣地看着她,“皇姐……她打了我……” “她只是生气,琝儿,母皇只是生气罢了,气过了便会消了的。”司予述正色道。 司以琝又道:“可是我烧了……父君的寝殿……烧了父君留下来的东西……那些东西父君以前是最喜欢的……” “琝儿。”司予述神色中过了一抹哀伤,“父君的寝殿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经被烧毁了,你忘了吗?是母皇亲自烧毁的,那些东西即便仍是一模一样,可是,已经不是父君的了。” 司以琝愣住了,泪水再一次从眼眶当中涌出,“是吗?是吗?” 原来,便是连他原本以为还有父君气息的东西都早就已经不在了…… “琝儿。”司予述声音有些沉,“那时候,你可否能够确定豫贤贵君是否发现了你在旁边?” 司以琝还是愣愣地看了她会儿,然后,愣愣地回道:“我不知道……” 司予述蹙着的眉头更紧。 “皇姐……怎么了?” 司予述咬了咬牙,“琝儿……或许,你是被人算计了。” 司以琝眼眸一睁。 算计? 什么算计? “皇姐……你是说……是豫贤贵君故意……可是……怎么会……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若是你知晓了这件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也定然会和母皇起冲突,这样即便不会让母皇厌弃你,但是却一定会让母皇动怒,这世上即便是最亲的**之情,也经不起三番四次的打击与消磨,琝儿,若是母皇厌弃了你,那我这个太女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司以琝眼眸睁得更大,话说到了现在他还能不明白?“他……他真的这般狠吗?皇姐……他真的要致我们于死地吗?”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沉吟半晌,却最终还是没有给出答案,抬起视线后继续道:“琝儿,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我会处理。” 她如今最担心的不是母皇会如何想,而是,会不会继续利用这件事。 如今,母皇病着…… 而恰好又是琝儿和母皇起冲突之后几日…… 司予述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司以琝睁大了眼睛呆愣了半晌,然后便猛然下了暖塌着了鞋便要往外走。 “琝儿你要去哪里?”司予述连忙伸手拉着他。 司以琝神色焦急,“我进宫!我进宫去给母皇请罪,我去请罪!皇姐,我不能让他们这般算计你!皇姐,我不能……” 凤后说的没错,他还是任性! 一如既往的任性! 他怎么会这般笨! 怎么会! “母皇如今病了。”司予述肃然道。 司以琝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进宫给她侍疾,我去求她原谅我!我去给她侍疾……” “你知道母皇是什么病吗?”司予述问道。 司以琝看着司予述的神色,焦急的脸庞上添了一抹青苍色,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不……不是累了……染了风寒吗?” 司予述合了合眼,“我方才进过宫,母皇未曾召见我,虽然宫里面一切如常,可是,气氛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尤其是交泰殿附近。”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蜀父君虽然言辞平静镇定,可是神色却有异,所说之话更是别用深意,父后如今守在母皇身边,据宫里面的人说,他把整个后宫都扔给了德贵君看管,最重要的是,豫贤贵君也被宣到了交泰殿侍疾。” 司以琝脸色越发的难看。 “这些年母皇和豫贤贵君之间关系一向紧张,若只是小病,为何会宣他去?”司予述继续道,“琝儿,母皇……恐怕不仅仅是风寒之症。” 司以琝呆愣了许久,然后轻颤道:“那……那……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司予述摇头,“若是外面的事情,我可以查到,可是交泰殿内的事情,我却无能为力,只是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小心谨慎面对,琝儿,或许我们要面临的是一场大风波。” 司以琝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气,然后,浑身冰冷,“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司予述无法给出答案,“在未曾确定情况之时,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琝儿,你好好呆在府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 “皇姐……”司以琝哽咽着,只是眼中却已经流不出眼泪,“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那般说她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那些话……便是那般说了出来……皇姐……我居然让她去死……” 司予述伸手揽过了他,“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母皇更不会有事!” 司以琝已经说不下去了,靠在了司予述的怀中无泪啜泣了起来…… …… 一下衙门之后,司予昀便立即进了宫,可是却得到了蒙斯醉被召到了交泰殿侍疾,顿时心头一紧,忙将忆古扯到了一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父君怎么可能被召去交泰殿侍疾?!” 母皇和父君的关系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她是不会将父君召去侍疾的! 除非…… 她并非只是风寒! “母皇到底得了什么病?!” 忆古看着司予述沉郁的神色原本便不好看的神色更是难看了,“殿下,奴侍真的不知道……奴侍和主子去了交泰殿之后,翊君便让奴侍等在外殿,然后自己带着主子去了寝殿,奴侍并不知道黎明的情况……后来……后来一宫侍过来通报奴侍,说主子让我先回来!” “父君让你回来?!”司予昀眯起了眼睛。 忆古点头,“那宫侍是这般说的,奴侍也不知道究竟……” 他的话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在宫里面呆了几乎一辈子,他很清楚这件事的不寻常! 司予昀沉思了会儿,然后,阴沉地道:“这些日子,父君和母皇可发生了什么事情?宫里面可有什么异动?!” 忆古一愣。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替父君瞒着本殿?!”司予昀声色竭力,“不要告诉本殿你不觉得此时的不寻常!”话落,她又缓和了神色,继续道:“忆古,本殿知道你对父君很忠心,也知道父君其实并不相信本殿,可是到这这个时候……本殿必须知道一切可以推断出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线索!忆古,父君和母皇这些年的关系你也是清楚,若母皇仅仅只是小风寒,如何会召父君去侍疾?更何况是如今凤后也在那里!这些年,母皇也不是第一次的风寒!” 忆古身子颤了颤,然后咬着牙道:“前几日……主子在御花园偶遇了陛下……当时陛下身子似乎也是不适……后来……主子扶了陛下去亭子里面坐着,奴侍和冷雾总管一个去抬轿辇,一个去请御医,便只有主子和陛下单独在一起……后来,奴侍让人将轿辇抬来,可是陛下已经不在亭子中……便只剩下主子一个人……主子当时的脸色很不好……许是又和陛下起了冲突……还有……还有当天晚上,三皇子放火烧了观星殿……” “观星殿的走水不是意外?!”司予昀厉喝一声。 她没有如同司予述一般足不出户,自然是知道观星殿的事情,可是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不是意外! “三皇子为何要烧观星殿?!” “奴侍不知……”忆古摇头,“观星殿走水之后,主子让奴侍去打听过,但是只是能够打听出来是三皇子做的,至于为何这般做,奴侍打听不出来,不过,不过据说陛下很生气,打了三皇子!” 司予昀面色更是阴沉,脑海当中思绪飞快转动,好半晌之后,她方才放开忆古的手,“本殿不方便呆在宫中,所以,你必须替本殿看着宫里面的一切情况,若是有任何异常情况,便立即想法子通知本殿!” 忆古看着她半晌,然后方才点头,“奴侍遵命……” 司予昀没有多呆转身便走。 心里像是被一把火烧着似的,煎熬的可怕。 母皇…… 她不能有事! 至少现在绝对不能有事! 司予昀很清楚,若是永熙帝现在这个时候出事驾崩,那司予述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即使她还有机会,可是,那般一个机会比现在的更是渺茫还有险峻! 蒙家支持她夺嫡,但是未必会支持她谋逆! 司予昀怀着难以言喻的煎熬心情回到了礼王府,然后,方才回了礼王府,管家便前来交给她了一封信,而当她打开这封来历不明的信一看究竟之后,顿时神色大变……  079 人心惶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信上说,永熙帝于朝上晕厥是因为染了疫症。 不是风寒之症而是疫症!? 这于司予昀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这封信是谁给你的!”司予昀声色俱厉地喝道。 管家见了主子这般神色面色也变了变,“小的不知,据门房说,是有人敲了门然后将信直接放在了门口,因为信上写着殿下亲启,所以门房不敢随意处置,小的查看过了信的表面,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便交给殿下定夺。” 司予昀绷紧了脸,恼怒喝道:“连谁送来的你都不知道你如何当本殿王府的管家!” “小的无能,请殿下降罪。”管家随即跪下来请罪道。 司予昀哪有什么心情惩治她,“去将陈玉给本殿叫去书房!”说罢,便拂袖往书房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陈玉得了消息赶来,在见了司予昀的脸色之后也是变了变脸色,“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昀没有说话,而是将那信交给了陈玉。 陈玉一看,也是脸色大变,“这……这怎么可能?!” 若是说陛下的病情没有宫里面传出的消息这般简单,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染疫?! 这怎么可能?! 别说现在疫症已经消除了,便是没有,陛下身在皇宫当中,处处防护的很谨慎,怎么可能会出事?! “殿下……这信出自何人之手?可能宫里面传出来的?!” 司予昀沉着脸将信的来历给说了一遍。 陈玉听闻脸色又是大变,如今最清楚陛下情况的人必定是宫中的人,可若是这封信是豫贤贵君让人传出来的,那必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可若不是豫贤贵君,又是谁送来的?谁会如此清楚宫中的情况,送这信来又是什么目的?“殿下,可是太女……” 虽然如今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症的方子,可是疫症不是寻常的病,之前的京郊营地内即便用上了方子最后还是有不少人死于疫症。 而且也无法确定陛下所染的疫症是否便是上回那个! 若是陛下出事,太女便是最大的得利之人。 而她将这封信送来……是想让殿下乱了阵脚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司予昀心里的头号怀疑人选也是司予述,若是司予述登基,那第一个要下手对付之人便是她,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先抓住她的把柄,然后名正言顺地铲除她,而最好的把柄莫过于她其身不正。 她是想让她乱了阵脚然后冲动行事! 这样,她便可以以谋逆的罪名将她彻底除去! “太女今日是进过宫。”司予昀微微眼帘,神色带上了阴鸷。 陈玉的脸色更是难看,“殿下,太女这样做……” “本殿未曾想对她动手,没想到她倒是先走了一步,既然如此,那便莫要怪本殿了!”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道,声音阴沉,随后,便眸光冷冽地对陈玉吩咐道,“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本殿要明日天亮之前,朝中的每个大臣都知道这件事!” 陈玉闻言,脸色大惊,“殿下,如今尚且还不知道信上所说的是否是真的,我们是不是……” “傍晚本殿进过宫,父君被召到了交泰殿侍疾,本殿清楚母皇和父君之间的关系,若非大事,母皇不可能召父君去侍疾,而父君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近身宫侍都遣回流云殿而一个人呆在那里!”司予昀眯着眼道,“父君便是在告诉本殿宫里面出了大事!所以,这个消息十有**是真的!即使不是真的,与其这般在这里揣测对方的用意,不若将这件事闹到,然而徐徐图之!” “可这般无异于火中取栗……” “本殿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在火中取栗!”司予昀神色狰狞起来,犀利喝道。 陈玉见状,虽然心里仍有不安,不过却也只能领命。 …… 这一日的夜注定了在不平静当中度过。 陈玉接了司予昀的指示之后便开始四处活动,虽然也是隐秘,但是却没有之前那般的谨慎,司予昀似乎已经不忌惮身边可能存在的监视之人。 而便在此时,在端王府内,端王正君一脸青苍色地走到了站在了院子内抬头看着夜空的端王,“殿下,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说得很肯定,但是声音却还是带上了压不住的轻颤。 端王没有回应,继续看着夜空,今晚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和月色,整个夜空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整个大地都给笼罩了一般。 “殿下……” 端王低下了头,看着身旁的端王正君,就着旁边长廊上悬挂着的灯笼,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青苍之色,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对不起……” 如今,她能够说的只有这个。 端王正君眼眸湿润了起来,只是却忍住了没有让其汇聚成了可以落下的泪珠,他伸手握着她的手,微笑道:“殿下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的正君,自然该陪你祸福与共。” 端王喉咙无声哽咽了一下,心里有许多许多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伸手,紧紧地将身旁陪着她度过了无数艰苦无数危险,如今还要陪着她往死路上走的男子。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她抬起了头,继续看着那无边黑暗的夜空,母皇……你的在天之灵可看见了这些了?你可看见了?母皇,这便是你给我们的人生吗?是吗? 儿臣都已经记不清你的模样了,可是却还是无法摆脱的了你给我们定好了的人生! 良贵太君今日没有让人送东西去康王府,他回宫之前说过,若是哪一日他没有往康王府送东西,便是无法送了,今早陛下晕厥了,良贵太君没有往康王府送东西…… 儿臣知道,良贵太君是成功了! 成功了! 母皇,你一定没有想到,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之后,你最看重的女儿,你的皇位继承人,当朝的永熙帝会被我们成功算计吧? 母皇,若是可以,儿臣也不想这样,可是,儿臣没有路可走了! 礼王如今已经收到了消息了,若是她够聪明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要礼王一动,即便陛下不会因为疫症而驾崩,她也不会再有心情顾及西南大营! 母皇,别怪儿臣,在你当日丝毫不为我们考虑便抛下了我们之时,你便该预料的到有这般一日不是我们死便是永熙帝亡的结局! …… 这边礼王在暗中动作着,太女也并未丝毫不动。 入夜之后,兵部尚书白瑞便接到了太女府的想请往太女府而来,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一人前来太女府,即便是前些时候太女遇刺,她来探望也是陪同着正夫而来。 即便乳剂所有人都清楚白家已经和太女紧紧联系在一起,但是不管是白家还是太女都始终是有所避忌。 司予述在书房内见了白瑞,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饶是白瑞经历半生风雨却还是不禁变了脸色,虽然太女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是听了这些这个猜测十有**是真的,只是陛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殿下有何打算?” “本殿请白大人前来便是想问问白大人可有建议?”司予述没有回答白瑞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白瑞沉吟会儿,“陛下若是出事,殿下要做的便是控制住京城的局势,只要京城不乱,其他的地方都好说!” 司予述眯起了眼睛,“本殿最担心的只有一处地方。” “殿下可是说西北?”白瑞这话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司予述点头,“以大人之见,西北乱的可能有多大?” 白瑞沉思半晌,“那就要看蒙家愿意付出多少。” 烛火之下,司予述的面容更是凝重。 “西北之中也有不少陛下的心腹,只是蒙君怡毕竟在西北经营十多年,定然积下了一定的人脉,若是蒙家真的豁出去一切……”白瑞凝重道,“陛下此次出事太过于突然,而这些年,陛下也不知何故一直没有动蒙君怡,若是陛下骤然驾崩而蒙家又想奋力一搏,西北必定会出事!” “于西北,大人可有办法?”司予述问道。 白瑞摇头,“下官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想蒙君怡这等级别的将领不管是调动还是其他,都陛下有陛下的亲笔旨意,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请陛下降旨将蒙君怡从西北召回京城!” “如同当年先帝召回沈玉清一般?”司予述眯着眼道。 白瑞点头,“当年先帝召回沈玉清定然也是担心驾崩之后新帝制不住沈玉清。” “如今本殿接触不了母皇!”司予述认同白瑞的这个建议,只是她却无法实行。 白瑞拧紧了眉头沉默会儿,“陛下今早晕厥,也便是说应该是方才发病,以之前的染疫的百姓来看,陛下一时半会是不会出事的!若是陛下醒了定然会有所动作,即便……”话没有说下去,而是在看了一眼司予述之后,方才继续,“即便陛下心里属意的那个人是礼王殿下,也一定会召蒙君怡回来的,于殿下来说蒙君怡这等大将是威胁,而于礼王来说,便是过于强大的外戚。”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大人认为母皇会在最后的时刻改变主意?” “下官并无这个意思。”白瑞摇头,“下官方才这话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而且,以下官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应该不会在这等时候做出这样大的决定,殿下并无大错,礼王虽然资质不错,但是,在这等危急时刻更换继任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大周内部定然会打乱,这绝对不会是陛下想看到的!所以,下官以为殿下大可安心!若是陛下真的出事……殿下定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只要殿下登基了,而蒙君怡又被挟制在京城,那礼王即便不服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来!殿下大可登基之后在行处置!因而,下官认为,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京城牢牢掌控住!尤其是皇宫!” 司予述沉思半晌,然后抬起眼帘道:“自从母皇将将禁卫军改组成了内外御前三组侍卫之后,除非将三大侍卫统领同时掌控,否则便无法掌控皇宫!要将三大统领掌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母皇这些年对宫中侍卫的控制的很牢靠,三大侍卫统领都是母皇心腹之人,对母皇都是忠心耿耿,即便可以有空隙侵入,可是如今也没有时间去筹谋!”沉吟会儿,继续道:“而京城当中唯一可用的便是城防军,城防军隶属顺天府,若是无母皇的旨意以及顺天府府尹的印鉴,城防军是不可能调动的,顺天府于灵虽然是安王府捧出来的,但是前任安王去世之后,于大人便从不介入任何纷争当中,即使她不算是母皇的心腹,但是她背弃母皇投奔我们的可能性不高,而且根据本殿观察,此人行为处事极为的谨慎,除非我们能拿到母皇的旨意,否则,城防军也不能为我们所用!” “庄之斯虽然不算是城防军的正统领,只是,她若是愿意,那城防军还是可以动一动。”白瑞沉声道。 司予述摇头,“她不会冒这个险!这些年不管是庄铭歆还是庄之斯都一直刻意疏远本殿和礼王,不可能在这时候公然支持本殿!”话落,沉默会儿,又继续道,“除了京城之内的宫中侍卫还有城防军,便是西南大营!” “原本凭着殿下和谢研的关系……”白瑞的话没有说下去。 司予述自然是明白,“本殿这些刻意疏远了和谢研的关系,不仅仅是本殿不喜被谢家利用,更重要的是,谢净纹手里的西南大营,西南大营是母皇稳坐京城皇位最大的保障,若是本殿和谢家关系太过密切,即便母皇一开始不起疑,日子久了难免不会变。本殿原想着再过两年再图谋谢家一事,却不想……” 她不得不承认,母皇将京城,将她的命脉,都紧紧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即便是她这个太女,也没有半分能力威胁到她的地方! “除非母皇放权,否则,本殿便如同一个废物一般,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僵硬。 白瑞沉吟会儿,“殿下,若是陛下的情况真的很糟糕,陛下定然会做出正确决断的!而且,或许情况并没有我们所想的这般糟糕!最重要的是,殿下比礼王占据了大义,您方才是太女,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殿下占据了名正言顺,那京城便是殿下了的!” 司予述攥紧了拳头,久久不已…… …… 大皇子府内 司以晏在等到了庄之斯回来之后便一把将人扯到了寝室,然后神色不好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母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庄之斯一愣,“晏儿,陛下能够出什么事情?白日里宫里面的消息你没有听说吗?” “宫里面传出来的话也能信?”司以晏瞪大了眼睛,“阿斯,你告诉我,母皇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情?阿斯,我的心好慌好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我想进宫去看望母皇,可是……可是又便是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我真的是怕……而且……我也让人进宫去打听过了……父后一整日都在交泰殿,他没有见我派去的人!若是母皇只是寻常的风寒,父后怎么会不见我的人?” 庄之斯看着他,“晏儿……” “不要说谎骗我好不好?我是笨,可是我不是傻子!”司以晏打断了她的话,眼眶有些发红。 庄之斯沉默会儿,“我不知道。” 司以晏一愣。 “我所知道的也只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方才我去了母亲那里,和母亲商议了好一阵子。”庄之斯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们都不清楚事情的**,但是母亲认为,陛下可能不仅仅是风寒……” 司以晏浑身一颤,脸色也开始发白了起来,他盯着庄之斯看了半晌,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晏儿!”庄之斯猛然抓着他,然后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你现在不能进宫!” “为什么?为什么?!那是我的母皇!”司以晏厉喝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 庄之斯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晏儿,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或许只是我们多疑了……” 司以晏哭了起来,“几个月前……父后便一直担心着母皇的身子……父后说,母皇太累太累了……她太累了……一定是!”他猛然抓着庄之斯的手,抬头看着她,“阿斯,母皇一定是因为太累方才病倒的!只要母皇好好休息,便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阿斯?!对不对?!” 庄之斯心里没有这般乐观,但是却还是点了头,“一定是这样,晏儿,我知道你担心,也知道你害怕,只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宫门估计也关了,你若是这时候进宫恐怕会不妥,如今所有人都盯着皇宫,盯着皇女皇子的行动,她们都要以你们的举动来揣测陛下的情况,所以,我们不能莽撞,即使你不放心,那夜必须等到明日方才进宫!” 司以晏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是却没有吵着要进宫,而是靠在了妻主的怀中轻颤地啜泣着。 …… 而此时,在三皇子府内,司以琝一个人坐在了黑暗当中,隐隐的,可见身子也在轻轻颤抖着。 夜渐渐深了。 二皇子府内,司以佑一直站在了院子的门口凝望着前往的长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另一边,荣王府的正君院落内,今晚也是灯火通明。 即使司予赫心里也是不安,对于宫中传出的消息,她也是半信半疑,快入夜的时候,她也去过了交泰殿,但是却还是被挡了回来。 回府之后,心里的不安便更是浓。 荣王正君李氏见了妻主这般,也是安抚了一番,但是效果却不大,而他心里忧心的不仅仅是宫里面的情况,还有荣王再过两日便要去西南大营一事,犹豫了半晌,他终究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殿下,西南大营您可还是要去?” 司予赫一愣,“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关心这个?” “殿下,便是这个时候我方才关心这个。”李氏正色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可以,殿下便不要去西南大营了,即便是延迟也好!” “为何?”司予赫不解,“本殿是担心母皇,可是这已经是订好了的事情……” “殿下。”李氏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忧心而凝重,“若是陛下出事,那西南大营便是……” “你胡说什么!?”司予赫勃然大怒,这是他第一次对李氏发脾气。 李氏是料到了司予赫的反应,并没有在意,而是镇定地继续道:“殿下,我知道殿下不愿意听这些,可若是陛下出事,西南大营震慑和稳住京城的最大力量,若是殿下这时候去西南大营,殿下定然无法脱身,这样……” “够了!”司予赫厉色打断了他的话,“本殿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你也清楚本殿要走的是一条什么路!而且,母皇绝对不会有事,她绝对不会这般突然便……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她还这般年轻,她明年方才四十而已!这些话,本殿永远也不想再听到!” 李氏仍是忧心忡忡,可是到了这般境地,他也只能点头。 他也希望陛下能够平安无事。 否则这京城恐怕便真的要大乱了! 司予赫没有再说话,不过却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终究还是对李氏动了怒,即便她也清楚他是为了她好,可是这种情况之下,她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李氏的好,“本殿去书房。” 说罢,便转身离开,不过,还未等她走出了屋子,甚至还未等李氏生出难过的心情,便见荣王府的管家匆忙而来。 “殿下,不好了殿下——” 司予赫见了她这般惊慌失措,顿时怒斥:“慌什么!什么不好了?!” 管家停下了脚步,脸色却仍是难看,“小的方才接到消息,如今京城中有人在传着陛下今早晕厥一事并非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染上风寒,而是因为染上了疫症……” 司予赫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而同时,在皇宫中,蜀羽之也是听见了一个让他完全变了脸色的事情,不过他的心情却和司予赫的不一样。 他想杀人!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杀戮的怒火!  080 不是意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良贵太君染疫。 永熙帝染疫。 即使蜀羽之怀疑这两者之间可能有牵连,可是,当暗卫将查到的线索禀报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大惊失色。 继而,怒火中烧杀意暴涨。 没有任何的迟疑,蜀羽之直接往良贵太君的住处冲去,因为得的是疫症,因而良贵太君的住处已然被隔离了开了,宫门之外有侍卫和宫侍把手。 里面也有御医看守,时刻注意着良贵太君的情况。 这些,都是德贵君司徒氏安排的。 当蜀羽之冲到了良贵太君宫门前的时候,却不得其门而入。 “回翊君,德贵君下令除御医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进。”门外看守的宫侍上前禀报。 蜀羽之手里虽然掌控着实际大权,可是人前,他却还只是永熙帝的初侍,位份及不上德贵君的翊君,而这日在对后宫诸多动作上面,也是德贵君出面,蜀羽之在背后,因而,他被拦住了,也是情理之中。 “本宫待会儿自会去跟德贵君说,让开!”他厉声喝道。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无法冷静。 守门的宫侍有些为难,腹议道,虽然翊君只是初侍,但是他却是自太祖以来第一个能够得到君位的初侍,便是德贵君也对他礼敬有加,只是德贵君下令之时神色极为的凝重,若是他擅自放了翊君进去…… “还不让开!”蜀羽之又喝了一声,气势也阴沉了几分。 那宫侍惊了一惊,正欲退步之时,却传来了德贵君的声音。 “翊君。”德贵君快步走来,宫灯之下的面容有几分焦急几分不解。 蜀羽之转过身,“本宫要见蜀氏!” 德贵君闻言,脸色一变,蜀氏?他这般称呼良贵太君?静默会儿,他快速收拾心绪,问道:“翊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陛下的疫症和良贵太君有关系? 不是意外? 而是…… 德贵君有些不敢往下想。 蜀羽之没有跟他解释,“让你的人给本宫让开!” 德贵君盯着蜀羽之,又静默了会儿,却没有同意,“翊君,本宫不能让你进去!” “你――” “翊君莫忘了,凤后让你我做什么?!本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翊君不要被愤怒给冲昏头了!如今凤后和豫贤贵君都守在陛下身边,将后宫交给你我,我们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你根本就……” “翊君!”德贵君打断了他的话,“本宫虽然位份在你之上,可是本宫年纪轻,资历也轻,经验更是浅,如今若是连你也出事了,这后宫本宫没有信心能够管好!翊君,后宫若是乱了,陛下还如何能够安心静养?凤后和豫贤贵君如何能够安心照顾陛下?本宫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本宫知道,无论如何这后宫不能乱!我们更是不能乱!” 夜色之下,蜀羽之的身子轻颤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隐忍,面容被旁边的宫灯照得忽明忽暗,整个人宛如蒙上了一层阴郁一般。 德贵君攥紧了拳头,心里立定了注意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进去,凤后在这个时候让眼前之人和自己来管住这个后宫,信任之人绝对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之人!在这个时候凤后如此予以重任之人,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也必定可以稳住后宫! 他不能让他就这样冲进去然后也染上了疫症! 宫里面一旦出事,前朝必定不稳,那东南那片方才安宁没多久的地方一定会**,司徒一家便危险重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蜀羽之是如何压下了心里头的恨怒以及杀意,不过不管怎样,蜀羽之还是没有再坚持进去,而是盯着德贵君,“看好这里,看好蜀氏,若是出了问题,本宫便为你是问!” 说完,便转身风风火火地离去。 很不客气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无礼僭越的话,不过德贵君却并未恼怒,只是心里的不安更深,能够让他失了理智之事必定不是小事,可若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般…… 良贵太君为何要这般做? 为了他的两个女儿? 可是太女已立,即便陛下出事,皇位也轮不到康王和乐王,即便太女也出事了,还有礼王、荣王,二皇女,甚至还有年幼的五皇女。 怎么也轮不到康王和乐王的! 德贵君看向了眼前的黑沉沉的宫殿,满心不解。 蜀羽之从良贵太君处离开之后便直接去了交泰殿,然后,让人传了话,要见水墨笑。 这件事,他一个初侍处理不了! 在寝殿旁边的配殿小厅内,蜀羽之一脸阴郁地坐着,双手即便是紧紧攥着但是却还是未曾止住轻颤。 半晌后,水墨笑沉着一张脸进来,“本宫不是说过了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你和德贵君处置的吗?!” “凤后……”蜀羽之站起身来,“凤后,这件事臣侍处理不了!” 水墨笑见了蜀羽之这般神色,心头一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陛下的事情泄露出去了?!” 蜀羽之摇头,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陛下染疫并非意外!” 水墨笑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厉喝道:“你说什么!?” 什么不适意外?! 不是意外?!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得以继续道:“良贵太君和陛下一同染疫,臣侍便有所怀疑,于是便让人去查……良贵太君回宫之后先是邀了陛下前去用晚膳,随后便又是一同去太庙……” “他做了什么?!”水墨笑不等蜀羽之说完便青着脸道,他不是没有想过陛下染疫和良贵太君或许有关系,可是也不过是想过可能是良贵太君在外面呆过染上了病菌之后方才传给陛下的,可是如今…… 蜀羽之握紧了拳头,“良贵太君回宫当日带上了一套茶具还有一套餐具!” 即便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这些,这些不寻常的举动,便足以证明一切! 良贵太君那些行为不是为了讨好陛下为康王乐王后人铺路,而是为了这个! 为了弑君! 水墨笑眸子倏然睁大。 “当晚,良贵太君便是用了这套茶具和餐具来和陛下用晚膳!”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事后,他便让他的近身宫侍将这些东西处理了!还有,他当晚上还送了陛下一套衣裳!” 水墨笑呼吸仿佛在这一刻给夺去了一般,良久良久之后,直到了窒息的感觉出来,他方才大口大口地喘息,“是他?!是他――” 他的面容青白可怕,且开始扭曲狰狞了起来。 对于蜀羽之的话,他是信了的,当日他便觉得良贵太君行为有异,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样! 他居然意图弑君! “本宫该拦着他的,本宫当时便不该让他去请陛下的!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水墨笑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凤后……” 水墨笑不等蜀羽之继续说下去,转过身便往外走去。 蜀羽之急忙跟上,可是被水墨笑给喝止了。 水墨笑直接进了帝寝殿,然后揪住了冷雾问起蜀羽之所说的那套衣裳,冷雾愣了愣,随后方才动手将那衣裳给找了出来。 水墨笑盯着冷雾手上的衣裳,双眸仿佛欲喷出两簇幽火一般。 “就是这件!” 冷雾回道:“是。” “陛下当日便是穿着这衣裳和良贵太君去太庙?!”水墨笑咬着牙又问道。 “是。”冷雾回道,一向冷漠的面容此时也泛起了不安之色。 水墨笑盯着那衣裳继续道:“陛下当日穿着这件衣裳一整日!” “良贵太君希望陛下如此,陛下念及其乃先帝君侍,便同意了。”冷雾回道。 水墨笑几乎将牙齿都给咬碎了,声音仿佛泣出了血,“将衣裳交给李院正,让她查查上面究竟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冷雾脸色一变,看了水墨笑愣了一下,“凤后,衣裳已经浆洗过了,恐怕……” “那便去查上面的料子,纹饰,还有针线!给本宫查出来这衣裳到底是从何而来!出自谁手!”水墨笑嘶吼道。 这件事良贵太君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冷雾已然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凝重道:“是,奴侍这便去查!” 说罢,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跌坐在了椅子上,他想不通为何良贵太君要这般做!这些年陛下对他,对他的孩子都是礼遇有加,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不满?! “到底怎么回事?”不知何时,蒙斯醉已然从内室当中走了出来。 水墨笑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有些白。 “到底怎么回事?”蒙斯醉脸色也不太好。 水墨笑却是笑了出来,笑的很难看,“到底怎么回事?本宫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本宫想不通,他为何要这般做?这般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些年,陛下对他不好吗?不尊敬吗?!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陛下发了善心,每一次她心软了,都会招来恶果?!当年的官氏是这般,后来的安王也是一样,如今的良贵太君更是如此!为什么他们都要这般一个有一个地接连背叛她!她做的还不够吗?!” 蒙斯醉脸庞一颤。 水墨笑合了合眼,然后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蒙斯醉叫住了他,声音有些颤抖。 水墨笑看向他,神色决绝,“若是意外,本宫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可若不是,本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 蒙斯醉的话还未说完,那边,紧闭着的寝殿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却是蜀羽之。 水墨笑大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蜀羽之顾不得他动怒,“凤后,方才得到消息,陛下染疫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什么?!”水墨笑的脸庞更是扭曲的可怖,“谁说的!谁泄露出去的!?” 蜀羽之脸色呈了青白色,目光在扫了一眼蒙斯醉之后,方才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据查……泄露消息之人,出自礼王府!” 水墨笑闻言,目光如刀地射向了蒙斯醉。 而蒙斯醉,也是脸色一僵。  081 着手应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永熙帝真实病情这般快便泄露出去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平静接受这件事。 尤其这件事还附带了另一件同样让人震撼的事情。 消息是礼王府的人泄露出去的。 蒙斯醉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两人冰冷的目光,僵硬的脸上渐渐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极为的讽刺,不必去问,便也知道了眼前两人已经将他当作了罪魁祸首。 他笑着,然后,缓缓转身往内室走去。 他不想再解释,甚至不想去想这件事究竟为何会这般。 疲惫,仿佛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当中涌出,席卷了他的全身。 “你就不想说什么吗?!”水墨笑一字一字地挤出了出来,冰冷且颤抖。 因为震惊,也因为愤怒。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挺直了背脊,却没有回头,“本宫自从得知陛下的真实病情之后便一直留在寝殿之内,若是你们认为本宫又分神异能,本宫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若不是你,礼王为何会知道此事?!”水墨笑无法反驳他的话,可是,却也无法就这样作罢。 蜀羽之的脸上多了一抹的惊惧,似乎想到了什么。 蒙斯醉终是转过了身,目光恰好扫过了蜀羽之的脸庞,也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惊惧之色,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似的,笑着道:“昀儿为何会知道这件事?你们是想问本宫良贵太君对陛下下手一事是否是昀儿在背后指使的吧?” 水墨笑的面容更是扭曲。 蜀羽之脸色仿佛凝固了起来。 蒙斯醉继续笑着,像是仿佛一切都不在乎似的,“你们要这般想,本宫也无法阻止,这些年,本宫对昀儿在很多事情上面都存着不信任,但是这件事!在这件事上,本宫相信本宫的女儿!本宫还不至于教出一个丧尽天良连自己生身母亲的性命都下手去夺的女儿!即使本宫真的这般无能,本宫的女儿,也不至于这般愚蠢!这时候陛下驾崩,对她有何好处?!” 他说罢,便转身进了里室,不再说什么。 水墨笑和蜀羽之没有再开口。 半晌过后,蜀羽之方才对水墨笑道:“凤后……” 水墨笑攥紧了拳头,垂了一下眼帘,然后抬起,目光如刀,却不是看向蜀羽之,而是看着寝殿的大门,随后又沉默半晌,然后,快步走去出去。 蜀羽之神色一凛,随即跟上。 寝殿里室内 蒙斯醉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仍是昏迷着的永熙帝,有些苍白的面容此刻没有任何的表情,许久之后,他方才对坐在了床边的程氏缓缓说道:“大师没有话跟我说吗?” 程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蒙斯醉沉默会儿,继续问道:“大师不怀疑我?” “你不是说了你没有吗?”程氏反问道。 蒙斯醉轻笑,“本宫这些年渐渐地领会到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世上最新不过的便是从人嘴唇便说出来的话语。” 程氏一愣,抬头看着他,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蒙斯醉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大师,本宫的女儿或者真的没有本宫所想的那般仁善,但是,她绝不愚蠢,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程氏沉吟会儿,“我相信你。” “是吗?”蒙斯醉并无喜悦,目光移向了昏迷当中的永熙帝,“那大师认为,她也相信吗?” 程氏看着他继续道,“这并不重要。” 蒙斯醉一愣。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平息这场风波。”程氏继续道,“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但是若是涵儿出事一事传了出去,那大周,京城,便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太女、礼王,甚至荣王,二皇女,都逃不掉,因为她们都是涵儿的女儿,是大周的皇女!” 蒙斯醉凝视着他,“本宫还能如何?” “朝堂不能乱。”程氏神色添了一抹凝重,“要朝堂不乱,太女是其一,礼王是其二,太女自有储君的身份制衡她,而礼王,她需要你。” 蒙斯醉没有回应。 “凤后已经去了,你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程氏继续道。 蒙斯醉继续沉默,许久许久之后,方才笑道,“大师,你错了,本宫应该继续呆在这里,除非她醒了,除非她平安无事,否则,本宫哪也不去。” 程氏一愣。 “大师,本宫累了。”蒙斯醉看着他,眼眶红了起来,可是却始终未曾落下泪,仿佛,身体内的泪水已经被抽空了,再也不剩下一滴,“本宫再也不想管了,即便是管了,最后也都是错,都是最错!” “可是……”程氏没想到蒙斯醉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大师,是你让我进来的,那便不要再让我出去!” 程氏看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 当天深夜时分,已经关了的北宫门悄然打开,披着斗篷的荣王以最低调的方式进了宫,然后直奔交泰殿。 冷雾亲自带着她到了寝殿旁边配殿的小厅内。 水墨笑正一身冰冷地等着她。 “父后,儿臣来了!”司予赫当即上掀了头上的风帽。 水墨笑看着她,“消息你也收到了?!” “是。”司予赫点头,神色青白,“父后,母皇真的……” “是。”水墨笑不等司予赫说完便应了。 司予赫的脸色更是难看,“怎么会这样?母亲怎么会染了疫症?宫里面不是已经没有疫症了吗?怎么会……” 她的话说不下去,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般。 水墨笑缓缓站起身来,和她对视,“荣王,本宫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本宫!” 司予赫脸色一凛,这是水墨笑第一次这般称呼她,“父后……你问,儿臣定然知无不言!” “好。”水墨笑凝着面容,“你是否真的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想要辅助太女?!” 司予赫认真点头,“父后,儿臣从来没有其他的心思!而且答应了母皇,将来必定会全心全意辅助太女!” “很好!”水墨笑攥紧了拳头将手收进了长袖内,将颤抖隐藏了起来,“如今陛下的病已然成了事实,消息传了出去更是事实,明日一早,朝堂必乱,京城也一定会乱,陛下如今还在昏迷当中,无法下任何的指令,但是,京城绝对不能乱!” “父后想要儿臣如何?!”司予赫凛色道。 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明日早朝,冷总管会在正宣殿内公布陛下的真实病情,然后宣布陛下的旨意,让太女监国,内阁辅助,你必须证明冷总管这道旨意是真真正正出自陛下之口!若是朝堂因此而平静,那便好,否则……你必须和庄之斯一同,帮本宫稳住京城局势!宫里面的侍卫本宫还有一些调动的权力,足以保证你母亲平安,可京城,本宫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还有,西南大营那边,你也要想办法将其控制住,即便你控制不了,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染指!记住,任何人,包括太女!” 最后一句话,让司予赫身子猛然一颤。 “为什么?”她不解,“父后不是要让我一心一意辅助太女吗?!” 水墨笑倏然嘶吼道:“除了你母皇之外,本宫根本不在乎任何人!若不是为了你母皇,本宫根本便不想去在乎任何人!根本便不想去管这些肮脏的事情!” 司予赫一怔。 水墨笑抑不住身子的颤抖,“本宫只想守着她,可是,便是连这个,本宫如今都无法做到!荣王,本宫告诉你,这时候,不管是谁做出任何伤及你母皇的事情,本宫都不会放过!你记住了!” 司予赫呆愣了会儿,方才点头,“儿臣明白……” 父后是担心太女会在这时候…… 水墨笑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方才继续道,“不久之前,本宫接到消息,你母皇这次出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设局!” “什么?!” 水墨笑不理会司予赫惊怒的神色,缓缓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司予赫听完了,愣了一下,然后转身便要往外冲。 “你要去何处?!”水墨笑厉声叫住了她。 司予赫转过身,“儿臣带人去将康王她们……” “本宫方才吩咐过你的话你这般快便忘了吗?!”水墨笑大怒道。 “儿臣没忘,可是康王她们……” “这件本宫会处理。你无须操心!”水墨笑盯着她,“你只需要做好本宫交代的事情便可!” “可……” “还有,没有本宫的允许,这件事你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更不能在康王等人面前露出破绽,即使你再想杀了她们,也得忍!”水墨笑铁青着脸道。 司予赫无法接受,“为什么?!” “因为本宫要让你母皇安安心心地养病!要让大周的江山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一次的危机!”水墨笑一字一字地挤出来,“你是大周的荣王,用用你的脑子!消息是从礼王府的人口中散播的,可是,蒙氏说的没错,这时候陛下驾崩了对礼王有什么好处?!良贵太君是什么人本宫心里很清楚,康王乐王等人有几斤几两本宫也清楚,她们根本便没有这个胆量来筹划这件事!她们背后必定还有人!便是要查也得想见朝堂的人心稳下来之后再查!如今我们经不起这般多的风浪了!没有了你母皇,我们一时间经受不了这般多的事情!” 司予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面皮甚至开始扭曲了起来。 “赫儿……”水墨笑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面,身子轻颤着,“父后没有法子了……父后如今只能依靠你……所以,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冲动,更不能为情绪所牵动!父后只能依靠了你你知不知道?!” 司予赫从未见过水墨笑这般模样,即便是当年赵氏得宠将后宫所有人都几乎赶绝了的时候,他也未曾如此过,她眼眶一酸,却忍住了没有渗出雾水,单膝跪下,“父后,是儿臣无能,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父后失望,儿臣会当父后最大最坚实的依靠!” “很好。”水墨笑溢出了这句话,泪水却潸然而下。 …… 此时,太女府内,灯火通明。 而在这片灯火通明当中,太女府悄然迎来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客人。 书房内 太女看着眼前的男子,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儿臣见过蜀父君。” 蜀羽之穿着一件灰色斗篷,抬手落下了头上的风帽之后,便看着眼前即便是极力掩藏却还是可以看出忧心焦急神色的司予述,“太女,陛下染疫的事情,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司予述点头,“蜀父君,此事是真的?!”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当中却已经是有了一半的肯定。 他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蜀羽之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司予述听了蜀羽之这话,神色还是变了,她想到了母皇的情况或许没有御医所说的那般好,可是却未曾想到居然会是这个,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未必是最糟糕,先不论母皇是如何染上的,可是若是所染的疫症和先前的一样……“母皇所染的可是之前的那疫症?!” “经过御医确诊,症状基本是一样。”蜀羽之回道,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司予述的脸上,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似的。 司予述闻言忙道:“先前太医院已经研制出了方子,只要依着方子治疗,母皇定然不会有大碍!” 虽然如今消息已经传出了,但是先前治疗的方子成效很大,虽然朝堂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所动荡,但是也不会太久,更不是不能控制。 她沉吟会儿,看向眼前的蜀羽之问道:“蜀父君,你这般晚出宫可是有其他的事情想和儿臣相商?” 蜀羽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半晌,方才点头,“本宫出宫是想和太女说说明日的安排,除此之外,本宫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你。” 司予述蹙眉道:“蜀父君请问。” “陛下出事,和你可有关系。”蜀羽之盯着她,缓缓地溢出了这一句带着颤抖的话。 司予述闻言随即神色一凛……  082 掌控军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陛下出事,和你可有关系。” 蜀羽之问完了这句话之后便一直盯着司予述的脸,似乎想从她的反应当中看出什么似的。 而事实上,他也是真的看到了司予述的神色变化。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分辨这些神色出现的原因。 是因为他的问题过于的惊愕,还是…… 她被说中了心中之事。 蜀羽之知道自己此时的怀疑究竟有多么荒谬,可是,良贵太君不可能无端端地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他必须有一个理由,或者说有谁许了他好处! 礼王是他第一个怀疑的,可豫贤贵君的话也没错,陛下这时候驾崩于她并没有好处! 而能够在这件事上面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是…… 太女! 而先前几个月,那般多的事情下来,陛下和太女之间的关系日益糟糕,尤其是在三皇子烧了观星殿之后…… 若是太女也认为,陛下真的对她下了手…… 司予述的脸庞在苍白了过后,便渐渐地凝了起来,神色也开始缓缓淹没在了一片的平静之下,“蜀父君为何这般认为?” 蜀羽之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是因为此事母皇出事本殿便是最大的受益人?还是因为蜀父君觉得本殿此事是恼恨母皇恼恨到了想至她于死地的地步?”司予述声音平缓,但是嘴边始终悬挂着一抹讥讽冰冷的笑,“本殿不否认此事母皇驾崩,本殿便是最大的受益之人,本殿也不否认本殿先前对母皇有诸多的不满!可是蜀父君,本殿不是傻子,即便本殿对母皇的母女之情已然荡然无存,但是本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去做这根本便没有把握成功的事情!” 蜀羽之仍是没有回应,不过脸色似乎僵了一僵。 “本殿今日进宫便猜到了母皇情况并非御医所说的那般简单,出宫之后,本殿也是为了自己寻着后路。”司予述继续道,声音开始有些冷凝,“也便是此时,本殿方才看清楚,本殿的这个太女之位不过是外表风光罢了!本殿的手中根本便无一丝实权,甚至于礼王也比本殿手中有权!” “太女……”蜀羽之开了口,神色却是复杂莫名。 司予述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蜀父君会有此怀疑本殿不会怪您,毕竟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不快,尤其是在琝儿焚烧了观星殿之后,蜀父君怀疑本殿与母皇染疫的事情有关,本殿可以理解!” 蜀羽之虽然听着她嘴上说理解,然而他心里清楚,她不可能理解他的怀疑,也不会原谅他的怀疑,忽然间,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太女虽然不及琝儿缠他,但是却也是亲近他,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当年的那份情谊已经是荡然无存,“述儿,本宫知道本宫这般怀疑你伤了你的心,可是……本宫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般想!你母皇染疫一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司予述在见蜀羽之怀疑她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一些,因而,神色也没有多大的震惊,声音微冷地道:“是谁?” “虽然未曾有实际的证据,但是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良贵太君!” 司予述眼眸一沉,“良贵太君?!他为何要害母皇?!” 他根本没有理由害母皇! 而且,母皇出事了,于康王等人也未必有好处! 蜀羽之摇头,“本宫不知道,如今他也染上了疫症,本宫让人看着,一旦醒了便审问!” “康王和乐王那边,蜀父君打算如何?”司予述又问道。 蜀羽之还是摇头,“凤后不同意将这件事闹大。”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正色道:“父后此举的确恰当,母皇染疫一事此时已经让京城人心惶惶,疫症是病,虽然凶险,但是也不是不可治愈,若是这时候再传出是有人蓄意谋害,而且还是良贵太君,那便是皇家内斗,皇家内斗消息一传出,边境,东域必定会有所**,父后的决断很正确!只是,虽然不能公然处置此时,却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康王府和乐王府必须有人暗中监管着!还有,将母皇染疫一事散播出来之人,也要揪出来!” 话顿了顿,方才继续,“蜀父君,泄露消息之人是谁?” 蜀羽之看着她,没有立即回答。 “是礼王对吗?”司予述不等他回答,便径直道。 蜀羽之合了合眼,“是。” 司予述沉吟会儿,“那蜀父君可怀疑过她?” “怀疑过。”蜀羽之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本宫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她!” “可是这时候,蜀父君却是最怀疑本殿。”司予述接话道,神色平静无波,“因为本殿方才是最大的受益之人。” 蜀羽之无言以对。 “本殿与礼王虽然嫌隙渐深,但是本殿相信,这件事和礼王没有关系。”司予述又道,“本殿能够想到此时母皇出事对本殿没有好处,即便有,也不过是段时间内罢了,礼王一向比本殿聪慧,自然也能够想到,蜀父君若是要查背后下手之人,大可从别人身上下手。” “你真的这般想?”蜀羽之开了口,声音却有些艰难。 司予述神色不动,继续道:“是。” “消息是从礼王府的人口中泄露出来的……” “先不说此事是否真的是礼王让人泄露的,便是真的,本殿猜想她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对付本殿罢了。”司予述打断了蜀羽之的话。 蜀羽之一时间有些茫然。 司予述仿若没有发现蜀羽之的失神似的,继续道:“蜀父君能够如此直白地告诉本殿这些,问本殿这些话,本殿心里很高兴,只是,这时候,本殿认为,并非讨论这些的时候!蜀父君深夜出宫,究竟有何吩咐?父后又打算如何应对明日可能出现的**?” 蜀羽之攥了攥拳头,然后,缓缓地将明日的安排一一说出,“……凤后已经密召了荣王进宫,他定然会说服荣王明日配合殿下的一切举动,您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太女,如今陛下出事,由你来监国再好不过!至于……礼王明日可能会做的事情……只要你和荣王携手,礼王即便有不满,也不会闹出什么来,不过……陛下如今这般……本宫不希望陛下好了之后会面对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蜀父君是担心本殿以监国太女身份趁机除掉礼王?”司予述缓缓说道。 蜀羽之脸色一僵,仿若自己再一次小人之心了。 司予述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有所表示,继续道,“蜀父君放心,即便本殿心里真的想除掉礼王也不会如此冲动行事,本殿可能会不在乎病中的母皇,但是绝对不会不在乎远在西北手握重兵的镇边将军!” 蜀羽之神色一变。 “若说担心,本殿比礼王更是担心。”司予述继续道,“西北的几十万大军足以将本殿击的粉身碎骨!” “本宫不会让这件事发生!”蜀羽之决绝开口。 司予述微微一笑,“本殿相信蜀父君的话,只是,本殿却怀疑蜀父君的能力。” 蜀羽之脸色一青。 “不过蜀父君也不必这般惊恐。”司予述话锋一转,“母皇不可能没有防备,即便蒙君怡突破了母皇的所有防备,西北离京城也不近,本殿还有应对的时间,只是若是这般,本殿便需要可以调动军队的权力,蜀父君,历来监国之权,并不包括大范围调动军队之权!” 蜀羽之身子忽然间打了一个激灵,眼前的女子神色虽然平静,声音也是轻缓,但是便是这般的平静和轻缓之中,却透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 他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不懂事的男子。 他听出了她的真实意图。 “你想要掌军之权?” 监国之权,可以允许监国之人在危及的时候调动一部分军队,但是仅限于西南大营,而且,不能超过一万。 可一万大军,却已经足以平定如今京城可能出现的**。 这便是为何凤后即便冒着伪造圣旨的罪名也要让太女监国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方才可以调动西南大营。 司予述神色不变,“蜀父君,这只是最坏的结果!” 蜀羽之凝注了她,心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一点一点地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其实此时他已经相信了永熙帝的事情和司予述没有关系,可是面对这样的她,他的心,仍是无法放下,仍是无法完完全全地对她放心,“太女,本宫没有这个能力给你掌军之权。” “本殿知道。”司予述继续道,“蜀父君没有,但是,父后会有办法。” 蜀羽之神色一颤。 “父后是大周的凤后,这些年,母皇对他也是极为信任。”司予述平缓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父后定然会有办法!” “没错,凤后这些年是得陛下信任,只是他从未沾染过这些……” “那便请父后将传国玉玺找到。”司予述打断了蜀羽之的话,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脸色顿时大变,“你疯了!” “蜀父君,本殿只是不希望看着太祖皇帝开创,圣祖、太宗努力守着,母皇费尽心血壮大的大周江山会因为这件事而分崩离析!”司予述神色冷凝肃穆,“若是这般想法是疯了,那本殿愿意领受这个罪名!” “传国玉玺一向是陛下亲自收藏,别说是凤后,即便是在陛下身边近身伺候的冷总管也未必知道在何处!”蜀羽之声音有些厉,“而且大周自太祖以来,传国玉玺除了登基之时会用之外,便从未动用过,太祖遗言,除非大周江山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不能动用传国玉玺!” 大周皇帝手上有两块玉玺,一块是太祖皇帝传下了的传国玉玺,珍贵异常,太祖皇帝遗言,除非地位更替以及大周危急万分,否则不能动用,另一块则是历代皇帝用于诏书上的当朝玉玺。 太祖皇帝遗言,凭传国玉玺,可调动大周所有军队,如同皇帝亲临。 而这传国玉玺当年从太祖手中传到了圣祖皇帝手中,圣祖皇帝临终之前,传到了先帝手中,如今,那传国玉玺自然是在陛下的手中。 可是,这般多年,他从未听陛下提及,更是不可能知道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除了皇位更替之外,这玉玺从未出现过人前,即便是当年陛下登基之初危机重重,陛下也未曾动用过。 若是这时候动用,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大周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 “蜀父君,若是西北失控,大周难道没有到万分危急的时刻吗?”相对于蜀羽之的激动,司予述却是冷静。 蜀羽之看着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蜀父君,本殿知道你担心什么。”司予述继续道,“这不过是本殿所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若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本殿自然不会染指不该染指的权力,可若是本殿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本殿希望,蜀父君也不要有所犹豫!” 蜀羽之的心无法平静,他看着司予述许久许久,眼神却是越来越陌生,像是不认得她似的,最后,他开了口,“若是真的到了这般时刻,本宫自然不会再有所顾虑,只是……本殿必须先将东西找到!” “如此,那便请蜀父君多费心了。”司予述回道。 蜀羽之没有再继续待下去,“明日早朝,希望太女能够掌控全局,本宫便先回宫了。” “本殿不便送蜀父君。”司予述平静道。 蜀羽之看着她,“太女……” “蜀父君放心,本殿不会让母皇失望的!”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 蜀羽之心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重的难受,他没有再说什么,未完的话,也被司予述给说了,其他的话,说多了也仿佛成了多余。 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他悄然地离开了太女府返回宫中。 司予述一直呆在了书房内,直到蜀羽之出了太女府上了回宫的马车之后,书房内,方才传出了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门外守夜的下人听到了声响便快步走来隔门问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司予述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会儿之后,紧闭的书房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司予述大步走了出来,然后,站在了门口的廊下抬头看着天。 这一夜的天,暗的仿佛欲将世间一切都给吞噬一般。 在廊上悬挂的灯笼照耀之下,司予述的面容一片赤红…… …… 蜀羽之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宫,然后便直奔交泰殿,在配殿的小厅内见到了仍在等候他的水墨笑,见了他之后,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将情况说了。 水墨笑一听传国玉玺四个字当即也是变了脸色,“她居然想要传国玉玺?!” 他自然是听过传国玉玺,可是,却从未见过,甚至它从未真正被人动用过,许多人已经将它遗忘了,圣旨诏书上用的是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御制的当代皇帝玉玺。 “她疯了!别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般重要的东西,即便是找到了,她真的以为单凭这般一个玉玺便可以掌控全大周的兵权?即便有太祖的遗言,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死人的话罢了,更有何况如今陛下还活着!她只是病了!疫情又如何?又不是一直会昏迷不醒的病!御医说了,陛下一定会醒来的,即便最后真的因为这病而……她也不可能一直这般昏迷下去!她这便开口要传国玉玺了?!” 蜀羽之脸色青白,没有接话。 “先前本宫还在为让荣王想法子掌控住西南大营,担心她滥用监国之权调动那一万军队而对她心中有愧,因为这般防着她猜疑她而心里不安,可是如今……”水墨笑咬紧了牙关,“本宫还真的是没做错!” 蜀羽之看着他,似挣扎了会儿,“凤后……其实想深一层,太女这般也未必是全错……若是西北真的乱了,那便必须快刀斩乱麻……” 水墨笑的脸色很难看,心情更是凌乱,咬着牙关沉默许久,方才一字一字地道,“一切等明日早朝过后再说!” 说罢,便拂袖离去。 蜀羽之没有再说什么,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 …… 水墨笑回了寝殿,却只看见了蒙斯醉一人守在了永熙帝的身边。 寝殿内的香炉中焚烧着防治疫症的药材,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他见了蒙斯醉一人在,脸色微变,便快步上前,在看见了永熙帝安然之后,方才放下了心,平缓了呼吸之后,便对蒙斯醉道:“陛下可有醒来?” “没有。”蒙斯醉抬手用手中的热毛巾擦拭着永熙帝额头上面冒出来的汗。 水墨笑伸过了手,“给本宫吧。” 蒙斯醉没有拒绝,将毛巾给了他,然后腾出了位置。 水墨笑坐下,一边轻轻地为永熙帝擦拭着脸,一边说道:“大师呢?” “回了佛堂。”蒙斯醉回道,声音平静,如同他的脸色一般,“他说他呆在佛堂比呆在这里有用。” 水墨笑一愣,随即道:“也好,回去也好,大师年纪大了,若是也传染上了便麻烦了。”说罢,停下了手,看向他,“你也守了很久了,御医煎了防治传染的汤药,你下去喝一碗吧。” 蒙斯醉看着他,“凤后喝了吗?” 水墨笑一笑,“本宫原本是不想喝的,可是……本宫不能不喝!” 蒙斯醉看着他会儿,然后,转身离去,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豫贤贵君。”水墨笑忽然间叫住了他。 蒙斯醉侧过身,“凤后还有什么吩咐?” “明日早朝,本宫会让冷总管宣旨让太女监国。”水墨笑缓缓说着,声音不急不缓。 蒙斯醉神色依然不动,“如此甚好。” 水墨笑凝视了他会儿,“本宫相信此事不是礼王做的。” “臣侍多谢凤后信任。”蒙斯醉还是淡淡地说道。 水墨笑没有再说下去。 蒙斯醉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083 将他驱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寝殿之外,一片死寂,夜色之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欲夺人呼吸的沉郁。 蒙斯醉站在了大门之外,抬着头,似乎想在漆黑的夜空当中寻一点光明,然而,不管他如何的找寻,都无法成功。 甚至即便廊下宫灯璀璨,他的眼前,仍旧是一片昏暗。 视线所到之处,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暗之色一般。 他的世界,全都成了一片阴暗。 再无半点的光明璀璨。 “豫贤贵君,汤药已经在配殿内备好了,请豫贤贵君移步。”这时候,冷雾上前恭声道。 蒙斯醉没有开口,却沉默地起步往配殿而去。 而这时候,蜀羽之仍是呆在了配殿的小厅内,他的面前,也是摆放着一碗汤药,只是此事已经是凉了,却仍是未曾喝下。 他见了蒙斯醉的到来,从呆愣当中回过神来。 而蒙斯醉仿若是没有看见了他似的,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合起了眼眸。 蜀羽之一愣,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一般,极为的难受,可是,却说不出为何难受,他动了嘴唇,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蒙斯醉的脸极为的苍白,透着凄凉的苍白,仿佛人生已经走了绝境一般的凄凉。 蜀羽之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想起了他的计划,心头不禁随之一颤,他是不是错了?他这些行为真的对吗?将豫贤贵君困在此处,怀疑太女,而且宣之于口……这些真的对吗? 可是如今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 冷雾领着宫侍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呈给了蒙斯醉,又见蜀羽之的还未喝且凉了,便又吩咐了宫侍再去端一碗。 两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呈上了。 可是,小厅内的两人却都未曾动上一动。 冷雾开口:“两位主子,凤后有旨,两位主子必须将汤药喝下。” 蜀羽之看向他,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如今陛下病倒,不管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两位主子自身,还请两位主子爱重自己的身子。”冷雾继续道,“陛下需要两位主子康健,大周也同样需要。” 话落,便不再说什么,躬身退下。 蜀羽之看向蒙斯醉,发觉他仍是未曾有一丝的动静,他长了口,尝试了好几回,方才说出了话,却显得有些沙哑,“豫贤贵君……或许臣侍的行为有些过……可是……臣侍所作的一切……也是没有办法……” 蒙斯醉没有回应他的话,不过却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往外走。 “豫贤贵君!”蜀羽之叫住了他。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的汤药……” “你不是想本宫死吗?”蒙斯醉缓缓开口,无悲无喜,仿佛此时他的喜怒哀乐都已经被抽离了身子一般,“你们都希望本宫死,既然如此,本宫不如便成全了你们。” “我——”蜀羽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蒙斯醉没有再开口,而是起步继续离去。 蜀羽之站在了小厅内,脸色青苍,浑身轻颤…… …… 夜更是深沉,天地之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礼王府内 礼王仍旧未眠,一张面容此时绷的铁青。 陈玉已然将事情都做好了,赶回礼王府回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荣王深夜进宫的消息,“……属下可以确定,荣王出宫之后,便连夜去了大皇子府。” 司予昀眯着一双阴沉的眼眸,即便陈玉未曾打听到荣王在宫中的细节,甚至也无法得知她在大皇子府内的言行,但是她却还是可以推断出她这些举动的目的。 母皇染疫的事情是真的! 而且以荣王的举动来看,母皇此时定然还未清醒! “殿下,此时我们该如何?”陈玉沉声问道。 司予昀冷笑一声,“本殿曾经经手过疫症一事,疫症虽然是很麻烦,但是却也不是立即便致命的,母皇定然会想来!” “殿下的意思是……” “母皇若是醒来,她定然会为太女铺路,同时也会将本殿的所有路都给**了,所以,本殿必须趁着母皇动手之前先一步动手!” 陈玉闻言脸色一变,“殿下是想……” “谋逆?”司予昀嗤笑,“你放心,本殿还不至于这般愚蠢!当年先帝的瑞王手中尚且有可以拼力一搏的实力仍是失败了,更何况,本殿根本还没有这般实力,自然不会这般自寻死路!” “那殿下的意思是……”陈玉有些不解。 “本殿要的是一个将来能够反击的机会,一个可以让本殿取而代之的理由!”司予昀冷笑道,“若是本殿没有猜错,明日早朝,交泰殿必然会有旨意传出,而且还是一道让太女监国的旨意,而这道旨意大约不过是凤后等人的手段罢了!” 陈玉还是不解,“殿下打算如何?” 司予昀眯着眼笑着看着她,“若是本殿供出三皇子与母皇此次病倒有关系,你说,太女是会竭尽全力保住这同胞弟弟还是大义灭亲!?” 陈玉眼中一亮,“太女和三皇子的感情一向很好,而且前几年三皇子在外为太女苦心经营,手里定然也有太女所需要的,不管是基于姐弟之情还是利益,太女都会竭尽全力抱三皇子!” “这也便让人不得不怀疑,母皇病倒一事和太女也有关系。”司予昀勾着嘴角笑道,“再加上先前那般多事情,难免会让人想到太女姐弟对母皇早已经怀恨在心!” “如此一来,即便太女最终得以坐上皇位,但是都会背上一个弑君的污名,殿下便有了拨乱反正的理由!”陈玉也笑道,“殿下英明!” 硬碰硬,基于太女占了大义,她们必输无疑。 可若是太女其身不正,她们便有极大的机会! 司予昀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迸出了极冷寒芒…… …… 次日,天方才微微亮,一众面上凝重心中惊惶的大臣纷纷地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大皇子府门口 庄之斯看着眼前脸色极为不好的司以晏,轻声安慰,“晏儿,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司以晏挤出了一抹微笑,“我没事,你去吧。” “我知道你想进宫,只是这时候你进宫不合适。”庄之斯蹙着眉头说道,“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事!” 虽然是保证,可是究竟有多少有多少把握,她心里清楚,司以晏也清楚。 “我相信你。”司以晏压抑住了心里的恐慌道,“你去吧,小心一些。” 庄之斯还想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之下,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陛下染了疫症,这本就是一件大事,昨夜荣王言语之间更是透露了此次陛下染疫并非意外这般简单,便更使得这件事复杂莫名。 若是陛下真的出事,不仅是京城**,甚至整个大周都会乱。 “回去休息一下。”庄之斯说了最后一句,便转身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司以晏知道马车走了一段路方才支撑不住脚步踉跄了起来。 “大皇子!”身边的下人惊吓不已,连忙上前搀扶。 司以晏咬着牙关,“我没事!不要声张!扶我进去!” 说完,便抬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心里默念,母皇,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他不敢想象若是这时候永熙帝出事了,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皇宫的南门敞开,迎接着前来上早朝的朝臣。 每一位朝臣都是沉默地走进了皇宫,然后往正宣殿而去。 没有人低头接耳,更没有人去议论昨夜得知的消息。 仿佛都在避讳着什么似的。 人群当中,笼罩着一股极重的沉郁气息。 此时,在交泰殿旁的内阁理政之处,司予赫看着天还未亮便进了宫的司予述,脸色严肃凝重,“四皇妹,早朝差不多时间开始了。” 从她进宫开始,便未曾说过什么,甚至未曾提及今日早朝的事情。 若是往常,司予赫会询问,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 而也因为沉默,她无法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 司予述抬起了眼帘,看向了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然后,起身往正宣殿而去。 司予赫紧跟其后。 两人到了正宣殿之时,大殿之内已经站满了人。 与先前的沉默相比,此时大殿内出现了一些听不清楚的低语,而这些低语,却未曾能够缓解紧张的气氛。 “太女驾到,荣王到。” 殿外的宫侍高声喊道。 殿内的私语立即停下,众人转过身看向身着太女朝服大步走进大殿的司予述,安静的落针可闻。 司予赫跟在了身后,目光同时在朝臣中间扫视,却未曾发现了她想要见到的身影。 礼王未到?! 愣了之后,司予赫随即发现了将半个身子隐藏在了人群当中的康王和乐王,眸光随之一凛,冷芒森森,随后,一股杀气便在她的周边蔓延开来。 她是上过战场之人,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定然是瘆人。 朝臣们因此反应不一,资格老的心头一紧,而年轻的,则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荣王这般,便是证明了失态比她们所想的还要严重。 司予述感觉到了这一抹杀意,不过却也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并未因此而停下了脚步,而她的面容,除了比寻常多了一抹肃然之外,并无多大的不同。 她走到了众臣的面前,转过身,沉眸面对众人,在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方才沉声开口:“众位大臣应该也是听闻了那传闻了吧。” 众人沉寂了会儿,身为内阁当中最资格老的姚心玉上前,比之十多年前又添了许多岁月痕迹的面容凝重肃然,“请问太女殿下,此传闻可是真的!” “本殿亦是昨夜方才听闻。”司予述声音不急不缓,“今早本殿进宫之时也未曾得到母皇召见,不过,交泰殿传了话出来,说母皇在稍后早朝会有旨意颁下,众**人与其胡乱猜想,不若与本殿一同安心等待母皇的旨意!” 姚心玉听了这话已然是确定了传闻的真实性,沉吟会儿,便正色道:“既然陛下会有旨意传出,那臣等便安心等待。” 这话一出,不少大臣开口附和。 “既然众位大人都无异议,那便请众位大人与本殿一同安心等待母皇旨意吧。”司予述扬声做了最后的定论,至于那些没有开口之人,被彻底忽略。 不过即便那些人有异议,这时候也不会贸然开口。 随后,正宣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当中。 而此时,交泰殿寝殿内,水墨笑神色僵硬地看着冷雾,将手中已经准备好了的旨意递上,“冷总管,此事便劳烦你了!” 冷雾恭敬接过,然后躬身退下。 水墨笑看着冷雾离去的背影,双手死死攥紧,随后转过身,看向旁边的蒙斯醉,“本宫此举若是不能成功……” “有陛下的圣旨在,凤后怎么可能不成功?”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 水墨笑却听得有些刺耳,“你是在说本宫假传圣旨?” “凤后若是这般想,那便当臣侍是吧。”蒙斯醉没有分辨的意思。 水墨笑一口气被堵在了喉咙上,上也上不得,下了下不得,咬了咬牙,然后岔开了话题,“宫侍说你未曾喝下那防治疫症的汤药,为何?” “没有这个必要。”蒙斯醉缓缓道,“她活着,我便会无事,她若是没了,你们也不会让我活着,既然如此,何必去浪费那汤药?” “你……”水墨笑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从里室当中冲出来的宫侍打断了。 “凤后,陛下醒了!”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即将脑海当中的其他事情一并抛下了,快步冲进了内室,冲到了床边,便真的看见了原本晕厥的永熙帝此时当真睁开了眼睛,然而,脸色却比昨日更加的差,可即便如此,她的苏醒却已经让水墨笑惊喜万分,他仅仅地握着她的手,激动的近乎哽咽,“陛下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醒了……醒了……” 永熙帝的目光有些浑浊,精神也不是很好,她看着水墨笑许久,艰难地问道:“你……朕怎么了……” 水墨笑忍住了哽咽,“没事,你没事,只是病了,你不会有事的,对了!御医!来人,传御医!” 永熙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她却还是知道水墨笑所说的话并不是真的,“凤后……朕……”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恶心便涌上了喉咙,随后,撑着身子欲起身。 水墨笑大惊,“陛下你怎么了?” 永熙帝双手紧紧地握着水墨笑的身子,然后侧过了身,探出了床沿,便呕吐了起来。 水墨笑见了,当即慌乱了起来,“陛下……你……来人,快传御医!快——” 永熙帝吐完了之后,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了一抹清明,然后抬手紧紧地扣着水墨笑的手腕,盯着他会儿,方才喘着气,声音嘶哑:“朕……怎么了?!” 水墨笑看着她几乎没有青白的面容,咬紧了牙关道,“没事,只是染了风寒罢了,没事……” “凤后,跟朕说实话!”永熙帝不知道哪来的力度,握的水墨笑的手更加的用力,眼里精光闪烁,干涸的欲要裂开的嘴唇艰难地张合,“告诉朕,朕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事!”水墨笑几乎歇斯底里地喝道。 “是疫症。”便在他的话落后,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水墨笑猛然剜向了说话之外,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吃了他一般,“蒙氏——” 永熙帝似乎在这一刻方才发现了蒙斯醉的存在,她抬头看向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蒙斯醉,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你……”话方才开口便又停下,凝注了他半晌,眼里似闪过一抹复杂的异芒,但眨眼间便消失无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你……你说什么……” “陛下得了疫症,和先前泛滥京城的疫症基本一样。”蒙斯醉回道,声音和神色都没有变化,只是,若是仔细观察他会儿,便可以发现,他的身子,由始至终都是僵硬着的。 水墨笑大怒,狠狠的盯着他:“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凤后努力隐瞒,但是陛下染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陛下既然醒了,便请做出安排。”蒙斯醉对水墨笑的话视若未闻,继续道。 “蒙氏——”水墨笑声色俱厉,若不是他扶着永熙帝,若不是永熙帝握着他的手,他定然会上前亲手封了蒙斯醉的嘴。 蒙斯醉就像当水墨笑不存在一般,“还请陛下早做安排。” 这话像是在说永熙帝已经活不成了,趁还有口气赶紧交代遗言吧。 水墨笑气的面容扭曲,连叱喝也说出来。 他知道蒙斯醉心里有怨有气,可是却曾为想到他居然已经绝情至此。 相对于水墨笑的震怒,永熙帝却是过于的平静,没有震怒,也没有惊慌,只是这般愣愣地看着他,而蒙斯醉也是一直脸色平静地站着。 两人僵持不下。 直到,御医进来,这份僵持方才被打断。 “陛下,先让御医看看好不好?”水墨笑不得不将对蒙斯醉的怨怒放下,劝着永熙帝。 永熙帝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放开了钳制水墨笑的手,眼帘也随之落下,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瘫软在水墨笑身上。 “御医!”水墨笑用力支撑着她,唤御医上前。 进来的是李院正和简御医。 然而她们还未上前,永熙帝便嗓音嘶哑地开口:“出去……” 李院正和简御医当即一愣。 “出去……”永熙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喘息道。 水墨笑也是一愣,“陛下……” “你……出去……”永熙帝又道,目光越过了两位御医,看向了蒙斯醉,紧紧地盯着他。 水墨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方才了然,同仇敌忾似的喝道:“给本宫出去!” 蒙斯醉的脸色未变,然而,身子却是颤抖了一下。 “来人!”水墨笑见他不动,便厉声喝道,“将蒙氏给本宫拉出去!” 此时,他连最起码的颜面都不愿意给了。 蒙斯醉看着那靠在水墨笑身上仿若奄奄一息的女子,他忽然间笑了一声,凄然而凄厉,然后收回了视线,在宫侍上前相请之前,踉跄着脚步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里室,那身影像是那深秋树枝上的枯叶一般,只要风微微一吹,便可落下。 水墨笑已然没有了心思去注意蒙斯醉的反应,在他主动离开之后,便对御医道:“李院正,你快来给陛下诊脉!”同时,接过了宫侍递过来的湿毛巾为永熙帝擦拭着嘴角残余的秽物。 永熙帝仍是未曾让御医诊脉。 “陛下——”水墨笑焦急喝道,即便她心里再难过蒙氏的态度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作践! “朕有话跟你说……”永熙帝无力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都给朕下去……” 水墨笑一愣,却还是坚持:“陛下,我们待会儿再说……” “凤后!”永熙帝喘着气喝出了一句。 水墨笑看着她越来越差得脸色,只好顺了她的意思,让御医和宫侍退下。 “扶朕坐好……”永熙帝原本是想自己动身子,可是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水墨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着床头的迎枕坐着,“陛下……你不会有事的……” 永熙帝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憔悴的男子,恍惚了会儿,然后,一字一字地无力道:“告诉朕……现在情况如何了……” “陛下……” “你是朕的凤后!” 水墨笑咬了咬牙,然后方才缓缓地将如今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永熙帝安静地听着,直到水墨笑说完了,却还是安静着,没有什么情绪的转变。 “陛下,现在其他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身子!”水墨笑担心她会多想,便安慰道,“虽然是疫症,但是治疗的方子已然是找到了的,只要我们依着方子治疗,一定可以痊愈的……” 永熙帝直直地看着他,好半晌,方才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你……做的很好……” “陛下……”水墨笑的话停了下来,一股热流涌上了眼眶。 “所以……接下来,一切便交给你……”永熙帝继续道。 水墨笑一愣。 …… 此时,寝殿之外,蒙斯醉跌坐在了廊下的石阶上,呆呆地坐着……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此时更是毫无表情,颜色,只有那让人心惊的青白。 她说,你出去! 出去! 两个字,彻底地将他驱逐! 他不该再在意,可是此时,心却如刀绞一般痛……  084 步步紧逼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正宣殿内 “……由太女监国,内阁辅助,众臣各安其职……” 冷雾恭敬严肃地将手中的圣旨宣读出来,同时也证实了永熙帝染了疫症的消息是真的。 “冷总管,母皇如今的情况如何了?”司予述接过了圣旨,便正色问道。 冷雾垂着头:“有太医院的御医在,陛下定然可以安然度过。” 司予述眸子沉了沉,然后转过身面向众臣,“母皇虽然染疫,但先前太医院已然找到了治疗的方子,而事实证明那方子也的确有效,本殿相信母皇定然会康复!在母皇康复之前,便有劳各位大臣辅助本殿担起监国之责!” “臣定然全心全意辅助太女。” 以内阁为首的一众官员纷纷下跪表明态度,先不管其中真心有几分,但是不得不说,有了这道圣旨,朝堂的人心比之前安定了不少。 随后,司予述又说了一番官方话,便下令退朝,让众人回去各安其职,然而便在众人欲行礼散朝之时,大殿外却传来了一声厉喝,“等等!”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礼王大步走进了大殿,面容深沉,目光凌然。 司予述攥紧了手中的圣旨,面上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荣王眸子微微一睁,随即闪烁着紧张以及不安,礼王如此姗姗来迟,又是这般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度,究竟想做什么?!她便是再想打击太女可是也该以大局为重方才是! 礼王走到了大殿的中央,然后,与站在众臣面前的太女相对而视,没有往日的退让,也没有君臣之间的礼仪,“本殿来迟,请太女和众位大臣见谅。”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不一。 虽然话的意思是道歉,然而,却无半丝的歉意。 “三皇妹。”司予赫见状当即上前,挡在了司予昀与司予述中间,将两人的视线隔绝了开来,“方才冷总管已经宣读了母皇的旨意,让太女监国,你我便全心全意辅助太女便可,你放心,母皇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相信不久便会康复的!” 她最后的那句话加重了语气。 “大皇姐,你确定冷总管所宣读的旨意的确是母皇的意思?!”司予昀仿若没有听出司予赫话中深意一般,凛声说道。 司予赫脸色一变,“三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真的是母皇的旨意,本殿无话可说,也定然会全心全意辅助太女!”司予昀扬声道,“只是,若是有人趁着母晕厥而假传圣旨,本殿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你――”司予赫动了怒,不管旨意是真是假,这个时候,这道旨意,都于朝堂于大周有利,“三皇妹……” “大皇姐!”司予昀直视了她,打断了她的话,“皇妹知道你对母皇对大周忠心耿耿,可是,却也不能助纣为虐!” “三皇妹!”司予赫脸色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予昀神色凛然,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本殿先前负责处理疫症一事,很清楚疫症发作之时的情形,这一次的疫症,在病发之处会觉身子乏力,偶有眩晕,发作下去便是高烧晕厥,母皇是昨日发病的,因而此时很可能还未从高烧晕厥当中醒来!所以,本殿怀疑母皇这道旨意是有人伪造的!” “那礼王是怀疑谁?”司予述沉声开了口。 司予赫侧过身看向她。 因为她的侧身,两人被阻隔了的视线再一次交汇。 大殿之内,在这一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 “是本殿吗?”司予述继续道,神色淡淡,但是语气却是冷凝了起来,“礼王怀疑本殿伪造了这圣旨?” 司予昀没有直接回答,“圣旨是真是假,让众位大人一观便可确定!” “母皇如今在病中,自然不可能亲笔书写这圣旨。”司予述扬起了手中的圣旨,“只是上面的印鉴的的确确是母皇的玉玺,而且,圣旨是冷总管从交泰殿内直接送出来的,相信礼王也知道,本殿也从未得到过母皇的召见,更是未曾进入过交泰殿,即便本殿有这个心,却也没有这个能力伪造这圣旨!还是礼王觉得本殿的本事已经到了可以掌控交泰殿指使母皇近身之人的地步?!” “三皇妹,本殿知道你因为母皇病倒一事而忧心不已,可是却也不该做出这等猜疑。”司予赫继续开口。 她不想让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不仅是担心司予昀真的会查出圣旨的确是伪造的,即便这道圣旨是水墨笑和冷雾做出来,被查出来是假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她还是不想去冒这个危险,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般闹下去,丢脸的是皇家,是永熙帝! 而礼王此时的反应也让司予赫惊诧。 先前她口口声声说不会和太女相争,不会觊觎太女之位,可是如今母皇方才倒下,她便这般迫不及待…… 先前她的那些话,又有几句是真心?!司予昀看向了司予赫,“皇妹知道大皇姐也会觉得皇妹无理取闹,可是,皇妹监国之责如此重大,皇妹身为大周的皇女,不得不谨慎行之!大皇姐,这一次的太女监国可不同十二年前母皇东巡大皇姐的监国!而且,即便这道圣旨真的,太女也未必有这个资格监国!” 司予赫双眸一睁,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礼王殿下。”这时候,身为内阁老臣的姚心玉出来开口斡旋,神色严肃凝重,“太女是储君,如今陛下病重,即便没有这道圣旨,太女监国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她有些不明白礼王的用意。 即使她心有不甘,但是这时候发作根本便没有多大的胜算,而且,还可能因此而把自己往后的路给封死了。 “姚大人。”司予昀冷笑,“太女是储君,在母皇病重之时监国的确是名正言顺,可是各位大人只是想着太女监国名正言顺,却为何不想想母皇为何好端端的染上了疫症?!” 众人闻言,大多脸色都有了变化。 而最为明显的自然是兵部尚书白瑞,虽然她猜到礼王不会轻易作罢,但是此时的情形却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礼王想将陛下染疫一事推到太女身上? 若是她成功了,太女自然是不保,可即便她不成功,只要她有说的通的理由,待陛下康复之后恐怕也会心生芥蒂。 只是,这般指控并非寻常之事,礼王究竟有什么把握?! 司予赫也忽然间明白了司予昀的用意。 她不是要质疑圣旨的真伪,也不是收到了消息父后打算伪造圣旨,而是,她根本便是想将这一次母皇染疫的责任推到了太女的身上! 她侧过头,阴测测地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康王和乐王,可是却见她俩的神色与其他置身事外的大臣的脸色差不错。 三皇妹用这件事犯难,母皇染疫的事情是从礼王府的人口中泄露出去的…… 难道良贵太君等人背后之人真的是…… 司予赫转向司予昀,眼中有着不愿意相信的挣扎,真的是她吗?! “姚大人,众位大人。”司予昀扫视了众人一眼,神色凛然,继续道:“先前疫情闹得那般凶的时候母皇都平安无事,如今宫里面的疫情早就已经消除干净,便是京城周边的疫情也都消除的差不多,母皇是从何处染上疫症的?!众位大臣可能觉得本殿在这里是无理取闹,是故意与太女为难,可是,本殿一日无法解开这个疑惑,便一日无法安心!” “礼王是认为本殿和母皇染疫一事有关系?!”司予述厉色道。 司予昀仍是没有正面回答,“母皇的身子一向健朗,平日便是风寒等小病也是不多,可是却莫名其妙地染上了疫症,难道各位大人便没有怀疑什么?!若是母皇病倒,获益最多是人是谁?!” “三皇妹,够了!”司予赫厉喝一声,“母皇忽然染疫我们所有人都不想,可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便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如今母皇病了,我们身为皇女身为臣女最要紧的便是稳住朝政,让百姓安心而不是在这里生这等莫名其妙的是非!” “是非?”司予昀冷笑,“这件事关系到母皇的安危关系到大周江山的长盛不衰,可到了大皇姐这里却成了莫名其妙的是非?!大皇姐,母皇一向对你信任倚重有加,为何在这等时候你却说出这等大不孝的话?!” “礼王平日也是温和有礼,知进退懂分寸,可是为何此事却像个市井小人一般在这里胡搅蛮缠?!”司予述冷声反驳,“礼王若是不满本殿大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无需借着这件事扰乱朝堂!” “太女你可敢指天为誓此事与你并无关系?!”司予昀冷笑。 “本殿自上回遇刺之后便一直在府中养伤,别说是筹谋弑君,便是朝政上的事情,本殿也都未曾插手过,更是无力插手,礼王若是有心至本殿于死地也无需用这般一个根本便说不通的借口!”司予述眯起了眼:“指天为誓?礼王可知道若是本殿这般做了,便是本殿清清白白也会成了不清不白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母皇,为了大周,可是你可知道你如今的这般言行正是在给母皇给大周抹黑!?” 司予昀继续冷笑,“太女若是光明正大,何惧这些?!” “礼王殿下。”这时候,众臣当中又站出了一个人,正是如今已经调任工部的余雅淳,“下官是和礼王殿下一同处理疫症一事的,而几月下来,下官等人体会最深的便是疫情根本便没有规律可言,陛下为何会染疫,下官并不清楚,正如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不清楚这场疫症为何会出现一般,难道我们不清楚疫症为何出现,便要认定是有人在幕后弄出这般一场疫情?!礼王殿下,请恕下官冒犯,您不觉得你这般话是故意针对抹黑太女吗?!” 司予昀嘴边弯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若是本殿没有记错,二十多年前,京城周边也是出现了一场疫症,而这场疫情最后也证实了是人为!” 余雅淳一愣,即使她没有经历当年的那场疫情,但是却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与当年怎能相提并论?!之前的疫情出现之前,大周境内并未传来类似的疫情,即使真的有人欲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没有这个前提条件!” “可母皇染疫便有!”司予昀继续道。 余雅淳脸色有些不好。 司予昀不等余雅淳继续开口,便继续道:“本殿相信众位大臣也多多少少知晓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疫症,难道众位大臣不觉得如今的情形很相似吗?”说罢,看向司予赫,“大皇姐,难道你心里便不怀疑吗?便真的相信只是巧合吗?” “即使真有人在背后暗算,可是却也不能证明便是太女!”司予赫此时心里思绪万千,可是有一点她却还是没有变得,那就是和太女站在一起,彻底维护太女到底,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她心里不是没有其他的怀疑,可是,为了大局,为了父后的交代,她一定得维护太女到底!“没错,母皇若是出事,太女的确是最大的受益之人,可也正因为如此,太女也成了最大的嫌疑之人!若是太女背上了弑君的罪名,那谁又是最大的受益之人?!是本殿?还是三皇妹你!?” 顿了顿,又继续道:“有些件事本殿一直不想说出来,可是事到如今,本殿也不得不说出来,三皇妹,你说太女有嫌疑,而唯一的理由便是太女是最大的得益之人,可是却无半丝证据,而你……” “大皇姐是要说是本殿让人将母皇染疫的消息传出去一事?”司予昀冷笑地打断了司予述的话。 这话一出,众人变色。 “没错。”司予述面对众人,坦然承认,“消息是本殿让人传出去的,可本殿这般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希望众位大臣与本殿一同护驾!” “本殿身为太女却是在礼王之后得到消息,那礼王你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司予述冷声质问。 司予昀转向她,“昨夜本殿回府之后,便从管家手中接到了一封信,一封被人放置门前却不现身的信!信上写的正是母皇染了疫症的消息!本殿一开始是不信,可后来越想越是觉得信中的内容极有可能是真的,可是单凭本殿一人相信却无济于事,因而本殿方才决定将消息散播出去,让众位大臣与本殿一同求证此事,果然,信上的内容是真的,母皇的确染了疫症!也正是因为这份信,让本殿相信此事母皇必定是有危险,甚至可能已经被人挟制住了!” 顿了顿,又道:“私下放出消息让朝野不安,本殿承认本殿这般做是有过失之处,只是为了弄清楚母皇的真实情况,本殿即便冒再大的危险也必须这般做!太女放心,待母皇安好之后,本殿会亲自向母皇请罪!届时母皇要如何惩处本殿都会一一领受!” “你觉得那信是母皇让人传给你的?”司予赫眯着眼开口道,这件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如今母皇是由父后照顾,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父后会挟制母皇,可那信又是谁送得?!目的又是为何? 良贵太君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司予昀沉声道:“若非是母皇,又会是谁给本殿传的信!不,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母后谋算母皇的人!” 司予赫闻言,目光顿时剜向了康王和乐王,而此时,她们的面色仍旧是和群臣无异,心在这一个疑窦丛生,是她们的演技太好还是这件事还有其他内情? 沉吟会儿,她看向礼王道:“三皇妹,如今在母皇身边照顾的是父后还有蒙父君,你说有人挟制母皇,难道是他们吗?!” 司予昀没有回答。 “三皇妹,方才太女也说了,她并无能力控制母皇的交泰殿,而不管是父后还有蒙父君,都不可能挟制母皇!我相信三皇妹你是一心为母皇着急,可是却也不能便以一封信就定了太女的罪!三皇妹,弑君可是大罪!” “礼王殿下,荣王殿下所言极是,若是礼王殿下认为陛下染疫一事真有内情,大可向陛下请旨彻查,如今陛下虽然不能见外臣,可是却还是可以下旨的。”姚心玉上前道。 她是最清楚陛下对身边势力的掌控,太女究竟有没有坐下弑君之事她不能肯定,可是她却可以肯定,太女绝对没有挟制陛下的能力。 即便此时陛下真的仍旧昏迷不醒,太女也没有这个能力! 至于凤后…… 这些年凤后虽然在后宫一支独大,可是却也应该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圣旨是冷总管传出来的,历代皇帝的贴身宫侍都是皇帝的亲信,不可能被人收买,即便是一朝凤后也没有这个可能,而且以陛下那般谨慎小心之人,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可能被人收买的人呆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之久。 “姚大人,本殿不是想怀疑,可是本殿所知的事情却让本殿不得不去这般想!”司予昀的态度有了软化,可话却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礼王殿下,这些所谓的事情也不足以证明太女便做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白瑞上前正色道。 同时,作为断案的专业人士刑部尚书也站出来附和。 人群当中,庄铭歆不禁拧紧了眉头,她不知道礼王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她被这个消息给急疯了头所以方才会做这般一件根本成功率不高的事情?用这些所谓的事情来指正太女弑君,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而礼王,也绝对不是一个蠢人! 庄之斯此时也选择了沉默。 庄家和礼王的关系过于的微妙,这场纷争,她们不该掺合进来。 “若是仅仅只是这些事情,本殿自然不会贸然做出这般怀疑!”司予昀一脸的肃然,“可是……”她的话没有说下去,而是盯着司予述,半晌之后,方才一字一字地继续道:“可是便在昨日本殿进宫欲看望母皇,只是母皇仍是不见人,本殿便返回府中,然而,便在这时候,本殿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消息!就在母皇病发之前几日,三皇弟进过了宫,而当晚,他便和母皇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一怒之下竟然将全宸皇贵君的观星殿给烧了!” 众大臣闻言皆是一愣。 司予述眸子顿时掀起了一股暗沉之色,仿若欲掀起狂风暴雨一般! 她居然想拿那件事说事! “三皇姐,本殿念在你一心为母皇一心为大周的份上不计较你诬蔑本殿一事,可是你莫要得寸进尺!” 司予昀嘴角微微一扯,面上却仍是正色凛然,“太女,三皇弟为何会和母皇发生争吵?为何居然气的连全宸皇贵君的观星殿也给烧了?而恰恰是在这之后几日,母皇便染上了疫症!三皇弟对全宸皇贵君的父子之情有多深,相信众位大人都很清楚,太女更是清楚,可是他却亲手将观星殿给烧了!而在这之前,因为太女遇刺一事,三皇弟便已经对母皇心存不满,甚至曾经将母皇赏赐到太女府的补品给扔下了地,之后母皇让二皇姐代替太女前去东南,三皇弟更是多次表示不满,在这样的连番打击之下,三皇弟很有可能会生出母皇有意废黜太女之心,而三皇弟和太女之间的姐弟之情也是极为的深厚,若是得知太女很可能被废,他岂会什么也不做?!太女虽然因为遇刺而不得不放下处理疫症一事,可是却也是接触过得,因而也很清楚疫症传染的途径便是接触到病患或者是病患近身用过之物,三皇弟许久不进宫,如今一进宫母皇便染上了疫症,难道不值得怀疑吗?!一个巧合可以说得过去,一个有一个的巧合,却绝对不会巧合这般简单!” “你……”司予述的面容铁青起来。 “太女或许真的未曾做过这事,可是太女便可以担保三皇弟不会为了保住太女而去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司予昀不给司予述说话的机会,继续凛声说道,“当年,三皇弟可以为了寻找全宸皇贵君而一一介尊贵皇子之身混迹江湖多年,如今也一定会为了保住唯一的皇姐而不得手段!更何况,这些年,三皇弟对母皇积下的怨愤已经不是一点一点了!从当年全宸皇贵君失踪开始,三皇弟便一直对母皇不满,直至今日,新仇加旧恨,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也是合情合理!”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太女若是还是觉得本殿是在诬陷,那便也拿出太女你清清白白的证据!只是若是太女拿不出证据证明你或者三皇子未曾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你又坚持奉旨监国,那便请太女以监国之名下令将三皇子押入宗亲大牢,等候母皇康复之后处置!”  085 谁是赢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 ( ) 司予昀将战火烧到了司以琝身上这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即便司予述怀疑司以琝听见那些话是蒙斯醉故意设局,可是却也未曾料到司予昀会在这时候发难,而且是将永熙帝染疫一事和火烧观星殿一事牵扯在一起。 白瑞此时内心很焦急。 先前礼王的那些怀疑都不过是空口无凭罢了,可是三皇子这件事…… 先前太女遇刺三皇子的态度反应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大家碍于太女以及陛下并没有就此事做出任何的表态,便也都不敢多言,可是先前的那些事情,如今却是更加坐实了三皇子的嫌疑!尤其是火烧观星殿的事情! 观星殿走水一事她们这些外臣并不知晓,可是如今礼王既然能够说出来而且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定然不会是假。 先前三皇子那般态度加之这一次事件,便是想让人不怀疑也不太可能。 礼王先前那些空口的指责恐怕便是为了这时候将三皇子的事情抛出,然后利用三皇子来拉太女下水! 若是太女不肯对三皇子有所行动,那即便太女真的清白,可恐怕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可若是要让太女如礼王所说的那般处置三皇子,以堵了礼王的嘴,这可能性也是极为的低! 她很清楚太女和三皇子之间的姐弟之情,自从全宸皇贵君失踪之后,两人便是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是寻常姐弟无法比拟的,她很担心这时候司予述不会做出让步。 司予赫离司予述最近,因而也是最先感觉到司予述情绪变化之人,对于司予昀的质问,她也是吃惊,别说是三皇弟火烧观星殿,便是观星殿走水一事她也都不知情! 这时候她真的恼恨自己为何这般的不注意,若是她得知了这件事,此时或许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三皇妹,先不说三皇弟是否真的做了你口中所说的那件事,即便是做了,却也不能说三皇弟便与母皇染疫一事有关系!”司予赫无法相信司以琝会疯狂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没错,三皇弟先前因为太女遇刺一事的确是有些情绪失控,可是,却也不能认为三皇弟便恨上了母皇?!三皇妹,我们是和三皇弟一同长大的,他的性子如何我们都很清楚,他会任性会胡闹,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大皇姐,你以为皇妹便愿意相信吗?”司予昀神色有些激动,“三皇弟虽然与我不是同胞所出,可是,正如大皇姐所说的那般,他也是我们的皇弟,与我们一同长大的皇弟!可是这些事情,这些巧合,大皇姐,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丝的怀疑吗?!众位大人,你们心里便也一样没有怀疑吗?!大皇姐,会生出这些怀疑,我心里也是极为的难受,可是即便是难受,我也无法自欺欺人!” 司予赫脸色僵了僵,“可是……” “我知道大皇姐心里是如何想。”司予昀声音有些冷,也有些自嘲,“大皇姐觉得我是想趁着母皇病重而觊觎太女之位,甚至皇位,所以方才会这般做!”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脸正色,环视了一众大臣,“众位大人,本殿今日大殿上的每一句话都是确确实实的实话,并未有一句虚假,信件一事可能无从查起,但是三皇子先前的态度言行,众位大臣也都是看在眼里,至于在宫中放火一事,当时在场的人也不少,众位大臣若是不信,也大可将当时在场之人给找来一一审问!” 顿了一下,最后说出了一句决绝的话:“为了母皇为了大周的江山,本殿即便是背上任何污名也在所不惜!” “礼王字字句句都在彰显自己为了母皇为了大周,可你先是诬陷本殿,随后又牵扯上三皇子,最后甚至要本殿将本殿的亲弟弟,母皇的亲儿子,大周的三皇子给关进宗亲大牢,只是那所谓的猜测!”司予述冷道,“为了礼王你的忠心和孝心,便要将大周的颜面,皇家的颜面,母皇的颜面给丢得一干二净,礼王你还真的是忠心可嘉!” “事关母皇的安危大周的安危,难道太女觉得这些颜面的损伤及不上母皇的安危大周的长盛不衰?!”司予昀反击道,“太女是储君,接下来更是要监国,理应以大局为重,为了大周江山的稳定以及朝堂的安宁,别说是将一个已经出嫁且又弑君嫌疑的皇子暂且收押,便是让本殿当殿殒命,本殿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太女为何便认为此事便会有损皇家颜面?!自大周立朝以来,被关押进宗亲大牢的事情从来便不少见,当年太祖皇帝设立宗亲大牢,便是为了警醒皇家子孙莫要自恃自己的身份便胡作非为!即便是皇家子孙,但是做错了事情犯了大周律法也是要受惩处!” 司予述脸色有些扭曲,仿若是将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司予昀继续义正言辞地说着,“三皇子既然有这个嫌疑,那往宗亲大牢走一趟也是情理之中,宗亲大牢并非刑部大牢,即便三皇子进去了,也不会受到任何委屈,太女怜惜亲弟的同时,便忘了,母皇如今还躺在帝寝殿内被疫症折磨?!太女可以疼惜亲弟,可便不愿意孝顺母皇吗?!还是三皇子的行为,太女根本便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最后四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你——”司予述厉声挤出了一个字,额上的青筋突起,面容扭曲。 司予昀嘴边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之色,即便司予述最后忍住了没有发怒,可是,她的这个反应已经是够了! 这时候,她若是应了她的话,那必定会损伤了她们姐弟之间的关系,也会落得一个为了自己牺牲亲弟的名声,最重要的是,李浮往后恐怕也会与她心生嫌隙! 可若是她不应,不但得了一个不孝的罪名,更甚者如她所愿,被牵扯其中,水洗也不清! 即便将来母皇安然无恙,即便母皇仍是维护她们姐弟,可是,以母皇的性子,怎么会没有一丝的芥蒂? 还有朝中的众臣,民间的百姓,她们的心中口中都会将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是母皇就此驾崩,她们姐弟,便永远背上了这样一个污名! 即便司予述狠下心肠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司以琝身上,让他担起一切的责任,但是,也绝对堵不上百姓的悠悠之口。 而这件事,也将会成为她拨乱反正的最要理由! 众人都认定司予昀此时发难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前路早便已经被堵死了,拼上一拼,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既然都是死,为何不拼上一拼?! 退一步说,即使此时她的所有谋算都不成功,但是有一件必定是会成功,那便是让永熙帝改变对她的看法! 此时她的行为称不得上是高明,可是,这份不高明便可以成为往后她最好的面具! “太女殿下。”白瑞上前,凝声提醒着司予述,她真的担心司予述此时会控制不住。 司予赫也有感失态不妙,若是这时候司予述和司予昀起了冲突,那恐怕更难收场,“太女,三皇妹,此事……” “本殿从未做过任何大逆不道之事,本殿的皇弟更是如此!”司予述却打断了司予赫的话,一字一字地从冰冷的唇瓣当中挤出,“本殿绝对不会为了这些所谓的猜测而将一个清白无辜之人关押进宗亲大牢!” 她盯着司予昀,眸子深沉阴冷,“正如你所说的,宗亲大牢是用来关押犯了错的皇家宗亲,而不是用作禁锢无辜之人!礼王若觉本殿此举不满,大可立即前去交泰殿亲自向母皇禀明一切!但是,若是母皇在病重因为礼王的荒谬猜测而出了任何意外,本殿绝对不会轻饶你!” “既然太女如此坚持,那本殿也只好将这件事禀报母皇!”司予昀沉着面容回道,“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查查太女手中的圣旨是否真是母皇的意思!本殿身为皇女,此时母皇病重,理应在身旁侍疾,即便冒着被染上疫症的危险也在所不惜!太女殿下,你便好好监你的国吧!” 司予赫听了司予昀这话,脸色也青白了起来,“三皇妹是在指责本殿和太女不孝吗?!” 她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司予昀冷笑,“本殿自然不敢指责太女和大皇姐,本殿只是想尽一个女儿一个臣女该尽的心意!众位大臣,本殿该说的已经说了,若是众位大臣心里也有着与本殿相同的疑惑,那便请随本殿前往交泰殿面见母皇!” 说罢,便转身离去。 “你站住!”司予赫怒斥出口,“礼王,适可而止!” 司予昀转过身,肃然道:“大皇姐这般紧张,难不成母皇真的如本殿先前所猜测的那般被人挟制住了?!” “你——”司予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司予述冷声讥讽:“礼王不若是不想本殿监国罢了,何必闹出这般多的是非,甚至还要闹到母皇的病榻之前!?” “方才可是太女提议本殿亲自去母皇禀报的!”司予昀同样讥讽。 司予述冷笑:“本殿是让礼王去禀报母皇,可是却未曾让礼王带着朝臣一同去打扰母皇静养!礼王愿意冒着危险前去面见母皇,是孝道,本殿自然不会阻止,可是若是礼王领着众臣一同去,却是另一件事!礼王经历过先前的疫情,该是知晓疫情的传染性有多强,若是众臣一同前去面见母皇而染上了疫症,那岂不是大周的整个朝堂都会当然无存?!母皇病重最挂念的便是朝政,本殿自然不能让礼王为了一己私欲而将整个朝堂都给葬送了!” 司予昀闻言,却是笑了,“太女殿下,你准许本殿前去面见母皇是想如同挟制母皇一般将本殿也挟制住?!也罢,本殿宁愿与母皇死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在这里对一个如此阴险小人!”说完,便面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大周朝堂不能够没有诸位的支撑,还请诸位莫要跟着本殿一同前去了!若是本殿无法从交泰殿从出来,还请诸位大人为本殿做主!” 说罢,便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这时候,有两个大臣冒出来,视死如归地说愿意随礼王一同前去交泰殿面圣。 而随后,御史台的御史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先前的两个大臣司予述可以不在乎,可是,后来御史台的御史,却是不得不谨慎。 到了最后,便是姚心玉也开了口,“太女殿下,与其这般闹着,不如将事情弄清楚,只要能够证明陛下安然,那一切的猜疑变都会消失!太女殿下,陛下如今染疫病重,朝野已然不安,若是这时候再传出其他不好的消息,恐怕这份不安会继续蔓延,若是传到了边境,那便不好收拾了!” 姚心玉心里也无法确定礼王究竟是借机攻击太女还是所言是真,可不管是真是假,此时若是要安抚朝野,便一定要有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面见陛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即便她们拦住了所有人,那太女监国一事也绝对不可能顺利! 姚心玉开了口,其他的内阁大臣也纷纷开口。 没有站在谁的立场,而只是以大局为重。 司予述无法反驳她们。 到了这般地步,便是司予赫也无法阻止,可若是众人去了交泰殿,却发现永熙帝仍在晕厥当中,那该如何是好?! 那时候即便她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而礼王的那些指控,也都会为人所信服,太女便自身难保…… “若是证明母皇此时安然,那礼王又当如何?”司予述冷声插话道,而她这话一落,正宣殿内的议论瞬间平静了下来。 司予昀眯了眯眼,随后,沉声道:“若是证实本殿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不是真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再好不过?”司予述冷笑,“礼王的那些指控随便拿出一条都可以将本殿和三皇弟置之死地,可是若是证明这些指控都不是真的,礼王却只是给本殿一个再好不过?!三皇姐,你不觉得这般很不公平吗?!还是你觉得,本殿这个太女卑微到了可以任由人构陷污蔑!?” “那太女欲要如何?!”司予昀回道,眸子微沉,双手攥成了拳头。 司予述眸子冰冷无比,“构陷太女该当何罪礼王便领何罪!” “那若是证实了本殿所猜测的都是真的?!”礼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司予述冷笑,“那礼王又想如何?” “谋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司予昀面容深沉,一字一字地沉声道。 司予述嗤笑两声,看着礼王的目光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好!若是……” “够了!” 一道厉喝横空插了进来,也打断了司予述的话,更将正宣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便在正宣殿外,水墨笑一身凤后朝服站在那里,面色冷凝,目光威严。 “父后!”司予赫面上一喜,当即快步上前。 然而当她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倏然见领了一个巴掌。 “你是陛下的长女,可如今连这般纷争都平息不了,你如何担的起皇长女的身份!”水墨笑面色未变,但是身子却轻颤了起来。 因为愤怒,极度的愤怒。 眼前的场景在他的预料当中,然而真正面对,却是极为的痛心。 她们的母皇在生死线上挣扎,而她们,却在这里自相残杀! 司予赫愣了一下,然后,双膝跪下,“儿臣无能!” 水墨笑没有理会司予赫,威严带着沉痛的目光扫视了殿内所有人,然后,起步走到了司予昀的面前,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司予昀眸底闪过了一抹暗沉,但却还是沉默领了罚,双腿跪下,“父后息怒!” 水墨笑目光移到了司予述的面上,但是却没有如同对待司予赫和司予昀一般,也给她一个耳光。 司予述和他对视了会儿,然后,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后。” 而这时候,正宣殿内的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行礼。 水墨笑越过了太女,一步一步地上了玉阶,站在了那代表天下至尊的皇位旁边,威严地俯视满朝文武,二十多年前,这是他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然而心里却无半丝的高兴,只是觉得悲凉,仿若深处腊月寒冬一般。 这些人,她的大臣,她的女儿,可是,在这个时候,最关心的却不是她的病情,而是各自的利益! 利益! 仿佛她身上只有利益一般! “平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 两个字,威严而雍容。 如同他的身份。 众人谢恩随后起身。 “父后来的正好,儿臣很担心母皇的病情,正要前去面见母皇!”司予昀第一个开口,神色焦急而担忧,而袖中的双手始终紧紧攥着。 似乎,水墨笑的出现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水墨笑目光冷凝地看着她,“陛下深知疫症容易传染,因而除了后宫君侍之外,不需要任何人前往侍疾,礼王的孝心,本宫自然会向陛下转达!” “儿臣不惧疫症,还请父后成全儿臣一片孝心!”司予昀下跪恳求。 “孝心!?”水墨笑冷笑,“将朝堂闹成了这个样子便是你的孝心?!” 司予昀抬头,神情是不敢置信,“父后,便是连您也觉得儿臣是故意构陷太女?!” “你母皇还没死了!”水墨笑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这般一句让众人震惊的话,“她不过是病了而已,你们便闹成这般,你们便认定了她活不成吗?!” 司予昀也没想到水墨笑居然会这般不按牌出牌,“父后……” “你给本宫闭嘴!”水墨笑厉色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昀脸色一僵。 “父后,礼王认为儿臣弑君,更认为儿臣挟制住母皇,还请父后还儿臣青白。”司予述扬声恳求。 水墨笑看向司予述的目光和司予昀并无差别。 “也请母皇为儿臣做主。”司予昀也接话道。 水墨笑盯着地上跪着的两人,面皮轻颤了起来,深吸了一口,将心中翻滚的愤怒压了下去,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方才正宣殿内的事情本宫已然知晓,本宫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在这个时候都最好给本宫消停一些,本宫来这里不是为谁主持公道,更不是要治谁之罪!陛下虽然染疫,但是情况尚好,过些日子必然会康复,届时,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弑君,陛下自有定论!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旨意,那便一切便依照陛下的旨意而行!” 众人沉默会儿,姚心玉上前,“启禀凤后,礼王殿下猜疑圣旨是否真乃陛下之意,虽然礼王所猜想的并无证据,然而若是不解开这疑惑,恐怕朝野无法各安其职。” “本宫便是证据!”水墨笑盯着姚心玉道,“本宫便可以证明圣旨是出自陛下之口!” “如今陛下不能接见外臣,凤后所言也只是一家之言。”这时候,御史当中站出了一个代表说出了质疑之言,这人也不是站在那一边,不过是秉持着御史的职责而已。 然而,她的话却也证明了,司予昀方才的那些指控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司予昀垂着头,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 水墨笑盯着那御史,沉吟半晌,“众位大人是怀疑本宫挟制住了陛下?!” 没有人回应。 半晌过后,姚心玉方才开口:“凤后,臣等并非怀疑凤后,只是……” 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不过姚心玉的脸色却已经是表达了她那未尽之言是何意思。 沉吟会儿,又继续道:“为了安定朝野之心,还请凤后准许臣前去面见陛下,臣得陛下多年重用厚待,如今陛下有难,臣岂能有丝毫闪躲?凤后,臣不惧疫症,还请凤后恩准!” 水墨笑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定在了礼王身上,“礼王也是这般认为?!” “儿臣只是忧心母皇的安危!”司予昀垂着头道。 水墨笑又沉默了会儿,然后,方才厉色道:“陛下不愿见外臣,本宫也绝对不会违背陛下的旨意!让姚大人面圣本宫做不了这个主,不过,本宫可以证明陛下如今并未受到任何人的挟制,本宫所言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 “凤后如何证明?”姚心玉道。 水墨笑看向她,然后缓缓从左手宽大的袖中取出了一个物件,一个用黄稠包裹着的物件。 司予述见了那物件,眸子不禁倏然一缩。 难道是…… 水墨笑动手扯开了那黄稠,随后,露出了一只血玉雕成的玉玺。 姚心玉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 同时,殿内也传来了几声惊愕之声。 “姚大人可认出了此物?!”水墨笑沉声道。 姚心玉愣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水墨笑随即道:“本宫倒是忘了,当年陛下登基之时,姚大人并并未在场,那……”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定在了庄铭歆身上,“庄大人,你可认得?!” 庄铭歆此时的心也是绷紧了,出了列,然后谨慎道:“回凤后,可是……传国玉玺?” “可还有大人认得?!”水墨笑没有回答,又问道。 这时候,御史台出了一个年级不小的老臣也做了确认,随后陆陆续续也站出了几个,都是当年参加过永熙帝登基大典的人。 传国玉玺只在登基大典中动用过。 “礼部尚书。”水墨笑又道,“本宫可有伪造这玉玺?” 礼部尚书倒吸了一口气,忙道:“凤后手中的传国玉玺是真的!” “礼王。”水墨笑又看向司予昀,“你可要亲自前来确认一下本宫手中的玉玺是真是假?!” 司予昀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抬头,却是没有显露任何此时心中的情绪,“儿臣不敢!” “传国玉玺,如皇帝亲临,众位似乎早便将太祖这句话给忘了。”水墨笑抬起了视线,环视众人,沉声威严道。 众人随即下跪,三呼万岁。 震了整个正宣殿。 大多数人都是紧张,不过司予赫却是松了口气,虽然她也惊诧母皇居然将传国玉玺交给父后,但是有这玉玺在,父后便可以掌控全局。 不管是太女还是礼王,都必须放下一切争斗依照母皇的旨意行事! 司予述一直低着头,没有人能够看清楚此时她的神情。 水墨笑俯视众人,握着玉玺的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泛起了青筋,“陛下能将这般重要的东西交给本宫手中,那便是证明此时陛下并未受到任何人的挟制,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众位大人若是没有异议,那便依照陛下的旨意各安其职!” “臣等领旨。”众人高呼道。 “礼王,你可还有异议!?”水墨笑问向司予昀。 司予昀几乎咬碎了牙方才挤出了一句话,“儿臣无异议!” “既然如此,那便好好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便无需担心太多!”水墨笑威严道,沉吟会儿,又看向司予赫,“荣王,前往西南大营巡视一事,该做的还是要做。” 这话一出,司予述眸子微微一睁。 司予昀脸色又沉了一分。 而司予赫,则是蹙紧了眉头,这个时候,尤其是父后手中握着传国玉玺,却还是要让她去西南大营?! 当然,脸色变得最为恐怖的便是康王。 若不是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定然会因为她的脸色而惊愕不已。 “父后,如今母皇在病中……” “陛下的情况很稳定,她也不希望朝政因为她病了而出现任何的延误或者错漏!”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如期巡视西南大营,也是陛下的交代!” 司予赫心绪有些乱,可在这一刻,她除了应下来之外,并无其他选择,“儿臣领旨。” “凤后放心,臣等一定会协助荣王殿下办好这件事差事。”白瑞压下了心头所有的思绪,出列恭敬道。 水墨笑扫了她一眼,颔首道:“很好!”随后,又岔开了话题,“方才礼王既然执意欲前去交泰殿侍疾,本宫也不想拂了她的孝心,近身服饰一事自然是不成,不过,呆在交泰殿内,也是可以。”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司予昀更是暗恨不已。 “怎么?礼王后悔了?”水墨笑冷笑道。 司予昀垂头,“儿臣谢父后!” 水墨笑暗自冷哼一声,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康王,在见了她的脸色之后,握着玉玺的手更是重了几分,“宫里面除了陛下染疫之外,良贵太君因为年纪大了,也不幸染上了疫症,虽然有御医和宫侍在,但是良贵太君年纪毕竟也大了,康王和乐王作为女儿,便也该进宫侍疾尽尽孝心!即便不能近身侍疾,但守在近处,也是一份孝心,良贵太君病中得知女儿如此孝顺,也定会更加安心治疗!” 康王闻言,脸色更是难看的恐怖。 而乐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时候,众人也没有觉得她们的反应有不寻常之处,因为良贵太君染疫也是一个极具震撼的消息。 “凤后,后宫接连有人染疫,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姚心玉上前问道。 水墨笑声色不变,“本宫已经着令内务府清理皇宫,必定会尽一切能力遏制疫症的蔓延,如今后宫疫症死灰复燃,京城内外,也要多加谨慎!太女,你既然身为监国,那便好好和众臣商议此事!” 司予述抬头,神色凝重严肃,“儿臣领旨!”“本宫该说的已经说了,便回去照料陛下。”水墨笑沉声做了最后定论,“望各位大人同心协力协助太女,让陛下安心养病!” 众人同声应是。 一场风波便这般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结果结束了,不过谁是赢家,却也似乎说不清楚。 水墨笑没有多待,起步便离开正宣殿。 众人行礼恭送。 待水墨笑离去之后,司予述便起身,面对众人,“既然众位大人对本殿监国一事再无异议,那便散朝各安其职!” 司予昀第一个转身离去,没有给司予述客气。 司予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冷凝,随后目光扫向了司予赫,眸底深处闪过了一抹复杂。 众人纷纷行礼离去。 而此时,司予赫却盯着康王和乐王,在众人行礼告退之后,便上前,“康王、乐王,本殿也想去看看良贵太君的情况,不如便由本殿送两位一程?” 康王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所有力气只能够支撑她不至于失控。 乐王还好,至少还能说出话来,“多谢荣王,只是如今后宫疫症复发,荣王还是莫要往后宫来的好。”说完,便拉着康王离开。 司予赫看向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无比。 “父后既然做了这般安排,那便是代表母皇也不希望此事外泄。”司予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大皇姐便控制一些自己的情绪吧。” 司予赫转头看向她,“太女……” “本殿还要前往文渊殿和众位内阁大臣商议接下来的事宜,便先走了。”司予述不等她说完,便缓缓说道,话完了之后,即可起步离去。 司予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荣王殿下。”这时候,白瑞上前。 司予赫忙收敛情绪,“白大人。” “不如回兵部商议一下前去西南大营一事。”白瑞神色如常地道。 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好。” …… 水墨笑揣着比他性命还重的玉玺赶回了交泰殿,本想立即去见永熙帝的,然而,当他到了帝寝殿外之时,却见原本只有两个守门宫侍的门口此时却站着一群手持武器的御前侍卫……  086 不要儿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帝寝殿外,一群手持武器的御前侍卫面色如临大敌一般守在了门前。 水墨笑看着这般场景,顿时间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离开之前这里并没有这些人! 随后,水墨笑注意到了,便在旁边,还站着蜀羽之,而在石阶之上,还坐着仿若是失去了魂魄般的蒙斯醉。 水墨笑当即上前,用空着的手攥住了蜀羽之的手臂,紧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蜀羽之的脸色很不好,青白青白的,比之方才他前往正宣殿之时还要难看,眼底泛着乌青,那是一夜未眠的痕迹,而他的眼瞳之内,泛着悲怆的绝望。 “到底怎么回事?!”水墨笑声色俱厉,“究竟是谁让这些人在这里的?!” 蜀羽之看着他,却许久挤不出一个字。 水墨笑耐不住性子,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便大步上前。 守在门前的御前侍卫当即走出了一个人,水墨笑认得此人,她是年前永熙帝提拔上来的御前侍卫长,“凤后止步。” “本宫要见陛下!”水墨笑微抬下巴,凛声道。 御前侍卫长神色严肃,“陛下有旨,除御医以及伺候的宫侍,任何人不得进出帝寝殿,尤其是凤后。” 水墨笑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是谁指使你们的?!是谁指使你们软禁陛下?!” “凤后。”御前侍卫长闻言当即跪下,“臣的确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护驾,方才所言也都是陛下的旨意,并无半分谎言。” 水墨笑猛然吸了几口气,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本宫要今日侍疾,谁敢当本宫!” “请恕臣不能遵旨。”御前侍卫长态度仍是坚决,话落之后起身,倏然拔出了武器。 “本宫不信陛下会下这般旨意!”水墨笑大怒,“你们最好立即给本宫让开,否则本宫……” “凤后……”蜀羽之这时候忽然间开了口。 水墨笑目光狠戾地看向了他。 “的确是陛下的旨意……”蜀羽之看着水墨笑,凄然地说着,“是臣侍亲口听陛下下令的,侍卫也是臣侍召来的……” 水墨笑僵住了,好半晌方才厉声喝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般做?! 蜀羽之看着他,却没有回答,眼眶内泛起了水雾。 水墨笑盯着他,仿佛从他的眼中看见了答案,身子踉跄地退后了两步,“她便不愿我陪着她吗?”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脑海当中却是浮现了之前永熙帝的嘱咐。 “羽之……若是朕撑不下去……替朕好好守着太女,守着这大周的江山……如同先帝的耿君夜氏一般……务必替朕保住朕和阿暖的孩子……朕这辈子,亏欠他的太多太多……替朕保住太女和琝儿……一定要保住他们……” 她的话,说的极为的艰难,可是,却清晰无比。 语气,近乎哀求。 泪水,从眼逢当中渗出。 其实他并不想当先帝耿君那般的人,可若是这是她的希望,他愿意去做。 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 “为什么?”水墨笑低喃着,“为什么要这样?她明明说好了,会等我回来的……我帮她稳住朝堂,帮她协助太女,只要她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可为何她不等我回来?!我只是想陪着她的身边而已!” “因为你是大周的凤后,这世上除了陛下之位唯一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辅助太女之人。”蜀羽之睁开了眼睛,泪眼婆娑,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决绝,“凤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如今太女监国一事已经定了!本宫只是凤后,是后宫的君侍,本宫能够做什么?!”水墨笑厉声道,攥着那传国玉玺的手更紧,似乎想将那玉玺给捏碎了一般,“更何况,她便断定她活不成吗?她便认定了太女一定会控制不住眼前的局势吗?!她就这般相信我一定会如她所愿地去做?!她便不怕我趁机谋了她的这大周江山!” 他无法接受她这般做法。 即便她这般做是给予了他最大的信任,可是,他宁愿让她怀疑,然后,将他死死地拴在她的身边,死了也要拉着他陪葬! 为什么当他早便已经不在乎这些的时候,她却将一切都送到他的面前?! 他如今想到的只是陪着她的身边,只是陪着她一同走过这次危机,就是这样而已! 她却还是不愿意给他吗?! 司慕涵,你这一辈子,便真的不愿意成全我一次?! 蜀羽之看着他,却没有言语。 水墨笑抬起了手中的玉玺,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会儿,目光转向了帝寝殿的大门,盯着那守门的侍卫,面容轻颤,牙关紧咬。 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如愿。 他手中便握着这个能力! 可进去吗? 用她交给他的信任全了自己的心愿?! 水墨笑僵直地站着,眼眶的泪水一直泛滥着。 司予昀赶到的时候便是见到这般情形,她愣了一下,然后快步上前,“父后,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是质问。 水墨笑没有回答她。 “父后,你不是说母皇一切安好并未受任何人挟制的吗?为何如今帝寝殿外会刀剑相向?!”司予昀凛声质问,话落,随后注意到了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坐在了石阶上的蒙斯醉,脸色骤然大变,快步上前。 然而,却被那御前侍卫长给拦住了,她以为她是想闯进去,“礼王殿下,你不能进入帝寝殿!” 司予昀停住了脚步,脸色变了好几变,“你说什么?!” “陛下有旨,除御医以及伺候的宫侍,任何人,包括凤后在内的后宫君侍,皇子皇女,一概不能进入帝寝殿!”御前侍卫长沉声道。 司予昀眼眸睁了睁,然后转身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仍旧沉浸在自己的选择当中,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回应。 “礼王殿下,这的确是陛下的旨意。”蜀羽之睁开了眼,缓缓说道。 司予昀心里闪过了许多的思绪,一时间无法断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会儿之后,方才稳住心神,厉色对那御前侍卫长道:“本殿的父君为何会这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御前侍卫长闻言神色有些怪异,随后垂头道:“回礼王殿下,下官奉旨前来便已然见豫贤贵君坐在此处,下官只是奉旨守门,其他的,下官无权过问。” 司予昀眸光阴沉地扫视了水墨笑和蜀羽之一眼,然后起步走向蒙斯醉。 那御前侍卫长此时并没有阻拦。 司予昀走到了蒙斯醉面前,然后蹲下了身子,轻声唤道:“父君……父君,你怎么了?他们对你怎么了?” 蒙斯醉神色呆滞,并没有回答司予昀的问题。 司予昀脸色很难看,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无比,心中大骇,“父君,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儿臣,到底怎么了!?” 蒙斯醉微微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女儿,不过仍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司予昀怒从心起,转过身看向水墨笑和蜀羽之,“你们对我父君做了什么?!” 水墨笑从挣扎中醒了过来,紧握着手中玉玺的手,轻轻地垂落,最终,他仍是认输了,如同过去二十多年的每一次,他看向司予昀,却笑了起来,带着悲凉以及嘲弄,“你以为本宫会对他做什么?本宫能够对他做什么?” 他被逐了出来尚且还有失魂落魄的权力,还有伤心欲绝不管一切的资格,而他,却连这些都没有! 蒙氏觉得自己很可怜? 可是,他比他可怜百倍! “你——”司予昀倏然站起身,暴怒不已。 水墨笑不给她发作的机会,“本宫什么也没有对你父君做!本宫也没有这个本事将他弄成这样!若是可以,本宫宁愿此时坐在这里发呆的人是本宫!” “礼王……”蜀羽之正想开口,却见被蒙斯醉打断了。 蒙斯醉开了口,声音虽然很低很沙哑,然而却是真正地开了口,“昀儿……” 司予昀转过身,蹲下身子,“父君,你没事吧?!” “我没事。”蒙斯醉回道,然后深深地看着司予昀,“你怎么会在这里?” “儿臣前来给母皇侍疾。”司予昀回道,然后伸手欲搀扶起他。 蒙斯醉没有拒绝她的搀扶,晃着身子站起了身,“你母皇不需要你侍疾,回府吧,回去好好陪着你的正君和你的孩子。” “父君……” “回去吧。”蒙斯醉的语气很轻,也很温柔。 而这种温柔,司予昀已经很多年未曾感受到,似乎从当年秋猎之后,父君即便原谅了她,但是却也未曾这般温柔地对待她,“父君……” 她的心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昀儿……”蒙斯醉微笑道,“很多东西,不是我们的便不是我们的,即便我们想尽了办法去争取甚至去抢去夺,可最终仍旧还是一无所获,昀儿,守着自己所拥有的,或许,会过的好一些。” “父君,你……”司予昀不知道他究竟为何会说这些话。 蒙斯醉抬手替女儿整理了一下衣裳,如同小时候一般,这件事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做过了,而往后,也恐怕没有时间,“听父君的话,好好过日子,父君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父君——”司予昀的脸色又是忧心又是焦急。 蒙斯醉没有再说什么,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水墨笑,“放过本宫的孩子。” “你——”水墨笑对蒙斯醉的反应也是极为的震惊。 蜀羽之也是不安:“豫贤贵君——” “告诉太女,若是她伤及了本宫的孩子,后果必定不是她可以轻易承担的!”蒙斯醉无视众人的惊愕,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父君!”司予昀厉喝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蒙斯醉看了看她,“昀儿,父君累了。” 司予昀脸色大骇。 蒙斯醉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便往寝殿走去。 “豫贤贵君!”这时候,那御前侍卫长回过神来了,立即上前阻挡,“豫贤贵君,请留步!” 蒙斯醉神色平静,平静的有些瘆人,“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放本宫过去,第二,杀了本宫。” “豫贤贵君——” “父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司予昀上前猛然攥住了蒙斯醉的手,“父君,你胡说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水墨笑和蜀羽之也是变了脸色。 蒙斯醉没有去看女儿的神色,而是继续盯着那御前侍卫长,仿佛在等待她的决定。 “父君,你不能这样做!”司予昀红了眼,厉喝道,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丝的回应。 半晌,蒙斯醉仍未等到回应,便起步上前。 那御前侍卫长怔愣了一下,上了两个台阶,举起了手中的刀,“豫贤贵君,请留步!” 蒙斯醉仿若没有看见那散发着冷光的大刀,继续上前。 御前侍卫长脸色大骇。 刀尖已经到了蒙斯醉的面前,她推也不是,不退更不是。 “把刀放下!”司予昀厉喝道。 那御前侍卫长只是收回了一些,却没有放下,“豫贤贵君,圣旨难违!” “你敢!”司予昀暴怒,松开了攥着父亲的手,然后上前欲动手。 蒙斯醉却开口拦住,“昀儿。” 司予昀停下了手,看向他,眼中有着极深的不理解,“父君,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父君,你这是要抛下儿臣抛下皇兄吗?!” 蒙斯醉看着眼前厉声指责他的女儿,轻轻地笑了笑,“昀儿,父君真的累了,不想再撑下去。” 司予昀面容颤抖,眼中泛起了泪光,双手,死死地攥着,指甲几乎渗进了掌心。 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父君明明已经是说好和她站在一起的! 可如今为何要这把做?! “父君,母皇有御医和宫侍照顾,你进去也无济于事,父君,既然母皇不让我们进去,那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父君,母皇是在关心我们,是不想让我们一起出事,你不能进去!” 蒙斯醉凝视着女儿半晌,然后转过身,看向了水墨笑,“她不让你们进去,是需要你们留下来辅助太女,可是,本宫留下来,却是太女的祸害。” “父君——”司予昀猛然跪在了地上。 蒙斯醉仿若未闻,继续看着水墨笑道,“放本宫进去,她活着,本宫便活着,她若是死了,恐怕也不会希望本宫活下去。” 水墨笑的脸庞扭曲着。 “豫贤贵君,陛下不是……” “本宫很清楚如今本宫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本宫是麻烦,是祸害,与其等将来她遗命让本宫殉葬,不如如今本宫进去,至少本宫还可以得到一个侍疾而亡的美名。” 水墨笑仍是没有回答。 蒙斯醉也没有在等,转过身,继续起步上前。 那御前侍卫长已经退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打断动手击晕他挡住他的去路,而便在此时,水墨笑忽然喝道,“让他进去!” 众人一愣。 司予昀看向他的目光狰狞无比。 水墨笑盯着蒙斯醉,“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欲知你于死地的话!从来没有!” 蒙斯醉僵直着背脊,没有回过头更是未曾说一句话。 “凤后……”那御前侍卫长为难。 水墨笑扬起了手中的玉玺,“传国玉玺在此,本宫命令你们放他进去!” 他用她给他的权力,送了蒙斯醉进去。 他自己的心愿永远也无法达成,可是,却帮他人达成! 御前侍卫长见状,便也没有再阻拦,退了开来。 水墨笑看着蒙斯醉一步一步往前的背影,“蒙氏,不要觉得进去了便是绝望,本宫比你更想进去!” 蒙斯醉仍是没有回应。 “父君,你便真的不要儿臣了吗?!”司予昀跪在地上,声色皆厉。 蒙斯醉推门的手顿了顿,但是最后,还是决绝地推门而进。 司予昀仿若是坠入了冰窖一般,整个人跌坐在了石阶上,低着头,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了石阶上。 她输了! 彻底输了! 输给了她曾经以为是最大的仪仗的父亲! 父君—— 难道在你的心里,儿臣的生死荣辱便真的比不上你对母皇的那份情吗?! 她这般对待你,你却还是要这般傻傻地与她同生共死?! 父君—— 为什么不要儿臣?! 为什么!? 087 毁灭边缘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寝殿的门被缓缓关了起来。 寝殿内外,仿若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寝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隐隐还夹杂着让人作呕的秽物味道。 然而这些,蒙斯醉却仿若是未曾察觉一般,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内室,随后,便看见了永熙帝正趴在了床边呕吐着。 殿内近身伺候的是冷雾,还有几个宫侍,此时,他们的脸上都已经蒙上了一长白布,而白发苍苍的李院正则守在了一旁,脸上也是蒙上一张白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永熙帝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蒙斯醉进来。 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 永熙帝吐完了,便浑身无力地靠在了冷雾的身上,冷雾接过了一旁宫侍递过来的毛巾替永熙帝清理着嘴边的秽物。 而这时候,仿若是被抽空了生机的永熙帝猛然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撑起了身子一脸扭曲地盯着前方,“你怎么进来了――” 声音尖锐,带着嘶哑。 这时候,众人方才发现了蒙斯醉。 冷雾愣了愣,随即道:“豫贤贵君,你……” “出去――”永熙帝推开了冷雾,双手撑着床沿,厉喝道。 一旁的李院正也惊的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蒙斯醉神色仍旧是淡淡,将她的厉喝听进了耳中,将她扭曲的面容看进了眼底,那般的厉喝,那般的扭曲,是震怒,或许该是厌弃? 他不知道,而这个时候也不想去分辨。 “朕让你出去,你听到了没有――”永熙帝声嘶吼着,仿若声带都欲被撕裂一般。 冷雾见状,立即上前,“豫贤贵君……”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蒙斯醉走到了墙边摆放着瓷器装饰的条案边,然后取起了上面的一个瓷器装饰,嘭的一声掷在了地上,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当中弯下了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瓷片,起身,抬眼看向了永熙帝,“你想让我出去吗?” 永熙帝双目圆睁,面色更是难看。 蒙斯醉淡淡笑着,然后,将手中的瓷片搁在了脖子边上,“抱歉,你只能让人抬着我的尸首出去。” “你――”永熙帝眼珠子便像是要突出来一般。 “豫贤贵君!?”冷雾也是震惊无比。 蒙斯醉握着瓷片的手很紧,不一会儿,掌心便被瓷片给划破了,渗出了刺目的艳红。 “来人――”永熙帝仿若是困兽一般厉吼着。 蒙斯醉微笑继续道:“你不必叫人,也不用迁怒任何人,即便你这时候将我活着送出去,将来你安好了,也只会见到我的尸首。” 永熙帝浑身颤抖,面色发青。 “我不是凤后,也不是翊君。”蒙斯醉依旧微笑地缓缓道,“阿涵,我累了,与其这般日夜折磨着,不若干脆些,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威胁你什么,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的感情也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些年,我一直抱着一个希望,希望我们还有可能回到当初,可是,很多事情,很多感情,一旦是变了,那变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想再继续自欺欺人,正如你也不愿意在忍受我!” 永熙帝没有回话,可是,眼眸中却是一片赤红。 “我很恨你,你知道吗?”蒙斯醉继续道,“这一辈子,我最恨的人便是你,是你先走进我的生命,也是你,让我走出了我早便已经定好了的人生,可是,我们却没有修成正果,你给了我希望,却也亲手给我带来绝望,到了最后,你便是连容忍也不愿了。” 他的笑容依旧,泪水却也滚落,“这一辈子……便这般过去了……恍恍惚惚的,像是一场梦一般……我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即便是对到了现在,我也算不清楚,我只是知道,我真的很累很累,也真的好恨你!” “既然你恨我,为何要进来!?”永熙帝赤红着眼眸喝道。 蒙斯醉放下了搁在了脖子上面的手,起步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从旁边跪在地上已经是呆愣了的宫侍手中的托盘上面拿起了那干净的湿毛巾,然后,轻柔地为她擦拭着嘴边残余的秽物,另一手,那瓷片始终紧握着,待擦干净了之后,然后蹲下了身子,与她平时,那带着泪痕的面容泛起了一抹绝美的笑容,绝美到了凄厉,“阿涵,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同样是生死与共的话语,但是之前水墨笑说的让人感动,而此时蒙斯醉的这话,却只是让人觉得悲怆,绝望的悲怆,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悲怆。 永熙帝没有说话,赤红的眼眸中蓄起了泪水,视线也随之模糊。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你担心你走了之后我会对付太女,既然这般,那便带着我一同走,既然你不放心我,那便带着我一同走。”蒙斯醉继续道。 永熙帝眼眶中的泪水涌了出来。 蒙斯醉却笑了,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他赢了……像是一个笑话似的赢了! 阿涵,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 此时,寝殿外 众人仿佛是石化了一般,都是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跪在了石阶上面的司予昀方才动了身子,动作极为僵硬地站起了身,她的面容苍白无比,而眼瞳,却是阴沉深沉。 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走下了石阶。 “你要去哪里?!”水墨笑也会过了神来,看着她问道,仿佛是方才已然用尽了力气,此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司予昀看着他,没有往日的戒备,笑了起来,“父后认为儿臣会去哪里?” 水墨笑一愣,竟然被她的神情给镇住了,说不出其他话来。 “父后放心,儿臣既然说要来给母皇侍疾,那便一定不会离开。”司予昀继续道,“虽然母皇不让儿臣进去侍疾,但是儿臣也不能真的什么不做干受在这里,儿臣要去和御医一同商议母皇的治疗!父后放心,即使儿臣真的有弑君之心,但是也不会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一同谋害!儿臣希望父君能够平平安安地从里面出来,所以,母皇也必须平安无事!” 说罢,便起步离去。 水墨笑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司予昀离去的背影,一股极深的不安笼罩住了心头。 蒙氏的决绝,会带来的究竟是雨过天晴还是更大的风暴? “凤后。”蜀羽之也回过神来,上前道。 水墨笑木然地转过身看着他。 “凤后手持传国玉玺,责任重大,请凤后冷静处之。”蜀羽之说着,声音却是僵硬。 水墨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臣侍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便先告退。”蜀羽之行了一礼,转身深深地看着紧闭着的寝殿大门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水墨笑的目光仍旧是追随着他的背影。 一个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仿佛,已经真的到了最终离别之时。 水墨笑双腿一软,倏然见跌倒在了地上。 “凤后!”身边的宫侍见状当即上前欲搀扶。 水墨笑却猛然挥手阻止,“别碰本宫!” 宫侍一愣,随后领命收回了手。 水墨笑呆在在了地上,大周最尊贵的男子,先前威严的凤后,此时便像是一个失去了魂魄的痴人一般…… …… 蜀羽之没有离开交泰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此刻的御书房除了一个守门的宫侍把手之外,便没有其他人。 蜀羽之凭借着永熙帝给予的一个令牌顺利进入了御书房,然后,后面的书库暗格当中,找到了一个檀木盒子。 “若是朕死了,便将盒子打开,打开了之后,你便知道该如何做……届时,莫心软……” 永熙帝的话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蜀羽之捧着手中的盒子,仿若是捧住了一座大山一般。 他猜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她的莫心软,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你到底交给了臣侍一件什么样的东西?! 蜀羽之想打开,可是,却恐惧面对看见里面东西之后的结果,挣扎许久,他终究还是将盒子,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暗格当中,然后,封好暗格,沉默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他祈祷他永远都不会有打开盒子的那一日。 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深秋的凉风也被艳阳驱散了几分凉意,然而,这份艳阳,却驱不走每个人内心的惊恐。 这一日,宫中各处重新清理消除,每一处都弥漫着焚烧防疫药材的味道。 京城之内,也在太女的命令之下恢复了先前防疫的众多措施,即便是司予述明知此时宫中两人染疫不是疫症复发,然而,既然不到广布真相的时候,那该做的场面功夫还是一样要做。 司予昀果真没有离开,而是到了此时御医镇守的偏殿,和一众御医商议着治疗的方子。 水墨笑回到了朝和殿,然后,压下了一切负面情绪,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宫一切事宜,同时,时刻注意着前朝的动向。 早朝上的一番纷争终究还是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但是,在凤后出面以及传国玉玺的震场,太女监国的工作还是能够得以进行。 仿佛一切都已经重回正轨,又仿佛一切都处于毁灭的边缘…… ------题外话------ 感冒了,要命…… 088 太女监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曾经试图封锁过早朝之上司予昀的怀疑,可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甚至连隐瞒住司以琝都做不到。 当她接到了太女正君派人送来的信之后,便当即出了宫,去了三皇子府。 一进了三皇子府,太女正君白氏便匆忙迎上,神色焦急,“殿下,三皇子如今将自己关在了寝室当中,任何人都不见,便是李乐也不见。” 不久之前,三皇子府派人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得知了早朝上面的事情,便失控地将所有人都驱出了寝室,然后将自己给关了起来。 对于早朝上的事情,白氏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 他并不相信司以琝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司以琝是真的关心司予述,可也便是因为他的那些行为将太女差一点逼到了绝境。 若不是凤后及时出现,恐怕殿下这时候即便不在宗亲大牢,也会背上一个弑君的嫌疑。 可即使现在殿下接了围,但凤后手中握着传国玉玺。 虽然凤后和殿下这些年都是很客气,可凤后毕竟不是殿下的生父,而且他还有一个养女荣王,这个时候,凤后仍旧让荣王去巡视西南大营,那便证明了他不是没有其他的心思。 若是陛下安好,那一切都会过去,可是若是陛下挺不过来,那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计! 司予述没有心情去注意白氏的神色,在得知了司以琝的情况之后,便疾步往后院主院落而去,一到了寝室外面,便看见了李乐站在了门口对里面喊话。 即使忍着没有落泪,但是声音却已经是哽咽无比。 司予述恨焦心,因为司以琝这般反应是她未曾预计到的,依着他的性子,若是他得知了这些事情定然会第一时间冲去找他,然后向她确认。 可是他却没有,而是自己一个人躲着。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比她所想的还要深。 “太女殿下。”寝殿外的冷雨见了司予述到了,当即将求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他不是没有办法进去,一扇门挡不住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进去之后司以琝的反应。 在这般多事情过后,他真的不敢预计司以琝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很清楚,此时,司以琝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李乐这时候也见到了司予述,快步跑到了司予述的面前,仰着头,“姑母,你让父亲出来好不好?姑母,乐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乐儿很怕!姑母,父亲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子的!” 她一边说着,眼眶中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 司予述看着李乐,看着她即便是伤心却始终倔强地忍着不肯落泪的模样,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沉默会儿,她伸手抚了抚李乐的头,“乐儿放心,姑母知道该如何做,这样,你回去休息,让姑母和你父亲说说话,姑母保证一定会让你父亲好起来。” “可是……”李乐无法安心,不过看了司予述的神色,却还是强忍着点了头,“姑母,乐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请姑母告诉父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乐儿都会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姑母,乐儿已经长大了!” 司予述闻言,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几个月前,这孩子还是一个只会缠着她撒娇耍赖的天真孩童,可是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却仿佛转了性子。 原来她从来便没有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 “好,姑母会转告你父亲的。” 司予述说完了这话,便吩咐冷雨带着李乐下去,随后,让院子内的下人都退下。 白氏犹豫了会儿,最终也随着下人一同退出了院子。 司予述上前,敲了门,“琝儿,是皇姐。”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里面的人听的清楚。 如同方才李乐的叫唤一样,里面的人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司予述沉默了半晌,然后隔着门继续道:“琝儿,皇姐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一定要记住,母皇染疫一事和你没有关系!父后已经查清楚了,让母皇染疫的人是良贵太君,是他故意害母皇的,和你烧了观星殿一事没有关系。” 里面仍是没有回应。 “琝儿,礼王的那些指控为的便是让我们离心,目的就是要击垮我们,你如今这般便是如了她的愿了。”司予述继续道,“先前我们只是怀疑豫贤贵君,可是如今,却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故意挖了一个陷阱让我们往里面跳,琝儿,若是你为了这件事而折磨自己,那岂不是便真的着了他们的道?!琝儿,如今母皇情况稳定,她不会有事的!” 司以琝仍旧是没有回应。 司予述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了寝室外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司予述抬起了头,便见司以琝一脸憔悴地站在了门口,眼中布满了血丝。 “皇姐……”司以琝开了口,声音却沙哑的难听之极。 司予述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伸手将眼前这被各种情绪折磨着的弟弟搂入怀中,“没事的,琝儿,没事的,皇姐会处理好的!” 司以琝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了她的怀中,默默地落下泪。 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是,在这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声带被人给割裂了一般。 他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痛楚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席卷了他的身心。 …… 次日,荣王携着早便已经准备好了的队伍往西南大营而去,而除了随行的兵部之人外,还多了一个人,便是兵部尚书白瑞。 由白瑞随行,这是司予述和她商议的结果。 司予赫对此没有反对,只是心里隐隐也明白了原因,而这份明白,却让她有些难受。 太女在防着她。 不过难受归难受,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在这个时候,在父后握着传国玉玺的情况之下,她没有阻拦她去西南大营,已算是不错。 只是,她也似乎明白,当初她们的那份相知相信恐怕也一去不复返。 …… 虽然司予述是监国,但是出于各种的考虑,她每一日都会去见水墨笑一趟,询问永熙帝的病情是一件事,另一件事便是将朝中的重大事情说与了水墨笑知。 “……京城目前还算是安稳,至于边境,儿臣和内阁诸位大臣也都给边境各大将军传去了密诏,让她们多加注意,以防母皇染疫的消息传至边境造成不安。”司予述神色严肃地说着朝中的事情,“目前东南并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儿臣和诸位大臣就是否先停一下东南的事情商议了一番,目前大臣分作两派,一派同意,而另一派却反对。” “那太女以为如何?”水墨笑对于司予述前来向他禀报朝堂的事情心里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拒绝得知。 他心里明白她这般做的用意,而他也有他的目的。 司予述回道:“儿臣以为还是暂且维持现状的好,若是召回二皇女,不但会人觉得母皇病情严重,而且还可能让东南这些日子的成果毁于一旦,东南离京城有些距离,母皇病重的消息要传到那边也需要一些时间,儿臣以为最好的法子便是趁着母皇染疫的消息传到东南之前快刀斩乱麻地将东南一事了结。” “东南一事拖了半年都解决不了,太女觉得这般短的时间内可以解决?”水墨笑问道。 司予述沉吟会儿,“父后,先前母皇一直纵容着二皇女在东南的举动,岂会没有收获?若是儿臣没有猜错,东南的案子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若非母皇忽然病倒,恐怕如今轰动大周的便不是木晃染疫,而是越州血案的真相。” 水墨笑看了看她,“既然你有信心,便依着你的意思去做吧。” “是。”司予述应道,“只是这件事还需要父后的帮助。” “本宫可以帮你的什么?”水墨笑问道。 司予述回道:“儿臣和内阁诸位大人了解过,自从二皇女去了东南之后一直没有折子进京,因而儿臣猜测,母皇可以让她避开了内阁从秘密渠道上折子,儿臣虽然觉得如今东南一事已经有了初步的定论,但是毕竟是一无所知,也不好下手。” “本宫未曾听陛下提及过。”水墨笑神色不动,“不过本宫会为你去打听打听。” “谢父后。”司予述低头道,“不过最好是快一些。” “你放心,本宫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水墨笑应道。 司予述又谢了一声,随后便起身告辞。 水墨笑没有阻拦,让人送了她。 待她走了之后,水墨笑失神地沉默了半晌,然后吩咐宫侍道:“去请翊君来本宫宫中一趟。” “是。”宫侍领了命令而去。 小半个时辰过后,蜀羽之被请进了暖阁。 水墨笑见了他,示意他免了礼仪,“坐吧,本宫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蜀羽之入座之后道:“凤后有何事想问臣侍?” 水墨笑没有绕弯子,直接将方才司予述的事情给说了,“本宫一向没有过问过朝政,不过太女所言也是有理,你可知道陛下可曾收到过二皇女的密折?” 蜀羽之闻言,神色微颤,莫名地想起了御书房暗格内的那个木盒…… ------题外话------ 发烧了,浑身疼…… 089 火中取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蜀羽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那个木盒,自从得知了那木盒的存在之后,他便未曾停下过去思索那木盒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是诏书,还是其他? 陛下让他不要心软又是什么意思? 对谁不要心软? 她让他务必保住皇贵君的两个孩子,那便不是要对太女不要心软,不是太女,值得她说出这般话的人,做出这般准备的人,便只有一个。 礼王。 可是,礼王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次良贵太君下手一事,她是否事前便知晓?若是知晓,为何没有防备? 良贵太君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本宫?”水墨笑看了蜀羽之失神之后便问道。 蜀羽之当即回过神来,却不打算坦白,“凤后……” “事到如今,我们之间难道还要防着什么吗?”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有些愤怒也有些凄然,“她如今……即便本宫一再地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可是……本宫心里始终没有这个把握……蜀羽之,若是她交代了你什么,便请你也告诉本宫,本宫真的受够了!” 他的话一落,身旁的茶杯便他一手给扫落了在地。 蜀羽之看着他,沉默良久。 “太女如今虽然顺利监国,但是每一件事都来禀报本宫,本宫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水墨笑神色讥讽,“她无非是忌惮本宫手中握着的传国玉玺,无非是担心本宫在最后的时刻推了赫儿出去与她相争!本宫明白的很!若是可以,本宫也想将那玉玺交出去给她,可是本宫不可以!本宫无法肯定玉玺交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经过了之前早朝的事情,太女和礼王更是不能相容,若是在这时候让太女掌控了全局,那太女岂会容得下礼王?蒙氏先前的那番警告也定然绝非空话!” “凤后,臣侍明白。”蜀羽之缓缓说道。 水墨笑盯着他,“你明白,可是,你却仍旧是不愿意相信本宫!” 蜀羽之没有回答。 “本宫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水墨笑讥笑,又像是自嘲,“在这个时候,便是本宫也无法去轻易相信别人!” “凤后,陛下只是交代了让臣侍不惜一切保住皇贵君的两个孩子。”蜀羽之缓缓道,“陛下交代臣侍的是私情,而交给凤后的是大义,凤后,大周的未来掌控在你的手上。” 水墨笑眼眶倏然一酸,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般,可是,他却狠狠地咬牙咽了回去,沉吟会儿,然后方才轻笑道:“你知道吗?本宫年轻的时候最希望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掌控住这大周的秀丽江山,本宫要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要让天下所有人都匍匐在本宫的脚下,本宫要成为这大周第一人!如今,本宫如愿以偿了,可是……本宫宁愿回到当初那般与她偶尔争吵冷战甚至对峙的时候!” 蜀羽之仍旧是沉默。 “你说她相信本宫,其实蜀羽之,她最相信的人还是你。”水墨笑看着蜀羽之。“她将她最重要的人托付给了你!” “凤后,陛下不会有事!”蜀羽之没有回应水墨笑的这些判断,而是决绝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水墨笑只是笑了笑,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也罢,如今本宫没得选择,你也没得选择,既然如此,便依着命运的安排去走,命运要我们如何,我们便如何吧!” 话落,合了合眼,然后,回到了正题上面,“方才的事情你要尽快查清,太女说的没错,东南一事不能再拖下去,若是陛下染疫的消息传开了,事情更麻烦,还有二皇女,太女虽然没有表示出任何仍旧介怀之前一事,但是太女和二皇女之间的恩怨不比礼王少多少!先前陛下安好可以摁住那些对二皇女的声讨,如今太女未必可以!”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本宫不想陛下好了之后见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个的没有好下场!” 蜀羽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在回到了承月殿之后,蜀羽之便让人宣召了内务府总管章善。 “良贵太君谋害陛下一事查的如何?”蜀羽之见了她之后,便直接问道。 皇家暗势力中如今分作三批。 一批是后宫暗卫,如今掌控在他手里。 另一批则是陛下身边的暗卫,不过这部分势力只有在陛下真的出事之后他方才可以动用。 还有最后一批则是先帝留下来的暗卫,后来被改编成了密探,不做内宫守卫,用作刺探各种情报以及潜伏,目前掌管着是章善。 而永熙帝下旨了让章善全力协助他。 “目前仍是没有消息。”章善回道,“不过在良贵太君回宫之前,康王和孝王似乎有过几次来往,之后端王正君也去过了康王府几次,据闻是前去探望脚受伤的康往正君。” 蜀羽之是知道这些,不过如今重新听了一次,却听出了另一种感觉,“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牵涉到的人不仅是康王和乐王,还有端王孝王两人?” “臣暂且不能肯定。”章善回道。 蜀羽之拧紧了眉头沉思了起来,直到现在他仍旧是想不通为何良贵太君为何要谋害陛下,康王、乐王与陛下并没有多大的仇怨,即便有,也不过是一些不满罢了,可是,陛下这些年对她们也算是不错……可端王和孝王……孝王这些年一直呆在西南大营,虽然没有升迁,但是职位也是不错,便只有端王……当年端王便意图构陷凤后……难道这一次…… 沉思截然而止,“章总管,让人盯紧端王府,有任何异动立即前来通知本宫!” 若说先帝仅剩的皇女当中要找出一个最恨陛下之人,那便应该是端王! 当年昭皇贵君虽然是病死,但是,瑞王却是被毒死。 即便下手之人是昭皇贵君,但是难免端王不会将这笔账记在陛下的头上,当年她那般小的时候便听信了昭皇贵君的话构陷凤后。 只是有一点不明的是,为何她要沉寂了这般多年之后再来下手? 还有,她是如何使动良贵太君? 虽然她们的父亲是兄弟,可是,这些年,良贵太君根本便从未理会过昭皇贵君的几个孩子! 若这件事真的是端王在背后策划,那她定然把握住了一些让良贵太君愿意替她做这事的把柄! “是。”章善领命道。 “还有,二皇女这段时间定然有给陛下密折,本宫需要这些密折。”蜀羽之道。 章善抬头:“回翊君,二殿下每一次从东南传回来的折子都是原封不动地送到陛下的手中,如今恐怕只有陛下知晓折子在何处。” 蜀羽之蹙起了眉头,“既然折子你没有,那本宫想知道二皇女在东南究竟查到了什么!陛下这一趟定然有派探子随行的,你应该知道情况!” “回翊君,探子所呈报回来的消息也一一密封送至了陛下手中,臣手中也是没有。”章善回道。 蜀羽之心中一紧,“你掌管着这些探子,难道一点消息也不知?” 这可能吗?! “其他的事情是都会经过臣,然后再由臣呈报给陛下,然后这一次东南的事情,陛下却下了旨意,一切消息都直接呈给陛下。”章善回道。 蜀羽之闻言心中一沉,“你便一点消息也收不到?” 章善点头:“是。” 蜀羽之沉吟半晌,没有再问,东南一事不像表面这般简单他有心理准备,可是就真相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让陛下这般的谨慎? 她让二皇女纵容二皇女在东南大开杀戒不便是为了清理东南吗? 究竟还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 “你让人将陛下染疫的事情告知二皇女,让她尽快依着陛下离京之前交代给她的旨意将东南一事给处理好!” “是。” “还有……”蜀羽之沉吟会儿,然后声音清冷地道:“让探子盯紧二皇女的一切举动,若是她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立即通报于本宫,若是情况紧急,你可以让探子自行处理,只要不伤及二皇女的性命,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章善闻言有过一会儿的沉默,然后方才领了命令,“是。”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沉默会儿,随即岔开了话题,“礼王府有什么动静?” “一切正常,除了之前礼王的近身侍卫陈玉为了散播陛下染疫一事而四处走动之外,其他的都没有特别的动静。”章善回道。 蜀羽之又问道:“这些年,陛下是不是一直都在礼王府安插了眼线?” 章善回道:“是。” “礼王没有和西北联系?”蜀羽之眯着眼睛问道,“她没有让人送消息去西北?” 章善闻言沉默半晌,“据臣所掌握的消息,礼王并没有这般举动,当然,即使是在精密的探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臣无法完全肯定礼王一直从未和西北联系过,不过……”沉默会儿,方才道:“白家倒是往西北送去了家书。” “白家?”蜀羽之蹙眉沉思会儿,“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白瑞的妹妹白薇如今在西北。” “是。”章善回道,“如今西北边城蒙将军掌控军权,白大人掌控地方政权。” 蜀羽之又沉思会儿,白家往西北送家书定然不仅仅只是家书,不过白家此举倒是不意外,只是……“白家如今和太女连在了一起,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白薇知晓京城的情况对将来稳定西北局势也是有帮助,只是……白薇若是知晓此事,那蒙君怡那边必然也是瞒不住,虽然白薇可以节制蒙君怡,但是她始终是文官,不过陛下在军中也应该安排了人节制蒙君怡的……” 话停顿了会儿,然后凝声道:“章总管,让西北边城的探子时刻准备好,若是陛下出事,京城大乱,那便将蒙君怡给本宫控制住!” 章善了然,“臣明白。” “还有,西戎国的情况也要时刻注意着,不能让陛下染疫的消息传到敌国耳中!”蜀羽之正色道,“本宫知道这些年陛下在西戎国布下了很严密的探子网,其他的本宫不管,但是有一点是一定要做到,陛下染疫的消息绝对不能让西戎国知晓!” “是!” 便在章善离去之后没多久,蜀羽之便接到了消息说良贵太君已经清醒了。 他当即便赶往良贵太君住处。 到了的时候,便见水墨笑也匆忙赶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便欲进去。 “凤后,翊君,请留步!”匆忙赶来的德贵君急忙拦下了两人。 水墨笑面色冷凝地盯着他,“让开。” 德贵君并不知道内情,“凤后,良贵太君染的是疫症,容易过人,凤后若是不放心,便由臣侍进去看看,然后再……” “本宫在陛下身边照顾了那般长时间都没有事情,怎么便会在这里出事!让开!”水墨笑已经极力冷静了。 蜀羽之也开口:“凤后,不如让臣侍进去。” “你觉得本宫会安心吗?”水墨笑盯着他道。 蜀羽之哑然,是啊,除非亲耳听见,亲自询问,否则,谁也不会安心。 德贵君见情况僵持不下,便只有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即便真的要进去,也要先做好防护。” 水墨笑两人没有异议。 在经过了一重重的防护之后,两人便往良贵太君的寝室而去,而便在寝室之外遇见了康王和乐王,两人脸上也蒙着白布,无法看清两人的神色,不过从她们的眼中,也可以窥探些许。 水墨笑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康王和乐王可好?” 康王无法开口。 乐王上前,“一切都好,多谢凤后关心,父君如今依然醒了,只是毕竟是染了疫症,凤后便不要进去了。” “良贵太君是先帝的君侍,本宫作为陛下的凤后自然不能不亲自前来探望!”说罢,便转身往上了通往寝室的石阶。 蜀羽之紧跟其后,不过再见了德贵君驻足不前之后,便听了下来,“德贵君不进去?” 德贵君摇头,“本宫应该不方便进去。” 水墨笑闻言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蜀羽之清楚德贵君的意思,他不想陷进这件事里面来,虽然这般做有些冷漠,然而,却和他一向明则保身的处事方式相合,因而,也没有过于的苛求,紧随着水墨笑进了寝室。 寝室内,药味弥漫。 隐隐着还有某种极为压抑的气息存在。 水墨笑没有顾忌其他,直接进了内室,这时候,宫侍正跪在地上喂着良贵太君用药。 良贵太君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但是意识却还是清晰,而且,药也能顺利喝下。 只是,眼中却无半丝神采。 像是已经没有了存活的意志似的。 水墨笑却冷笑于心,若是没有存活的意志,岂会这般听话地将药喝下去?! 殿内守护的宫侍和御医见了两人,虽然看不清两人蒙着白布的脸,但是身上的衣着足以证明两人的身份,“见过凤后。” 众人行礼。 水墨笑厉声喝道:“全都给本宫退下!” 众人一愣。 “出去!”水墨笑没有多加解释又一次喝道。 众人虽然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却还是听了命令,退了出去,包括那喂药的宫侍。 待众人离开了之后,水墨笑便直接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在床上仿佛奄奄一息的良贵太君。 而良贵太君在见到水墨笑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芒,不过很快便消失。 水墨笑扫了一眼旁边小桌上隔着的药碗,目光一狞,扬手将那药碗给扫落在地,一声清脆的声响,碗中的药撒了一地。 “你……”良贵太君溢出了一声低喃,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其他。 “生气了?”水墨笑冷笑,“你以为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活下去吗?!” 良贵太君眼眸睁大了些许。 水墨笑直接动手揪着他的衣裳将他从床上拉起,然后厉声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害陛下!?陛下对你不够好吗?陛下对你的女儿儿子不好吗?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一定要至陛下于死地?!” “你……放手……”良贵太君艰难道。 “为什么要害陛下!谁在背后指使你的!?”水墨笑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质问。 良贵太君盯着他,“本宫……不知道你说什么……本宫是先帝的君侍……是你的长辈……你这般对待本宫……便不怕先帝在天之灵不安……便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水墨笑更是震怒,“你是先帝的君侍?你还记得你是先帝的君侍吗?你在下手害陛下的时候你想过先帝吗?本宫不怕天打雷劈?那你便不要死后司家的先祖不会放过你吗?!” “放手――” “你以为你不承认本宫便奈何不了你吗?”水墨笑目光阴沉,“本宫告诉你,即使你死了,本宫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别忘了,你还有女儿,还有儿子,还有孙女孙子,本宫倒是看看,你能不能死的安宁!” 说罢,便松开了手。 “你――你不能――”良贵太君挣扎地欲起身,然而却没有力气。 水墨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宫再问你一句,为何要害陛下,你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本宫没有……”良贵太君趴在了床上抬头看着他,眼神近乎疯狂。 “你说的没错,你是本宫的长辈,是所有人的长辈,可也便因为你是长辈,所以你老了,你以为你在后宫做的这些肮脏的事情真的可以瞒的住吗?良贵太君,后宫早便不是你的天下!”水墨笑厉喝道,随后伸手擒住了他的下巴,即使隔着手上的白布手套,但是却还是可以感觉到了良贵太君的轻颤,目光狠戾:“本宫告诉你,若是陛下出事,本宫便让你的子孙陪葬!即便陛下安然,本宫也不会轻饶她们!本宫倒是想看看,你的在天之灵如何安宁!?” “凤后――”这时候,一道惊怒的声音传来。 水墨笑转过身,却见乐王和康王也进了来。 “凤后,你这是做什么?”乐王上前怒道。 水墨笑冷笑道:“别在本宫面前假惺惺了,你们父君做了什么是你们会不知道?!” “凤后你说什么?”乐王双目圆睁。 康王却闭口不语。 水墨笑冷冷地盯着她,“陛下为何染疫,你父君清清楚楚,本宫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早些将事情交代清楚,而且陛下也安然无恙,本宫可以求陛下放过你们的家人,否则,本宫便让你们满门陪葬!至于……”他转过身盯着床上像是苟延残喘的良贵太君,“至于你,你放心,本宫会让御医好好地给你治,然后,让你好好地看着你将会为你所作的事情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说罢,便拂袖离去。 康王和乐王两人僵在了原处。 蜀羽之扫视了两人一眼,随后起起步离开。 乐王呆愣在原地许久,然后方才冲到了良贵太君的床边,将瘫软在床上的良贵太君扶起,“父君,你做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凤后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父君,你到底做了什么?!” 良贵太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落着泪。 “父君!”乐王无法接受这件事,先前凤后在早朝上对她们的态度已经让她觉得奇怪,可是她也不过是以为凤后知晓了西南大营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父君,你真的……” 疫症已经消退,陛下却在这时候染上了疫症,而父君也…… 礼王先前的那些指责和怀疑…… “父君,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乐王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倏然转过了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康王。 看着那双始终不敢抬起来的眼睛,乐王的眼眸一点一点地扩大,最后几乎要裂开。 她扶着良贵太君躺下,然后,起身走到了康王的面前,“是你让父君去害陛下?!” 若是陛下出事,朝中必定大乱,荣王巡视西南大营一事便不能成行…… 康王抬头,目光激动:“我没有!” 乐王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我……我只是没有阻止而已……”康王挣扎了许久,方才溢出了这一句,然后,整个人像是失控了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乐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视线在床上的父亲以及地上的皇姐身上来回徘徊,最终,也双膝跪地。 “你们疯了……” 一句绝望的话从唇瓣间挤出。 …… 无法从良贵太君口中得到真相,水墨笑和蜀羽之两人也无法做进一步的安排,蜀羽之也没有将怀疑端王的事情说与水墨笑知,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一切,都只能继续这般摸着往前。 而没了永熙帝的朝堂依旧运行着,司予述有条不紊地尽着自己监国的责任,既没有借机招揽大臣独揽大权也没有因为先前礼王的举动而暗地里使绊子,做到了公正严明。 这般举动,在某种程度上安抚了人心不稳的朝堂。 便是姚心玉也对司予述这般举动暗自赞赏。 能够在这个时候仍旧可以沉得住气而没有借机铲除欲对自己不利的对手,这份以大局为重的气度配上储君的位置。 而司予昀,则是一直呆在了太医院内。 似乎她也并不担心司予述会在这时候对她下手。 “礼王殿下,府中的侍卫来了。”一个侍卫走进了太医院,向正和一众太医议论着京城重发疫症的可能性的礼王。 司予昀停下了话,转过身看向那前来禀报的侍卫,“让她稍等片刻。”然后转过身继续和一众太医商议。 虽然她待在太医院,但是实际上却也接触不到永熙帝的诊治。 即便她说要帮忙,不管是李院正还是简御医,都以各种借口搪塞。 司予昀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不过这些她也是早便意料到的,也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任何的不该有的情绪,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该出现的情绪都会毁了她! 而她,此刻,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以诸位大人的意思,京城不太可能重发疫症?”司予昀神色凝重地重新询问。 一个资深的御医,如今的太医院左院判肯定回道:“回礼王殿下,依着医术上有关疫症的记载,一般疫症被消除之后,段时间内重发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至今为止,京城内也未曾传出新的疫症,便是先前疫症闹得最凶的城镇也都未曾传出有新病例出现,因而下官判断,疫症复发的可能性不大。” “若是这般,那本殿也安心了。”司予昀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口处便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司予昀循声看去,便见司予述一身储君朝服站在了门口处。 “见过太女。”在场的众人纷纷行礼。 唯有司予昀鹤立鸡群。 司予述走了进来,“诸位大人免礼。” 似乎对于司予昀的行为并不以为意。 “太女朝政繁忙怎么有时间过来这里?”司予昀开了口,神色不冷不热,自从撕破了脸之后,一些虚伪的礼节便也显得没有必要了。 在场的诸人自然也是知晓之前早朝的事情,见了这般情形,纷纷保持缄默。 司予述看向她,“本殿听闻三皇姐一直呆在太医院内,便过来看看。” “怎么?太女担心本殿会在这里做什么不成?”司予昀讥讽道。 司予述仍是淡淡:“三皇姐若是执意要这般猜想,本殿也无话可说,如今宫中出现了疫症,三皇姐也要当心。” “多谢太女关心。”司予昀冷声回道。 司予述扫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和一众太医御医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便转身离开,而由始至终未曾询问过永熙帝的情况。 司予昀自然是注意到,只是不明白司予述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即使她心里恨不得母皇死也不可能在面上做的如此的冷漠! 她究竟还想做什么?!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随后,也起步出了去。 在出了太医院之后,便见司予述在和站在门口的陈玉说话,而一见她出来之后,她便停了下来,然后起步离开。 司予昀眼眸眯的更紧,随后上前。 陈玉也连忙迎上,“见过殿下。” “嗯。”司予昀应道,目光却追随着司予述的身影,“方才太女跟你说了什么?” “太女询问小的进宫来的目的。”陈玉如实相告。 司予昀看了看她,没有继续追问,她还不至于愚蠢到因为这件事便怀疑自己的人,“你进宫来有何事?” “正君很担心殿下,因而让小的送一些换洗的衣物进宫给殿下。”陈玉扬声道,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司予昀点头,接过了她手上的包袱,随后便顺手交到了旁边的一个宫侍,“送去本殿的住处。”丝毫不做防范。 那宫侍提了包袱便退下。 司予昀此时住在了太医院内的一件厢房内。 “殿下,正君很担心您,不知道殿下有没有什么话让小的带给正君?”陈玉低头道。 司予昀点头,“你回去告诉正君,本殿一切都好,让他安安心心地养着身子,府中的事情便交给管家即可,不要自己去操心,记住,一切都要以孩子为重。” “是。”陈玉点头,随后又问就府中的几件事情做了请示。 司予昀不厌其烦地给出了回复。 最后,陈玉方才道:“殿下,你可有东西需要小的带给正君?” “东西?”司予昀蹙起了眉头,似乎在寻思着该给自己的正君带些什么,会儿之后,便道:“你稍等片刻,本殿给正君写封书信,也好让他安心。” “是。”陈玉领命静候在了原处。 司予昀也没有防着别人,进了里面便接了一个太医的桌案笔墨当众写起了家书,大约一刻钟之后,便将书信封好出去交给了陈玉,又仔细盯着她让府中的人照顾好周氏,方才让她离去。 随后,便又回到里面继续和众人讨论疫症一事。 而司予昀的这些行为在不久之后一一传到了司予述的耳中,也传到了蜀羽之的耳中。 司予述自然不信司予昀已经放弃一切,因而,在得知了司予昀将一封信交给了陈玉之后便起了戒心,但是这个时候倒也不能直接去将信给抢了,只能让自己的人盯紧了礼王府的一切举动。 然而,陈玉回府之后便没有其他的动静。 而蜀羽之那边也是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 …… 便在京城平静掩盖住了一切暗潮之时,在西南大营当中,气氛极为的紧张。 永熙帝染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司予赫到西南大营的第一时间便是要消除营中将士的不安心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司予赫如同当年在前线一般,放下了身份放下一切和融入将士之中,与之同寝同食。 白瑞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她很清楚,在军队上,荣王比任何人都有着优势,她的战功让将士信服钦佩,她的亲和更是拉拢了将士的心。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生出了夺嫡之心,恐怕比礼王的威胁还要大! 然而这个时候,白瑞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地拉拢荣王,即便她无法全心全意地站在太女这边,也绝对不能让她靠拢礼王,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办法。 至于她的心思……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凤后掌控传国玉玺的时候,荣王心里便真的一丝念头也不曾起来过? 白瑞表示很怀疑。 谢净纹对于司予赫这般举动深感不安,她这般亲近将士,那得知先前那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其他事情,她可以找到理由阻止荣王这般行为,可是现在,在京城局势不明的情况之下,任何的借口都会变得苍白。 荣王有着一个极为合理正当的借口,她要让西南大营的每一个将士安心。 若是谢净纹不安,那孝王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她以为永熙帝出事之后西南大营的巡视便会取消的,因为作为监国的太女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同样有资格承继皇位的荣王来西南大营的。 可是谁又能想到永熙帝居然将那般重要的传国玉玺交给了凤后?! 孝王几乎被逼上了绝境,为了不让荣王在和将士亲近的时候探的不该知道的消息,孝王紧跟在其身边,寸步不离地盯着。 司予赫自然是发觉了孝王的不对劲,不过却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以为孝王这般做只是担心她趁着永熙帝病重而在军中收买人心,也便没有阻止孝王的跟随。 第一日无事,第二日也是无事,第三日也是平平静静。 原本的巡视也便一两日就可以结束,然而司予赫生生地拖了三日,而在第三日,在白瑞提出该回京之时,她仍旧是不同意。 白瑞的脸色开始变了。 司予赫自然注意到,为了不在这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退了一步,只是多要求了一日。 白瑞同意。 谢净纹和孝王在得知了荣王离开的确切时间之后,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三日都平安无事,再多一次,也应该没有问题。 两人都是抱着这般想法。 然而,就在次日,巡视的最后一日,就在荣王开始准备离开的前一刻钟,骑兵营内发生了一件事情,两个士兵因为一些口角而打起来了。 也因为这般一件小事,让孝王的努力化为了乌有,也让谢净纹的希望彻底地落空。 荣王的回京行程又被延迟了,而白瑞这一次没有理由反对。 当日傍晚,一封密信从西南大营火速送往太女府,送到了司予述的手上。 自荣王去了西南大营之日开始,司予述每日都会收到一封来自西南大营的密信,因而也没有过分的关注,然而当她打开了信一看之后,脸色骤然一变。 恰好,余雅淳和雪凝在旁。 两人一见司予述的脸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荣王做了什么。 “太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余雅淳第一个问道,荣王真的胆敢在白大人的监管之下做出什么来吗? 司予述抬起头,看了看两人,“便在不久之前,西南大营的骑兵营内出了一件事。” 余雅淳一愣。 雪凝蹙眉。 “两个骑兵小将因为一些口角而起了冲突,最后动起了手。”司予述继续道,语气极为的凝重,和她所讲述的事情完全不相称。 “冲突最终冒得很大?”余雅淳猜想唯有这点方才能够让太女变了脸色。 雪凝却不是这般想,若只是冲突,那不管是荣王还是白大人都可以处理的了。 “荣王及时制止了,虽然动手的两人各有损伤,还有其他的一些额外的损失,但是,大体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司予述继续道,眼眸中绽放着某种幽光,“随后,荣王担心这些冲突再起,便将两人擒来询问冲突原因,一问之下,方才得知,两人之所以起了冲突是因为钱银上的纠葛。” 余雅淳两人更是疑惑。 司予述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望向了厅外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厅内燃着的烛火将她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那两个士兵是同乡,因而在军中关系不错,而之所以会有银钱纠葛,便是因为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屡屡向另一个借了银钱在休沐出外之时改善伙食,承诺等手头宽裕之后便会归还银钱,然而最后却迟迟没有做到,这两日,另一个士兵接到家中书信,说家中父亲病重需要银子治病,便向那借钱的士兵讨要,只是对方却不归还,这便起了冲突。”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余雅淳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雪凝眉头却蹙的更紧,“改善伙食?殿下,为了那借钱的士兵会想改善伙食?” 诚然,军营当中的伙食自然是比不上酒楼中的好,但是,进了军营,便要要受的了这份苦,而且,如今军中大部分人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怎么会受不了这份苦? 即便真的想改善改善伙食,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要外借银子的地步! 每一个将士除了军中日常的供应之外,还有一份军饷可拿。 司予述看向雪凝,“那是因为,母皇之前为了让东域的战事能够顺利,便大笔削减了西南大营的军需费用,因而,整个西南大营在将近三年的时间内,所用所食的皆是次等,可据本殿所知,母皇从未动过西南大营的军需费用!” 余雅淳两人闻言,当即脸色大变。 “东域一战是耗费良多,但是母皇宁愿暂停了东南的河道休整,向越州施压,将国库掏空,也未曾动过其他军营的一切开支。”司予述继续道。 “殿下,这消息确切!?”余雅淳的脸色很难看,她自然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西南大营有人中饱私囊! 可谁这般大胆! “白大人处置谨慎,她既然将消息送来便是真的。”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雪凝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彻查!”余雅淳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查清楚……” “不能查!”雪凝打断了她的话,随后看向司予述,“殿下,一旦彻查,必定牵连甚广!如今掌控西南大营军需的是孝王,只是这件事单凭孝王一事是绝对做不到的,谢净纹作为西南大营的主将,也极可能参与其中!更重要的是,若是这时候西南大营出事,那凤后便有了借口让荣王接管西南大营!届时,殿下的处境便更是不妙!再者,军需出事,兵部也绝对难辞其咎,白大人必定受到牵连,白大人一旦出事,殿下也定然会深陷其中!这等贪渎之事,一旦牵扯上了便是水洗也不清!即使白大人是清白无辜,可是礼王一定会借机发难!先有三皇子一事,再出了白大人一事,世人便更是难以相信太女!” 余雅淳也冷静了下来,“殿下,是下官冲动,雪少主说的没错,殿下绝对不能牵涉进来,只是这件事若是不查,荣王怕是不会作罢。” “这并不难。”司予述缓缓开口,“如今母皇无法理政,不管是朝堂还是其他,都不能出大乱子,只要说服了父后,荣王必定会听命。” 雪凝紧接道:“殿下,此事若是处理的好,殿下还可以从中得利。” 司予述看向她,目光深沉如海。 “殿下,小心有诈。”余雅淳蹙眉提醒。 司予述眯了眯眼。 “这件事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而且是以这般方式,殿下难道不觉得有些巧合甚至有些刻意?”余雅淳警觉道。 雪凝也道:“余大人所言极是。” “母皇病倒,朝中不能出大事,这便是本殿最好的护身符。”司予述目光深沉,缓缓而言,“而且,冒一次险,不但可以不沾染上这些事,还可以一举拉拢谢家,值得!这件事不但谢净纹自身难保,便是户部的谢净芸,也脱不了身!甚至,身为兵部侍郎的庄铭歆也脱不了身,不管如何,本殿这个险必须冒!” 雪凝双手攥了攥,“殿下,若是陛下没有病倒,那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你是认为这件事是冲着本殿而来?”司予述眯眼问道。 雪凝点头,“陛下一向痛恨贪渎,尤其是在军营当中的贪渎,东域一战之时,陛下曾经要几次下旨若是发现有人从各项军需军费当中中饱私囊,不但当事人性命不保,甚至还要连坐满门,因而,若是陛下亲自处理此事,绝对不会手软!那时候,即使陛下相信太女,但是,一查下来,所有受到牵连之人,不是太女的助力,便是有可能成为太女助力之人!” “若是此事是有人在背后策划,那必然和礼王脱不了干系!”余雅淳正色道,“只是,礼王真的有这等本事设下了这般一个大局?”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沉默。 虽然还未清楚其中的曲折,但是要做成这件事,需要的不仅仅只是胆量,还需要很大的人脉关系。 半晌之后,司予述站起身来,“本宫即可进宫一趟,此事你们暂且保密,不要泄露出去,也不要有其他得举动。” 余雅淳两人点头。 司予述当即便乘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而此时,在朝和殿内,水墨笑正对前来禀报永熙帝病情的简御医大发雷霆。 这几日,便在这般近乎沉郁的安静当中,交泰殿帝寝殿内的永熙帝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从那日醒来过后,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是愈加恶化,在接下来的几日,她常常陷入了昏厥,清醒的时间很短,身体发虚,高烧不退,而在此同时,交泰殿近身照顾的两个宫侍也被传上了疫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朝和殿内,水墨笑双目微红,面容有些扭曲,浑身轻颤,双手死死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尖厉,“连良贵太君的情况都可以稳定下来,为何陛下会一直在恶化?!陛下比良贵太君年轻,情况该是比他还好方才对!怎么会一直恶化!你到底有没有尽心为陛下诊治!?” 永熙帝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让击垮了他的冷静…… ------题外话------ 我回来了,在努力更新,大伙儿别把我给抛弃了啊 090 如何决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连始作俑者都可以好转,水墨笑如何能够接受永熙帝现今的情况?! “简御医,这怎么可能?!”一旁坐着的蜀羽之也惊惧出声。 良贵太君情况好转,但是陛下却日益严重? 这怎么可能?! 简御医看着眼前的两个主子,在十月末的天,她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头冷汗,“凤后,陛下是比良贵太君年轻……可是这些年,陛下的身子……”话顿了顿,然后咬紧牙关一口气说了出来,“早便已经外强中干!” 蜀羽之听了这话,仿佛身上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了似的,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脸色在以极快的速度苍白。 过去的一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了他的脑海。 那一年,他便是因为她身子的事情而被她软禁了半年之久…… 他以为她的身子已经是好转了的,他真的这般以为的…… 可是为何会…… 水墨笑也是惊惧不已,眼眸猛然大睁,随即倏然站起,目光定在了简御医身上,似乎欲将她给剐了一般,“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外强中干? 她不是一直很好吗? 不是吗?! “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叫做外强中干?!本宫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很忙一直很累,可是不过是累而已!她是年纪大了所以方才没有这般多精力,可是怎么可能会……” 他的话无法说下去。 或许在心底深处,他已经是信了简御医的话。 他一直让她休息一直让她静养不便是害怕这个吗? 可是为什么他害怕什么便来什么?! “即使陛下的身子情况再不好,可是也不至于连一个快死的老人都及不上!她还没到四十!” “陛下的情况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蜀羽之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 水墨笑的目光猛然剜向了他,在他极力否认永熙帝身子的情况很严重的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与他唱反调。 然而,蜀羽之仿若是没看见他可怕的目光似的,看着简御医,重复了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当年……”简御医看着蜀羽之,“当年陛下的身子便没有完全康复过来……这些年虽然陛下一直有服药调养,可是过于的劳心劳力……即便没有咳血,可是根本便无法完全治愈……前几日臣前去给陛下诊脉,便曾规劝陛下放下政事静养一段时间……然而陛下却不愿……如今又经了这般折腾,情况更是严重……” “什么当年?!”水墨笑瞪向了蜀羽之,“当年怎么了?什么当年?!” 蜀羽之脸色更是苍白,呆愣着,无法回答水墨笑的问题。 水墨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告诉本宫,到底什么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早变知道陛下的身子不好?!” 蜀羽之抬起了视线看着他,除了眼眶有些湿润之外,仍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蜀羽之——”水墨笑几乎要疯了。 蜀羽之方才愣愣地道:“当年我被陛下禁足半年,便是因为我私下盗取了陛下的脉案,自……皇贵君失踪以后,陛下的身子便一直在恶化,她从来便没有从当初的伤痛中走出来……积郁成疾……赵氏的出现,更是让她……” 话没有说下去。 然而,这些已经足以让水墨笑明白了一切。 他松开了蜀羽之的手,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便站不稳跌倒下来,“积郁成疾……积郁成疾……本宫知道她放不下……本宫一直知道……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这般……这般……” 这般将自己往死路上送! 她不肯放下政事去静养,不是因为她放不下,而是她想用最短的时间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然而好去找他吧? 她心里也是认定了,雪暖汐已经死了,所以,她也不想活了! 是这样吧? 司慕涵,你真的很残忍!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落下了两行泪。 蜀羽之仍旧呆愣着。 暖阁内一股压抑的气息。 许久之后,跪在地上的简御医方才打破了死寂,“凤后、翊君,如今追究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凤后,臣今日前来除了向凤后禀报陛下的情况之外,还有便是想向凤后请示陛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这句话让水墨笑睁开了眼睛,即便是心伤,即便是痛苦,可是,他仍旧无法丢弃一些希望,无法真的将她置之不理,他盯着简御医,脸上还有残存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道:“说!” 简御医抹了一把冷汗,方才开口:“凤后……陛下自然不会连良贵太君都及不上,可是治疗疫症方子的药都是一些凶猛之药,臣清楚陛下身子的状况,因而不敢下太大的剂量,犹恐陛下的身子会承受不住,也便是因为这般,陛下的情况方才会愈发的严重。 良贵太君虽然年老,然而根据脉案,这两年他的身子仍算是硬朗……最重要的是,对良贵太君,臣等虽然要谨慎,但是却没有如同陛下一般的战战兢兢,请恕臣说句犯死罪的话,即便良贵太君因为药力过猛而造成什么后遗之症,臣等也不会落得太大的罪责,可是陛下却是不同……”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怕死,所以方才不敢对陛下下药?!”水墨笑怒极而笑,“陛下这般多年对你厚待有加,这便是你给陛下的回报?!” 简御医连忙跪在地上,“凤后,臣等并非是这个意思,而是陛下的身子关乎大周的……” “够了!本宫不想再听你们这些搪塞之词,本宫告诉你,若是陛下有什么事情,即使与你们没有关系,本宫一样会让你们陪葬!”水墨笑声色皆厉。 “凤后,臣并非怕死,而是……”简御医咬了咬牙,“如今陛下的病情日益恶化,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方子,加重药力!若是陛下能够撑得过去,那疫症可好,可若是陛下的身子撑不住,那……” 下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水墨笑自然是明白。 “不可以!”蜀羽之倏然起身,“你是御医,怎么可以用这般冒险的方法?!你明明知道她的身子有多不好,还要……” “翊君!”简御医打断了他的话,“若是可以,臣也不希望用这般冒险的方法,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这是臣和李院正商议良久之后的结论!若是再不加重药力,陛下便会因为疫症而死!改变方子,陛下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这般下去,陛下连一线生机都没有!凤后,翊君,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臣等是绝对不敢做出这般冒险事情的!陛下如今陷入晕厥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每喝下去药不一会儿都会完全吐出来,甚至最后会连药都喝不下去……届时……” “够了!”蜀羽之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御医,难道便只想到了这般一个法子吗?!” 简御医抬头看着眼前两人,“凤后、翊君,陛下的病情多延误一刻便会多一刻的危险,还请凤后早作决断!” “决断?你让我们如何决断?”蜀羽之红着眼盯着她。 简御医低下了头。 蜀羽之转向水墨笑,却见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当即心头大骇,“凤后,不可以——” 水墨笑垂着眼帘,呼吸声渐渐加重,双手始终攥着拳头,许久之后,他抬起眼帘,看向简御医,“陛下……怎么说?” 简御医抬头,“臣等未曾禀明陛下。” “那便去禀明她!让她自己决断!”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本宫不会替她决定她的生死,本宫也没有这个权力!既然这般多年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决定自己的生死,那如今,也该由她自己去决定!” “凤后——”蜀羽之大惊喝道。 水墨笑没有理会她,“你去禀明她,让她自己作出决定!本宫不会替她担下这份干系!” 简御医也是有些惊愕,呆愣了半晌之后方才起身告退。 待简御医退下了之后,蜀羽之便冲着水墨笑发作,“凤后,你怎么可以……” “不然你要本宫如何?”水墨笑双目赤红。 蜀羽之一愣。 水墨笑盯着她,“你认为本宫能够如何?你想本宫如何?本宫还能如何?蜀氏,本宫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本宫没有这个勇气去决定她的生死!本宫承受不起——” 他厉喝了一声,然后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蜀羽之沉默,一切的愤怒在这一刻忽然消失。 他愣愣地站在了远处,任由着悲伤泛滥。 半晌,一个宫侍进来,在见了里面的情形之时愣了一下,随即将头压的低低的,然后禀报道:“启禀凤后,太女有要事求见。” 水墨笑没有回应。 蜀羽之转过了视线看向那宫侍,“请。” 那宫侍愣了一下,然后方才领命退下。 蜀羽之走到了水墨笑的跟前,弯下腰伸手去搀扶他,“凤后,我们不能倒下,不可以!” 水墨笑呆愣地任由着蜀羽之将他拉起。 蜀羽之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而这时候,司予述在宫侍的引领之下进来,而她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眉头随即蹙了蹙,然后方才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后,蜀父君。” 水墨笑抬起了视线,看向了她,便在蜀羽之以为他不会开口之时,他却忽然间开口道:“你来找本宫有什么急事。” 司予述起身抬头,便看见了水墨笑脸上未曾干得泪痕,眸子沉了沉,不过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说起了西南大营的事情,“父后,儿臣进宫来是因为西南大营出事了。” 水墨笑神色一变,“出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有些意外,“父后不知道?大皇姐未曾禀报父后?” “本宫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墨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有些有恼怒。 蜀羽之虽然也是紧张于西南大营的事情,但是同时也担心水墨笑会因为司慕涵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一事而迁怒司予述。 司予述沉吟会儿,然后便将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水墨笑和蜀羽之两人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此事牵连太广,因而儿臣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进宫来。”司予述正色道,“还请父后示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水墨笑盯着她好半晌,然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你是太女,这件事你心里也定然是有想法,既然有想法,那便直说就是了!” 司予述眉头轻轻一蹙,因为水墨笑的语气,这几日他们虽然不算亲近,也虽然都防着各自,但是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如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司予述却还是摁下了,决定先将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之后再说,“儿臣以为,此事不能彻查。” 水墨笑闻言,没有询问原因而是直接便说出了一句极具杀伤力的话,“你便这般着急着掌控军权!?” 这话一出,不但司予述震惊,便是一旁的蜀羽之也是惊愕。 司予述看着水墨笑,思绪快速转动,会儿之后,冷静道:“儿臣可是做错了什么让父后这般想儿臣?” “西南大营一年的军需有多少本宫不知道,但是本宫知道这等行为有多恶劣,更是知道若是连这般事情都不查得话,那大周便无律法可言,军中的将士也会因此寒心!”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看着他,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凤后终究还是迁怒了。 司予述没有丝毫的惊慌,“可父后又可曾想过,若是在这个时候彻查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军中出现蛀虫的确是不能不除,可是如今母皇病着,朝中原本便人心不稳,东南一事悬而未决,若是这时候作为京城安危唯一保障的西南大营也出事,那京城还有何安全可言?在危难之际,什么都可以乱,但是只要军队不乱,便不会出大事!即便出了大事,也可以将其平息!父后说的没错,若是将士知晓朝廷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会寒心,可若是根本便不存在这件事,那今日西南大营一事也不过是两个士兵之间的小冲突罢了!” “根本不存在这件事?”水墨笑冷笑,“太女是想欺瞒天下?” 司予述神色冷凝,“若是可以让天下太平,即便欺瞒天下又如何?” 水墨笑盯着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酝酿着。 蜀羽之见状,便插话道:“凤后,太女所言极是,即使这件事要处理,也不急一时,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陛下的病情!” 司予述眸光一闪,母皇的病情?凤后态度的转变是因为母皇病情有新情况? “陛下的病情?”水墨笑却是讥笑了起来。 “凤后……” 水墨笑没有给蜀羽之说下去的机会,而是盯着司予述道:“西南大营一事,你爱如何做便如何做,不要假惺惺地来跟本宫商议!” 司予述半眯起了眼睛,“父后,儿臣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父后误会?” 水墨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司予述沉吟会儿,“父后,儿臣不否认曾经想过掌控全局,但是儿臣也明白,单凭儿臣的能力还不足以掌控全局,所以,儿臣方才事事来与父后相商,西南大营一事,儿臣的确没有存着私心,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父后,儿臣相信,即便大皇姐也会同意儿臣的决定的!在这个时候,西南大营便是京城安危是母皇安全最大的保障!若是西南大营不稳,将来若是其他地方有变,京城便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其他地方有变?”水墨笑讥诮出生,“你是说蒙君怡会造反吗?” 司予述拧紧了眉头,“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下面要说的是不是便是要本宫将礼王给杀了,好免除这个祸患?”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太女,陛下出事这般久,你每一日都来见本宫,可是说的都是朝政上的事情,而你母皇的病情,你一句话也未曾提及过!或许礼王真的不安好心,可是至少她仍是念着你母皇,即便不是真的,但是也好过你一句话也未曾提及!” 司予述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水墨笑站起了身,冷冷地说道:“你放心,本宫既然答应了你母皇会帮你便绝对不会食言,你的太女之位坐的很稳,不需要这般着急便铲除异己!西南大营的处理或许你是对的,可是你方才说你没有私心,太女殿下,本宫不是不谙世事的男子,本宫很清楚你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父后坚持这般想儿臣,儿臣也无可奈何!”司予述沉声道。 水墨笑嗤笑,“本宫如何想根本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方才是大周的太女!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如何处理,那便去处理就是!还有,往后也无需日日前来本宫这里商议朝政一事,本宫厌烦了这种虚假的客气!” 说罢,便拂袖离去。 便在他方才从司予述身边走过之时,司予述忽然间叫住了他,“父后!”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父后忽然间对儿臣这般不满。”司予述转过身,神色冷凝,“父后也可以质疑儿臣想趁机独揽大权趁机排除异己,可是,父后没有权力质疑儿臣对母皇关切!” 水墨笑转过身,目光冰冷无比。 “父后,你扪心自问,若是儿臣日日向您问及母皇的情况,你又会如何猜想儿臣?是不是会猜想儿臣问及母皇的情况是不是想做其他打算?是不是盼着母皇驾崩好继承皇位?”司予述声音中添了一抹自嘲,“在父后的心里早便定了儿臣的罪名,即便儿臣说什么做什么,也都可以被当做是别有用心!儿臣不说不问,那是因为儿臣清楚,这个时候不管儿臣说什么,在父后的心里,都会生出其他的想法,都不会相信儿臣是真心的关心母皇!” 水墨笑面容颤抖,抿唇不语。 “西南大营一事儿臣会和大皇姐商议着解决,若是父后真的觉得儿臣有异心,可以下令让大皇姐独自处理。”司予述沉声道,“父后手中握着传国玉玺,有独断专行的权力!” 水墨笑眼眸倏然大睁,但是却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去。 司予述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太女。”蜀羽之缓步上前,“别怪凤后,他是因为担心你母皇,所以方才会这般。” 司予述转过身,“母皇的病情不好?” 蜀羽之看着她,沉吟会儿,“很不好。” “为何会这般?”司予述忙问道,神色紧张焦急,“有了方子,按着方子治疗即可,怎么会不好?!” “情况有些复杂。”蜀羽之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这些年,陛下的身子便一直不好,只是一直瞒着罢了……太女,陛下她……” 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总而言之,朝堂便交给你,其他的事情,可以避免便避免吧……陛下……我们不会让陛下有事的!” 司予述没有再问下去,从朝和殿里面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月末的夜空,黑得连一点星辰也不见,走在宫灯璀璨的宫道上,司予述却仍旧是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黑得看不见前路。 皇宫四处仍旧弥漫着焚烧防疫药材的味道,即使寒风已经悄然袭来,却仍是吹不散这股气息。 司予述没有离开皇宫,想原是想去观星殿,以往,在这个地方,她的心可以安宁下来,可是如今,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望着观星殿的方向,司予述攥紧了拳头。 在她的心里,仿佛已经认定了,一切都是蒙斯醉设计的。 因为他们的设计,她失去了许多许多,便是在如今,她看似大权在握,可是,仍旧是在失去。 司予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佛堂。 像是有什么在引领着她似的。 或许,是她的心需要寻找一个可以安静的地方。 佛堂内传出了敲打木鱼的声音。 司予述犹豫了半晌,终究是进了去。 而在佛堂的诵经室内,程氏跪在了佛像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诵着经书上的经文,他的面容很憔悴,苍白苍白的,颤抖着的双唇也干涸着。 程秦端着又热了一遍的晚膳进来,神色极为的担忧,“大师,你先用些晚膳吧……” 程氏没有回应,继续诵着经。 程秦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然后走到了程氏的跟前跪下,“大师,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住的。” 程氏仍未停止。 “舅父。”程秦改变了称呼,“秦儿求求你先吃些东西,即便是一点也好!舅父,秦儿知道你担心陛下,可是你也不能这般折腾自己啊!这些日子你只是喝水,几乎都没有吃过吃食,还这般日夜不停地诵经祈福,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舅父,秦儿求你了!即使是陛下也不会想舅父这般不爱惜自己的!” 程氏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 程秦大喜,“舅父,我们先吃些东西,就一会儿,吃完了秦儿陪你继续诵经!” 说罢,便想扶程氏起身,然而程氏却拒绝了。 “舅父——” “秦儿。”程氏缓缓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我是不是很没用……” 程秦一愣。 程氏抬头看着眼前的佛像,“从她出生开始,我便未曾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未曾给过她一丝保护……即便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无法给她任何帮助,甚至是现在……我也帮不了她!我在这里念了这般多的经,可是……她却还是躺在那里……还是……” 话落,他合上了眼睛,泪水随之落下。 “舅父不是的!舅父的诚心定然可以感动上苍,陛下定然会安然无恙的!”程秦忙道。 程氏睁开眼睛,“她虽然有很多缺点,也虽然做错了许多事情,可是她是一个好皇帝,她很努力地去做好一个好皇帝,她不该遭受这些的,不该的……你若是有眼,便帮帮我,便救救她……若是要真的要拿我的命去!将我的命拿去,让她活着!她还年轻,她的路还长!她还可以为天下苍生造福!我求你——求你——” “舅父……” 程氏没有再理会他,继续诵起了经。 程秦愣住了,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佛像,心乱如麻。 他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舅父说她是个好皇帝,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是…… 可是他的那些死了的亲人又该如何? 如今她染了疫症,是报应吗? 可即便她死了,他的家人,也都回不了……反而会有更多更多的百姓受难……若是她这个时候死了,甚至可能天下大乱…… 他没想过自己可以亲手报仇,可是,他却不止一次地诅咒她! 如今,是他的诅咒应验了吗? 是吗? 程秦看着程氏一脸的沉痛虔诚,呆愣了许久,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他做不到在这里如同舅父一般诚心地为她祈求上苍。 他真的做不到! 程秦像是逃难一般夺门而出,然而,却撞上了站在门外的人。 司予述一直站在门口,只是却未曾预料到程秦居然会连这般一个人站在门口都没有发现,因而被他这般一撞,也踉跄了几步。 程秦大惊,在一阵的慌乱之后,方才后退,然后抬头,便看见了司予述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眼眸随即因为惊愕而瞪大。 司予述双手负在了身后,目光清冷地盯着他。 程秦呆愣了好半晌,然后方才慌忙行礼:“见过……见过太女……” 司予述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半晌,然后,又越过了他,看向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事发生的程氏,随后,缓缓道:“照顾好大师。” 话罢,便转身离开。 没有责难也没有怒意,只是淡淡的交代。 出了佛堂,重新走入了夜色,然而,程氏的那番话却始终萦绕在了她的耳边。 她是个好皇帝。 好皇帝…… 可她为了当好这个皇帝,牺牲了多少人?伤害了多少人?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头一片冰凉,若是她如愿登上了皇位,是否也会变成这般?几十年后的她,是否也会是第二个永熙帝? 或许,她会走的更加的悲惨。 因为这个世上,她没有一个深爱的人。 她爱琝儿,她的弟弟,可是她也知道,终有一日,琝儿也会离开她。 他会有他的幸福生活! 而她,又会是孤单一人。 她不爱白氏,即使白氏很好,可是,她的心,无法生出任何的涟漪。 而白氏…… 或许也是不爱她。 他只是嫁给了她,所以,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以为自己爱上了她。 母皇,你这一辈子或许过的很苦,可是,却也很幸运,你爱过人,即使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父君,你还有许多深爱你的人! 父君! 父后,蜀父君,甚至是豫贤贵君! 他们都深爱过你,至少,曾经深爱过你。 而我,却从未有过被人深爱的感觉。 司予述低下了头,轻轻地嗤笑出声,嗤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居然还想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爱? 没有又如何? 她也一样能够走下去,也一定要走下去! 司予述抬起头看向前方,长长的宫道上被一盏又一盏的宫灯照耀,即便也再黑,人总是可以用各种的方式驱散黑暗。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事在人为! 她迈起了脚步,心宁静如水。 “太女殿下!”便在此时,身后想起了一道带着轻颤的声音。 司予述转过身,便见程秦跑了过来。 “太女殿下……”程秦在离司予述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太女殿下,方才奴侍并非有意的。” 司予述看了他一眼,“无碍。”说完,便又欲转身离去。 “太女殿下请留步。”程秦又道。 “你还有事?”司予述蹙眉道。 程秦看着她,“太女殿下,奴侍能不能求求你进去劝劝大师?自从大师从交泰殿回来之后便一直跪在佛像面前诵经,上一次吃东西也是在昨天午时了,而且也只是吃了一小半碗米粥而已,太女殿下,奴侍知道大师是在担心陛下,可是大师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大师一定会撑不住的!您是太女,若是你去劝劝,大师可能会听的。” “本殿劝不了。”司予述想也没想地拒绝。 程秦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便拒绝,“太女殿下……” “你若是担心他,便时刻呆在他身边照料,若是有什么情况便立即去请御医。”司予述继续道,虽然声音很平静,但是却让程秦听的浑身冰冷,“体力不支最多只是会晕厥,不会有性命之忧,等大师支撑不下去,他自然便会停下来。” “你怎么可以这般说?!”程秦厉声道,语气像是在控诉,“即使大师没有得到正名,可是他始终是你的祖父!是陛下的生父!你怎么可以这般绝情!” 司予述没有动怒,不过也没有改变注意。 “上回你为了我在观星殿烧纸钱的事情差一点便杀了我,我便认为你是一个有孝心的人,一个有孝心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可是你如今却为何这般狠心?你可以孝顺全宸皇贵君,为何要对你的祖父这般狠心?”程秦继续喝道。 司予述仍是没有动怒,只是缓缓地道:“本殿听闻你姐姐一家子出了意外都死了。” 程秦一愣,随后怒道:“关你何事?!” “若是如今你有一个机会救活他们,你会去做吗?”司予述继续问道。 程秦又是一愣。 “你会吧,即使你明知道自己会撑不住,即使你明知道身边的人会担心,可是你还是回去做,因为那是你最亲的人,只要有一线的机会,不管什么事情,不管如何艰难,你都会去做,去努力!”司予述声音渐渐的有些锐利,“如今大师便是这般,既然如此,本殿为何要去剥夺他的希望?” 程秦张了嘴,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话根本便是歪理,可是他却找不到反驳她的话!可是即使她真的是为了大师着想,难道便不能用另一个更加温和更加温情的方法吗?为何要这般冷漠绝情?!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这般不顾一切。”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本殿便没有这个机会。” 说完,随后转身离开。 程秦没有追上去,只是愣愣地站在远处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的视线,在长长的宫道上,便只有她一个人,悬挂的宫灯将她的影子照得很长很长。 孤寂苍凉。 这样的背影,这样的场景,让他的心头浮现了这四个字。 随即,一股酸楚涌出了心头。 直到背影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程秦方才惊觉自己的心中感受,面色随即转为了苍白,他怎么会有这般感觉? 即使他知道不该迁怒于太女,可是,他不该有这种感觉? 他居然心疼她?! …… 交泰殿,寝殿外室,李院正和简御医相对愁苦无比,即使他们愿意将性命豁出去,可是,朝和殿的主子没有点头,她们也不敢擅动。 而永熙帝,自从昨日下午晕厥之后,便没有再醒过来。 她们也尝试过请豫贤贵君决断,然而,豫贤贵君却什么也没说,便像是没有听见她们的话一般。 “如今这般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简御医焦虑道,“若是陛下因此而出事,那……” 李院正摇头叹息,“凤后不肯,陛下未曾醒来,没有人下命令,便是你我愿意冒险可是总不能拿全族的人一同去冒险吧?” 她是不怕死,反正也活到这个年纪了,可是家人,族人,却不能不顾。 “如今只能等陛下醒来了!”简御医也只好选择等待。 这话方才说完,那边,在内室伺候的冷雾便匆忙掀了隔绝内外室的帘子出来,“两位大人,陛下醒了!” 两人闻言顿时起身冲进了内室。 内室中,药味更浓,同时夹杂着某种让人恶心的气味。 永熙帝此时正依靠在了蒙斯醉的身上,任由着蒙斯醉一点一点地喂着她喝药,然后,方才喝不到几口,便又呕吐了起来。 冷雾快速上前伺候。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永熙帝整个人都受了一圈,面容暗黄消瘦,脸庞两边都已经凹进去,露出颧骨,那双沉静威严的眸子此时也仅剩一丝的清明,双唇此时也裂了开来,整个人憔悴的宛如是油尽灯枯之人一般, 待永熙帝呕吐完之后,蒙斯醉便接过了旁边宫侍递上来的温毛巾替她擦拭着嘴边的秽物,然后又开始喂药。 自从他留下来之后,一切近身伺候的事情都未曾假手于人。 若不是他一直沉默不语,若不是那露在了蒙面白布外的眼睛一直没有情绪波动,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对永熙帝是用情至深。 蒙斯醉为何留下来的缘由这里的人都清楚。 可是若不是用情至深,又如何会愿意冒这般大的危险,而且照顾的如此精细? 一碗药,这这腾腾居然喂了小半个时辰。 李院正两人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蒙斯醉喂好了药,然后方才上前开口:“陛下,臣等有事禀报……” 永熙帝虽然折腾的够累,但是眼中却还是有一丝的清明,她靠在了蒙斯醉身上,看着两人,虚弱地道:“说……” 李院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情况给说了,然后跪在地上道:“请陛下早作决断!” 永熙帝没有回答,而是合上了眼睛沉默。 李院正两人心底发慌。 大概过了一刻钟,永熙帝方才睁开了眼睛,“扶……扶朕坐着……” 蒙斯醉神色不动,起身便照做。 冷雾上前帮忙。 好半晌,方才让永熙帝靠着床头的迎枕坐着,因为身子虚弱,因而,坐像并不算好看。 永熙帝喘息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继续开口,“你们先退下……” 众人一愣,随后,方才缓缓退了出去。 蒙斯醉也同样转身离开,然而他方才一转身,手腕却被握住了,他转过身,便看见永熙帝也在望着他。 “你留下……”永熙帝缓缓道,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蒙斯醉眼底似乎闪过了一抹什么,然后,沉默站立…… 091 一起走吧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寝殿内,除了永熙帝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宫灯内烛火燃烧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响。 永熙帝像是在方才的活动中已经用完了力气,嘴唇虽然动着,但是却没有说出话来。 蒙斯醉安安静静地站着,比最合格的宫侍都还要没有存在感。 他的脸上没有蒙着白布。 整个寝殿内近身伺候的人,便只有他一人没有做任何的防护,然而,仿佛老天厚待他一般,便在千防万防的宫侍都染上了疫症,而他却仍是平安无恙。 “我……这次……晕厥了多久……”永熙帝终于酝酿足了力气说出了声音。 蒙斯醉抬起了视线,看着她憔悴不已的面容,“昨日下午至今。” 永熙帝抬起视线看了看四周,“入夜了?” “快午夜了。”蒙斯醉缓缓回答。 永熙帝看向他,目光柔和,“一天一夜……只是,我却像是过了很长很长似的……” 蒙斯醉没有接话。 “我一直在做梦……”永熙帝继续道,“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蒙斯醉看着她,沉默半晌,然后摇头。 永熙帝笑了笑,“我梦见了当年我们在云州的那一年……” 蒙斯醉面无表情的脸庞起了波澜,仿佛不愿意再听见这些话似的,他转身便要走,然而方才走了一步,便发现自己的手腕一直被她握着,他转过身,却来不及开口。 “那时候,我真的爱你。”永熙帝看着他道,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蒙斯醉眼波流转,却无法分辨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因为太过复杂,所以,无法分清,“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又是有什么目的吗? 永熙帝仍是笑笑,“我只是当年在应对赵氏之时用过虚情假意。” 蒙斯醉似乎不信。 “我知道现在或许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司慕涵并不在意,“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男子……那时候即便我已经来了这里那般多年,可是,有些事情,却仍旧是接受不了……在我的设想中,我的人生,都已经被安排好了……成年之后,让父君给我寻一个性子好的正君,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帮帮五皇姐,等她登基之后,谋一份不好不差的差事,和正君生几个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我的责任也尽完了,老到了不至于引起五皇姐怀疑忌惮的时候,便再出京走走……等待走不动了,便安静地呆着,然后,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这样的人生没有任何的激情,也没有任何的期待,然而,却是平平稳稳的,很适合我……可是人啊,总是无法预计老天下一步会给你安排什么……而我,在云州,遇见了你……那般多人,那般多男子,可是我却单单遇见了你,单单注意到了你,也单单将你记在了心上……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后来的许多次偶遇,都是我故意的……我想见你,再见你一次……我知道,或许这般没有好结果,可是那时候的我便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每一次我都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可是方才分别,便又想着下一次相遇…… 直到了最后,我心里涌现了一个念头,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想每天醒来都见到你,我想每晚拥着你入眠……从前设定好的安稳人生,成了我最想摆脱的……所以,那日再遇,我便不顾一切地想你表白……而你,虽然挣扎,但是却最终点了头…… 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开心的时候,我仿佛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当我轻轻地将你拥入怀中,我甚至感觉到了我的心都在颤抖……我一直一直很胆小,也懦弱,走向你,那是我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可是,我从未后悔过…… 我像是吃了迷药一般,沉浸在了这种快乐的当中,甚至忘却了我的身份,忘却了我的危机,直到接到了父君的来信,我方才不得不回到现实……我开始思考我们的未来,开始鼓起勇气去面对将来的一切……我想你求了一个月,然后,回去求了父君……父君虽然担忧,可是他却应允了我的请求……可是我没想到……”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更加痛苦更加悔恨吗?”蒙斯醉看着她,可是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甚至连她的模样也看不清楚。 永熙帝的手缓缓地滑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五指张开,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指。 冰冷冰冷的。 她却分不清究竟是她的手冷,还是他的冷。 “和你在姻缘庙中分别之后,我便在酒馆中买醉……一觉醒来,却得知了京中巨变,太女被废,五皇姐召我回京……这样的巨变以及未明的前路,急速地将我从悲伤中拉了回来……也许,我骨子里便是一个绝情自私又懦弱之人……那般深刻的爱恋,那般不舍的情意,却及不上我对未来的恐惧……回京之后,我的脑海被各种的筹谋占据,我想的只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危机当中保存自身……渐渐的,那份痛,开始麻木消失……我又回到了遇见你之前的状态,过着原先设定好的生活……我迎了羽之进门,日子一日一日地过着,直到,阿暖的一点一点地撬开了我的心……”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他吗?!”蒙斯醉倏然厉喝一声,泪如泉涌。 永熙帝沉吟了会儿,“你是你,阿暖是阿暖,甚至开始得时候……我接受他,是因为我想走出因你而起的伤痛……” “你以为我会信吗?!”蒙斯醉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若真的如你所说的,为何我进门之后,你要那般对待我?!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吗?!若是你接受雪暖汐是因为我,那为何我回来了,他却仍是你心中最重?!那时候,你心里究竟腾出了多少位置给我?!从我进门到你说你原谅我,我用了多少时间,我花费了多少心力?你知道我留了多少眼泪,我的心被伤了多少遍吗?!即便是后来你原谅我了,可是,我却始终无法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你的心!即使你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却始终变了!我自己理亏,是我自己先对不住你,所以,我忍着,即便我再难受再痛苦我也忍着!你移了情恋上了别人,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何要在我死心了之后跟我说这些?!你以为我会信吗?!即使你真的爱过我,可是,现在你的心里对我还有爱吗?还有吗?!司慕涵,你有什么目的便直说!即便要我的性命,我也会给你!”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她的眼底似乎有晶莹闪烁。 蒙斯醉也没有说话,泪眼婆娑。 许久之后,永熙帝方才开口:“我的爱,因你而起,那……便以你结束吧……” 蒙斯醉不明她的意思。 “若是朕死了,你……便随着朕一同走吧。”永熙帝缓缓说着,她的视线,落下,落到了相互紧扣的双手上。 蒙斯醉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凄厉的笑。 原来,是为了这个! “对不起……”永熙帝也笑了,却说着最残忍的话,“你的平稳人生终究是毁在了我的手上……我欠你的,下一辈子再还……” 一个时辰之后,水墨笑接到了消息,永熙帝同意改动方子。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水墨笑冒着夜色冲出了朝和殿,却在半道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伏地痛哭…… 蜀羽之站在了黑暗的夜色下,任由着寒风侵袭身心。 …… 次日,后宫中水墨笑和蜀羽之因为永熙帝同意御医的建议改方子而承受着锥心之苦,而在前朝上,一切都仍是风平浪静。 只是这份平静有些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下朝之后,司予述如同往常一般和内阁大臣在文渊殿内商议了当日的政事,处理完了之后,随即便寻了一个借口往户部衙门而去。 然后,坦白地将西南大营的事情如数告知了谢净芸。 谢净芸听完了这些消息之后的反应可想而知,她整整呆愣了一刻钟,方才寻回了一丝神智,然后,愣愣地盯着司予述,“太女殿下……这……这怎么可能!?” 司予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色凝重地睨着她。 谢净芸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浑身冰冷,不过她也不是二十年前初入官场的谢净芸,若是面对的是永熙帝,她或许会不知所措,可是,司予述未曾能够拥有这个可以完全震慑住谢净芸的能力,很快,她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快速地转动了思绪,将这件事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分析了一遍,然后,从中寻找一丝的生机,她攥紧了拳头,看向司予述,“太女将此时告诉下官究竟意欲何为?” 司予述嘴边闪过了一抹淡笑,然后,端起了茶杯抿了口茶,方才缓缓道:“谢大人是个明白人。” “太女殿下,此时下官并未参与其中。”谢净芸正色道。 司予述看向她,“谢大人有没有牵涉其中并不重要,一旦此事传开,那谢大人即便是清白也脱不了干系。” 谢净芸自然知道这道理,“既然太女认为下官是个明白人,那便也不如开门见山吧!” “很简单。”司予述没有继续绕弯子,“本殿希望在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谢大人和谢家都能够站在本殿这一边!自然,包括身处漩涡当中的谢将军。” 谢净芸笑道:“太女殿下,自从当年陛下下旨让下官嫡女为太女伴读,下官便已经是和殿下绑在一起。” “谢大人恐怕还不明白本殿的意思。”司予述继续道:“本殿的意思是指谢大人,和谢家,整个谢家!” 谢净芸沉吟下来。 “谢大人对谢家有多大的掌控力,本殿清楚,谢大人也清楚。”司予述缓缓道:“本殿希望谢大人能够向谢家主晓以利害关系。” 谢净芸看着她,“太女殿下,你如何能够保证谢家不会被此事牵连?” “虽然本殿不该这般说,但是,也无法否认,谢家的运气很好。”司予述看着她,神色淡然,“若非母皇病了,此事一旦爆发,谢家绝对不可能逃过。” “即使如今陛下病了无法处理此事,可是陛下总是会好的。”谢净芸反驳道,不过话刚落,她的脸色随即一变,“难道……” 司予述神色淡淡,没有回应她的猜疑。 谢净芸顿时绷紧了心弦,若是陛下病情有变,那太女毕竟是下一任的帝王,谢家在这时候和她站在一起并不会吃亏,也唯有这般,太女方才有把握可以压下西南大营一事!“太女殿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本殿已然让人压下了西南大营那边的消息,绝对不会有一丝风声传出。”司予述道。 谢净芸随即道:“西南大营三十万人,三十张嘴,总是会有错漏的!” “母皇的确曾经削减了西南大营的军需。”司予述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 谢净芸惊诧,屏气沉思会儿,谨慎道:“若是陛下安然康复,太女如何向陛下解释?” “在如今的情况之下,本殿这般处理是最好的方法,本殿相信即使母皇病愈知晓此事,也会赞同本殿这般处理,至于事后,即便母皇让人查此事,谢家最多也不过是落得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罢了。”司予述淡然说着,“西南大营每一年军需所需的确是不少,然而,本殿也相信,这笔银子还不足以让谢家冒着株连满门的危险去贪!至于监管不力的罪名,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谢净芸道:“西南军需一向是康王负责!” 司予述没有就谢净芸的话发表看法,继续道:“当然,若是谢大人不愿意帮本殿这个忙,本殿仍旧是会用相同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谢家仍是可以不受牵连。” 谢净芸审视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也分析着这件事的利弊,然而不管如何分析,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唯有和她合作,她方才可以躲过这一劫,这个结论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或许在更早,便已经定了下来,“太女殿下,下官一直都希望能够帮的了殿下,只是殿下一直以来似乎不愿意与下官多做接触。” “本殿不是不愿意和大人多亲近,只是身为储君若是与朝臣太过亲近,难免会落得一个试图独揽大权的罪名。”司予述笑了起来,“不过,有时候多交些朋友,倒也是件没事。” “如此,下官便多谢殿下愿意交下官这个朋友。”谢净芸也笑道。 司予述笑了笑,“本殿能得谢大人襄助,是本殿的荣幸。”顿了顿,又道:“此外,这一次西南大营的事情虽然于谢家来说是个极大的危机,但是,在本殿看来,危机同时也是机遇,若是谢大人抓住了,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太女的意思是?”谢净芸眯起了眼。 司予述轻笑道:“虽说嫡长女承继家业,但是,却也不是没有例外,况且,谢家主是个眼光长远之人,定然会愿意选择一个能够将谢家更加兴旺的继承人。” 谢净芸闻言,眸光微微一沉。 …… 而此时,在西南大营内荣王和白瑞也因为军需以次充好一事而闹的很僵。 昨夜司予述出宫之后便立即让人给白瑞传去了书信,让她依着她的计划行事,白瑞自然也是赞同司予述的处理方法,可是,司予赫却无法认同。 尤其是司予述居然还要坐实了永熙帝真的有削减过西南大营军需费用一事。 这不仅是欺瞒了西南大营的将士,更是欺君。 甚至还影响永熙帝在军队中的名望。 司予赫原本可以忍着低调处理此事,可是,在得知了司予述的处理态度之后,便连这份忍耐也消失了。 “荣王殿下,你冷静一些。”白瑞拧紧了眉头劝着坚持要彻查的司予赫。 司予赫脸色铁青,“冷静?本殿如今已经很冷静!” “若是荣王殿下冷静的话,便不会坚持彻查!”白瑞无法理解司予赫此时的态度,太女的处理方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最好的方法,“荣王这般坚持究竟是为了受了委屈的将士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司予赫怒目相对。 白瑞没打算让不,她很清楚若是让步之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荣王殿下,如今陛下病重,西南大营是唯一保证京城安全的军队,若是彻查此事,营中人心必定会不稳,其次便是此事牵连甚广,一查下去必定会牵涉到许多高位之人,若是陛下平安无事,这般动荡我大周还经受的起,可是如今陛下这般情况,你便确定不会出大事情?!荣王殿下,凤后让你来西南大营是为了确保西南大营能够在京城出事的时候起到稳定一切的作用,而不是在这里扰乱人心!” “本殿很清楚这件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也便是因为本殿知道,本殿方才无法认同太女的处理方式!”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母皇染疫一事一直没有定论,没有知道为何良贵太君会做出这般事情来,可是如今,本殿却大概可以明白几分!” “追究陛下染疫一事是重要,可是也重要不过大周的稳定!”白瑞仍旧是坚持己见。 “母皇的安危便是大周的稳定!”司予赫厉声道,“还是在你们的心里,母皇的死活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荣王殿下――” “良贵太君谋害母皇若只是为了隐瞒西南大营一事,本殿可以不查,可以忍,可是,白大人你可以担保,他们背后没有其他的阴谋?!即便西南大营一事被查出来,孝王等人怎么说也是先帝的皇女,母皇的手足,母皇即便再震怒也不会要了她们的性命,可是弑君,却只有死路一条!你可以肯定她们单单是为了隐瞒这件事而对母皇下手?!” 孝王是西南大营的军需官,这件事要做成必定是瞒不住她! 可单单孝王一个是绝对做不成的! 兵部户部都必须有人,尤其是在发放银子的户部! 刚好,康王便在户部。 而下手谋害母皇的便是良贵太君! 这些事情连在了一起,便全部说通了! 良贵太君是在她确定了要前往西南大营巡视之后不久回宫的,随后,母皇便出事! 司予赫如此无法赞同司予述的处理方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便是往前追溯,她也是永熙帝染疫的一个导火索。 若不是她提出要前往西南大营巡视,便不会引发孝王康王等人的孤注一掷。 还有便是…… 礼王! 司予赫此时无法肯定这件事与她有没有关系。 甚至太女,她也不禁生出了疑心! 她们为何皇位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她真的无法肯定! 最最重要的是,若是良贵太君谋害永熙帝一事背后还有什么阴谋,那若是不查,将来的后果恐怕更加的难以预计。 “荣王殿下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而将京城将大周置于危险境地?!”白瑞面色凝重,厉声道,“荣王殿下可知道,如今陛下的病情日益危重,随时都可能驾崩!” “你胡说!”司予赫倏然动手揪住了白瑞的衣裳,面色扭曲,“你胡说!治疗疫症的方子早便有了,即便母皇有危险但是也不可能真的出事!怎么可能会日益危重?!” 她出来也不过是几日罢了! “是不是你们……” “荣王殿下!”白瑞厉喝道,“即便太女有这个心,荣王殿下认为凤后会让太女有机会谋害陛下吗?还是荣王殿下觉得凤后和太女已经狼狈为奸?!” 司予赫浑身颤抖,却没有话反驳。 “荣王殿下,下官知道你对陛下忠心耿耿,更是一个仁孝之人,可也便是这般,荣王殿下更是要以陛下所想为想!”白瑞声色皆厉,“荣王真的想看到陛下二十多年打下了的江山毁于一旦吗?” “母皇不会出事!”司予赫猛然给了白瑞一个拳头,厉喝道。 白瑞抹去了嘴边的血迹,站直了身子,然后双膝跪下,恳求道:“荣王殿下,下官也不希望陛下出事,即便陛下驾崩太女可以登基,可是经过了先前礼王在朝中的那番指控,一旦陛下因此驾崩,太女便可能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礼王便有了机会向太女发难,殿下,礼王不是当年与陛下争斗的宁王,礼王的背后有蒙家,还有手握重兵的蒙君怡!即便凤后手中掌控着传国玉玺,可说到底,那玉玺也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若是蒙君怡真的有了异心,区区一个传国玉玺如何能够控制的了她?!荣王殿下,不管是太女还是下官,都不希望陛下在这个时候出事!” 司予赫脸色虽然仍旧是难看,但是却没有继续动手。 “荣王殿下,你是大周唯一一个立有军功的皇女,将来陛下出事,你便是太女身边唯一可以帮助太女掌控军队平息可能出现的动乱之人!”白瑞恳求之余不忘给予甜头,“可若是军队不稳,荣王殿下即便再有心恐怕也无力!即使荣王殿下能够平息因为军需一事而引发的军心不稳,可是也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以让有心之人筹谋下手!下官明白荣王殿下心中的焦虑,可是荣王殿下不妨冷静一想,不管是孝王还是康王,她们能够谋划什么阴谋?单单是她们让良贵太君下手谋害陛下便足以证明她们已经黔驴技穷了!” 司予赫继续沉默,她的理智却像是分作了两派在激励地争执着。 “荣王殿下,西南大营一事是要查,可是却也不急一时,正如荣王殿下所说的,陛下定然可以吉人天相!”白瑞看得出她已经开始动摇,继续道,“太女已经就此事请示过了凤后,凤后也赞同了太女的处理,荣王殿下可以怀疑太女心怀别心,但是殿下总该是相信凤后吧?” 司予赫攥紧了拳头绷紧了脸,目光冰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白瑞,许久许久之后,转身拂袖离去。 即使她没有说什么,但是白瑞却已经是明白,她做了让步。 司予赫直接闯到了孝王的营帐当中,在出事之后,司予赫便命自己随行的心腹将孝王给软禁在了她的营帐之内,即使目前为止仍旧没有查到证据证明她与这件事有关。 不过作为军需官她却没有参与其中,司予赫便是疯了也不会相信。 原本她还想将谢净纹也给软禁了,不过白瑞坚决阻止。 孝王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在西南大营,在将士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地位,这也是她能够一直呆在西南大营而没有引起永熙帝忌惮的原因。 而谢净纹却不同,她是主将,对一个主将采取措施,整个事件便上升到了极高的位置,等同谋逆。 白瑞自然不能让这时候闹出这等事情。 孝王自从出事之后整个人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她甚至连为自己辩驳解释都未曾。 不是镇定,而是还未从恍惚中缓过神来。 司予赫冲进了营帐,便见孝王呆呆地坐在了中间桌案旁边的地上,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在闹出了这般多事情之后最终却还是徒劳无功,孝王如何能够接受? 司予赫直接上前,将地上的人给一把拉起,目露凶光:“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母皇这般厚待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回报母皇?!为了区区银子你们便冒着死罪去贪?为了隐瞒罪行,你们居然勾结良贵太君去谋害母皇?!你们对得起你们的良心,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吗?!” 孝王一脸的木然,没有说出一句解释的话。 仿佛事到如今,她已经是认命了一般。 “为什么!”司予赫猛然摔开了她,面目狰狞,“母皇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 孝王仍是没有反应。 司予赫大怒之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刺向了她。 孝王的脸色有了变化,但是却没有动手反抗。 司予赫的剑最终没有刺下去,浑身因为巨大的愤怒而战栗着,“父后说的没错,你们都是一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母皇真的瞎了眼居然对你们这般好!” “对我们好?!”孝王倏然尖锐开口,脸上原本的木然转为了癫狂,“若是她真的对我们好,便不会将我逼到了这个地步!” “你――” 孝王从地上站起,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没错,我是将军需以次充好然后从中谋利,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以为我愿意冒着性命之忧去做这样的事情?!荣王殿下,你命好,即使一出生便死了生父,但是有一个没有自己亲生女儿的凤后养着,幼时,凤后千恩万宠,你母皇因为你是长女,对你也是甚是关注,即使你生父出生卑微,可是,你却从未尝到过这份出身给你带来的痛苦!等你长成,还可以得到除外游历的权力,你母皇对你信任到了甚至让你上战场立战功!你的婚事即使多有不妥,可是你仍是如愿以偿!想你这般命好的人,如何明白我们这些先帝皇女的痛苦?! 先帝死的时候我不懂事,可是,我却要承担一切因为先帝驾崩而带来的痛苦!我的皇姐因为谋逆被软禁在了皇陵,我的父君,也受到了牵连,我和我的二十一皇姐像是孤儿一般在深宫当中看着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的脸色活着! 她是对我们不错,可是,那样不错,和她养着的一只畜生有什么不同?!我们不过是她为了名声而圈养的一些畜生罢了!后来,二十一皇姐构陷凤后,被罚了出宫,那时候皇姐她还未成年,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为了父君而去报仇有多大的错?!可是却最终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你或许会说她没有杀我们已经是很不错,可是,她没杀我们,却用另一种更残忍的方式对待了我们! 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中,我们都战战兢兢地活着,后来,皇兄长大了,我们又要担心他会不会被皇位上的那人当做棋子,会不会毁了一辈子,后来,我和皇姐偷偷地去找了安王,我们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她,像个卑贱的下人一般哀求她,求她给皇兄找一个好依靠!即便有了安王的保证,可是,皇兄最终仍是成了她的棋子,可皇兄最后毕竟是嫁的了好妻主,我们也便算了,也便不计较了! 后来,皇姐成年了,娶了正君出身不高,但是却贤良,皇姐不计较,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继续在她的眼皮子低下苟延残喘,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放心!父君死了!九皇姐也死了!你知道九皇姐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毒杀的!父君留下遗言说是他自己杀的,可是九皇姐是父君的亲生女儿,我们三个姐们中,父君最疼的便是九皇姐,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方才做出了这件事?!父君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要保住我们,为了让你母皇放心,为了让你母皇不再动手对付我们! 九皇姐死了,可是她的家眷还活着,她已经被逐出了宗师,不再是皇家的人,皇家不会赡养他们,而你母皇更不会去理会一个曾经与她争夺皇位人的家眷!可我们不能不管!九皇姐是因我们而死的,她的家眷我们如何能够不管?! 我和皇姐封了王,每月的俸禄多了,可是,那些俸禄如何足够奉养这般多人?即便后来我领了差事,可是仍是杯水车薪!在你的眼中,那些银子只是区区的一丁点,可是,在我的眼中,却是救命钱!是让我皇姐的家眷不必饿死的救命钱!” 孝王说完,抬手抹干净了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然后,盯着荣王,一字一字地道:“没错,是我利用职务之便将军需以次充好从中谋利,都是我做得!除了我之外,康王,十四皇兄于家正君也参与其中!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没有参与其中!” “即使你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你也不能谋害母皇!”荣王咬牙道。 孝王厉色道:“我只是贪赃罢了,我从未谋害过她,即使我恨死了她!” “你――”司予赫似乎没想到孝王仍是不承认。 “你想杀便杀,但是你休想污蔑我!”孝王抬着头,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赫气的额上青筋凸起,握着长剑的手背也泛起了青色的筋脉,然而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在对峙了半晌之后,愤怒转身离去。 她不相信孝王所说的自己和母皇染疫一事没有关系,可是,她却也无法下手杀了她,不仅是因为她的身份,也是因为,她的那些话。 今日的孝王,会不会是明日的她? 司予赫不知道,可是,这个恐惧却从此埋了下来。 从孝王处出来之后,司予赫没有走多远便被谢净纹给拦住了。 谢净纹的行动并未受到限制。 “荣王殿下,末将有些话想和荣王殿下单独说说。” 司予赫收敛了情绪,将剑收起随她走到了一旁,神色冷漠:“谢将军有何事想与本殿说?!” 谢净纹一脸苦笑,“荣王殿下,末将知道你不会相信此事与末将无关,因而,末将自觉自己不敢再掌控西南大营,只是,此事若是更换主将必定会引发军心不稳,所以,末将恳请荣王暂时接管西南大营。” 司予赫即便有了谢净纹会说一些她意想不到的话的准备,可是听到了这些之时却还是吃惊,“你说什么?!” “这个时候太女殿下仍旧派你来巡视军营便是证明太女殿下是信任你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之下,荣王殿下接管西南大营也是情理当中,不会引发其他的怀疑。”谢净纹正色道,没有丝毫试探或者其他的意思。 司予赫面上虽然还能平静,只是心里却已经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她没有立即应允谢净纹,“谢将军,本殿无权接受应允谢将军的请求!” “末将会亲自想太女请示。”谢净纹正色道。 司予赫冷声道:“那是谢将军的事情!”说完,不再与她多言,转身离开。 不久,谢净纹果真向司予述去折子请示。 司予赫脸色更是沉的可怕! …… 而此时在京中,永熙帝服下了第一剂改良方子之后的药。 而结果尚未出现。 水墨笑封锁了一切有关永熙帝病情的消息,对外只是宣称病情稳定,在康复当中。 而司予述,也恍若不知,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即使一切都风平浪静,但是司予昀却仍旧是感觉到了什么,在下午陈玉进宫替礼王正君送东西的时候,司予昀如常给了她一封信。 陈玉回府之后,便直接拿信去了礼王正君处。 为了掩人耳目,信都是经过了礼王正君的手,然后方才到她的手里。 司予昀的一切并不隐瞒礼王正君,因为对她来说,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而礼王正君,也将自己当作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头人,在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之后,便木然地打开了信,然后,看也不看地丢到了地上。 陈玉不在意,弯腰捡起,然而当她看见了上面所写的内容之时,顿时大惊失色。 这封信分了两张纸。 其中一张是做掩饰的,写的都是一些安抚礼王正君的话,而另一张则是给陈玉的指示。 在那张写着新指示的纸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一句话。 若是母皇驾崩,杀了荣王正君,嫁祸太女! …… 十一月初,京城开始下起了雪,严冬降临。 而在大周南北交界的庆安城,也是一片萧索冰寒。 在庆安城外的何家庄子内 苏念惜和苏贵正围着炉火煮着酒。 “这几日你的精神不是很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苏贵眯着眼看着坐在了对面的苏念惜问道。 苏念惜愣了愣,随后摇头:“我没事。”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是天冷了吧。” “是这样啊。”苏贵淡淡地应道,目光却像是在审视着他似的。 苏念惜低着头,似乎不敢与她直视。 “惜儿,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苏贵也没有再询问,转了另一个话题。 苏念惜一愣,抬头问道:“什么事情?” “你的终身大事。”苏贵蹙眉道。 苏念惜眼眸微微一睁,想也没想地摇头,“母亲,我不想再嫁人。” 苏贵脸色微微一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找个人来照顾你!” “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好吗?”苏念惜看着他,眼中有着坚决。 苏贵眼底闪过了一抹冷意,声音却温和:“惜儿,母亲年纪也大了,不可能一辈子照顾你,你是男子,又没有孩子,终究是要找个人照顾你的,否则将来母亲便是走也走得不安心。” 苏念惜垂着眼帘,沉默半晌,方才问道:“母亲,我……真的没有孩子吗?” 苏贵脸上闪过了一抹阴鸷,只是苏念惜一直低着头,因而没有注意到,“你为何这般问?” 苏念惜抬头,“母亲……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做着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我不但有妻主……还有孩子……还有……” 我还梦见了你提剑欲杀我。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不过是梦罢了。”苏贵神色淡然,“也许连你的心也希望找一个人照顾你,所以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母亲。”苏念惜凝视着她,正色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我以前的事情?我以前的那个妻主,我爱过她吗?她真的那般绝情对待我?我和她,真的没有孩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贵倏然站起,恼怒道。 苏念惜一愣。 “你认为我以前告诉你的都是骗了你?你没有被那个卑劣的人虐待伤害?”苏贵恼怒喝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念惜辩解道,却在苏贵冰冷的目光之下截然而止。 这般冰冷的眼神,如同梦中一般。 那真的仅仅只是梦吗? “若是我知道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人,当日我便不该……”苏贵冷冷地道,“就不该将你救回来!” 说罢,便拂袖离去。 苏念惜抬脚欲追,然而方才走出了一步,便停下了。 为什么……他感觉一切都变了? 那些梦…… 那些真切的仿佛是真实的梦境…… 为什么他会忽然间做那般多梦? 为什么? 苏念惜颓然地坐了下来,一脸茫然…… 092 他变了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苏贵离开了之后便骑马出了庄子,在乡间的小道上狂奔而走,寒风侵袭着她苍白的面容,一下一下,像是化作了刀一般,割着她的皮肤。 她一直跑到了一个断崖前方才停下。 寒风肆虐的更加猖狂。 “哈哈――”苏贵仰头大笑,仿佛欲与寒风争锋一般。 许久之后,她方才停了下来,随后,取出了马上悬挂着的酒壶,仰头灌进了一口酒,烈酒仿若是灼伤了冰冷的喉咙,让她的声音添了沙哑。 “司慕涵,你不能死,你还没有资格死――” 随后,转为了低喃:“惜之……再等等好不好?再等等,我就可以完成所有的报仇了!我们痛苦了这般多年,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惜之,你再等等……” 沉吟会儿,又是高亢的呐喊:“皇姐,母皇――你看看,这就是你们造的孽!这都是你们的报应――” “哈哈――” 苍凉的笑声在野地中散播,充斥着每一寸的土地…… …… 庆安 何家内 何涟看着手中方才接到的消息,不禁变了脸色。 “家主,除了什么事?”一旁的何宛见状问道。 何涟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何宛。 何宛接过一看,顿时惊诧道:“皇帝染了疫症?!” 这疫症不是已经消退了吗?怎么皇帝这时候染上了?! “家主,消息可准确?” 何涟神色凝重,“此事京城已然人尽皆知,只是目前还未传到庆安。” 自从上次何寒发疯之后,何涟便更加注意京城消息,以防对方已经查到了苏念惜一事,只是她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先出事。 何宛沉默半晌,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家主,皇帝出事,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皇帝出事之后,寻找全宸皇贵君一事必定会无疾而终。 “当今的太女是全宸皇贵君的亲生女儿!”何涟自然是明白何宛的意思。 何宛却不以为意:“皇帝染疫驾崩,京中必定乱做一团,太女即使顺利登基也不可能有精力再放在寻找全宸皇贵君之事上,我们便可以多出几年时间想想应该如何处理这事。” 何涟正欲开口,却不想被别人截了先。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门猛然撞开,同时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声音。 “母亲想如何处理?!” 何寒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何涟见状,顿时沉下了脸,“你这是做什么?!” “该是我问母亲方才对,母亲你想如何处置舅父?杀了他吗?!”何寒浑身冒着戾气,一字一字地喝道。 何涟也怒了,“你……” “少主,家主并没有这个意思。”何宛见母女两人又要起冲突,便只能再一次充当和事老,“家主,少主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自从少主的伤好了之后,性子也转了不少,尤其是苏贵回来之后,少主更是没有闹事,虽然她不知道苏贵跟少主说了什么,但是少主的确是改变了不少,甚至要向家主主动认了错,承诺往后绝对不会再做那些事情。 不管少主心里如何想,但是至少她愿意改。 这便是一个好征兆。 少主还年轻,若是她愿意改,她还有很多的机会! 何涟看着眼前比半年前消瘦了不少的女儿,心里的怒火便消了一半。 而何寒,也冷静了下来,她已经明白到了硬碰硬她绝对会吃亏,“母亲,孩儿求你,你不要杀舅父,孩儿早便已经将舅父当作了父亲一般,母亲,舅父他真的和那全宸皇贵君没有关系,师父也说了,他真的不是那个全宸皇贵君!” 何寒跪了下来,对着何涟磕头哀求。 这是半年前绝对不会出现的。 何涟原本便对女儿有愧,见了她这般,更是硬不起心肠,弯腰动手去搀扶她,“你先起来!” “母亲,孩儿知道这些日子做错了很多事情,孩儿真的愿意该的,母亲,孩儿的错和舅父没有关系,是孩子自己想歪了,是孩儿自己不懂事,你不要伤害舅父,母亲,孩儿求你,孩儿求求你了……”何寒不愿意起身,继续哀求。 “好了!”何涟加重了声音,“我没有要杀他!我不会为了保住何家而去杀害一个无辜之人!” 何寒这方才消停,“母亲此言当真?” “自然!”何涟绷紧了面容。 何寒这方才起身,“孩儿多谢母亲!” 何涟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复杂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分辨,“寒儿……” “母亲,孩儿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何寒打断了她的话,面带哀求地问道。 何涟点头,“你说。” “能不能让孩儿接舅父回来?”何寒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舅父年纪不小了,如今又入了冬,庄子里面什么都缺,舅父一个人在那里,我真的不放心。” “苏贵也在庄子里。”何涟蹙眉道。 何寒继续道:“母亲,师父年纪更是大,虽然她身子硬朗,可是总是上了年纪之人,舅父又要照顾自己又要照顾师父,孩儿真的不放心,母亲,孩儿发誓绝对不会再闹事,孩儿只是想好好孝敬舅父而已,还有师父,虽然孩儿和师父并没有正式行拜师礼,可是这些年师父教了我许多的东西,以前母亲不在家之时,只要师父在,都会陪着孩儿练武陪着孩儿骑射,孩儿无法看着他们大冬日的在庄子里面孤零零的,母亲,孩儿求你了……” 说着,便又想下跪。 “好了!”何涟拉住了她,“你想接便去接吧,只是寒儿,苏念惜的样子……回府之后,不要让他四处走动!” 何寒大喜:“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小心的!多谢母亲,孩儿这便去准备马车接舅父回来!孩儿这便去!”说完,便亟不可待地转身往外跑去。 何涟看着兴奋异常的女儿,心情却无法被感染,“何宛,你说她是真的懂事了吗?” “少主还小,只要好好教导,一定会成才的。”何宛回道。 何涟苦笑,“成不成才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她能够走正道!”说罢,随后便整了心情,面色也转为了严肃:“苏念惜和苏贵回府一事你仔细安排,尽量避免张扬,待他们回府之后,让人盯着,尤其是苏贵!寒儿今日的转变是从苏贵回府开始得,虽然我不知道苏贵和她说了什么,但是……我不希望苏贵对她的影响太深!” “是。”何宛点头,随后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家主,何宛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何涟道。 何宛正色道:“若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家主会为了保住何家而杀了苏家母子吗?” 何涟一愣,随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摇头:“苏念惜被发现,我们何家自然难逃罪责,可是,将人交出去,或许还可以保住一命,若是人死了,将来查出来了,何家更是会大难临头。” “家主心里是否也怀疑苏公子并非……” “何宛。”何涟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疲惫,“任何的猜测在这时候都没有意义!” 何宛闻言,没有再说什么。 …… 何寒脸上的笑容在离开了何涟的书房之后便消失了,神色转为了森冷,比呼啸的寒风更是森冷,何涟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什么不会为了保住何家而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当年她不就是为了何家而将她的父亲一步一步地逼上了死路!? 半年前她不也是为了何家而将她苦学多年的武功给废了?! 如今即便她的内伤好了,可是,便是这初冬的寒风,她也觉得冷入骨髓,往后她连一堵墙都越不过,冬日怕冷,夏日怕热,便是一阵风都可以轻易让她病倒! 这一切,都是她赐予她的! 何寒心里恨意滔天,可是她没有能力反抗,师父说的对,这时候她跟她硬碰硬,最终吃亏的人是她,为了活下去,为了舅父,为了将来得到何家,她愿意在她的面前做小! 因为只有她才可以帮她保住舅父! 舅父…… 何寒想起了半年未见的人,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这世上唯有舅父和师父永远不会抛下她,永远不会伤害她! 何寒一刻不停地去马房备了马车,然后便往城外的庄子而去。 而就在此时,在京城中,司予述接到了来自西南大营谢净纹的折子。 看着手中的折子,司予述的面容还算是平静,只是若是仔细一些,便可以注意到她握着折子的双手有过一瞬间的苍白。 那是用力过度导致的苍白。 “姚大人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司予述抬头看向面前的姚心玉问道。 姚心玉没有立即回答,这件事对司予述来说一个难题,在她这里,更是一个难题,荣王去西南大营不会什么举动也没有她是可以预料到,但是暂管西南大营……荣王应该知道这时候不该出这样一件事方才对! 还有谢净纹,她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这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将手中的兵权给别人的! “太女殿下,谢将军此事请旨让荣王殿下暂管西南大营的确是有欠稳妥,这般做虽然有利于在危难之时迅速调动,只是也会引起西南大营的军心不稳,臣以为,不如先搁置。” 司予述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以内阁和本殿的权限,没有资格准许这份请求,这样吧,本殿待会儿去请示一些凤后。” 姚心玉有些诧异,不过却顺应了她的话:“也好,陛下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凤后,便也是对凤后的一种信任。” 司予述点头,随后便将这件事揭过,议起了其他的政事。 待其他的政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司予述便拿着谢净纹的那份折子去了朝和殿。 水墨笑的脸色很难看,精神也似乎有些恍惚,不过他还是撑着听完了司予述的话。 “父后认为儿臣该如何回复?”司予述问道。 水墨笑看着她,好半晌方才开口:“西南大营军需一事你如何处理?” “依着上回和父后商议的方法处理。”司予述回道。 水墨笑也没有反驳她话中的商议,“你既然这般处理了,那必定是和谢家的人打过招呼,如今谢净纹这般举动,不在你的预料之内?” “儿臣不满父后,的确不在。”司予述回道。 水墨笑沉思会儿,“为何?” 司予述眯了眯眼,“谢家两姐妹之间原本便有矛盾,如今谢净纹这般做目的虽然尚未明确,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她和谢净芸不和。” “谢净纹没有站在你这一边?”水墨笑又问。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恐怕是。” “她和礼王有接触?”水墨笑又问。 司予述沉默半晌,“儿臣没有得到消息。” “本宫一直让人注意着礼王,她这几日一直呆在太医院中,除了见过她的近身侍卫之外,便没有和外人联络,而她们见面也都是公开的,并没有回避太医院众人,礼王虽然有给礼王正君书信,但是书信都是当着一众太医的面写的。”水墨笑缓缓说着。 司予述沉思半晌,“父后,儿臣并没有怀疑什么。” “你有没有怀疑本宫不想管,本宫只是告诉你本宫知道的事情罢了。”水墨笑道,“既然谢净纹不再你的控制范围之内,那依本宫的意思那便准了这份折子,当然,你若是不信荣王,本宫也无话可说。” 司予述看着他,“既然父后这般说,那儿臣便依着父后的意思去做。” “太女。”水墨笑凝视着她,“你母皇的情况很不好……若是……你放心,本宫不会违背你母皇的意思,你若是不信本宫,本宫今日便将传国玉玺交给你。” 司予述没有沉默,而是直接道:“父后,儿臣并没有不信父后,或许这些日子我们之间有许多的不愉快,但是儿臣相信父后不会让母皇失望。” 水墨笑轻轻地笑了笑,“上回本宫那般对你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只是……本宫接受不了……你母皇为了你父君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在乎……太女,你和三皇子一直在责备你母皇,一直在质疑她是不是真的爱你父君……本宫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或许你们的母皇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好,有许多事情做的不顾人情,可是,她对你父君的爱,从来便没有虚假!她或许不仅仅只爱你父君一个,可是,能够让她不顾自己性命的,就只有你父君!本宫没有这个福气,豫贤贵君也没有!” 司予述脸上的神色有了些许的颤动,不过却没有回话。 “去吧。”水墨笑看着她道,“你是大周的太女,前朝方才是你的地方!” 司予述沉吟半晌,然后低头:“儿臣告退。” …… 何寒一到了庄子之后便直奔苏念惜的住处,方才进了院门便大声喊道:“舅父!” 这一声大喊,惊醒了仍旧沉浸在自己混乱思绪当中的苏念惜。 何寒冲进了屋子,站在了苏念惜的面前,满脸的喜悦。 而与她的喜悦相对的,苏念惜却是呆愣。 何寒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都想见到的人居然会给她这样的反应,便像是不认得她似的,一种强烈的被遗弃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心,随即,便是愤怒,脸顿时沉了下来,喜悦的笑容消失殚尽,目光阴寒,“舅父不想见到我吗?!” 苏念惜方才回过神来,却仍旧是没有何寒所期待的喜悦,只是干硬的话:“寒寒,你怎么来了?” 何寒的面容更是难看,双手也仅仅攥起了拳头。 苏念惜也注意到了她的怒意,只是却没有如同半年前一般立即做安抚,这时候,他的心也是惊愕。 面对半年不见的何寒,他却感觉到了陌生。 是的,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和她分开这般久,当年她被接回何家之时,他们分开的更久,而那时候,他对她却是思念,她被送回来之后,他是满心的欣喜。 可是现在…… 是因为她长高了,是因为她长大了吗? 还是因为,这半年来他几乎每一夜的梦境? 梦中的模糊不清的孩子…… 他是不是已经一切的慈爱给了梦中的孩子? “舅父不认得我了吗?”何寒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心里有着滔天的怒火,若不是不想伤害他,她早便已经发作。 苏念惜连忙摇头:“怎么会?” “可舅父为何这样冷淡?”何寒终究是忍不住怒火,大声咆哮,“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有多想你?我多想见到你?我多担心你在庄子里吃不好睡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将你当成了父亲,可是你却根本就没有将我当成女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你的日子过得更好,你是不是和母亲一样厌弃我,恨不得我消失!?” “寒寒……”苏念惜惊愕。 何寒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叫我寒寒,我讨厌这个名字,我不要这个名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叫我的!” 苏念惜并不是第一次面对何寒的歇斯底里,可是却是第一次什么也没做,眼前疯魔了一般的少女让他赶到了不安,感到了恐惧。 他变了吗? 因为那些梦境,他变了吗? 何寒看着他无动于衷,更是疯狂,猛然伸手掐住了苏念惜的脖子,“我叫你忘了我,我叫你不要我――谁也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就得死――” 苏念惜猝不及防,根本便无法躲开,只能本能地抬手去扯她的双手,可是根本便没有多大的成效,他的呼吸受阻,胸口因为缺少了空气而开始生疼,脑海也开始眩晕。 “你干什么!?”混乱当中,一声厉喝传来。 苏贵猛然上前一把劈向了何寒的脖子。 何寒没有防备,当即便晕倒了。 苏念惜也随即倒在地上,手揪着胸口拼命地呼吸…… 而在这时候,眩晕的脑海忽然间浮现了一副画面。 茫茫的大海,他在水中挣扎。 而水面上,是一张阴沉无比的面容。 那是…… “惜儿?”苏贵上前扶着苏念惜,叫唤着。 苏念惜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渐渐地,和脑海画面中的脸相重合,他的眼眸顿时大睁,然后,疯了一般推开她,“不要碰我――” 面容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扭曲了起来。 苏贵眼眸一眯,没有犹豫,当即动手击晕了他。 …… 司予述从朝和殿回来之后,随后便最谢净纹的折子做出了批复,她同意了谢净纹的请求。 而这份折子一出之后,满朝皆惊。 尤其是谢净芸。 大姐这不是傻了吗?! 谢净芸当即去找了太女,“太女,此事……” 司予述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谢大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如谢大人一般愿意效忠于本殿的。” “太女的意思是……”谢净芸惊惧。 司予述淡淡笑道:“如此也好,谢大人将来便不必顾忌这般多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了谢净芸在远处呆愣。 而便在司予述的回复送往西南大营的同时,荣王府中,荣王正君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异常的情况…… ------题外话------ 累了,明日再万更 093 两起刺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荣王府的侍卫无意中发现了荣王府附近有形迹可疑的人,碍于主子不再府中,侍卫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即将这消息禀报了管家。 荣王正君得知此消息之后脸色顿时一变,“你确定?!” 管家脸色凝重,“小的亲自去确认过,的确如此。” 荣王正君蹙紧了眉头低头沉思。 如今陛下病倒,太女监国,京城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暗潮汹涌,只要稍有不慎,便会爆发,而偏巧殿下身在其中,甚至拥有足以改变局面的能力,如今有人盯着荣王府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这人是谁?是担心的盯梢还是另有企图? 若是陛下驾崩,太女要掌控全局便必须得到殿下的协助,而另一方面……若是礼王欲要与太女相争,也必定要拉拢殿下……或者是威胁殿下……而太女……也可能防止殿下有异心而…… “管家,你让人去处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朝中有什么新动向,宫中有没有传出什么新消息!”荣王正君神色凝重地吩咐道,“还有,让府中的侍卫加强防守!” “是。”管家领了命令随即离开。 荣王正君走到了门口处,看着外面渐渐被阴霾笼罩的天际,面容始终绷的紧紧的。 一个时辰之后,管家匆忙回来,将新得知的消息一一禀报:“回正君,目前宫中并没有传出什么新消息,不过小的却打听到了宫中的侍卫从昨日开始便频繁调动,而在今日早朝上,西南大营的主将谢净纹将军上了折子,请求太女准许让荣王暂时接管西南大营,一个时辰前,太女准了谢将军的请求。” “什么?!”荣王正君听了之后,脸色更是难看。 太女在这个时候居然让定下暂时接管西南大营? 她便这般相信殿下? 这个决定是太女自己的决定还是父后…… 荣王正君越发的不安,沉思半晌,然后一咬牙,对着管家吩咐:“管家,你去准备马车,叫上冯侧君,我们进宫!” “正君……” “我们不能呆在荣王府中!”荣王正君正色道,“若是陛下驾崩,殿下便成了各方争夺或欲除去的关键人物,荣王府太危险了!我们进宫,和父后呆在一起!” 管家明白荣王正君的疑虑,“可是正君,若是情况失控,正君和凤后便都会被困在宫中,这样,殿下岂不是更加的受制于人?” 荣王正君吸了口气,“本君相信殿下对太女没有异心,即便太女不信殿下,她也绝对不会对父后下手,因而,我们和父后呆在一起是最安全的!即便本君逃离了京城,只要父后还在宫中,殿下便也是会受制于人!与其呆在外面让殿下分心,不若进宫和父后呆在一起,这样,殿下至少不会受双方威胁!” 管家听闻,沉吟半晌,然后道:“小的即可去安排!” 荣王正君点头,心弦绷的更紧。 很快,马车备好了,冯侧君也被荣王正君给请到了大厅,不过他却有些情况不明,脸色有些发白,“正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荣王正君看了他一眼,没有细说,“荣王府不安全,我们进宫和父后呆在一起。” 冯侧君闻言脸色更是难看,“那……” “你无需多说,跟着我进宫就是!”荣王正君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当即下了定论。 冯侧君已然是没有了方寸,因而没有丝毫违抗。 两人很快便上了马车,管家亲自领着府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侍卫护送跟随。 “正君,为什么不多叫一些侍卫随行?”冯侧君惊惶地问道,“把府上所有侍卫都叫上方才是!” 既然有危险为何只是叫这般几个侍卫?! 荣王正君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冷凝地盯着他。 冯侧君打了一个寒颤,当即闭了嘴。 马车一路安然走着,然而还未走出保和坊,荣王正君却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当即叫管家将马车停下,掀开了车帘,“去二皇女府!” “为什么?!”冯侧君声音尖锐地开口,“不是有危险吗?为什么还要去二皇女府?!” 荣王正君没有回答他,再一次对管家道:“去二皇女府!” “正君……”二皇女府偏僻,与荣王府相距甚远,这般过去定会延误不少时间。 荣王正君打断了管家的劝阻,厉色道:“本君让你去便去!” 管家只好领命,随即调转了车头,往另一方向的二皇女府去。 冯侧君的情绪开始失控,“为什么还要去二皇女府?你不是说有危险吗?为什么不赶快进宫?!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害死我吗?!” “你放心,即使本君死也不会让你死!”荣王正君冷声道。 冯侧君又是焦急又是生气更是恐惧,“你――” “我是荣王正君,殿下不在,荣王府的一切都由本君说了算,你若是不愿意听本君的,可以即刻下马车!”荣王正君面色冷凝地说道。 冯侧君反驳:“我也是殿下的侧君,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侧君,你凭什么让我下马车?还是你早就想要我死?!” 荣王正君眼底闪过着阴沉的杀意,“若是本君想要你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冯侧君毕竟是普通的男子,自然不可能震的过曾经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荣王正君,在见了他眼中的杀意之后,即便心里有再多的怨愤也还是闭了嘴,撇过了头坐在了一旁。 荣王正君没有再理会他,双手紧紧地握着。 车厢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起来似乎。 紧张的让人便喘息都觉得艰难。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到了二皇女府。 管家一听停下了马车,荣王正君当即下了马车,敲开了二皇女府的大门,不等门房前去通报,便径自走了进去。 冯侧君虽然恼恨上了荣王正君,但是却仍旧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二皇女府的管家见了荣王正君一行人来了,当即愣了愣,“荣王正君怎么……” “二皇女正君呢?”荣王正君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二皇女府管家因为他的神色而愣怔了一下,随后道:“在主院中。” 荣王正君闻言当即便快步往后院而去,二皇女府对于他来说不算是陌生,很快,他便找到了呆坐在寝室内的薛氏。 薛氏呆坐在暖塌上,怀中始终是抱着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当日司予执交给他的各种产业的契约,是他此生最大的仪仗。 自从得知了永熙帝染疫的消息之后,薛氏便让人紧闭门户,然后,将这个盒子寸步不离身地带着,他既担心在东南的司予执不能活着回来,更担心永熙帝驾崩太女登基之后会对付二皇女府。 若不是无处可去,他可能早便逃了。 在见到了荣王正君急色匆匆地冲进来之后,薛氏心里的恐惧顿时爆发了,搁下了怀中的盒子当即便跳上前抓着荣王正君的手道:“你……你怎么回来?是不是殿下出事了?她是不是死了?还是陛下死了?太女要登基她要对付我们?” 荣王正君闻言眉头不禁紧蹙,“二皇女正君你胡说什么!?” “你这么急着来不是要告诉我这些吗?”薛氏身子已经开始颤抖了,“荣王正君,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帮我向太女求求情,太女和荣王很好的,荣王若是向太女求情,太女会……” “你冷静一些!”荣王正君厉声喝道,“二皇女没有事,陛下更是不会出事!太女也没有要对付你!” “真的?!”薛氏瞪大了眼睛道。 荣王正君点头:“自然是真的!” 薛氏却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那……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虽然这不是荣王正君第一次来找他,但是这般直接闯进来的,即使他再蠢也知道事情不对劲。 荣王正君只得跟他说了情况,“……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进宫避一避好。” “有人要害我们?是谁?太女吗?”薛氏只想到这一点,“不!我不进宫,若是太女等急了,她想杀我更容易了,我呆在宫里岂不是任由她杀?!” “太女不会杀我们!”荣王正君厉声道。 薛氏不信,“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有人监视荣王府吗?太女和三皇子早就恨死了我家殿下了,她丢下我一个人去了东南,若是陛下驾崩她一定不会回来救我的,那时候太女更是会拿我出气!” 荣王正君原本以为薛氏头脑不怎么聪明,然而这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他是太聪明了还是太愚蠢,“即使太女要杀你,父后和蜀父君也不会让她杀!你若是呆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可是进宫,至少父后和蜀父君会保护你!” 薛氏一愣,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冯侧君等不及了,“正君,我们不要关他了,快些进宫吧!” “你随不随我们进宫!?”荣王正君再一次问道。 薛氏这次没有犹豫,“我进!” 进宫之后蜀父君应该会保护他的! 还有跟着荣王正君,至少太女真的要杀他的时候,他还能够求求他保护他。 太女和荣王关系那样好,荣王正君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薛氏说了话之后当即便转身抱起了方才放下的盒子,然后叫上了薛奶爹便随着荣往正君一同走出了后院,不过方才走出后院便猛然停下了下来。 “等一下!” 荣王正君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还有……还有高氏!”薛氏说道,“我得叫上高氏!” “高氏是谁?”荣王正君问道。 薛氏道:“殿下的初侍!” 荣王正君一愣。 那边冯侧君发飙了,“一个初侍而已,你叫上做什么?快走啊――” “不行!”薛氏却坚持,“我答应过殿下会养高氏一辈子的!” 他不喜欢高氏,甚至恨过他,可是她给了他这般多的东西,他总该为她做一些事情吧?否则将来她若是死了变作鬼回来找他该怎么办?! 荣王正君脸色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他从未想过府中殿下的初侍,“既然要叫上那便快去叫吧!” 薛氏转身便往后院跑去。 荣王正君在原地等着。 “正君!”冯侧君就要疯了,如今不是逃命吗?怎么为了一个侧君等在这里! 荣王正君看向他,“也未必便会出事,迟一阵子不碍事!” “可是……” “好了!”荣王正君沉声道,随后又对身边跟着进来的管家吩咐道:“你让一个侍卫回府一趟,将王氏也接来吧。” “正君!”冯侧君真的要疯了,“现在回荣王府至少也需要小半个时辰,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上这般长时间吗?” 来找二皇女正君他忍了,可是还要等上王氏一同进宫,那还进宫做什么!? 那边荣王府的管家也不同意:“正君,不如这样,你和二皇女正君一行人先进宫,小的让侍卫护送王主子跟着来。” 荣王正君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好。” 管家见事情解决当即便去办。 又过会儿,便见薛氏拉着高氏往这边冲着。 荣王正君见人来了便道:“走吧!” 薛氏紧紧抱着怀中的盒子点头,快步随着荣王正君离开。 二皇女府的管家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具体情况,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也跟着一同护送自家男主子进宫,同时还带上了六个侍卫。 冯侧君见多了几个侍卫,脸色安了一些。 很快,马车便离开了二皇女府直奔皇宫而去,然而,方才离开二皇女府没多久,便出事了。 荣王正君没想到居然会是在保和坊内出事。 这里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 因为遭到了袭击,马车不得不停下了,马车内的众人都可以清楚地听见外面的打斗声。 冯侧君真的要疯了,“都是你!都是你要等这个要叫那个,如今好了,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荣王正君没有心情和冯侧君争吵,咬着牙稳住心神。 薛氏早便已经吓坏了,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盒子躲在了薛奶爹的怀中。 而原先受宠若惊的高氏这下彻底惊了,脸色白得可怕。 荣王正君呆在马车内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是单单是听着打斗声便知道外面的情况很不好,荣王府连同管家之外一共七人,六个侍卫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虽然比不上皇宫的侍卫,但是也不差,二皇女府也有七个人。 一共十四个人居然都被困住了? 马车一动不动定然是被困住了! 便当荣王正君想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之时,一支箭直直从车窗的帘子穿过,直接射向了坐在车窗对面的薛氏。 薛氏肩膀中箭。 “啊――”极大的痛苦让他厉声叫了出来。 荣王正君大惊,“快趴下!” 众人虽然惊恐,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有的,薛氏肩膀中箭哀嚎不已,好在随行的薛奶爹护着,暂且还能冷静。 这时候,马车的车门被人打开了,正是荣王府的管家:“正君,你没事吧?” 荣王正君抬起头,“快走!” 荣王府管家点头,随即上了马车,正要策马前进,而在此时,一直利箭穿透了她的胸口,惊的马车内的男子惊叫连连。 荣王正君咬紧了牙关,爬到了驾坐上,然后,用力驱车前进,而这时候,利箭纷纷射来,拉扯的马身上中箭,开始狂奔起来。 荣王正君使劲拉着缰绳,但是都无法使马匹停下来。 所幸马匹没有跑多远便倒下了,而马车也因此而侧翻。 “啊――” 一车子男人惊叫了出来。 “正君――”这时候,被缠着的侍卫终于有了几个脱了身往这边跑来。 二皇女总管第一个上前,一边防着屋顶上的人暗箭,一方便将车内的主子一个个地拉出来。 活着的侍卫开始往这边转移。 马车内的男子一个个地出来了。 侍卫当即扶着众人往一旁的小巷子里退。 荣王正君这时候终于看清楚情况了,十四个人除了刚刚中箭身亡的,便只剩下十个不到,而且连同二皇女总管在内,身上都挂了菜。 而眼前行凶的黑衣人,虽然都负了伤,但是杀意仍旧凛然。 荣王正君上过战场,可是,战场上的都是明道明抢的,而如今,却是暗箭伤人。 侍卫们将几个主子护在了身后,一边挡着射来的箭一边抵挡杀上前的黑衣人,陷入了苦战中。 荣王正君一边护着已经双脚打颤的冯氏一边注意着眼前的战局,同时冷静地寻找着退路,薛氏被高氏和薛奶爹两人扶着往后退。 即使护着身前又侍卫护着,然而却始终无法抵挡那射来的暗箭。 而这一次的箭是冲向荣王正君的。 不过,就在箭射进荣王正君胸口的前一刻,一道人影扑了出来。 “啊――” 薛氏叫的撕心裂肺,因为挡住那支射向荣王正君箭的人正是扶着他站在荣王正君旁边的薛奶爹。 荣王正君也是睁大了眼睛满目惊愕,他没想到薛奶爹会冲出来救他。 薛氏已经忘了自己胳膊上也是中箭,冲上前保住薛奶爹,“奶爹――奶爹――” 而便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还有齐整的脚步声。 随后,行刺的黑衣人顿时停手,然后向四处逃窜。 来自暗处的箭也不再出现。 半晌,一队城防军冲到了巷子的口,带头的是庄之斯。 荣王正君见了来人,身子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 庆安城 苏念惜醒来之后见到的是苏贵和何寒两张脸。 一张让他觉得恐惧,而另一张,却让他陌生。 “舅父!” “惜儿?” 苏念惜本能地坐起身来然后往床里面退。 苏贵眯了眯眼。 而何寒,脸上顿时生出了懊悔,她是真的后悔,为她之前的激动行为。 “舅父,你不要怕我……我不是故意的……”何寒真的有些慌了,她是真的怕苏念惜会怕了她,“舅父,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舅父,你不要怕我……不要……”说着说着,直接跪了下来,抬手掌自己耳光,“都是我该死,都是我冲动,都是我该死,舅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贵动手阻止:“少主!” 何寒却不肯停下。 苏念惜见了何寒这般,愣了一下,随后便回过神来,然后下了床阻止她,“你这是做什么?” 何寒停了下来,却不肯起身,“舅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舅父,你不要生我的气,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本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见了她这般,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狠下心肠,只是这时候,他的脑海仍是有些混乱,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开口让她起身,“寒……寒儿,我没有怪你,你先起来。” “舅父真的不怪我?”何寒又问道,满目的忧心。 “嗯。”苏念惜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地攥着,“我不怪你。” “舅父,我只是害怕,我害怕连舅父也不要我,舅父,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我有多想你,我想疯了……舅父方才那样的神情,我以为舅父不要我了……就像父亲一样不要我……父亲说过会一辈子不离开我的,可是最后还是走了……舅父,我真的怕……”何寒虽然起身,但是却仍是极为不安地解释道。 苏念惜愣了愣,随后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别怕,舅父不会不要你的,舅父不是不认得你,只是太久没见了,你又长大了不少,所以才会吃惊罢了,来,让舅父看看你……是长高了,不过……也瘦了,是不是练功很辛苦?” 何寒挤出了一丝笑意,摇头:“不幸苦,舅父,我很好,一切都很好。” 苏念惜笑了笑,又说了好几句关心的话,只是,神色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旁边的苏贵。 即使他故意忽视,可是,仍是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寒儿之前的行为是让他惊愕,可是,他知道她的性子,冲动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做,而且,寒儿虽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是毕竟是不是他的孩子。 也或许是他对她的感情淡了,所以方才没有这般在意。 可是母亲却不一样! 若是之前的梦境只是梦境,那之前他脑海中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母亲…… 他的脑海为何屡屡浮现了母亲要害他的画面? 为什么?! 苏贵自然是注意到苏念惜的异样,不过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应:“惜儿,母亲也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母亲也只是一时着急。” 苏念惜一愣,咬了咬牙,然后方才转过视线看向她,迎入眼帘的是一张忧心不已的面容。 他们相依为命十多年,她是他最亲最亲的人,若是她真的想害他,那这十多年来有的是机会,可是她没有…… 他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他为何受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影响? 他居然怀疑母亲会伤害他…… “对不起,母亲。” “说什么对不起,即使要说也是母亲说。”苏贵笑道,并没有去深究他话中的对不起究竟是何意思。 苏念惜摇头:“母亲,我……”他的话终究没有说下去。 “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如再休息一阵子,若是还是不舒服,我便让人去请大夫。”苏贵温和道,“少主,先让惜儿休息吧,回何府的事情稍后再说。” 何寒满脸的不愿,不过在苏贵的目光之下,还是点头,“好,对不起舅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立即告诉我,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 苏念惜挤出了一抹笑,拍拍她的手,“我没事。” 苏贵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随后便和何寒出了房间。 苏念惜没有休息,他无法休息。 心里的怀疑以及愧疚像是化作了两股力量一般折腾着他,让他浑身上下都难受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苏念惜抬手捂着头,许久许久之后,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牙关。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不可以!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会疯的! 与其这样胡思乱想然后将自己给整疯,不如去问清楚母亲! 即便真相是他无法接受的,但是至少也得一个明明白白! 苏念惜下了决心,随后便出了门往苏贵的住处去,然而方才走到了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出来争吵声。 是苏贵和何寒的争吵声。 “为什么现在不能待舅父回何府?那永熙帝不是已经快死了吗?这样即便舅父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师父还担心什么?” “她不会死!” “师父怎么知道?!即使她真的不会死,那和舅父回何府有什么关系?!即便一模一样又如何?即使舅父真的是那全宸皇贵君,我也不在乎!他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抢走他!” 苏念惜脑子里轰隆作响,随后便是一片空白。 什么全宸皇贵君…… 什么一模一样? 什么她要死了…… 皇帝要死了? 为什么……他的心会痛…… 苏念惜捂着胸口,转身踉跄地逃离。 而屋子内,何寒的话仍没有停息,此时她狞着一张脸盯着苏贵,“师父,你老是告诉我,母亲怀疑的是不是真的?舅父是不是就是那全宸皇贵君?!” 苏贵抿着唇一脸冰冷,“他是我的儿子!你若是想一辈子留着他最好就听我的!你别忘了,是我教你如何得到你母亲的原谅,让她放你自由的!” 何寒面容狞的更加可怕,可是却没有反驳苏贵的话。 …… 京城 庄之斯一脸凝重地将荣王正君等人护送进宫。 一行人中,荣王正君受了一些擦伤,精神尚可,而冯侧君在救兵来了之后直接晕厥了过去,被人抬着进宫,薛氏一路哭着进宫,而薛奶爹在进宫途中断气了,临终之前只是求了荣王正君往后多多照顾自家主子。 薛氏没有晕过去,不过却哭的死去活来,连手臂上的伤都给忘了。 高氏精神虽然也不好,但是却始终咬着牙撑着陪在薛氏的身边。 水墨笑得知这事之后大怒,当即便让人将太女叫来,铁青着脸怒斥:“保和坊,皇家聚居之地,居然出现了一群刺客行刺皇家的正君,你便是这样监国的?!” 司予述脸色也是很难看,“父后,儿臣定然会让人查清楚此事抓拿凶徒!” 水墨笑怒意没有丝毫减退,转过视线便对庄之斯直接下令,“你去告诉于灵,若是不将刺客给本宫抓住,她顺天府尹这个位子便不要坐了!” 庄之斯领命。 这件事有多严重,她心里也是清楚。 “都给本宫滚去查!”水墨笑怒声下了逐客令。 司予述行礼离开。 出了朝和殿之后,司予述当即便向庄之斯询问具体的情况。 “具体的情况下官也不清楚,目前随行保护荣王正君等人的侍卫都在内务府,殿下可以前往逐一询问。”庄之斯正色道。 司予述点头,“劳烦庄小大人随本殿一同前往。” “是。”庄之斯应道,随后,犹豫了会儿,又问道:“下官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司予述道。 庄之斯看着她,“听余大人说,是殿下下令让城防军派一队人在保和坊内巡查。” “你怀疑这件事与本殿有关?”司予述沉声道。 庄之斯低头:“下官不敢。” “是本殿让余大人安排一队城防军在保和坊内巡查,而本殿这般做,不是防着本殿的姐妹,而是孝王等人。”司予述沉着面容道。 庄之斯抬头。 “这件事本殿原本是不打算声张,可事到如今,本殿也不得不说。”司予述盯着庄之斯,将孝王等人的行为一一说出,“大皇姐担忧良贵太君谋害母皇背后仍有阴谋,本殿不能在这时候彻查这事,所以只能严加防范!若是本殿真的有意谋害荣王正君等人,便不会让人去巡查!” 庄之斯花了半晌时间方才将得知的事情给消化了,“下官失言,请殿下降罪。” “本殿如今这事担心你会这般怀疑,其他人也会一样怀疑,若是荣王在西南大营得知自己的正君差一点没命,恐怕麻烦就大了!”司予述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太医院的方向。 会是她吗? 可她被困在宫中,还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 是她低估了她?! 庄之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只是却没有说出来,这件事一出,矛头恐怕会指向太女多于指向礼王。 因为礼王一直被凤后困在了宫中,而太女,却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 只是…… 庄之斯看着司予述,她应该不至于在这时候便开始动手对付荣王! “殿下,先去问问那些侍卫,弄清楚具体情况再说吧。” 司予述收回了视线,眸光深沉无比,“嗯。” 两人赶去了内务府,将事情的经过给了解了一遍,随后,司予述便叫来了刑部尚书,让她负责查这件事,而顺天府全力配合。 因为这件事,司予述下令京城四门戒严,夜里实行宵禁。 虽然司予述尽可能地将自己从这件事上面摘除干净,然而,次日,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竟然同时开始流传着太女欲趁着永熙帝病重期间残害手足,意图谋逆。 水墨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司予述,可是,他却知道不能放任这种留言,尤其是不能让荣王相信这种留言,在得知消息之后,他当即给荣王去了信。 同时附带了荣王正君的一封家书。 当日傍晚,荣王派人送信回宫,表示她相信太女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荣王相信太女,只是,对于遏制留言却没有什么结果,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太女府出了一件大事,方才让谣言开始消减。 当天晚上,太女府遭遇了刺客。 而这次太女府遭遇刺客比之荣王正君一行人更是伤亡惨重。 太女和太女正君在侍卫的重重护佑之下得以平安,但是府中的两外两个侍君便没有这般好运气,一死一重伤。 朝堂的气氛因为两起刺杀而更是紧张…… 094 弄清真相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荣王正君一行人遇刺一事尚未解决,太女府又遭到了刺客,而且还死了一个上了皇家玉牒的侍君,还有另一个仍在重伤昏迷中,即使是太女和太女正君虽然得报平安,但是却也受了伤。 一个有一个突发状况将原本便为永熙帝病情而忧心不已的水墨笑几欲逼到了崩溃边缘。 而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是严令下面的人去查。 太女随即也向水墨笑请旨,为了以防再出意外,请求将一众正君侍君以及三个出嫁的皇子都召进宫中来。 水墨笑同意。 而礼王正君却因为经过御医的诊断不宜挪动,只能呆在礼王府静养。 太女得知之后便派了整整一支城防军将礼王府给重重保卫了起来。 水墨笑却是在太女这般做了之后方才知晓,当即便将太女叫到了跟前,“礼王府的事情,你……” “儿臣这般做完全是为了礼王正君的安危着想。”司予述凝着一张脸打断了水墨笑的话,“原本儿臣也希望礼王正君能够进宫来,可是经过御医诊断,礼王正君的确不宜挪动,若是强行挪动,万一伤及了礼王正君腹中的胎儿,岂不是更糟糕?父后,皇家这几日已经遭受了太多的伤亡,礼王正君腹中的胎儿是母皇第一个孙儿,绝对不能出差错!”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在她的脸上找到了与永熙帝相似之处,不是相貌上的相似,而是……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可以被他轻易挟制住得太女!“太女,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本宫心里也清楚,所以,你最好给本宫记住了,本宫的底线便是,你母皇康复之后能够看到她的孩子都能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 司予述神色不动,“儿臣知道儿臣如今说什么,父后都会有怀疑,但是儿臣可以保证,儿臣绝对不会触及父后的底线!” “最好如此!”水墨笑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述没有再说什么,垂头行礼离开。 便在她离开之后,蜀羽之从大殿后的小厅中走了出来,神色忧虑而凝重。 水墨笑抬头看向他,“太女府一事……可和她有关系?” 蜀羽之看着他,沉默半晌,然后摇头,“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与太女有关。” “没证据?”水墨笑冷笑,“没证据只能证明下手之人本事了得!” “凤后……” “荣王正君一行人出事可以说是事先没有防备,可是出了这事之后,保和坊内早便已经加强了戒备,别的地方出事也可以说得过去,可是太女府——”水墨笑声色皆厉,“那是她的府邸,若是她连自己的府邸都保不住的话,她这个太女还能坐到现在?!” “凤后,百密也有艺术……”蜀羽之开口反驳,只是话却没有力度。 水墨笑嗤笑:“会在这时候对付太女的人只有礼王,而礼王被本宫拘在宫中,即便她还有这个本事去做这些事情,可是,她不会笨到这时候对太女下手!便是本宫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可能真的伤得了太女的性命!” 蜀羽之抿着有些失去了血色的唇,没有说话。 水墨笑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大殿,“蜀羽之,若是陛下真的……你说,我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陛下不会有事!”蜀羽之开口道,脸色很难看。 水墨笑凄然地笑了笑,“方才交泰殿传来消息,陛下的情形很不好……她的身子承受不住那样的药效……” 蜀羽之脸上的血色尽褪。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沉默半晌,然后,扬声叫来了宫侍,“将荣王正君等人遇刺一事以及太女府出事一事告诉蒙氏,记住,一字不露地告诉蒙氏!” “是。”宫侍领了命令,随后快步前去办。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你想做什么?” “本宫能够想到这些,蒙氏也一样可以。”水墨笑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本宫也相信蒙氏不会放得下自己的女儿,他若是知道了,必定会不惜一切让陛下活下来!” “豫贤贵君不是御医,万一他……”蜀羽之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无力地笑道:“本宫没有选择,如今,只能孤注一掷,陛下放不下,便会更加努力地撑下去!只要她撑下来,眼前的一切混乱都可以解决!” 蜀羽之眼中虽然不赞同,但是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你先回去继续盯着这两人,若是发现她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能够阻止便阻止!”水墨笑继续道,“翊君,我们不能让她们继续这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斗下去!” 蜀羽之合了合眼,应了下来。 便在蜀羽之离开之后,水墨笑便接到了消息,说是三个皇子已经带着孩子进宫了,水墨笑只是让宫侍将他们各自安排好,没有当即见他们。 …… 司予述离开朝和殿之后去了德贵君宫中。 先前在刺杀事件中受伤的太女侍君便暂住在德贵君宫中,因为只是侍君,因而没有挪到凤后宫中养伤。 如今荣王正君和太女正君呆在了朝和殿,而二皇女正君薛氏则去了承月殿。 司予述到了之后,便见到了太女正君也在。 白氏一见司予述到来便上前,“殿下来了。” “情况如何了?”司予述问道,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白氏回道:“还在昏迷中,不过方才御医说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失血多,因而还会昏迷一段时间。” “嗯。”司予述点头,“这里有宫侍在就可,你身上也有伤,回去好好休息吧。” 白氏道:“殿下放心,我没事,殿下,我想搬到德贵君这里来,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 “你是正君,不该由你来照顾!”司予述不同意。 “可是……” “宫中有的是照顾的,而且德贵君也会看着。”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非常时期更是要谨言慎行!” 白氏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头:“是。”随后又道:“那林侍君的后事……” “本殿已经让人安排了。”司予述正色道,“你安心呆在宫中即可。” 白氏点头,随后也不再多问,“殿下手臂上的伤如今如何了?” “御医已经包扎过,没有大碍。”司予述道。 白氏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司予述冷硬的面容,却不知道为何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予述也没有待下去,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白氏看着司予述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在他呆愣的时候,德贵君走了过来。 “太女正君不必过于的担忧,太女不会有事的。” 白氏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德贵君,“多谢德贵君。” “你的脸色也是不好,先回去休息吧。”德贵君微笑道,“这里有本宫便成,你放心。” 白氏又是一番多谢,然后方才离开。 德贵君目送了白氏离开,随后,轻轻地叹息一声。 如今的情况是越来越乱了,若是陛下真的有个万一,恐怕更是会糟糕。 太女…… 似乎所有人都低估了她。 白氏有些心神恍惚地出了德贵君的住处,便在回朝和殿的半道上,却遇见了司予昀,他愣了愣,若是可以,他宁愿选择回避,可是,便是想避也避不成,只能上前,“见过礼王。” “太女正君。”礼王回了礼。 “本君还要回朝和殿,便先告退了。”白氏面色沉静地道,说罢,便起步离开。 礼王却拦住了他。 白氏脸色微沉,“礼王这是做什么?!” 司予昀神色凝重,“太女正君不必惊慌,本殿不过是有几句话想和太女正君说说罢了。” “本君并不认为有什么话可以和礼王殿下说。”白氏声音微冷道。 司予昀笑了笑,“太女正君如此防着本殿可是在怀疑太女府遭遇刺客袭击一事以及荣王正君遇刺一事与本殿有关?” 白氏攥了攥拳头,“本君什么也没说!” “即便没有人说,但是如今所有人心里都是这般怀疑。”司予昀似笑非笑,“便是本殿也在怀疑本殿是不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却给忘了。” “礼王殿下。”白氏正色道:“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太女正君这话说的极对。”司予昀直视了他,“所以本殿的每一句话都并非胡言乱语!” “礼王殿下到底想说什么?”白氏声音沉了几分。 礼王凝着面容道:“母皇既然选了你做为太女正君,那便证明正君并非愚钝之人,太女府在这等时候遭遇刺客,太女正君不觉得很奇怪吗?” “自然奇怪!”白氏道:“本君和殿下都未曾想到那些贼人居然这般胆大,连太女府都敢闯!” 礼王轻笑了出声,带着几分讥讽,“太女正君若是要这般自欺欺人,本殿也无话可说,不过这事一出,先前那些关于太女殿下的不好传闻便都会散去了,只是可惜了府上的两位侍君,听闻其中一位侍君如今好在昏迷不醒当中,不过正君应当不会在意方才对。” “你这话是何意!”白氏变了脸色。 礼王仍是笑着,“本殿的意思正君心里清楚,往后还请太女正君多多小心,如今出事的是两位侍君,说不定下一次便是正君你了。” “你——” “本殿告辞。”礼王点了点头,仿若未曾见到白氏难看的脸色,起步离开。 白氏咬紧了牙关,浑身轻颤。 …… 司以晏等人都被安置在了朝和殿内,便是司以佑也是一样。 安置好了之后,司以琝便得了水墨笑的召见。 “父后只是让三皇弟去?”司以晏有些诧异地问道。 前来宣召的宫侍点头:“回大皇子,是。” 司以晏脸色僵了僵,不过却没有因此而做些什么,转过身对脸色极为憔悴的司以琝道:“琝儿,你去吧。” 司以琝点了点头,然后交代了冷雨照顾好李乐之后,便随了宫侍前去正殿。 这一趟进宫,司以晏没有直接闯去见水墨笑,即便没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可是一进宫,他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便是进了朝和殿之后,也是如此。 他敢保证,若是他这时候横冲直撞的话,后果定然不会很好看,即便在朝和殿内也是一样! “大皇兄,不会有事的。”司以佑上前安抚道。 司以晏看向他,“二皇弟……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母皇出事之后我便想着进宫……可是每一次递牌子,父后都不允……我是可以直接进宫……可阿斯也拦着我……我知道现在情况很复杂,我不能这样任性……可是……” 他的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母皇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司以佑握着司以晏的手,“只要母皇好起来,这一切的事情都会消失,一切都会平静下来的!” 司以晏看着他,那个问题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若是母皇好不了了,会如何? 会如何? …… 司以琝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去了正殿的暖阁。 水墨笑一见司以琝来了之后,便挥手免了他的礼,“坐吧,父后有些话想跟你说。” 司以琝没有说什么,坐了下来。 水墨笑细细打量了他半晌,然后方才开口:“你的脸色很不好,待会儿让御医给你看看。” “儿臣没事。”司以琝低着头,轻声道。 水墨笑沉吟半晌,然后方才开口:“琝儿……父后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的怨许多的怒,也知道,你不愿意父后充当你父君的角色来教导你,可是……” “父后。”司以琝抬头打断了他的话,“观星殿一事,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不相信母皇,更不该毁了父君曾经住过的地方,可是父后,儿臣没有害母皇,从来便没有!那夜的那些话,儿臣只是……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他不知道他信不信,可是,还是说了。 水墨笑抿唇一笑,“父后知道你没有。” “你相信?”司以琝问道。 水墨笑点头,“你是你母皇和雪暖汐的儿子,父后相信他们的孩子不会心狠到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司以琝凝视着水墨笑半晌,面色并未因为水墨笑的这句话而有所颤动,只是若是仔细注意,便可以发现,他攥紧的双手颤抖着,“父后想让我做什么?” “你母皇情况很不好。”水墨笑道。 司以琝眼眸睁大了一些。 “父后希望你进交泰殿,去告诉你母皇,说南方传来了你父君的消息!”水墨笑握着司以琝颤抖的拳头,“告诉她,你父君还活着,若是她死了,她便见不到他,你父君还活着!之所以一直找不到,那是因为你父君失去了记忆……当年他被一四处修行的僧人救起,因为失去了记忆,便无法找到家人,那僧人善心,便将你父君带回了山上的寺庙,这般一住便是十多年,因为寺庙偏僻,香客稀少,因而一直没有人发现你父君,不久之前,救了你父君的僧人生病,你父君为了救他方才下山求医,然后方才被人认出来!” 司以琝神色虽然没有改变,但是泪水却涌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水墨笑说的太详细太真,还是因为,水墨笑所说的只是一个谎言。 水墨笑咬着牙道,“只要她相信你父君还活着,便一定会撑下来!但是,只有你去说,你母皇方才会相信!琝儿,只要你说,你母皇一定会相信!你……愿意冒险去一试吗?” 司以琝没有犹豫,点了头,“好。” …… 便在京城暗潮汹涌之时,在庆安城外的何家庄子内,苏念惜在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极度挣扎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日苏贵和何寒在房间内的话一次有一次地在他的脑海当中徘徊。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清楚的,那便是她们隐瞒了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能够解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 能够解开他心里的那些乱如麻的疑惑! 他要弄清楚真相! 唯有弄清真相,他的生活方才可以恢复平静,他方才不会这般终日疑神疑鬼,终日怀疑身边最亲之人! 而若是要弄清楚真相,那便一定要回何家! 不管是母亲和寒儿,她们都不会告诉他真相,他唯有靠自己去查! 回何家,便是是第一步! 095 针锋相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你要回何家?”苏贵在听了苏念惜的要求之后问道,目光带上了审视。 苏念惜早便有了准备,因而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该有的情绪,“母亲,寒儿专程来便是为了接我回去,若是我不回去,我担心寒儿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先前她的行为?”苏贵蹙眉道,“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苏念惜摇头,“不是,母亲,寒儿以前脾气虽然不好,但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一次她这样……恐怕是真的怕我会不要她……母亲,虽然我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我相信,一定不是寒儿告诉我的那样没事。” 苏贵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似乎想看穿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似的。 “而且……”苏念惜抬头坦然地看着她,“母亲不也是想让我回何家吗?” “你不是说不想嫁人吗?”苏贵反问道。 苏念惜正色道:“母亲,我的确是不想嫁人,不是因为我不相信母亲,而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嫁人,而且,我也配不上家主,即使家主不在乎,我也不能这样做,母亲,即便家主答应了娶我,也不过是为了寒儿罢了,家主对我没有那份心,她所爱之人是寒儿的父亲,我的义兄,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义兄,我都不能这样做。” 苏贵沉默。 苏念惜继续道:“母亲,孩儿这一辈子只想好好侍奉你,你的身子还行,还是可以陪孩儿好些日子的,即便将来……母亲去了,孩儿相信寒儿也会将我当做长辈一般照顾的!母亲,孩儿如今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苏贵轻轻眯上了眼睛,“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念惜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也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因而他仍是能够保持住冷静,“母亲……这些日子孩儿其实一直都在做着梦……在梦中,孩儿的生活和如今有着很大的不同……孩儿不知道那些梦境是不是便是孩儿以前忘了的事情……” “所以你之前才会那样问我?”苏贵眸光沉了下来,问道。 苏念惜点头:“孩儿的确是有疑惑,但是孩儿相信母亲!” “你相信我?”苏贵道,声音似乎有些讥诮。 苏念惜点头,“你是我的母亲,即便你有事情瞒着我,那也是为了我好!我相信不管你做什么事情,你都是为了我好,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害我,就只有你不会!” 看着苏念惜坚定的神色,苏贵的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随后,点头:“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苏念惜露出笑容,“母亲,谢谢你。” 同时,袖中藏匿着的双手,掌心一片汗湿…… …… 外面的情况,经由水墨笑的吩咐,一层一层地传到了蒙斯醉的耳中,而蒙斯醉的反应,也正如水墨笑所猜想的一样。 他看着床上又消瘦了一圈的永熙帝,眼底的血丝又添了几许。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自从改换了方子之后,永熙帝的情况便起了变化,不好的变化。 她的身子开始对药性产生了巨大的反应,出现 痉挛,抽搐的症状,甚至一度呼吸困难,而此时,她的脉搏开始虚弱。 这时候的她,仿佛已经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蒙斯醉仍旧是日夜不停地在她的身边近身照顾,在同时,却将自己的心给隔绝开了,从那一日起,他便没有说过一句话。 甚至,连永熙帝出现呼吸困难而性命垂危之时,他仍旧是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了一旁。 他的心,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然而,活着便是活着。 即便他封闭了自己,可是,终究还是无法放下一切。 “你活下来好不好?”蒙斯醉跪坐在了床边,握着永熙帝的冰凉的手,低喃着,终究,他还是要如同以前一般,依靠着她而生存,“司慕涵,我不想跟你死?我宁愿你杀了我,我也不愿意给你殉葬!……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便活下来,那便活下来……” 心里某种情绪的开关被打了开了,而那些被封闭着的情绪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出。 不管这个开关因何而被打开,但是,情感却都是真的。 “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荣王正君遇刺差一点没命,太女府遇袭,死了一个侍君,重伤一个侍君,太女和太女正君虽然没事,可是,也都受到了损伤……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凤后心里清楚,你也清楚……你没有将一切安排好,有什么资格带着我走?你承诺过,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会护我女儿周全的!……我知道你带我走,不过是为了断了昀儿的后路罢了……我知道……为了你江山,为了太女,你宁愿选择和带着我一同走……司慕涵,我该说你是狠心还是情深?……情深?在你说爱我的时候,你又将你一直爱着的那个人置于何地?还是……你的爱,从来都是有目的,有前提?……你没有资格去死……” 蒙斯醉缓缓说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便是司以琝走到了他的身后,也胃肠等注意到。 司以琝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一般,血肉模糊,他捂住了嘴,将哽咽给压了回去,可是,却压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那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脸上的白布。 他看过从未看过母亲这个样子…… 便是当年父君失踪之时也未曾见过…… 没有生气,像是油尽灯枯…… “三皇子……”冷雾上前,地上劝道。 而便是她的声音,惊动了蒙斯醉。 他转过身,目光惊愕地看着站在了身边的司以琝,呆愣了会儿后,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便蒙着脸,可是,他还是可以清楚地认出了司以琝。 司以琝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同时,扯落了脸上的白布。 “三皇子!”冷雾忙上前阻止,“你不能……” “他都不怕,我怕什么?!”司以琝颤着声音道。 冷雾一愣。 “你进来做什么?!”蒙斯醉站起身来,因为站的太过于突然,一阵眩晕袭击了他的脑海,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可是,最终却强忍着站稳,目光染上了冷意,“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这时候的蒙斯醉,像是在面对一个入侵了他世界的敌人一般。 愤怒且有些疯狂。 司以琝的出现,像是要夺走他最后的东西一样。 “你来我为何便不可以来!”司以琝对蒙斯醉没有客气,因为先前的事情,也因为,方才他对永熙帝所说的那些话,更因为,蒙斯醉如今所做的事情。 若是父君还在,在这里照顾母皇的人该是父君,而不是他! 是的,这便是司以琝此时的想法,他觉得他父亲的权利被外人侵占了。 外面,礼王在和太女相争,而在这里,蒙斯醉占据了雪暖汐的位子。 司以琝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蒙斯醉也是一样,司以琝的出现便像是雪暖汐的阴影再一次笼罩着他,他可以恨司慕涵,但是,在这时候,在她极可能是最后的生命当中,她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 而雪暖汐,这时候,插足不进来! 她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双方的对峙让冷雾惊愕了半晌,随后,便开口斡旋,“豫贤贵君,三皇子,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陛下!” 他想不明白两人为何偏偏要在这时候敌视对方。 可是他的话,却无法化解两人之间失去了理智的争夺。 “你出去!”司以琝咬着牙道。 蒙斯醉面色铁青,“冷总管,让他出去!” 司以琝不管蒙斯醉,直接上前。 蒙斯醉动手推他。 司以琝反击,“她是我母皇!” “你不是恨她吗?你来这里做什么?!”蒙斯醉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怒斥道,“你出去!” “是你恨她!”司以琝红着眼睛像是失控的小兽,“母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趁着母皇病了想谋害她?!你的心怎么可以这样狠毒?你和你女儿一样,都不是好人!” “你——”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设下了陷阱让我跳下去你的诡计便可以成功吗?”司以琝声色俱厉,“我告诉你,即便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利用我去害皇姐!” “冷总管,将三皇子拉出去!”蒙斯醉没有与司以琝争执,而是对着冷雾怒斥道。 司以琝却冷笑:“你凭什么让冷总管拉我出去?你不过是母皇的一个君侍而已,既不是母皇的结发之夫更不是母皇最爱之人,你凭什么下这样的命令?!” 这句话,戳中了蒙斯醉心中最痛。 司以琝仍嫌不够,“我是母皇的儿子,我和母皇血脉相连,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君侍而已,而且还是母皇厌弃的一个君侍!这些年,你仗着你给母皇生了两个孩子,仗着母皇对你仍有几分情分,便对母皇指手画脚,便对母皇怨这怨那,你根本便没有将母皇当做你的妻主,你不过是想利用母皇扶你的女儿上位而已!你恨母皇爱我父君,可是,你什么资格恨?你哪里比得上我的父君?!论出身,我父君不比你差,论对母皇的爱,你更是及不上我父君,便是要论对母皇所作的,你永远也比不上我的父君!我父君为了母皇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而你,却为了你的女儿,一次有一次地伤害母皇!” ------题外话------ 有急事外出,明日周末,尽量多更 096 好与不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以琝在进来之前并没有想着和蒙斯醉闹,可一见着了他,一听见了他的那些话,一看着他如此不怕死地守在他的母皇身边,他便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活火山一般,终究是喷发了出来。 这边冷雾见情况不对,便只能逾越自己的身份上前阻止两人在这里继续开战,“三皇子,凤后允许三皇子进来并不是让三皇子在这里逾越身份训斥豫贤贵君,三皇子,豫贤贵君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 司以琝目光顿时横向了他。 冷雾目光沉着,没有等司以琝开口便对蒙斯醉继续道:“豫贤贵君,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陛下安好,凤后让三皇子进来,必定是有他的原因的,还请豫贤贵君息怒。” 蒙斯醉的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 “两位主子。”冷雾直接跪了下来,“请两位主子看在陛下的份上不要再闹了!” 司以琝攥紧了拳头,面庞虽然轻颤着,但是却没有继续开口。 而蒙斯醉,也合上了眼睛。 不管两人心里此时如何想,但是,终究是停战。 司以琝不在管蒙斯醉,起步上前,将蒙斯醉挤开了,自己占据了永熙帝床边的位置。 蒙斯醉眼底闪过了厉芒,不过,正要发作的时候,冷雾却上前,一把扶着他,看似扶着他,其实,也是在提醒,或者请求。 看着冷雾眼中的恳求,看着永熙帝那张消瘦的没有血色的面容。 蒙斯醉终究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司以琝没有再理会蒙斯醉,颤抖着双手握着永熙帝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那般的冰冷,消瘦的几乎只剩下了皮肤包着骨头。 他记得,那一晚,她便是用这只手打了他。 不过是几日罢了。 不过是几日罢了。 为何便成了这个样子?愧疚,在心里犯难成灾。 对不起,母皇…… 对不起…… “母皇……”他开了口,声音哽咽,“母皇,你听到我的话吗?母皇,是我……我是琝儿……母皇我来了……母皇……对不起母皇,那晚上,琝儿不是故意那般做的,琝儿不是故意说那些伤害你的话的,母皇,你知道的,琝儿从小就任性,便是父君,琝儿任性起来也一样口不择言的……母皇,你不要生琝儿的气好不好?” 这时候的他,完全不像是个已经出嫁且当了父亲的人,而是一个恐惧失去母亲的孩子。 他真的怕。 比进来之前,比亲眼看见她的情况之前,更加的害怕。 不仅仅是在进来之前担心她走了之后会给司予述带来什么麻烦,而是真的害怕她便会这般一睡不醒。 在进来之前,水墨笑也将一些情况告知了他,可是,他亲眼见了,却仍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他究竟做了什么?! “母皇……琝儿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司以琝此时已经完全忽略掉了蒙斯醉,他只想祈求着永熙帝的原谅,然而,晕厥中的永熙帝,却始终没有给他回应。 蒙斯醉别过了脸,浑身僵硬地站着,双眸,紧闭了起来。 司以琝继续说着,继续道着歉,他甚至忘了进来的目的。 冷雾不得不开口提醒,“三皇子,凤后的话,你别忘了……” 司以琝这方才想起了,随后,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笑了起来,“母皇你知道吗?父君有消息了,不久之前,南方传来消息,父君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蒙斯醉倏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有着近乎惊悚的震惊,他转过了身,看向司以琝,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而无法看见他的面容,然而即便如此,从司以琝的声音中,他却是可以听到了愉悦。 愉悦? 他真的有消息了吗? 在这个时候有消息了吗?! 蒙斯醉不信,他想上前质问司以琝,然后,却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定住了一般,根本便动不了。 司以琝继续说着,尽量将话说的高兴说的兴奋,说的连自己都让自己给骗了,“……母皇,你好起来好不好?你好起来,我们便一起去接父君回京,母皇,父君不见了十二年了,他会不会已经不认得我了?母皇,儿臣已经变了一个样了,父君会不会不认我?母皇,你快些好起来,和我一起去接父君回家好不好?有你在,父君方才不会不认我的……母皇,父君已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我们不能让他等太久的……母皇,父君在等着我们接他回家……你快些好起来好不好……” 话说到了最后,又染上了哽咽。 只是究竟是伤心,还是喜极而泣,便是连他也分不清。 而蒙斯醉,这时候,也总算是找回了自己身子的控制权,可是,他却没有去问司以琝话中的真假,而是,挪动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木然走出了内室。 司以琝的话仍旧在耳边响着。 他一走出了内室,便踉跄不稳地欲跌倒。 冷雾跟着出来,见他不对,连忙上前搀扶,“豫贤贵君!” 即便有了冷雾的搀扶,但是仍旧阻止不了蒙斯醉跌倒的势头,终究,他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即便这时候寝殿内的地上已经铺设上了地毯,然而,他却仍旧是觉得冰冷刺骨。 “入冬了吗?” 蒙斯醉抬头,看着站在了他面前的冷雾。 冷雾一愣,似乎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怕是入冬了。”蒙斯醉看向大门的方向,低声呢喃。 冷雾沉默半晌,然后道:“豫贤贵君,不如让御医进来给您把把脉?” 蒙斯醉却笑了笑,“不必了,我的命硬得很,不会这般快便死的!……冷总管,三皇子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找到了吗?” 冷雾摇头,“凤后希望借全宸皇贵君来刺激陛下,让陛下熬过来。” “是吗?”蒙斯醉继续低喃,“可为何本宫却觉得,他真的要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了……” 冷雾沉默会儿,然后道:“豫贤贵君,不管如何,如今让陛下熬过这一关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你放心,本宫不会再和三皇子吵,也不会阻止三皇子做任何事情。”蒙斯醉缓缓说着,然后,撑起了身子,从地上起来,借着,便往左手边的小厅走去,“本宫累了,想休息一下……若是陛下有什么状况,便来通知本宫……” “是。”冷雾没有阻止,应道。 …… 朝和殿内 蜀羽之得知了水墨笑让司以琝进了交泰殿寝殿之后,便急色匆匆地找上门来,“凤后,你怎么可以让三皇子进去?!” 水墨笑面无表情,“只要能够让陛下好起来,别说是一个三皇子,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也一样可以牺牲!” “你……”蜀羽之没想到水墨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面那些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宫侍进来禀报,说太女求见。 水墨笑凝着面容,声音冰冷,“去告诉她,让她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其他的事情不必多管!” 那宫侍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 蜀羽之脸色又是一变,“你让三皇子进去不仅仅是想让三皇子刺激陛下,让陛下好过来,还希望借着三皇子来挟制太女?!” 水墨笑看着他,却不回答。 “你……”蜀羽之见状,脸色更是难看,“你明知道太女最紧张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出了事情,太女……” “若是出事了,本宫给他陪葬!”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冰冷道。 蜀羽之一窒,“你疯了!” “疯了的人不仅仅是本宫!”水墨笑冷笑道。 蜀羽之铁青着脸,“你仍是怀疑荣王正君遇刺一事以及太女府遇袭一事和太女有关系?!” “荣王正君遇刺一事与她有没有关系本宫不敢肯定,可是太女府遇袭……”水墨笑盯着蜀羽之,“和她有没有关系,你我心里都清楚!”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 “本宫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法子?”水墨笑睁大了眼睛,目光冰冷。 蜀羽之咬紧了牙关,虽然不赞同,可是,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蜀氏,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你和本宫一样清楚!”水墨笑声音冰冷而决绝,“本宫是大周凤后,即便是你,也没有资格质疑本宫所做的事情!而本宫所做的一切,都对的起天地,对的起大周的历代先祖,对得起她司慕涵!” “最好一切都如着你若希望的走!”蜀羽之搁下了这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已然没有心情注意他无礼的举动,“最好一切都如着本宫希望的走?即便不如着本宫所希望的走,结果也未必比现在的好……不过是死罢了,本宫难道便怕了?” 他的话,在安静的暖阁之内,轻轻地响着。 暖阁之外,荣王正君看着沉着一张脸离去的蜀羽之,眉宇之间的忧色便又多了几分,对现在,也未无法预测的将来…… …… 薛氏已经进宫了四日了,可是,却仍旧未曾从遇刺时间当中缓过来,整个人仍是浑浑噩噩的,前两日还发起了高热,好在很快便退了,不过,精神仍旧未曾真正地清明起来。 高氏一直在身边照料着,不管先前自己受了薛氏多少委屈,不过薛氏在生死关头仍旧没有扔下他,这一点让他感激不已。 高氏原本便是宫侍出身,因而近身照料薛氏倒也是顺手。 除了高氏之外,司以徽也是一直在偏殿守着,不过他不能近身照顾薛氏,因为薛氏一见他便会情绪失控,薛氏似乎将他沦落到这个境地甚至薛奶爹的死都归咎在了司予执的身上。 他认为若是司予执在京城,若是她没有自以为有本事地跑去东南,他便不会出事也没有人保护。 薛氏将对司予执的诸多不满发作在了司以徽的身上。 而司以徽,只能忍着。 “正君,小厨房方才送来了一盅炖汤,你可要用些?”高氏低声地对着靠着床头坐着的薛氏道。 薛氏没有回应,除了紧紧抱着那盒子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他的肩膀上绑着绷带,如今抱着盒子定然不会舒服,可是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 高氏无奈:“正君……若是正君不饿,那奴侍让人温着,等正君饿了之后再用。” 薛氏还是没有回应。 高氏沉吟了会儿,然后继续劝道:“正君,你不要这样,殿下是不会不要我们的,还有薛奶爹,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奶爹……”薛氏开了口,声音沙哑无比,而方才一开口,眼泪便哗啦啦地往下掉,“奶爹……”他看向高氏,“奶爹现在怎么了……” “正君放心,翊君已经让人好好办薛奶爹的丧事。”高氏道,“之前正君的母家也派人来说会好好安置薛奶爹的家人的,请正君放心。” 薛氏哭的更加的厉害。 高氏劝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道:“正君可想见见母族的家人?若是正君想见,奴侍这便去求翊君恩准。” “母族的家人……”薛氏地难道,就在他想点头之时,忽然间便又想起了先前她们的态度,点头便成了摇头,“我不见……我不见她们!……”说完,又四处张望着。 高氏见状问道:“正君想找什么?” “四皇子呢?”薛氏问道。 高氏忙道:“四皇子一直守在寝室外面,正君想见四皇子?” 薛氏点头。 高氏却有些犹豫,“正君……四皇子他还小……而且,殿下的事情……” “我不打他!”薛氏不等他说完便道。 高氏又犹豫了会儿,然后方才道:“那正君稍等会儿,奴侍这便出去请三皇子进来。” 薛氏点头。 高氏转身走出了寝室,随后便见司以徽呆坐在了外面的花厅内,“四皇子。” 司以徽起身紧盯着他,目光着急。 “正君请您进去。”高氏道。 司以徽随即起步走进了寝室。 高氏急忙跟上,先前薛氏每每见到司以徽不是骂不是打,虽然力度不大,但是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好,不过这一次他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司以徽走到了薛氏的床边,然后坐在了床沿上,看着他。 薛氏见了司以徽之后脸色虽然变了变,但是却没有动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司以徽无法明白薛氏的用意,而薛氏也看不懂司以徽的眼神。 半晌过后,薛氏忽然间伸手将一直护在怀中的盒子塞过去给了司以徽。 司以徽惊讶。 “这些东西都给你,你马上叫殿下回来,你叫她回来!”薛氏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司以徽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盒子,再看了看薛氏的脸,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并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着什么,只是薛氏一直紧紧地护着,便是在处理肩膀上的伤之时也没有放下过。 “这里面是我所有的嫁妆,不但是我母亲给我准备的,还有文德贵君以前的嫁妆,和安皇贵君给你那生父准备的嫁妆,都在这里面!”薛氏似乎看出了司以徽的疑惑,“你生父的嫁妆原本该是给你的,可是那些都是陛下的养父和安皇贵君给的,陛下恨你生父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就给了我!不过现在我都给你,四皇子,我全部给你,但是你必须将你皇姐叫回来!” 司以徽眼中仍是有着惊愕。 “我为什么要叫你皇姐回来?”薛氏像是一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居然可以在司以徽没有表示之时便读懂了他的意思,“她是我的妻主,我差一点没命了,她难道不应该回来吗?!我的奶爹死了,他死了——” 薛氏又开始激动了。 高氏连忙上前,“正君……” “你滚开!”薛氏言辞激烈地喝了高氏一声,然后便继续对司以徽道:“她是我的妻主,我的妻主,我有危险的时候她应该挡在我前面,我受伤的时候她应该陪在我身边,我伤心的时候她应该安慰我!她没有,都没有!她既然说是她对不起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她以为将这些东西给了我便是补偿吗?我若是连命都没了,我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四皇子你告诉我,我希望的这些有错吗?有错吗?你将来嫁了人你难道不希望你的妻主这样对你吗?为什么你皇姐可以对我这样狠心?没错,之前我对她是很不好,可是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我本来就委屈难道我还不能发作发作?难道我要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奶爹死了,他死了……以前我总是恨她恼她的时候,奶爹总是会劝我的,他总是为你皇姐说话,总是劝我跟你皇姐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奶爹死了,她却不在,不在——她又不是太女又不是礼王,她去东南做什么?!若是她在,奶爹便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薛氏说着说着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司以徽脸色动容,将手中的盒子搁在了一边,然后往前伸手抱着薛氏,小心翼翼的,既要安抚他,也要当心不会弄伤他的胳膊。 薛氏没有推开司以徽,这个时候他的脑子也不清楚,否则便不会将自己一直视作性命的东西这般轻易地给了司以徽,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安抚他不安定的心,高氏做不到,司以徽同样也做不到,不过,司以徽比高氏好些,他的安抚还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四皇子,四皇弟,你让你皇姐回来好不好?我不会再和她吵和她闹的,我一定会当好一个正君,我会的,一定会的……你让她回来!回来!我好怕……我一闭上眼睛便会看见奶爹浑身是血,便会看见奶爹死在我怀里……我再也不跟她吵了,四皇弟,你让叫她回来,我好怕好怕……” 司以徽无法给他言语上的安慰,只能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一旁的高氏也红了眼睛。 薛氏说了好多的话,最后甚至开始语无伦次,直到整个人都筋疲力尽了,直到司以徽在他的手心中写下他这便去写信之后,他方才消停了下来。 高氏趁机端来了药让他喝下,然后服侍他睡下。 司以徽在薛氏睡下了之后方才离开。 “四皇子。”高氏叫住了他,神色有些不安,“四皇子,正君他是吓坏了。” 虽然正君这般行为是情有可原,可是严格来说,也是不庄重。 司以徽笑笑,挥手表示他明白,又示意高氏好好照顾薛氏之后,方才离开,离开了偏殿之后,他便去找蜀羽之。 他答应薛氏的那些话都不是应付,而是实实在在。 蜀羽之从朝和殿回来之后便敬爱那个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殿内,水墨笑的行为他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是,便是理解了,这般见了,还是难以接受。 对于目前的情况,他忽然间觉得很累。 一种从未有过的累。 要处理好目前的混乱其实不难,只要能够狠下心肠。 可是,狠下心肠,谈何容易? 礼王、太女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却也都是她的孩子! 蜀羽之再一次想起了御书房暗格内的那个盒子,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他该不该提前打开?该不该?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蜀羽之当即大怒:“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宫出去!” 话落,方才发现竟然是司以徽。 司以徽愣在了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蜀羽之见状愣了一下,“徽儿?” 司以徽抿了抿唇,随后上前无声行礼。 “父君不是再说你。”蜀羽之缓和了声音,随后便细细地看了一遍司以徽,这些日子他很少注意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没有注意司以徽,而如今一见之下,却发现他比先前瘦了不少,也长高了一些,“过来,让父君看看。” 司以徽笑了笑,随即上前。 “长高了,却也瘦了许多。”蜀羽之起身看着他道,“对不起徽儿,父君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并没有时间照顾你。” 司以徽摇头,动手比划道:“儿臣明白,儿臣也没事,父君你不要担心。” “好孩子。”蜀羽之抬手抚了抚他的头,“瘦了这般多,可是在担心你皇姐和你母皇?” 司以徽点头。 “你放心,不管是你皇姐还是你母皇,都不会有事的。”蜀羽之保证道,而是事实上,他的声音也有些虚。 司以徽却还是笑笑,随后比划道:“父君,儿臣有事情想和父君说。” 蜀羽之点头,“什么事?” 司以徽慢慢地比划着,将薛氏的情况以及要求都告诉了蜀羽之。 蜀羽之见了之后,蹙起了眉头,沉吟半晌,然后问道:“徽儿,你想你皇姐回来吗?” 司以徽沉默半晌,然后,点头,随后摇头。 “为何?”蜀羽之问道。 司以徽低下了头,拉过了蜀羽之的手,然后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薛正君很难过,他希望皇姐回来,儿臣不想他难过,所以,儿臣想皇姐回来,可儿臣却不知道,皇姐回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自从司以徽学会了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后,便很少这般在蜀羽之的掌心写字。 而这一次,他却选择了用这种方法。 蜀羽之的心头软了许多,抬手看着他,“傻孩子,真的傻孩子……” 他明白司以徽的心思。 “即便你皇姐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薛氏这般想着你皇姐,你便去信问问,看看你皇姐能不能回来。”蜀羽之说道。 通过正常的渠道,从京城去信到东南,最快也要大半个月,大半个月的时间,陛下的情况也基本定下了…… 届时,二皇女回不回来,于局势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不过便是她即刻出现在京城,对局势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司以徽闻言,点了点头,又写了好几句关心蜀羽之的话,便退下。 蜀羽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没有因为方才司以徽的行为而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掌心上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陛下…… 我该在这时候打开那盒子吗?! 应该吗?! …… 佛堂前 司予述负手立着,没有进去的打算,也没有离开,只是这样沉着面容站着。 她不知道司以琝为何会进帝寝殿,更不知道他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让他进宫来原本是想保护他,可是却不想居然会得到这般一个结果! 想着司以琝在帝寝殿内随时都会有染上疫症的危险,司予述负在了背后的手紧紧地攥着,紧的几乎可以听到关节活动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个都想将他们姐弟逼上绝路?! 为什么要将她逼到了这般地步? 逼的她去做那些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 为什么?!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灵,那这时候那些神灵又在做什么?为何坐视着这些事情发生?为何听不到尘世之人的虔诚祈祷?! “太女殿下?”一道惊疑的声音响起。 司予述循声看去,便见角门处走出了一个人,正是程秦,她没有说话,只是沉着面容盯着他,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程秦有种想逃得冲动,可是不知为何,却忍住了,而且还起步上前,“见过太女殿下。” “你不在大师身边照顾出来做什么?”司予述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一样。 程秦一愣,“我……” “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吗?”司予述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忽然间岔开了话题。 程秦愕然。 “大师求了这般多日,可是母皇的情况却一直不见好反而更加的糟糕。”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若是真有神灵,为何便不施予怜悯?” 程秦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中仍有着愕然。 司予述盯着他,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嗤笑出声,“本殿怎么会跟你说这些!”说罢,便转身离开。 “太女殿下。”程秦叫住了她。 司予述转过身。 “听说你遇刺……你没事吧。”程秦声音犹豫地道。 司予述看了他半晌,“想本殿死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这样做的人,只有两个。” 程秦微微睁大了眼睛。 “母皇和本殿。”司予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厌弃的人说这些,或许,她心里头真的压着太多的东西,“母皇如今没有这个能力,而本殿也没有寻思的打算,所以,本殿无事。” 程秦仍旧是诧异,似乎不认得眼前之人一般。 司予述没有再说什么,嗤笑了一声,转身继续离开。 程秦呆呆地站在了远处许久,然后,脑海当中猛然响起了方才司予述所说的那句话:大师求了这般多日,可是母皇的情况却一直不见好反而更加的糟糕。 更加的糟糕? 更加的糟糕?! 这般说……永熙帝的情况很不好? 她可能会死? 回驾崩?! 程秦的心忍不住涌出了一股解脱,那是一种大仇得报之后的解脱。 若是永熙帝因此而驾崩,那他便不必继续在为了是否该报仇而挣扎痛苦了! 可…… 可若是永熙帝就这样死了,那舅父…… 舅父接受的了吗? 程秦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挣扎当中。 …… 司予述进不了交泰殿,她也无法得知交泰殿内司以琝的情况,她除了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不要为了这件事而去和水墨笑起冲突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办法。 虽然她不能去和水墨笑起冲突,可是,她却将这股愤怒迁怒在了礼王的身上。 自然,她不是直接对礼王下手,而是,对那些可能是礼王的党羽的大臣下手。 譬如说是上回早朝上支持礼王的那些大臣。 职位高的,比如说是姚心玉,她不能动,也不会动,因为她可以肯定她没有被礼王笼络,而那些官职低的,且言语上支持过礼王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 与此同时,司予述也开始插手六部运作,将笼络大臣摆在了明面上。 谢净芸如今可以说是公开站在了太女一方,因而,在笼络大臣上面,她给予了司予述许多的帮助。 户部,因为有谢净芸,司予述可以说是掌控住了。 刑部,因为保和坊内的两大刺杀事件,在司予述的面前也不敢喘口大气,若说这一年谁最倒霉,便属刑部尚书,先前东南一事,刑部已经压力重重,后又有太女遇刺,借着便是保和坊内两大事件,将刑部给推到了风浪口,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给司予述惹事。 工部,余雅淳在积极活动着,工部最要紧的部分便是武器研制,目前掌控在了工部尚书手中,是工部最大机密,余雅淳最终目的便是这部分。 礼部,并不重要,不过因为礼王便在礼部,因而,礼部官员受到的打压是最为严重的。 而最重要的兵部,虽然白瑞是兵部尚书,但是近几年来,永熙帝似乎有意让庄铭歆制约白瑞,因而,司予述能够掌控的,也便是白瑞所能掌控的一部分,而庄铭歆的态度仍旧是模糊不清。 太女的这些举动内阁众人都看在了眼中,姚心玉忧心之下也提醒了几句,不过司予述似乎并不打算接纳她的提醒,仍旧继续着。 司予述在朝堂开始笼络大臣排除异己的同时,在军中,也有多活动,城防军那里,司予述拿西南大营事件挟制住了于灵,虽然不能肯定她会效忠自己,但是,关键时候,她还是能够让她为自己所用,因而,城防军在某种程度之上可以说已经是在她的掌控当中。 至于庄之斯,司予述一直没有动,为了迷惑礼王也为了迷惑庄家,甚至水墨笑。 而在西南大营当中,白瑞一直紧盯着荣王,虽然目前不能掌控住西南大营,甚至谢净纹的目的也还未弄清楚,但是若是永熙帝一驾崩,司予述却可以利用宫中的水墨笑和荣王正君来挟制荣王。 而要做到这一点,她便需要控制住宫中的三大侍卫营。 目前为止,她能够掌控的,也便仅限于外廷侍卫,御前侍卫以及内宫侍卫,都还掌控在了水墨笑的手中,而水墨笑手中的传国玉玺,也是她不得不忌惮的。 这也便是司予述一直压制着不让自己和水墨笑撕破脸的根本原因。 为了防着水墨笑手中的传国玉玺,司予述走了下一步棋,她同意了太女正君先前要求搬到德贵君宫中住一事,而目的却不是为了让他照顾那重伤的侍君,而是让他想办法将德贵君给拉拢住。 她想要德贵君身后司徒将军的支持。 边境三大军营,西南的韩芷是永熙帝的心腹,司予述从未结果过她,而她的家眷也不再京城,因而,根本便没有机会下手,不过若是永熙帝驾崩,她相信韩芷会支持她这个正统的太女登基,至于西北,司予述只能寄希望于白瑞的亲妹白薇,若是她能够将东南的司徒雨争取过来,那即便西北真的反了,她也能够微操胜算! 最要紧的是,礼王如今仍是被困在皇宫。 虽然只是掌控住了外廷侍卫,要对付水墨笑或许有些艰难,但是要对付礼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切的准备,都是在为永熙帝驾崩之后的混乱局势而做的,然而,司予述似乎未曾考虑,永熙帝若是安好之后,如何解释这一切。 似乎,她对永熙帝好转,也不抱希望。 而便在司予述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交泰殿帝寝殿内,永熙帝不知是真的听见了司以琝的话,还是命不该绝,本已垂垂危矣她,却奇迹般的渐渐恢复了起来。 虽然好的很慢,虽然仍是意识还不是很清明,然而,身子对于药性的反应没有先前的那般严重,不再出现抽搐等状况,更不再出现连药也喂不下去只能硬灌的情况,而脉象,也不再是如同先前一般时强时弱。 更重要的是,因为疫症而起的呕吐高烧等症状也在渐渐缓解。 也便是说,方子起了效用,而永熙帝的身子也撑了过来。 李院正和简御医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信心更是十足。 自从司以琝进了交泰殿之后,便抢去了蒙斯醉的地盘,除了擦拭身子这等近身照顾之事,他不得不让给蒙斯醉之外,其他的,他都抢着不让蒙斯醉碰。 随着外面的寒意越来越明显,时间也进入了十一月,大地步入了严冬。 而身处在寝殿内的众人,对外面气候的改变没有多大的感觉。 十一月初十,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而便在这一日,永熙帝在长达几日的晕厥当中清醒了过来,在之前的几日,永熙帝也是有过苏醒,然而,意识却仍旧是不清晰。 便是面对司以琝的叫唤,也如在梦中,没有回应。 而这一次,她的意识似乎清明了许多,因为,她认出了司以琝,随即,便是惊怒,她想开口说话,不过,喉咙却只能扯出了一句听不出是什么的声音。 司以琝惊喜莫名,“母皇!母皇!你醒了!你醒了!李院正,简御医,你们快来了——” 李院正两人一听了话,便连忙冲了进来。 永熙帝很想跟司以琝说话,可是喉咙便像是被火给灼伤了似的,根本便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干愤怒。 李院正两人上前,一个把脉一个仔细查看永熙帝的其他情况。 自然,两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简御医忙道:“陛下放心,三皇子没事,他的身子很康健,并没有染上疫症,陛下你的病情也开始好转了,不太可能过人了。” 这话之后,永熙帝的脸色方才好了些许。 司以琝见状,泪水又涌了出来,随后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琝……”永熙帝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却是嘶哑难听。 众人见了司以琝这般也是愣了一下。 司以琝上前,跪在了永熙帝的床边,“母皇,儿臣对不起你……对不起……儿臣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永熙帝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抚摸了一下,虽然仅仅是一下,但是,却足以让司以琝难受不已。 “母皇——”司以琝扑到了永熙帝的身上,哭的更加的放肆。 永熙帝脸焦急了会儿,然后,却平静了下来,虚弱地低喃:“别哭……” 而也正是在这时候,蜀羽之最终下定了决心,他要提前打开那个盒子,看看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太女这些日子在朝堂的动作他自然也是知道,而她的这些行为,也正是让他提前打开盒子的原因之一。 他需要百分百确定永熙帝的心意,然后,方才能够决定对太女的这些行为是出手干预还是听之任之,然而,当他从暗格中取出了盒子,打开了一看究竟之后,却当场惊住了,即便他已经做了心里准备,可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却还是无法平静接受。 他震惊的甚至拿不稳那盒子。 随着一声轻响,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而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蜀父君,你在这里做什么?!” 蜀羽之猛然循声看去,却见司予述沉着面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蜀羽之的脸,顿时更是难看…… 097 赶尽杀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御书房是交泰殿内最重要的地方,便是司予述在监国之前不得允许也不能进来,别说是后宫君侍了,而且还是位份不高的君侍。 司予述很快便注意到了蜀羽之脚跟前掉落的那个盒子。 盒子敞开着,外面扫落着几本折子之类的东西。 蜀羽之没想到司予述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愣住了。 司予述半眯着审视着蜀羽之半晌,随后,不等他回答,便快步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蜀羽之回过神来想要阻止,然后,却已经晚了,可是他却还是不放弃,直接动手去抢。 司予述似乎早有防备,猛然后退,避开了他的手。 “太女,将东西还给本宫!”蜀羽之脸色很难看,声音也是焦虑。 司予述没有回应,而是眯着眼盯着他半晌,然后方才动手打开手中的几份折子,一一快速看了一遍,而越看,她的脸色也如同蜀羽之一样,变得很快,也变得很明显,只是,与蜀羽之不同得是,她的眼底还闪烁着一抹惊喜。 “太女!”蜀羽之有些慌了,他可以想象若是这些折子被公之于众,后果会是什么! 司予述稳住了心神,抬头看向蜀羽之,面色凝重,“蜀父君,这些折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还给本宫!”蜀羽之没有回答,而是厉色道。 司予述看着他,随即,似乎明白了过来,讥讽地笑了笑,“是母皇交给你的?母皇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可是却还是维护着她?即便她害的她至此,还是维护着她?!” 这些折子,都是司予执从东南送来的秘折。 折子上,讲述了一个阴谋,一个紧密的,若是顺利几乎可以将她置之死地的阴谋! 司予昀! 她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个能耐,居然能够布下这般一个弥天大局! 蒙家,果然不容小觑! 司予昀,她仍旧是小看了她! “太女,陛下有旨,除非陛下出事,否则这些折子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蜀羽之声色皆厉,“将折子还给本宫!” 司予述仍旧是讥讽笑着:“在母皇出事之前不能泄露出去?那母皇若是驾崩了,便可以泄露出去吗?母皇打算让你用这些折子做什么?她打算做什么?!既然她到了最后仍旧是选择本殿,为何现在不能将隐患清除?!即便不是为了本殿,单凭这些,便不该继续留着礼王,更不该继续留着蒙家!” “把折子给我!”蜀羽之没有回应她的话,怒声喝道。 司予述冷笑:“不可能!” “太女——” “东南一案悬而未决多时,如今是该到了将案子清楚明白地公告天下的时候!”司予述凝着脸,沉声道,“本殿要在东南枉死的大臣讨回公道!” “若是这些折子泄露,那西南大营一事也会跟着泄露,你想看着天下大乱吗?!”蜀羽之随即道,虽然声音仍旧是厉,但是,话却已经开始颤抖。 若是这时候处理这件事,太女岂会给礼王活路?还有蒙家,这些事情足以将蒙家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若是连这些混乱本殿都处理不好,又有何资格继承母皇的皇位!”司予述没有退让。 蜀羽之又道:“不过是几本折子罢了,太女觉得单凭这几本折子便可以至礼王至蒙家于死地吗?” “既然不能,为何蜀父君如此紧张!”司予述冷笑。 蜀羽之一窒,却仍是不愿意放弃:“太女,陛下还活着!她还活着!” “本殿没有做错,即便母皇好了,也没有任何理由惩处本殿!”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即便母皇真的动怒了,到时候,礼王已除,还有何人能够与本殿相抗衡?!” “你——”蜀羽之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司予述面色冰冷,“蜀父君放心,便是母皇要责怪下来,本殿也会一力承担,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牵连,今日这些折子,是本殿无意之中发现了的,与蜀父君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罢,便转身欲走。 “你不能这么做!”蜀羽之拦着她,“太女,如今无论是朝堂还是其他的地方,你已经将礼王给逼到了绝境了,便是没有这些折子,礼王也无法威胁到你什么,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司予述勃然大怒,面容也开始狰狞起来,“蜀父君在斥责本殿赶尽杀绝之时为何不想想若是礼王的这些阴谋得逞,本殿又会如何?本殿同样会死无葬身之地!本殿原不想做的这样决绝,原还想留一条活路给她,可是,她可曾想过给本殿活路!本殿没有错!即便是父君还在,他也不会责怪本殿这样做!” “陛下还病着,你在这时候对礼王下手,你是不是想逼死你母皇?!”蜀羽之嘶吼道,眼中有些发红。 “逼死母皇?”司予述惨笑道,“蜀父君不必将这样大的罪名安在本殿的头上,本殿从来便没有做过不孝的事情,可是母皇,却一次有一次地任由本殿陷入险境,陷入困境!不管是先前本殿遇刺一事还有后来监国一事!她根本便从未信过我,若是信我,便不该将传国玉玺交给凤后,让凤后来挟制我!还有这些折子,她宁愿将这些关系到东南稳定的东西交给你,交给一个后宫的君侍,却都不愿意交给本殿!她想抱住礼王是吗?她宁愿让本殿陷入困境陷入险境也是要保住礼王对吗?既然她都做得这般绝情,为何本殿不能狠心?!” “你母皇不是护着谁?她是护着你们,护着你们所有人!”蜀羽之辩驳道:“她是不想看见你们手足相残,不想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她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到!”司予述咆哮道,“当年她自己不也一样手足相残不也一样是踏着姐妹的鲜血登上了皇位吗?!既然她自己都做不到,为何我们便是错的?为何本殿便是错的?!本殿只是想生存只是想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罢了!这都错吗?!本殿从前一直心软一直不愿意将事情做的太绝,可是,所有人都在逼迫本殿,将本殿逼的不得不不择手段,不得不做出那些连本殿都鄙视自己的事情!可是即便本殿这样做了,却还是保护了自己在乎的人!琝儿为何会进交泰殿?蜀父君你不要告诉我是他自己要求进去的!琝儿只是一个皇子,他已经嫁人,已经不再是皇家的人了,可是你们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他有什么错?!便是有错,他唯一的错便是生做了我的皇弟!” “太女……” “你不必在说什么!”司予述打断了蜀羽之的话,“这件事属于朝政,翊君你没有资格插手,即便你说你有母皇的口谕,可是,如今母皇病重垂危,没有白纸黑字,你的话不过是空话!即便有白纸黑字,身为后宫君侍,你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更何况,你不过是母皇的初侍!前朝初侍乱朝,如今,朝中不会有人容忍蜀父君你插手朝政!” “若是本宫一定要插手呢?!”蜀羽之攥紧了拳头盯着司予述道。 司予述冷冷道:“本殿相信朝堂上的每一个大臣都不会愿意看见前朝初侍之祸在本殿重演,若是蜀父君执意如此,便不要怪本殿不念幼时的照顾之恩!” “你——”蜀羽之双目圆睁,他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司予述,“述儿……你怎么能够变成这样,你怎么……” “本殿是大周的太女!”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翊君既非本殿的生父,更非本殿的嫡父,没有资格这般称呼本殿!” 蜀羽之身子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还有。”司予述继续道,“父后最近在为了母皇的病情而日夜忧心,翊君最好不要拿这件事去烦父后,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又如何?!”蜀羽之几乎从心里吼出了这一句话。 司予述冷冷笑道:“如今母皇病重,外族必然会趁机发难,大周到时也一定无法同时应对西南和西北,择选其中一方先做安抚势在必行,而和亲,便是最好的方法,若是做的好,用一个男子便可以换的边境几年的和平,四皇子过了年也便十四了,虽然母皇曾经说过皇子不会外嫁和亲,不过,四皇子既然从玉牒上除了名,那便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子,本殿相信朝中不会有人反对!” “你——”蜀羽之的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到了可怖。 “何去何从,翊君自己掂量!”司予述说完,便转身离去。 蜀羽之捂着心口,浑身颤抖。 …… 帝寝殿内 永熙帝在吃过了药之后,精神也渐渐清明起来,甚至在司以琝的半强迫下又喝下了半碗粥,而这一次,没有再吐出来。 司以琝又落了泪了,不过是因为高兴,是喜极而泣。 便是方才御医说永熙帝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但是,他心里却仍旧是有怀疑。 “别哭……”永熙帝吃了药又吃了东西,声音也别之前有了力度。 司以琝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我不哭,不哭了!母皇你感觉怎样?要不再让御医进来给诊诊脉?或者施针?” 永熙帝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母皇……没事……琝儿……你不该进来……” 司以琝闻言,垂下了头,“母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傻孩子……”永熙帝呢喃道:“母皇没有生气……” “若是母皇不生气便让儿臣在这里照顾母皇。”司以琝语气强硬地道。 永熙帝道:“琝儿……母皇得的是……” “方才李院正不是说了母皇已经好了很多了吗?不会过人的,先前母皇那般严重的时候,豫贤贵君都没有染病,我怎么会染上?”司以琝反驳道,“而且我还按时喝着防治的药,母皇,你便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却仍旧是不愿意:“琝儿……听话……” “母皇……”司以琝急红了眼,“母皇让我出去便是不可原谅我。” “你啊……都当了父亲了,怎么还是这样……”永熙帝无奈。 “便是当了父亲,我也是你儿子不是吗?”司以琝反驳道。 永熙帝笑了笑,“你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向现在这样和母皇撒娇了……” “母皇……”司以琝垂下了眼帘,“都是我不好,以前是我太愚蠢,是我想歪了……” 永熙帝想抬手抚抚他的头,然后力气仿佛都用在了说话上了,她看着儿子,那些欲将他出去的话哽在了喉咙,许久许久,她都没有感受到了儿子的依赖了,静默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乎,目光缓缓地巡视着四周。 司以琝抬起头,便看见了永熙帝在寻找着什么似的,脸色一僵,咬了咬牙,“母皇在找豫贤贵君?” 永熙帝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称呼上面的异常,道:“他呢?是不是……” “他没事,没有染病。”司以琝回答道。 永熙帝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母皇……”司以琝看着眼前正在为另一个男子担心的母亲,“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那些话?” 永熙帝一愣。 “母皇你没听见吗?”司以琝又问道。 永熙帝看着司以琝的脸色,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琝儿……” “没听见就算了。”司以琝挤出了一抹笑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实话,母皇没听见也好!”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告诉母皇,什么话?” 司以琝沉默半晌,“父后让儿臣骗母皇,说找到父君了,父后说,母皇听到了这些一定会好起来的,果然,母皇好起来了……” 永熙帝听出了他话中的难受,“琝儿……母皇……” “母皇。”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儿臣相信父君还活着的,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都不要放弃!母皇,父君一定还活着的,或许就像父后所猜想的那般,父君是失去了记忆,又呆在了一个很少人去的地方,所以方才一直没有消息!母皇,你快些好起来,然后我们继续等父君好不好?” 永熙帝嘴边泛起了一抹笑:“好……” 声音,疲倦不已。 “母皇累了?”司以琝问道。 永熙帝想说什么,不过却被咳嗽给打断了,“咳咳……” 司以琝见状,起身想搀扶她起身,然后喂她喝水。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来。” 司以琝抬头,却见不知什么时候,蒙斯醉进来了,“我自己就可以!” “你若是真的心疼你母皇,便让开。”蒙斯醉面无表情地道。 永熙帝的咳嗽停了下来,只是却似乎有些气喘,“琝儿,你先让开吧。” 司以琝闻言,心中一痛,“母皇……” “你母皇是不想让你染病!”蒙斯醉说道,随即便上前,直接将司以琝给挤开,然后熟悉地扶了永熙帝坐起,接过了宫侍递上来的水,轻轻地喂着永熙帝喝,随后,又用温毛巾给永熙帝擦拭着嘴角,随便连脸也一同擦拭了一遍。 司以琝站在了一旁,紧紧地攥着拳头。 “御医说依着陛下目前的情况,很快便可康复。”蒙斯醉一遍扶着她躺下一遍道,“陛下可想见其他人?” 永熙帝看着他,沉默半晌,然后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司以琝却抢先道,“只是父后很担心母皇,还有皇姐,都很担心母皇,不过母皇如今情况好转,她们也一定会安心的。” 蒙斯醉抬头看向了他。 司以琝当做没看见,“母皇,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的身子最要紧!”说罢,便问向了蒙斯醉,“豫贤贵君,你说对吗?” 蒙斯醉面色没有变化,甚至没有回应。 永熙帝这时候注意到了司以琝称呼上面的不同,在看了看蒙斯醉的脸色,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却也没有说什么,“没事便好……朕累了,想休息一下。” “母皇你好好休息!”司以琝开口道,“儿臣在这里陪着你。” “琝儿……”永熙帝道,“你的脸色不好,下去休息一下。” 司以琝一愣,“母皇……” “听话。”永熙帝道,“母皇不想看见你有事……” “可是母皇你……” “有你蒙父君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更是疲倦。 司以琝挣扎了半晌,方才同意:“那母皇你好好休息,我便在外面的小厅,母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叫我!” 永熙帝微笑道:“母皇知道了。” 司以琝又叮嘱了许多,最后目光冰冷地瞪了蒙斯醉一眼,随后方才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了之后,永熙帝方才开口:“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蒙斯醉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说吧。”永熙帝道。 “大约半个月前,荣王正君侧君和二皇女正君在进宫途中在保和坊内遇刺,荣王正君、侧君受了轻伤,二皇女正君肩膀中箭,其随行奶爹中箭而亡,此外,荣王府的管家也在混乱当中中箭而亡。”蒙斯醉声音平静地讲述着,仿佛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几日后的夜里,太女府遭到了刺客袭击,太女和太女正君受了轻伤,两位侍君一重伤,一死亡,太女府内下人侍卫各有伤亡。” 永熙帝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内,也是一片沉静。 “凤后大怒,命顺天府以及刑部协同彻查,只是半月过去,仍旧没有一丝消息。”蒙斯醉继续道,“便是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外面已然又传闻,那些刺客会飞天遁地之术。”顿了顿,又继续道:“因为这两件事,太女担心再出事,便奏请了凤后,让诸位正君皇子都进宫来避难,因为礼王正君身子不宜挪动,太女便吩咐了城防军派了一队人前去守卫。”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蒙斯醉也没有说什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乎,动手为她拉高了锦被。 寝殿内,一片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蒙斯醉起身欲离开,而便在这时候,他的手,忽然间被握住了,他低下视线,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支消瘦的手,眼底似乎划过了什么。 “荣王和礼王呢?”永熙帝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地颤抖着嘴唇。 蒙斯醉抬起了视线,看着她仍旧是平静的面容,缓缓道:“荣王目前在西南大营,便在荣王正君遇刺之前不久,西南大营的主将谢净纹不知何故上折子请旨让荣王暂时接管西南大营,太女准,至于……礼王,从那日陛下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凤后之后,她便一直被凤后困宫中,明面上是为陛下侍疾,而实际上……”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永熙帝也没有再开口,若不是攥着蒙斯醉手腕上的手一直未曾松开,别人便以为她睡着了。 蒙斯醉低着头看着那只手良久,然后,抬手,覆上了那只仍旧是冰冷的手,然后,一点一点地往下拉,如同那一日在御花园,她拉下了他的手一般。 而结果,和那一日却又是不同。 他没有成功扯落手腕上的那只手。 便如同,这一辈子,从来都只有她遗弃他,而他始终无法挣脱她一般。 最终,他松开了手,然后,抬头,看向了仍旧闭着眼睛的她,“臣侍喝药的时辰到了,依着陛下如今的情况,李院正等御医很有信心能够治愈陛下,当然,若是陛下仍旧希望臣侍死,可以一直这般抓着臣侍。”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眸中,却一片氤氲,“便这般恨朕?” 蒙斯醉缓缓笑道:“臣侍不敢。”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想。”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蒙斯醉握起了她的手,将它放入了锦被内,然后,仔细地为她拉好了锦被,方才退下,而这一切,却不是以往的温情,而仅仅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尽了该尽的责任罢了,便如同寝殿内伺候的每一个宫侍一般。 仅此而已。 永熙帝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蒙斯醉走出了内室,便见到了司以琝满脸愤恨的站在了那里,像是专门在等待他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要跟母皇说那些事情?!”司以琝低吼道。 蒙斯醉淡淡道:“三皇子觉得本宫说的不是事实?” “你们便这般想致我皇姐于死地!”司以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蒙斯醉却笑了,“三皇子,若是本宫真的想致你们于死地,你以为你们还能够平安长大,还能够在本宫面前说这些话吗?” “你——” “不过如今本宫也是真的后悔了。”蒙斯醉缓缓道:“本宫应该在你们失去父亲庇护的时候便动手除掉你们,这样,后面的很多事情便不会发生,本宫和本宫的孩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说罢,无视司以琝愤恨的目光,缓步往前方的小厅走去。 司以琝面色扭曲起来,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 承月殿内 “你确定太女没有和内阁诸位大人见面?”蜀羽之盯着派去打探消息的暗卫问道。 暗卫回道:“太女离开交泰殿之后便直接出宫去了,并没有去文渊殿,也没有见其他大臣,出宫了之后也是直接回了太女府。”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你继续盯着,若是太女其他的举动,立即前来禀报本宫!” 暗卫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应下,而是犹豫半晌,然后问道:“请问翊君,为何要监视太女。” 蜀羽之一愣,“你无须知道,只需照做便是!” “只是规矩……” “本宫让你照做就是!”蜀羽之厉声打断了暗卫的话,“其他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本宫一力承担!本宫只是让你们看着她,而不是让你们做什么,如何违反规矩!” 暗卫抬头看了有些歇斯底里的蜀羽之一眼,然后垂头,“是。”随后,起身退下。 蜀羽之坐立不安,他原本是想直接动用暗卫将那些折子给抢回来,可是若是这般,暗卫便暴露在了司予述面前,可若是没有永熙帝的允许,暗卫不能暴露在任何人,尤其是一众皇女的面前!尤其是如今司予述整个人都像是疯魔了一样,蜀羽之更是不敢去想若是她知晓皇族背后还有这般一股力量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司予述的反应,却又出乎他的预料。 他以为司予述会立即动手用折子上面的事情来将礼王擒拿。 可是她却没有! 蜀羽之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司予述暂时不动不是想作罢,而是要做的更绝,更狠! 如今他应该怎么做? 告诉凤后? 这件事怕是凤后也无法阻止,若是凤后知晓了让陛下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是礼王,怕也不会放过她! 可若不告诉凤后,这件事该如何了结? 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 虽然蜀羽之一直没有动作,但是司予述也一直防着他,而这也是司予述没有立即动手的原因之一,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要准备妥当,然后一击即中! 而要将一切布置好,还需要时间! 若是将事情公之于众,礼王自然是彻底毁了,可是,因为这件事而起得动乱,司予述也是不得不事先准备。 司予述回府之后的整个下午,顺天府尹于灵,户部尚书谢净芸,兵部侍郎庄铭歆前后请到了太女府中。 而每一个人从太女府中出来之后,脸色都是极为的难看。 夜色,渐渐地降临,漫天的大雪开始将整个京城装饰成了一片雪白的世界。 白,原本该是世上最纯净的颜色,然而,偏偏是这种颜色,最容易将真实的污秽掩盖,让世人只能看见外面的纯净。 宵禁之后的京城大街,寂静无声。 然而便如同被白色覆盖的京城一般,这片安静也永远不过是表面罢了。 庄府 庄铭歆自从在太女府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了书房中。 庄家主夫得知了消息心里开始不安,原本是想让人去叫女儿过府来看看,可是自从京城实行了宵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允许在外面走动,都会被擒拿进顺天府大牢。 可干坐着,庄家主夫却也是各种的不安,想了想,便去书房。 二十多年的相处,不管是当初走到一起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庄铭歆对于这个结发之夫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因而,对于他的到来,她也没有给他吃闭门羹。 “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些,可是……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庄家主夫看着自家妻主,焦虑道:“原本是想去叫斯儿过来得,可是宵禁之后,根本出不了门……妻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铭歆苦笑于心,太女将她留到了入夜之后方才放行,便是不给她机会去找其他人,便是斯儿也不能,“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和我们关系不大,你不必忧心。” “真的没事?”庄家主夫不太相信。 庄铭歆点头,“没事。” “若是没事,你怎么……便是陛下传出染疫的消息之后,你也未曾这般,如今……”庄家主夫不信,毕竟是相处了二十多年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庄铭歆仍旧是没有说出:“如今陛下病重,的确会出现很多的事情,而我身为兵部侍郎,自然是忧心,好了,政事上面,你便不要多问了。” 此时牵涉到了蒙家,以太女的意思,便是要将蒙家连根拔起,她自然不能告诉自家正夫。 庄家主夫见状,虽然仍是不安,但是却也只好作罢。 庄铭歆稍稍安抚了几句,便打发了他,然后,开始寻思着如何在即将发生的事情当中保存自身,太女找上她,便是不打算连消带打地一同对付庄家,只是,如今陛下虽然病重,但是却未曾真正的驾崩,陛下既然将这件事瞒到了现在,便是仍旧犹豫着如何处理。 而太女,又是如何得到那些折子? 是远在东南的李浮,还是二皇女? 或者是,太女已经掌控了皇宫? 这一夜,同样不安的还有顺天府尹于灵,在整件事上面最无辜之人可以说便是她了,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便硬生生地背了这般一个大黑锅。 失去了安王府的庇护之后,于灵这些年已经格外的谨慎小心,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最终让她狠狠地栽了的自然是自己的正夫。 在从司予述口中得知了西南大营的事情而自家正夫参与了此时之后,于灵除了将苦水自己咽之外,没有其他的法子,即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正夫仍旧是打不得更休不得!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软禁了他,对外宣称他病了,不让他再出府闹事,而便是连这一点,也正中了先帝十四皇子的下怀,因为他根本便不想出府,甚至有些担心宫里面会传来消息让他进宫给良贵太君侍疾。 于灵并没有告诉先帝十四皇子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一事告诉他,如今整件事的真相,她也更是没想过告诉他。 可明日之后,这件事终究会暴露出去,届时…… 于灵想起了在太女府中司予述的暗示,心里更是乱作了一团。 对先帝十四皇子,于灵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结发之夫,自己孩子的父亲,若是便这般舍弃了,她也过不来自己的良心,可是,若是硬要抗下一切……届时,受难的不仅仅是她,更是于家! 她可以不在乎自身,便当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一辈子还给他,可是于家总就是的无辜的! 是舍还是保? 于灵陷入了结发之情与家族大义的挣扎中。 作为同样是被召去太女府的人,谢净芸便是最轻松的一个,这件事之后,她相信,礼王会永无翻身之地,太女上位,她便是扶持太女的功臣,届时,她在朝中的地位必定会不同往日,她比任何人都期待明日早朝的来临。 而此时,太女府内,司予述立在了书房之外的长廊下,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嘴边,泛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父君,很快,儿臣便不必受制于人,更不必时时刻刻担心着被人暗害! 父君,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 而此时,在承月殿内,蜀羽之在得知了司予述的举动之后,万般挣扎之下,终于做出了决定,往朝和殿而去。 方才到了朝和殿,还未进暖阁,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水墨笑震怒的声音,“你们怎么可以现在方才来告诉本宫!怎么可以!” 蜀羽之闻言,遍体冰寒,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一般,愣怔了半晌,快步冲了进去,随后便看见了水墨笑满脸的泪水。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水墨笑见了蜀羽之进来,怒意稍减,“翊君?你这是……” “陛下……陛下是不是……”蜀羽之一手撑着地面,抬着头,惊惧地看着水墨笑,“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始终说不出来。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当即上前,代替了宫侍,亲手扶他起身,“陛下没事,她没事!她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她不会有事了!” “可……可是……”蜀羽之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便是话也说的不顺。 水墨笑忙道:“不是,我不过是高兴,所以方才会落泪,陛下真的没事,你若是不信,便问李院正。” 一旁白发苍苍的李院正上前,“翊君,凤后说的没错,陛下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要照着方子继续服药,陛下很快便可以康复过来!再过半月,半月,陛下便可以完全康复!” “真的?”蜀羽之攥紧了水墨笑的手,再一次重复问道。 水墨笑笑着点头,“真的!她真的没事了!翊君,她真的熬过来了,真的熬过来了,她真的没事了!” 蜀羽之的呼吸这方才缓缓顺畅,“那……那为何风后方才……” 水墨笑听了这话,笑容敛去,转为了怒意,目光扫向了李院正,“既然陛下的身子早在十日之前便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为何你们一直未曾禀报本宫?!” 李院正低着头:“豫贤贵君说再没有真正确定之前,还是莫要将消息传出,否则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会更加的混乱……” 水墨笑闻言,倏然皱紧了眉头。 而蜀羽之,也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蒙氏让你们不来禀报本宫?”水墨笑沉下了声音道。 李院正想了想,最后道:“豫贤贵君提过了一下,不过最后决定的还是臣,因为陛下的身子情况比较特殊,臣等也没有把握陛下的情况是真的好转而不是……为了谨慎起见,便没有向外禀报,还请凤后降罪。” 说罢,便跪了下来。 水墨笑沉了沉眸子,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李院正救治陛下有功,本宫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便降罪于你,只是本宫希望往后陛下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禀报本宫!” 李院正领命:“臣领旨。” “你再给本宫说说陛下的具体情况!”水墨笑揭过了这件事,“翊君,你也坐。” 蜀羽之点头,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如今稍稍松了开来。 李院正详细地将情况说了一遍,“……陛下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是这一次的病对陛下的身子消耗的很严重,若是要真正地恢复,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只要静养,便一定可以康复?”水墨笑追问道。 李院正不敢打包票,“若是陛下能够做到放下一切专心静养,身子会渐渐康复。” 水墨笑蹙了蹙眉,又道:“如今京城入冬了,这般冷的天可是会影响陛下静养?” “天气是会有些影响,但……也是难免。”李院正说完,静默了会儿,又道:“臣记得陇县行宫有温泉,冬日也比京城要暖和许多,若是可以,陛下不妨前去行宫静养。” “陛下的身子可经得起这般挪动?”水墨笑正有此意,可仍旧是有顾虑。 “陛下的病并非外伤,只要不要太过于劳累颠簸,便不会有大碍。”李院正道。 水墨笑从展笑容,“这便好!待陛下病情完全好了之后,本宫便安排陛下去行宫静养!好了,本宫要问的都问完了,李院正便快些回交泰殿候着!还要,请李院正帮本宫问问陛下,看看陛下是否愿意见本宫!如今陛下的病情大好,应该不会过人了!本宫想尽快见见陛下!” 李院正领了旨意,随后便退了出去。 便在李院正退下之后,蜀羽之却忽然间跪在了水墨笑的面前。 水墨笑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蜀羽之抬头看着水墨笑,神色异常的严肃认真,“陛下,臣侍想见陛下。” “本宫也想!”水墨笑道,“只是这也要陛下愿意方才行!她不让我们进去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方才李院正的话你也是听到了,便是她现在不愿见我们,再过半月,我们一样可以见到的,这般久都等了,还差……” “凤后,臣侍必须立刻见到陛下!”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更是凝重,“十万火急!” 水墨笑渐渐地收敛了情绪,神色也转为了凝重,沉默地凝视了他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098 朝堂发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肆虐了一晚上的大雪,将京城装饰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如同过去的每一日一般,一众大臣清早时分便纷纷赶往皇宫上朝,太女监国,上朝的自然是太女,而经过了这半月的事情,朝臣对于皇位之下所设御座上的太女也少了之前的几分轻慢,多了几分忌惮。 即便是大雪封街,但也未曾有一个大臣延缓上朝或者告假。 今日的正宣殿似乎比往日更加的威严肃穆。 四周的积雪在众人前来早朝之前便已经被当值的宫侍给清扫干净,便是大殿上琉璃瓦上的积雪也被清扫了干净。 若不是天上仍旧飘着细雪,昨夜的一场大雪便更像是梦境。 众大臣踏着冰冷的地面不缓不急地往殿内走去,站在了自己所属的位置之后,便低声与身旁相熟的同僚低声寒暄。 而昨夜受邀前往太女府的三人,除谢净芸满眼压不住的兴奋之外,其他的两人,都是低着头,神色平静的几乎可以说是木然。 而对于庄铭歆和于灵来说,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她们没有能力阻止,但是,却真心不希望发生。 不是支持礼王而不支持太女,而是,这件事揭发,对两人都各有损伤,甚至可能就此受制于太女,庄铭歆还好,还有转弯的余地,而于灵,从今往后,便只能依附太女生存。 然而自古,完全依附当权者的朝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早朝的时辰将至,一众大臣停下了寒暄,各自站好,等候着这个帝国未来的主人进来。 然而,她们先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礼王。 司予昀是在今早方才接到了司予述派人传得口信,她让她今日早朝务必出席,传口信的只是一个正宣殿内的一个寻常宫侍,她无法从那宫侍口中问出什么,这样不清楚情况的话,她本不该听,可是,在如今这样的状况之下,她却不得不来!不是忌惮她会借她不听诏令而发难,而是担心她会在此时再做什么! 司予述这半月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全出乎司予昀的意料之外。 她没想到在永熙帝还未驾崩之时便开始借机揽权,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 对于司予昀的到来,除了知情的三人之外,一众大臣纷纷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始绷紧了心弦,自从上一次司予昀被水墨笑带走之后,便一直未曾出现在朝臣面前。 对外,宣称她是在宫中侍疾,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礼王是被凤后约束在了宫中! 而今日,她忽然间出现在朝堂,再联系起最近太女的举动,那便预示着,即将有大事情发生! 不是礼王反击,那便是太女真正地将矛头指向礼王! 司予昀心中思绪虽然快速飞转,但是面上却平静无波,即便太女在这时候对她发难,但是,也得有发难的理由! 她面色平静地往前,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在这时候,原本站着一众皇亲的地方,此时,却是空旷的可怕。 康王、乐王在宫中侍疾,孝王在西南大营,而当朝的皇女,荣王也在西南大营,二皇女在东南,太女的位置,换成了金阶上新设得御坐上。 礼王站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前后左右,都没有人。 她便像是一个被一切孤立的人似乎,孤零零地站在了那里。 而这一切,她感受到了,却也忍下了。 同时也咬牙发誓,总有一日,她会将今日所受的耻辱如数还回去! 站在了这个位子上,司予昀再也无法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时机,输给了她尚未丰满的羽翼! 她不是输给司予述,只是输给了自己! 而她,如今未必输不起! 只有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输,而这一次,她也一定不会再给任何人在挟制她,打压她的机会! 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 司予昀低垂着眼帘,长袖内的双手紧紧地扣着。 庄铭歆悄然地看想司予昀,心里的思绪复杂无比,能够设下那般一个局,心机城府暂且不说,单单是能够布下这样一个大局的能力,便是不容小觑,即便这里面有蒙家的手臂,可若是一个没有胆量的人,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 而整个局,唯一意外之处便是陛下。 可即便是陛下,恐怕也不得不承认,礼王这手笔于谋略而言的确做的不错。 君王要的不仅仅是仁心,还要谋略以及适当的阴谋诡计,可偏偏,礼王不是太女! 而如今,陛下心中的秤仍是偏在了太女一方。 礼王不是太女,而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是罪大恶极! 若是,陛下不打算更换太女,那礼王将来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 便是圈禁,恐怕也无法让陛下安心。 而太女这时候发难,是出自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女欲趁着陛下病重而除掉礼王,却仍是未知之数。 庄铭歆收回了视线,礼王能够逃过这一劫,怕真的要靠上天。 而作为内阁成员,姚心玉见了礼王到来之后,便蹙紧了眉头,随即,便是忧心,在这个时候,她是最不希望朝堂发生巨变,这也是她一直不阻拦太女打压异己的举动的主要原因。 因为太女所做虽然有独揽大权之嫌,但是,太女所作的打压的,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 朝中占据要职的大臣,立场仍是未曾有多大的变化。 可若是太女要在这时候对礼王下手,却是完全不同。 陛下病重,但是只要她一日不死,朝中的皇女一个也折损不起! 陛下便只有五个皇女! 即便太女已立,但是,只要未曾登基,太女仍旧是太女! 外面,宫侍扬声通报,“太女驾到。” 众人纷纷收起了发散的思绪,低头肃静。 礼王眼帘微抬,随即,便又是沉静。 司予述身着太女的朝服缓步走进,目不斜视,与往常唯一不同得是,那张脸日益的冷硬,她走过了众臣中间,踏上了金阶,走到了皇位下方设着的御坐上坐下。 一众大臣随即依例行礼,“参见太女,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予昀没有异动,跟着众人下跪。 司予述目光淡淡地扫过了司予昀,然后,扬声沉稳道:“众位大人平身。” “谢太女。”众人谢恩,随即起身。 姚心玉随即上前,站于众臣面前,“诸位大人可又要事奏请太女?” 司予述面容肃穆,静待着众大臣的回复。 众人沉默半晌,随即,便又大臣出列奏禀手头上的事情。 早朝,也往常的没有区别。 这让先前憋着气的朝臣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可对于礼王忽然道来,却仍旧是不解。 司予昀自然不信司予述让她来只是想在气势上打压她折辱她,她抬起头,轻扫了司予述一眼,看着那张与永熙帝更为相似的面容,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不安。 她究竟手中握着什么,让她如此有把握?! 是上回截杀荣王正君一事? 若是这事,她应该在先前谣言满天之时发作,而不应该留到现在! 可除了这事,她还有什么事情被她握做了把柄? 是谢净纹反悔投靠她? 还是…… 司予昀眼底一颤。 不可能?! 东南的事情不可能留下把柄! 不可能! 便在司予昀心惊之时,司予述却如同往常一样,和朝臣商议着政事,能够当场解决的,便当场解决,不能的,便留待稍后和内阁商议。 半个时辰之后,早朝接近尾声。 再无大臣有事情奏禀。 姚心玉欲退朝,不想留待时间让司予述和礼王闹腾,然而,便在她开口欲宣布退朝之时,司予述抢先开了口,“诸位大人都无事再奏,本殿这里到有一件大事无法解决,还请诸位大人为本殿分忧解难。” 谢净芸第一个上前,“下官愿为殿下分忧。” 谢净芸的急迫让不少朝臣诧异,随即,其他的大人也开始附和。 “礼王,你可愿意为本殿分忧?”司予述终于点了礼王的名,整个早朝中,她便像是根本未曾看见礼王在旁似的。 司予昀心里虽然已经惊起了惊涛骇浪,但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既然太女开口,本殿自然愿意为太女解难!” “如此便好!”司予述似笑非笑,随后,便看向众人,“东南一案悬而未决多时,大为有损朝廷威望,也让枉死的朝廷命官无法安息,幸好,二皇女不负母皇所托,终于将东南一案查了一个水落石出,昨日,二皇女已然将整个案件的始末一一写了折子呈送本殿,本殿今日便要在此还东南诸位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姚心玉对于此事甚是意外,“殿下,二皇女有折子上奏?” 为何她未曾听闻? 是太女截下了折子,还是,二皇女私下行为? 随二皇女一同前去的李浮,便是三皇子的妻主! 可这是与礼王有何关系? 太女让礼王来……是因为东南一事和礼王有关系?! 可这……怎么可能?! 姚心玉即便是官场上的老人,但是却仍是无法轻易接受让朝堂头痛多事的东南案件和礼王有关系,若是礼王真的有这个能力搅乱了整个东南,那如今岂会被太女给死死摁着?! 难道是太女意图将此事推到礼王身上,随后借机铲除?! 李浮是太女的人,而二皇女,虽然牵涉进先前太女遇刺一事,可是,最终太女为她求了情,而宫里面隐约传着,二皇女因为全宸皇贵君一事对太女一直有愧在心…… 若是这些传闻都是真的,那李浮加上二皇女,的确是可以做出诬陷礼王一事,尤其是如今陛下病重,太女掌控朝政之时! 若是这般,她该如何做? 任由太女继续,还是……护住礼王? 若是太女不明不白处置礼王,她可以阻止,可若是二皇女和李浮联手,那便不再是不明不白,即便是诬陷,也是一个精密的局! 礼王因此折损,皇家便无人能与太女抗衡。 而陛下,又会如何? 姚心玉心更是乱了。 她一辈子效忠之人只有永熙帝一人,因而,她思考的,只是永熙帝的决定。 司予昀此时基本可以肯定司予述便是想利用东南一事来发作她,即便心里震惊,可是,她却没有坐以待毙,正如姚心玉所想的,派去查探东南一事的李浮和二皇女,都和司予述有着各种牵连,李浮便不必说了,至于司予执,司予昀此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是将皇家的隐秘爆出也必须做事司予述联合司予执和李浮一同构陷她的罪名!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上天也并非完全封杀了她,若是此趟去东南之人便是司予执和李浮,此时她便是有一般张口也说不清! 然而,这时候,司予昀最为惊惧的不是司予述即将的发难,而是,永熙帝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虽然她可以将司予执和司予述扯在一起,但是,她心里清楚,司予执最终效忠之人是永熙帝! 若是司予述知晓这事,那永熙帝也一定知晓? 而她究竟知晓多少?! 司予昀最忧虑的还是永熙帝若是知晓了全部,是否会将东南诸人之死记在了她的头上?! 若是如此,她的一切便全毁了! 不仅是她,便是蒙家也一样毁了! 司予昀心里暗恨不已,恨蒙家主居然落下了破绽让司予执查出这些事情! 面对姚心玉的询问,司予述先是环视一下众人,包括司予昀之后,方才回答:“折子是昨日傍晚直接送到本殿的府中,因为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本殿没有来得及和姚大人商议,因而,今日一早,便将此事拿到了朝堂上,与一众大人商议!” 司予昀抬头,“不是二皇姐查到了什么?东南一事的确拖得太久了,若是能够在今日解决,母皇知晓之后,病情必定会好转!” 最后一句,说的格外用力。 司予述淡淡一笑:“礼王所言极是。”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了几本折子。 若是仔细注意,便可以发现,司予述握着折子的手指有些发白,那是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 而为何用力过度,是不甘,也是,近乎心寒的不理解。 她手上的折子并不是司予执所送的原本,而是,昨日她让人临摹的新折子。 新折子的内容和久折子的一样,不同得是,少了永熙帝的龙飞凤舞的批复。 而那些批复虽然可以轻易地让蒙家在这世上消失,但是,对礼王,却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保护,即便出了这些事情,永熙帝仍旧是欲保礼王! 即便没有明说,可是,司予述却仍旧是看了出来。 她能够看出来的,朝堂上的这些人,也一样可以看出来。 司予述即便已经努力地拉拢大臣,但是,有些人,却仍旧是不为所动,也不是她现在可以拉拢的,内阁阁臣便是其中一批。 而她,今日要做的,便是将司予昀置之死地! 为了做成这件事,她甚至愿意给了蒙家一线生机,可没有礼王的蒙家,要将其覆灭,也并非难事! “这些折子是昨日本殿收到的。”司予述面色肃然,声音凝重,“折子上面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东南一系列事情的始末,因为事情过于的重大,而且牵涉到了一位身份贵重之人,为了不让诸位大人怀疑本殿借机打杀异己,所以,折子上面的内容,还是交由姚大人来向诸位大人转述!” 说罢,便起身,走下了金阶,走到了姚心玉的面前,将折子递给了姚心玉。 姚心玉却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接过。 司予昀微微勾起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 “姚大人?”司予述眯了眯眼,缓缓道,“有劳姚大人了!” 姚心玉抬头正视着司予述,却无法从她的凝重的面容当中推断出折子上面的内容,沉吟半晌,然后,伸手。 便当她的手便要碰到折子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宫侍的高喊声:“凤后驾到――” 姚心玉当即收回了手,转身看向大殿的门口,眼底闪烁起了喜悦。 而司予述却是漫开了蔓延的暗沉…… ------题外话------ 卡住了,咋办? 明天再写呗 看了一下留言区,其实,作为作者,我也无法说清楚,究竟谁对谁错,或者,其实,站在每一个人的立场上面看,文中众人,都不能说是错,只是,各自做了不同得选择罢了 太女和礼王的争斗,远没有结束,应该说,刚刚开始 嗯,继续努力吧 099 朕还没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凤后为何驾到,司予述心里一清二楚! 终究,所有人都还是选择了背弃她! 便是同当年那将她视作了亲生女儿一般疼惜的蜀父君,也是一样! 一样! 水墨笑似乎来得很着急,身上只是着着寻常的冬衣,并没有穿上凤后朝服,不过神色还算是平静,他缓步步入了正宣殿,步履不急不缓,让一众大臣纷纷寻思他到来的目的,却不得结果。 “参见凤后。”姚心玉领着众人行礼。 水墨笑在离司予述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双目氤氲,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真实思绪。 司予述与他对视,并没有如同众人一般行礼。 水墨笑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明黄折子,然后,缓缓道:“平身。” 众人谢恩之后起身。 “不知凤后驾临……”姚心玉上前询问,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予述沉声开口:“大周自立朝以来从未有过凤后临朝之例,上一次是因为母皇病重不得不如此,可如今,母皇病情稳定,且朝中亦无大事,凤后为何再一次出现在正宣殿?!” 众人一愣。 司予昀也眯起了眼睛,她也无法猜测出水墨笑出现在正宣殿的目的,虽然看似解了她的围,但是,她却仍旧不信水墨笑会帮她! 即便他要和太女作对,但是,在有一个对他孝敬有加的养女之后,怎么会选择她! 水墨笑面色未变,只是氤氲的眸子深了深,“太女放心,本宫前来不是想干涉太女监国行政,只不过是来替陛下传句话罢了!” “凤后,陛下的情况如何?可是大好?”姚心玉紧张问道,虽然嘴上说大好,但是心里其实是想着永熙帝的病情有变,所以方才会让凤后来传话。 水墨笑环视众人一眼,扬声道:“陛下已然清醒,且情况也日渐好转,经御医诊断,最多半月,陛下便可完全康复!” 话落,众人反应不一。 但有一点基本是相同的,那便是松了口气。 而于灵尤为明显。 然而,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比如说,谢净芸,也比如说,永熙帝至亲的两个女儿。 司予述面无表情,握着折子的手指更是苍白。 司予昀面上虽然扬起了喜意,但是却不达眼底,若是没有发生今日的事情,她或许会因此而高兴,可是如今……永熙帝醒了,她的困境,她的危机,却仍旧未曾解除,甚至,更是寸步难行! “凤后确定?”姚心玉不得不重新确认。 水墨笑正色道:“姚大人觉得本宫会在此事上面说谎吗?!” “臣不敢!”姚心玉道,“既然陛下安好,可否请凤后禀报,臣等想亲自前去觐见陛下!” “陛下如今还需静养。”水墨笑继续正色道,“诸位大人之心本宫会代为转达,至于觐见,便还是等到陛下完全康复之后再说吧。” 姚心玉想了想,没有坚持。 司予述随即道:“不知母皇请凤后来传什么话?” 水墨笑看向司予述,看着她的如此神情,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沉吟会儿,然后,缓缓道:“陛下想见太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原本该是冷总管来的,只是本宫担心冷总管请不动太女,便代替他来这一趟。” “早朝尚未完。”司予述面色转为了肃然,“还请父后先行回去禀报母皇,待早朝完了之后,儿臣即可赶去!” 司予昀闻言,冷笑于心。 水墨笑没有接了她的请求,只是凝视了她会儿,然后,缓缓道:“怎么?你的事情重要过陛下?” “朝政之事并非本殿一人之事。”司予述回道。 水墨笑声音一沉,“太女,这大周的天下都是陛下的,大周之内所有事情,能够最终决断的唯有陛下!” 司予述面色像是凝注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 水墨笑没有再说话,像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复,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压迫与警告。 最终,司予述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讥讽,“既然如此,儿臣便先随凤后前去觐见母皇!” 水墨笑移开了目光,落到了司予昀的身上,眸中的氤氲瞬间化作了冰霜,声音却是平缓,“礼王,你也跟着来吧。” 司予昀抬起视线,便见水墨笑满眼的冰冷,心中的猜测,更是明确,“是——” 水墨笑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司予述随即跟上,手中的折子并未递给姚心玉。 司予昀低下了眼帘,也缓步跟上。 在三人离去之后,姚心玉做了最后的收场,声音比过去的半月多明显的情况许多,因为,永熙帝即将康复。 早朝,散去。 原本阻止不了的纷乱,却也悄然消失。 庄铭歆神色不动,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于灵面色时而轻松时而绷紧,心里隐隐也猜测出永熙帝会在这时候召见太女的目的。 陛下若是知晓了这件事,会如何处置? 于家即便清白无辜,可是,陛下若是若是要牵连,却也不是不可能。 而作为三位知情人之一,也是对打压礼王最为期待的谢净芸,此时却沉着一张脸,失落不已。 散朝之后,诸位大臣三三两两,低声议论地离开。 都是一步一步地爬上如今位置的人,自然也有几分心机和眼力,太女手中的那几分折子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居然惊动了病重的永熙帝? 而每一个人的猜测,多多少少都与礼王扯上了联系。 可其中的联系究竟如何,却没有人能够说清。 水墨笑出了正宣殿之后便冷下了一张脸,比外面肆虐的风雪还要冷。 交泰殿离正宣殿不远,不过行走却仍是需要一刻半钟的时间。 他没有动用轿辇,直接用脚向交泰殿走去。 一路上,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司予述和司予昀自然也只能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 同样寂静无声。 交泰殿仍是那个交泰殿,即便如今主人病着,可是,却丝毫不减其威严庄重。 和正宣殿一样,昨夜的大雪并未在交泰殿内留下丝毫的痕迹,便是如今飘落着的细雪,也有宫侍在清扫着。 一行人进了交泰殿,径自往帝寝殿而去。 到了帝寝殿外,便见蜀羽之站在了门外,而门外原本守卫的御前侍卫,此时已经散去,只留下了两个宫侍看门。 水墨笑上了石阶,走到了蜀羽之的面前,“陛下用过了早膳了?” “嗯。”蜀羽之点头。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旁边的守门的宫侍,“去禀报吧。” 其中一个宫侍领命,随后,转身推门进去,半晌后,出来禀报道:“回凤后,陛下请礼王殿下进去。” 在石阶之下,顶着风雪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司予昀是吃惊。 而司予述,则是阴沉。 水墨笑转过身看向两人,面容仍旧是冰冷无比,“礼王!” 司予昀垂下头,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起步,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石阶,接着,走进了寝殿内。 随着寝殿的大门缓缓关起。 寒冷被挡在了门外。 寝殿内,温暖如春。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殿下请。”宫侍低声道。 司予述环视了外室一眼,却不见父亲的影子,攥着的手紧了几分,随后,在宫侍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内室。 内室比外室又暖了几分。 药味更浓。 司予昀进来之后仍旧是在第一时间环视了四周,但,却仍是没有找到父亲的影子,心,又沉了几分,随即,方才将目光移向了中间的寝床上。 而便在寝床上,永熙帝靠着高高的靠枕坐在了床头,许是因为没有力气,因而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着。 她正侧着身子看着她。 看见了永熙帝的此时的模样,司予昀脸色一变,眼中有着极深的惊愕。 不过是半个多月罢了,便…… 成了这幅样子?! 永熙帝没有说话,消瘦的面容上没有浮现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沉静威严,而目光,也并未因为病态而有丝毫的浑浊,甚至比之从前更加的锐利清明。 司予昀目光与她的相撞,身子,不禁生出了一阵激灵,随即,跪下低头:“儿臣见过母皇……” 永熙帝没有开口。 司予昀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威压迎面袭来,在这威压之下,她便是想寻思着脱身之道也似乎不得,头,随着沉默的蔓延,一点一点地往下低。 手,攥的更紧。 心弦紧绷。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熙帝方才开口,“皇位,与蒙家,你作何选择?” 声音,低缓。 那是病中之中的虚弱表现。 然而,便是这般的一句话,却激起了千层浪。 司予昀猛然抬头,满脸惊诧,目光,直直地盯向了永熙帝。 她愣住了。 彻底愣住了。 永熙帝没有说话,面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也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久,司予昀方才说出了话,然而,声音却是控制在不出的颤抖,“母……母皇……” 一句称呼之后,便又是沉默。 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转动。 她苦思着永熙帝这话的用意。 是给她机会,还是…… 心跳的很快,血液,却似乎渐渐地凝固。 冰冷,袭来。 如同方才在殿外一般。 母皇是在给她机会吗?! 是吗?! 可…… 为何?! 这时,方才水墨笑的目光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般的冰冷刺骨。 不! 不会的! 绝对不会是在给她机会! 尤其是在她可能已经知道了东南诸事的真相之后! 她为何这样问? 试探? 还是…… 永熙帝似乎并不着急,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神色都没有变化。 司予昀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然后俯身,一字一字地道:“母皇,你杀了儿臣吧!” 不管是哪一个答案,都是错! 与其这般,不若都不回答! 母皇或许会因为东南一事而严惩她,但是,绝对不会要她的性命,至少,目前而言不会! 如今,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以退为进! “皇位,与蒙家,你选哪个?”永熙帝却是再一次问道。 司予昀抬头,神色悲戚,“母皇……” “朕……”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只要答案。” 司予昀屏住了呼吸,脑海当中飞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不甚痛快的回忆,直至胸口因为缺少空气而开始生疼之时,方才开口挤出了两个字:“蒙家!” 她在赌。 赌自己没有猜错! 永熙帝神色仍旧是没有丝毫的转变,在看了她半晌之后,然后,合上了眼睛,“下去吧。” 司予昀没有再说任何的辩驳,俯身领旨:“是!”随后,僵直着身子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半晌后,寂静的室内再度响起永熙帝的声音,“冷雾,让太女进来。” 站在一旁宛如隐形人的冷雾恭声领旨:“是。”随后,转身走了出去,方才出了内室,便见司予昀一手撑着墙,像是站不稳似的。 冷雾停了一下脚步,随后上前:“礼王殿下。” 司予昀当即站直了身子,扶着墙得手也随即收回,然而即便她极力掩饰,但是,额上冒出的薄汗,仍旧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境,“冷总管,可是母皇还有话要说?” 冷雾回道:“陛下只是让奴侍去请太女进来。” 司予昀牙关紧咬一下,随即道:“本殿的父君如今在何处?” “豫贤贵君在寝殿旁的配殿。”冷雾回道,“陛下的病情虽然大好,但毕竟是疫症,御医在配殿内依然备好了汤药,请礼王殿下移步配殿。” “父君不是近身服侍母皇吗?”司予昀又问道。 冷雾回道:“陛下要单独见殿下和太女殿下。” 司予昀面皮抽搐了一下,随后,起步出了寝殿。 冷雾紧跟随后。 一出寝殿,寒风随即袭来。 司予昀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冰冷。 水墨笑和蜀羽之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她,冰冷中带上了审视。 司予昀仿若未曾看见一般,一步一步地往旁边的配殿走去。 司予述一直低着头,对于司予昀的任何举动,像是对司予昀的一切举动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冷雾上前,“太女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司予述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寝殿,沉吟会儿,然后,面色木然地起步往前。 “太女。”便在司予述走过了蜀羽之的面前之时,他忽然间开口道,“陛下还病着!” 司予述没有转身看向他,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径自走进了寝殿。 蜀羽之见状,抿紧了双唇。 水墨笑面色冷凝。 “凤后……”蜀羽之看向水墨笑,“臣侍这般做了……有错吗?” 水墨笑看向他,“她将那些东西交给你,是想让你做什么?” 蜀羽之一愣。 “本宫昨夜问过了近身伺候陛下的宫侍,在陛下决定改变方子之时,和蒙氏说过了一些话,她说,若是她死,便让蒙氏跟着……”水墨笑缓缓道,冷凝的面色转为了凄然,“她带着蒙氏一同走,不是担心蒙氏会和礼王一同给太女添堵,而是……不想让他面对蒙家灭亡一事吧……” 蜀羽之眼眸微微睁。 “终究……”水墨笑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凄然,“蒙氏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地位的……还是有的……” 即便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之后,即便蒙氏做尽了伤她心之事过后,她仍旧是未曾放下! 她的心里,有雪暖汐,也有蒙氏,那他呢? 是否也有? 又占据了多少? 她为蒙氏考虑,却可曾为他考虑过? 未来太凤后的位置,便是她要给他的吗? 他想与她生死与共,然而,她可曾愿意?可曾想给他这个机会? “翊君,你说她交给本宫的是大义,可是,这份大义……可曾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江山……大周的江山……本宫一个男子,即便贵为太凤后,又能做什么?或许,她不是相信本宫能够辅助太女,而是相信……本宫于太女,威胁几乎没有……” 所以,方才这般的放心。 水墨笑抬起了头,看向屋檐之外肆虐的风雪,溢出了薄冰似的一声轻笑,然后,起步,离开。 这里,不需要他了。 她安好了,便不需要他了……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走入风雪中的身影,愣怔了起来。 寝殿内 司予述跪在了永熙帝的床前,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因为永熙帝的模样而露出一丝一毫的震惊,有的只是平静,近乎木然的平静。 从礼王毫发无伤地自由走出寝殿,她便知晓了结果。 一切的谋划,一切的准备,在这一刻彻底成空。 太女又如何? 监国又如何? 只要眼前之人不允,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永熙帝也是如同方才对待礼王一般,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而,目光却和方才的单一不同,这时候,她的眼瞳之内,泛起了许多的情绪,复杂的难以分辨。 许久,司予述打断了平静,她垂着眼帘,始终没有看向永熙帝,“母皇让儿臣进来,可是为了东南一事。” 永熙帝仍是沉默。 “母皇既已知晓真相,儿臣也无需再解释什么,若是母皇不同意儿臣将此事公诸于众,那儿臣便就此作罢。”司予述继续道,声音平静无波,同时,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永熙帝垂下了眼帘,合着眼道:“先帝驾崩之前,与朕提起过为君之道,然而……却未曾多说……先帝告知朕,不是她不愿意教导,而是,很多事情,尤其是为君之事,唯有真正经历了,方才能够领会……朕走了这条路走了半辈子……可却也仍旧不敢说已经真正地领会……朕一直不想走先帝走过的路……然而,却也一步一步地步上了先帝的后尘……即便经历的不一样,可最后,却仍旧是殊途同归…… 当年,为了朕失去了的第一个孩子……朕逼死了平王,逼的宁王下手除掉了平王……朕心里痛快了……没有什么惩罚是让自己最相信的人下手除掉自己更加的痛苦……先帝知晓之后,却对朕发了脾气……可是朕却毫无悔意,并不觉得自己做错……先帝驾崩当日,瑞王谋反……临终之时,先帝即便什么也未曾说,可是朕知道,她心里难受……朕想……即使朕做不到对先帝的承诺,即便朕超越不了先帝,但是至少……朕无需经历先帝临终之时的一切……手足相斗,母女相残……” 她的话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司予述仍旧没有动静。 永熙帝睁开眼睛,“作为太女,你做的很好。” 司予述抬头,直视眼前的帝王,即便她像是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可是,却仍旧可以决断每一个人的命运,“事到如今,母皇仍旧不愿意和儿臣坦白?” 永熙帝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儿臣一直很怀念幼时。”司予述笑了起来,“幼时的母皇虽然也是威严,然而,却从来不会和我们绕弯子,赞赏是真的,训斥也是直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儿臣不明白为何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儿臣想,是不是因为父君不在了,还是因为,儿臣长大了?可是直至今日,儿臣方才明白,并不是那样,走到了如今这般局面……一切都不过是……母皇已经不再将儿臣等人单纯地当作了女儿,更是更加的看重另一个身份——臣子!儿臣儿臣,儿虽然在前,可是,却永远越不过臣一字!正如,母皇,永远都先是皇,然后,方才是母!” 永熙帝的神色忽然间有些恍惚,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嘴角弯了弯,扯出了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笑容,然后缓缓道:“很多年前……也有人这般跟朕说过……” “那母皇,如今打算如何惩处儿臣?”司予述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直接道。 永熙帝凝视着她,然后,收回了视线,侧回了身,正正地躺着,看着床帐的绣着祥云图案的顶端,声音低缓,却是威严不容置疑,“太女监国,只是监国,朕,还没死。”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极刺目的沉痛,然后,俯身,一字一字地道:“儿臣,领旨!” 这一句话,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输了,真正地输了! …… 随着寝殿的门缓缓打开,司予述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和进去之时没有多少的区别,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两簇幽火,像是欲将一切都给焚烧殆尽一般。 蜀羽之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更猜不到永熙帝会和两人说什么,然而,看着司予述这样的神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极为的难受,他想开口跟她说什么,可是,想起了自己的作为,却什么也说出来,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 雪比先前要大了许多,风也凌厉了起来。 司予述在风雪中一步一步走离了交泰殿,像是被遗弃的人似的,孤独的只剩下漫天的风雪陪伴。 “太女殿下!”身后一个宫侍急匆匆地追上来。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色深沉,“何事?” “太女殿下,陛下有旨,请太女殿下喝过了汤药之后再行离开。”那宫侍道。 司予述笑了笑,随后转身便走。 “太女殿下!”那宫侍似乎没想到司予述会走,忙追上,“太女殿下,那汤药是用来放置疫症的,请太女殿下喝了之后再离开,太女殿下……” 宫侍的话,截然而止。 因为司予述那阴鸷的目光。 宫侍惊住了,不敢再开口,只能看着她,渐渐远离。 司予述踏雪而行,一步一步地远离了交泰殿,也远离了,曾经最为珍贵的母女之情。 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不能再寄希望于那份母女之情。 她只能,靠着自己,在这没有回头路的更是看不见前景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风几乎呼啸着。 雪越下越大。 冷风从口鼻钻进了心肺中,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仿佛,她的感觉已经麻木了一般。 她低着头,一直走着,直到,一个人,装进了她的怀中。 相撞的很猛,然而,她却没有倒下。 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倒下。 只是,撞上了她的人,却没有这般好运气,整个人都摔在了雪地上。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可怖地看着那撞上来的人。 程秦惊慌地从雪地上爬起,便见到了司予述可怕的眼神,甚至比那日在观星殿内初见之时更加的可怖。 而司予述在看清了眼前之人之后,却笑了起来,可怖的目光随之消失,“呵呵……”她撑着旁边的宫墙,笑声越发的恣意。 程秦愣住了,“你……” 原本欲告罪的他,却被司予述的反应给震住了。 她怎么了?疯了吗? 司予述停下了笑容,只是嘴角仍旧是勾着,看着他,“似乎本殿狼狈的时候,总是会遇见你,你是故意呢?还是你倒霉?” “奴侍……奴侍没有……”程秦浑身僵硬,没有回话,他的脸上,似乎有着还未风干的泪痕,而眼睛,也是红着的,像是方才哭过了一般。 “是吗?可你总是见到了本殿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司予述继续笑道,“你说,本殿该杀了你灭口,还是该感激你?” “奴侍……奴侍……”他的话,像是已经惊的说不出来。 司予述此时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泪痕,收起了笑容,上前一步,伸手用指腹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他脸上的泪痕,“哭了?真好,你还能哭……” 程秦浑身一颤,然后,猛然后退了几步,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像是在恐惧,又像是慌张。 “别担心。”司予述收回了手,“本殿不会杀你,现在,本殿谁也杀不成。”顿了顿,又道:“告诉本殿,你为何哭?” 程秦没有说话。 司予述自嘲道:“原来本殿已然沦落到了便是连你也不愿意应付的境地!” 程秦心里乱成了一片乱麻,他没想到会遇见司予述,更没想到司予述会这般,以前的每一次,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冰冷冰冷的,可是如今……不,如今的她,仍旧是冰冷,也不是,是更加的冰冷。 永熙帝不是已经好了吗? 为何她还会这样? 沦落? 她是太女,如何沦落? “你是太女,怎么会沦落?!”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司予述眯起了眼,审视了他半晌,然后道:“你恨本殿?” 程秦浑身一颤,惊惧于自己居然将情绪外泄,不久之前,凤后派人前去佛堂通报,永熙帝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很快,便可以康复…… 舅父终于安心了,可是,他的恨,却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连上天也庇佑她吗? 为何她在杀了那般多人之后,上天还庇佑她?! 即便他的家人真的有错,可是,也不该落得那般一个九族皆灭的下场! 她为何可以这样的狠绝! “看来你是真的恨本殿。”司予述继续道,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讲述一个事实,“是啊,若不是本殿,你现在该是已经嫁人了,离开了这个只有冰冷的地方……可……为何你这样幸运,能够彻底地离开这里,而本殿,却一辈子,即便是死,也摆脱不了这里?” 程秦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翻滚的情绪,“太女殿下,奴侍没有恨您!” “是吗?”司予述笑了笑,“若是没有恨,那便继续留在这里吧。” 程秦没有多大的震惊,只是不理解为何今日她如此反常。 “既然本殿逃离不了,其他人,也别想逃离!”司予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像是在宣告了他将来的命运。 程秦盯着她,冰冷的双手紧紧攥着,却无法产生暖意,“你……你怎么了……” 他恨的人,是永熙帝,而不是眼前之人。 他不该迁怒。 这是他对程家救命之恩收养之恩的报答! 他发过誓的! “没什么,不过是发现了一个事实罢了。”司予述笑着道,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程秦……你是叫程秦对吧?程秦,既然每一次都是你撞上了本殿,那便不要怪本殿……这皇宫太冷太冷了,需要多些人,尤其是干净的人,取取暖!” “殿下……殿下是什么意思?”看着眼前这张笑脸,程秦心里慌的可怕,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来交泰殿,只是想再一次确认,永熙帝是不是真的好了! 他没想到,会遇见她! 更没想到会撞上她! 司予述笑意更深,“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离开这座皇宫,永远也别想!”说完,便起步离开。 程秦转过身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予述转过身,笑容已然消失,只剩下一脸的深沉冰冷,“你觉得你有资格问本殿吗?” 程秦浑身战栗,不是因为寒风,而是因为,她的话,那般像是决定了他未来的话,更因为,如今她的态度……他不是故意撞上她的,为何,她却要这般对待他?是因为,她们始终是母女,所以,根本便是一样?!“我……” 程秦的话方才开始,便被打断了。 一道带着担忧的声音。 “皇姐。” 司予述将视线越过了程秦,看向前方不远处。 是司以琝。 程秦侧过身,看着司以琝缓步走来,他的身子,仍旧是战栗着,脸色,更是青白难看。 司以琝上前,看了会儿程秦,然后道:“你先走吧。” 程秦看着司以琝,那张明明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却是给人两种不同得感觉,他没有动,像是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一般。 司以琝叹息一声,转过视线看向司予述,“皇姐,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也别为难他了。” “滚。”司予述只是给出了一个字。 程秦看向司予述,呼吸急促了起来,然后,抬起了腿,往一旁的宫道跑了过去。 司以琝看了他会儿,然后,收回了视线,“皇姐……母皇给你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吗?” “你看见了?”司予述语气似乎有些后悔。 司以琝点头,“皇姐,我……不喜欢方才的你……那样……让我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 司予述上前,笑容添了温度,“傻瓜,不管皇姐对其他人怎样,对你,永远都不会变。” 司以琝笑道:“我相信你。” “这般大的雪,出来做什么?”司予述岔开了话题。 司以琝收起了笑容,“我听说皇姐你没有喝汤药,便追上来了。” “皇姐没有这般虚弱。”司予述无奈笑道。 司以琝却坚持道:“喝了总是好的!” 司予述抬手替他扫去了头上的雪花,“好,皇姐听你的。” “皇姐,母皇会好的,母皇好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的,皇姐,我跟母皇道歉了,母皇并没有怪我,她也相信不是害她的……”司以琝笑着道。 司予述笑道:“这就好。” 傻琝儿,你真傻。 不过,傻傻好,至少,你不必难过。 一切的痛,皇姐替你担着。 “走吧。”司予述替司以琝带上了披风的兜帽,笑道。 司以琝点头,然后,转身与她相携往交泰殿而去,因为带着兜帽,司予述并没有发现,司以琝此时的眼底,泛起了与他的笑容不符的忧伤。 皇姐,即便我不知道蜀父君和母皇说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如今,心里难受。 母皇或许仍旧是疼我们,可是,我也知道,母皇,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母皇。 不过,你既然不想让我担心,那我,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风雪中,姐弟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是,只想对方好。 …… 那日之后,东南一事再也没有被提及,司予述像是根本便未曾知晓过这件事一般。 太女监国仍旧继续。 只是,在那日早朝之后的次日,永熙帝召见了内阁阁臣姚心玉。 没有人知晓她们说了什么,而事后,姚心玉也没有的行为也没有任何不同,仍旧是全心全意辅助太女,不过,太女之前进行的一切举动,却都是停了下来。 太女再也未曾提及东南一事,绝大部分朝臣也都选择了缄默,不曾提及,虽然有几个不会转弯的御史提过了一下,但是都被姚心玉给挡了回去。 姚心玉言,一切等二皇女回京之后再行处置。 一时间,众人心里因为永熙帝渐好而松开的心弦,不禁又紧紧绷起。 而也在那日传出永熙帝病情大好之后,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宵禁解除,在宫中暂居的诸位正君以及皇子,若是愿意,也都可以各自归家。 次日,太女正君,荣王正君,二皇子司以佑,三皇子司以琝出宫回府。 而受了重伤的太女侍君,仍留在德贵君宫中静养,待伤势好转之后方才回府,二皇女薛氏,死也不愿意离开,对外宣称,仍在养伤中,不宜挪动。 大皇子司以晏原本也是要出宫回府的,只是不想凤后染了风寒,他便留在了宫中侍疾,不过,却将女儿送回了皇子府。 此外,围在了三皇女府的城防军,也在同一日散去。 第二日,二皇女向凤后请旨前往先帝泰陵替永熙帝祈福。 凤后准。 十一月末,便在永熙帝三十九生辰前一日,经过御医诊断,永熙帝的疫症已经完全康复,而同日,后宫传来,良贵太君殁了的消息。 …… “死了?怎么会死了?!”朝和殿内,水墨笑看着前来禀报德贵君殁了的消息的德贵君,惊怒道:“御医不是说他恢复的很好吗?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风寒好不容易好了,却又发生了这般一件糟心的事,水墨笑无法平静。 德贵君一脸的凝重,“臣侍也不知,昨日中午,臣侍还得到消息,良贵太君情况良好,虽然身子虚了一些,但是疫症基本治愈了,再静养些日子,便不会有事,可……可今日一早,良贵太君一直未曾醒,宫侍便以为他是睡着,可是过了一阵子,喝药的时辰到了,宫侍打算叫醒他的时候,却怎么也叫不醒,后来便动了他的身子,可没想到一碰他,却发现他的身子已经僵了……那宫侍大惊之下,便叫了人,当时康王在外面守着,一听到宫侍的叫喊便进去了,然后发现,良贵太君已经去了,那宫侍说身子已经僵了,估计是昨夜去的……” “御医怎么说?如何死的?”水墨笑冷着脸问道,“昨夜便死了,为何一直没有人发现?死人和活人,他们分不出来吗?!” 德贵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下四周候着的宫侍。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随即挥手让宫侍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侍也觉得良贵太君去的忽然,便想让御医诊断一下,可是康王一直抱着良贵太君的遗体哭诉,不让御医碰。”德贵君回道。 水墨笑眯着眼看着他,“你怀疑什么?” 德贵君低了低头,“臣侍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将事情如实禀报凤后。” “康王不让,那乐王呢?”水墨笑问道。 德贵君回道:“乐王可能是累了,因而出事的时候还在睡着,后来臣侍让人去叫了她,不过,她也不同意让御医检查良贵太君的遗体,说是良贵太君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便不要再让人折腾他,臣侍观当时乐王的脸色……是极为的苍白……许是伤心过度……便是连站也站不稳……” 水墨笑自然不会真的相信他什么也没有怀疑,沉默了半晌,正欲开口之时,某些情绪却忽然间在这时候涌了上来,脸色随之一沉,“你去交泰殿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陛下处理吧!” 德贵君一愣,“凤后……” “方才御医已经宣布了陛下康复的消息,她可以自己处理这件事!”水墨笑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德贵君却愣了起来。 半晌后,却见司以晏走了进来道:“德贵君不必担心,父后病方才好了,心情仍有些暴躁,所以方才会说这些话的。” 德贵君看着他,沉吟会儿,“那这事……” “德贵君是母皇的君侍,既然良贵太君一事一直都是德贵君你操办的,便请继续劳心处理一下吧。”司以晏恳请道。 德贵君沉思会儿,也只要同意。 在送走了德贵君之后,司以晏找到了躲在了暖阁中生着闷气的父亲,“父后心里还是不痛快?” 风寒只是小病,心病方才是关键。 “本宫何时不痛快了?”水墨笑道,“本宫不知有多痛快!” 司以晏见状,半蹲在了水墨笑的跟前,然后抬头,“父后,儿臣虽然不知道这些日子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父后为何生了母皇的气,但是,儿臣相信,母皇是不会故意惹父后生气的,而父后也不会真的生母皇的气。”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懂事的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的儿子,“你就会为你母皇说话!人家说嫁出去的儿子便不再贴心,果真如此!” “父后这便冤枉儿臣了。”司以晏无辜道,“在儿臣的心里,父后和母皇同样重要!” “你啊!”水墨笑没好气地道,不过,心里的气却也是顺了不少,“晏儿,这些日子,父后这般对你,你可怪父后?” 司以晏起身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摇头道:“儿臣没有,儿臣知道,这一个月中,父后承受了许多的压力,我们所有人都经受了很多很多……不过父后,如今母皇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水墨笑呢喃着,半晌后,缓缓道:“希望如此……” 100 进宫贺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水墨笑对良贵太君一事撒手不管,德贵君也只得直接将事情呈报永熙帝。 这是德贵君自从永熙帝病了之后第一次见到永熙帝,虽然此时的永熙帝的神色比之十多日前已经好了不少,然而,毕竟是方才经过了一场大折腾,便是好了许多样子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即便德贵君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见了永熙帝这般模样,却还是惊了一惊,不过,也很快回过神来,“臣侍见过陛下。” 永熙帝仍旧是靠着厚厚的靠枕半坐在了床头,蒙斯醉陪侍在一旁。 “平身。”永熙帝淡淡地应道,声音比之之前有了些许的力气,但是,却仍旧是听出了大病初愈之后的虚弱。 蒙斯醉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低头看着,对于德贵君的到来似乎没有生出任何的兴趣。 德贵君看了蒙斯醉一眼,随即也微微行了一礼,“见过豫贤贵君。” 蒙斯醉动手掀过了一页书,对于德贵君的问候置若罔闻。 永熙帝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什么事?” 德贵君将放在蒙斯醉身上的目光收回,然后,看向永熙帝,“回陛下……今早良贵太君宫中来报……” 接着,便将情况一一说了,和在水墨笑那便说的一样,既说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是也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怀疑。 总而言之,他将自己从这件事上面给摘了出来。 永熙帝听了之后,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眼帘却是垂了下来,随即,陷入了沉默当中。 虽然她没有情绪变化,可是,德贵君仍旧是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垂着头,静默着。 蒙斯醉仍旧是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书。 半晌,冷雾领着一个宫侍进来,那宫侍手中端着方才煎好的药。 冷雾虽然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是,却没有延缓自己的工作,上前,“陛下,到时辰服药了。” 身后的宫侍随即上前,跪在了床边,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而这时候,一直旁若无人的蒙斯醉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动手端起了药,面色平静,像自己只是一个在旁伺候的宫侍,他断过了药,用着瓷勺舀了舀碗中的汤药,“陛下该喝药了。” 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话方才落,永熙帝便猛然间挥手,将他手中的药碗给打落在了地上。 因为入冬,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因而,碗虽然落地,却并未摔碎,只是,药汁扫了一地,浸湿了地毯。 德贵君心中一凛。 冷雾以及进来奉药的宫侍跪在了地上不语。 蒙斯醉却仍旧是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乎,取出了手绢,擦拭了身上溅落的一些药汁,然后欲弯腰去捡那地上的碗。 不过,方才一手,便被永熙帝一手给拉住了。 蒙斯醉抬头看向她,面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别动。”永熙帝开了口,声音温和,只是认真一听,却还是可以听出此时她在压抑着其他的情绪。 蒙斯醉没有分辨,听了她的话。 冷雾随即指挥宫侍上前收拾,收拾完了之后,便退了出去。 德贵君一直静站在旁,心里除了对永熙帝反应的紧张,还有,对永熙帝和蒙斯醉之间近乎陌生人一般的僵硬而诧异。 豫贤贵君先前进交泰殿侍疾,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 自然,他是不知道,蒙斯醉和永熙帝之间的重重纠葛,不过,诧异归诧异,他也没想过多地介入这些事情。 又是好半晌的死寂。 德贵君抬起视线,“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永熙帝的面色此时比之方才沉了许多,而那双沉静威严的眸子内,也似乎多了一层暗潮,声音,也冰冷了下来,“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既然凤后身子不适,此事便交由你处理,你和内务府商议着办就是了!” 德贵君心里有些诧异,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若是他没有猜错,良贵太君这一次陛下染疫一事有关系,而此时,陛下如此处理……“臣侍领旨。” 他没有继续去寻思永熙帝的用意,这件事与他并无关系,过多的干预,于他更是没有好处。 得到了指示之后,德贵君便退了出去。 半晌,冷雾又端了一碗药进来。 蒙斯醉动手接过,如同过去这些日子的每一次一般,动手伺候永熙帝用药,而这一次,永熙帝没有再发作,只是,情绪仍旧是不好。 用完了药之后,蒙斯醉又亲自伺候了她漱口,随即,便起身道:“御医说陛下需要多加休息,臣侍伺候陛下休息吧。” 说罢,便动手欲扶永熙帝躺下。 只是这时候,永熙帝却忽然间握住了他的手腕。 蒙斯醉动手欲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拉扯了半晌,最终宣告失败,抬起了视线,直视永熙帝,“陛下想要臣侍做什么?” 永熙帝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蒙斯醉,手指摩挲着他明显消瘦了的手腕,半天才开口道:“你瘦了。” 蒙斯醉似乎愣了愣,随后,仍旧是平静道:“陛下这些日子倒是恢复了不少。” 本该是关心的话,然而,却听起来却是干瘪瘪的。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眼底方才因为德贵君所禀报的事情掀起的暗沉已然褪去,然而,同时却也掀起了一层氤氲,又是一阵沉默,她方才放开了他的手,然后,缓缓问道:“良贵太君一事,你有何看法?” 蒙斯醉道:“良贵太君毕竟年纪大了,熬不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陛下身子在康复中,既然交给了德贵君处理,便不要想这般多了。”说罢,便又动手扶永熙帝躺下。 这一次,永熙帝没有阻止,只是,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身上。 在伺候她躺下了之后,蒙斯醉便欲离开。 永熙帝却又拉住了他的手,“你也累了,陪朕一同睡会吧。” 蒙斯醉抬起视线看着她,面色没有涌现任何情绪,半晌,然后点头:“臣侍遵命。”随即,便除下了外衣,上了锦床,躺在了她的身边,背对着她。 永熙帝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苦笑,随即,伸手揽住了他的身子,合上了眼睛。 许是因为药力,也许是因为身子真的虚,很快,便沉沉地睡下。 一觉醒来,怀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心中倏然一惊,撑着身子艰难地起身,“来人——” “陛下醒了。”冷雾急急忙忙地进来。 “豫贤贵君呢?!”永熙帝喝道,脸上有着明显的焦急,还有……慌意。 冷雾忙道:“回陛下,豫贤贵君回了流云殿了。” 永熙帝一愣,随即恼怒道:“谁让他离开的!?” 冷雾抬头看了永熙帝一眼,然后低头道:“是豫贤贵君坚持离开,奴侍阻止不得,豫贤贵君说,陛下的疫症已经康复,没有性命之忧,便无需他近身伺候,而且他这些日子也是累了,精神不济,若是继续在御前伺候,恐怕会影响陛下的康复的进度,因而自作主张回流云殿休息,请陛下不要降罪。” 永熙帝撑着床铺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面容,也扭曲了半晌。 冷雾试探性地道:“可要臣侍再去宣豫贤贵君前来?”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仍旧是带着苍白之色的双唇抖动:“不必了……” …… 次日,永熙帝三十九寿辰。 因为永熙帝大病初愈不宜操劳,加之良贵太君病逝,因而,当日宫中并没有如同往年一般举办寿宴,不过,当日宫中仍旧是张灯结彩,而京城之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百姓在庆贺的不仅仅是永熙帝的寿辰,更是庆祝笼罩京城多日的阴霾随着永熙帝的康复而渐渐消散,京城的百姓,又能够安居乐业。 虽然宫中没有举办寿宴,但是这一日,永熙帝在京的的一众皇女,皇女正君,皇子,连带孩子,也一同进宫向永熙帝拜寿。 前去去泰陵为永熙帝祈福的礼王并没有回京,不过当日,礼王府仍旧是送上了一份寿礼,而礼王正君,也因为胎像不稳的缘故,未曾进宫。 而礼王前往泰陵祈福,在不少人的眼中,成了变相的驱逐。 太女仍旧监国,虽然没有先前的气焰,然而,地位仍旧是稳固。 这一日,太女也是带了太女正君进宫给永熙帝拜寿。 在西南大营的荣王也未曾回来,在永熙帝传出好转之后,她便上了折子请求回京,太女直接将折子送到了交泰殿,随后,永熙帝传话,让荣王继续留在西南大营。 承月殿内,蜀羽之也领着薛氏和司以徽去了交泰殿。 薛氏惧怕永熙帝,然而更是惧怕不去拜寿被永熙帝抓住了小辫子处置。 而司以徽,虽然明知永熙帝可能不愿意见到他,可是,经过了先前的事情,他极度地想见永熙帝,想亲眼确定她安好。 而一直躲在了自己宫中闭门不出的睦君以及孙侍君,也一大早便带了各自的孩子过来。 永熙帝今日精神似乎比昨日更好,对于两个年幼的孩子,也比寻常多出了几分慈爱,在正儿八经的拜寿之后,并没有让他们退下,而是,留在了跟前。 问问五皇女的功课,问问五皇子的生活。 这些,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不管是五皇子还是五皇女,心里都是兴奋不已,笑容不停,而睦君和孙侍君心里虽然惊讶,但也是高兴。 “陛下,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来了。”冷雾进来禀报。 永熙帝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三个皇子没有带妻主过来,只是带了孩子,众人领着各自的孩子一一拜了寿,然后送上了贺礼,永熙帝一一问过了几个孩子,最后看向司以佑怀中抱着的雪天恩,“天冷,恩儿这孩子还小,怎么也抱进宫来?” 司以佑笑道:“这是恩儿第一次给皇外祖母贺寿,自然是要来。” 永熙帝笑了笑,“贺寿年年都成,也急不得这般一次,往后不要再这样了。” “儿臣知道。”司以佑点头笑道。 永熙帝又道:“既然进宫了,待会儿便去看看你父君。” 司以佑仍旧是点头笑道:“嗯,儿臣知道。” 这时候,李乐走上前,“皇外祖母,你快些好起来吧,你不知道,父君之前一直很担心,总是偷偷的哭。” “乐儿!”司以琝佯怒轻斥。 李乐缩了缩头,不过却还是坚持:“皇外祖母,只有你好起来了,父君才会开心。” “对,皇外祖母,你要快些好起来。”司以晏身旁的庄颜暄也上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 永熙帝挥手将两人叫到了身边,伸手抚了抚两人的头,“你们放心,外祖母会好起来的。” 两人也展开了笑容,随后,又说了许多嘱咐的话。 永熙帝一一笑着应了。 司以晏敏感地感觉到了,今日的永熙帝似乎比以前亲和了许多,仿佛让他有种回到了幼年之时的感觉。 会儿之后,宫侍来报说太女、太女正君和荣王正君来了。 永熙帝也让人将他们请了进来。 一时间,寝殿内聚满了人。 虽然人有些多,然而,永熙帝却并无让人退下之意,反而兴致很浓。 太女、太女正君和荣王正君三人也一一拜了寿奉上了寿礼。 “殿下在西南大营未曾能够回来给母皇贺寿,不过却也让人送回了一副万寿图。”荣王正君微笑道,“是殿下亲手绘制,恭贺母皇福寿绵绵。” 永熙帝笑着点了头,“荣王孝心朕明白。”随后,又话锋一转,“前些日子你受了惊吓,如今可安好了?” “劳母皇挂心,儿臣一切安好。”荣王正君道,“府中的冯侧君也都恢复了,并无大碍。” “嗯。”永熙帝点头,“这就好。”说罢,便将视线转向了太女和太女正君身上,“太女正君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白氏神色一紧,随即上前,“回母皇,儿臣没事。” “正君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照顾儿臣,劳累了些,因而脸色方才不太好。”司予述也随即上前道,“是儿臣没有照顾好正君。” “不是,是儿臣……” “好了。”永熙帝笑着打断了两人正想抢责任的话,看向白氏,“朕病着,朝政的事情都压在太女身上,这些日子你也是劳累,不过,自己的身子也是要顾着的。” 白氏挤出了一抹微笑,“儿臣知道,多谢母皇关心。” 永熙帝笑了笑,又看向司予述,“那重伤的那侍君,如今情况如何了?” “情况良好,再养些日子,便可康复。”司予述垂着头,声音平静道。 永熙帝应道:“这就好。” 随后,便没有继续开口。 白氏见了,便欲说些什么。 而这时,宫侍又进来禀报,说翊君带着二皇女正君以及四皇女来了。 永熙帝一如方才允了他们进来。 半晌,薛氏和司以徽跟在蜀羽之的身后进来。 薛氏浑身紧绷,脸上可以清楚地看见紧张之色,而司以徽此时将头压的低低的。 蜀羽之上前行礼之后,两人便上前,拜寿。 永熙帝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到来而起了任何变化,甚至连笑容也没有减退。 薛氏行完了礼之后,也奉上了寿礼,自然,寿礼是蜀羽之准备的,而司以徽,则送上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冬装大氅。 两人皆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永熙帝不接这寿礼。 永熙帝扫了两人一眼,便道:“冷雾,收下吧。” 冷雾领了旨意,随即上前,如同方才接受每人的贺礼一般,接了薛氏和司以徽的贺礼。 薛氏大大松了口气。 而司以徽,一点一点地僵硬抬头,却直接和永熙帝的视线给撞上了,脸,顿时间白了。 蜀羽之见状,当即上前,“陛下今日的气色不错。” 永熙帝看了他一眼,目光仍旧是落到了司以徽的身上。 司以徽攥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 薛氏此时也发现了这一点,心又一次提了起来,他先前便不想司以徽跟着来,就是担心永熙帝震怒,可是,蜀羽之坚持,他也没有法子,如今…… 似乎他担心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 他想下跪请罪,可是,却被蜀羽之的凌厉的目光给阻止了。 正当众人的心也开始提起来的时候,永熙帝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问道:“四皇子今年多大了?” 司以徽瞪大了眼睛。 薛氏也是惊愕。 蜀羽之上前,“回陛下,过了年,便十四了。” 永熙帝闻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罢了,随后,话题落到了薛氏的身上,“二皇女正君的伤可好全了?” 薛氏没想到永熙帝会问自己的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还是蜀羽之代为回答:“好的差不多了,没有伤到经脉,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 “嗯。”永熙帝应了一声,然后,便面露疲倦,“好了,朕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心里都各有想法,只是都隐藏在了各自的心里。 在众人退出了寝殿之后,永熙帝便合着眼缓缓道:“凤后呢?” 冷雾上前,“凤后让人来说他风寒未清,若是来见陛下,恐怕会过病气给陛下,便不过来了,不过,凤后也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永熙帝睁开眼睛,“凤后病了多久了?” 冷雾沉思半晌,“也将近十天了。” 永熙帝沉吟半晌,“凤后不必通报,让他直接进来吧。” “是。” …… 太女和太女正君从交泰殿出来之后,便去了德贵君宫中,看了那侍君方氏,随后,司予述便向德贵君提出,要接方氏回府。 德贵君没有异议,“今日是陛下的寿辰,明日吧,也好匀出时间多多准备,毕竟是入了冬,虽然从皇宫到太女府并不远,但是,方侍君的身子受不了寒。” 司予述没有异议。 寒暄一阵之后,便和白氏离开。 到了宫门之后,便见司以琝站在了马车旁等着他们。 “这般冷的天怎么在这里?”司予述快步上前蹙眉道。 司以琝笑道:“难得和皇姐一同进宫,便想着和皇姐一同回去。” “姑母,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李乐也上前道。 司予述抚了抚她的头,点头应道:“也好,姑母也好些日子没有考考你的功课了,今天你皇外祖母大寿,皇姐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去你府上考考你的功课。” 李乐笑道:“姑母尽管考,乐儿可从未荒废过功课!” “正君也一同来吧。”司以琝抬头对白氏笑道。 白氏却是摇头,对司予述道:“方才德贵君也说的不错,如今方氏的身子受不得寒,我想回府看看还有什么不妥。” “也好。”司予述点头,“那就辛苦你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晚膳我回府用。” 白氏笑道:“嗯。” 司以琝也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拉着女儿上了马车,司予述坐着他的马车离开。 白氏目送着马车离去,然后,方才缓缓收起了笑容,转身,上了太女府的马车,他不是不想去,能够融入他们姐弟之间,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可是……他还未调整好心态面对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他知道自己不该去信礼王的那些挑拨之言,可是,每一次看见方氏,每一次路过死了的张氏的院子,他的心,总是忍不出去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隐藏多久,所以,唯一不被她看出来的方法只有,暂且,离她远些…… 他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 …… 承月殿 薛氏一回到了承月殿,便拉着蜀羽之迫切地问道:“蜀父君,你说陛下那是什么意思?她真的不生气吗?真的……” “薛正君。”蜀羽之沉下了脸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话不是你的身份该说的。” 薛氏一窒,“儿臣也只是……” 话,在蜀羽之的目光之下,没有说下去。 蜀羽之对薛氏并不算是喜欢,但是,也算是看透了他的性子,虽然不懂得看别人的脸色,不过,倒也是没坏心,然而,即便没有坏心,但是有些时候不经脑子的话说出来不但会给自己惹麻烦,有时候还会很伤人。 比如说现在。 蜀羽之看向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司以徽,“徽儿,别担心,你母皇没有生气。” 司以徽抬起头,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真实的情绪还是掩饰不了。 “父君在你母皇身边这般多年,她有没有生气,父君还是看得出来的。”蜀羽之正色道,“相信父君,你母皇没有生气。” 司以徽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显得极为的勉强。 蜀羽之也是无奈,原先他也只是想着即便陛下会生气,也不会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发作,而如今她是没有发作,甚至没有生气,可是,那句话,却究竟只是随意说说,还是另有目的,他也无法确定。 他的心里是有担忧的。 只是,这些,不能告诉司以徽。 不过,看着司以徽这样的模样,蜀羽之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一个消息提前告诉她,“徽儿,若是没有意外,过两日你皇姐便回回京的。” “真的?!”司以徽还未曾反应过来,薛氏便第一个叫了出来。 蜀羽之瞪了他一眼。 薛氏随即闭嘴。 司以徽笑容多了几分真实,又看着薛氏的样子,更是笑得自然。 蜀羽之摸摸他的头,笑容掩盖住了眼底的无奈以及……忧虑。 …… 司以佑带着儿子去了流云殿,随后便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方才带着孩子离开。 雪天恩如今已经开始学说话了,整个下午,蒙斯醉都是抱着外孙教着他说话,仿佛,忘去了,今日是永熙帝的寿辰。 司以佑自然看出了异样,他想问,可是,每一次方才开口,总是会被父亲给绕开了话题,他不得不先作罢。 临走之时,司以佑将孩子交给了随行的下人,然后,握着父亲明显瘦了许多的手,“父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还有儿臣,儿臣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蒙斯醉笑了笑,拍着他的手道,“父君知道你孝顺,你放心,父君没事。” “父君……” “佑儿,你一定要过的好,一定要幸福。”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即便父君和昀儿无法……你也一样要幸福。” 司以佑眼眶涌出了湿润。 “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府吧。”蒙斯醉笑道,“父君没事,昀儿也不会有事,别担心,好好照顾恩儿。” 司以佑忍住了泪水,点头离开。 …… 永熙帝没有让人去请水墨笑,但是冷雾不是没有心眼之人,考虑了许久,他还是让人去了一趟朝和殿,然后,在水墨笑的耳边隐晦地表达了永熙帝想他去的意思。 司以晏今晚仍是留在了宫中,带上了庄颜暄,也在旁劝着。 虽然知道父亲不过是在怄气,也并非真的不管母亲,但是,他还是不想父亲继续这样下去,“父后,你便去看看母皇吧!暄儿带来了阿斯的话,她想我回府,说若是我再不回府……她便生气了,父后,你若是再这样和母皇怄气,儿臣哪有心思回府啊?可若是儿臣再不回府,万一阿斯找上别的男子,我该怎么办?” 水墨笑瞪了他一眼,“尽是帮着别人,没良心!”也不知道是谁手把手地带大他的! “父后!”司以晏干脆直接撒起了娇来。 水墨笑推开了他,“好了,现在天色还不算是黑,便回去吧,省的总日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 “父后是答应去见母皇了?”司以晏笑道。 水墨笑板起了脸,“我是该去见见她了,她的东西放在我这里很久了,再不收回去,真当我这里是她的私人库房啊!” 司以晏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颇为没良心地带着女儿真的出宫了。 水墨笑见了这般情形,既是恼又是气,却无从发作,因而,便带着一张阴沉沉的脸,怀中揣着那传国玉玺往交泰殿去了。 永熙帝睡了一下午之后醒来,见到的便是水墨笑那张阴沉恼怒的脸…… 101 墨笑墨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对于水墨笑的脸色,永熙帝似乎并不惊讶,睁着眼睛凝视了他半晌,便开口道:“扶朕坐起来。” 水墨笑闻言,面容僵了僵,随即,便动手扶着她坐起,然后,便道:“御医不是说你恢复的很好吗?为何连坐起来都没力气?!” 声音虽然冷硬,但是,其中的焦虑却还是泄露了一分。 永熙帝靠着松软靠枕看着他,淡淡道:“朕能自己坐便不能让你扶?” 水墨笑一愣,眼眸微睁,显然是没想到永熙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讶然过后,便是恼怒,只是,却忍着,没有发作,咬着牙道:“臣侍是陛下的君侍,自然该伺候陛下!” “病好了?”永熙帝仿若没看见他的不良情绪似的,继续问道。 水墨笑咬着牙道:“陛下是要致臣侍欺君之罪?” “好了就好。”永熙帝仍旧是淡淡道,“年纪都不小了,便是小病也不能疏忽大意。” 这话本该是关怀的话,可是,听在别人耳中,尤其是此时水墨笑的耳中,却是有些刺耳,“陛下是说臣侍老了?” “不是吗?”永熙帝反问道,有辱火上添油。 水墨笑心中压抑的怒火腾的一声窜了起来,正当就要压抑不住的时候,冷雾领着送药的宫侍进来。 “陛下,到时辰喝药了。” 断药的宫侍随即上前,将药送上。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水墨笑。 水墨笑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思了,更让他觉得自己犯贱的是,看着她递过来的眼神,他心里的怒火竟然笑了不少。 一个念头随即也生出。 至少,她还需要他。 是很犯贱,明明气的要命,可是,只要她给他一丝的甜头,他却心甘情愿地卑微到了尘土里! “凤后,药需要趁热服用。”冷雾适时开口。 水墨笑别开了视线,语气有些冲,“拿过来!” 宫侍将药呈到了他的眼前。 水墨笑端起了药,然后,低着头,一勺一勺地喂到了永熙帝的嘴边,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是动作却还是轻柔。 喝完了药之后,又伺候了她擦脸漱口。 “可用了晚膳了?”一切处理完之后,又问道。 冷雾回道:“陛下午睡之前用了一些吃食,御医说陛下的身子虚,应少食多餐,晚膳要晚些时候用。” “可备了寿面?”水墨笑又问道。 冷雾道:“御医交代,陛下的肠胃不好,一直都是在吃着流食。” “生辰如何能够不吃寿面?”水墨笑脸色沉了下来,“即便不多吃,那吃一口总是可以吧!” “是奴侍疏忽,奴侍这便让人准备。”冷雾低头道,随后,便与奉药的宫侍退了下去。 寝殿内,便剩下两人。 水墨笑不得不将视线放回到了永熙帝身上,“没有吃东西便喝药,这好吗?不是说肠胃不好吗?” “这几日的药都是调理肠胃的,所以空腹喝比较容易吸收。”永熙帝缓缓道,“药的时候都用御医负责,你不必费心。” 费心两个字,又重新点燃了水墨笑的怒火,“陛下说的对,臣侍是费心了!” 永熙帝看着他,轻轻地叹息口气,“你我都过了这般多年了,还要这样吗?” 水墨笑一口气被这一句话堵的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是!是我为老不尊,是我小家子气!”说罢,便侧过身,从床榻上拿起了一个用黄布包着的东西放在了她的身上,“你的东西!” 永熙帝不必打开那黄布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陛下不找人来跟臣侍要,臣侍便亲自送来了!”水墨笑口气仍是不善。 永熙帝看着他道,“辛苦你了。” 水墨笑随即讶然,盯着她半晌,“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朕打什么主意?”永熙帝反问。 水墨笑笑了笑,有些讥讽,也有些自嘲,“臣侍不是陛下肚子里得蛔虫,哪里知道陛下打着什么主意?”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然后,低着头,动手打开了包裹那传国玉玺的黄布,随后,便看着那玉玺沉默了下来。 水墨笑也没有说话,心里像是打翻了百味瓶一般,各种滋味磨的他的心难受异常。 是啊,都一把年纪了,他还这般小家子气做什么? 还计较这般多做什么? 可是,像是注定了似的,他这一辈子都可能逃不开这些小家子气的计较! 有时候也有种恐惧,若是到了有一日,他连这些小家子气的计较都没了,这日子还有什么? 计较,是因为他还在乎她。 没了计较,便是什么都没了。 “墨笑……”永熙帝忽然间开口打破了沉默。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即不冷不热地道:“陛下听错了,臣侍没有笑!” 永熙帝抬起视线,看着眼前板着脸的男子,又轻轻地唤道:“墨笑。” “臣侍都说了臣侍没……”水墨笑的话顿住了,脸上隐约泛起的怒意也同样被僵住了,眼眸,随着沉默一点一点地睁大,嘴,也同样如此。 他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震惊当中。 心,在这一刻狂乱地跳了起来。 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 浑身,像是流动着一股人流,整个人都滚烫了起来。 “你……” 声音,发出的极为艰难。 “你……在……叫……我的名字?!” 一字一字的,带着不敢置信,以及,害怕。 害怕自己的猜测落空。 “是。”相对于水墨笑的反应激烈,永熙帝的情绪却是平静了许多,除了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其他的,并无变化,“朕是在叫你的名字。” 水墨笑倏然间站起,厉声道:“你再叫一次!” 永熙帝抬头看着他,“墨笑。” “再叫一遍!” “墨笑。” “再叫一遍!” “墨笑。” “再叫一遍!” 永熙帝却没有叫下去,“若是再叫,恐怕要变成莫哭了。” “我哪有哭!”水墨笑激烈反驳,可是,眼眶却在这时候不争气地涌出了泪水,不过,他仍旧是不承认,一边抹着那泪水一边道:“我怎么会哭?都一大把年纪了,哭什么哭!” “好,没哭。”永熙帝缓缓回道。 水墨笑擦干了眼泪,然后,狠狠地盯着她,声音仍旧是厉着,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似的,“司慕涵,你从来从来就没有这般叫过我!从来没有!不是凤后,就是水墨笑,再有就是水氏!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永熙帝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水墨笑控诉着,“既然你认了我是你的凤后,认了我是你的结发之夫,为何一直不叫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害怕……你这样是因为还恨着我当年所作的事情,甚至躺在你的身边,我仍旧是害怕会不会有朝一日醒来,你决定要为先帝报仇,收回我的所有……你知不知道!?” “先帝并不恨你。”永熙帝神色多了一抹隐隐的悲凉,“当年,让先帝离世的,不是你的算计,而是,皇家的残酷。” 水墨笑一愣。 “或许先帝也是恨你,所以,方才不杀你,将你一辈子困在了这皇家当中,让你也将皇家的残忍一一经受。”永熙帝又道,“也或许……先帝单纯只是知道朕需要一个凤后,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从前,朕认定了一种,可是,如今,朕却不知道哪一种是正确的,哪一种方才是先帝的心意,在过去,很多朕认为是这样的,可最后,它却是成了另一个样子。” 水墨笑心里的恼火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微凉与心疼,“陛下……” “传国玉玺……”永熙帝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玉玺,“朕从未想过,太祖皇帝留下来的传国玉玺会被朕用作这样的用途……这枚本该见证一个帝王最威仪的时刻,本该见证一个新时代诞生的玉玺,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人前,又一次,将皇家的肮脏与残酷摊开了在所有人的面前……先帝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会恨我更胜于恨你。” 水墨笑坐了下来,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身上,伸手揽着她,“陛下,先帝不会的,她知道,陛下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好过……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不过……”他坐起了身子,正视着她,笑着道:“陛下,你相信我,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这般多年,这般多的困苦,我们都熬过来了,如今也一样可以的!陛下,一定可以的!” 永熙帝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气了?” 水墨笑一愣,随后干硬地道:“我何时生气过?” 永熙帝笑了一声,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陛下一直不让人来要这玉玺,便不怕我据为己有了?”许是想缓和尴尬,水墨笑挑了一个话题,不过,方才开口,便后悔了。 永熙帝却不以为意,“你不敢。” “若是臣侍敢呢?”水墨笑又被激起来了。 永熙帝淡淡笑道:“不过是一块玉玺罢了。” 水墨笑脸色一僵,随后连忙道:“不管这玉玺的真实用途有多大,如今,还给你了,臣侍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永熙帝但笑不语,随即将玉玺包好,放在了床内侧的枕边。 水墨笑见她这般收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样重要的东西,她便这样放着?便真的这样放心?不过会儿之后,有转念一想,谁能在她的枕边偷东西?!随后,便将这个话题搁下,“良贵太君的事情,便这样算了?” 永熙帝闻言,脸色一沉。 水墨笑见状,神色也凝重起来,“德贵君话你也应该是听出来,你觉得……她们真的会对自己的生父动手?” 永熙帝没有回话,脸色又沉了几分。 “康王和乐王一直守着良贵太君的遗体,便是梳洗更衣,也是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亲手做的,宫侍根本插不上手。”水墨笑虽然不想理会这事,但是情况还是一点不露地传到了他的耳边,“虽然说是孝顺,可是这样……” “好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这事你既然不想管,便让德贵君处理就是了。” 水墨笑沉吟会儿,也没有再说下去,“那西南大营的事情……” “朕不能杀她们。”永熙帝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水墨笑一愣,“良贵太君死了,你若是不想追究他的罪责,也便罢,可是西南大营的事情那样……我可以肯定,此时孝王端王两人也一样牵涉其中!” “先帝就剩下这四个皇女了。”永熙帝缓缓道,“先帝二十几个皇女,最终便只剩下朕,和她们四人……朕却只有五个皇女,只有五个!朕不能让朕的女儿有样学样!” 最后的一句话,像是一字一字地从牙缝当中挤出。 水墨笑心里一酸,紧紧地扣着她冰凉的手,“不杀便不杀吧,往后将她们看紧了就是。”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似乎精神已经用完了,显得有些疲倦。 水墨笑见状,“累了?怎么这便累了?那些御医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一直很好吗?” “朕有些饿了。”永熙帝睁开眼道。 水墨笑忙道:“你等会,我让人传晚膳。” “不是备着寿面吗?”永熙帝道,“便用寿面吧?” 水墨笑不同意,“虽然那些御医不济事,但是该听的还是要听的,就吃一口!” 永熙帝笑了笑,没有异议。 水墨笑当即让人张罗,不一会儿,东西便都送上了,这回他没有丝毫的不情愿,欢欢喜喜地伺候了永熙帝用了晚膳。 “明年我亲自给你寿面。”用完了晚膳之后,水墨笑看着还满满一碗的寿面道。 永熙帝闻言,神色却有些恍惚。 “怎么了?”水墨笑问道。 永熙帝回过神来,“没什么。” 水墨笑自然是不信,不过,却也没有追问,“方才用完膳食,过会儿再睡?” 永熙帝点头。 水墨笑见她同意,便说起了闲话来,“……也不知道你对晏儿使了什么诡计,让晏儿一心的帮着你说话……一听我说来了,便抱着女儿出宫去了,那一刻,我这心里可是难受的无法形容!早知道儿子是这样得,当日还不如生个女儿!……不过想想晏儿也是难得了,进宫陪了我这般久,庄之斯恐怕也是极为的不满,所以才会让暄儿来传话,也好,早些回去,方才能够多生几个孩子,这孩子,还是要年轻的时候生的好,说起来也是奇怪,自从上回闹别扭之后,感情也比从前好了不少,怎么便不见有好消息传来?……” 絮絮叨叨的,说着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永熙帝也没有打断他,任由着他说着。 “如今天时越发的冷了,御医的意思是去行宫静养一段日子。”最终,总算是将话题绕到了有意义的事情上来,“几个月前你说想去行宫,我便一直让人准备着,如今正合适,不如便去行宫住些日子吧。” 水墨笑劝着,不过,心里却没底。 在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之后,他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安心离京。 “你去安排吧。”永熙帝却出乎预料地同意了,甚至不需要水墨笑花心思劝。 水墨笑诧异,“真的去?” “嗯。”永熙帝点头,看着他沉吟会儿,“朕想带着醉儿去。” 水墨笑一愣,心里某种感觉又涌了上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其压下,“这些日子都是蒙氏在照顾你,带着他一同去也好。” “宫里面,不能没有一个主事的,朕希望你留下。”永熙帝又道。 水墨笑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后,沉默地凝视着她许久,方才开口:“我明白,我留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在她们闹事的,你就安心在行宫静养,将身子养好!” 声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水墨笑低下头看着相握的两只手,然后抬头,忽然间道:“你再叫我名字一次。” “墨笑。”永熙帝道。 水墨笑垂了垂眼帘,“你叫我的名字,便是要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牛做马?” 永熙帝沉默,不知是默认,还是什么不想解释。 水墨笑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下了心里所有的挣扎,他最终,仍旧是屈服,罢了罢了,以当年他的所作所为,还能够得到如今这般日子,也便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你再叫我一次好吗?” “墨笑。”永熙帝如他所愿。 水墨笑伸手,紧紧地抱着她,低喃道:“司慕涵,其实,你的心真的很狠!” 102 心之挣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夜渐渐深沉,停了半日的雪在开始下了起来。 寒风呼啸的更加的厉害。 佛堂内 “大师,很晚了,你早些歇息吧。”程秦看着仍跪在了佛堂前诵经的程氏,低声劝道。 程氏停了下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个时辰便午夜了。”程秦回道。 程氏点头,神容比之一个月前明显憔悴了不少,也似乎是方才经历了一场大病似的,“嗯,等过了午夜之后,再休息。” “大师!”程秦忙道,“陛下……她都已经好了,御医都说她没事了,大师便无需这般折腾自己了!” 程氏因为他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三十九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我在冷宫中生下了她……那时候我对她心里只有恨意,没有一丝一毫身为人父的高兴……秦儿,三十九年了,一眨眼便三十九年了……” 那个毁了他一辈子,让他恨了半辈子的人,也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 而那个,他差一点便害死了的孩子,如今,也将要到不惑之龄了。 “在半个月前的日子中,我不断地在求着上苍,求着司家的先祖,求着……她……”程氏缓缓道,嘴边始终挂着一抹笑,是释然,也是安心,“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庇护着她……这就够了。” 程秦无法领会到程氏此时的心情,“大师……” “我没事。”程氏笑道,“礼物你送到了吧?” 程秦闻言,长袖下的手倏然攥紧,面色也微微一僵,垂头道:“嗯,送到了……大师既然这般关心,为何不亲自去?” 程氏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这样去见她,除了让她担心和内疚之外,没有其他的意义,有她的君侍和孩子陪着就成了。” “可是……”程秦抬起头,眼底浮现了隐约的不忿,“大师难道不难过吗?天伦之乐,本该是大师应得的,是大师该得的,可是……大师却连一个名正言顺去看望的权力都没有,大师你……你便甘心吗?” 程氏蹙了蹙眉头,“秦儿你……” “或许我不该说这些!”程秦连忙低下头,“可是这半个月,大师为……陛下所作的事情不必凤后少,也不必豫贤贵君少……然而,大师什么都没有得到!大师,这公平吗?” 程氏眼底浮现了一抹忧虑,他不知道程秦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道:“秦儿,大师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你的这些想法却并不正确。” 程秦抬头,眼底浮动着隐忍。 “那个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程氏认真道,“我将她带到了这个世上,可是,却同时将她遗弃,这世上将自己孩子遗弃的父亲绝对不多,而能够重拾这段父女之情的,更是少之又少,这是一种福气,是上苍赐予的福气。” 程秦没有说话,嘴唇抿紧。 “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程氏想了想,最终将程秦的这种奇怪反应归因于他关心自己,为自己不甘,“可作为一个父亲,为自己孩子付出付出,这不是委屈,而是福气。” 程秦还是不说话。 程氏笑了笑,只当他是不懂而已,“你还小,等你嫁了人当了父亲,我此刻的心情你便都会明白的,秦儿,我很幸福,在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在忧心焦虑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幸福,我也能够为了我的女儿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性命。” 程秦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眶却湿润了起来,神色也是动容,像是感动于程氏的话似的。 “傻孩子。”程秦看着他,笑道,“这些日子你也是累坏了,回去休息吧,等时辰到了,我就会去休息的。” 程秦咬着下唇,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不是没有话要说,只是,这个时候,若是他再开口,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将一切都说出来! 他明白他的话,他都明白! 即便他没有当过父亲,可是,他也是别人的儿子,他也有父亲! 当年,父亲便是如他这般,为了让他能够安然活下去,牺牲了一切! 为什么她不死? 为什么她要活下来? 若是她就这样病死了,那一切都了结了,都了结了! 为什么她不死?! 程秦冲回了所住的房间,从床榻内,拿出了那卷书画。 那是程氏送给永熙帝的生辰礼物。 愿我儿福寿安康! 福寿安康?! 她福寿安康了,那他的仇怎么办?他的家人,怎么办? 便真的只能永远这样吗? 还是,他要亲自动手去报仇? 背弃了程氏的恩情去报仇?! 父亲,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程秦无法做出决断,可是,他更是无法将手中的礼物送出去,她无法亲手将这份祝福送到永熙帝的手上,他更是害怕,再一次见到她,会控制不住动手报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第一次见永熙帝的时候,他还未有过如此欲报仇的冲动,更没有如今挣扎的心情! 为什么他会这样?! 程秦盯着手中被攥的不成形的字画,最终,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取暖火炉内,火苗,当即吞噬了那溢满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祝福的字画…… …… 太女府内 正君院落的寝室内 晚膳过后,白氏便一心扑在了手中的一件做了一半的冬衣上,而不是如同以前一样,将心思都用在了司予述上面。 在太女府内,他无法逃避司予述,尤其是在府中两位侍君一死一重伤的情况之下,除了书房,正君的院落便是司予述唯一回到之处。 虽然太女府内的初侍并没有出事,可是白氏却也不能开口让司予述去初侍的院子。 “夜里便不要做这些东西了。”沉默许久之后,司予述开了口,“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白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抬头,“再过一个多月便过年了,我想给殿下亲手缝制一套新衣。” 司予述凝视着他,眸光有些晦涩不明,“要做也是白日在做,再说了,还有一个多月,有的时间。” 白氏笑了笑,却没有附和司予述的话,“白日里府中也有许多事情处理,明日方氏便要回府,更是有许多……” “你是府中的正君,有些事情,不必这般上心。”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道。 白氏脸色微微一僵,然后挤出了一抹笑容,“我知道了。” 司予述又凝视了他会儿,然后方才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茶杯,“说方氏,有件事本殿想和你商量商量。” 白氏道:“殿下请说。” “方氏终究是因为本殿方才受伤的,本殿将他的位份提提。”司予述看向白氏,“你可同意?” 白氏一愣,随即,笑容多了一抹自然,“应该的。” “你不反对?”司予述看着他问道,“侍君之上便是侧君。” 白氏笑道:“方氏应得的。” 司予述沉默了下来。 白氏被她的目光看的心弦又渐渐绷了起来,“殿下……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司予述抿唇淡笑:“没有。” 眼帘垂落,掩盖住了眼底的思绪。 白氏却不信,可询问的话到了嘴边,便哽住了。 “晋升府中侧室一事,一向都是由正君负责的。”司予述抬起眼帘道,眼底,一片沉寂,“既然你不反对,找个时间进宫见见父后,请道旨意吧。” 白氏愣了一下,然后方才点头,“我知道,殿下放心。” 司予述随即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本殿还有些公务处理,今晚睡在书房。” 白氏也连忙起身,有些忙乱,“殿下……” “休息吧。”司予述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必相送,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白氏叫住了她。 司予述转过身,“还有何事?” 白氏稳了稳心神,然后正色道:“既然要晋方氏的位,不如连过世了的张氏也一同晋位吧。” “皇家并无这规矩。”司予述声音似乎冷了几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违反规矩的事情,可以不做的,便不要做,方氏,只是本殿的一个侍君,追封之事,只有母皇有这个权利。” 白氏闻言,顿时一惊,忙道:“殿下恕罪,是我疏忽了。” 司予述深深地看了白氏一眼,然后,缓缓道:“本殿会抚恤张氏的母族,你不必忧心。” 白氏脸色一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却无法理清究竟是什么。 “早些休息吧。”司予述留下了这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开。 白氏没有再开口,双手紧紧地攥着,站在了远处久久不动。 她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了吗? 是因为这样不高兴吗? 可她晋升方氏,能抚恤张氏母族,他真的很高兴,至少,她对他们,不是连一丝怜惜之情都没有。 也证明了,她并不是绝情之人。 他很高兴,可是……却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 次日,夜里的雪停了下来,阔别多日的阳光普照京城大地,给寒冷的冬日添了几许温暖。 而便在这样的好天气中,司予执提早了一日赶回了京城。 一进京城之后,她便直奔皇宫。 随后,被请求了交泰殿…… 103 绝其后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在宫外奔波数月,司予执的形容也是憔悴,也许是一路杀戮,让那双原本溢着悲伤的眼眸此时也多添了一抹戾气。 与司予赫从战场上回来的戾气不一样,司予执的戾气没有荣耀,没有兴奋,有的,只是森冷。 永熙帝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转变,幽深的眸子此时一抹幽暗浮动,“怎么?出去几个月把规矩也给忘了?” 声音威严。 却也比之前多了一抹冰冷。 司予执并没有注意到,即便路上听闻了情况如何的严重,但是如今亲眼见了,却还是震惊,她无法相信,在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京城的情况究竟紧张到了什么程度,而母皇,又是经历了什么,“儿臣参见母皇。” 在听了永熙帝的话之后,她方才拉回了神智,跪下行礼。 声音,隐约中带着一丝轻颤,又似哽咽。 永熙帝合了合眼,“你放心,朕死不了!” 司予执抬头,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儿臣不是这个……” “好了。”永熙帝似不耐烦,“朕见你,不是跟你说废话,平身!” 司予执眼底闪过了一抹黯然,随后站起身来,垂下了眼帘,正声回禀,“回母皇,儿臣这几月在东南……”缓缓的,这几个月在东南的情况一一复述了一遍,即便已然将情况写在了折子上,但是,却还是说了一遍。 永熙帝并没有打断她的话,一直安静地听着,眼底的情绪一直在转变,只是,因为不明显,因而,外人并没有能够从中读出什么。 “目前陶家重要人物都关押了起来,相关等人也都各自收押在各地的衙门之中,等候母皇处置。”司予执将情况说完,然后抬头看向永熙帝,却迎上了永熙帝晦涩不明的眸光,心,倏然一颤。 永熙帝缓缓开口:“谁让你杀了杀了那陶家的证人!?” 司予执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是儿臣自作主张,请母皇降罪!”说罢,便跪了下来俯下身。 永熙帝讥笑:“你连死都不怕,朕能治你什么罪?!” 司予执抬起了头,看着坐在了床上的永熙帝,神色转为了决绝,“母皇,儿臣以为,东南一事不应公之于众!若是此事一旦泄露,不但在东南掀起轩然大波,皇家的颜面也会当然无存,更重要的是,虽然并无证据证明东南诸位官员之死和礼王有关系,但是,若是真相泄露,礼王水洗也不清,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若是母皇依照律法处置,便是收刃亲女,若是母皇保了礼王,母皇的威严也会受损,东南也可能大乱!除了礼王之外,康王等人虽然是被人怂恿方才坠入陷阱,但是毕竟是做下了那等不利于军队的事情,母皇一向注重军队将士,若是此时一出,必定会……” “够了!”永熙帝忽然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朕何时轮到你来教朕?!” 司予执磕头,“儿臣知罪。” 永熙帝盯着她,沉默了半晌,然后,方才冷冷道:“这件事全凭陶家人之口,你却将人给杀了,如何证明此事当真?朕如何可以肯定,这件事不是你编造出来的?不是你谎报?!” 司予执脸色一僵,会儿之后,缓缓抬头,看向永熙帝,“儿臣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儿臣可以对天起誓,在此事上面,儿臣没有丝毫私心,更没有……” “没有私心?”永熙帝冷笑,“即便你没有编造此事,只是私心你也没有?!朕是病了,但是,朕还没有病糊涂!” 司予执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道:“儿臣的确是有私心,儿臣不希望因为这事失去三皇妹,也不希望这件事让太女受到伤害,更不希望母皇会因为这件事陷于母女之情与天下大义之间!不管是三皇妹还是太女,都是母皇的女儿,儿臣知道母皇最不想见到的便是手足相残,儿臣不希望母皇伤心难过,儿臣只希望,一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和和气气!” 即便她的眼底戾气未消,可是这番话,却仍旧是说的动情动理。 若是谎言,那便是最真实的谎言。 司予执知道说出这番话的后果,因而,说完了之后,便俯身在地,等待着永熙帝的惩处。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永熙帝还病着。 可是…… 面对永熙帝的质疑,她始终压不下去。 或许对于司予执来说,永熙帝的怀疑,是她最大的伤痛。 她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恐惧,会不会有朝一日,永熙帝会将对她的怀疑放在了她的身世上面。 若是真的有那一天,那她的一切,便全都完了。 她渴望得到的原谅,终其一生,都不会得到! 然而,最后,出乎她的预料,永熙帝并没有震怒,也没有下旨处置她,只是,冷冷地给出了两个字。 “退下!” 没有说相信,也没有继续质疑,只是单纯的驱逐。 司予执猛然抬头,面容上面有着极深的震惊,“母皇……” 永熙帝此时已经合上了眼睛,似乎疲倦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除了一声低唤之后,司予执并没有说出其他的话,在愣愣地凝视了永熙帝半晌之后,然后,低头磕头道:“儿臣告退。”顿了一下,又道:“还请母皇保重身子。” 然后,抬头,又看了永熙帝一眼。 然而,永熙帝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司予执垂下了头,起身退下。 出了交泰殿后,阳光依旧灿烂,然而,却始终驱不散司予执眼底的黯然。 “二殿下。”这时,一个宫侍过来行礼道。 司予执认出了来人是承月殿的宫侍,“是蜀父君让你来的?” “是。”那宫侍道,“主子请二殿下去承月殿一趟,四皇子和二殿下正君正等着二殿下。” 司予执整了整思绪,然后,起步往承月殿而去。 宫侍将她领去了暖阁。 方才一走到暖阁的门口,便见一道人影直直地冲着她奔过来,司予执本能地动手一把将那人给挥开,随后,一声惊叫传出。 “啊――” 司予执顿时一愣,看向摔倒在一旁的薛氏,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 司以徽跟在了身后目睹了这一切,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而与他同样跟着出来的高氏,更是吓傻了。 薛氏冲过来冲得很猛,司予执这一挥也没有留情,因而,薛氏摔的很狠,反应也更是猛烈,他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等着司予执会儿,然后,便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便冲到了司予执的身上,厮打着她,“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打我――打我――你打我――” 嘴里话不多,一直重复这这几句,可是,声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 司予执没有反抗,任由着薛氏动手打着,情绪从她的脸庞褪去,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你怎么可以打我,怎么可以――”薛氏真的要疯了,心急如焚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对待,是个人都会疯。 司予执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 或许,她也被她的行为给惊了,也或许,根本便不知道薛氏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司以徽惊愕过后开始焦急,上前欲拉开薛氏,不过却被里面出来的蜀羽之给阻止了,司以徽不解地看着蜀羽之,满目的焦急。 蜀羽之拍拍他的手,“没事的。” 司以徽挥着手比划道,皇姐身子不好! 蜀羽之见状,便喝道,“好了!” 也不知道薛氏是累了,还是在承月殿住久了,一听了蜀羽之的话,便立即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对着蜀羽之便是一阵哭诉,“蜀父君,她打我!她居然打我!我差一点便没命了,我差一点就死了!我等她回来做什么?!我这般笨等她回来做什么?!她根本就不会保护我,她不会保护我的……蜀父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把那些嫁妆都给了四皇弟了,她让我养高氏一辈子,我连逃命我都带着他,我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母家不要我,生怕我连累他们,唯一疼我的奶爹都死了,为了救我而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做什么!我死了算了!” 说着,便真的欲冲向墙撞头。 “拦住他!”蜀羽之有些气急败坏,薛氏的性子说好听些是直来直去,说的不好听,便是冲动傻愣,一股劲上来,什么都做得出来,可偏偏,做了还没有勇气承担。 司予执眼眸也是一睁,连忙动手拉住了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薛氏用力挣扎着。 司予执只能将他圈在了怀中,僵硬着语气道,“别闹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是我不对!”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你救我做什么,你让我死了好了,省的我每日都提心吊胆什么时候会没命……”薛氏依旧不依不饶。 蜀羽之沉下了脸喝道,“够了!再闹下去你想全宫里面的人都知道吗?!” 薛氏顿时停下了所有的闹腾,不过眼中的泪水却是没停,一直哭着,“蜀父君……” 像是在经历着什么凄惨的事情似的。 “二皇女是你的妻主,她不保你保护谁去?!”蜀羽之沉声道,“这些不经脑子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也不嫌丢人!” 薛氏想反驳,可看着蜀羽之的脸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着。 这时候一旁傻愣的高氏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跪在了司予执的面前,战战兢兢却又动容地将薛氏的功劳一一说了,当然,也说了薛氏这些日子对司予执归来的期盼,还有那日遇刺的惊险,“……殿下……正君他真的是很想很想殿下的……” 司予执听了这些,心情有些复杂,脸色也变了好几变,最后,看着怀中仍旧是哭着的薛氏,“好了,方才我不是有意的,我没看清楚是你,我说过,既然我取了你,便一定会对你好,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保护你一日。” 薛氏转过身,“真的?” “嗯。”司予执点头,语气没有多大的强调,但是,对于薛氏来说,却似乎已经够了。 薛氏的眼泪没有阻止,却是哭的更加的厉害了,在司予执的怀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同时还不断地诉说着自己心里的苦楚,“……殿下,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会死心塌地地跟你过日子,我不会再去想那些事情了的,我陪你吃苦,陪你挨饿,你不要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司予执脸色有些僵硬,似乎不知道如何应对薛氏的哭诉。 而一旁,蜀羽之脸色有些难看,薛氏的这些话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堂堂二皇女过的有多悲惨!司予执出宫立府之后,虽然得到的没有其他的人多,但是,衣食无忧却还是能够保证的,只是,一想到那件事,蜀羽之的心情便又沉重了起来。 薛氏的这些话虽然是过了,可是若是那件事暴露,若是陛下信了那件事,那将来他们要面对的,恐怕便不止这些了。 蜀羽之看向了一旁嘴边含着笑的司以徽,心又沉重了几分。 徽儿的身世没有疑问,可是若是二皇女出事,徽儿也恐怕无法独善其身,还有陛下之前的那句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从官氏一事之后,陛下对徽儿一直视若无睹,别说是主动提起,便是他说起也会变脸。 如今,不但主动提及徽儿,还问了他的年纪…… 年纪…… 蜀羽之想起了先前司予述的威胁,心中更是压上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边,薛氏终于哭诉完了,随后,便拉着司予执说要回府。 司予执看向司以徽,有些犹豫。 薛氏此时显然是把司以徽给忘了。 司以徽笑笑地表示让他们回府。 薛氏方才注意到司以徽,同时,也想起了之前硬是塞给了司以徽的盒子,挣扎了一下,便上前,扭扭捏捏地问道:“四皇弟,你能不能把……那些嫁妆还我?我不是想说话不算话,我只是……我不能让你皇姐饿肚子的!四皇弟你放心,等将来你出嫁,我一定给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妆!四皇弟……我不能没有那些嫁妆……我和你皇姐可以不吃,可是将来……将来我们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司以徽笑容极为的灿烂,然后点头。 “真的?”薛氏惊喜,“谢谢你四皇弟,谢谢你!” “徽儿。”司予执这时候方才找到了机会和司以徽说话。 司以徽看向她,随后上前,拉着她的手,低着头,在她的手心里写着字。 薛氏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司予执的脸色,似乎担心她生气他出尔反尔。 蜀羽之在旁看着这一幕,心头随即涌出了一股酸涩,开口道:“徽儿。” 司以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向蜀羽之。 “既然你皇姐回来了,你不如便和她出宫住几日吧。”蜀羽之微笑道。 司以徽眼中一亮,睁大了眼睛看着蜀羽之,似乎在询问他真的可以吗? 蜀羽之笑道:“去吧,凤后那边父君会去说的,他不会反对的,还有啊,你你们姐弟这段时间都瘦得厉害,待会儿出宫之时去库房一趟,那些补品一同出宫。”随后转向薛氏,“薛正君,好好照顾二皇女和四皇子。” 薛氏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好!” 司以徽似乎仍有些犹豫。 司予执看向他,“既然蜀父君都说了,就随皇姐出宫住几日吧,皇姐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对啊,四皇弟,你便去住几日吧!”薛氏见了司予执开口,也连忙追随,几乎可以说是可以讨好。 司以徽看着众人,挣扎了会儿,然后点头。 薛氏当即拉着两人便往外走。 高氏急忙跟上。 司予执看向蜀羽之:“蜀父君……” 似乎有些话想和他说。 蜀羽之缓缓道:“先回府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司予执凝注了他半晌,然后点头,任由着薛氏拉着离开。 蜀羽之收敛了笑意,转身进了室内,坐在了暖塌上面,呆坐了起来,小半个时辰之后,宫侍来禀,司予执三人出宫了。 “可去库房拿了补品了?”蜀羽之问道。 宫侍回道:“去了。” “嗯。”蜀羽之应道,“明日你便照着他们今日所拿得东西多添一陪送去二皇女府,还有,去太医院让平日为本宫诊脉的御医去一趟二皇女府,二皇女的脸色不好,也看看薛氏的伤口还有什么问题。” “是。” “还有。”蜀羽之又道,“往后从本宫的月例中取三分之一送去给薛氏,让他别总是嚷着会饿死什么的,惹人笑话!” “……是。” “退下吧。”蜀羽之挥手道。 宫侍领命退下。 暖阁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室内取暖的炉火偶尔传来噼噼啪啪的轻响。 蜀羽之坐了许久,终究是坐不下去,心里的疑惑一日不解开,他便无法安心,不管陛下心里是作何打算,即便他阻止不了,但至少要先知道! 他起身,随后便想唤来宫侍吩咐备轿辇去交泰殿。 不想还未开口,便有宫侍进来禀报说,永熙帝让他前去交泰殿伴驾。 蜀羽之一愣,随后,起身前往。 …… 交泰殿 帝寝殿 蜀羽之缓步走进,便见永熙帝靠着靠枕坐在了床头,合着眼睛,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他看向一旁候着的冷雾,无声询问。 冷雾上前,“陛下,翊君到了。”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看向他,“来了。” 蜀羽之行礼道:“见过陛下。” “过来吧。”永熙帝拍了拍床沿道。 蜀羽之点头上前,“陛下今日的气色不错。” 永熙帝看着他,“方才二皇女去了你那了?” “是。”蜀羽之回道。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昨夜凤后跟朕商议过,让朕去陇县行宫静养一阵。” 蜀羽之收敛思绪,“行宫离京城虽说不远,但是却也不近,这般折腾,陛下的身子可受的了?” “御医说并无大碍。”永熙帝道,“京城入冬较冷,不易于静养。” 蜀羽之闻言,“若是有利于陛下的身子,那便去,陛下可是要臣侍随行?” “朕希望你留下。”永熙帝道。 蜀羽之一愣,心里虽然失落,但是却没有说什么,“那陛下打算让谁陪你去?凤后?” “朕只带醉儿一人前去。”永熙帝回道。 蜀羽之又是一愣,“陛下,臣侍不是想说豫贤贵君什么,只是发生了这般多事情,豫贤贵君他……” “朕知道。”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说。” 蜀羽之沉默会儿,“凤后可同意?” “嗯。”永熙帝应道。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道:“既然凤后也同意了,那臣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顿了顿,又道:“陛下让臣侍过来,可是有其他的吩咐?” 永熙帝沉默地看着他,眸底深处泛起了某种隐晦的情绪,半晌后,垂下了眼帘,缓缓道:“朕不放心太女。” 蜀羽之神色微震,沉吟会儿,道:“陛下,其实以太女的身份与立场,她的那些行为,并不算是错……” “朕不是怪她,只是有些……”永熙帝的话没有说完,便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方才继续道,“一直以来,朕都想着,她是阿暖的孩子,品性,也该是随阿暖,可是朕却忘了,她也是朕的女儿,更是朕养大的!” 话落,又幽幽补了一句,“当年,朕能够多狠,如今,朕的女儿,也一样能够……她们身上,都留着朕的血!” 蜀羽之默然。 永熙帝抬头,“你无须做什么,只要看着她就好,礼王不在京城,应当不会出事。” “臣侍明白。”蜀羽之应道。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沉默半晌,然后睁开道:“还有一事,你也替朕办了吧。” “何事?”蜀羽之问道。 永熙帝眸子转为了幽暗,声音,也降了温度,一字一字地道:“朕不希望二皇女府有孩子出生!” 蜀羽之闻言,脸色倏然大变,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帝王,她居然要他绝了二皇女的后嗣?! 104 母皇知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她不希望二皇女府有孩子出生?! 她要绝了二皇女的后嗣? 让他下手绝了二皇女的后嗣?! “陛下信了那件事?”蜀羽之盯着永熙帝,声音说的极轻,像是担心语气重了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永熙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只需执行朕的旨意。” 执行…… 蜀羽之心头像是忽然间被针扎了一般,“陛下……此事还没有查清楚……” “翊君。”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不想做,朕让别人做就是了。” 蜀羽之眸光微颤,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帝王,她的声音虽然没有一丝失望的语气,但是,他却还是听出了,若是他不这样做,她便会对他失望,而自己发过誓言,不会让她失望。 “徽儿……徽儿,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永熙帝眯了眯眼,“你是在跟朕讲条件吗?” “陛下知道臣侍不会。”蜀羽之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臣侍说过会如同先帝耿君一样成为陛下最得力的一只手,臣侍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永熙帝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似乎自傲审视着他话中的真假。 “陛下。”蜀羽之压下了心里一切的颤抖与沉重,握住了她的手,“臣侍是一个父亲……而这个身份,是陛下赐予的,臣侍只是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问陛下这个问题,臣侍不是想让陛下为难,更不是想威胁陛下和陛下讲条件,臣侍只是想知道……臣侍不想将来,最后一个知道……” “你以为朕会如何?”永熙帝开口问道。 蜀羽之看着她,“徽儿十二岁了,陛下从未主动提及过他,便是臣侍提及,你也会变脸,昨日陛下却问了徽儿的年龄,臣侍知道,如今东域新成,陛下不想再近期大范围动兵,而不管是西南还是西北,都在蠢蠢欲动……陛下虽然说过不会让皇子和亲,可若是……” “朕既然说过,便不会改变。”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你大可放心,朕没想过让他去和亲!即便真的需要皇子和亲,朕也不会让一个残疾的皇子去丢大周的脸面!” 蜀羽之一愣,他似乎没想到这一点。 “朕给你机会当父亲,但是翊君,不要过于的沉迷这个身份。”永熙帝看着他,近乎是绝情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蜀羽之脸色一颤,随即,满心的苦涩,“臣侍明白。”垂了垂眼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陛下放心,陛下交代的事情,臣侍都会做到!如今二皇女府便只有薛氏一人,只要……” “朕不要任何意外!”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幽暗深沉。 蜀羽之看着她,眼底的惊愕渐渐扩大,许久之后,一字一字地艰难道:“陛下是要对二皇女下手……” 对薛氏下手,虽然对薛氏很残忍,可将来若是陛下改变了主意,还可以挽回,可若是对二皇女下手……那便是将来后悔也来不及! “陛下……”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分明是不愿意在听他的话。 蜀羽之面色挣扎,又过许久,方才,咬着牙,“但愿陛下以后不会后悔!” 永熙帝报以沉默的回应。 …… 司予执回京了,随即引发了朝臣对先前司予述在早朝之上未完的那些话的无尽遐想,众人开始揣摩着永熙帝的态度以及事件接下来的走向。 而作为当事人司予执,在领着正君和四皇子回府之后,随即闭门谢客。 虽不少人希望尽快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却并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在这等时刻去犯这个忌讳。 永熙帝已然康复,那便是表示趁乱摸鱼的时候过去了。 便是司予述,也未曾去和司予执有丝毫的接触。 当然,她也没有这个必要。 李浮比司予执晚回来了半日,至于原因,那便是她需要替司予执收拾日夜赶路的尾巴,在李浮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前去刑部报备,当然,只是说明一下自己回京了,至于案件具体的情况,李浮却没说,而刑部尚书,也明则保身没问,只是上了折子说明两人回京了,请永熙帝定夺。 从刑部出来之后,李浮便想去见太女,不过,途中被太女派来的人截住了,说是让她先回府,其他的事情,往后再说。 李浮了然,随后便直接回了府。 进了大门,绕过了影壁,便见前厅内自己日思夜想的两人,心头在这一个激荡了起来,脚步也随之加快,一路上的听闻让她忧心如焚。 “母亲!母亲!”李乐一见了母亲便撒开了父亲的手,直接冲了出去,兴奋的程度像是许多年没见到母亲似的。 李浮停下了脚步,接住了扑到了自己怀中的女儿,然后,将她抱起,“乐儿。” “母亲,我好想好想你,母亲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李乐说着说着,兴奋和愉悦转为了呜咽,“母亲,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父亲他哭了……他哭了好多次,乐儿怎么劝也劝不了,还有皇外祖母,她也病了……母亲,乐儿好怕!” 司以琝看着这一幕,心里即使酸涩又是心疼,在她面前一直小大人模样甚至比她好坚强的女儿心里其实也是害怕,也是恐惧,而他,却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忽视了这一点,他缓步上前,走到了两人跟前,伸手抚了抚女儿的背,“对不起乐儿,都是父亲不好,父亲保证,以后父亲绝对不会再那样了,你别怕。” 李浮盯着司以琝,眼神有些过于的灼热,只是,此时司以琝没有发现。 李乐听见了父亲的话,便停下了哭声,随即抬手抹去了眼泪,“父亲,对不起,乐儿不该哭的,乐儿是女子,不该动不动便哭,乐儿会保护父亲的!” 司以琝眼中一热,“傻孩子!” “先进去吧。”李浮开了口,目光仍是灼灼地盯着他,“这里冷。” 司以琝抬头,将她此时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心,不禁颤抖了一下,随后,便是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了上来。 李浮敛了敛情绪,又轻声道:“进去吧。” 司以琝垂下了眼帘,点头。 三人随后便进了屋。 李乐发泄了过后,便是一直缠着母亲,问她出外的见闻,问她身体情况,也将这短时间内府中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司以琝一直在旁边听着,虽然面带笑容,不过却显得有些僵硬。 李浮发觉了自己反应有些过,便也极力地控制,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诡异。 是夜 李乐累到了眼皮子张不开方才愿意就寝。 看着带笑入睡的女儿,司以琝心里更是百味杂陈,明明不是她的女儿,为何,她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为何?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李浮开口道,声音中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司以琝抬头看向她,在得知她即将回来之后,他心里是燃着着怒火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何见着了她之后,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便是没有怒火。 “你……” “我今晚陪乐儿睡。”司以琝开口道。 李浮一愣,随即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司以琝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在你走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多的……我几乎都应付不来……我烧了观星殿,和母皇翻了脸,给皇姐惹了很多的麻烦,后来,母皇病了,很多人说是我害的,连我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皇姐告诉我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母皇后来也说,和我没关系,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三皇子……”李浮挣扎了半晌,随后上前,握着他的肩膀,“既然太女跟你说和你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你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司以琝没有推开她的手,“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就像是死了,又活过来似的,我害怕死去母皇,可是,又无法接受母皇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母皇……还有皇姐……她明明那样累,却还要一直装着没事,一直在安慰我,一直在毫无怨言地处理着我惹出来的麻烦……” “不是你的错。”李浮认真道。 司以琝仍是笑笑,笑容中有着极深的疲惫,“李浮,我很累很累。” “三皇子……” “我更害怕,若是将来乐儿的身世泄露……会发生什么事情……”司以琝艰难地说出了心底最深层的恐惧,即便他一直回避着这件事,可是,前些日子,那些惊险……却让他不能再回避这件事,“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当日我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没有错?我不怕死,可是,若是这件事泄露,死的人,不仅仅是我,皇姐,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所有人!我怎么会如此自私?怎么会?” 李浮蹲下了身子,和他平视,握紧了他冰冷的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乐儿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 “以前我也不相信我会烧了父君的观星殿,更不会相信我居然开口说让母皇去死,也从未想过,母皇真的出事,真的差一点便没命……很多事情我都不相信会发生,可是最终还是发生了……”司以琝的视线开始模糊,眼中泛起了泪花,“宗哲景遥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的……即使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动静,但是,她不会永远不出手的……当年她就是为了让大周颜面全失方才会那般对我……她不会放过我的……即使她不知道乐儿的事情,可只要她将当年西北发生的事情广布天下,我一样会连累到皇姐……结果都是一样的……甚至她连证据都不需要拿出来,便可以毁了我们,毁了我们的一切……” 顿了顿,然后,拦住了李浮的手,“李浮,我求你帮我求求宗哲景遥,求她不要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求她放过我,求她……” 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了。 因为他知道,不可能。 即便李浮真的私下还和宗哲景遥有关系,即便她真的是宗哲景遥派来的奸细,她也不可能劝动宗哲景遥放弃这个打击大周的大好机会。 “父君当年说的没错,我便就是一个惹祸精,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和伤害,若是当年我偷出宫,被那卖豆腐脑的一把摔死,现在,便不会惹出这样多的麻烦来……” 李浮脸色一变,茫然起身,攥紧了他的肩膀,“你不要做傻事!你不能做任何傻事!现在事情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若是做傻事,只会给乐儿,给太女带来伤害,还有陛下!三皇子,你所担心的这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发誓!” “你凭什么发誓?”司以琝道。 李浮盯着他,挣扎了许久,“凭陛下早便知晓此事!” 司以琝的脸色瞬间大变,几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身子也随之颤抖,他想说话,只是,却因为牙齿打颤的太过于厉害而无法说出话来。 “你别急,别怕,先听我说!”李浮放下了手握住了他更加冰冷的双手,“你先冷静一些,听我说了!陛下她没有怪你,也没有打算对乐儿做什么……” 她缓缓地将先前惊马一事详细说来。 因为担心吵醒沉睡的李乐,可以压低着声音,同时,也要让司以琝听的安心。 “……陛下没有打算追究这事,甚至,为了保护你,她将可能导致这件事泄露的一切线索都抹干净了,自从那次之后,宗哲景遥就未曾再派人来,虽然陛下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相信,定是陛下做了什么,所以宗哲景遥方才一直不动,三皇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应该相信陛下,相信你的母皇!” 司以琝身子的颤抖没有停下,不过,先前是因为惊惧,而如今,却是因为感动,以及,极深的内疚。 母皇连这件事都可以不怪他,而他,却对她做了那些事情…… 即便母皇变了许多,可是,他也不该那样对她! 他也没有资格那样对她! “……母皇……母皇……” 司以琝猛然起身,随后便往外走。 李浮连忙上前拉着他,“三皇子……” “你放开我!”司以琝推开她,“我要进宫去见母皇!” “陛下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李浮不放手,“三皇子,陛下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她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平平静静地生活,若是你进宫告诉了她,只会让她担心,也让你更加的不安。” 司以琝没有在坚持,身子一点一点地蹲下,蜷缩在了地上,“我……我怎么会那样做……我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母皇连这件事都原谅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怎么这样自私……怎么会……” 李浮挣扎一下,然后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没事的,陛下不怪你,她没有怪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皇宫 交泰殿 帝寝殿 “今日陛下见了翊君了?”水墨笑一遍服饰着永熙帝用参汤一边问道。 永熙帝神色淡淡,只是应了一个嗯字,随后便没有多说。 水墨笑看了看她,“听说翊君离开之时脸色不太好,陛下你训斥了他了?” “没有。”永熙帝还是简单回应。 水墨笑沉吟儿,“前些日子也对亏了翊君在,否则臣侍一个人也撑不住,即便他真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但也总是功多于过,陛下便不还太过于苛责他了。” “你什么时候和他感情这般好了?”永熙帝问道。 水墨笑也没有多想,以往她的一句话,他总是能够做出许多的联想,然后自己一个人再那里折腾,如今,累了,也是看开了,便不再这般折腾自己,“总是一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便是再对付也总是会养出几分情分来的。”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缓缓道:“朕没有苛责他什么。” 水墨笑自然是知道她还有事情隐瞒,不过,她不说,他也不想查根究底地惹人嫌,随即,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今日太女正君进宫将太女府的方侍君接回了太女府,同时,也来了臣侍宫里,说是想晋方氏为侧君以作安慰,至于死了的张氏,虽然太女正君没有明确提出,但是观他的语气,似乎也有意给他一份死后的哀荣,方氏的事情,臣侍可以做主,既然太女正君同意,而太女也没意见,臣侍不会反对,只是张氏追封一事,臣侍倒是有些不好办,所以便来问问陛下的意见。” 永熙帝并没有做思索,似乎早便已经做出了决定似的,“这件事朕知道了,过两日便下旨,你先不必发话。” 水墨笑一愣,“陛下你要亲自处理?” 永熙帝淡淡地应了一声,“嗯。”随后,便不再多说。 水墨笑诧异了半晌,随后,也没有多说,“臣侍知道了。”随后,又转了话题,“前去陇县行宫一事打点的差不多了,豫贤贵君那边臣侍也问过了,也收拾好了,就等着陛下的旨意,陛下打算什么事情启程?过两日便腊月了,届时雪会更多,行走起来也是不放心。” 永熙帝沉思半晌,“便在腊月初一吧,朕要有些事情要处理。” “嗯。”水墨笑应道,没有多问,又沉默半晌,问道:“陛下真的打算只带豫贤贵君一人前去?其实德贵君也是……” “好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就这样吧。” 水墨笑垂了垂眼帘,应道,“是。” 105 告一段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第二日,昨日灿烂的阳光被层层的乌云遮盖住了,仿佛又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因为永熙帝并没有下旨收回太女监国之权,因而,早朝仍旧是由太女住持。 虽然永熙帝仍未曾在人前露过面,但是,在她已经康复了的情况之下,众人也都不敢生出什么事端来,早朝仍旧是平静无波。 然而,便早早朝即将结束的时候,永熙帝的旨意忽然降临。 这道旨意的内容便是众人心里最关注的关于东南案件的真相,永熙帝在圣旨上没有详细说,只是命太女、二皇女以及刑部共同处理这事。 这一日,刑部衙门之中,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气氛。 司予述、司予执以及李浮在刑部衙门呆了整整一日,次日早朝,东南案件的真相被广布天下。 事情和最初陆明仪传回来的的初步调查结果基本吻合。 越州州府被杀一案起因是越州州府欲从一些不干净的交易当中抽身而被杀人灭口。 陶家自从秦家被灭,凌家式微之后,商界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小商贾便趁着这个机会壮大,而作为唯一没有受到过朝廷责难的陶家自然不甘人后,在这十几年当中,陶家不断地吞噬原本属于秦家以及凌家的地盘,当然,要做到这些事情,手段是不必可少的,而且,很多手段也都是见不得光的。 在陶家老家主在的时候还能够控制,没有完全丢了永熙帝御赐仁商的名头,然而,在陶老家主去世之后,陶家便越发的放肆。 为了能够顺利达成目的,自然,其中一样很重要的便是和当地的官员大好关系。 贪赃也便开始。 当然,若是没有蒙家在背后一直谋算,也没有凌家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助长陶家的野心,陶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一开始贿赂官员,到后来为了自保,也为了扩展势力,陶家便开始拉着一些当地官员进入一些见不人的勾当里面,渐渐的,因为没有事败,且牵连进来的人更加的多,在加之蒙家细作在背后怂恿,陶家便开始打起了军需的生意来,随后,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早便已经准备好的陷阱内。 在顺利做成了西南大营的生意之后,陶家的野心便更大了,最后,开始动起了东南海军的主意来,因为之前东域一战,越州州府曾经负责过采购军需的事情,陶家便向越州州府提出欲在东南海军军需上面挣钱。 当然,若是正常的生意,越州州府不会不同意。 然而,陶家却是打了歪主意。 越州州府之前从陶家的手中得了不少的好处,若是小忙,越州州府不会不帮,可是,在军需上面动脑筋,她没有这个胆量,便拒绝了当时前去洽谈的陶家少主。 此事不成,若是双方就此作罢,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可是陶家少主在身边随从的添油加醋之下把越州州府给恨上了,而同时,越州州府经过了多方打听,发现陶家并没有停止这个计划的意思,担心将来事败之后会连累到自己,便欲辞官归乡,同时出言威胁陶家少主,不要将她们之间的关系说出去,否则,将会将多年来陶家一直在贿赂朝廷官员一事禀报朝廷,陶家少主更是恨的不行。 双方矛盾激化,随后,又有人可以火上添油,陶家少主脑子一热,便对越州州府下手,当然,陶家少主没想过灭门,只是想除掉越州州府。 自然,结果不会是她所能控制的。 越州州府被灭门,此事惊动了朝廷,随即,朝廷钦差前来调查。 出了这事,陶家已经是没有回头路,只能再下手,甚至到了最后,连前去陶家试探的二皇女也下手刺杀,最终,造成了最后无法收拾的后果。 整件事上面,蒙家在其中可以说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然而,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陶家为了利益丧心病狂,蒙家一事被彻底抹去,连同西南大营一事。 这样的真相,究竟有几个人相信,无从得知,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困扰了朝廷大半年的东南一事基本落幕。 对于此事,永熙帝没有下令大开杀戒,只是下旨依照抄了陶家。 陶家家主以及其三个嫡女两个庶女都因为刺杀二皇女,而被二皇女给杀了,而其他陶氏的族人,除了陶家本枝之外被判了流放之外,其他的族人也没有收到牵连。 其他和陶家有关有过贪赃行为的官员,都交由刑部细查,然后依照律法定罪,由太女全权负责此事。 随后,永熙帝降旨,抚恤了因为此案而无辜枉死的第一任钦差以及另外几名地方官员的家眷,同时,恩赏了陆明仪,让礼部派了人去东南接她回京。 最后,作为本案最大功臣的二皇女,被永熙帝下旨封了王,靖王。 …… “靖王!靖王!殿下,你被封了靖王了!殿下!你被封王了!封王了!”薛氏在送走了宣旨的宫侍之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拉着司予执又是哭又是笑的。 与薛氏的惊喜想必,司予执的反应却是平静许多,甚至可以说是不正常的平静,她并没有因为这道封王的旨意而高兴,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痕迹。 眼底,反倒是蒙上了忧虑。 这道圣旨的到来,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整件事上,她虽然有功,但是,过也不少,甚至,过可以盖过了功,而母皇,也明明对于她的行为不悦,为何会下这样一道旨意? 为什么?! 薛氏兴奋过度,并没有发现司予执的异样,倒是一旁的司以徽发现了,上前一步,动手扯了扯司予执的衣裳。 司予执抬头看去,便见司以徽满目的担忧,随即,笑道:“没事。” 薛氏这时候方才发现不对劲,“殿下……你不高兴吗?” “没有。”司予执回道。 薛氏没有多想,又开始兴奋道,“殿下,你终于封王了!封王了!” 司予执看着薛氏的笑容,脸上也泛起了淡笑。 “殿下,其他王府封王之后都设宴的,我们也设宴吧!”薛氏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丢脸的,我一定会……” “母皇还在病重,暂且不能做这些事情。”司予执打断了他的话道。 薛氏一愣,随即想了想,“也是,那等陛下好了之后再设宴!?” “你喜欢就设吧。”司予执道,“本殿还有些事情,先去书房了,你陪着徽儿吧。” 薛氏点头,“好!” “皇姐没事,别担心。”司予执对司以徽微笑道,随后,便去了书房。 薛氏目送司予执离开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司以徽身上,原本是想和他分享喜悦的,不过见司以徽一脸忧色,便奇怪,“四皇弟你这是怎么了?你皇姐被封王了,你不高兴吗?虽然陛下还是没有让你皇姐入朝为官,但是,封了王总是见高兴的事情,其他的不说,便是面子,也比先前好多了!靖王,陛下还给殿下选了这般好听的封号!现在陛下对殿下已经渐渐改观了,将来,陛下一定会对殿下更加的好的!” 越说,心里的喜悦便是越发的大。 司以徽无法对薛氏说明自己为何这样,甚至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担心,皇姐又为何会不高兴,对着薛氏的兴奋,他只能淡笑以对。 薛氏一直兴奋着,连最初问司以徽的问题都给忘了,拉着司以徽说着美好的未来。 此时,书房内 司予执将圣旨放在了桌案上摊开,然后,一直静坐地看着。 脑中的思绪一直在转动着,只是,最终,都无法找到一个说服自己永熙帝这道圣旨是真的封赏,可是,她也无法想通,永熙帝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靖王? “母皇,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司予执低喃出声,又沉默半晌,然后,将圣旨,缓缓收起,嘴边微微弯起,露出了一抹释然却也决绝的笑,“母皇,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这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 …… 太女府 书房 这是司予述在李浮回京之后第一次和李浮独处,然而,气氛却有些不太好。 司予述的脸色很难看,阴沉而恼怒,只是,这份阴沉和恼怒并不是针对李浮,而是,皇宫交泰殿的主人。 “……你确定的确是母皇的旨意?!” 沉默良久,她抬头看向李浮,阴沉和恼怒已经收起,面色平和。 李浮讶然于司予述情绪收敛的速度,半晌后,道:“二皇女的确是这样做,至于是否是真的,下官便无从得知,只是,二皇女和京城一直有秘密往来,而二皇女身边,似乎也有人在暗处保护,陶家那次遇刺,若非暗中之人相救,二皇女恐怕无法活着走出陶家,而二皇女对这种情况却并不意外,似乎早便知道了一般。” “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司予述又问道。 李浮回道:“下官事后仔细查探了一番,都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司予述垂下了视线,沉默了下来。 “殿下,东南一事是否还有其他的内情?”李浮犹豫半晌,问道。 司予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了书案前,书案的一个抽屉内取出了一包东西,然后,交给了李浮。 李浮打开细看了一遍,满心的震惊,“殿下……这……” 若是二皇女动手杀了陶家的人是出自陛下的旨意,那便是说陛下有意隐瞒这件事! 这对殿下是极为的不利! 司予述却是神色平静,拿过了李浮手中的折子,然后,直接仍旧了一旁取暖的火炉内,看着那窜的老高的火焰,她缓缓道:“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殿下……”李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是。” 司予述转过身,岔开了话题,“琝儿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既然你回来了,便好好陪陪他。” “我会的。”李浮应道。 司予述没有留李浮,在她离开之后,便唤来了管家,沉声吩咐道:“去备一份厚礼送去靖王府,便说是本殿恭贺二皇女封王。” “是。”管家应道。 司予述吩咐完,随即,便也出了门。 …… 正君院落 白氏正听着前去请司予述的小侍禀报司予述已经出门的消息。 “奴侍前去请太女的时候,太女已经出门了。” 白氏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挥手让小侍退下,转过视线看着前来探望他的父亲,“父亲,太女这些日子都很忙。” 白家主夫并没有在意,“陛下病着,由太女监国,太女忙是正常的,往后也有的机会见,不碍事。” “父亲怎么有空过来?”白氏微笑地转移话题。 白家主夫看着眼前的儿子,“翰儿,忙归忙,但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要注意。” “父亲放心,孩儿没事。”白氏淡淡回道。 白家主夫也知道目前情况艰难,看着儿子这样,除了叮嘱几句便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听说你进宫请旨要进府中那方侍君的位份?” “嗯。”白氏点头,“方氏差一点便丢了性命,若是一点补偿都不给,恐怕外人会认为太女冷情。” “方氏的家事普通,即便是进了侧君也不碍事,而且,与其将来迎进一些出身高贵的侧君,不如让方氏占了一个位子去,将来你的日子也好过些。”白家主夫道,“只是,有一点你还是要注意些,翰儿,你和太女也成亲一段时间了,该尽快要个孩子!” 白氏闻言,脸色微微一僵,“父亲放心,孩儿一直记着。” “方氏受伤未愈,将来他好了之后,太女定然要多陪他的,若是被他先诞下太女的长女,将来麻烦就多了!张氏死了,方氏受伤不能伺候太女,府中的初侍太女也不可能时常去,太女也不像那等纵欲之人,应该不会宠幸府中的小侍的,如今是府中能够伺候太女的也便只有你一个了,对你来说可以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白家主夫正色道,“翰儿,早些生下嫡女,你的太女正君的方才能够坐稳!” 白氏垂下了眼帘,手收进了衣袖当中,紧紧握着,“孩儿知道。”说罢,像是担心白家主夫会看出什么似的,当即转移了话题,问道:“父亲,母亲什么时候回京?” 白家主夫虽然注意到儿子反应的迟钝,但是却只是觉得他是过于劳累,因为,目前为止,没有迹象表明太女对太女正君不好,“应该快了,你母亲终究是兵部尚书,不能在西南大营久待的。” “嗯。”白氏点头道。 白家主夫随后又将话题绕回了孩子的问题上面,细致地叮嘱着儿子要注意的事项。 白氏压住了心里所有的情绪,认真地聆听着。 只是,这时候,对孩子,他却没有先前那般强烈渴望。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心里压着的事情他很想找人倾述,可是,这些事情,是一丁点也不能泄露的,即便是至亲的父亲,他也不敢说出。 他无法预料若是这些事情从他的口中说出而又泄露了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 是夜 二皇女府内,薛氏兴致勃勃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拉上司予执和司以徽大快朵颐了一顿,便是司以徽不能回应他的话,便是司予执他说十句她也不见得回一句,但是他还是兴奋地说个不停。 甚至还喝了酒。 一顿晚膳过后,薛氏已经醉醺醺的,醉的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殿下,我们回房……”薛氏拉起了司予执,醉醺醺地道,“殿下,我们回房吧,我想生孩子,生女儿!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就差一个女儿了,殿下,我一定会为你生一个女儿的……殿下,我们回房……” 说着,便拉着司予执离开。 司予执脸色顿时间精彩无比,对于薛氏这般总是忽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应付不来。 司以徽在一旁偷笑着。 一旁伺候的下人将头压的低低的。 薛氏醉的已经仍开了一切的礼义廉耻,将心底如今最渴望的说了出来,他就是想要个孩子,如今妻主说会保护他,而他想要的荣耀也有了,将来的生活也有了保证,便就差一个孩子一个女儿了。 “你醉了!”司予执沉声道。 “我没醉!殿下,我们都成亲了,该生孩子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都娶了我了,你也说会保护我会给我一切想要的,我就要孩子!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给你生孩子,便让我先生……我知道我没高氏讨你喜欢,我知道我嫁进来的时候对高氏不好,可是我改了,我都改了,不信你去问高氏……殿下,我现在就想要……” “好了。”司予执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我们回房!” 薛氏呵呵地笑着,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殿下你真好……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女儿的……” 司予执听不下去了,伸手将他给抱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一旁偷笑的司以徽,板着脸,“外面下雪了,回房的时候小心点。” 司以徽笑着点头。 司予执轻咳了一声,随后便抱着怀中仍旧嚷着要生孩子的薛氏快步离开。 司以徽起身目送着他们离开,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线。 以前他对薛氏也是有多保留,甚至不相信他能够给皇姐带来幸福,可是如今看来也不一定,薛氏的性子作为一个皇家正君是极度的不合适,可是,作为皇姐的正君,却未必不合适。 皇姐心里压着太多太多的事情,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男子相伴。 皇姐,你一定要幸福。 一定会幸福的! …… 薛氏一直闹着,可是,当回了之后,便倒头便睡下了,不过,即便是睡下,脸上的笑容也是未曾消退。 司予执坐在了床边看着薛氏,眼底不禁生出了一丝的歆羡,能够如此大喜大悲,能够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若你嫁给的人不是我,或许你真的可以一辈子享福到来,只是……对不起,你的心愿,我恐怕无法帮你达成……” 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无法确定,不能再制造另一场悲剧。 对不起。 薛氏并没有听到司予执的话,此时的他,也并不知道,他的心愿这一辈子都无法达成,在他的梦中,是一个极为美好得未来。 第二日,十一月三十,雪仍旧是下着。 而也在这一日,良贵太君出殡。 良贵太君的丧仪虽然依足了规矩,可是,在这般多事的情况之下,丧仪注定了要被人忽视,出殡当日,永熙帝没有到场,凤后也没有到场,便只有德贵君代表永熙帝在场。 康王乐王带着家眷送葬。 泰陵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切的丧仪进行的极为的顺利。 隆恩殿偏殿 司予昀立在了窗前看着外面的风雪,听着外面的哀乐,面容一片深沉。 她还没有输! 还没有! …… 便在良贵太君送殡的队伍出了京城之后,交泰殿又传出了永熙帝的旨意,却不是追封良贵太君的旨意,而是,给太女府的旨意。 永熙帝亲自降旨进封了太女府的侍君方氏为侧君,理由是救太女有功,同时恩赏其母族亲人,其母官进一职,其父也得到了一大笔的赏赐。 除了进封方氏的之外,还破例追封了死了的张氏为侧君,对其母族亲人的恩赏和方氏一样。 这两道旨意一出,颇让众人惊讶。 不仅是永熙帝选在良贵太君出殡这日下旨,更是因为,永熙帝对太女府两个侍君的重视,即便要恩赏,让凤后下命令进封即可,可是,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圣旨。 众人猜想这是永熙帝对太女的重视。 然而,司予述却明白,这是永熙帝的警告,警告她莫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继续行那等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除了这两道旨意之外,西南大营也传来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孝王坠马,伤势严重。 荣王立即将事情禀报了永熙帝,随后,永熙帝下旨,让御医前去西南大营,将孝王接回京城,同时,宣召了于灵进宫。 于灵在交泰殿内呆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离开之时,一脸的轻松。 傍晚时分,孝王被送回了孝王府,与孝王一同回京的,还有兵部尚书白瑞。 经过御医以及军医的诊断,孝王虽然没有伤及肺腑,但是腿伤却是极为的严重,即便是养好了,将来恐怕会落下残疾。 孝王府 孝王躺在了床上,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孝王正君守在了一旁,已经哭肿了眼睛,端王坐在了一旁,脸色很难看。 “皇姐……我没事……”孝王低声地开口。 端王看着她,却一直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 “皇姐……” “皇姐,不如让殿下休息一下吧……”孝王正君见状,沙哑着声音问道。 孝王却开口道:“你先出去……” “殿下……” “我有些话想和皇姐说……你先出去……告诉孩子们……我没事……”孝王缓缓吩咐。 孝王正君心里不愿,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出了寝室。 “皇姐……”孝王挣扎着想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端王连忙阻止,“你真的不想要命了!?” 孝王笑道:“我该死!” “你——”端王气的脸色发青,“是不是她逼你的?” 孝王摇头,“没有……她没有让任何人传话……荣王……也没有为难我……是我……是我自己使计打晕了看守的侍卫,然后偷了马……原本我以为荣王会直接将我击毙,可是她没有……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可是,荣王即使阻止了我……皇姐,是我自己想死……” “为什么?!” “皇姐……事情是我做下的……我该自己承担……我不能连累你们……皇姐……良贵太君死了之后,她并没有为难你,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也便是说良贵太君没有供出我们!只要我死了,那军需的事情便不会连累到……” “你是我的亲皇妹!你以为她会相信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吗?”端王怒道,“你怎么可以这般傻!即使你死了,她要对付我们也一样不会放过!” 孝王红了眼睛,“对不起皇姐……” “我们是姐妹,这般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如今,也一样如此!”端王一字一字地道,“你给我听好了,若是你再做这些傻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你!即便你真的可以一个人承担下来,我也不会承你这个情!既然要死,我们便一起死!当年母皇死的时候,我们也早就该跟着一起去!” 孝王落下了两行清泪,“皇姐……我不会了……对不起……” 她怎么会走到这样一个境地? 怎么会?! 端王正欲再开口说什么,却见孝王正君进来。 孝王连忙低下头,不让孝王正君看见自己此时落泪的样子,“不是让你出去了吗?” 孝王正君道:“方才管家来报,说顺天府府尹于灵于大人求见。” 孝王抬头看向端王。 端王面色一沉,转过身看向孝王正君,“让她进来!” 孝王正君被端王的面色吓了一跳,愣了半晌,然后方才道:“好。” 一炷香后,于灵被请了进来。 端王没有客气,待闲杂人等退下之后,便直接道:“余大人来可是奉旨前来抓拿本殿姐妹?” 于灵看着她,“陛下有话让下官传给两位殿下。” 孝王一愣。 端王面色更沉。 于灵看了看两人,然后肃然道:“将贪来的都还回去,这件事,就此作罢。” 两人面色一变。 “你说什么?”孝王忙道。 于灵看着她,“将贪来的一切都还回去,陛下便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就此作罢?”端王讥诮开口,明显不信。 于灵看向她,“陛下没有说谎的必要。”顿了顿又道,“从某种程度上,下官和两位殿下的处境是一样的,两位殿下若是不信陛下,便不妨听下官一句,陛下既然让下官来传话,便是真的,即便真的还有其他什么,我们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件事上面,陛下无错,错的人,是我们!陛下放过我们,是大恩,不放,是道理!下官的话传完了,两位殿下与其担心陛下话的真假不如想想如何将东西还回去,下官告辞。” 说罢,行礼离开。 孝王和端王两人相对看着,久久不语,神色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两人都无法相信,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日傍晚,交泰殿传出旨意,永熙帝明日将启程前往陇县行宫静养,太女继续监国。 第二日,孝王受伤欲辞掉西南大营军需官的折子赶在了永熙帝离京之前的一刻送到了永熙帝的手上,永熙帝当即做了批复,准许了其请求,同时,还下了另一道旨意。 进现任安王为齐安王,为大周第一个双封号王,同时,命其暂代孝王职位,任西南大营军需官。 当日正午,永熙帝的仪仗从交泰殿出发前往陇县行宫,豫贤贵君蒙氏随行伴驾…… 106 一碗补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虽然之前便有永熙帝将会离宫静养的消息传出,但是,永熙帝没有去南苑而是选择离京去陇县行宫,却是出乎不少人的预料。 白瑞便是其中之一。 在回京之后,她便去了交泰殿求见永熙帝,只是,却没有得到召见。 在永熙帝离京之后,白瑞便私下找了司予述。 她担心司予述会冲动行事。 “白大人放心,本殿很清楚如今的情况,不会胡来。”司予述正色道。 白瑞闻言,点头:“殿下能够如此想便好,先前下官没有阻拦殿下是因为陛下危在旦夕,可如今陛下安好,即便离京,我们也不能在这时候做什么,陛下毕竟是陛下,即便她再看重殿下,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力被人侵占威胁的。” 司予述垂下视线,“经过了这些事情,本殿若是还不明白,便真的该死了。” “殿下……”白瑞心中叹息,这些事情过后,她相信,太女的心态会有所转变,也会更加的看清楚,皇家,亲情永远臣服在了权力之下,全宸皇贵君对陛下的影响,不足以让殿下一辈子无忧,“殿下能够明白便是好事幸事,如今礼王在泰陵,也算是变相的驱逐,陛下让殿下继续监国,也是在再殿下一次机会,只要殿下不再越界,陛下会放下对殿下的戒心的。” 司予述没有说什么,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西南大营的情况如何?孝王坠马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孝王被软禁,别说是坠马,便是自由活动也不可能。 “孝王击伤了看守的守卫逃出了营帐,随后抢了一匹马直奔出营。”白瑞道,“若是下官没有猜错,孝王此举并非真的想逃,而是欲寻死。” “她是想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责。”司予述沉声道。 白瑞点头,“当时荣王亲自追上,将孝王截下,也幸好荣王及时阻止,否则孝王恐怕不仅仅只是摔伤了腿这般简单。” “孝王伤势可真?”司予述道。 白瑞点头:“我问过军医,的确伤的很重,便是好了之后恐怕也会落下后遗症。” “昨日母皇召见了于灵,于灵从交泰殿出来之后便去了孝王府。”司予述半垂着眼帘,“若是本殿没有猜错,母皇并不打算继续追究孝王等人的过错。” 白瑞沉吟会儿,“若是追究下去必定会将礼王牵扯出来。” 陛下此举也是在预料之中,唯一没想到得便是,陛下会将安王府给重新拉出来。 “齐安王一事,殿下如何看?” 司予述并不怎么在意此事,“齐安王不是安王,她和她母亲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足为患,母皇将安王府给拉出来,一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去代替孝王,二,不过是为了彰显她善待手足罢了,良贵太君虽然死了,但是母皇不可能再用康王等人,若是一下子将先帝的仅存的几个皇女都给扯了,朝中必定又会议论纷纷,如今,有一座安王府在那里撑着,便保存了一些颜面!” 白瑞看了她会儿,随即,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荣王很适应西南大营的生活,将士们对她暂时接管西南大营并没有反抗的情绪,如此也可见,谢净纹这些年在西南大营过的并不算很好。” 司予述沉默了下来。 “殿下,下官以为,荣王不会是殿下的敌人。”白瑞正色道,“这几日下官仔细观察过荣王,她并无任何夺储之心,而且,以她的生性,陛下也应该不会做考虑,荣王适合军营,而不适合皇位。” “这般说来,大人是认为本殿心机深沉?”司予述忽然间问道。 白瑞仍旧是正色:“殿下,为君者,若是少了心机,只能做昏君。”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不语。 白瑞起身跪下,“下官逾越,请殿下恕罪。” 司予述垂着头看了她会儿,然后,起身弯腰将她扶起,“本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殿下。”白瑞认真道,“这个时候,殿下最好不要有过多的感慨,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尤其殿下还是太女,若是殿下失败,只有两个下场,不是死便是生不如死!” 司予述沉下眼眸,“本殿一清二楚!” 白瑞见状,也不再多言,便说回了荣王一事,“荣王如今在西南大营对殿下来说也不算是件坏事,殿下一向和荣王关系不错,若是殿下能够牢牢掌控住荣王,那西南大营便会掌控在殿下的手里!只是,目前为止,荣王的弱点便是处事冲动……” “荣王一事本殿会看情况办。”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白大人离开兵部多时,如今回来,便不要再让权力旁落,庄铭歆,未必和本殿是同路。” “殿下放心,下官会谨慎小心的。”白瑞正色道。 …… 水墨笑一直站在皇宫的角楼看着永熙帝的仪仗消失在了远处茫茫的大雪内,方才返回朝和殿,而回去了之后,整个人便开始得不对劲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脾气都差了许多。 近身伺候的宫侍开始战战兢兢的。 好在,水墨笑这些糟糕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便缓过来了,开始着手准备过年之事。 …… 因为永熙帝离京一事而心烦不已的还有新上任的齐安王。 自从前任安王死后,安王府便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而如今永熙帝的一道圣旨,又一次将安王府给推到了人前。 正如司予述所说的一样,齐安王不是前任安王。 即便安王曾悉心教导这个女儿,但是,在齐安王的成长之路,除了不是真正的嫡女之外,并没有遭遇任何的挫折,便是后来安王离世,她也未曾经历多大的波折便承继了安王之位,随后,虽然没有往日的风光,但是,却也是一路安稳。 在接到永熙帝的这道旨意之后,高兴是有,但是更多的还是忧虑。 永熙帝不会随便下这样一道圣旨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虽然齐安王目前已经不在朝中任职,但是,对于这几个月内朝廷的暗潮汹涌,她也不可能一点不知,永熙帝在这时候下了这道圣旨,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恩赏或者,急于有人代替孝王。 齐安王自己一个人弄不清状况,思前想后,最后找上了于灵。 她名义上的姑姑。 “姑姑,本殿实在是不安,还请姑姑指教。”齐安王也没有遮掩,直接将心里的忧虑说出,然后请求帮助。 于灵正色道:“殿下多虑了。” “姑姑,是否多虑,本殿还是能够确定的。”齐安王道,“本殿知道本殿并非父亲亲生之女,本殿……” “殿下。”于灵打断了她的话,“你虽然并非兄长所生,但是,兄长多年来一直将你当做是亲女,而世子也一样将你当做亲姐,下官对殿下也并没有生分,殿下,下官之所以这样认为,也是真心如此认为,并非推搪殿下,安王在世的时候,陛下便对安王极为倚重,后来安王去世,陛下身边一直便缺了一个可以倚重之人,原本以为皇女们长大了便不同,可是如今……夺嫡之争渐渐明显,陛下便更缺人用了,孝王出事,她的位置必定会成为众人争夺的焦点,陛下不想在这时候生出事端,便必须找一个人坐上去,可是现在朝中众人,谁也不能确定她们是不是已经靠边站了,陛下不想让西南大营脱离掌控,便必须用一个和太女和礼王都没有关系的人,此外,这也算是陛下对安王的一份心吧。” 齐安王沉思良久,“姑姑,本殿不想介入太女和礼王之争!安王府是母亲留给本殿的,本殿不能让母亲的心血在本殿手中毁去!” “殿下只要效忠陛下一人,这便是最好的自保之策。”于灵正色道。 齐安王垂下头,沉思了起来。 …… 若说有谁对永熙帝离京特别高兴的,那便要属薛氏了。 永熙帝走了,他便不必担心永熙帝对忽然间改变主意收回封王的旨意在将他们满门抄斩,至于先前对太女的那些担心,此刻他似乎给忘了。 在永熙帝离京之后,薛氏便更加奋力地投入了生孩子一事上。 那一晚过后,虽然他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做出了许多的失礼举动,也为此而懊悔了好一阵子,不过,过了这个劲之后,便又兴致勃勃地去缠司予执。 司予执不得已只能终日躲在了书房内。 薛氏也没有到了忘记一切分寸的地步,并没有去书房打扰,不过,补身子的汤水却是源源不断地送去书房。 他原以为司予执很快便会忍不出来找他的,可是没想到她一直没来。 薛氏叫来了去送汤水的下人一番质问,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司予执都将汤水给喝了。 “这没道理啊?既然喝了为何她一直没来?”薛氏急冲冲地吼出来,“这些汤水是最补身子的,她喝了为何还一直没反应?” 一旁的司以徽听了脸颊发烫。 而陪侍在旁的高氏更是涨红了脸。 其他的下人将头压的低低的,当做没听见。 薛氏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合适,吼完了之后便转过身,一把拉住了高氏,厉声质问,“你说,殿下是不是偷偷去了你房里了!?” “没有!正君,没有!”高氏顾不得尴尬,忙道。 薛氏不信,“真的没有?!” “没有!”高氏举高了手,“奴侍发誓殿下真的没有去奴侍房里!” 薛氏盯着他半晌,然后松开了手,“没去你那里,那她是怎么忍住的?难道她――”眼睛瞪大,“难道她宠幸了书房里的小侍!?” 高氏忙道:“正君,殿下书房里没有小侍伺候的。” 司以徽也起身摇手,便是司予执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怎么回事?!”薛氏气急败坏,“她又没有出府,外面的狐狸精也勾引不了她,又没去你房里,也没有宠幸小侍,那她是怎么忍住的?!” 司以徽和高氏面面相觑。 薛氏自己气了半天,然后咬着牙道:“一定是那些补药放得不够!”说罢,便对那炖汤的下人喝道,“再放多些补药,若是不够便拿银子去买!” 为了孩子,他豁出去了。 司以徽闻言开始担心,上前拉了拉薛氏的手,然后摇头。 薛氏不明白。 “正君,补药放得太多不好,若是伤了殿下的身子就糟了。”高氏担忧道。 司以徽随即点头。 薛氏愣了一下,随后咬着牙,“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我该怎么办?!她都离府这般长时间了,在外面也一直没有男人,可回来之后也不碰我,也不进你房……还总是说累,不就是身子虚吗?!” “正君,殿下不过是喝了一两次补汤而已。”高氏劝道,“殿下在外奔波了这般长时间,自然是累了的,许是过几日便会好的,正君,你也不必这般着急,殿下都回来了,正君总是会怀上孩子的……” 他没见过其他当正君正夫的,但是他敢肯定,没有一个人像正君这样。 若是这些事情传出去了,靖王府的脸恐怕便要丢光了。 “还有……正君……这些事情……最好不好声张出去……否则……殿下会丢脸的……” “谁敢说出去!?”薛氏横眉竖目,指着在场的下人,“你们敢说出去吗?!” 众人忙道,“奴侍不敢!” “不敢就好,你们给本君记住了,若是谁让殿下和本君丢脸,本君便将他给卖了!”薛氏狠狠道。 高氏垂下眼帘叹息,好在殿下不得陛下的宠爱,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否则,这样的正君将来进了皇宫,只有死路一条。 司以徽见了也是叹息不已。 薛氏不理这些,如今他最想要的便是孩子,反正他和他的妻主都没有什么野心,脸面说重要是重要,说不重要,也是可以不重要,丢开了这些之后,薛氏便又开始斟酌着汤水的事情,他要在不伤及司予执的身子的情况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将司予执给“请”到他的房里。 是夜,新一碗的汤水又被送到了书房。 司予执看着那晚弥漫着药材味的汤,脸不禁有些黑,她本以为还算是了解薛氏的性子的,可是如今……她是不是太过于放纵他了? “你先下去吧。” “可是……”送汤的下人支支吾吾的,“正君说……要看着殿下喝了之后才能回去……” 司予执没有前两次那般好说话,“回去告诉正君,便说本殿喝下了!” “可是……” “出去!”司予执沉声道。 下人虽然哆嗦了一下,但是,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司予执盯着那碗好冒着热气的汤水,许久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即便薛氏做的有些过,但是,想起了将来,司予执仍旧是容了下来。 要孩子是每一个男子的权利,可是,偏偏他得不到。 “罢了。” 司予执端起了那汤,便欲喝下去。 而在这时候,一道陌生却也熟悉的声音响起。 “若我是你,便不会喝这碗汤。” 而与此同时,站在她面前的下人猛然倒在了地上。 紧闭的房门,随之被推开。 寒风猛然灌入。 会儿,房门紧闭。 而此时,站门前,站着一个仿佛是腾空出现的男子。 男子一身夜行衣,样貌清秀,年轻,神色冰冷。 司予执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也变了起来,像是开了颜料铺似的,什么颜色都有。 男子似乎没看见司予执难看的脸色似的,起步走上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悠闲,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似的,“怎么?当了靖王便不认得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司予执开了口,却说得咬牙切齿,眼底闪烁着怒意。 男子无视她的怒意,笑道:“看来靖王殿下也应了那句贵人多忘事了,没关系,我提醒你就是了,那死老婆婆子留在你这里的东西,你该还给我了吧?!” “你凭什么要!”司予执搁下了手中的碗,冷笑道。 男子嗤笑,“你不是说这是她的遗言吗?怎么?难道靖王殿下想独吞?” “你――”司予执面色铁青。 男子继续笑道:“还是靖王殿下还在记恨那晚上的……” “你闭嘴!”司予执厉声喝道,“你是男子,你怎么可以……” “看来靖王殿下真的是将自己当成了那死老婆子的徒弟了,不过,即使如此,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男子声音渐冷。 司予执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眼眸深处的目光却是极为的复杂,半晌过后,她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了一个盒子,随后,将盒子扔给了那男子。 男子接过了盒子,却没有打开来开,而是盯着司予执,目光也似乎是复杂莫辩。 “东西既然已经拿到便请离开!”司予执沉声下了逐客令。 男子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向司予执。 “你想做什么?”司予执冷冷地喝止他。 男子没有理会,直接动手端起了那晚汤,放在了鼻尖嗅了嗅,“都是些对女子极好的补身药材,听闻靖王正君想要孩子想疯了,如今看来是真的,不过,若是靖王殿下将这汤水给喝下去了,恐怕结果不太好。” 司予执眯起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汤里面多了一昧药,若是我没有猜错,这药有绝女子后嗣的功用。”男子搁下了药碗,缓缓道,“看来,有人不想靖王殿下有孩子了。” 司予执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心里却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双手也仅仅攥紧,“你确定?” “不干不净的东西一向是我最为熟悉的!”男子勾起嘴角道。 司予执低下了视线,看着那热气已经消散了的汤,苍白之色,渐渐爬上了脸庞。 男子见状,道:“靖王殿下不必担心,汤里面的药下得不多,即便先前靖王殿下也喝了,也不至于立即会……” 司予执抬起头,“你是如何发现的?” 男子一愣。 “你是如何发现的!”司予执重复道,面色青白。 男子凝视了她半晌,“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了有一黑衣人和我一样暗中潜入,于是便跟过去看看,不想却看见了,那人将一包药材给换了,我好奇打开来一看,便发现了,后来更是好奇,谁这般惹人恨,于是,便躲在了厨房上,看着下人将药材给炖了汤,然后送来,原来是给靖王殿下你的啊。” 司予执脸色更加的青白,拳头攥的更紧,半晌后,忽然间笑了,然后,端起了那碗汤放在了嘴边。 那男子脸色一变,当即挥手打落了她手中的碗,汤洒了一地,“你干什么!?” 司予执看着他,“与你无关!” “你不相信我?!”男子怒目道。 司予执摇头,“我相信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喝?!”男子无法理解。 司予执笑了笑,苍凉而决绝,“因为这正合我意!” 男子眼眸猛然一睁,面色也渐渐铁青,盯着她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你说什么?!” “我不想要孩子!”司予执决绝回道。 男子眼底似有两簇幽火在燃烧,“为什么?!” 司予执没有给出答案,“与你无关!” “若是你有了孩子了?”男子忽然问道。 司予执冷冷地道:“我不会有孩子!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孩子!” “这些药虽然狠毒,但是却需要连续服用方才能够起效。”男子笑道,笑容显得极为的诡异,“若是这期间你的正君有了孩子,你会如何?” “我不会有孩子!”司予执还是那句。 男子又问:“你是不是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司予执沉默,也是默认。 男子面容猛然狰狞起来,然后扬手重重地打了司予执一个巴掌,“你和那死老婆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他吼完了这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 寒风灌入。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短时间的。 没有人再去将门关起。 司予执没有在意那男子的反应,只是,呆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那碗一点一点地冰冷的汤失神…… 这世上谁会不想她有孩子? 除了她自己,便是…… 母皇…… 母皇,你是不想让儿臣的血脉继续玷污皇家血脉吧? 儿臣该高兴…… 母皇这样做,便是还认为,儿臣是您的女儿。 107 不再信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永熙帝的御辇在三日之后到达了陇县行宫。 陇县四面环山,环境清幽,进入了陇县之后,气温明显升高。 因为永熙帝的到来,整个陇县都处在了极高的戒备当中,尤其是行宫方圆百里之内,一律不允许闲杂人等出现。 为了确保安全,西南大营中调出了一支步兵一支骑兵作为外围守卫,而内卫守卫除了平日行宫的守卫之外,还有随行的一支侍卫,永熙帝御前守卫仍用御前侍卫。 暗卫则在暗中保护。 三日的行程虽然在御医的允许范围之内,然而,三日的奔波还是将永熙帝地折腾的够呛。 即便她一直呆在马车上,可是,终究还是撑不住。 也便是到了现在,永熙帝方才真正地明白到了自己身子虚弱到了何等境地。 方才一躺下,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状况急坏了随行的御医宫侍。 “简御医,如何了?”蒙斯醉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已经沉睡了过去的永熙帝,问道,即便面无表情,然而,声音仍旧是听出了一丝起伏。 简御医抬手抹了一把冷汗,“回豫贤贵君,陛下只是累了而已,并无大碍。” 陛下来行宫是经过了她和李院正的认同的,若是陛下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究了。 “不是说她离京没有大碍的吗?”蒙斯醉移开了视线,眸色有些冰冷,“为何会这样?难道你们之前没有顾忌过会这样?!” 简御医低着头禀报,“回豫贤贵君,若是依着之前的情况,陛下不会这般,只是……似乎陛下未曾放下心底的忧思,所以……” “未曾放下心思的忧思?”蒙斯醉愠怒道,“你是陛下御用的御医,在这之前你便该考虑到这些!她是大周的皇帝,你认为她真的可能将一切都丢下听你的话安心静养?!” “是臣等的疏忽。”简御医没有分辨,领罪道。 蒙斯醉却余怒不消,“来行宫是你们的意思,如今出事了,你们却在这里推卸责任,你们……” “豫贤贵君。”冷雾开口打断了蒙斯醉的发作,“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不如先将这事的责任押后在处置?” 蒙斯醉绷紧了脸,“下去!” “你确定陛下现在真的没有大碍?”蒙斯醉冷声问道。 简御医再三保证。 蒙斯醉沉默半晌,然后道:“下去!” 简御医领命,随后,退了下去。 冷雾也请旨道:“奴侍前去看看行宫安排的情况。” 蒙斯醉点头,“不要再出差错了!” “是。”冷雾领命,随后退下。 蒙斯醉转过了视线,看向昏睡着的永熙帝,那操纵着千万人生死,操控着他的喜怒哀乐,掌控了他的将来的人,现在却这般躺在这里,就这样躺在这里,即便蒙斯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永熙帝,可是却是第一次萌生了如今这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心情。 半月的冷漠以对。 三日的一言不发。 可是,终究还是做不到完全丢下。 “是我太过于下贱,还是你的手段太过高明?” 司慕涵,为什么我始终还是放不下你? 为什么现在看着你这般躺在这里,我的心还会慌? 即便你根本就没有危险,我的心还是慌,比先前你有着性命之忧之时还要慌。 “为什么你要带我来?是担心我会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做什么?还是……你的心里,真的还有我?”他停下了话,呆愣了半晌,然后,嗤笑一声,“果真是我自己下贱,否则怎么会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想着这些?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可是,在你最危急的时候,你的那些话,却都是带着目的……是不是真的之后我死了,方才能够,不再被你防备,被你利用?” 司慕涵,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有多爱你便有多恨你! 永熙帝这一觉,一睡便是整整两日两夜,这样的情况让随行的御医急的团团转,而作为此趟随行伴驾的御医之首的简御医,也是急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好在,两日之后,永熙帝便醒来了,而且,精神不错,脉搏也是平稳有力。 永熙帝一醒来,见到的便是蒙斯醉的脸。 她看的很清楚,蒙斯醉此时的脸上,有着真切的担忧。 只是,便在她正欲开口让他别担心之时,他的脸色便变了,变成了路上三日那般的冷漠。 路上三日,即便两人呆在了同一辆的马车内,可是,却仿佛隔着天涯。 马车内放置了火炉,只是,却也驱不散那股冰冷。 “陛下醒了?”蒙斯醉开了口,声音和面色一样的冷漠。 永熙帝收敛了思绪,颤动了一下面皮,然后,挤出了一抹笑,“朕感觉周全无力……” “陛下睡了两天两夜了。”蒙斯醉回到,“臣侍一直让人温着膳食,陛下用些吧。” 永熙帝应道:“嗯,扶朕起来。” 蒙斯醉没有反对,招来了一个宫侍协助,很快便将永熙帝给扶着坐起了身。 永熙帝虽然无力,但是却比方才度过危险期之时好了许多,至少,能够真的坐起身,而不是躺着,“你的脸色也不太好,这两日,没睡好?” “陛下未曾醒来,臣侍自然不能入睡。”蒙斯醉低着头替她整理着身上的锦被。 永熙帝看着他,“朕没事。” “陛下自然不会有事。”蒙斯醉抬起头,扬起了微笑,道。 然而,即便是笑着,却也无法驱散脸上的冷漠。 永熙帝看着他,沉默无语。 这时候,宫侍端了清粥进来。 蒙斯醉移开了视线,端过了清粥,仔细地喂着永熙帝喝,同时道:“行宫中的确比京城暖和,等陛下好些了,可以出去走动走动,听说行宫还有温泉,不过御医交代,温泉虽然对人的身子好,但是,身子太弱的人却是泡不得,陛下若是想泡,恐怕要再好些方才可以……” 话都是一些关怀的话,语气也是温和,只是,却始终弥漫着冷漠的气息。 永熙帝一直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喝着清粥,同时,凝望着眼前的男子,行宫是比京城暖和,只是,眼前之人,却比在京城之中,更加的冷漠。 用完了清粥之后,蒙斯醉又叫来了等候已久的简御医。 一番诊脉过后,简御医终于可以真正地安下了心,“陛下脉象平稳有力,继续静养,不出一月,便可以大好。” “下月便是年下,陛下可能回京?”蒙斯醉忽然间问道。 永熙帝看着他的眸子掠过了一抹幽光。 简御医沉思半晌,“最好不要来回奔波。” “下去吧。”永熙帝不等蒙斯醉开口,便开口让简御医退下。 简御医似乎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不甚愉悦的气氛,领了旨意急忙退下。 “药也在温着,陛下吃过了东西便将药也给喝了吧。”蒙斯醉随即道,“忆古,去将药端来。” 一旁的忆古领了命令,转身出去。 永熙帝伸手握起了他冰冷的手,“你这两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这里让冷雾伺候就成。” “臣侍先伺候了陛下用药再退下。”蒙斯醉却道。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点头。 忆古很快便领着奉药的宫侍进来。 蒙斯醉看着那断着药的宫侍,眼底掠过了一抹凄厉的讽刺,接过了药,如同方才喂粥颐一样,喂了永熙帝喝药。 永熙帝也一直没有说话。 喂完了药漱完了口之后,蒙斯醉便起身,“臣侍告退。” “好好休息。”永熙帝开口。 蒙斯醉垂头,平静接话,“臣侍会的,多谢陛下。”然后,转身退下。 一出了室内,寒风便迎面扑来。 即便是比京城暖和,但是,毕竟还是北方的冬季。 行宫的冬季,也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雪白,几乎成了唯一的颜色。 在交泰殿,雪总是会被在第一时间内清扫干净,然而在这里,雪成了精致,极美的精致。 只是,这雪换了地方便有了另一番的意义,而他们,即便挪了地方,即便离了那沉郁压抑的皇宫,却仍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正如,行宫的冬季再暖和,也是冬季。 唯一不同的是,这冬季会过去,而他们,却回不到从前。 “走吧。”蒙斯醉缓缓开口,缓步走下石阶。 忆古急忙跟上,“主子,陛下其实很关心主子……” “忆古。”蒙斯醉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这些话,我不想再听见。” “主子……” “她连让我身边的人碰那药都不允许,没有了信任,再好,也不过是虚情假意!”蒙斯醉一字一字地道,声音,比肆虐的寒风更加的冰冷。 …… 屋内 永熙帝在蒙斯醉离开之后便一直沉默,几乎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缓缓开口,“这两日,豫贤贵君一直在朕身边?” “是。”身旁的冷雾回道,“豫贤贵君一直守着陛下,因为陛下一直沉睡不醒的事情,还屡次发作了御医。” 永熙帝半垂着眼帘,“他还是关心朕的……” “豫贤贵君很关心陛下。”冷雾肯定回道。 “可是为何……”永熙帝幽幽开口,只是,却没有说下去。 究竟为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半垂的眼帘全部落下,声音更是幽深,“这两日京城有没有消息传来?” “凤后让人来传过话,说京城一切安好,让陛下放心,此外,还送来了五皇女和五皇子的请安折子,另外,太女正君以及荣王靖王和礼王正君都派人送来了东西,大皇子、二皇子也都让人送来了问候的书信,三皇子让人来问,说是想来行宫陪陛下。”冷雾一一禀报,“此外,翊君也派人传来消息,说陛下下旨让他办的事情他已经在执行。”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三皇子想来陪朕?” “是。”冷雾回道,“三皇子派来的人是冷雨,昨日方才到,如今还在行宫之内,陛下可要见见?” 永熙帝沉思半晌,“不见了,让他传话给琝儿,朕没事,让他不必担心,快过年了,他也有家,便不要过来折腾了。” “是。”冷雾领旨。 永熙帝又沉吟了会儿,“翊君那里……让他一切依照朕的旨意办就是了。” “是。”冷雾回道,“除了宫里面的消息,太女昨日也派人送来了一封折子,太女无法决断,便来请示陛下。” “什么折子?”永熙帝问道。 冷雾回道:“奴侍未曾打开。” “去拿来。”永熙帝道。 冷雾领命,一刻钟后,将折子拿了过来。 永熙帝接过打开,半晌过后,直接将折子给扔在了地上,冷声怒喝:“畜生!” “陛下息怒。”冷雾跪下。 永熙帝冷笑,“息怒?你知道朕因何而怒?” “奴侍不知。”冷雾道,“奴侍只是知道御医吩咐陛下需安心静养。” 永熙帝冷笑几声,“乐王和康王请辞,一个说是要去泰陵为良贵太君守灵三年,一个则说自己身子不适!” 冷雾低着头沉默。 “朕一直希望一直希望朕猜错了,德贵君猜错了……”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可是现在——他是她们的父亲!即便再错,也是她们的父亲,她们怎么可以为了自己——” “陛下息怒。”冷雾低着头道。 永熙帝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狰狞,合上了眼睛,“将折子传回京城,便说朕允了!” “是。” …… 京城 朝和殿 永熙帝历经之后,朝和殿便恢复了每日早上的请安。 水墨笑这般做一是立规矩,二便是借此警告众人不要在永熙帝不在京城期间生事,尤其是担心舒君温氏的事情再发生。 好在宫里面的君侍不多,他能够有能力看紧。 一番训戒过后,众人散场。 水墨笑原本是想留下德贵君将一些琐事交给他的,不过在看见了蜀羽之心神不宁的情况之后便改变了主意,将他留了下来。 “你总是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陛下在行宫当中的情况不好?” 蜀羽之忙道:“不是,陛下一切安好。” “那你这是做什么?”水墨笑蹙眉道。 蜀羽之敛了敛思绪,“凤后,臣侍无事。” “无事?你当本宫的眼睛瞎了?”水墨笑冷笑,“翊君,你的事情本宫不想管,只是如今陛下不在京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希望你不要隐瞒!”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凤后,真的没事,臣侍是有些精神不好,只是也不过是臣侍自己有些不舒服罢了。”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最好如此!” “凤后放心,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臣侍不会隐瞒。”蜀羽之正色保证道。 水墨笑点头,“好了,既然不舒服便回去休息吧,该召御医便召御医,我们都不小了,有时候该是认老了!” 蜀羽之垂眸道:“臣侍明白。” ------题外话------ 第一次作者年会评选,我错过了 第二次,连海选的资格都没有 第三次,终于有资格参加了,所以,本文参加了作者年会的海选。 lv2及以上会员都可以投票,每日十票,免费的,虽然目测没什么希望进百强,不过既然参加了,还是出来拉拉票吧,投票的地方在封面的下面。 亲们,投票啊—— 108 本宫老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从朝和殿回来之后,蜀羽之便又私下召了暗卫,再一次询问了事情执行的情况,而得到的答复便是,一切顺利。 听到了这样的回复,蜀羽之心情更是沉重,随后,便又像是有意补偿似的,让人从库房中拿了许多的东西送去靖王府。 即便他知道这样的方式极为的可笑,可是,如今除了这些,他什么也做不了。 陛下,但愿你不会后悔。 靖王府 薛氏看着宫里面送来的一大堆东西,有些目瞪口呆,这已经是他回府之后的第三次了,上回他去过了承月殿的库房,如今这些东西连起来,几乎将半个库房给搬空了。 第一次薛氏是欣喜若狂,第二次,也是高兴,可是现在,薛氏有些害怕。 送走了宫里面的人之后,便一把拉住了司以徽,问道:“蜀父君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跟蜀父君求了什么,他才会这样?” 司以徽摇头,眼中也是有着疑惑。 “你也不知道?”薛氏更加的不安,“那蜀父君为何总是送东西来?而且都是一些好东西?”呢喃了会儿,忽然间又道:“四皇弟,是不是母皇要对我们做什么,所以蜀父君可怜我们,便让我们死之前……” 司以徽连忙一个劲地摇头挥手。 薛氏没有说下去,“不是,那是什么?!” 司以徽不知道如何回答。 薛氏心里越想越慌,甩开了司以徽便直接往书房而去,这两日他一直忍着没去书房,没想到最终却因为这件事而去。 司予执没有接到通报便看见薛氏直接推门闯进来了,面色苍白。 司予执从书案后站起,“怎么了?” “殿下——”薛氏一声凄惨的厉喝,然后,冲到了司予执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殿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司予执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殿下,我们要死了,要死了……”薛氏直接哭了出来了,他越想便是越觉得自己所想的可能是真的。 正当司予执不知道如何应对之时,司以徽也追了过来。 司予执看向司以徽,“徽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徽缓了口气,便挥手将事情给讲述了一遍。 司予执看完了司以徽的动作之后,神色有过一会儿的恍惚,然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母皇不会杀我们的。” “那蜀父君为何要这样做?”薛氏抬起头道,“蜀父君便是再疼爱四皇弟也不会将承月殿的半个库房都搬来送给我们啊?还有四皇弟也说了,他根本便没有求蜀父君什么,就算蜀父君真的疼四皇弟疼到了这个地步,可是四皇弟又不是住在我们府中不走了,他是要回宫的,蜀父君将东西送来靖王府,又不能给四皇弟用!殿下,蜀父君不会无端端这样做的,不会的,殿下,一定是陛下要对我们做什么,陛下后悔封你为靖王,所以要对付我们,要不就是太女,是太女……” “够了!”司予执打断了薛氏的被害妄想症,“本殿知道蜀父君为何这样做,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真的?”薛氏将信将疑。 司予执正色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那蜀父君为何要这样做?”薛氏吸了吸鼻子道。 司予执压下了心里的沉痛,“东南一案本殿立了大功,虽然母皇封了本殿为靖王,但是,本殿是皇女,封王的迟早的事情,这个恩赏和本殿的功劳相比并不相符,母皇她……不喜本殿,自然不会再给本殿恩赏,蜀父君是最懂母皇的心得,便用这个方式补偿本殿!” 薛氏愣了愣,“真的?” “你若是不信便进宫去问蜀父君吧!”司予执沉脸道。 薛氏忙摇头,“不要!” 他再笨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进宫去问。 “陛下真的不会杀我们?” “母皇若是真的要做什么,蜀父君什么也做不成。”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想了想,心方才安了一些,“不是就好……蜀父君也真是的……为何不早些说清楚……怎么说我也是在他宫里面住了一阵子……” “好了,没事的话便回去吧。”司予执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虽然东西是蜀父君送的,但是该登记该入库的便都要做好,否则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便不好了,你若是不会,便让管家帮你。” 薛氏点头,“哦,殿下放心,我不会出差错的。”说罢,便转身离开,方才走到了门口处,还未走出去,便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神色变得有些怪异,一双眼睛在书房四处扫视着。 “怎么了?”司予执蹙眉问道。 薛氏的目光最后盯在了通往后面寝室的门,眼底闪烁起了怒火。 司予执眯起了眼睛,更是不懂他为何如此。 薛氏转移了目光,盯向了司予执,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委屈取代,“殿下,你……你是不是在书房里藏了一个男子!” 司予执一愣。 一旁的司以徽听了也是一愣。 “你说什么!?”司予执沉下了声音道。 薛氏眼眶又湿润了起来,“我每日都给你送汤水补身子,可是你都没来找我,也没去找高氏,也没听说府中那个小侍被你宠幸,你……你是不是出京的时候遇上了什么狐狸精,然后偷偷带回府中藏起来了……” 司予执闻言,却没有一开始的恼怒,反倒是僵住了面容,“你胡说什么,本殿书房里只有本殿一人!” “那你让我进去看看!”薛氏指着那通往后面寝室的门。 司予执面容扭曲了几下,然后,点头:“你想进就进!” 薛氏没有听出司予执话中的不满,得到了允许之后,便直直冲向那门,然后想也没想地推开。 司予执没有跟上去,只是沉着脸看着。 司以徽见了有些担忧,上前拉了拉她的手。 司予执转过头,缓和了一下神色,“皇姐没事。” 司以徽拉过了她的手,在掌心写道:“皇姐别生气,正君他是在乎你,是关心你。” 司予执看着眼前低头的弟弟,眼底泛起了一片柔和之色,将来不管她会落得如何结局她都不在乎,只要徽儿能够好好的,只要他能够幸福就成,就让父君所造的罪孽如数报在她的身上吧。 没了后嗣,换得母皇原谅的机会,换得徽儿的幸福,她是赚了。 “傻孩子,皇姐没生气。”抬手抚了抚他的头,“皇姐知道他是没有坏心。” 司以徽抬头看着她,见她脸上真的并无怒意,方才笑了起来。 这时候,里面的薛氏出来了,脸色有些不好,应该是不安,他怯怯地走到了司予执的面前,揪着衣摆,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司予执的视线。 “如何?”司予执问道。 薛氏哆嗦了一下,然后又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抬头,绷着脸,“没有!” “既然没有……”司予执的话还未说完,薛氏那边便一脸恼恨地狠狠道,“一定是那太医诓骗我,那些补身子的药材根本没有功效,我去找她算账!” 说完,便往外冲。 司予执和司以徽连忙动手将他拉住。 若是真的让薛氏为了这事去太医院找麻烦,明日靖王的脸面一定丢到天边去了。 司予执倒是不介意丢脸,可是,靖王丢脸,便是皇家丢脸,而让靖王丢脸的人,即便是靖王正君,也必定会受到惩处。 她对薛氏没多少感情,但是不管是基于愧疚还是基于结发之请,都不能让他去闯这样的祸。 “干什么?”薛氏瞪着两人。 司以徽一脸的焦虑。 “你若真的去了,很快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些事情。”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你希望这些事情被外人知道?” 薛氏猛然一惊,“我自然是不想,怎么可以让人知道这些事情?若是外人知道的,一定会说我不要脸,说我下作的……若是……若是我母家的人也知道了,说不定连父亲都会不认我了……不成,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殿下,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那便哪里也不要去。”司予执盯着他道。 薛氏点头,可却也不甘,“可是……可是这件事便这般算了?那我岂不是亏了?还有,我的孩子怎么办?殿下,你便这般累?累的连一晚上都……” 司予执直接动手捂住了薛氏的嘴,因为,旁边还有一个没有出嫁的司以徽。 薛氏吚吚呜呜地出声,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徽儿,你先回去!”司予执看着司以徽,脸色有些铁青。 司以徽却是笑了起来,然后,又动手比划了几下,方才离开。 薛氏看不懂司以徽那几下比划是什么意思。 而司予执看了,脸色更是精彩,看向薛氏的目光开始有些瘆人。 薛氏没敢开口问,身子又开始哆嗦起来了。 待司以徽走远了之后,司予执又屏退了附近的下人,然后方才松开了薛氏的嘴,面色还是难看,“往后少在徽儿面前说些不该说的!” “什么是不该说的?”薛氏一口气问道。 司予执闻言,脸色更难看,一字一字地咬牙道:“徽儿还未嫁人!若是你出嫁之前终日听着你姐姐的正夫在你面前说你所说的事情,你作何感受?” 薛氏一愣,随后,脸色也精彩起来了,好半晌,方才怯怯道:“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是太心急了,所以……我以后一定不会了……” “孩子的事情想急也急不来,我们方才成亲没多久!”司予执绷紧了面容道,“孩子更是上天恩赐的福分,若是你我没有这个福分,便是再强求也是枉然!” 薛氏愣了愣,一时间听不明白司予执的话,“殿下……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生气了,绝对不要我这个正君了?”说罢,不等司予执回答,自己便先反应起来了,上前紧紧抱着司予执,“殿下,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很不好,我还对你动手,可是我也不想的,那时候我心里难受……后来你不也打回来了吗?我奶爹还死了……殿下,你不能不要我,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会照顾我的……我以后再也不在四皇弟面前说那些话了,你不要不要我啊……” 司予执脸有些黑了,对于薛氏一惊一乍的行为,她真的有些难以应付,之前薛氏的性子虽然是不好,但是,也没现在这样,如今这样……“本殿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要你,你是母皇给本殿赐婚的正君,便是本殿想不要你,也休不了你!” “真的?”薛氏看着她问道。 司予执耐着性子,“皇姐从来没有休弃的正君!” 薛氏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 “再者,靖王府如今便靠着你的嫁妆支撑,本殿如何会不要你?”司予执继续道,只想快些让他消停。 薛氏的忧虑方才消散,“殿下你不要这般说,我的嫁妆也是你的,也是靖王府的,那是我们一起拥有的东西!” 司予执闻言,心中倏然涌出了一股暖流,不管她对薛氏如今,如今薛氏的这句话,却是让她真的动容了,“本殿知道,好了,回去吧。” 薛氏笑了笑,正想回去,又忽然问道:“殿下,你真的没有不喜欢我?” “没有。”司予执回道。 薛氏又问道:“那殿下为何一直不来我房中?便是那些汤水没效果,你也该来,我是你的正君!” “本殿公务有些忙。”司予执轻咳一声道。 薛氏又道:“殿下又不用入朝,哪里来的公务!殿下你也不怪我怀疑你书房藏了一个男子,出嫁之前父亲说过,女子像殿下这个年纪最是血气方刚的……” “好了!”司予执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薛氏自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了,连忙抿紧了嘴唇,可是会儿之后又道:“殿下在忙什么公务?” “之前东南的事情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司予执沉住气给了他一个答案。 薛氏仍旧不满意,“东南的事情不是交给了太女处理了吗?殿下怎么还要负责?而且,殿下既然是处理这件事,为何总是不出府?” “只是一些琐事的事情,等处理好了,便一同去禀报太女。”司予执额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薛氏终于信了,却又起了担心,“那……那太女会不会借机伤害殿下?” “有母皇在,太女不会。”司予执言简意赅地回道。 薛氏点头,“也是。”然后,终于愿意走了,“那殿下便安心处理公务,府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四皇弟那里你也不用担心,我都会照顾好的!” 说完,便出了门。 “等等。”这回却换做了司予执叫住了他。 薛氏转过身,疑惑道:“殿下还有事?” 司予执道:“那些汤水……” “我不会再送来了。”薛氏道,“又没有用,若是殿下喝多了喝伤了身子那便糟糕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殿下放心,我不会去找那太医的麻烦!” “继续送来吧。”司予执面色平静地道。 薛氏一愣。 “即便没有效果,但是,毕竟是补身子的药材,不会伤身的。”司予执继续道。 薛氏盯着她半晌,然后,一朵红云在脸颊处升起,“殿下放心,我这就去让人做!”说完,急匆匆地跑了。 司予执没有注意到他羞涩的神色,只是看着他欢快离去的背景,苦笑不已。 如今他有多期待,将来便有多痛苦! …… 陇县行宫 清晨的陇县也是寒风肆虐,大雪纷飞。 蒙斯醉并没有和永熙帝住在同一座宫殿内,而是在做了离永熙帝最近的一座名为融雪殿的宫殿内,而这宫殿之所以被成为融雪殿,便是因为这座宫殿有一半是盖在了温泉的上面,因而,便是在极冷的冬季,也是暖和无比,雪下到了屋顶之下,也比其他地方的雪快融化。 “主子,奴侍去后殿看过了那温泉,挺不错了的,不如主子进去泡泡?”忆古在将床铺好了之后,便问道。 蒙斯醉坐在了铜镜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在忆古的话之后,停了下来,不过,却不是因为忆古的话,而是因为眼前手中的一簇不多的发中,竟然夹杂了好几条白发。 那样刺目的白…… 忆古看见了主子失神,便上前一步,然后发现了原因,忙道:“主子这是太累了,所以才会……” “本宫老了。”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没有悲喜,然后,将发放下。 忆古叹息,“主子,其实你真的不必……” “这两日京城有没有消息传来?”蒙斯醉又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忆古只得回道:“礼王正君让人给陛下送来了东西,还有代替礼王向陛下问安,二皇子也是如此,此外,太女正君等人都让人送来了东西,问陛下安。” “昀儿没有消息?”蒙斯醉问道。 忆古回道:“暂且没有。”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嗯。” 随后,便是沉默。 小半个时辰之后,蒙斯醉梳理好了长发,换上了衣裳,便出了融雪殿,往旁边的太极宫而去…… ------题外话------ 年会投票今日没投得,还有剩余票的,记得去投啊,投票的地方在封面的下方,每人每天都会有十张票,免费的 恩,后面几章基本没虐的情节,写过了这段,就是女主和阿暖的大情节了 109 大师昏倒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融雪殿便在太极宫旁边,中间有一条回廊直通太极宫。 太极宫是帝王的住所,而与它毗邻的,自然是后宫最尊贵男子——凤后的住处,虽然行宫不比在皇宫规矩森严,但是,从行宫建立,和裕凤后没到行宫一次,便是住在融雪殿。 这些,蒙斯醉未曾询问,只是,忆古却还是一一禀报了,他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这也是蒙斯醉无法想通的一件事。 为何她要这样安排? 若只是想让他待在她近处,大可让他直接住进太极宫。 偌大的太极宫难道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是恩宠? 若是恩宠,便不该将他至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 这件事传回京城,其他人会不会做其他的想法,他不知道,只是他却可以肯定,凤后心里一定不乐意! 即便他不在乎凤后对他如何,但她可曾替他想过? 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你何解,可是我找不到一点理由! 到了寝殿,蒙斯醉听了一下,借着寒风醒了醒脑子,然后,方才进去。 一暖一冷,让他的身子产生了不适。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他真的老了。 进了内室,便见冷雾等宫侍正服侍着永熙帝用早膳。 “陛下今天的气色不错。”蒙斯醉缓步上前,说道,随后,行礼。 永熙帝看向他,微笑道:“你的气色也挺不错。” 蒙斯醉上前,接过了冷雾手中的碗,“这便要多些陛下的怜爱,让臣侍好好休息一晚。” “融雪殿住得可舒适?”永熙帝继续微笑道。 蒙斯醉回道:“一切都好,只是,臣侍以为臣侍住在融雪殿有些不合规矩。” 永熙帝张口吃下了他递过来的粥,“既然不在宫中,规矩什么的便无需这般看重。” “既然陛下如此说,那臣侍便继续住着了。”蒙斯醉回道。 “融雪殿后殿有一温泉池子,朕泡不得温泉,你倒是可以好好泡泡。”永熙帝岔开了话题。 蒙斯醉笑了笑,却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臣侍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了臣侍的头发白了许多,想来臣侍是老了。” “朕比你年长。”永熙帝沉吟会儿,回道。 蒙斯醉笑道:“没想到陛下还记得,陛下比臣侍年长多少呢?半年?还是一年?陛下可还记得,臣侍的生辰?” 永熙帝凝注着他,“醉儿……” “陛下不记得也是正常。”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年来,便是凤后的生辰,陛下也未曾有所表示,臣侍的生辰更是微不足道。”话停顿了一下,随后微笑道:“陛下你还记得吧?当年在云州,陛下第一次给臣侍庆贺生辰的事情?那天臣侍生辰,父亲便张罗着给臣侍过,好不容易,臣侍终于找到机会偷出去找你,结果你送给臣侍的生辰礼物便是你亲手烤得一只烤鸡,还是让臣侍来生火的,虽然过程我们都很狼狈,可是,那是臣侍这一辈子过的最开心的生辰!后宫进宫了,开始一两年,陛下无暇给我过,后来几年,虽然每一年臣侍的生辰,陛下都会来流云殿陪我,而每一次,陛下总是送臣侍许多的生辰礼物,可是,却再也没有亲自动手为臣侍做一样,再后来,陛下便是连臣侍的生辰都给忘了。” “对不起。”永熙帝在他的话结束了之后,溢出了这三个字。 蒙斯醉却不为所动,仍旧是没心没肺地微笑着,“陛下这话臣侍如何担当的起?你是君,而臣侍,不过是你的其中一个君侍罢了,有过几年的用心,臣侍已经是很幸运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剩一半的粥,“你看臣侍,尽顾着说话,这粥也凉了,臣侍下去换新的吧。” 这时,冷雾上前,“奴侍去吧。” 蒙斯醉没有拒绝,将碗放下,“既然冷总管说去,便去吧,或许,如今也只有冷总管去,陛下方才会安心吃下。” “这是下人的活。”永熙帝缓缓开口,似乎听懂了蒙斯醉话中深意。 蒙斯醉轻笑:“多谢陛下怜惜。” 冷雾很快便将温热的粥送了进来,蒙斯醉接过了继续喂,“陛下如今还是没有力气自己喝粥?” “有些累。”永熙帝回道。 蒙斯醉点头,随后,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喂着永熙帝喝粥,之后,又亲自取来了温毛巾替她擦脸擦手,几乎将她当成了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孩子一般照顾。 永熙帝一直没有说话,眸子一点一点的幽深。 …… 京城 三皇子府 司以琝这几日的状态很糟糕,整日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恍恍惚惚的,夜里还时常惊醒,面色呈病态,脸在一日一日的消瘦憔悴。 甚至在面对李乐的时候,也无法挤出笑容。 李浮基本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了他身边,不但要守着他,也要安抚李乐,还要隐瞒司予述他的情况,看着他这个样子,她对于自己将真相告知他而懊悔不已。 “琝儿,只想吃些什么?” 司以琝很早便起来,几乎是天一亮他便起来了,仿佛,白日的光亮能够驱散他内心的恐惧,此时他坐在了靠墙的暖塌上,面色仍旧是憔悴。 “琝儿。”李浮柔声继续道,“我让人给你做你最喜欢你的面?” 司以琝抬起视线,“冷雨可回来了?” “京城去陇县快马加鞭至少也要两日,更何况如今下着雪,冷雨即便习过武,但是总是男子。”李浮柔声道,“你放心,他一回来,我便立即让他来见你。” “母皇……”司以琝低喃道,“她会让我去吗?” 李浮沉吟会儿,“琝儿,即使陛下不同意你去,也并不能代表她便不原谅你,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陛下每做一个决定都会引发一连串的反应,陛下不让你去行宫,或许是想保护你,或许还有其他很多可能,而不仅仅只是因为她不肯原谅你。”说罢,伸手握着他的肩,“琝儿,你相信我,陛下没有在意乐儿的事情,若是陛下在意,便不会一直什么也不做了。” 司以琝盯着她半晌,然后,缓缓道:“我恨你,你知道吗?” 李浮心中一痛,“我知道。” “我恨你当日骗我,我恨你当日在西北那般对待我,我恨你跟着我回京,我恨你居然让我为了报复嫁给你,我恨你不阻止我犯下这个无法弥补的错,我恨你为何到了现在才告诉我母皇早便知情,我恨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恨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司以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着。 李浮凝视着他半晌,“琝儿……” 司以琝闭上了眼睛,“李浮,我们当真正的夫妻吧。” 李浮浑身一颤,面色惊愕。 司以琝睁开眼睛,“母皇希望我忘了宗哲景遥,她希望我好好和你过下去,我做了太多太多伤害母皇的事情,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既然你不是宗哲景遥的人,既然母皇相信你,那我便也相信你,我将我的下半辈子交给你,将我的一切都给你,我们永远永远不分开,永远……” “陛下想要的是你能够过得幸福!”李浮松开了他的肩膀,站起身来,双拳攥紧,面色坚定,“琝儿,若是你做出的这个决定只是为了赎罪,而没有一丝的幸福,对陛下,便又是另一种的背叛!” 司以琝憔悴的脸上滑落了两道泪痕,“我只是想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而已!既然你并不厌恶我,既然你娶了我,既然你说乐儿是你的女儿,为何不能让我这样做?你不是说你会不惜一切给我幸福吗?!” “我想要的只是你幸福!”李浮声音有些颤抖,“只要你能幸福,即便让我去将宗哲景遥……” “不要再跟我替她!”司以琝忽然喝道,有些歇斯底里,捂着耳朵,蜷缩成了一团,“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不想,永远都不想——” 李浮忙安抚,“不说了,我不说了,琝儿,你冷静一些,我再也不提了……” 司以琝低着头,啜泣了起来。 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人生,便是在一个有一个的错误当中形成,可,明明犯错的人是他,为何最终受到伤害的人,却是他身边最亲的人? 以前是父君,现在,是母皇,是皇姐,还有乐儿…… 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啊! 为什么,他会走出了这样的一个人生?! “李浮——”他抬头看着眼前满目焦急以及忧虑的女子,“不要让皇姐知道……不要……” 李浮点头,“我不会的!” “还有……”司以琝继续道,“即便你不愿意……也请,不要离开……我不能让真相暴露,不能——” 李浮浑身紧绷了一下,然后,伸手,将眼前这满目无助的男子拥入怀中,“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让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我发誓!”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 随着冬日的寒风越来越冷冽,京城之内的新年气氛也越来越浓。 永熙帝离京之后的京城,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乱子,太女安安分分地监国,而东南一案的后续处置,也在刑部的安排之下,根据靖王所提供的线索以及证据有条不紊地进行,在新年前的两日,基本的审查结果出来,牵涉在内的东南官员数目不小,单单是被判了斩立决的便有十个,其他的各种刑罚的,更是量大。 这般折腾下来,东南便腾出了许多的空缺。 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好安插自己人的机会。 然而,太女在这件事上面,却没有动心思,而是直接交给了吏部处理。 因为新年将近,所以新的安排只能延迟在年后,而空缺下来的位子,由下一级官员暂代。 朝和殿 在永熙帝离京之后,司予述仍旧是和永熙帝病重之时一样,将朝堂上的事情禀报水墨笑,虽然没有之前的频繁,但是三两日来一样却还是有的。 “快过年了,朝堂上的事情本宫也没有精力去管了。”这一日,水墨笑不等司予述开口说起朝堂的事情,便道,“既然陛下将朝堂交给你,你便安心管着吧。” 司予述也没有客气,领了下话,“是。” 水墨笑凝视了她半晌,“太女,或许你心里会觉得难受,觉得委屈,但是请你相信,在陛下的心里,你仍旧是第一位,作为一个储君,有些事情能够做,而有些事情,却不能太过于心急,你母皇,只是想你多些历练罢了。” “儿臣明白。”司予述低头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看着现在的你,本宫便想起了当年你母皇还是先帝皇女的时候,当年,你母皇对先帝也是有诸多的不理解,最后,方才明白先帝的良苦用心,太女,本宫不希望你也等到最后的一刻方才明白。” “儿臣明白。”司予述仍旧是那句话。 水墨笑见状,叹息一声,正欲继续开口,却见一宫侍匆匆忙忙进来。 “凤后……佛堂来人禀报,大师晕倒了……” 水墨笑倏然起身,惊愕道:“什么?!” 司予述抬起头,眼底也是诧异,同时,还有一丝隐忧。 ------题外话------ 方才查了一下年会排名,居然给我上了百名,惊喜了一把,谢谢大家。 110 别告诉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得知了程氏晕倒的消息,水墨笑和司予述一同赶去了佛堂。 一路上,水墨笑紧绷着脸,心弦也是紧紧绷着。 之前程氏不要命的祈福他自然是知道,如今便担心程氏忽然间晕倒便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过度劳累,永熙帝的情况方才好转,若是程氏在这时候出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虽然这些年永熙帝对程氏也算不上很亲近,但是他清楚,永熙帝早便已经原谅了程氏。 而她前去行宫之前,便也叮嘱了他,让他好好照顾程氏。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程氏出事的! 两人赶到佛堂之时,御医正在给程氏诊脉。 “不必理会本宫,还要诊脉!”水墨笑挥手让欲起身行礼的御医免礼,正色道。 御医道了一声是,领了命令,然后,继续给程氏诊脉。 大约一刻钟之后,御医做好了一切的检查,然后向水墨笑恭敬禀报,“启禀凤后,太女,大师是因为过度劳累以致身子虚弱,再加之染了一些风寒,方才会晕厥。” “可有危险?”水墨笑没有松下心弦,问道。 御医道:“一般来说不会有大碍,只是,大师毕竟年纪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墨笑厉色道,“什么年纪大了?年纪大了那小病也会被折腾成大病吗?!” 御医有些诚惶诚恐,“回凤后,臣并无此意,只是,大师的年纪毕竟是不小了,寻常人一场小风寒于大师来说……” “够了!”水墨笑打断了御医的话,“本宫不想听这些推脱之词,本宫告诉你……” “父后。”司予述看着水墨笑越发失控的情绪,开口道,“儿臣知道父后着急,但是御医有御医的考量,儿臣相信太医院一定会尽全力避免那些不好的结果发生,再者,大师的身子一向康健,如今也不过是劳累和风寒罢了,一定会康复的。” 水墨笑心里仍旧憋着火,不过却也没有驳了司予述的面子,盯着那御医道:“仔细照料,本宫不想见到任何的闪失出现!” “是。”御医领命,随后,便说下去开药。 水墨笑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程氏,双手始终紧紧攥着,半晌之后,便抬头,发作在旁边守着你的程秦,“你是怎么照顾大师的?陛下的病已经好了,怎么还让大师劳累?还染了风寒?!” 程秦一愣,盯着水墨笑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父后。”司予述上前,“大师需要好好休息。” 水墨笑横了司予述一眼,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符合身份,只是,内心的焦虑让他无法端着凤后的款!“既然你无法照顾好大师,便不要柱在这里,下去!” 程秦脸色一白,随后跪下,“凤后,是奴侍的疏忽,是奴侍没有照顾好大师,可是请凤后给奴侍一个弥补的机会,让奴侍在这里照顾大师!” “本宫让你下去!”水墨笑眸光也冷了下来。 程秦不愿意放弃,“凤后……” “来人!”水墨笑喝道。 司予述却又一次开口:“父后,便让他留下来照顾大师吧。” 水墨笑目光横向了她,没有开口,不过目光却已经是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意思。 他在质问司予述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作对。 “父后。”司予述耐心道,“大师如今病着,最需要的便是细心的人照顾,没错,佛堂是有其他的宫侍,但是宫侍毕竟是宫侍,比不上亲人,父后,你我虽然是大师的亲人,但是,不管是父后还是儿臣,都无法长时间在这里近身照顾大师。” 水墨笑神色稍霁。 “凤后,奴侍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师,不会再让大师出事的!”程秦也连忙开口。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若是再出差错,便是你是大师的亲人,本宫也绕不得你!” “谢凤后!”程秦激动地磕下了头。 水墨笑没有就此放过程秦,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开始一点一点地询问着程秦这些日子程氏的具体生活。 程秦一一详细回答,像是担心激怒水墨笑似的。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放过了程秦。 而这时候,程氏也幽幽转醒,不过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精神却似乎仍旧有些恍惚。 “父亲?”水墨笑低声唤道,“你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 程氏的神智渐渐地清明,“我……”他开口说话,只是却因为喉咙的过度干燥而无法继续下去。 水墨笑见状,便道:“去倒杯水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要程秦去,但是程秦一听了水墨笑这话,却还是连忙前去倒水,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温水过来。 水墨笑接过,动手将程氏扶起,然后喂他喝。 程氏似乎真的是渴了,将一杯水都给喝完了,随后,便嗓子好了许多,“我……我怎么了?” 声音,仍旧是透着无力。 水墨笑搁下了被子,扶着程氏躺下,然后方才道:“您方才晕倒了,不过父亲不必担心,御医看过了,只是有些劳累过度,还有染了一点风寒,吃几服药便会好的。” 程氏愣了愣,随后问道,“你可告诉涵儿了?” “还没有。”水墨笑回道。 程氏正色道:“不要告诉涵儿……她的身子没有完全康复,忧心不得,还有……她也是难得离开这里……便让她安安心心地在行宫静养,不要告诉她。” “父亲……” “既然只是小病,便不要让她忧心。”程氏打断了水墨笑的话,态度坚决,“涵儿若是知道了,极可能会赶回京城,天寒地冻,行宫不必南苑,来回折腾,她的身子受不了的。” 水墨笑挣扎了半晌,“父亲放心,我不会告诉陛下的。” “我知道你是最关心涵儿的。”程氏伸出了手,拍了拍水墨笑略显冷的手背,“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她的身子重要的。” 水墨笑咬了咬牙,“父亲放心。” 程氏见他再次保证,方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转过视线,便看见了床边站着的司予述,“太女也来了。” “大师。”司予述唤道。 没有唤祖父。 似乎,即便是永熙帝等人唤了程氏父亲,但是,下一辈的人,都还只是唤作大师。 程氏似乎并不在意,微笑道:“你母皇身子还未完全好,朝堂的事情都辛苦你了,虽然忙,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尤其现在天冷。” “我会的。”司予述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回道。 程氏仍旧是笑着,“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都回去吧,快过年了,你们想必都有忙不完的功夫,我这里有秦儿,有宫侍,还有御医在,没事的。” “等父亲用了药,我再回去。”水墨笑道。 程氏却不愿,“不用了,我还没有病到这个程度,涵儿不再皇宫,你便是皇宫最大的主子,不能将功夫耽搁在了我这里。” “父亲……” “去吧。”程氏不给水墨笑说下去的机会。 水墨笑见状,也只好点头,“那父亲好生歇息,晚上我再来看您。” “嗯。”程氏微笑应道。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一旁一直低着头的程秦,虽然在程氏面前他不好说什么,但是却还是沉下脸叮嘱了许多,方才起身离开。 司予述在和程氏说了两句之后,也转身离开。 而待她转身而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程秦将头抬起,那双溢满了愧疚以及忧虑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疑惑以及挣扎。 她为何要帮他? 为何要帮他说话? 她不是恨他吗?不是说要让他一辈子痛苦一辈子困在这个深宫吗?! 那为何要帮他? 凤后恼上了他,将来更是不可能为他打算,那他不就是要在这深宫困一辈子吗? 她为何要帮他?! “咳咳……” 两声咳嗽声传来,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程秦连忙转过身,走到了程氏的面前,“大师,你哪里不舒服?奴侍去……” “我没事。”程氏摇头,“只是喉咙有些痒罢了,没事。” 程秦看着面色苍白但是仍旧是带着微笑的程氏,心里的愧疚更是深,凤后的那些责备其实也未必全错,这几日,他的确是没有仔细照顾,而是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以及仇恨中,甚至曾经有过一丝迁怒于舅公的念头,“大师……对不起……” “傻孩子。”程氏叹息道,“我病了那是我自己身子不济事了,与你有什么关系?方才凤后是关心则乱,并非有意责备你,你别放在心上。” 即便他未曾亲眼见水墨笑先前的责骂,但是,方才水墨笑的那番叮嘱,却是带着恼意。 他便也猜出了个七八成。 “不是的,大……舅公,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程秦摇头道,“母亲让我留下来,便是要我好好照顾您,可是我却……” “你错了秦儿。”程氏打断了他的话,“你母亲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是为了让你照顾我,而是,希望我给你寻一个好归宿,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做这事,秦儿,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一时间无法顾及这事,不过你放心,等过了年,我便让凤后给你寻一户好人家,然后,风风光光地让你嫁出去。” “我……”程秦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羞涩,有的只是焦虑。 程氏道:“可是担心太女?你放心,我会亲自跟太女说的,上回,你也不是故意在观星殿内烧纸钱,太女虽然震怒,但是,许也是一时之气而已,我好好跟她说,她不会阻拦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嫁了。” 程秦没有再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时候,那一日,司予述那狰狞冰冷的宣告,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真的能够走出这座皇宫吗? 她那些话只是随口说说了吗? 是不是走出了这皇宫,他便可以不再为了心中的恨,家族的仇而挣扎痛苦? 她…… 真的会放过他吗? ------题外话------ 周末休息两日,周一努力更新,估计下周女主就可以和阿暖见面了 ps:看完文的亲别忘了去投年会票,o(n_n)o~ 111 都会好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从佛堂出来之后,水墨笑并没有回朝和殿,而是去了一趟承月殿,将程氏的事情和蜀羽之打声招呼,虽然他也不放心程氏的情况,但是有一点他是认同的,那便是若是永熙帝来回奔波,身子一定受不了。 蜀羽之脸色仍旧是不太好,在听了水墨笑的话之后,沉默半晌,然后方才道:“御医确定没有大碍?” “经过了先前那些事情,太医院的那些御医每一个都像是成精了,自然不敢确保。”水墨笑仍有些恼怒,“只是,大师有句话说的很对,陛下不能在这时候奔波,如今大师只是劳累过度和染了一些风寒罢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蜀羽之沉吟会儿,“臣侍知道如何做了。” 水墨笑见他应下,便压下了心里淡淡的不安,转移了话题,“行宫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陛下一切安好。”蜀羽之回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那蒙氏呢?” 蜀羽之看向他,“豫贤贵君一直在陛下近身伺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 水墨笑闻言蹙起了眉头,沉思了半晌,又问道:“陛下可有跟你说过为何要带蒙氏去?” 蜀羽之摇头,“陛下一直都想和豫贤贵君和好,之前豫贤贵君又冒着性命之忧……” “你我都很清楚之前的那些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些粉饰太平的话便无需多说了。”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 蜀羽之道:“凤后,陛下想和豫贤贵君和好的心一直未变,豫贤贵君他……他不同我们,他和陛下之间有过一段很纯净的感情,陛下对他是不同的……” 水墨笑脸色微变,盯着蜀羽之半晌,最后,垂下了眼帘,“若是行宫处有什么消息便来通知本宫,还有……” 抬起视线,目光凌然,“即便你认为本宫是在嫉恨蒙氏,本宫还是要说,本宫不相信蒙氏,盯紧蒙氏,不要让蒙氏动手伤害陛下!” 蜀羽之愣了一下,随后,垂头,“臣侍知道了。”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进入了腊月,京城的风雪更大。 不过,即便是再大的风雪也阻挡不住新年的喜庆气氛一日一日地浓烈。 二皇子府 司以佑看着正在哄儿子的雪凝,犹豫半晌,方才开口问道:“最近都不需要去棋社吗?” 雪凝将儿子抱在怀中,抬头道:“快年下了,府中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准备,你身子还未完全养好,我跟大姐说了,等年后再去。” “昨日太医不是说了,我的身子康复的很不错。”司以佑缓缓道,“大姐是家主,过年怕是也是很忙。” “你放心,大姐能够应付的,而且,棋社的各个管事也都是能干的,不会有事的。”雪凝回道。 司以佑沉吟会儿,又道:“今年大姐可是要回祖籍过年?” “应该是吧。”雪凝一边低头帮儿子擦拭着嘴边吐出来的口水泡泡,一边道。 “那祭祖呢?”司以佑脸色渐渐地绷紧,“你是不是不打算带我回雪家祭祖?” 雪凝一愣,旋即抬头,却见司以佑一脸平静。 不是自然的平静。 沉吟会儿,她看着他道:“你愿意和我回祖籍祭祖?” “愿意?”司以佑轻轻一笑,“你是我的妻主,你说,我愿意吗?” “佑儿……” “今年恩儿还小,若是你愿意,明年便带着我们回祖籍吧。”司以佑没有给雪凝说下去的机会,“待会儿我要去一趟礼王府,皇妹和父君都不在京城,我不放心周氏。” 说罢,便起身离开。 雪凝抱着儿子起身,“佑儿,我并不是……” “恩儿这两日吃的有些不好,若是中午的时候我还未回来,你便喂他用午膳,记住,别喂太多,便是他还饿,也要过一个时辰再喂。”司以佑似乎不想给她介绍的机会。 雪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应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恩儿的。” 司以佑还是笑笑,随后,便转身离开。 从屋里出来,脸上的笑容随即被冷风冰封了下去,看着外面肆虐的大雪,司以佑失神了半晌,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起步往前。 在没有主人在的礼王府,沉寂的如同一座死城。 便是行走的下人,脸上也似乎染上了死寂的气息。 礼王府内也是为了迎接新春而装饰了一番,但是,却没有半分的喜气。 “二皇子请。” 司以佑在管家的引领之下进了正君的寝室。 而一进寝室,便闻见了不该闻见的味道。 药味! 一个怀着孩子的人所住的房间,如何能够有这样的药味? 当年他怀恩儿的时候百般不适,但是却也是轻易不动药! 忧虑浮上了面容,司以佑快步走进了内室,随后,便闻见了一股更加浓郁的药味。 而此时,在床边,三两个下人围着。 其中一个身着着宫侍服饰,司以佑认出了,那是父亲派来的宫侍之一,而这时,他正在喂周氏喝东西,准确来说,应该是药。 而周氏此时的状况,更是让司以佑震惊无比。 距离上回他来探望周氏,虽然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让人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很慢,但是,算起来时间并不长。 上回周氏的脸色已经是够难看的,而这时候的周氏,更是难看到了可怕。 周氏此时整个人瘦得厉害,身上的寝衣空洞洞地挂在他的身上,面色暗黄,脸颊消瘦的两边都深深凹了进去,露出了高高的颧骨,而那双本该是充满期待以及希望的眼眸,此时,却是一片死寂。 这根本便不像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人,而像是一个病入膏肓,而且还是已经失去了生存希望的人。 这是,里面的人发现了司以佑的存在,忙行礼。 “见过二皇子。” 司以佑根本便没有心情理会行礼之人,起步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周氏,好半晌,方才开口道:“正君,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是的,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够问出的问题。 周氏抬起视线,看向司以佑,动了动嘴唇,艰难地溢出了一句,“皇兄来了……” 话是没有力度。 而眼底,仍旧是死寂,没有掀起丝毫的波动。 像是这话,不过是行尸走肉的问候罢了。 司以佑神色更是难看,同时,也生出了恼意,对周氏,更是对照料他的人,自然,他的恼怒不能对周氏发作,唯有对照料周氏的人,尤其是宫里面派来的两个宫侍,“你们是怎么照顾正君的?!父君信任你们,将正君将他腹中的孩子交给你们,你们便是这般照顾的?!” “二皇子息怒。”屋内的所有人纷纷跪下,便是方才再给周氏喂药的人也跪了下来。 “二皇子,奴侍在照料正君的事情上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是……正君心中郁结一直未曾能够解除,礼王殿下又不在身边,奴侍等怎么劝也都无法让正君宽心,二皇子恕罪,奴侍等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让正君开怀,可是都无法成功……” “够了!”司以佑厉声道,“我不想听这些推脱之词,你们没有照顾好正君便是没有照顾好!还有这药是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怀着孩子的人是不能随便用药的吗?还有,既然正君的情况这般糟糕,为何你们没有人禀报皇妹,禀报父君?!” “二皇子,奴侍……” “皇兄……”周氏低声开口,打断了欲辩解的宫侍。 司以佑转过身,见周氏欲起身,便忙阻止道:“你别动!” 周氏停了下来,没有再动,那死寂的眸子此时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皇兄……是我自己无能……不争气……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一直都很尽心地照顾我……你不要责备他们了……” 司以佑也不是真的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无法看着周氏如今这般情况而坐视不理,“你怎么这般的想不开?我知道先前你家人的事情给你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但是正君,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是一个父亲了!便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这般折腾自己啊!” 周氏挤出了一抹极度难看的笑,“皇兄……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司以佑见了他这般,心里的那些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我不是在责备你什么,只是不想再看着你这样,如今你怀着孩子,若是再这般下去,如何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你若是出事了,你让昀儿怎么办?正君,昀儿如今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难道你还要她在承受失去正君失去孩子的打击吗?还有父君,他一直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你忍心让父君失望?还有你的家人,他们若是知道你因为他们而这样折腾自己的,如何能够安心?周家是没了,但是你还在!你也是周家的人啊,你腹中的孩子,也留着周家的血!” 周氏干涸的眼眶忽然间湿润了起来,随后,湿润渐渐地凝聚成了水雾,进而,成了水珠,随后,涌出了眼眶。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眼中的思绪很复杂,而复杂之下,是让人看不透的爱恨交缠。 司以佑见了他这般,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过了,便放缓了语气,安抚道:“正君,不管再艰难,再痛苦,但是,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我们熬过了艰难,往后,便是幸福!孩子是上天恩赐的福气,你不能让这份福气就这样夭折,相信皇兄一切都会好的!” ------题外话------ 昨天写完之后忽然停电了,来电了之后已经半夜了,审核编辑下班了,所以没更成 这是昨天的,下午估计会二更 112 你在胡说(二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一切都会好的? 好的? 周氏满心的冰冷。 不会好的,再也不会好的! 周氏合上了眼睛,盖住了眼中极深的痛苦,以及一丝恨意,泪水,停了下来,只是却不是因为伤心得到了缓解,而是,已经再无眼泪可流。 “正君……”司以佑开始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感觉,“我知道我的这些话在你听来有些针扎不到肉的感觉,只是正君,我也不是从未经历过伤痛的人,这一路走来,我也曾经陷入了绝境,差一点便走不出来……什么是绝望,我体会过,只是,真的,只要咬着牙熬过了,那便真的不是无路可走,这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便再艰辛痛苦,只要我们都不放弃,便还是有路可走,直到今日,我仍是相信,只要不放弃,将来必定可以走出一片海阔天空!而且,我们还有孩子不是吗?作为男子,有了孩子,便是有了希望。” 周氏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脸诚恳的男子,好半晌,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然后倏然间紧紧地握着司以佑的手,目露哀求,“皇兄,你要帮我……帮我……” 若是他愿意帮他,或许真的可以还有希望。 若是他愿意帮他! 司以佑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父君和皇妹都不在京城,我会时常过来看你,你一定要……” 周氏用力摇头,“不是……不是这事……” “那是什么事情?”司以佑有些疑惑。 “是……”周氏咬着牙开口,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传进了一个小侍禀报说陈玉替礼王回来看望周氏。 周氏闻言,猛然收回了握着司以佑的手,然后,合上了眼睛。 而眼帘之下,是满目的绝望。 方才升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又破碎了。 他根本便逃不开她的掌控,逃不开…… 可…… 即使他见事情告诉了二皇子,甚至豫贤贵君,又能如何?他们能帮他吗?会为了帮他而和她作对? 他们是亲父女,亲兄妹啊! 他怎么这般的傻,这般的天真? 怎么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还是如此的天真? 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能,一步一步地按照着她的计划走下去。 生下孩子,然后死去! 周氏缓缓地将手放在了腹部上,却感受不到那本该已经可以感受的孩子的脉动。 这孩子,能够熬住吗? 若是能够熬到了平安出生,那将来呢? 将来她会如何? 他一直一直期盼的孩子,为何最终却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怕死! 他所有的亲人都死了,他也没想着活下去,可是,他的孩子该怎么办?没了父亲,又不得母亲的喜欢,往后的日子如何过? 还有他的族人…… 她那般的狠心绝情,会真的做到放过他族人的承诺吗? 若是她斗赢了太女,成功登基,将来,真的不会彻底抹灭了周家? 彻底消除了这个污点这个耻辱? 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司以佑似乎没注意到周氏的反应,而是转过身让那小侍将陈玉请了进来。 陈玉面色平静地进来,行礼过后,便对周氏道:“正君这两日的身子如何?” 周氏不得不睁开眼睛,挤出了一抹笑容,“我很好……殿下可好?” “殿下一切安好。”陈玉低头道,似乎没看见周氏难看的脸色一般,“殿下很挂念正君,让小的代为问候正君,还请正君好好养着身子,务必保重自身和孩子,此外,殿下还交代,她很快便会回来,让正君不要为他忧心而伤到着身子,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正君和孩子更加的重要。” 周氏将手放在了锦被之下,然后,紧紧攥紧,“殿下平安无事便好……请转告殿下,我会好好地依着她的话去做……也让她不要多想……快些回来……” “正君放心,小的一定将话带到。”陈玉领话,随后便行礼告退。 司以佑叫住了她,“等等。” “二皇子可有话想要小的带给殿下?”陈玉恭声问道。 司以佑道:“你先再外面等我会儿,我有些东西让你带去给昀儿。” “是。”陈玉应道,随即转身出去。 司以佑转过身看向周氏,“正君不必忧心,昀儿不会有事的,为了昀儿和你自己,便好好养着身子。” 周氏脸上仍旧是带着方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微笑,点头道:“皇兄放心,我知道了……” 司以佑点头,虽然仍旧不放心,但是,至少比他什么也不肯作保证的好,转过视线,看向旁边宫侍手上仍旧端着的那药,“这是什么药?太医确定能够喝?” “都是些安胎的药,太医开药很仔细,请二皇子放心。”那宫侍回道。 司以佑蹙眉沉吟半晌,没有再质问,“好好照顾正君,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让人去找我!” “是。”那宫侍领命。 司以佑随后看向周氏,“我先出去一趟,待会儿再来看你,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送去给昀儿的?” “原本是想给殿下做件新衣的,只是……我这身子不济事,一直没有做成……”周氏垂头缓缓道。 司以佑道:“那便先不要做,你的心意,昀儿会明白的,昀儿在泰陵的起居你不必担心,有下面的人打点,待会儿我也会让陈玉送些东西过去,你便安心养胎。” “多谢皇兄。”周氏仍是没有抬头,低声道。 司以佑又安抚了几句,随后方才起身离开,然后在前院的正厅内见了陈玉。 “昀儿最近的情况如何?”即便他知道不可能得到最真实的情况,但是还是问了这些话。 陈玉的回答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没有过多隐秘的消息。 司以佑看着她沉思半晌,“给我带一句话给昀儿,功名利禄地位权势,永远也及不上性命重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不要太过于执拗了,她就要当母亲了!” 陈玉神色不动,“是。” 司以佑心里叹息一声,又说了一些关切的话,随后,便让人将他带来的东西交给陈玉送去泰陵。 他知道,只要母皇一日没有完全恢复,太女一日还在监国,昀儿便不可能回京。 她去泰陵的事情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内幕他不知道,只是,去泰陵祈福,总好过呆在京城里面危机四伏。 吩咐完陈玉之后,司以佑又回了周氏那里。 周氏的精神和心气都不足,没有说多久便累了说要休息。 司以佑也没有勉强,只说明日再来陪他。 周氏没有拒绝,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拒绝什么,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 他也没有再在司以佑的面前显露一丝的真实情绪。 因为,陈玉回来了。 而他也坚信,陈玉这个时候回来,绝对不是巧合这般简单。 甚至到了最后猜想,或许,司以佑的到来了,也是一个试探,一个局。 在司以佑离开之后不久,陈玉便又来了。 “小的见过正君。” 周氏半躺在了床上,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更是没有开口说话。 陈玉并不在乎,对一旁的下人下令:“殿下有些话想要我单独转达给正君,你们先先去吧。” 众人没有多话,安静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即便是宫里面派来的两个宫侍,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礼王会对自己的正君下手,而以如今礼王府的情况来看,陈玉所为,也并无不妥。 待众人退下之后,陈玉方才开口道:“方才二皇子在,小的有些话不方便代殿下转达,因而方才重新前来打扰正君。” 周氏终于有了反应,移过了视线看向她,“她还想怎样!?” 话虽然无力,但是,却带着刺骨的恨。 “殿下说,她和豫贤贵君都不在京城,正君一个人难免会心有不安,所以便让小的请二皇子多多前来陪伴正君。”陈玉仍旧是不在意周氏的态度,继续自己的话,“只是二皇子一向性子温和,又单纯,所以,殿下希望正君不该说的,便都不要在二皇子面前多说一个字。” “我能说什么?!”周氏嗤笑,冰冷无比。 陈玉继续道:“殿下不希望正君做任何除了养胎之外的任何事情,若是正君逾越了殿下的底线,那一切后果由正君承担!” “滚――”周氏猛然厉喝,扬手将床上的一个靠枕掷下。 然而因为虚弱,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甚至没有砸到陈玉。 陈玉弯下腰,捡起了那靠枕,低着头上前,将靠枕放在了床边,然后,躬身退下,“小的该传的话也传完了,正君好自为之。” 说完,便退了出去。 周氏紧紧地攥着身上的锦被,满目的痛恨以及绝望…… …… 司以佑离开了礼王府之时已经将近午时,只是,他却没有回府的念头,只是让马车在京城的大街上慢慢行走着。 即便是下着雪,但是,大街也是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司以佑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透过纱窗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萌芽生根,或许,他是受到了周氏负面情绪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出府之前和雪凝那不愉快的对话。 他跟周氏说一切都会好的。 而他对于这话,也是认同,也是一直这样执行着。 可是,真的很难很难。 几年了,从当日那件事发生之后,好几年了,他一路走来,真的很累,甚至有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儿子的出生让他的生活生出了新的希望。 可是,他的妻主,他下定决定托付终身的女子,心里却又是如何想? 真如之前她所说的一般,将他当成了结发之夫吗? 若是如此,为何一直以来,都未曾带他回乡祭祖? 即便将他的名字上了雪家的族谱,可是,一个未曾进过祖祠祭拜过先祖的正夫,真的会被雪家承认? 他承认,当日嫁给她,也是存了私心,甚至,大部分都是私心。 从某种意义上,他也只是将她当做了棋子。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之间不管如何的磨合,如何的培养感情,终究无法真正地琴瑟和谐。 这一次,太女和昀儿初次正面交锋,也是第一次真正地撕破了脸,往后,他的路,或许会走的更加的艰难。 若是将来真的到了那不死不休的地步,他如今的身份,究竟是帮了昀儿还是害了昀儿? 而她,又会如何对待他这个结发之夫? 这些日子,她对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提,可是,眉宇之间仍旧是可以看出了愁绪。 因何而愁绪? 因为他吗? 因为将来他的安置? 外面沿街的百姓仍旧是在为各自的生计而使出浑身解数,即便是在大冬日,但是不少人仍旧是冒出了一头薄汗。 然而即便是如此辛劳,她们的脸上,眼中,都是充满了笑意以及对生活的憧憬。 寻常百姓没有锦衣玉食,甚至有的日日都要为了三餐而忧心,可是,她们的生活当中总是有许多的快乐,有许多的憧憬。 而他,尊贵的皇子,却什么都没有。 司以佑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即便外面的热闹声音仍旧不绝于耳,但是他却很清楚,在许多年前,他便和这些热闹和幸福,从此绝缘。 …… 三座皇子府都在为新年的到来而忙碌着,不过,却只有大皇子府内是真的喜庆和乐。 午休之时,庄之斯被司以晏派人从衙门请了回来,为的也是回乡祭祖一事。 前几年因为庄之斯上了前线,司以晏自然不能一个人回去,庄之斯回来之后,原本说好了今年回去一趟的,但是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直到司以晏想起了这件事之时,还有半月便要过年了。 “如今回去恐怕也是赶不及了。”司以晏一脸正色地道,“而且,阿斯,我也不妨直说了吧,今年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庄之斯明白他的想法,“你放心,这事我早就和母亲说过了,母亲的意思今年便都不回去了,祖籍那边祖母和祖父都还康健,足以应付。” “这就好。”司以晏松了口气,“母皇如今在行宫,也不知道回不回来过年,我不能扔下父后一个人在京城,如今的京城不必前几年……阿斯,最近我感觉父后似乎老了,可他明明也不算老!” 庄之斯握着他的手,“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等陛下好了回京,父后便无需这般操心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司以晏叹息道,话落,便又岔开话题,“阿斯,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一定要老实跟我说!” “你说。”庄之斯正色道。 司以晏面色转为了肃然,“母皇让大皇妹去西南大营,究竟是作何用意?我虽然不懂朝政,但是却知道,皇女掌兵权这是很少见的事情,而且,还是在立了太女的情况之下。” 庄之斯没有想到司以晏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沉思半晌:“晏儿,这件事很复杂……” “我便是知道复杂所以方才问你!”司以晏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满她敷衍的态度,“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大皇妹虽然没有争夺皇位之心,但是,其他人也会这样认为吗?太女……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太女……还是以前的那个太女吗?还有礼王……我最担心的还是,若是大皇妹一时间起了心思,也卷进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母皇的心思如今我也猜不透!还有父后……若是大皇妹卷进来了,父后是大皇妹的养父,必定会也牵涉进来,母皇……母皇若是动了怒,我担心她连父后也……”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庄之斯忙安抚,“不会的,我和荣王殿下一同长大,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和太女礼王他们哪一个不是一同长大的?”司以晏反驳,“虽然这些年母皇对父后看似很宽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父后对母皇有些过分,可是……若是母皇真的动怒,我不敢想象母皇会如何对待父后……阿斯……这些年,我也渐渐知道了一些我以前不知道得事情……当年,父后不是出宫去南苑养病吗?一开始我也相信父后只是养病,可是后来,无意之中方才得知,父后是被母皇驱逐出宫的,为的便是蜀父君奶爹惨死而父后被怀疑是凶手……阿斯,父后是母皇的凤后,可是,母皇却居然能够为了一个宫侍而这样对待父后……或许便是当年母皇冤枉了父后,这些年,方才对父后如此宽容,可……可这件事也证明了一件事……母皇狠下心来,什么也做得出来……我不是想责备母皇什么,只是担心……父后从不在我面前说母皇不爱他的话,可是,父后这般多年的一举一动,都在表明这个事实,小时候我或许看不懂,可是,渐渐的,尤其是最近一两年,我也懂了……其实,这几年,尤其是在赵氏的事情之后,母皇对父后比以前喝药了许多,可是……究竟是不是爱,我也无法确定……” 司以晏越说,声音便是越慌,最后,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阿斯……母皇安好之后,我很开心,可是,担心,也一直没有放下……” 庄之斯看着眼前一脸忧虑挣扎的男子,心里疼惜不已,伸手将人拥入怀中,安抚着:“晏儿,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是,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这半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若是陛下真的不再念母女之情,事情的结果就不会是如今这样,恼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人因此而受到伤害,陛下心里还是念着母女之情的,结发之义的!” 司以晏伸手抱紧了她,“阿斯,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母皇越是年纪大,我的那些皇妹年纪越长,我便越是害怕,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清楚,不过是一个皇位罢了,为何这般多人去抢?母皇便坐了皇位二十多年,可是母皇最后成了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未曾见过母皇真心开怀地笑了,便是上回,我们进宫贺寿,母皇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他松开了手,看着她,“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女子,所以我无法明白你们女子心里所求所想?” 庄之斯看着他,沉默良久,方才道:“晏儿,你们所生长的地方,是皇家,而皇家,最不缺的,便是争斗,这些争斗,谁也阻止不了,便是陛下,也只能看着这些争斗发生。” 司以晏凝视了她半晌,然后,低下了头,没有在说话。 …… 庆安 自从苏念惜回何府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地打听着京城的情况,打听着皇家的情况,打听着当今皇帝永熙帝的情况,然后,便是那让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的全宸皇贵君。 然而,因为不能惊动何家,也要瞒着苏贵,他忙活了许久,最后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少之又少。 不过,却也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说如今的太女便是全宸皇贵君所出的四皇女,而全宸皇贵君,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经失踪,一直生死不明,又不如说,当今永熙帝的名讳叫做司慕涵。 然而,即便是这些简单的信息,却让他原本便不平静的心湖又激起了千层浪。 十二年前…… 也正是他失去记忆被母亲带回何家的时候。 还有皇帝的名讳! 司慕涵…… 司慕涵! 寒寒…… 他一直称呼少主为寒寒,当年,他和义兄结拜之后,义兄便让他不要再称呼寒儿为少主,而当时,他并没有随着义兄一同称呼寒儿为寒儿,而是脱口而出,称了寒寒。 寒寒…… 是涵涵吗? 寒儿先前质问他,说他称呼她为寒寒的时候不是在叫她,而是通过她再叫另一个人…… 还有,全宸皇贵君雪氏的名讳。 他叫,雪暖汐! 雪暖汐…… 那个云州姻缘庙的梦,里面那个女子,便是称他为…… 不是惜儿,而是汐儿? 还有阿暖…… 阿暖……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地证实着他的猜想,这个不可能是真的猜想…… 可这怎么可能? 若是他真的是全宸皇贵君,为何会在这里?为何母亲会瞒着她? 为何? 全宸皇贵君是先帝帝师的嫡出儿子,是京城名门雪家的公子,是雪家的孩子……而雪帝师,早便已经去世…… 若他真的是雪暖汐,那母亲又是谁? 又是谁? 他为何会在这里? 太多太多的疑惑将苏念惜原本便混乱的脑海更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能压着一切的疑惑,继续去寻找答案,也一定要寻找答案! 只是,他的行动,很快便被发觉了。 这一日,他方才从厨房处回来,便见苏贵一脸铁青地坐在了他的房间内。 看着眼前相处了十二年之久的母亲,苏念惜忽然间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感觉,带着战栗的陌生,“母亲……” 双手,不自然地紧紧握着。 苏贵站起身来,脸庞僵硬,“你去哪里了?!” “我呆着没事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苏念惜低声道。 苏贵沉声道:“你是少主父亲的义弟,是少主半个舅父,你去厨房那些地方做什么?!家主不是说过,让你安心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吗?!” “我只是待着烦闷……” “你若是烦闷可以在屋子里面做些衣裳,以前每一年过年前一个月,你都会日夜赶工地为我,为少主准备过年的新衣裳,如今新衣裳都做好了?”苏贵声音渐冷。 苏念惜脸色有些发白,“我是做的有些累,所以……” “你以前从来也不会说谎,可是这些日子,却每一句都是谎言!”苏贵冷笑,“你以为你小心翼翼便不会被发现?你以为这里是在庄子?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都是聋子?!苏念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念惜脸色彻底白了,看着苏贵,双唇也开始轻颤。 “为什么你要去问打听那些?你想做什么?如今你的日子过得不好吗?”苏贵面容开始狰狞,像是一只盛怒欲吃人的野兽,“我对你不好?何家对你不好?少主对你不好?为什么你要去问那些?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真相!”苏念惜没有继续沉默,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 苏贵波然大喝:“什么真相!” “我和那全宸皇贵君是什么关系?!”苏念惜也似乎失控了,有些歇斯底里,“那日你和寒儿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都听见了!我和那全宸皇贵君雪暖汐长得一模一样!他十二年前失踪,我十二年前失去记忆,而这些年,母亲从来便没有跟我提过我过去的事情?!母亲,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一切真相!” 苏贵睁大了眼睛,眼底在一瞬间之内闪过了许多的情绪,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样因为激动愤怒而通红的脸,那颤抖的身子,那眼底深处决绝的坚持。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 回到了那个海边。 他便是这样对着她嘶吼,发怒,便是这样冲着她喊,即便他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他折辱永熙帝的计划成功,即便他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弃对永熙帝的爱! 他说,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包括他的性命,他爱她,到死的那一刻也爱! 所以,她放才会改变主意。 她要让他毁了自己的承诺,让了他所谓至死不渝的爱,她更要让他看看,作为一个帝王,不会有永远的爱! 如今,她便要成功了,差一点便要成功了! 可是现在―― “即使你真的和那全宸皇贵君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你以为你真的是他吗?苏念惜,你想荣华富贵想疯了吗?!你若是那全宸皇贵君,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又是谁?!还是你为了那滔天的富贵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你是失去了记忆,但是你不是傻子!这般多年来,我是如何对待你的?若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为何要照顾了你十二年?!我为何不直接将你送去官府,然后去皇帝面前领赏?! 我不知道你究竟和那全宸皇贵君长得多像,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子去给别人当替身!你以为皇宫好进吗?别说你是嫁过了人的不清不白的男子,便是你是一个清白男子,皇宫也未必能够容的下你!即使你可以凭借你那几分相似得到皇帝的宠爱,这份宠爱又能够维持多久?! 几年前便有一个和全宸皇贵君极为相似的男子被当今皇帝纳入了后宫,万千宠爱,最后还封了良贵君,可是仅仅一年,一年之后便忽然暴毙,死后,连一个追谥都没有!那还是一个清白人家的男子,你认为你去了,能够活多久?!若是你真的这般不愿意认我这个没用得母亲,真的想要那滔天的富贵,那你现在便去官府,去跟他们说,你可能是那全宸皇贵君!” 苏念惜心中猛然揪痛了起来,盯着苏贵厉声喝道:“你胡说!” 可是胡说什么? 是她污蔑自己贪恋富贵,还是,她所说的那个良贵君的事情不是真的? 他又因何而心痛? 是当今皇帝不可能如此绝情,还是…… 还是…… 脑中再一次闪过了一道白光,随后,很多画面一闪而过,然而太快太杂乱,他根本便无法看清那些画面究竟是什么。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苏念惜捂着头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而心痛,却一直没有缓解。 苏贵见状,皱紧了眉头,随即上前,扶着他的身子,然后扬手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 苏念惜在晕厥之前,低喃了一句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苏贵听着这话,却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质问她,还是,再质问了他心底深处渐渐想起的那个人。 “怎么会这么快?!” 她看中昏厥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声音阴鸷地道。 为什么上苍总是站在了她们母女的那一边?! 东南之事她布置多年,可是最终功败垂成,便是连他,也在渐渐地脱离了她的掌控! 两年前,她就不该一时心软停了他的药! 113 给你幸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白茫茫的一片。 他站在一片迷雾之中,入眼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这是死了吗? 还是又是在做梦? 若是又在做梦,为何,眼前只有一片迷雾?为何没有人没有事? 是谁?! 那是谁? 前方雾中深处,似乎站着一个人。 他费尽了力气,极力眺望,却只是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人影。 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他想呼唤出声,可是,动了嘴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像是忽然间失声了一般。 远处那隐约的人影,却在渐渐的消失,渐渐的,消失…… 别走! 你别走!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告诉我……我是谁?! 你不要走—— 他想追,可是一抬了腿,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身后的人死死攥着。 转过身,入目的是一张狰狞而愤怒的面容。 是母亲! 他相依如命十二年之久的母亲! 她眼眸通红的宛如野兽,那眼中的愤怒,像是在控诉他犯了极度不可饶恕的罪行一般。 放开我—— 他在心底极力地嘶吼着,然而,却口中,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母亲你放开我! 你让我去弄清楚那人究竟是谁? 你让我去弄清楚真相! 母亲,我没有背弃你,没有贪恋那滔天的富贵,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要找回我失去了的记忆! 他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的呐喊,便是连甩开她的束缚也做不到。 她的手,像是在释放着某种力量,将他的整个身子都给僵住了,整个身子,像是石化了一般,僵硬的根本不受他的丝毫控制。 他甚至,连转过头,去看那人是否已经消失了的能力也没有了。 “阿暖……”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充斥着悲伤绝望的低唤。 一声过后,又是一声。 “阿暖……” “阿暖……” “阿暖……” “你在哪里……” “在哪里……” “阿暖,你在哪里吧……” “阿暖,你快回了……” “快回来……” 一声一声,仿佛泣血一般的呼唤传来。 一声一声地渐行渐远。 别走! 你别走! 他歇斯底里地在心中呐喊。 我求你,别走——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我是你的阿暖—— 阿暖—— “不要走!” 终于,他的发出了心中呐喊,然而,迷雾随之消失,眼前的一切,顷刻之间陷入了黑暗中,然后,便是,刺目的光。 刺目的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舅父!”守在床边的何寒见苏念惜醒来,连忙起身,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舅父,你醒了?” 苏念惜坐起了身,低着头,双目紧闭着。 何寒见状脸色更是忧虑,握着他的手继续唤着,“舅父,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可即便是肌肤上产生了疼痛的感觉,却未曾能够让苏念惜分辨出来,眼前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他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抬起了头。 木然地看着前方。 眼前,不是迷雾,而只是床帐。 “舅父!”何寒又加重了力度和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苏念惜像是疯了一般,使劲地甩开何寒的手臂,“不要拉着我,不要拉着我——” 何寒猛然松手,站直了身子,看着歇斯底里的苏念惜,眼底,泛起了惊愕的同时,还有阴沉,苏念惜所做的事情苏贵能够发现,何寒也不会一点也没有察觉,只不过当她得知了这些事**上门兴师问罪之时,苏贵已经将苏念惜给击晕了。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苏贵也至今一言不发,但是,看着苏念惜如今的模样,她心里极度的不安。 这种不安和当年她即将失去父亲之时一样! 恐惧,让她原本决定了要平静对待这件事的决心彻底动摇了,她猛然伸手擒住了苏念惜的肩膀,面容阴沉扭曲,“舅父,是我!你看清楚是我!是我!” 不知道是因为何寒声音过于的阴沉,还是因为,他肩膀的剧痛传来,苏念惜的渐渐地平静,没有再激烈挣扎,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眼前何寒。 “我是何寒!是何寒!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你永远不会丢下我的,你现在让我放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何寒目光更是阴冷,一字一字地喝道。 苏念惜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何寒握着他肩膀的手越发的紧,几乎要将他的肩膀的骨头也给捏碎了一般,“你为什么要去打听那些事情?你就这么想离开我,离开何家?你就那么想去当那皇帝的君侍?你就……” “够了!”门口处传来了一声厉喝,打断了何寒的话。 何寒自然不会没听出声音的主人,不得不松开手,转过身,面容仍旧是扭曲难看,盯着门口处神色极度复杂的何涟,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母亲——” 和何涟在一起的,还有苏贵。 苏贵快步走进了屋子,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坐着面色惨白,呆滞的苏念惜,轻声唤道:“惜儿,你没事吧?” 苏念惜抬高视线盯着苏贵,“母亲……为什么?”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而在问完了之后,眼眶内涌出了泪水。 “惜儿,母亲先前是太过于紧张,并无故意对你那样的。”苏贵一脸内疚地柔声道,“我所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过分,伤了你的心,可是惜儿,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没错,很早之前母亲便知道你和那失踪了的全宸皇贵君长得很像,可是,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你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你的确是我的儿子!若是你不信,可以问家主!”说罢,看了一眼何涟,“我将家主请来了,你即便不信母亲,但是也该相信家主吧?若是你真的是全宸皇贵君,家主没有可能瞒住这件事的,你也是知道,如今朝廷还在找全宸皇贵君,若不是确定你是我的儿子,家主怎么可能一直瞒着这件事?” 苏念惜木然地将视线移向了何涟,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是目光已经足以表达他的意思。 何涟缓步上前,走到了她的面前神色复杂地沉吟会儿,然后道:“念惜,当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知道你和官府手中朝廷发放的全宸皇贵君的画像极为的相似,当时我也是打算将这件事告知衙门,不过你母亲坚持说你的确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寒儿的父亲也不同意,争执之下,我们便用滴血验亲的方法验证你和你母亲的亲子关系,而结果也证实了,你的却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方才这般继续被隐瞒下来。” 苏念惜虽然仍是没有开口,但是在听完了何涟的话之后,便倏然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很错愕。 “我想你也应该是记起来了,那日兴儿让你去厨房做些小菜,而兴儿身边的小侍不小心割伤了你的手。”何涟继续道,“这不是意外,而是为了取你的血,你母亲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的生活,所以用了这样的方法。” 何涟说完,便看向苏贵。 苏贵继续道:“惜儿,我知道这些年一直瞒着你让你无法接受,可是,我不能让那个根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全宸皇贵君毁了你的生活!前半生因为我的疏忽,你已经过的很艰苦了,我不能让你在坠入火坑!惜儿,母亲比你经历的多,很清楚皇宫绝对不是你我这些平民百姓可以生存的地方!之前我给你说的那个良贵君赵氏一事,也是真实情况,那赵氏便是因为长的和全宸皇贵君相似,所以方才被皇帝纳入后宫,可即便是万千宠爱,最后,也落得一个暴毙的下场!惜儿,你父亲已经离我而去,我如何鞥能够让你也出事?若是你也出事了,我如何对得起你父亲?!” 何寒这时候也开口:“舅父,师父说的很对,你和那全宸皇贵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若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难道说师父是那已经死了十几年的雪千醒?!这如何可能?舅父,你便是不信我们,但是,总该相信滴血验亲吧?” “念惜,我们瞒着你是我们的不对,只是,若是这件事闹大,于何家,后果不堪设想,于你,也是如此。”何涟缓缓道,声音有些僵硬,“如今别说是皇宫,便是京城也是暗潮汹涌,皇帝正值盛年,而几个皇女却都长大了,储位争夺已经开始了,若是这时候你出现了,除了会受到伤害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结果,皇帝是很宠爱全宸皇贵君,但是,替身始终只是替身,便如同几年前的良贵君一样,即便真的全宸皇贵君回去了,都已经十二年过过去了,已经是物是人非,皇帝的感情,怎么可能还没有变?其他的不说,便是近两年,朝廷寻找皇贵君的力度已经比前几年减轻了许多了,皇帝,许也是渐渐地忘了全宸皇贵君。” 苏念惜听了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惜儿,你听母亲劝,不要再去纠缠这件事了,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母亲可以告诉你,甚至你想见你以前的妻主,母亲也可以……” “母亲!”苏念惜合上了眼睛,喝出一声称呼,“我想一个人静静……一个人静静……” 苏贵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面上却仍旧是慈爱温和,“好,好,你先休息,母亲先出去,你好好想想,母亲不会害你的。” 说完,便招呼着何涟以及何寒一同离开。 何寒原本是不愿意走的,但是在苏贵以及何涟同样的趋势目光之下,压下了心里的愠怒,跟着离开。 随着房门被关上,房间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苏念惜蜷缩在了床上,低着头,紧紧地咬着牙。 此时,他脑海中徘徊不去的是何涟的最后一句话。 皇帝,徐也是渐渐地望了全宸皇贵君了…… 渐渐地忘了…… 真的忘了吗? 真的吗?! 还有她们的那些话…… 她们的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她们不是他,不是他,根本便无法明白此时他心里的那些感觉…… 话可以作假,可是,感觉是做不得假的! 若怎得没有问题,为何他会做那些梦?为何他的脑海中会涌现那般多不寻常的画面?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贪恋那皇家的滔天富贵! 可是…… 滴血验亲……连家主也说,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他是母亲的儿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不! 他不能就这样算了! 除非他能够找到可以说服自己相信她们的那些话的证据,否则,他不会放弃! 即便后果不堪设想,他也不能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他一定要找出真相! …… 而同时,在旁边院子苏贵的住处内,苏贵、何涟和何寒三人脸色各异,但是都是一样的难看。 沉默半晌,何涟第一个开口,声音带着质问,“为什么念惜会忽然间去打听那些事情?” “惜儿是无意中听见了我和少主的谈话,所以方才会知道自己和全宸皇贵君长得相似,又一时糊涂,方才会想歪了,家主放心,我会劝服惜儿,不会让他做出任何伤害自己和何家的事情来!”苏贵绷紧了脸,正色道。 何涟盯着她,沉默半晌,“念惜真的不是……” “家主,难道连你也怀疑?”苏贵打断了她的话,“念惜之所以想歪那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可家主没有,家主很清楚当年滴血验亲的结果,惜儿是我苏贵的儿子,和姓雪的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也不会让惜儿为了心里的疑惑而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家主你放心,等惜儿平静下来是之后,我就会带着惜儿离开何家,将来即便惜儿被朝廷的人发现了,也不会连累何家!” 何涟还未反应过来,那边何寒便先一步咆哮道,“不可以!师父,你不能带舅父离开!” “寒儿!”何涟沉声怒喝。 何寒此时也装不下去了,她绝对不能让苏贵将人带走,“谁也不能待舅父走!谁若是带他走,我便要了她的命!” 何涟见女儿满目阴沉,脸色一变,“寒儿……” “当年你为了你何家而弃父亲于不顾,最终让父亲含恨而终,如今你又要为了何家连舅父也不放过?!”何寒盯着何涟,目光中含着明显的恨。 何涟浑身一颤,“你——” “我说错了吗?!当年若不是你将父亲扔在庄子里不闻不问,父亲如何会郁郁而终?舅父是父亲留给我的!父亲临终之前让舅父照顾我的,父亲说只要舅父在,我便不会一无所有!”何寒一字一字地道,“你非得赶舅父走?可以,那便将我也一同赶走!反正你也根本便不想要我这个女儿!” “少主,莫要再说了!”苏贵在一旁开口,“家主如此也是为了何家,为何你好!” 何寒冷笑,“她是为了她自己好!当年对父亲是一样,之前对我也是一样,如今,对舅父也是一样!你以为你赶走舅父就能够保住你的何家?母亲,我告诉你,若是舅父走了,我不但会走,而且,还会想朝廷举报,你藏匿了……” 何涟终究是忍不住发作了,扬手狠狠地打了何寒一个耳光。 何寒虽然没有反抗,但是目光却是更加的恨,“我的武功已经被你给废了,如今,你大可杀了我,然后便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你的第一镖局的家主,再迎娶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生几个不会让你动怒的嫡女!” 说完,便拂袖离去。 何涟没有拦她,只是脸色却铁青的可怕。 苏贵眼底闪过了一抹冷笑,随后上前,一脸的歉然,“家主放心,我会劝服少主,不会让少主……” “你们不必离开!”何涟打断了她的话,脸色阴沉。 苏贵犹豫,“家主……” “寒儿说的很对,即便你们离开了,但是也改变不了你们在何家呆了十二年的事实。”何涟打断了她的话,“往后……往后的事情,往后再算……” 她说完了这话,然后也转身离开,只是,却不是愤怒,而是无力,甚至是悲伤。 苏贵眯起了眼睛,盯着何涟离去的背影,面色一点一点地冰冷。 每一个人都会有她的弱点。 而何涟的弱点便是她唯一的女儿。 至于…… 她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院子,他也一样有弱点,失忆之前他的弱点是太过于爱永熙帝,而失忆之后,他的弱点便是这十多年来和她十多年的母女之情! 只要他一日未曾真正恢复记忆,她还有时间! 还未完全输! 司慕涵,你等着,很快,我便会送你一份大礼! …… 京城的大雪下下停停,一直到了除夕前一日,久违了多时的阳光方才穿破了阴沉的乌云,普照了京城的大地,给即将到来的新春添了一抹温暖。 永熙帝并没有回京过年。 然而即便如此,京城的新年气氛也未曾有丝毫的减弱。 不过,因为永熙帝不在,皇宫比往年冷静了许多。 除夕当晚的宫宴虽然没有取消,但是众人也只是走走过场,还未曾到午夜,便散了。 今年水墨笑并没有前去参加除夕宫宴,将招待一众大臣家眷的事情交给了德贵君。 散了场之后,德贵君便来朝和殿禀报今晚的事情,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住持除夕宫宴的太女。 水墨笑也没有仔细问,只是让两人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情况,便作罢了,“很晚了,德贵君先回去休息吧。” 德贵君没有说什么,起身告退。 司予述也起身欲离开,“若是父后没有其他的问题,儿臣也出宫了。” “嗯。”水墨笑点头,“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去太庙祭拜一事,还得你来住持。” “是。”司予述领命,“那儿臣告退。” “等等。”水墨笑站起身来,“太女最近似乎瘦了不少,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司予述低头道:“儿臣会的,多谢父后关心。” 水墨笑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司予述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好了,去吧。” “是。”司予述低头应道,然后,转身离开。 方才走出了朝和殿没多远,却遇见了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程秦。 司予述蹙紧了眉头,看着眼前发愣的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秦浑身颤了一下,然后方才低头开口,“先前凤后送了一些过年的节礼去佛堂,大师让奴侍过来向凤后谢恩。” “大师的身子这几日如何?”司予述没有为难他,问道。 程秦仍旧是低着头,“好多了。” “那就好。”司予述面色冷硬,“好好照顾大师。”说完,便起步离开。 程秦转过身叫住了她,“等等!” 司予述停下脚步转过身,眯着眼盯着他,“还有事?” 程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日……你为什么要帮我?” 司予述蹙眉,似乎不明白他所说的那日是什么。 “那日凤后要责罚我,为何你要帮我说情?”程秦绷紧了身子问道。 司予述想了起来,眯着眼凝视着他,随后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出现在这里,是专门等本殿的?” “不是,我……” “是或不是,本殿都不在乎。”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嘴边的笑容没有褪去,但是,声音却是没有温度,“至于本殿为何要帮你说话,你认为你有资格在这里问本殿吗?” “你——”程秦脸色一僵。 司予述似乎很享受程秦的脸色变化,“听说大师向凤后提了让你明年出嫁一事,本殿刚好死了一个侍君,不如你来补上?” 程秦的眼眸顿时大睁,不敢相信地盯着她,嘴巴也长大,但是,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怎么?不愿意?”司予述双手负背地立着,嘴边的笑渐渐地蒙上了冷意,“在这皇宫当中,本殿还从未试过一连好几次遇上同一个宫侍,若不是你故意的,那便是你我有缘,既然有缘,若是不成了好事,岂不是太过于浪费这上天赐予的缘分?” “你不要脸!”程秦的惊愕转为了愤怒,上前扬手,忘记了一切地往她的脸庞挥去。 自然,司予述不可能给他打成功,一扬手,便将他的手紧紧地扣住,“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屡次出现在本殿的面前,更不要试图与本殿作对!若是本殿没记错,本殿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走出这个皇宫!既然你妄想违逆本殿,那便要做好承受惩罚的后果!既然你如此想嫁人,那就嫁本殿好了!这样既可以完成你嫁人的心愿,也不至于让本殿所出去的话成了空话!” 程秦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浑身轻颤,眼中,有着明显受辱之后的怒火,“你放开我!”他猛然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然后,握着有些生疼的手腕,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对着司予述厉吼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你作对,我也不想出现在你的面前,是你自己心里不痛快便拿我来出气!我是要嫁人,可是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 说罢,转身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司予述没有追,只是沉着脸微微低头站在了远处。 因为心里不痛快,所以便拿他出气? 是吗? 讥诮地笑了笑,便是真的,又如何? 她心里不痛快,其他人,为何便可以好过? 冷笑一声,旋即,抬头继续离开。 只是方才抬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白氏身着着太女正君朝服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宫道旁的大红宫灯照着他的面容一片红晕。 他离的不远,足以将方才她和程秦的话给听个一清二楚。 司予述在看见白氏的时候,神色有过一瞬间的愣怔,随后,便是一片淡然,像是,根本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起步上前,淡淡道:“怎么来了?” 白氏呆愣了会儿,方才低头,回道:“我担心殿下,便过来看看。” “本殿无事。”司予述回道,“回府吧。” 白氏点头,“是。” 两人相携往前走,一路上,除了脚步声,风声,便没有其他的声响。 出了宫,上了马车,便更是寂静。 白氏一直低着头,脑海当中,不断地浮现了方才所见的画面,那样的刺目,那样的难受! 比当日方氏和张氏进门之时,还要让他难受! 可是…… 偏偏,他连说一句质问的话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选择承受!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太女府。 两人下了马车,入了府,回了院子,进了房间,仍旧是沉默相对。 白氏安安静静地伺候了司予述换下了朝服,然后便欲吩咐下人备热水宵夜。 而这时候,司予述忽然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双眸氤氲,“方才的事情,你便不想问本殿吗?” 白氏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你便一句话也没有?”司予述继续问道。 白氏又沉默了半晌,然后,垂下了视线,“殿下是太女,纳侍君侧君是寻常之事,只是那宫侍是大师身边的人,大师最近身子不好,恐怕离不开,若是殿下真的有心,那不如便等大师身子好了,再去请凤后恩准,将那宫侍……” “够了。”司予述松开了他的手,原本便不是很好的脸色此刻更是难看,眸光也染上了冷意,嗤笑一声,“原来本殿在你的心里已经这样的不值一文。” 白氏惊诧抬头,“殿下,我不是……” “很晚了,早些休息吧。”司予述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件事发作,不冷不热地搁下了这句话之后,便起步离开。 白氏转过身想追,可是,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根本便迈不开。 不值一文? 怎么会不值一文? 她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即便他对她先前所做的事情有些寒心,但是,却也改变不了这些! 殿下,我的心,你可有曾看清楚过? …… 今晚的除夕宫宴,司以琝并没有参加,给司予述的借口便是,他不想面对那般多人。 司予述没有怀疑,或许是她身上压着太多的事情,也或许,李浮隐藏的很好。 司以琝没有进宫,李浮自然也没有去。 永熙帝不在,没有人会揪着这些小事情不放。 一家三口,第一次自己守岁。 在女儿面前,司以琝极力地掩盖自己的负面情绪,尽可能地给了一个快乐的除夕之夜给女儿,然而,孩子是最敏感的,即便父亲笑容满面,但是李乐却还是感觉出来了他的不妥。 小眼睛里一直含着担忧,然而,怕像是说出来会让父亲更加的难受,一直没有说出来,一直忍着。 李浮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像是压了巨石一般难受。 到了这一刻,她方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不但不能让夫君放下心中重担,也不能让还未知世事的女儿开怀。 除夕的宴席虽然欢声笑语,但是,气氛却算不上是真正的融洽。 李乐很想一直陪着父亲,然而,毕竟是年纪小,还未到午夜,便已经是撑不住了,眼皮一个劲地往下掉。 司以琝见了,心疼不已,“乐儿,父亲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不要!”李乐摇头,握紧了父亲的怀中,“我要陪着父亲!” “乐儿……” “父亲……”李乐鼓足了勇气抬头睡眼朦胧地看着父亲,“乐儿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不开心,可是父亲……乐儿会一直一直陪着父亲……会一直陪着父亲的……” 司以琝浑身一颤,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乐儿……” “父亲你若是不开心,那便骂骂乐儿,或者打乐儿也成的!”李乐一本正经地道,“可是乐儿能不能求求父亲,不要一直将不开心的事情藏在心里?乐儿这里……”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看着父亲总是这样,乐儿这里好难受……” 司以琝紧紧地抱着女儿,“父亲怎么会骂乐儿,怎么会打乐儿?父亲疼乐儿都来不及了!父亲没有不开心,真的,没有不开心……”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眼眶积聚的泪水更多。 他的女儿这样懂事贴心,可是这些日子,他却居然生出了悔意…… 在得知了冷雨回来告诉他,母皇不让他去行宫之后,他居然生出过后悔生下这孩子的念头! 甚至,逃避着不见她! 明明看见她眼中的不安和担忧,可是,却还是一直视若无睹! 司以琝,你怎么自私残忍到了这个地步?! “父亲你不要哭,乐儿会一直陪着父亲,一直保护父亲的!”李乐抱着父亲,用自己的小手拍着父亲的背部,声音也是有些哽咽。 司以琝用力将女儿抱的更紧,“对不起乐儿!对不起!” 李浮在一旁看着抱在一起几乎哭成了一团的父女,却是缓缓笑了,她知道,李乐会将司以琝从悲伤悔恨的死胡同里面拉出来的。 只要他缓过来,其他的事情,都好处理! …… 二皇子府 这个除夕,司以佑和雪凝都过得不太好。 雪天恩还小,因而,司以佑也无需估计儿子会不会因为他情绪不对劲而不开心,所以,在晚膳过后,便抱着儿子回房去了。 雪凝知道司以佑心情不好,也知道原因,因而,在他离席之后,便紧跟着他们身后进屋。 可是,进了屋,却不知道如何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 他们从一成亲开始,便都是相敬如冰的。 她敬着他,而他,也从未想如今这般发脾气。 雪凝挣扎了许久,方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和大姐说过了,明年便带着你和恩儿回祖籍祭祖。” 司以佑没有多大的反应,看着身边睡得正香得儿子,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雪凝见了他这样反应,更是坐立不安,起身走到了床边,“佑儿,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够周到,我给你道歉,你放心,明年,我一定带你们回去,我会……” “雪凝。”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缓缓抬头看着她,“我们的婚姻是如何来的,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也因为这个,我也清楚,我们的路,也别人的不一样,先前,是我过于苛求了。” 雪凝脸色一变,看着司以佑淡淡的神色,心里涌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不是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 “很晚了,我想休息了。”司以佑看着她道,“或许真的是生恩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今年我没有力气守岁了。” “佑儿……”雪凝内心的慌意更浓。 司以佑再一次道:“我想休息。” 雪凝吸了好几口气,攥紧了拳头,方才挤出了一个好字。 夜,更是深沉。 只是,却不寂静。 除夕的热闹,仍旧是持续。 而在行宫内,因为永熙帝的到来,从来便是冷清的行宫此时也是满是新春的气息。 除夕之夜,永熙帝并没有在太极宫,而是去了融雪殿。 即便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但是,这般举动还是让一众伺候的宫侍和御医心惊不已,可永熙帝坚持如此,众人也只好安排。 好在,融雪殿离太极宫不远,坐上了暖轿,也没有吹到冷风。 而蒙斯醉虽然没有开口阻止,可是,脸色却一直微沉着。 融雪殿的寝殿内外室花厅内,设了一桌美食佳肴,自然,少不了美酒。 永熙帝和蒙斯醉相互对坐着。 可从两人入座一开始,气氛便一直僵持着,这样的气氛,让一旁伺候的一众宫侍战战兢兢的。 便是连一开始因为永熙帝来融雪殿和自家主子一同用除夕团圆饭的忆古也开始忧心不已,主子来行宫之后所做的事情,大多都像是在故意激怒陛下一样,虽然陛下一直没有发怒,可是,却不代表一直不会。 尤其是今日是除夕,是一年之后最重要的日子,若是主子在这个日子给陛下脸色瞧,陛下还会无动于衷? 好在,从用膳开始,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永熙帝如今虽然可以不必只吃流食,但是,饮食却还是以清淡为主,而蒙斯醉却因为要补身子,所以,多用药膳。 因此,桌子上的佳肴从中间便分成了两种菜式。 而饮用的,便也是分了两种。 一是水,二是酒。 “时候不早了,陛下该回去休息了。”蒙斯醉搁下了酒杯,似乎忍无可忍地开口。 显然,她对永熙帝的到来十分的不满。 永熙帝喝了一口杯中淡然无味的白开水,缓缓道:“难得除夕只有我们两人,便守过了岁之后再休息吧。” “守岁?”蒙斯醉蹙眉,随后的语气染上了淡淡的嗤笑,“陛下的身子如何能够熬夜?” 永熙帝放下了酒杯,正视着他,红润了不少的脸庞带着微笑,“只是一夜而已,朕还是撑得住的,便是撑不住,不是还有御医在吗?” 幸好御医没有在屋子里伺候,否则一定叫苦连天。 蒙斯醉牙关紧咬,有种要疯狂的冲动,她究竟想做什么?!想做什么!?这些日子不管他如何的冷漠,如何的挑衅,她总是宽容以对,像是即便是他动手要了她的性命,她都不会在意!他盯着永熙帝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倏然站起身来,一字一字地咬牙且此道:“司慕涵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已经忍了许久,这口气,也忍了许久! 她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一落,惊的身边伺候的宫侍脸色大变,纷纷跪下。 永熙帝却是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气的脸色发红的男子,缓缓敛去了笑容,认真严肃道:“我只是想给你幸福。” 轻轻的一句话,短短的几个字,却让蒙斯醉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想给他幸福? 她凭什么说这句话?!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司慕涵,你真的将我当成了傻子了吗?!” 他猛然一拍桌子,像是一个市井泼夫一般,对着眼前的帝王厉声大吼。 什么身份,什么修养,他都可以不要,只是他不想再承受她以爱为名的折辱! 在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之后,她有什么资格跟他说这句话! ------题外话------ 年会投票啊,在封面下边,大家别忘了,这个星期要写到阿暖了,给舒兰些动力吧 114 又是一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慕涵,你真的将我当成了傻子了吗?!” 一片死寂。 在蒙斯醉吼出了这句话之后,现场一片死寂。 蒙斯醉面容扭曲着,双目泛红,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刺激的野兽一般,张开了狰狞大爪,欲将敌人撕碎。 “给我幸福?给我幸福?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他想过很多种她这些举动的目的,也想过她会说出其他的借口来掩饰她的真实目的,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跟他说了这般的一个理由! 想给他幸福?! 她不知道这句话多可笑吗? 不知道—— 这话比她说出要杀了他的话还要让他痛苦难受吗?! 她以为她这样说,他就会感激涕零,就会当之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任由她摆布利用为所欲为吗?! 面对蒙斯醉的怒斥,永熙帝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给他机会将心里的痛苦都给发作出来似的。 “主子……”地上跪着的忆古鼓起了勇气唤道。 蒙斯醉随之厉喝:“都给我滚出去!出去!” 室内的众人,心惊胆颤,不知道该不该听令。 忆古此时的脸色已经是苍白无比。 “下去。”永熙帝轻轻开了口,解救了一众宫侍。 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然后低着头退了下去。 便是忆古也不得不离开。 很快,室内便只剩下两人。 蒙斯醉仍旧是站着,浑身颤抖,脸上的怒色没有半分消退。 而永熙帝,还是坐着,“或许我真的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只是,此时此刻,我的确是想给你幸福,这也是,我当年对你的承诺,醉儿,我欠你一份幸福。” “不要跟我提当年的事情!”蒙斯醉更是失控,像是被永熙帝的话戳中了爆炸点似的,“不要再提当年云州的那一年,不要再去玷污那一年!那一年的回忆是我仅剩的美好,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你想要什么直接说,直接说,不要为了达到目的连这最后一点美好都不让我保留!” 云州一年,是他生命的转折点。 若是那一年他没有遇见她,如今,便不会成了这个样子,便不会,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后悔吗? 他跟她说过他后悔遇见了她,可是,真的后悔吗? 不! 那一年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没有后悔过! 即便如今几乎万劫不复,可是,他也未曾后悔! 他后悔的,只是为了不早些认清现实,认清楚,那一年当中深爱着自己的女子,不是后来他在新婚之夜所见的那个女子! 再也不是! 所以,他不允许她毁了他生命中仅剩的最后一份美好! 不允许! “司慕涵,我已经是你砧板上的肉了,你可以任意宰割,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可是,你不能无耻到连我仅剩的一份美好都玷污!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绝对不会!” “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若是当年朕没有隐瞒身份,又或许,早些去向你母亲表明身份,或许,后面一切都会不一样,没有了那撕心裂肺的分离,也没有后来许许多多的意外的事,意外的人。”永熙帝仍旧是缓缓说着,语调没有多大的起伏,“醉儿,那一年于你来说是最美好的记忆,于我而言,亦是如此,我如何会去玷污?”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蒙斯醉盯着她,咬牙切齿,却也有着说不出的悲痛,“那一日,在你危及之时,你跟我说的那些感人肺腑的话,为的不过是让我安安静静地给你陪葬,不会给你的女儿造成任何的麻烦!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可是到了陛下您这里,即便是临死,说的,也只是谎言,字字带着目的,带着算计!这样的你,我如何相信?这样的话,我如何相信?!” 过去那般多次,他每一次相信,最后,的结果都是那般的不堪。 不堪到了让他怀疑过去的一切幸福! 幸福!?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拥有过,可是现在……那些真的是幸福吗?真的吗? 还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我无法拿出证据证明我所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永熙帝看着他,道:“只是醉儿,正如你所说的,你如今已经是我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我为何还要用这些甜言蜜语来诓骗你?” “司慕涵——”蒙斯醉倏然厉喝出声,然后,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的愤怒,还是,再也不知该说什么话。 他的身子,仍旧颤抖着。 面容,扭曲的可怕。 沉默了半晌,他像是忽然间被什么力量给抽空了力气一般,跌坐了回椅子上面,盯着眼前淡然坐着的女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 她到底想怎么样? 真的想将他逼到了绝境,方才甘心? 看着他一次有一次的发狂,最后却仍旧是无能为力地退让,她便开心? 这就是她想给他的幸福?! “若是你对我还有一丝的情分,便直接说,给我一个痛快!司慕涵,我不会再相信你!我也不敢再相信你!” 永熙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那双沉静威严的眼眸此时一片氤氲,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可也便是这样,让她的话,更加的难以相信。 蒙斯醉没有继续质问,而是,倒了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惨淡凄然。 室内的酒味更加的浓郁。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了对面的女子,“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那一日在御花园,你既然已经扯落了我的手,既然已经对我完全失望,为何后来还要那样?为何现在又要对我说这句话?真的是被我冒着性命危险照顾你而感动了?是吗?是吗?呵呵……” 随着笑声传来,眼眶积聚许久的泪水也落下。 “我真的好累好累……这般多年了……是我变的不可理喻,还是,我无法接受你的变化?还是我们都变了?陛下,既然都已经情绝了,为何,还要说出这话?给我幸福?你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吗?你想如何给我幸福?废了太女立我的女儿?还是,将全宸皇贵君给忘了,将后宫其他人给忘了,只装着我一个人?都不可能,不可能……可是,即便你真的做到了,我便会幸福吗?”蒙斯醉仍旧将一杯一杯酒当作了水一般喝,混上了苦涩的泪水,一同吞进了肚子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你如何能够给我?也许,从当年云州一别之后,我的幸福,便也一同毁去,所谓的上天怜悯,所谓的失而复得,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自欺欺人……” “别喝了。”永熙帝伸手,阻止了他继续倒酒的动作。 蒙斯醉笑容极为难看地看着她,“如今,连让我醉生梦死的机会,陛下都不愿意给吗?” “来这里之前,我让冷雾备上了酒,想将你灌醉。”永熙帝却说出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蒙斯醉没有吃惊,或许如今,他便是连吃惊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一个月来的屡屡挑衅,然后一次有一次地等到她的震怒,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还有方才的一番发作,他真的累了,在这除夕之夜,这本该是团聚共享快乐的日子,他却只感觉到了累,为什么他会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为何便不能将一切放下?让自己从这些事情当中解脱出来? 放不下他的儿子女儿,还是,根本就是不能放下她? “司慕涵,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许多许多?” 所以,这一辈子,他要用一辈子来还? 永熙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醉之时的情形,那一晚,你像是个孩子,将所有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也是在那一晚之后,我放开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我们的关系好转,所以,我想,若是,你再醉一次,是不是也能够回到从前?” “痴人说梦。”蒙斯醉笑着说出了这话,笑容,比哭丧更加的难看,“而且,臣侍也不记得当时臣侍说了什么,当时臣侍只是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慌意,“痴人也好,梦也罢,醉儿,我们不该从此陌路,那日,朕看见你进了寝殿,出现在朕面前,朕虽然生气,但是却也是很高兴,不管你因何而进来,至少你愿意陪着我,换方子之前的那些话,也并非是谎言,朕所说的……” “难道翊君和凤后没有告诉你,他们打算构陷我一个弑君的罪名吗?”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臣侍进去,只是因为,臣侍不得不进去,而不是,对陛下还有什么眷念,一切都是被逼的,陛下不需要因为这件事而对臣侍浪费心神!不过,若是陛下真的有心恩赏臣侍不惧死亡的陪伴照料,那便为臣侍讨一个公道,还臣侍一个公道,处置了当日欲构陷臣侍的人!” 永熙帝沉默。 蒙斯醉嗤笑了几声,“陛下不愿意吗?没关系,臣侍也只是说说而已,陛下不必劳心劳神。”说罢,然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带着醉意地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陛下应该回去休息了。” “朕来了,便不会走。”永熙帝回道。 蒙斯醉又笑了两声,“陛下是想要臣侍侍寝吗?呵呵……前段时间,臣侍发现了自己头上多了许多的白头发,这两日一看,又多了不少,臣侍老了,人老珠黄的,便是陛下不介意,臣侍恐怕也是没有力气再伺候陛下了……若是陛下真的想找人侍寝,行宫中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宫侍……” 说完,便摇摇晃晃地往内室走去。 在走过了永熙帝的身边之时,一双手将他不稳的身子给拉进了一个有些微凉的怀抱之中。 “朕只是想和你好好呆着而已。” 耳边,传来了似乎有些颤抖的声音。 醉意一点一点地侵蚀了他的意识,也麻痹了他的痛苦。 “这些日子,朕一直觉得很冷,屋里面放再多的火炉,朕也不会暖。” 那似乎隔了九重天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中,也因为这句话,让他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清明了一些,他挣扎着,转过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茫然,像是不认得她一般。 脚步踉跄了几步,然后,哧哧地笑了,“原来陛下是需要人给你暖床啊……可是……臣侍在哪里都觉得暖和,可是唯独在陛下身边,方才会觉得冰冷,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为陛下暖床的责任,臣侍恐怕难以担当!” 说完,动手拉开了还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转身摇摇晃晃地进了内室。 不管永熙帝今晚上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但是,和过去一个月之中对蒙斯醉的屡屡纵容一样,都是最终失败了。 人的心,伤了,便很难治愈。 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治愈。 永熙帝没有离开,静静地站了半晌,然后,扬声唤道:“来人。” 很快,外面守着的冷雾进来。 还有同样忧心着里面情况的忆古。 “收拾一下。”永熙帝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却没有动怒。 冷雾领了旨意,唤人进来收拾。 而忆古,则是挣扎着是否该问自家主子的情况。 “陛下,可要回太极宫?”冷雾低头问道。 “不回。”永熙帝说罢,便起步往内室走去。 冷雾和忆古随即跟上。 “不必进来!”永熙帝沉声阻止。 两人当即停下了脚步。 在永熙帝进了内室之后,忆古方才战战兢兢地问冷雾,“冷总管……这……” 主子当着下人的面都敢对陛下拍桌子,如今单独和陛下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事吗? 冷雾看向他,“不会有事的,我们退下吧。” 忆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领了命令。 内室 蒙斯醉此时已经是醉的很厉害,趴在了床上抱着被子,低喃着什么。 永熙帝走到了他身边,便挺清楚了他的醉语。 和第一次在她的面前伶仃大醉一般,嘴里低喃着当年的事情。 “阿涵……我不是故意跟你说那些话的……” “我真的没有法子……” “母亲说她要杀了你,我不能不对你绝情……” “阿涵……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偿还你……一定会……” “你要好好的……快快乐乐……幸福地过你的日子……我会一直一直求上苍庇佑你……” “阿涵,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不想出嫁……可是我没有办法……” “阿涵,是不是死了……我便可以不想你?我便可以不再这般痛苦?可是……死了……我便再也不能想你了……再也记不得你了……” “我爱你,爱你……好爱好爱你……” 仿佛,酒精,让他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当年。 那个既痛苦,但是,却也是有爱的日子。 永熙帝趟了下来,伸手,将低声啜泣的男子,拥入了怀中,闷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朕能够做到了,仅此而已…… …… 皇宫 宫宴散去了之后,奢华庄重的皇宫,便又一次恢复了沉寂。 和京城大街上的热闹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水墨笑没有入睡,站在了寝殿外面的廊下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着的几颗昏暗的星辰,静静地等待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而在同时,蜀羽之提着一盏灯笼,只身出现在了冷宫的门前。 十二年,他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来。 就快十三年了,即便里面的人一直如同行尸走肉地活着,可是,他造下的罪孽,却还是一直祸延着所有人。 若是报仇,那这样的结果,该也是成功了。 “翊君,您可要进去?”冷宫门外看守的侍卫上前,恭敬而疑惑地询问。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上点头。 那侍卫见状,便上前,敲门。 看守的侍卫不进冷宫,只是负责外围的看守。 安静的夜里,僻静的地方,即便没有用力,但是,敲门声也是极为的响亮。 半晌之后,里面便传来了几句咒骂声,似乎是自己的清梦被扰了而不悦。 “这般晚了,谁啊!” 随着门被打开,一道恼怒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蜀羽之没有动,只是僵直着身子目光微冷地看着开门的宫侍。 那宫侍年纪较大,身上的衣着什么的,也较为的陈旧。 冷宫,不仅是折磨着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便是被派来这里的宫侍,也是如此。 那宫侍看着敲门的侍卫,原本是想发作的,不过,在瞥见了一旁的蜀羽之之后,便顿时闭了嘴,连忙下跪行礼:“奴……奴侍见过翊君。” 蜀羽之道:“平身。” “谢……谢翊君。”那宫侍起身,随后,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翊君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蜀羽之沉吟会儿,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本宫想见见官氏!” 那宫侍一愣,随即抬头,“可……可是……翊君可有凤后的手谕……” “凤后那边,本宫自然会去交代,你无须多管。”蜀羽之沉声回道。 那宫侍自然是听明白蜀羽之是没有手谕,没有手谕,依照规定他是不能放人进去的,不过……他细看了一下外面,发现蜀羽之只是一人前来,并没有带人,再想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二皇女立了大功,被封了靖王……“请翊君随奴侍来。” 他在皇宫呆了大半辈子,很清楚这皇宫当中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冷宫里面关着的人不是孑然一身,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最近风头颇盛,如今翊君又忽然间深夜到访,而且还是在除夕之夜,这难保不是里面那人就要重见天日的预兆! 那宫侍将蜀羽之引到了冷宫北面的一个院子。 虽然是除夕,但是,冷宫之中仍旧是一片荒凉,没有丝毫新年的气氛,便是大红的灯笼,也不见。 那宫侍提着小灯笼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引路,在进了院子之后,便道:“翊君稍等,奴侍先进屋子打点一下。” “等等。”蜀羽之叫住了他。 那宫侍停下脚步,“不知翊君还有何吩咐?” “这几年,官氏的情况如何?”蜀羽之问道。 那宫侍回道:“这几年好多了,不像前几年那般总是疯疯癫癫的,除了三年前打翻了烛火差一点烧了屋子那事,便没有发生其他事情,该吃饭的时候便吃饭,该睡觉的时候便睡觉,不过还总是精神恍惚,抱着枕头叫……叫二殿下的名字……还有偶尔会提到四皇子,不过也有精神清楚的时候,一旦他精神清明之时,便是想奴侍等人打听外面的情况,问的最多的便是陛下,还有太女……” “你们如何说?”蜀羽之面色又沉了一些,声音也冷了下来。 那宫侍忙道:“回翊君,奴侍等一直谨守着规矩,一句不该说的都没有说!奴侍可以拿性命担保!” “记住了,若是说露了嘴,不但你们性命难保,你们的家人族人,一样会受到牵连!”蜀羽之沉声警告。 那宫侍忙跪下:“奴侍知道。” “去吧。”蜀羽之随即道。 那宫侍应了是,随后,便提着灯笼进去,半晌之后,屋子里面亮起了烛火,那宫侍站在了门边,躬身道:“翊君请。” 蜀羽之又深吸了一口冷意,然后,缓步走进了屋子。 屋子内一目了然。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之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屋子内没有放置火炉,因而,冷的刺骨。 而在床上,蜷缩着一个浑身裹着棉被的人,棉被也是陈旧的,沾上了各种的污垢。 那人并没有躺着,而是坐着,并没有入睡。 他低着头,头发乱成了一团,脏乱不堪。 那宫侍走到了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语气不好也不算是坏地喝道:“官氏,还不快参见翊君!” 蜀羽之没有上前,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那宫侍见床上的人不动,又开了口:“喂!官氏!官氏!” 好几声叫唤之后,床上的人方才有了反应,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老,且憔悴的面容。 年轻时的官氏虽然说不上是举世无双,但是样貌却也是一等一,而如今,眼前之人,却连这里伺候的宫侍都不如。 蓬头垢面的,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他动了身子,身上裹着的棉被松了开来,随即可见,他的手里抱着一个枕头,看那枕头,已经是陈旧不堪,上面还有不少的污垢。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说他是路边的乞丐,也是会有人相信。 蜀羽之神色并没有因为官氏的样子而有丝毫的改变,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至少他还活着!还活着! 官氏愣愣地看着蜀羽之,双眸浑浊,像是意识不清的人一般。 “官氏,还不快些参见……” “够了。”蜀羽之打断了那宫侍的催促,“你先下去。” 那宫侍一愣,随即犹豫,“翊君,官氏这几年虽然没有开始得时候疯疯癫癫,可是毕竟是脑子不清楚的,若是他发起疯来伤了翊君……” “本宫自会应付!”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随后,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那宫侍。 那宫侍接过了灯笼,又犹豫了半晌,最终,领了命令退了出去。 房门虽然关起,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但是,屋内的温度没有半丝的升高。 仍旧是冰冷刺骨。 沉寂了半晌,蜀羽之缓步上前,在离床边半米之处停下,盯着床上像是痴傻了的官氏,开口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官氏没有说话,抱着怀中的枕头低头喃喃自语。 说些什么,没有人听的出来。 “十二年了,就快要十三年了。”蜀羽之缓缓道,“你可知道,这十几年来,你造下的罪孽,害了多少人?你的女儿……因为你,失去了一切,而你的儿子,也因为你,过的卑微无比的生活,即便,他认了我做父亲,即便,他对你这个生父恨之入骨,但是,不管他如何的努力,都改变不了他身上留着你的血的事实,只要这个事实一日存在,他的日子便不会好过!官氏……这般多年了,你可曾后悔过?” 官氏仍旧是没有反应。 “今日,我来,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蜀羽之也没等他的答复,“二皇女,她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血脉。” 这个问题即便现在问来有些晚了,可,若她是皇家的血脉,至少,能够保住性命。 而陛下,也不必蒙受这个耻辱。 官氏终于有了反应,他猛然抬起头,苍老而脏乱的面容倏然大变,原本浑浊的眼眸也闪烁出了精芒,他动了身子,想下床去抓蜀羽之,不过,不知道因为过于的冷而僵住了身子,还是因为虚弱,他的行动没有成功,而是,直接摔下了床。 蜀羽之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 官氏却似乎并不在乎身上的疼痛,仰起头便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的执儿,是不是还活着——” 声音,尖锐如裂帛,难听异常。 “她死了,当年的那一剑,彻底地结束了她的性命。”蜀羽之缓缓道,神色之上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没有说谎。 当年的二皇女是真的已经被杀了,这十多年她活着,也不过是形式走肉罢了,而如今,更是如此。 官氏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目光中渐渐地凝聚出了恨意。 “二皇女,究竟是不是陛下的孩子。”蜀羽之继续问道,“你若是不想在她死了之后还背上一个惑乱皇家血脉的罪名,便跟我说实话,你与那阿塔斯族长有没有苟且之事?!” 官氏盯着蜀羽之良久,方才开口,但是,却没有回答蜀羽之的问题,而是,尖锐地笑了出声,“哈哈哈——” 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极为的瘆人。 而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在听见了这钟声之后,官氏骤然停下了瘆人的笑声,挣扎地往旁边的墙角爬去。 而在旁边墙角的墙上,隐约可见有一道一道的划痕。 一道一道,像是棍子整齐肃立在墙上一般。 官氏爬到了划痕的面前,然后,抬手,用指甲在最后的一道划痕上面,刻出了一条新的划痕,待划痕刻好了之后,新年的钟声也敲完了。 然后,用指尖已经是破了皮的手指,从最前面的一条划痕开始点起,“永熙十二年,永熙十三年,永熙十四年……”到最新的一跳划痕,“永熙二十三年……二十三年……” 他转过了身,抬着头,神色癫狂,“永熙帝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了!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比你们都活的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可以报仇,为我的执儿报仇雪恨!十三年了,十三年了,你们以为将我关在这冷宫中,就可以让我痛不欲生?就可以让我生不如死?我告诉你们,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会一日一日地诅咒你们,让你们都不得好事,让你们和我一样痛不欲生!” “你——”蜀羽之的脸色铁青了起来。 这般多年了,他仍旧是不知悔改! 官氏坐在地上靠在了墙壁上,“十三年了,你们还是没有找到雪暖汐吧?他死了是吧?这些年,你们这些人也一样不好过吧?时间还长着,还长着哩,你们会一直一直痛苦下去,直到死去的那一日,而我,会在这里,好好地看着你们如何的不得好死!你回去告诉永熙帝,告诉她,她做出了手刃亲女的事情,上天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我会在这里等待外面丧钟的传来!我会好好等着!哈哈……” 蜀羽之脸色极为的难看,可是,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然而,面对如此的官氏,他不知道,这般一个答复,究竟是真是假。 而官氏,狂笑了一通之后,神智又开始渐渐地痴呆起来,爬着到了床边,又爬上了床,抱着那枕头继续低喃着。 这一回,他的话可以清楚可见。 “执儿乖,父君在这里,执儿别怕,父君会杀死所有的坏人,执儿平平安安长大,娶夫生女……” 看着这样的官氏,蜀羽之后悔来了。 他不该来! 不应该来这一趟! 他没有再开口,转过身,起步离开。 身后,官氏的低喃一直不断。 出了屋子,因为各种复杂的情绪而急促的呼吸仍旧无法平缓下来。 那宫侍不敢去看蜀羽之的脸色,见他出来之后,连忙进去将烛火给熄灭了,然后,将门关起,在走到蜀羽之的面前,将他方才递给他的灯笼小心翼翼地呈上,“翊君。” 蜀羽之看向他,“看好他,今晚之事,本宫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那宫侍自然是领了命令。 蜀羽之接过了灯笼,快步离开了冷宫。 …… 靖王府 在新年的钟声传来之后,炮竹声随之响起,而在炮竹声过后,守岁也正式结束。 这是司以徽第一年和司予执守岁,后院正君的院落内。 即便守岁已过,但是,他的兴奋心情却还是没有消失。 司予执很少看见司以徽这般开心,连日来的阴郁也随之消散,“好了,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祭拜了。” 司以徽点头,然后指着躺在了她腿上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薛氏,笑的有些俏皮。 “你啊,还真的不该让你跟薛氏接触太多。”司予执佯怒道,“现在倒会笑话起了皇姐了!” 司以徽吐了吐舌头,然后方才起身离开。 “小心些。”司予执本是想送他的,不过看着腿上的薛氏,不得不作罢,薛氏不但趟在了她的腿上睡着了,双手还仅仅地抓着她的衣裳,像是担心她逃了似的。 薛氏这些日子过的是无比的快活,便是睡着了,嘴边还是挂着笑意。 这一个月的相处,说是没有处出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爱,但是,家人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有的。 尤其是,她自幼便渴望这些。 司予执沉默半晌,然后,动手,将他抱起,往后旁边的寝室而去,薛氏睡得很沉,便是被人移动了,却还是不醒,司予执将他安置好了之后,便回了旁边守岁的暖阁。 暖阁之中,还温着酒。 司予执倒了一杯酒,转身出了门,站在了廊下,面向皇宫的方向,举杯,“父君,儿臣祝您新春愉快。” 然后,将冰凉下来的酒,一口饮进。 苦涩的。 …… 泰陵 隆恩殿正殿内 司予昀跪在了先帝灵位前面,面前,拜访着三杯酒。 “皇祖母,又是新的一年了,永熙二十三年,母皇登基已经二十三年了,你也去世二十三年了,孙女虽然无缘得见皇祖母,如今,孙女便在这里,陪皇祖母一同过一个新年,希望皇祖母不要嫌弃。” 说完,动手将地上的酒倒一杯一杯地倾倒在地上。 “原本今日,孙女该是在京城,在皇宫与一众大臣一同守岁的,只是可惜,孙女没有这个福气,不过,孙女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皇祖母,孙女,也是司家的血脉,也是母皇的女儿,有这个资格,不是吗?” …… 庆安 如同往年一般,苏念惜仍旧是和苏贵一同守岁。 只是,这却是第一个,他没有任何愉快的守岁。 苏贵的心情也似乎不好,一整晚,除了喝酒,便是喝酒,待外面传出了庆贺新春的鞭炮声之时,苏贵已经醉的几乎要趴在了桌子上。 “母亲,别喝了。”苏念惜阻止了她想继续倒酒的动作。 苏贵却推开了他的手,“你不听我的话,难道,如今连我喝酒你也要干涉?” 苏念惜抿紧了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惜儿……母亲知道你还是不信……没关系……母亲相信,你最终会相信的,因为母亲所说的都是实话。”苏贵喃喃说着,“可是惜儿,你不相信母亲没关系,但是,至少在你想起过去的事情之前,不要冲动行事,否则……你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惜儿,我已经失去了你父亲了……我不能让你也毁了你自己……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做梦吗?不是说你可能要恢复记忆吗?那就再等等,等你恢复记忆了却还是坚持要去认自己是那全宸皇贵君,母亲也不会再阻拦你……” “母亲……”苏念惜低声开口。 苏贵看着他,满目的恳求,“就当是母亲求你,母亲不能让你死去的父亲地下不安,即便你真的怀疑母亲说谎,可这十几年来,母亲如何对你,你也是清楚,就念在这十几年来母亲是真心疼你的份上,不要冲动,不要胡来……还有何家,若是被朝廷知道何家明知你长的和那全宸皇贵君相似但是却硬是瞒着,何家也必须面对皇帝的震怒……何家收留我们十几年,十几年来,对我们宛如家人一般,你忍心看着何家家破人亡?还有少主,那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啊——” “我没有要做什么!”苏念惜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苏贵笑了笑,“没有就好……你是个心善的孩子……母亲知道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惜儿……人生在世,并不是只有自己……身边的人,若是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那会比自己受到伤害更加的痛苦……而这世上,从来便没有后悔药……没有的……”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醉倒在了桌子上。 苏念惜抿了抿嘴唇,“母亲?” 叫了几声,但是,苏贵都没有回应。 苏念惜只好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了床上躺下,然后,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最后重新确认了苏贵一切安妥之后,方才吹熄了烛火,离开了房间。 而在他关起了门的时候,原本醉不省人事的苏贵,却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双眸绽放着森冷寒光。 而门外,便在苏念惜离开之后没多久,何寒从暗处走出,一脸的阴沉,她和苏贵一样,也是不相信,苏念惜真的已经放弃。 不管你是不是那全宸皇贵君,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是我的! 我的! …… 京城 太女府 书房的屋檐之外,司予述同样手端着一杯酒,对着东南方向,久久不语,最后,将手中的酒倾倒在了地上。 “父君,又是一年了……” ------题外话------ 年会票啊,别忘了投了 115 为了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次日,大年初一 这一日,皇族成员将会进宫前往太庙祭祀。 而这一年,情况有些特殊。 永熙帝没有回京,荣王、礼王还有齐安王,也都没有回京,因而,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整个祭祀仍旧是由太女住持。 祭祀过后,众人便各自离开,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 荣王正君原本是想陪水墨笑说说话的,不过,水墨笑却似乎有事,没有领了他的孝心,让他回府,随后,便唤上了蜀羽之,往朝和殿而去。 脸色,不太好。 司以徽见了这一幕,神色有些不安,虽然能够和皇姐过年,他心里很高兴,可是,他总是觉得父君有心事,而且不是小事。 可,不管他如何询问,父君都说,没事。 司以徽看向了司予执,无言询问。 司予执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别担心,我去看看。” 说完,便起步跟了上去。 司以徽想跟着去,却被薛氏一把拉住了,“四皇弟你别去。” 司以徽不明。 “你又不能说话,跟去了也没用!”薛氏根本便没有出口伤人的自觉,“你放心,凤后对殿下还是可以的,不会对殿下怎么的,至于蜀父君……说不定凤后是生气蜀父君之前一直送东西给我们,要不我们先回府,将那些东西都找出来,若是凤后真的生气了,我们便送回来?” 好在他一直没用。 否则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可,凤后怎么这般小气! 司以徽有些愣怔,思绪永远也无法跟上薛氏的。 薛氏继续絮絮叨叨的念着,不过,却没有以前的惊恐,因为在他的心中,能够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便是陛下和太女,而水墨笑,属于那些可以保护他的人。 司以徽选择了忽略薛氏的话,心里忧虑着自己的事情。 而那边,水墨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朝和殿,进了暖阁,方才开口让随行的宫侍都退下,声音低沉,带着怒意。 蜀羽之见了这阵势,似乎明白了什么,没等水墨笑开口,便直接跪了下来,“臣侍未经允许去了冷宫,还请凤后降罪。” 水墨笑站在他的身边,冷冷地盯着他,“你既然知道不该,为何还要去?!即便你要去,也不该选在昨天那样的日子!蜀羽之,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臣侍知罪。”蜀羽之没有回答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更是恼怒,“知罪?你知罪?你若是知罪,便不会这幅态度!本宫说过,不到非去的地步,谁也不能去找冷宫!你不但没事去了,而且还是在除夕之夜这样的大日子?你去做什么?和他一同守岁?还是去祝贺他新春愉快?!你不愿意承认你这些日子心里有事,本宫也不想追究,但是蜀羽之,不是心里有事便可以为所欲为的!这后宫的底线,本宫的底线,你不会不清楚!” 蜀羽之低着头,仍是没有说话。 “本宫今早醒来,还未来得及因新年而开心阵子,便听到了你昨夜去了冷宫的消息!”水墨笑仍是怒意不消,“这就是你给本宫的新年贺礼?你是见不得本宫好过,还是嫌陛下的身子还不够糟糕?!你可知道若是这件事传到了行宫,陛下会作何感想?!她好不容易丢下京城的一切去行宫静养,你便这般不愿意她安安静静地养好自己的身子?蜀羽之,你到底有什么非得去见官氏的理由!” “凤后。”蜀羽之抬头,目光复杂莫名,“昨夜之事是臣侍莽撞了,臣侍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至于陛下那边,陛下不管后宫的事情,应该不会知道。” “你是在警告本宫不要将这件事传去行宫吗?”水墨笑声音更厉。 蜀羽之摇头,“臣侍不敢,臣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凤后的问题。” “有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给本宫一个理由有这般困难?”水墨笑怒火中烧,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先前见他也没有其他不妥的举动,他也便不查根究底,可是如今……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居然主动去见官氏?! “凤后以为臣侍想一个人扛着这件事吗?”蜀羽之却没有继续谦卑认错,而是厉声喝道。 水墨笑气结:“你――” “凤后不知道内情,所以可以随意斥责臣侍。”蜀羽之情绪有些激动,“凤后便不能念在你我二十多年的相处之情,放过臣侍?” “放过你?”水墨笑咬牙切齿,“如今本宫是要杀你还是怎么了你?先前你不肯说,本宫对你如何了?如今你即便还是不肯说,你以为本宫能对你如何?!蜀氏,本宫是凤后,即便你手中掌控者陛下交与的暗势力,但你也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蜀羽之也似乎是怒了,倏然站起身来,“凤后就这么想知道原因?好,臣侍就告诉你原因,只要凤后知道了自后不会后悔!” “本宫后悔的事情多的是了,不介意再多一件!”水墨笑也没有示弱。 蜀羽之像是真的失了理智,“好,臣侍去冷宫见官氏是为了求证二皇女……” 话没有说完。 因为此时,一个宫侍进来,禀报道:“启禀凤后,靖王殿下求见。” 这句话,将蜀羽之的话打断了,也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之后,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会这样失控? 他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 水墨笑自然是看到了蜀羽之的脸色,眯着眼狐疑地扫视了他半晌,然后,对那进来禀报的宫侍道:“去请靖王进来!” “是。”宫侍领了命令,随即前去。 水墨笑没有再问蜀羽之,而是,坐了下来。 半晌,司予执缓步进来,“儿臣参见父后,蜀父君。” 水墨笑看着她,“平身。” “谢父后。”司予执起身,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蜀羽之,便道:“儿臣和四皇弟见蜀父君脸色有些不好,便过来看看。” 水墨笑冷笑:“靖王担心本宫为难翊君了?” “儿臣不敢。”司予执回道:“儿臣只是担心蜀父君是否身子不适。” 水墨笑冷哼一声,“你的蜀父君没事,你若不信,可以亲自问问他!” 司予执看向蜀羽之,“蜀父君,您可是身子不适?” 其实,从蜀羽之三番两头送东西去靖王府,司予执已经是隐约猜到了下药一事,蜀羽之至少是知情的。 蜀羽之稳住心神,“靖王放心,本宫没事,只是昨夜未曾睡好罢了。” “这便好。”司予执微笑道,“四皇弟很担心蜀父君,而且四皇弟在靖王府也住了一段日子了,不如便让他回宫吧。”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也好,他也十四了,总是住在外面也是不好。” “那儿臣便回去收拾,然后送四皇弟回宫。”司予执道。 蜀羽之点头,“嗯。” 司予执转向水墨笑,“父后,那儿臣先下去了。” 水墨笑也没有为难什么,“去吧。” “儿臣告退。”司予执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待她离开之后,水墨笑方才阴阳怪气地道:“靖王和四皇子如何关心你,也难怪你会去关心那官氏!” “凤后……” “你去冷宫求证靖王什么?”水墨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话锋一转。 蜀羽之低头:“请恕臣侍无可奉告。” 水墨笑没有立即说话,像是震怒,只是,最后,却没有发作,“好一个无可奉告!好!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勉强你,但是,翊君,本宫还是要警告你一声,不要玩火**!靖王和四皇子的孝心自然是珍贵,可是,让你安身立命的人,始终只有陛下一人!” 蜀羽之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臣侍明白。” 水墨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让他离开。 蜀羽之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然而,方才出了朝和殿,便遇见了之前离开的司予执。 蜀羽之看着像是专程在等候他的司予执,“靖王不是出宫了吗?” “儿臣听方才蜀父君说了徽儿的年纪,想想徽儿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司予执缓缓道,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儿臣知道蜀父君一直将徽儿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徽儿的婚事,也请蜀父君多多费心,儿臣别无他想,只是希望徽儿能够嫁一个本分的人家,生儿育女。” 最后四个字,仿若是加重了力度。 蜀羽之脸色微变,“你知道了什么?” “儿臣什么也不知道。”司予执正色回道,“儿臣只是知道,只要是母皇希望的,儿臣都会不惜代价去完成,可是,不管如何,徽儿都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他没有参与,之后十几年,他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及其他人的事情,相反,还因为我和父君而被连累至此,蜀父君,儿臣只是希望,他的下半生,能够和寻常男子一般,平安平凡地度过。” 蜀羽之几乎可以肯定,司予执是知道了下药一事,只是究竟为何知道,他无法确定,他盯着她许久,然后,缓缓地道:“你……心中无恨?” 司予执笑道:“儿臣没有这个资格。” “为什么?”蜀羽之继续问。 司予执垂下了头沉默半晌,然后,幽幽道:“十三年前,儿臣就应该死了,苟活十三年,是母皇的大恩,儿臣没有什么好恨的,只是……”缓缓抬头,然后,跪下,“蜀父君,徽儿他是无辜的,而且,他还是男子,若是他……他这一辈子便毁了!” 她相信母皇没有对徽儿下手,若是真的要对徽儿下手,也该将徽儿留在宫中。 徽儿和她不一样,她的孩子会挂着皇家的姓氏,进入皇家的族谱,而徽儿,如今不但没了玉牒,将来出嫁了之后,所生的血脉也是别人家的人,进别人家得族谱,和皇家,没有关系。 然而,即便是相信,可是,却也不放心。 所以,她将事情挑明。 她甘愿接受一切的惩处,但是,希望母皇能够放过徽儿,给他一条生路。 蜀羽之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过了许久之后,方才道:“徽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自然会让他嫁的好人家,儿孙满堂。” 司予执闻言,心里紧绷住得最后一根心弦,终于松了,低头,在冰冷的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谢蜀父君。” 蜀羽之看着她,眼底闪过了许多的情绪,“靖王,别要怪……本宫,很多事情,我们或许不想做,只是,却不得不做……本宫如此,而陛下,也是如此。” “儿臣不会。”司予执起身,笑道,“儿臣先回去给徽儿收拾行装。”然后,转身离去。 蜀羽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只剩长长的叹息。 官氏,你可知道你的罪孽,给你的孩子都带来了什么?你一生作恶,为何便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好孩子? 他看向冷宫的方向,在心底询问着。 朝和殿外的这事很快也传到了水墨笑的耳中,听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更是满心的疑窦,是陛下要翊君对靖王做什么吗? 他们的这些对话,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 水墨笑想了半晌,终究是没有想明白。 …… 初一的祭祀,不仅是皇家独有的事情,在京城的谢家,也在府中设的小祠堂内祭拜着先祖。 谢家的祖祠在西南老家,以往每一年,谢家主都会回祖籍过年,不过今年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牵涉到了自家的两个女儿,所以,她便不放心离开,只是让嫡长孙女代表她回去,而她留在了京城。 当年谢家迁往京城之后,也在御赐的宅子内设了一个祠堂,供奉着嫡系的先祖。 每一年新年,留守京城的嫡系子孙,都会在小祠堂祭拜。 而这个祭拜,在之前的每一年,几乎都是谢净芸主持,因为作为继承人的谢净纹,因为驻守西南大营,而不得回京。 然而今年,因为荣王接管西南大营,谢净纹便请假回京过年,而在祭祀当日,谢净纹向谢家主提出了,由她来主持今日的祭祀。 而也是到了这一刻,谢家主方才真正地意识到了,自己两个嫡出女儿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到了足以动摇谢家根基的地步。 以前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嫡长女和嫡次女之间的嫌隙,但是,却仍是认为她可以掌控住,而且,也无伤大雅,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严正地重视这个问题。 她允了长女的要求,让她主持地祭拜。 然而发现,全程,次女的脸色极为的难看。 在祭祀过后,她便立即,将两个女儿叫去了书房。 “我不管你们到底对对方有多大的不满,但是都给我记住一句话,你们都是谢家的女儿!”谢家主厉色道。 谢净纹冷笑:“母亲不是应该多说一句,女儿方才是谢家的继承人!” “大姐这话便是说我在跟你抢继承人的位子?”谢净芸不等谢家主回应,便回击道。 这些日子她认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多了,可是,最终仍旧是拿自己的冷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谢净纹连一句话也不愿和谢净芸说,“若是母亲没事,女儿便先下去休息。” “大姐!”谢净芸却不愿意作罢,“你若是真的一心认为我要跟你抢家主的位子,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上奏请求让荣王接管西南大营一事,是不是该给我和母亲一个解释?” “我是西南大营的主将,我只需要对陛下一人负责!”谢净纹冷笑道,“二妹管着户部还不够,难道连军队的事情也想插一只手?还是二妹觉得,我不应该让荣王接管西南大营,而是该直接交给你的女儿?!” “你――”谢净芸气的脸色发青,“大姐既然觉得自己方才是谢家的继承人,那便该清楚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关系道谢家的兴衰存亡,可是如今,大姐二话不说便将西南大营的掌控权交出去,大姐真当你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得来的而和谢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若是不满大可去向太女说,说不定太女真的会看在你的份上,将掌控权从荣王手中夺过来交给你的女儿!”谢净纹讥诮道:“不过,二妹在做这事之前,最好先确定,你女儿有这个本事,不要最终好处没有得到,反而给谢家惹来一身的麻烦!” “你不满我站在太女一边,那你为何私底下和礼王府的人来往?”谢净芸忍无可忍,将这事也给说了出来,“大姐以为让你的正夫去做这事,别人便不知道吗?你说我靠拢太女会给谢家带来麻烦,可是,从当年陛下将研儿给太女做伴读的时候,我和太女便已经绑在了一起,我根本没有选择,可是大姐你却不同!你是自己选择和礼王府的人来往!如今陛下安好,太女地位稳固,你也礼王来往有什么好处?若是说谁给谢家带来麻烦,那只能是大姐你!” “你――” “你真的和礼王府来往?!”谢家主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想来她也是不知道这件事。 谢净纹看着母亲,嗤笑一声,“母亲已然是偏向了二妹了,我便是说不是,母亲会相信吗?” “纹儿,我说过,谢家不介入皇储之争!”谢家主怒斥道。 谢净纹冷笑:“那二妹所做的事情,又是什么?!还是母亲觉得,二妹便不会给谢家带来麻烦?母亲同意了她将女儿送进西南大营,是不是就是要取代我?!这般多年来,我在军中苦心经营,最终却成了为他人做嫁?!” “你――”谢家主浑身颤抖,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向稳重的大女儿会说出这样任性的话,“纹儿,我从来就没有……” “够了!”谢净纹打断了她的话,“女儿和母亲心里都很清楚,只要对谢家好的,不管是谁,母亲都会不惜一切牺牲,而如今,对谢家而言,我已经不再能够支撑谢家,所以,母亲便开始着手准备!这也就是为了母亲对二妹和太女亲近一事置若罔闻!” 说罢,话转向了谢净芸,“还有你!你也不要做出一副为了我好的面孔,你若是还念着一丝姐妹之前,西南大营军需一事,你便不会事先一丝风声也不告知我,甚至在太女预备在朝堂之上发难,你也是从未给过我一丝消息,反而是一心一意地将将我拉到太女阵营,让我成为太女在西南大营中的扯线木偶!你想的只是如何利用我在西南大营中的职位为太女保驾护航,可是,你可曾为我着想过一丝?!你明明知道军需一事泄露,我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你仍旧是只顾着你自己!是不是想着,若是我被定罪了,你便可以代替我成为继承人!” “我是户部尚书,军需一事泄露我也没有好下场!”谢净芸气疯了,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英明的大姐如今会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 谢净纹冷笑,“你早就是太女的人了,太女如何舍得牺牲你?再说,你虽然是户部尚书,但是,西南大营军需却只是康王在经手!谢家在朝中占据了两个重要的位子,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女都不会放心,必定要除掉一个,你是娶了皇子,你女儿是太女伴读,二选一,你认为太女会选择谁?户部尚书虽然重要,但是,却远远不及兵权重要,西南大营主将的位子,太女岂会不想安插进自己更加信任的人?也幸好我命不该绝,陛下醒了,将太女的计划彻底打乱!与其将来被你们谋算,不如我现在便将权力让出去!”话转向了谢家主,“母亲放心,如今虽然荣王接管了西南大营,但是,荣王是皇女,而且还是皇长女,不可能一直在西南大营的,而如今,也没有人能够取代我成为西南大营主将,西南大营主我仍旧是坐的很稳!” 说了这般多,她仍旧没有承认自己和礼王府有来往。 “母亲,她简直不可理喻!”谢净芸气的冲着谢家主吼。 谢净纹冷笑:“不可理喻?是你恼羞成怒吧!” “够了!”谢家主厉声吼道,“你们……” “母亲。”谢净纹仍是打断了谢家主的怒斥,“女儿不再是母亲跟前那凡事都得询问母亲意见方才敢娶做的小孩子了,女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女儿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绝对不会将这个权利拱手让人,若是有人来抢,即便是至亲之人,我也一样不会手软!” 说罢,冷冷扫视了谢净芸一眼,然后,甩手而去。 谢家主惊怒不已,身子也摇晃了起来。 “母亲!”谢净芸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坐下,“母亲,你没事吧?” 谢家主坐在椅子上,合了合眼,好半晌方才缓过来,谢净纹方才说她不再是小孩子,而如今的谢家主,也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掌控全局之人,她老了,没有了心力去掌控住她的继承人,“你告诉我,先前的那些事情,你是否事先知情?” 谢净芸一听这话,神色一震,心一点一点地沉下了冰冷的湖底,松开了手,低头道:“母亲,你选择相信大姐,而不信女儿?” 谢家主看着她,沉默了半晌,然后,有些无力地道:“你大姐……这些年为了谢家付出了许多许多,她在军营多年,也郁郁不得志了多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芸儿,她始终是你的大姐!而她如此牺牲,也多多少少是为了你!” 谢净芸没有说反驳的话,低下了头,掩盖住了眼底的一片暗沉。 “母亲老了,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母亲不希望我死后,谢家真如当年先帝所希望的一般,沉底的没落!”谢家主继续道,“你和太女来往,因为你正夫和你女儿的关系,母亲阻止不了,但是,母亲希望你能够谨慎小心,太女地位看似稳固,可是,只要她一日没有登基,便不能算是最后的赢家,至于你大姐那里……我会查清楚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和礼王府来往,若是事情属实,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母亲会帮你处理好,你大姐,不会成为你的对手,也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女儿明白。”谢净芸轻轻地应了一声。 谢家主疲惫道:“下去吧。” 谢净芸应道:“女儿告退。” 随后,起步离开,出了书房之后,脸上的阴沉之色便再也掩盖不住,一路上,惊的下人胆战心惊,在回了住处之后,便是连先帝十一皇子也给吓了一跳。 “妻主你这是怎么了?”先帝十一皇子立即上前问道。 谢净芸没有回话,坐了下来之后便扬手,摔了一个杯子。 “妻主,大过年的,怎么……” “你能不能安静一些!”谢净芸怒斥道。 先帝十一皇子闻言,惊愕了半晌,然后,方才轻声问道:“是不是母亲说了什么?” 谢净芸叱喝出口之后,便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了,这般多年,即便两人的感情已经很稳固,但是,她始终还是记得,她的正夫不是寻常人,而是先帝的皇子,当今皇帝的亲皇帝,如今宫中便只剩下一个祥贵太君了,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有分量的陛下长辈,将来,她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依靠到他们父子,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这般说话。” 先帝十一皇子也没有往心里去,“没事,我知道你最近心里有许多的烦心事。” 谢净芸伸手拉过了他的手,“好在我身边还有你。” 先帝十一皇子笑了笑,然后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谢净芸并不愿意将事情说出,身为女子,身为妻主,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是有些不愉快,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明日要进宫看望祥贵太君,要送得年节礼物可准备好了?” 先帝十一皇子闻言,眼底闪过了一抹黯然,随后,扬起了笑容,道:“都准备好了,先前日子不方便进宫,这回进宫拜年,我便多准备了一些东西。” “我也去看看。”谢净芸道。 先帝十一皇子点头。 两人随后便将先前的不愉快放下,准备起了年纪之礼。 而那边,谢净纹在回了住处,见到了同样焦急紧张的自家正夫之后,却是大发雷霆,差一点没动手打了谢家正夫。 “妻主,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二妹会知道这件事。”谢家正夫急忙解释道,“每一次和礼王府的人接触我都是极为的小心的,从来没有假手于他人,我真的不知道二妹是怎么察觉到的,妻主,我真的不知道……” 谢净纹余怒未消,但是也没有真的动手,毕竟是自己的结发之夫,更重要的是,她的正夫的母族在京城虽然没有势力,但是,在西南那边,却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尤其是谢家被迫迁到京城之后,更是壮大了不少,如今谢家虽然来了京城,但是,西南的根基绝对不能就这样断,而她要坐稳谢家家主的位子,单单着眼于京城也是远远不够,西南祖籍那边,也绝对不能松手。 再者便是,她的正夫始终是一个男子,做事出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给你派来几个得力的人!” 谢家正夫见自家妻主没有再责备自己,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免忧心后果,“妻主,是不是二妹将这件事告到了母亲那里,母亲责骂你了?” 谢净纹冷笑道:“每每都在我面前装的一副手足情深的样子,暗地里却恨不得我死!” “那……”谢家正夫怯然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你先什么都不要管!”谢净纹凛然道,“我会重新作安排!” “……是。” …… 大年初一的京城之中也是继续热闹着。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权利享受新春的热闹,军中的将士,便是其中的一群人。 边关的便不必说,便是在西南大营这等远离前线的军营,也是如此,而过年带给她们的,只是伙食得到了改善罢了,不但没有休假,更没有因为过年而松懈了训练,尤其是在荣王接管了西南大营之后。 一大早,晨训开始。 荣王也参与其中。 她之所以如此顺利地接管西南大营,不仅仅是凭借她立下的军功,更是因为,她在营中凡事都身先士卒。 过年,她也未曾回去,除夕年初一,也是一大早便出现在校场内参加晨训。 晨训是集体训练,练的是体力,从天亮开始,持续一个时辰,随后,便是早膳,而早膳过后,各自休整半个时辰,随后,各军各营便开始各自的训练。 晨训过后,司予赫便回了自己的营帐,开始一天得行政事务处理。 一个早上,便在忙碌当中度过。 训练杀敌这些事情,司予赫倒是得心应手,只是处理起公务来,却是有些困难,尤其是谢净纹告假回京之后,她身边连个协助的人都没有。 不过,也因为这个经历,司予赫认识到了自己自身的不足。 原来要当好一个将军,不仅仅要能打能杀,要需要统筹全局,合理调配全军。 午膳时分,齐安王前来求见。 自从齐安王到了西南大营之后,除了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便是和司予赫打好关系,甚至做得有些过于的刻意。 司予赫再不懂看人,但是却还是看出了齐安王的心思,不过,经过观察,也确定她没有别的意思,便没有躲避。 自从安王离世之后,齐安王虽然生活平静,但是,也是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如今忽然得了这样一个职位,而且孝王出事有这样的突然以及突兀,司予赫明白齐安王心中的不安。 两人一同用了午膳,午膳过后,和之前一般,说了几句公事之后,齐安王便说起了闲话,“荣王殿下方才成婚没多久,如今不能回京过年,怕也是想念正君了吧?” 司予赫笑道:“还好,齐安王也是第一次离京过年吧。” “嗯。”齐安王道,“当年母亲还在,很多事情都不用我操心,后来母亲去了,安王府的担子便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我也不怕荣王殿下笑话,和母亲比起来,我这个做女儿的,实在是差远了,不过好在陛下念着母亲,对我们颇为照顾。” “本殿如今还记得十三皇姨幼时对本殿也是格外的照顾。”司予赫笑道。 齐安王也笑了笑,又说了几句闲话,随后,神色一转,“前两日我在整理孝王留下的账册的时候,有几笔账看起来有些奇怪,殿下也是知道,我从未接触过这些,因而,便想过来请教一下殿下。” 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两本账册。 司予赫敛去了笑意,接过了齐安王递上来的两本账册,只是,却没有掀开,而是,意味深长地道:“本殿知道齐安王是全心全力地做好母皇交下的差事,不过,很多事情,尤其是先前的事情,母皇应该不会喜欢深究,所以,齐安王只好往后秉持着一丝不苟的处事方式便可。” 齐安王心中一凛,沉思半晌,然后道:“多谢荣王殿下指点。” “你我也是堂姐妹,不必这般客气。”司予赫笑道。 齐安王也笑了笑,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离开,而两本账册,被司予赫留下,出了营帐之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的担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孝王出事,不是简简单单的意外。 母亲,女儿最终还是被卷进来了…… …… 行宫 蒙斯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时分方才幽幽转醒,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随后,方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人的怀中。 而这个人,便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永熙帝似乎比他睡的还沉,这时候,也还未醒来。 看着身边躺着的人,蒙斯醉的心里泛起了复杂的无法说清楚的情绪,像是打翻了百味瓶一般。 而有件事,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昨夜,是他这些日子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她? 因为,在她身边? 蒙斯醉啊蒙斯醉,你始终还是被她的那些话给影响了,对吗? 这一辈子,你始终逃不过这个女子的掌控! 苦笑一声,他随后便动身子从她的怀中出来,然后,下床,着衣,整个过程,他虽然没有刻意小声,但是,却也不是安静无声。 然而,当他将衣裳都穿好了,床上的永熙帝却还未醒来。 不对劲。 心里咯噔一下,蒙斯醉快步回到床边,“陛下……陛下……” 永熙帝仍是没有回应。 而这时候,蒙斯醉方才惊觉,她的脸色似乎比寻常的脸色好红润。 伸手往额头上一碰,顿时大惊。 “来人――” …… 齐安王走了之后,司予赫将她留下的两本账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虽然她在这方面并不精通,但是,将花了一个下午,将两本账册都给看了两遍,却也没有发现齐安王所说的不妥。 而也是在这时候,方才明白了齐安王这次来的目的。 看着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的天色,司予赫不禁苦笑。 都是生活在皇家的人,哪有真的那般天真不懂谋算? …… 行宫 永熙帝发了烧,虽然不是高烧,可是,却是真的发烧了,这种情况,对于还在康复期的人来说,并不是小事。 蒙斯醉的脸色很难看,一整个下午,除了询问御医之外,便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 冷雾告知她,她昨夜都是一个人在照顾他,而今早,因为他一直未曾醒来,她也没忘宫侍叫他,而是,一直陪着她。 即便可能那时候她的身子已经是不适。 昨夜从太极宫到来,又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她的身子撑不出,所以,方才会发了热。 蒙斯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更不知道,该是感动,还是更加的恨她。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看着仍旧是睡着的永熙帝,他咬牙切齿地道。 而这一次,他的问题得到了回应,“朕……没事……” 永熙帝的声音缓缓传来,随后,也睁开了眼睛。 蒙斯醉看着她,脸色纠结莫名…… ------题外话------ 继续要年票,若是在封面下方找不到投票的方式,留言区置顶留言上有其他的投票方式,每日每人都有10票,别浪费了啊 看在我这星期这么努力更新的份上,大家别嫌我烦 o(n_n)o~ 116 西戎之礼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朕真的没事。”永熙帝又一次低声说道。 蒙斯醉回过神来,“我去叫御医……” “别走。”永熙帝伸手,拉住了他。 蒙斯醉即便是起了身,却也没能离开,视线垂着,没有看向她。 这时候,一旁的宫侍已经是自动自觉地出去唤了外面守着的简御医进来。 蒙斯醉见了简御医,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她,“先让御医诊诊脉吧。” 声音,虽然仍是僵硬,只是,却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冷漠疏离。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方才松开了手。 简御医随即上前,一番检查过后,便道:“回陛下,豫贤贵君,陛下的烧已经退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蒙斯醉攥了攥拳头,“很好。” “臣先下去煎药。”简御医收拾了药箱,便恭敬退下。 寝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永熙帝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起身。 “你别动!”蒙斯醉忙上前,阻止了她。 “朕躺的有些累了。”永熙帝看着她道。 蒙斯醉一愣,随即咬牙切齿:“你自己自找的!” “是,是朕自找的。”永熙帝却笑道附和了他的话。 蒙斯醉的脸色更是诡异,盯着她审视了半晌,像是在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给偷换了似的。 “怎么了?”永熙帝问道。 蒙斯醉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永熙帝一愣,沉吟半晌,随后道:“昨夜我不是说了吗?” “我不信!”蒙斯醉咬着牙道,仍旧是和除夕之夜一般的坚定,只是,在坚定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丝说不定道不明的情绪。 永熙帝笑道:“无妨,只要你开心便成,不信便不信。” “你——”蒙斯醉气结,浑身轻颤。 永熙帝继续微笑:“醉儿,朕有些饿了。” 蒙斯醉咬紧了牙关半晌,却并没有拂袖而去,而是扬声唤道:“来人,传膳!” 他是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也不信,她真的是没有目的地对他好,可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是着了她的道,根本便无法就这样甩手不管! 司慕涵,你便是吃定了我吧! 膳食都是清淡的,而且又换成了流食。 看着永熙帝蹙眉的模样,蒙斯醉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幸灾乐祸,“陛下不喜欢吃清粥?不过也没有法子,御医说了,陛下方才发了热,只能吃这些!” 然而,话方才一落,他便后悔了。 他一定是疯了! 疯的被她给牵着鼻子走! 永熙帝看着他,微笑道:“朕没力气,你喂朕。” “你——”蒙斯醉又是一阵气结,恨不得摔了手中的碗离开。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般做。 虽然动作带着怒意,但是,却还是喂了她喝完了一碗粥。 “陪着朕说说话吧。”膳后,永熙帝仍旧是道。 蒙斯醉恼恨:“臣侍还得去看看陛下的药煎好了没有!” “不是有宫侍吗?”永熙帝不以为意。 蒙斯醉起身,“臣侍想亲自去看看不成吗?” “醉儿,你便这般厌恶朕?”永熙帝缓缓道,模样有些可怜。 “你——”蒙斯醉见了她这般,更是怒火中烧,不是她疯了,便是他疯了! 永熙帝伸手拉过了他的手,看了一眼窗户,“天又黑了,大过年的,朕不想一个人呆着,朕记得,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每当过年,朕都是一个人呆着,除夕宫宴,便是皇姐们的另一个战场,朕胆小,便一直想办法回避,原本父君是想陪着我过的,可父君是母皇的德贵君,过年他要陪着的是母皇,而我,自然只能被舍弃,渐渐的,我开始讨厌过年,因为,过年总是我最寂寞的时候。” 蒙斯醉没有开口,神色莫辩地盯着她。 “当年的那些日子虽然处处受制,时时担惊受怕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朕却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永熙帝继续道,神色也开始有些迷茫,也换了自称,“因为那时候,我总是能够知道自己的目标,也总是能够依着自己心里的最原始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情,我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便能够安安静静地生活,我不想卷进那些争斗当中,那不管宁王如何的拉拢,我仍旧是能够独善其身,那时候,处处受制,反而能够自得其乐,而如今,我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再也没人能够制约我,可很多事情,我反而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束缚更多。” “你是要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吗?”蒙斯醉嗤笑道。 永熙帝摇头,“有些伤害,造成了便是造成了,更多的理由,也不过是虚伪的借口罢了。” 蒙斯醉没有回话,只是,眼底深处却还是掀起了情绪的波动,然而,却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朕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着,既然好容易离开了皇宫,暂且摆脱了那些层层的枷锁,不如,好好地享受这段时间的自由。”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朕想用这段时间,来弥补一些一直无法弥补的错过。” 蒙斯醉没来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视线,“药应该煎好了,我去看看。” 声音,少了僵硬。 永熙帝这一次没有阻止,松开了手。 蒙斯醉攥紧了那只一直被她握着的手,然后,转身起身,然后,转身离开。 大年初二,太女领着内阁代替永熙帝接见前来庆贺新春的各国使团,除了西南的土著没有派人来之外,西戎,东南大部分岛国,都派了使团前来。 而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打探永熙帝的目前的情况。 面对这些明里暗里的打探,早便有了准备的大周太女自然没有在应对之间出现了差错,只是,有一件事,她却是无法掩盖的,那便是,大周新一轮的夺嫡之争,已经开始。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管是哪一个国度,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司予述接见使团之时的表现,便也足以表明,太女地位尚且稳固。 不少想着趁乱取利的小国,收起了爪牙,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而作为大周边境强敌之一的西戎国,态度却意外的友善,自然,谁都清楚,这份友善不过是表面罢了。 西戎国的反应,司予述不算是意外,而唯独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便是,西戎国的使节不但给大周皇帝送来了新春的贺礼,同时,还专门备了一份大礼,言明送给大周的三皇子司以琝。 司予述及时截下了这个消息,随后,叫来了李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予述面色不善地盯着李浮,将手中的礼单掷到了她的身上。 李浮拿起了礼单,没有打开,直接攥紧了手中,捏成了纸团,面色阴沉而焦虑:“此事可有传开?” “礼部尚书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即将礼单送来给本殿!”司予述厉色道,“本殿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只是,本殿可以让礼部的人闭嘴,却不能让西戎国的使团闭嘴!西戎国为何无端端给琝儿送礼?!” 李浮绷紧了脸,眼底一片暗沉,“此事下官会处理,还请太女不要将此事告知琝儿!” “琝儿和西戎国有牵连?”司予述一字一字地挤出道。 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原以为这是西戎国的诡计,为的便是打击构陷她,甚至也想过,也许有人勾结外敌来对付她,可是如今…… “琝儿当年在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司予述心底的担忧不禁泛滥了开来。 李浮看着司予述,却无法将真相说出口,不是不相信司予述对司以琝的姐弟之情,而是……这件事牵涉太大了,司予述会护着司以琝,可,便是因为她会护着司以琝,李乐的危险就更大!“请太女恕罪,下官不能将此事告知。” “为什么?!”司予述脸色更是难看,“本殿是琝儿的皇姐!” 李浮仍是坚持:“下官答应过琝儿,还有……陛下,此事,未经他们的允许,此事,不会告知任何人!” “母皇知道?!”司予述睁大了眼睛。 李浮点头,“陛下知情,后续的处理,也是陛下出手。”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目光渐渐锐利,“琝儿……会有多大的危险!” “下官和陛下,都不会让琝儿有事!”李浮决绝地道。 司予述又问道:“和李乐有关?” “殿下!”李浮盯着她,目光凛然,“乐儿是下官的女儿!” 司予述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之后,方才道:“照顾好琝儿!这件事本殿会压下,等母皇回京之后,本殿自会亲自向她询问真相!” 她没有再强迫李浮,因为即便是从李浮口中得知了真相,可,最终如何处理,却还是要看母皇! 母皇既然知情,那此事,即便是她,恐怕也没有法子! 琝儿,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夜,李浮换上了夜行衣,然后,潜入了驿馆西戎国使节所住的房间。 房间内已经熄灯。 李浮抹黑走到了床边,正欲将床上的人给揪起之时,屋内忽然间亮起了烛火,她猛然转身,便见角落处,站着一个人。 而这人,正是西戎国使团的使节。 李浮没有参加早上的接见仪式,不过,在得知西戎国使团到来之后便仔细打听了,因而,也知道,此趟使团的使节是谁。 此人在西戎国朝堂排不上名号。 可李浮亲眼见了来人之后,却忽然明白,为何西戎国派这样一个官职低微的人来。 不是要对大周示威,而是…… 为了掩饰真正前来之人的身份。 “怎么?当了大周皇帝的皇子妻主,便忘了我这个姑母了?”角落处的女子讥诮开口。 女子大约四十来岁,面容平凡,而她的身份,也不是官方国书上面的七品小官,而是,西戎太凤后母族现任族长的嫡亲妹妹,西戎国主宗哲景遥的姑母,也是,李浮父亲的姐姐,李浮的姑母——赫笙。 赫笙并未在西戎国朝廷任要职,因而,对于西戎国以外的人,对于此人并不熟悉。 只是,赫家在宗哲景遥独揽大权之后,渐渐地成了西戎国第一望族。 李浮面色阴沉,“是宗哲景遥让你来的!” “放肆,国主的名讳其实你能唤的!”赫笙怒斥道,“大姐果真没说错,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为何不能叫一个灭门仇人的名讳?!”李浮冷笑,“李家当年灭门一事,想必姑母你也是清楚吧?父亲他是你的亲弟弟!” “亲弟弟?”赫笙冷笑,“当年他不顾全族人的死活私逃就没有资格再当赫家人!更没有资格当我的弟弟!” 李浮心中涌现了汹涌的杀意,只是,她却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动手,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阻止宗哲景遥伤害他!“她让你送礼给三皇子究竟想做什么?” “国主想如何岂是你可以干预的?”赫笙冷笑,“你若是还想回西戎,那就……” “当年灭门之仇,我终有一日会报!”李浮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给我带一句给宗哲景遥,不要再伤害他,也不要试图利用她!我在她身边卖命了多年,她很多事情我都清楚!若是鱼死网破,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忘了,前任西戎国主的皇女还没死绝!” “你——” “给三皇子送礼一事,赫大人最好不要在大周境内再提及,否则,我不担保大人能够平安走出大周!”李浮冷笑警告,“半年前宗哲景遥派来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罢,便拂袖离去。 赫笙面容因为愤怒而狰狞了半晌,许久之后,方才平复,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鸷的冷笑…… …… 李浮回了三皇子府,先去书房处换下了夜行衣,方才往寝室而去。 司以琝未曾入睡,而是坐在花厅内等着她,一见她进来,便立即上前,“是不是出事了!” 他自然也是知道西戎国派了使团前来大周一事。 而这一日觐见,他便惊慌失措了一整日。 李浮上前,“没事。” “你这般晚回来……” “傍晚遇见了几个工部之前的同僚,便去酒楼喝了几杯,所以方才到现在才回来。”李浮解释道,面上找不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司以琝不信,“你身上根本没有酒味!” “我方才去了书房梳洗换了衣裳方才过来。”李浮又道。 司以琝将信将疑。 李浮扶着他让他坐下,“今日太女接见诸国使节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西戎国这趟派来的使节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而已,便是宗哲景遥还有心思,也不可能将这件事交给一个七品小官来做的,下午的时候我也去太女哪里打听过,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使团觐见过后,过两日便会离开的。” 司以琝看着她半晌,然后低下了头。 这般多年,这并不是西戎国第一次派使团来,可是,却是他第一次惶惶不可终日。 果真,人都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只是,他希望这代价是由他自己承担,而不是再由他最亲的人代为承受。 “李浮,真的不会有事吗?” 他抬头问向李浮。 李浮正色保证,“不会的!我保证!” 司以琝愣了半晌,然后,方才默默点头。 …… 不知道是李浮的警告奏效还是赫笙另有打算,西戎国的使团在大年初四,便离京返回西戎。 这个消息传来,司以琝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司予述这两日去过了一趟三皇子府,即便司以琝掩饰的很好,但是,身为同胎所出的姐弟,司予述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若是之前,或许她会不明白原因,可是,经过了两日前的事情,她却明白了。 她没有问司以琝,不仅是因为李浮的请求,也是因为,即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凭着种种迹象,她还是可以猜到,这件事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从三皇子府回了太女府之后,司予述终究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快马送往陇县行宫。 而这两日,同样知道内情的蜀羽之,心弦也是绷紧,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消息,还是送去了行宫。 蜀羽之密报比司予述的书信快了一天达到。 看着一前一后的两封书信,永熙帝神色凝重地沉默了良久,然后道:“盯紧西戎使团,让她们干干静静地走出大周。” 冷雾低头领命,“是。” 永熙帝又沉默了半晌,“德贵君进宫也好些年了,一直没有见过母族的家人,宣朕旨意,命礼部安排德贵君母族家人进宫相见。” “是。” 永熙帝将两封信件递给了冷雾,“烧了。” “是。”冷雾接过,放入怀中,随后退下。 永熙帝靠着厚厚的靠枕坐着,合上了眼睛,眉宇之间的还残余了一丝凝重之气。 半晌,她的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微笑道:“又去哪了?” “陛下不是说让臣侍多泡温泉的吗?”蒙斯醉上前,不冷不热地回道。 永熙帝笑道:“温泉虽好,但是泡多了也不好。” 蒙斯醉没有回话。 永熙帝转过视线看向前方的窗户,“今天的天气似乎很好。” “雪停了,正出着太阳。”蒙斯醉回道。 永熙帝道:“朕也趟了一个多月了,今天难得天气好,陪朕出去走走如何?” 蒙斯醉蹙眉,“陛下还未曾……” “朕是身子虚,只是,这般一直躺着,也不好。”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早说了,朕的风寒也好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蒙斯醉还是道:“臣侍先问过御医。” “好。”永熙帝没有反对。 蒙斯醉很快便宣来了御医,一番检查过后,永熙帝风寒是痊愈了,不但如此,身子也好了不少。 “走走对陛下的身子也是好,只是如今毕竟是冬日,外面冷,陛下不如先在殿内走走,等春暖花开之后,再出去。”简御医保守地道。 永熙帝摇头:“在殿内走还不如不走。”说罢,便看向蒙斯醉,“豫贤贵君,朕都快闷的发霉了。” 语调竟是像撒娇。 蒙斯醉不禁又开始磨牙。 简御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永熙帝,但还是无法适应,将头压的低低的。 “醉儿……”永熙帝唤了昵称。 蒙斯醉忍无可忍了,倏然起身,“出去便出去,将殿外的暖亭收拾出来,摆上炉火,不会出事的!” 简御医也只好退步,“出去不是不可,但是不能太久。” “能出去走走就好,朕不贪心。”永熙帝又道。 蒙斯醉又磨了牙,像是为了防止她再脑子发疯,很快便让人将一切收拾传来了。 永熙帝裹上了厚厚的冬衣大氅,在蒙斯醉的搀扶之下除了寝殿,走过了长廊,到了院子内的暖亭中坐下,不过是一小段的路程,她却走得气喘吁吁的。 蒙斯醉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犯贱,见了她这般,心又是紧张起来了,这几日,他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的,心中脑子里,不是寻思着她这样做的目的,便是在审视着她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然就是担心她。 若是永熙帝如此示好是为了将蒙斯醉留住的话,她是成功了。 即便他心里如何的恼火,始终也没有离开。 便是前两日的冷言冷语,讥诮自嘲,也少了不少。 实在是受不了了,也只是躲出去一阵子而已。 暖亭内摆放着一张大摇椅,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棉毯,人躺在上面,不但暖和更是舒适。 永熙帝躺下,好半晌,方才喘匀了气,“看来朕真的老了。” “陛下不是说你只是比我大了一岁吗?”蒙斯醉道,“陛下老了,便也是说臣侍也老了,陛下是存心让臣侍心里不好过?” 永熙帝看着他笑道:“一起变老,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蒙斯醉的变化。 即便有时候说话仍是冲,但是,却少了之前的可以疏离。 蒙斯醉微微晃神,凝视着她,半晌后,垂落了眼帘。 裹着心的冰封,真的被融化了吗? 他便是这般的没用,她几句花言巧语,几日的柔情相待,他便又飞蛾扑火了? “行宫似乎没有梅花。”永熙帝缓缓开口。 蒙斯醉快速敛了思绪,“陛下想看梅花?如今宫中的梅花应该开的最灿烂,不过可惜,颐安园被臣侍给封了。” “封了,也可以解的。”永熙帝握着他的手道,“若是你愿意,明年,我们也可以去颐安园里赏梅。” 蒙斯醉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向她,“恪侍君……还有他的孩子,你可曾恨过我?” 这些年,他有恨,只是,午夜梦回,也不是没有愧疚,当年的恪侍君,还有他的孩子,即便有赵氏的缘故,但是也有他的一份罪孽。 “没有。”永熙帝没有多想便道。 蒙斯醉笑了笑,不知道该松了口气,还是该更加的恨他的残忍,“那时候我真的很恨你,可是,我却做梦也没想到,真相会是那样……” “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永熙帝道。 蒙斯醉摇头:“我原以为也是可以的,可是……不能,真的不能……佑儿的婚姻……昀儿的将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话,停了下来,神色转为了认真,“陛下,为什么这一个多月对我这般好?这般纵容?” 没有夹杂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询问。 永熙帝看着他,“朕没有说谎,朕只是,想对你好。” 蒙斯醉沉默地凝视了她好半晌,然后,轻轻地笑道:“也许我该相信你……只是……这般多年,我都习惯了,猜疑,习惯了,将一切往坏处去想,因为只有这样,在面对苦难的时候,我的心,方才不会这般的疼。” 说完,俯下了身子,偎依在了她的身上。 “而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行宫里不走……” 永熙帝伸手,抚着他的背,缓缓道:“对不起……” 暖亭内,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忧伤,也有些……春天的希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蒙斯醉的心仿佛又被冰封了起来一般,情绪没有再大起大落,而在对待永熙帝上面,却是单纯地君侍以及皇帝的关系。 而永熙帝的态度,却仍即使一样,只是,她再也不能激起蒙斯醉的激烈反应,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是,淡笑以对。 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 泰陵 陈玉领着一大堆东西以礼王正君给礼王送东西的名义去了泰陵,见了司予述。 房间内 门窗紧闭。 司予述和陈玉两人在桌子两旁对坐着。 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两人口中上交流着礼王正君的情况,礼王府的情况,不该涉及的,都没有涉及。 而便在对话的同时,也进行着笔尖上的交流。 “谢净纹传出消息,她和殿下的联系已经被谢净芸发现,目前,谢家主十分不满,谢净纹的意思是,暂且停下一切的来往。” “传话给她,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西南大营的掌控权,太女不会允许荣王在西南大营内长期待下去的,让她回西南大营。” “她也是这个意思,除了此事之外,她还提及了殿下的承诺。” “告诉她,本殿说出去的话一定会作数。” …… “这几日二皇子时常去看望正君,正君的情况也比年前好了不少。” “看紧了,别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 …… “还有一个消息,先前西戎国使节进京,除了送给陛下的贺礼之外,还专门备了一份贺礼点名送给三皇子。” “消息确切?!” “小的和礼部的几个大人暗地里接触过,消息确切,太女放话,要礼部尚书将一切消息封锁住,可要将消息泄露出去。” 司予昀没有立即回答,沉着面容沉默许久,然后方才在纸上写道:“让礼部的人闭紧了嘴!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 陈玉诧异,“为何?殿下,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消息编排三皇子和西戎国有私,安他一个勾结外敌之罪,甚至可以利用这件事将太女的气焰给打压了下去,若是陛下信了,甚至可以直接除掉太女!” “不过是一份贺礼便能构陷三皇子勾结外敌?!母皇不是傻子,一个不好,不但构陷不了三皇子,甚至可以将本殿也给拖下水,让母皇以为整件事都是本殿策划的,那时候,与西戎暗中勾结的人便不是三皇子,而是本殿了!本殿的姑母多年来一直驻守西北边境,与西戎国打了二十多年的交到,而三皇子和太女唯一的势力便是白瑞的亲妹白薇,而白薇也只是一个文臣,你觉得母皇会相信哪一个多些!” 陈玉脸色一凛,“是属下疏忽了!” 司予昀冷哼一声,随后又沉思了半晌,继续写道:“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去西北告知姑母,让她查查,是不是白家人意图陷害本殿!” 陈玉点头,应了下来。 司予昀搁下了笔,随后将桌子上写过了的纸张扔到了一旁的火炉上,烧毁,“好了,本殿在这里一切安好,回去告诉正君,让他别担心,也不要经常送东西过来了,本殿来泰陵是给母皇祈福,而不是享受来的!” “是。”陈玉扬声领命,随后,离开。 司予昀看着火炉上冒着的火焰,面色一点一点地冰冷,陈玉的计谋虽然不妥,但是,若是真的能够定太女一个勾结外敌的叛国之罪,那即便母皇再维护太女,也保不住她!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先弄清楚,西戎国此举是意图挑起大周内部争斗还是真的有人暗中勾结外敌! 若此时真与白家有关,那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三日之后,永熙帝让礼部接德贵君母族亲人进宫的旨意传到了京城。 水墨笑得知了这道旨意之后,愣了半晌,也不是想阻拦什么,只是这时候永熙帝下了这般一道旨意,绝对不是单纯的怜惜德贵君。 德贵君父母双亡,那他母族的亲人便是司徒将军的家眷。 这时候接司徒将军的家眷进京,她想做什么? 是防着司徒雨还是…… 水墨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过度的干涉这件事,只是让内务府配合礼部去安排。 而德贵君得知了消息之后,心中大惊,他比水墨笑更加不信永熙帝这样做是出于对他的恩赏,几经挣扎,他去了朝和殿。 水墨笑一见德贵君的脸色,便猜到了他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道:“这陛下的旨意,便是本宫也没有办法。” “凤后……”德贵君脸色很难看,“臣侍……”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德贵君,陛下虽然算不上好人,但是,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况且,司徒将军也是一名勇将,陛下不会自断双臂的,你便宽心,等着和家人想见吧。” 德贵君无法安心,即便水墨笑的话说的极为的坦诚,可是,他还是无法安心,他牺牲了一切进后宫,在后宫多年除了当年在恪侍君一事上面曾经逾越过之外,其他时候,他都是安分守己,这样的委曲求全,为的只是抱家人平安! 如今,一道圣旨,便将姨母一家给接到了京城,拉入了这个是非圈里,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事情! “凤后!”德贵君双膝跪下,“臣侍无法安心!”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男子,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沉吟了半晌,“这样吧,本宫帮你打听打听陛下的意思,只是陛下的旨意既然已经下了,人是一定来定的!” 德贵君满目凄然,呆愣了半晌,然后,磕头道:“臣侍谢凤后……” 对永熙帝这道旨意揣测万分的还有太女司予述。 她也是没有将这道旨意做单纯的想法。 司徒雨在东南的势力日益壮大,但是,因为有德贵君的关系,所以,司徒雨的家眷一直都没有进京,如今,永熙帝忽然间将人接进京城,必定有所图。 不过至于图什么,司予述却无法确定。 是要对东南的军事布防再一次调整,还只是单纯地防着司徒雨,又或者是……欲再重要司徒雨? 三个可能,都有可能。 作为兵部尚书的白瑞更为倾向于第一个可能,因为在去年,永熙帝便有意对东南军队做调整,而一些最初的工作也做了,若不是因为后来的一连串事情,恐怕如今东南的军队调整已经完成了。 “太女,此事您最好不要插手。”白瑞正色道,“陛下虽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殿下如何,只是,心里必定也是起了不满,若是殿下在这时候再插手军队,陛下恐怕会更加的不满。” 司予述点头道:“白大人放心,本殿自有分寸。” “陛下去行宫的这一个多月,殿下的一言一行都很好,相信陛下也是知道。”白瑞继续道,“只要殿下继续维持,相信陛下对殿下的不满也会消失的。” 司予述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思绪,却飞到了西戎国礼物一事上面。 信件应该是传到了行宫了的,可母皇却没有任何的回复,究竟是…… 不对! 不是没有回复! 根据路程推算,母皇下达旨意接德贵君家人进宫的时间,便是她的书信送到行宫的日子。 母皇的这道旨意难道和西戎此举有关系? 司徒雨…… 母皇是想对司徒雨做出调用还是…… 如今西北主将是蒙君怡,而蒙君怡是蒙家的人,礼王一事母皇虽然不了了之,但是,作为一个帝王,绝对容不下蒙家如此算计。 礼王是母皇的女儿,可蒙家不是! 即便这时候她为了礼王不想对蒙家下手,那夜不可能如同之前一般信任蒙君怡!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母皇这般大动静……也表示了,琝儿这件事很严重! 李乐…… 李乐究竟是谁的孩子?! …… 永熙帝的一道旨意让平静了一个多月的京城再一次泛起了波澜,但作为下旨的人,永熙帝的日子却还是平静地过着。 一月末,永熙帝的身子大好,不再需要人搀扶走路,也不会走几步便气喘吁吁,而因为先前大病掉了的肉也渐渐长了回来了。 只是,她和蒙斯醉的关系,仍旧是看似亲近,实则疏远。 二月初,永熙二十三年的春闱在吏部礼部以及太女的主持之下如期进行,并未因为去年的事情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错过了三年前的春闱的陆若凡终于如愿地踏进了考场。 二月十一,永熙帝收到了最后一封关于春闱的折子,简单看了之后,便取了笔做了简单的批复,写完了批复之后,最后便是批复的日期。 永熙帝停下了笔,抬头问着坐在了对面的低头看着书的蒙斯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蒙斯醉猛然抬头,眼底泛起了一抹惊喜。 “是二月初几了?”永熙帝又问。 蒙斯醉眼底的惊喜随即湮没,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自嘲,低下了头,缓缓道:“是二月十一了。” “二月十一了啊。”永熙帝缓缓道。 蒙斯醉再度抬头,却见永熙帝已经低头写上了日期,没有人任何的其他反应,握着书本的手,悄然紧了紧,心里的冰凉,一点一点地扩大。 她果然不记得了。 再多的好,也始终是没有上心,若是上了心,又岂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会儿,永熙帝将折子写好,便唤来了冷雾,“让人将折子送回京城。” 冷雾接过了折子,退下。 永熙帝揉了揉肩膀,仿佛即便是大好了,精力却仍旧是没有回答从前,“看什么书?” 蒙斯醉没有抬头,“闲书!” 话一反这个月来的温和,带上了尖锐,如同初来行宫的那个月一般。 永熙帝眼底泛起了笑意,唤道:“来人。” 半晌,一个宫侍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可准备好了?”永熙帝问道。 那宫侍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陛下前去。” “好。”永熙帝下了榻,然后走到了蒙斯醉的身边,将他的书从他的手中取走,放在了小桌上,“别看书了,和朕出去走走。” 蒙斯醉抬头看着她,嘴角一翘,淡淡讥诮,“臣侍遵命。” ------题外话------ 继续求年会票 投票的地方在封面下方,若是没有,置顶留言上面的回复有其他的投票方法 这周还剩两天,周末拼了,一定要女主见到阿暖! 117 你凭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蒙斯醉以为永熙帝所说的陪她出去走走,便是如同之前一般,在融雪殿外面的宫道走走,不想永熙帝却牵着他的手,顺着宫道往行宫的北面,渐行渐远。 “虽然入春了,但是天却还是冷着,陛下出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回去吧。”蒙斯醉停下了脚步,道。 他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而今日,他也没有心思尽一个伴驾君侍的职责。 是的,伴驾君侍。 只要他将定位定好了,便不会胡思乱想,便不会,伤心痛心。 永熙帝却不松手,“快到了,今天的天气很好,春光明媚,你看,便是连道旁的树木也都是生机勃勃的,看着这些,心里也是高兴。” 蒙斯醉抿紧了双唇,盯着她半晌,然后,缓缓道:“你要到我去哪里?” 终究,他还是问了出口。 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微笑道,“到了便知道了,就在前方。” 说完,便又拉着他的手往前。 行宫的北面宫墙外是一片树林,这片树林虽然在行宫的宫墙之外,但是,却是属于行宫的一部分,当年建行宫之时,这片林子便被划为了行宫的围场。 而行宫的北面,有一北门,直通这片林子。 而永熙帝,便是带着蒙斯醉,从北宫门而出,往这片林子而去。 方才出了本宫门,蒙斯醉便拉住了她,“已经出了行宫了,这里太危险了!” “朕都安排好了,不必担心。”永熙帝却还是微笑道。 蒙斯醉脸上泛起了焦虑的神色,“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即便是安排好了,但是毕竟是在外面,若是有什么意外……” “怎么?”永熙帝抢话道,“你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 “你——”蒙斯醉气结,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永熙帝见了他的神色,笑意更深,“走吧。” 蒙斯醉几乎气的脸色通红,猛然用力甩开了她的手,不顾身边有外人的情况之下,恼怒道:“走便走,陛下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难道臣侍便怕了不成?” 说着,径自往前。 永熙帝笑着扬声道:“你走在前面,朕如何带你去要去的地方?” 蒙斯醉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有些瘆人的盯着她。 永熙帝微笑上前,重新牵起了他的手,温和道:“走吧。” 蒙斯醉几乎要将一口白牙给咬碎了。 两人并没有进林子,而是,在林子外面的一片青草平地上面停了下来。 进入二月中旬,地上的青草已经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一片绿茵茵的。 而在平地的旁边,有一条小溪。 水流湍急清澈。 永熙帝拉着蒙斯醉在靠近小溪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喘着气,“我有些累了,先坐会?” 那声音模样,便像是个孩子一般。 蒙斯醉又是惊愕又是恼怒,可即便如此,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却还是忍了下来,“谁让你身子没好便跑出来的!” 永熙帝拉着他的手不放,笑道:“还是现在的醉儿好。” 蒙斯醉的脸庞又是一阵纠结,“你……” “我不喜欢这一个月里面的醉儿,虽然不生气,也听话,只是,便像是那冬日的枯木一般,没有生气。”永熙帝继续道,“如今的醉儿很好,虽然眼中冒着火,然而,却和这盎然的春意一般,生机勃勃,前些日子朕的一句话错了,我们都不老,不该认老。” “带我出来,便是想看我生气?”蒙斯醉冷笑。 永熙帝微笑:“说起来,朕也好多年没有人骂朕了,如今被人骂骂,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病傻了!”蒙斯醉咬牙切齿,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见了鬼一般。 永熙帝笑道:“有时候傻也是一种福气。” “你——”蒙斯醉脸色有些铁青,随即讥讽:“陛下忘了,过去的几年,臣侍对陛下从来便没有好言好语过!” 很多年没有被人骂过? 那他的那些话那些态度,在她的眼中,便什么也不是了?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以前我总是说阿暖会胡思乱想,可是如今,反倒是你总是在胡思乱想。” 蒙斯醉听到了“阿暖”二字,脸色顿时一变,便是身子也颤抖了一下,那个人,甚至只是名字,都仿佛是他今生最大的梦魇一般。 “对不起,是朕没有尽到妻主的责任,让你终日不安,终日的胡思乱想。”永熙帝缓缓道。 蒙斯醉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回过神来,“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话题回到了最初。 他不想让自己继续往下想,因为那些想法,会撕裂他的心! 永熙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前方远远候着的冷雾点头。 冷雾接到了示意,便转身,和身后跟随保护的两个侍卫低语一阵。 蒙斯醉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你到底……” “这里的景色不错,我们坐会儿,休息一下。”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面带请求。 蒙斯醉咬着牙,看着她的神色,反驳的话终究是烟了回去,陪着坐着。 春日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温暖柔和,暖融融的。 耳边,颤颤的流水宛如乐曲一般动人。 偶尔微风划过了不远处的林子,传来沙沙的声响,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一片生机勃勃。 她说的没错,这里的景色是很好,可是,若是没有没有一份安宁的心境,便是再好的景色,也无心欣赏。 蒙斯醉低下了头,看着地上那破土而出嫩绿青草,失神。 大约过了一刻钟,几道杂音传来。 蒙斯醉抬起头,却见三个侍卫从林子里面走出,背上背着弓箭,而手上,拿着几只猎物,是山鸡。 除了猎物之外,一人身上还背着一捆柴火。 三人走到了永熙帝跟前,“参见陛下,豫贤贵君。” “将东西放下。”永熙帝淡淡吩咐。 “是。”侍卫领命,将东西放在了一旁,然后,退下。 冷雾上前,“陛下,可要……” “不必了,你们退下。”永熙帝打断了冷雾的话。 冷雾犹豫了半晌,最终领命退下。 随行的侍卫宫侍站在了十米远的地方,然后,背对着永熙帝两人。 永熙帝站起身来,“好了,该是朕上场了。” “你想做什么!”蒙斯醉猛然起身,问道。 永熙帝转过身看着他,“你别动,继续坐着。”说完,便扶着他坐下。 蒙斯醉心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闷的发慌,他没有动,而是,呆愣地看着永熙帝上前,弯腰捡起一只山鸡,然后,取出了一把匕首,领着拧着猎物往溪边走去,弯下腰,开始收拾那山鸡…… 看着眼前的场景,蒙斯醉身子猛然战栗了一下。 脑海像是被一道闪电击过,在半晌的空白之后,便是一些已经久远的几乎遗忘了的记忆。 脑海中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 熟悉的,让他几乎分不清眼前所见的,究竟只是他的回忆,还是,真实存在。 二月十一。 他的生辰。 二十多年了,云州那次,是他她唯一一次为他的生辰费心,唯一一次亲自给他准备生辰礼物,唯一一次,单独给他过生辰! 宫中二十多年的生活,每一年他的生辰,都会有一份赏赐送到流云殿。 开始得十年,他心里感激。 后来,渐渐的,他发现他越来越怕过生辰。 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再也没有在他的生辰当日去流云殿,甚至,已经忘了那事他的生辰,所谓的赏赐,不过是内务府和凤后的例行公事罢了。 而这一年…… 年前,她跟他提及他的生辰,提及他们第一次共度的那个生辰,他原以为她是记得,因而,今日他仍是报了希望。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便也是越大。 他真的以为她是忘了的! 可是现在…… 看着眼前的她并不算是麻利地收拾着山鸡,初春的溪水仍是冰冷的,浸的她的手指微红,眉头微微蹙紧,只是,却未曾放弃手中的活计。 视线,渐渐地模糊。 脸颊滑落了一滴滚烫的泪珠。 她是记得他的生辰,对吗? 大约过了一刻半鈡,她手里的山鸡收拾好了,随后,便提着山鸡回来,开始取柴火生火,不知是柴火不干还是她的技术问题,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力气,方才将火堆给升好了。 随后,便是架烤架。 最后,便是将收拾好了的山鸡放在火上烤。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她身上已经是一片狼狈。 然后,一身狼狈地看着他,笑道:“看来朕还不算是很糟糕。” 笑容灿烂,像是划破了时空,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 那一日,她也是这样对着他笑着。 蒙斯醉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眸微红。 永熙帝见状,缓步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从怀中取了一个帕子,然后,伸手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生辰当日是不能落泪的。” “你……”蒙斯醉的声音沙哑,“记得……” “朕从未忘记。”永熙帝道,“只是之前,朕不敢去,朕不想让你在生辰当日,也难过。” 蒙斯醉身子轻颤着,咬紧了牙关,不让眼眶内的泪水落下。 “原本朕该自己去打猎的,只是简御医吓的跪在朕面前一个劲地磕头,像是朕若是坚持去,她便死在朕面前似的,朕不想失去一个好御医,便只好让侍卫去了。”永熙帝笑道,“这山鸡也没有当年云州的肥,不过,这北方冬末初春的,能够打到这般山鸡,也算是不错了,不过我保证,明年一定不会这样,今年入冬之前,我便让人进山视线抓几只回京养着,等养过了冬天,定然比山里面的肥。” “这样便不是山鸡了……”蒙斯醉低喃道,眼眶中的泪水,仍旧是涌了出来。 永熙帝忙替他擦拭,“都说别哭了,我做这些,是想让你开心,而不是让你哭。” 蒙斯醉很想说,其实自己现在是开心,可是不知为何,心口的酸涩,却让他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他只能,伸手,俯下了身子,紧紧的抱着他。 心,泛着酸酸的轻疼。 泪水落得更慌。 旁边,火烧的很旺。 在两人的一直忽略之下,山鸡渐渐地传出了焦味。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永熙帝看着手中几乎成了焦炭一般的山鸡,脸色极为的尴尬,“这……我再给你烧一个。”然后,扬手,欲将那失败品扔到了小溪对面的乱世堆里,欲毁尸灭迹。 “别!”蒙斯醉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又不是不能吃!” 永熙帝面色一僵,“这不能吃了。” “可以吃的!”蒙斯醉一脸正色道,“当年我烤得那个和这个差不过,你不也是吃了?” 永熙帝苦笑,“如今是风水轮流转了。” “陛下养尊处优多年,自然不必上当年。”蒙斯醉夺过了她手中的烤鸡,走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低着头,开始掰那黑漆漆的鸡肉。 “我给你再烤一个。”永熙帝阻止他将那烧焦了的鸡肉放进嘴里,“醉儿,别吃,万一吃坏了……” “不是有御医在吗?”蒙斯醉抬头,看着她道。 永熙帝一窒,这话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她不止一次说过,“现在御医都在行宫里,这里没有!我是给你过生辰来的,不是害你生病的!”说完不由分说地夺过了他手中的山鸡,猛然扬手,扔到了一旁。 蒙斯醉倏然站起,恼怒道:“你……” “我再给你烤一个!” “再烤也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当年我烤得便是很好!” “你二十多年没做过了!” “……反正这里还有几只,慢慢试,总是会好的!皇帝这般难我都当了,难不成还烤不成一直鸡?!” “那我岂不是要饿死?” “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生辰说这些做什么!” “你……你根本便不是陛下,你是……” “我是你的妻主!” 蒙斯醉盯着以前一脸正色的女子,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脸庞也一片红润,然而,即便是气,他心里却没有难受的感觉,先前的酸涩轻疼,此时,都化作了一股股的暖流,将他的周全,一点一点地暖和起来。 “是!你是我的妻主!” 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像是愤怒之言。 只是,眼中却是闪烁着泪水。 这一刻,他没有去想那些怀疑,那些目的,他只想,好好地跟她过了这一日。 过这个他期盼了二十多年的生辰。 争论,最终还是以永熙帝获胜结束,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和蒙斯醉所说的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后,永熙帝仍旧是没有能够烧出一个成功品。 看着地上最后的一只没有收拾的山鸡。 永熙帝面色僵硬地道:“要不……这让别人来收拾?” “陛下不是说你一定会成功的?”蒙斯醉挑眉道,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阴郁。 永熙轻咳一声,“朕总不好让你在自己生辰当日饿肚子。” “也是,那便让人过来收拾吧。”蒙斯醉笑道。 永熙帝转过身,板起了脸,唤来了冷雾,一脸威严地交代冷雾去将那只山鸡给烤出来。 冷雾低着头领命,尽量不抬头去看永熙帝此时的情况。 烤一只山鸡便弄得周身狼狈,第二只,第三只……到了现在,情况如何,可想而知。 东西交给专业人士,成果很快出来了,而是,还是最好的成果。 看着别人的成果,永熙帝的脸色更是尴尬。 冷雾将东西呈上了之后,便很聪明地退了。 “陛下可要吃?”蒙斯醉笑着问道。 永熙帝面容扭曲了一下,然后,很大方地点头。 两人便像是寻常百姓一般,坐在了席地而坐,在烤了好几只山鸡之后终于能够吃上一口烤鸡肉。 春风仍旧是柔和,阳光,温暖灿烂。 蒙斯醉脸上的笑容,一直未退去,直到回到了融雪殿内仍旧是没有褪去。 “朕先回太极宫,晚上再过来陪你。”永熙帝仍是一脸正色。 蒙斯醉上下看了看她,“好,陛下先回去沐浴吧。” “若是累了,便去泡泡温泉。”永熙帝一本正经地道。 蒙斯醉脱口而出:“你不泡?” 说完,便后悔了。 “我不是……” “朕是很想泡,只是若是朕去泡了,简御医又该哭了。”永熙帝笑道。 蒙斯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若是陛下不是这般爱折腾,身子早便好了!” “好,往后朕都听你的。”永熙帝笑道。 蒙斯醉顿觉浑身不适,“臣侍先去梳洗!”说罢,便起步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永熙帝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最终,不再有任何表情。 对不起,朕能够做的,只有这些,能够给的,也只有这些。 “殿下,太极宫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冷雾上前禀报。 永熙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步离开。 夜幕渐渐降临。 融雪殿内,蒙斯醉已经穿戴一新,便等着永熙帝的到来。 然而,等到了夜幕完全降临,却仍旧是未曾等来永熙帝。 原本期待的心情,渐渐地凉了下来。 忆古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渐渐消失的笑容,安抚道:“主子,或许陛下有事,所以方才晚来。” 虽然他不知道陛下带了主子出去做了什么,但是主子和陛下之间关系的转变,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好不容易方才和好,他真的不希望又回到之前那般情况。 “本宫是不是太贪心了?”蒙斯醉缓缓低喃。 这一日,她能够为他做了那些事情,他已经应该满足了的。 即便很多疑惑他无法给出答案,但是,至少,她愿意为他这样做。 白日的轻松,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 他似乎又再一次陷入了之前那般没有希望的泥潭之中。 越是挣扎,越是沉沦。 “主子,不如奴侍让人去看看……” “不用了。”蒙斯醉摇头,“她在这融雪殿住了整整一个多月,久的我都忘了,这里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而我,也不可能永远留着她……” “主子……”忆古正想再劝之时,却见冷雾缓步进来,忙惊喜道:“冷总管你来了!” 冷雾上前,行礼道:“启禀豫贤贵君,陛下请豫贤贵君往太极宫一趟。” 蒙斯醉抬起头:“去太极宫?” “是。”冷雾回道。 蒙斯醉沉吟会儿,随即站起身,急促问道:“是不是陛下身子出了问题!?” “陛下一切安好。”冷雾回道。 蒙斯醉脸色缓和了一些,“既然陛下无事,为何不过来?之前她明明说晚上会过来得!” “豫贤贵君去了便知。”冷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蒙斯醉垂眸沉思半晌,然后,起步往外走。 忆古随即跟上。 蒙斯醉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进了太极宫,往寝殿而去。 然而,方才进了寝殿,整个人便愣住了。 跟在身后的忆古,也被寝殿内的情况给惊住了。 寝殿内,被装饰一新。 不是寻常的装饰,而是……被装饰成了新房。 大婚之时的新房! 红绸喜字。蒙斯醉的脑子空白一偏,愣愣地站在了原处一动不动。 “陛下在内室等着豫贤贵君。”冷雾开口道。 蒙斯醉木然地转过身,看着他,久久方才挤出了一句话,“这是……” 怎么回事? 后面的四个字,他已经无法说出。 震惊弥漫着他的周身。 心在这一刻,跳得呵护你厉害。 冷雾没有回答,而是低头行了一礼,然后,拉着一旁呆愣的忆古走了出去,缓缓地关上了门。 室内,一片安静。 蒙斯醉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同样透出了烛光的内室,却始终无法迈出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些…… 又是什么? 新房? 怎么会是新房? 这一辈子,他只是在一个新房里面呆过,可是那一晚,却是他人生当中最痛苦的一夜。 她的惊愕,她的厌恶,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记忆犹新。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看见自己深爱之人厌恶的目光。 而现在……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今日是他的生辰! 生辰啊! 僵硬的身子开始颤抖,他很想冲进去问清楚,可是,脚步却始终无法迈开。 又过许久,里面的人等不及了,缓步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大红衣袍,像极了新婚之时的喜服。 脸上,仍旧是带着淡淡笑意。 那样的笑意,让他,狂乱的心,缓缓平息。 不是恶意。 一定不是恶意。 是吧? 蒙斯醉仍是没有说话,而是,攥紧了拳头绷紧了心弦,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 然后,开口。 “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 声音是温和,语气是担忧。 蒙斯醉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 永熙帝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伸手,握住了他仍旧是攥着的手,凉冰冰的,“我没有恶意。” 她似乎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不怎么愉快的新婚之夜。 蒙斯醉的身子颤抖的更加的厉害。 “来。”永熙帝没有再解释,而是拦着他的手,往内室而去。 内室,大红喜烛燃烧着,锦床也被布置成了新床。 而在大红喜烛的前面,放置着一张四方桌。 桌子上面,摆放只有迎娶正夫方才会有的合卺酒。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没有再任由着她拉着他往前,目光,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两只合卺酒杯。 无数次,在过去的二十三年,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若是他也能和她行合卺之礼,那该多好。 多好! 可是,不可能。 再也不可能! 即便新婚之夜她没有震怒而去,他们之间,也不可能行合卺之礼,因为,他不是她的正君! 而他也没有雪暖汐那般的福气,让他不顾一切用正君的礼仪迎接进宫! 合卺之礼,恐怕除了雪暖汐之外,便是凤后也未曾经历过! 凤后是因为先帝去世。 而他,是因为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 这四个字,眼前的大红喜烛,那对合卺杯,狠狠地刺激了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要做这些!”蒙斯醉用力甩开他的手嘶吼着,面容,因为激动而狰狞扭曲,“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日的一切,他感动,惊喜。 可是,惊喜多了,便会成了惊吓。 而如今,他吓到了。 更是刺激到了。 眼前的一切,将他心底最深处的悲伤给激发了出来! “我欠你一个新婚之夜,也欠你一次合卺之礼。”永熙帝缓缓说道,对于他的激动,像是已经能够接受,也能够理解。 “欠?”蒙斯醉笑了,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只有,歇斯底里的悲伤,“你欠了我一个新婚之夜,一个合卺之礼?你欠了我的?!你以为你欠了便能够还吗?你有想过我愿意让你还吗?你是想还了你欠我的,便可以毫无亏欠地做你想做的事情吗?!司慕涵,这两个月,你对我这般的好,今日,为了我,你甘愿放下帝王的尊严,就是因为你要还了你欠我的吗?!” “我没有……” “你凭什么说还我便要受?!”蒙斯醉歇斯底里地嘶吼,“你凭什么?凭什么?!” 吼完,便冲向那桌子,像是要将那些刺痛他心的东西都给毁了。 永熙帝及时拉住了他,将他颤抖的身子搂在了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蒙斯醉拼命挣扎着,泪流满面,“你是皇帝又如何?你是皇帝便可以任意地作践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我已经极力去忘记了,为什么你要将这些挖出来!为什么?司慕涵,为什么总是要往我最痛处戳下去?!为什么——今日是我的生辰!我的生辰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永熙帝没有松手,和他一同跌坐在了地上。 蒙斯醉浑身冰冷,像是厚厚的毯子也抵挡不住地下的冰冷侵袭他的时候还呢子一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永熙帝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不是想伤害你……我以为,你会开心,和白天一样开心!醉儿,当年,我答应过你的……我答应过我会娶你……可是,这一辈子,我的这个承诺都无法实现,无法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大婚之仪,这个新婚之夜,这个合卺之礼,是我仅能给你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介怀着这件事,这般多年,我一直忽略,因为,我根本无法做什么,可是,现在……醉儿,我死过了一次了,不想再有任何的遗憾,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永远抱着一个遗憾,对不起,我能做到的仅仅如此而已。” 蒙斯醉猛然睁开了她的桎梏,转过身,与她对峙,“做完了这些,你便可以任意地对付我的女儿?!” 两个月内,他一直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可是现在,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这般多的事情,这样的费尽心思,真的没有其他的目的? 只是为了弥补遗憾吗? 他不信! 不信! “昀儿的事情,我知道无论我如何说,你都不会相信。”永熙帝看着他道,“但是,昀儿不仅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连官氏所生的女儿我都能够容下,难道我会将我们的女儿赶尽杀绝吗?” “昀儿主动请旨去泰陵祈福是我的主意!”蒙斯醉盯着她,抬着下巴决绝地道,“那日,你将昀儿召进了帝寝殿,昀儿出来之后便来见了我,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她!她没有跟我说,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我也没问,可是,即便她不说,我没问,我也可以猜到,你会跟她说什么!在你病重之时,昀儿对太女以及三皇子所作的那些事情,你绝对容不下!所以,我跟昀儿说,让她以退为进,让她先离开京城,避太女锋芒,甚至,给机会太女展露锋芒,让她自食其果! 我跟昀儿说,即便你再爱全宸皇贵君,你也是大周的皇帝,也只是大周的皇帝,帝王的冷血,已经融入了你的骨子里,太女即便是未来的储君,可是,只要她太过于锋芒毕露,一定会引得你猜忌,引得你防范!而太女,又是一个劲地觉得他父君是全天下最冤枉的人,觉得你该为了他父君付出一切,一旦你做出任何不将她父君放在心上的事情,她便会发疯,然后,想野兽一般攻击你! 我让昀儿修生养性,让她别急,让她等着太女一步一步地自寻死路!” 永熙帝神色没有变化,也没说话。 蒙斯醉神色渐渐地癫狂起来,继续道:“当我说这些的事情,心里没有一丝的犹豫,也没有内疚,没有不安,只有,豁出去一切的决绝!我便向先帝一朝的君侍一般,为自己的女儿筹谋,我告诉自己,我要成为我女儿最坚实的后盾!而在这时候,我心里,丝毫没有对你的任何眷恋!一丝一毫也没有!” 话落,他的眼底,闪烁着憎恨的光芒。 只是,这憎恨,似乎,还参杂着其他。 永熙帝沉默半晌,然后道:“我知道。” 蒙斯醉原本是做好了承受她暴怒,承受她翻脸无情的准备,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只是给了他这三个字,他猛然将身子倾向前,紧紧地揪着她胸前的衣裳,嘶吼道:“你知道?知道?就是这三个字,你要做的就是这三个字?!你不是该骂我吗?不是该降旨意处置我吗?不是该将我打入冷宫吗?!司慕涵,为什么你总是不肯给我痛快,总是要一点一点的折磨我!” 永熙帝伸手,握着她胸前的双,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颤抖,“我没有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一切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啊——”蒙斯醉嘶吼了一声,然后甩开了她的手,身子往后仰,双手,撑着地面,让自己不至于整个人跌在地上,“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我下定决定要一心一意地当好一个父亲的时候,你却做出一些让我动摇的事情!为什么?!” “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永熙帝缓缓说着。 蒙斯醉又是一声长长的厉喝,如今,似乎除了这个,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挣扎以及沉郁。 厉喝落下。 他猛然扑到她的身上,厮打着她,“我恨你恨你恨你——” 永熙帝没有还手,任由着他发泄着自己内心积压许久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恨你——恨你——”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一声声凄厉的嘶吼传出,蒙斯醉像是彻底地失控了一般,一直地吼着,不过,手下的力度,似乎没有他的嘶吼那般给力。 永熙帝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蒙斯醉一直发泄着,直到了筋疲力尽了,方才听了下手,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嘴中,却仍是位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一辈子都在爱你,即使你将我伤的遍体鳞伤,我也已然爱你,可你为什么连死心的机会都不给我……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一切的恨,一切的伤害,都是只是因为他爱她,而她,又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题外话------ 外面电闪雷鸣的,先传了这些,以防停电,明日的内容比较多,更新可能会在晚上九点左右 今年的台风怎么这么多呢? 继续求年会票 118 真是他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那是我的女儿……她再不好也是我的女儿……我如何能够看着她死?还有佑儿……我最贴心的儿子……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即便他心里不开心,也不会在我面前表露一分,他总是在说,他很幸福很幸福……可是,怎么会幸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幸福?是,害的他成了这个样子的是昀儿,可是,昀儿走到这一步,真的是她的本性坏吗?!” 蒙斯醉停下了手,他已经无力再打下去,可是,心里的话,那些压了许久的话,仍旧是在说着。 “你说昀儿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她真的是本性坏吗?你的那般多女儿儿子,哪一个本性是坏的?便是靖王,她也不是,不是——为什么就是我生的会?还是因为,我骨子里便是一个恶人?!昀儿不坏的,她真的不坏!她只是走歪了路而已,就像我现在这样……我是一个没用得父亲,我没有将昀儿引到一条正道上来,可是……你呢?你也是母亲!昀儿的亲生母亲!可是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你一心一意地为全宸皇贵君伤心,这般多年,你的心,究竟有几分放在了我们的女儿身上?太女觉得你害了她的父君,你内疚,伤心,你可以给她一切你能给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你要给谁,我不在乎,可是,你便不能在同时也想想,你还有别的女儿?你便不能做的再好一些,让你的其他女儿心服口服?让她们不会心怀怨愤?! 你或许会说,为什么你这般多女儿,却只有昀儿一个人走上这条路?这不是她的错,不是!是我们的错!当年是你给了她希望,将她拉到了这条路上来,而我……也给了她资格,给了她资本……若是你一心一意地弥补太女,为什么这般年要这样重用我姐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容忍?!你若是狠心些,至少,昀儿不会走的这般远……自从你立了太女之后,我便一直害怕,害怕我会成为第二个先帝昭皇贵君!更怕,我的女儿,终有一日会成为第二个宁王! 你们说她心肠狠毒,说她其身不正,说她连自己的亲皇兄都算计,无恶不作,可是这真的只是她的错吗?是吗?为什么你们只看到了她不好之处,却从来看不到她暗地里的痛苦!她是女子,一个有大志的女子,可是,却处处的,不得不对别人低头,处处的被人打压!她的痛苦,你们有几个人看见!” 他看着她,凄然地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我求求你,放过昀儿,放过她好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着昀儿和佑儿平安!我只想他们平安一生!” 永熙帝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却没有给出答复。 蒙斯醉心里的悲伤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加深,或许,即便她是答应了,他也不会相信,因为太多太多的先例告诉他,帝王的承诺,很多时候,只是一句空话,也或许,走到了这一步,他比谁都清楚,再也无法停下。 颤抖的手,紧紧地搂着她。 发泄过后,便是无边无际的茫然空虚。 或许,在这之后,他们连这般相拥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行宫的两月生活,将会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后的幸福。 “对不起。”许久之后,永熙帝低喃出声,“是我一直以来的疏忽造就了你这般多年的痛苦,对不起醉儿。” 蒙斯醉又狠狠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松手,离开了她的怀抱,看着她,泪迹斑斑地笑着,“我这一辈子最难忘的两个生辰,一个是二十多年前你给我过的,另一个,便是现在……”他抬手,用衣袖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伸手,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阿涵,合卺之礼,我们的合卺之礼还没完成,这是我蒙斯醉和木涵的合卺之礼,没有其他人,没有凤后,也没有全宸皇贵君!” 他忽然间想起,即便是死了,玉牒上,史书上,都不会有蒙斯醉的名字。 豫贤贵君蒙氏,是蒙家的庶子,蒙斯云。 原来,蒙斯醉和木涵的缘分早在当年云州一别之后,便已经彻底断绝了。 永熙帝也展颜一笑,只是,眼底却是一片悲凉,在这一刻,看着眼前男子的笑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是,只是我们的木涵和蒙斯醉的合卺之礼。” 蒙斯醉站起了身来,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永熙帝也跟着从地上起身。 蒙斯醉拉着她的手来到了桌子旁,然后,用一只手拿起了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了一杯给她,而他,也端起了另一杯。 他看着她,笑着,却是凄美无比,“我们的合卺之礼。” “是。”永熙帝应道。 两人,双手交叉,饮进了杯中的酒。 冷酒入喉,一片火辣。 酒杯坠地,他抱着她,吻上了她的唇。 激烈。 缠绵。 “从这一晚起,我们就只是木涵和蒙斯醉,京城的一切,那些说不清的是非恩怨,都放下,再也不去想,不去痛苦不去挣扎,就这样,像在云州一样,我们抛开一切,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好。” 他终究没有抵挡住了诱惑,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仍旧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如同飞蛾无惧烈火一般,只求那瞬间的灿烂。 对不起我的孩子们,请允许父君私自这最后一回。 让我,在这行宫之中,做回我自己。 好好地做着自己。 没有家族的责任,没有身份的挟制,没有身为父亲该尽的义务。 就让我,回到二十多年来,回到那单纯无忧的岁月。 我是蒙斯醉,这一辈子,只爱木涵一人。 …… 三月初,春回大地。 永熙帝在陇县行宫已经待了三个多月。 为了不影响陇县百姓的生活,永熙帝在二月末便下旨将防卫的圈子往行宫内缩减了一半。 陇县并不大,虽然靠近京城,但是当地的百姓仍旧是以耕种为生,日子虽然能维持温饱,但是,却也并不富裕。 入春之后,天气晴朗的日子,当地的百姓都会上山打些野味,以及采摘野菜,以贴补家用。 在靠近行宫不远处有一处小山坡。 每当入春,这里野菜遍地。 每当这个时节,陇县的百姓都会前来采摘,不过因为靠近行宫,虽然不再禁止通行的地方,但是,百姓仍是心生畏惧,敢来这里挖的人不多。 整个山坡上,背着竹篓前来挖的,也不过是四五人罢了,而且清一色的是男子。 “阿涵,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野菜?” 一声轻唤,引起了那几个蹲在地上挖着野菜的百姓的注意,抬头循声望去,便见不知何时,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上了山坡。 其中一个男子蹲在地上,指着地上的野菜,转头对身后跟上来的女子叫唤。 那女子大约四十来岁,面容沉静,不怒而威,不过,眉宇之间弥漫着如春日般温暖的柔和,嘴边也是泛着笑容。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似乎是身着下人服饰的男子。 在后,便是几个手执武器的英武女子。 这阵势让附近的几个百姓有些不安,开始背上竹篓离开。 陇县很少有贵人来,而每一次来,都是贵的不能再贵的人,比如说,行宫中的皇帝。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猜想眼前之人便是那皇帝,不过,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想必也是随同皇帝来的贵人。 然而,眼前之人,恰恰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人。 永熙帝和蒙斯醉。 自从那一晚过后,蒙斯醉便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放下了一切,只当自己是蒙斯醉,而当永熙帝是木涵。 两人的关系真的仿若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般。 不,该说是,比二十多年前更加的好。 他只是她的夫,而她也只是他的妻主。 如此而已。 行宫的一切尊卑,已经不再约束着他们。 永熙帝上前,看着蒙斯醉手上指着的一株青绿色的野菜,却只能摇头摊手无奈道:“我也不知。” “你不知道?”蒙斯醉蹙眉,“当年你不是告诉我,不仅是林子里的山鸡野兔你认得,连山野里面的可食用野菜你都知道?” 永熙帝脸色有些尴尬,“这……二十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再说了,便是这世间这般多的野菜,我总不能都认识吗?” 蒙斯醉站起身,眯了眼,盯着她半晌,随后,转身查看了一下四周,便见不远处长着一些颜色鲜艳蘑菇,“那那些呢?” “蘑菇。”永熙帝很快说道。 蒙斯醉又问:“可以吃吗?” “蘑菇,自然是可以吃的。”永熙帝想也没想地回道。 蒙斯醉盯着她,神色有些怪异,“那今晚上我用这些蘑菇给你做汤吃?” “好啊。”永熙帝笑着回道。 “千万不要。”正当永熙帝说完,不远处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快步上前。 冷雾见状欲上前,不过却被永熙帝挥手阻止。 那老者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脚步却是很稳,“这些都是毒蘑菇,吃了会中毒的。” 永熙帝闻言,脸色又是一阵尴尬。 蒙斯醉瞪了她一眼,然后对着那老者笑道:“多谢指点。” 那老者笑了笑,随后上前,将那些鲜艳的蘑菇给踩烂,“入春之后到处都会生长蘑菇,但是却不是所有的都可以吃的,有些蘑菇吃了,轻则腹泻,严重的是会要人命的!不过我们庄户人家一般能够分辨出来,两位一看便是贵人,自然分辨不出,不过,若是不肯定,还是不要随意采摘。” “我也曾经在书上看过颜色鲜艳的蘑菇一般都是有毒的。”蒙斯醉微笑道,“不过我妻主曾经大言不惭说自己有多么博学,我不忿,便试试,没想到果真被我给试出来了!” “醉儿。”永熙帝轻唤了一声,脸色更是尴尬。 当年年轻,又在热恋中,难免说了有些不切实际的话。 再说了,都过了二十多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哪会记得这些。 蒙斯醉瞥了他一眼,“大爷你看这人,自己不对了,却还死要面子。” “两位感情很好。”老者笑道。 蒙斯醉笑容更深,“还好,对了大爷,你看这种,它是野菜吗?” 老者看了一眼他所指的绿色植物,点头,“是,是可以吃的。”说罢,便脱下了背上的竹篓,打开,从竹篓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锄头,开始挖着那些野菜。 蒙斯醉这时候注意到了老者的竹篓里面装着的大部分都是这种野菜。 “这野菜我们村子里面的人叫苦麻,不但可以当做菜来吃,还能有去湿清热解毒的功效。”老者一边挖着野菜一边说道。 “苦麻?”蒙斯醉有些好奇,“这菜苦?” “是有些,不过,鲜嫩的苦味并不浓,更多的是甘。”老者将挖出来的苦麻收入了竹篓里面,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入春之后湿气大,用这些煮了汤吃,对身体好,尤其是对年老的人,我那妻主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累坏了身子,如今每当雨季,都会周身不适,我们农户也不兴看大夫,她自个儿也不愿意,药材什么的,我不懂,不过,这些野菜功效,我还是知道一些,所以,便出来挖一些回去,一来这可以贴补伙食,这二来也对我妻主的身子有好处,听城里的人说,这叫食疗。” “原来是这样。”蒙斯醉笑道,眼底闪过了一抹歆羡,随后又发现,“怎么不全挖了?还剩几株。” “哦。”老者回道,“这是要留着的,还可以长,等过一两个月再来,这些野菜可以长的有半个人高,那时候再来,不但可以将鲜嫩的叶摘回去煮汤,那枝干也可以用来当药材熬。” 蒙斯醉点头,“这里这些野菜多吗?” “多。”老者笑道,“不过以前来的人多,这三两日的,便能够挖完,不过今年没几个人来,所以估计可以挖上一个半个月吧。” “怎么今年这般少人来?”蒙斯醉也是疑惑,他是听闻陇县有这样的风俗,方才出来的,为的,便是过上一些平民百姓的日子。 老者笑容微敛,眉宇之中有着一丝敬畏,“那是因为陛下来了行宫,我们不敢靠的太近,若不是我家妻主,我也不敢来。”说罢,便指着前方清楚可见的巍峨宫殿,“你看,那便是行宫,我小的时候还见过了先帝的和裕凤后来过,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这般士兵守着。” 蒙斯醉横了一旁的永熙帝一眼,“皇帝来了,你们的生活受到了很大影响吧?” “也没什么。”老者恢复了笑容,眉宇间的敬畏未曾离开,“皇帝也不是经常来,再说了,她不也是病了才来养病吗?我们陇县山啊水啊,都是最好的,皇帝来养病是最好不过了,而且,我们村里面一直都说,便是因为朝堂在我们陇县这里兴建了这座行宫,我们陇县的百姓的日子方才好过起来,据说很久以前,山上有一伙打家劫舍的土匪,将我们陇县搅的鸡飞狗跳的,后来,因为朝廷要起行宫,便派兵来剿灭了,往后,也因为有这座行宫的存在,我们陇县一路太平,别说劫匪了,便是小偷小摸的人也很少见。” “那就好。”蒙斯醉笑道,随后又道:“对了,我今日出来,也是想挖一些野菜回去给我妻主做着才吃,她前些日子也病了一场,现在虽然好了,但是精神总是不足的,不过,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原本以为我妻主知道一些的,没想到她啊……” “我只是忘了。”永熙帝忍不出开口。 蒙斯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老者道:“对,她忘了,所以,我想请您教教我,让我陪着您一同挖些野菜。” 老者看了看两人,笑道:“好啊,这野菜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有好些都是很有用的。”一边说着,一边讲解着这时候有什么野菜以及其效用。 永熙帝一直跟在了两人的后头,偶尔插几句话,不过也遭了不少的白眼。 蒙斯醉的兴致很高,和老者说个不停的,不但仔细地认着野菜,还亲自动手。 时间,在愉悦的气氛当中度过。 很快,天色便渐渐暗了。 冷雾见状,随即上前,“家主,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永熙帝点头,看向蒙斯醉,“可要回去了?” 蒙斯醉正欲说话之时,却见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声,随后,便见一个也是头发斑白的女子拄着拐杖往这边而来。 老者一见,当即丢下了竹篓快步往那女子走去,同时嘴里吆喝道:“你来做什么?这天都要黑了,你就不怕把自己给摔了!” 那女子没有说话,不过,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却是满是笑意。 老者很快便走到了女子的身边,然后紧紧地搀扶着她,最终还不断地叨念,“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又不知道自己腿脚不好,真是的……” “天色快黑了,你都没回来,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女子笑着道。 老者虽然仍旧是唠叨着,但是语气却是温柔的。 蒙斯醉远远看着两人,胸口忽然间涌出了一股热流,眼底的羡慕更深,即便是贫苦辛劳又如何?这样的生活,比锦衣玉食更加的让人羡慕,幸福。 忽然间,有些冰凉的手被握紧了一个温暖的掌心中。 蒙斯醉侧头,便见到了永熙帝温和目光。 愣了一下,随后,释然而笑,“我没事。” 说完,便弯下了腰,将那竹篓给捡起,然后往那两人走去。 那女子见了蒙斯醉,微微诧异,似乎这时候方才注意到了夫郎以外的其他人,“这两位是……” 老者闻言,便解释道:“这是醉儿,这位是他的妻主木涵,方才我们一起挖野菜来的,醉儿说想给她的妻主做桌野菜,便让我教教他认认野菜。” 永熙帝笑着点头打招呼。 “原来是这样。”女子应道,并没有因为两人衣着华丽而做其他的想法,也爽朗地打了招呼。 四人一阵寒暄,蒙斯醉再三致谢之后便将手中的竹篓交给那老者。 老者接过了欲背在身上,不过却被那女子给抢了过来,“我背着就成!” “这怎么成?” “哪里不成?好了,走吧,该回去了,孩子们都还在等着呢!” “就你逞强。”老者无可奈何,只好任由着他,“醉儿,那我们先回去了。” 蒙斯醉点头,随后又道:“天色也暗了,不如我们送两位回去吧。” “这……” “大爷你教了我这般多,我怎么也该为大爷做些什么,便让我们送你们回去吧。”蒙斯醉正色道,“阿涵,你说应不应该?” 永熙帝点头:“的确是应该。” “家主……”冷雾上前想阻止。 “你带着人在远远跟着就成。”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蒙斯醉继续道:“大爷,你便让我们送你们一程吧,否则我们也不安心。” 那老者仍是有些犹豫,最后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家的妻主。 那女子想了想,点头笑道:“那便多谢两位了。” “应该的。”蒙斯醉笑道。 随后,四人便一同离开了山坡。 老者扶着他的妻主走在前面。 而永熙帝牵着蒙斯醉的手,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老者的唠叨一直不断,而女子,则是温顺地听着,和方才抢竹篓时候的坚硬完全不同。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托的老长。 地上的影子。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仿佛,便这般连在一起,一辈子。 蒙斯醉没有说话,心里的歆羡勾出了淡淡的愁绪。 若是将来,他们,也能够如同眼前的两人一般,那该多好? 只是,他很清楚,不管将来如何,入眼的一幕,都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永熙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哀伤,握着他的手,更紧。 两人一直送了他们到了村子口,方才停下。 此时,夕阳已然消失,昏暗之中,可见村子里面炊烟袅袅。 老者和他的妻主道谢了之后,便提出了请两人去家中小坐,用过了晚膳再离开。 蒙斯醉没有等永熙帝回话,便先一步应下,“好啊,虽然野菜我是认了不少,但是却不太会烹饪,也正想再继续请教大爷,只是不知道是否会劳烦大爷了。” “不劳烦,不劳烦。”老者笑道,“我也正要给妻主做苦麻汤,正好可以教教你。” 蒙斯醉笑道:“多谢大爷。”说完,便发现永熙帝还未应答,便目带恳求地看着她,“阿涵……” “那就打扰你们了。”永熙帝笑着道。 蒙斯醉笑容更深。 老者的家在村子的中间,屋子虽然不大,但是,里里外外却收拾的很妥当,一进屋,便见了一个和永熙帝年纪相仿的女子出来相迎,此人正是老者与妻主的女儿。 两人生了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儿子早早出嫁了,如今也当了祖父了,至于三个女儿也各自成家,不过,他们没有一同住,大女儿和二女儿一个搬到了城中安家,做着一些小生意,而二女儿如今住在了正夫的母家中,照顾了正夫瘫痪在床的母亲。 “我那二女儿的正夫母家里便只有一个女儿,可是前不久出意外去了,不久,她的夫郎也去了,留下了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以及几个年幼的孩子,原本是还有另一个侧室的,只是那侧室见妻主走了,又要养这般多人,便受不了苦,一天夜里跑了,我那二女儿和我们商议一番之后,便搬去了隔壁的村子暂住,侍奉正夫的母亲,养育他姐姐留下来的几个孩子,虽然是辛苦了一些,但是人啊,都是要讲良心。” 厨房里,老者一边熟练地用那些挖回来的野菜做菜做汤,一边说着自家的情况。 灶台前,还有他小女儿的两个夫郎打下手,不过却都是不说话的人。 “那你呢?看你的妻主,对你应该是不错。”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也都成家了,儿子去年生了儿子,女儿的正夫也有了孩子了,再过三个月,便也要出生了。” “好,好,一儿一女,当了外祖父,也快要当祖父了。”老者笑道。 “也是。”蒙斯醉笑道,只是笑容没有方才那般纯粹。 “你的妻主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看起来也是温和的人,对你也是好。”老者继续道,“我们男子所求得不过是妻主的疼爱,还有儿女好,将来百年之后,再和妻主葬在一起,这样,一辈子便圆满了。” 蒙斯醉手中择菜的动作顿住了,好半晌,方才抬头,微笑道:“我不是我妻主的正夫,所以,将来恐怕不能葬在一起。” 老者一愣,随后见蒙斯醉笑容有些勉强,叹息一声,“孩子,这一生总是会有许多遗憾,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认命,你也不要过于的介怀,虽然你不是正夫,但是,你妻主对你也是真心的好,而且……我看你得神色也是不错,你家得正夫也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是没有。”蒙斯醉笑道。 “这就是了,都是男子,若是都要为难,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呢?”老者叹息道,“人知足便可以常了,而且,即使不是正室,将来还是可以葬在一起的,只是,可能比正夫离妻主远几丈罢了。” 蒙斯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笑。 老者无法看明白他脸上笑容中所蕴含的东西,再劝导了两句,便将话题转到了做菜上面。 半个时辰之后,菜基本上做好了。 看着眼前亲手做的菜,蒙斯醉先前的郁结减少了许多。 说好了要抛开一切好好地和她过些日子,那便不该再多想其他! “外面的人恐怕也饿了,开饭吧。” 老者一声令下,一旁打下手的两个夫郎便开始将菜往外端。 蒙斯醉自己也端了自己做的蘑菇汤出去。 堂屋的厅中,永熙帝和女子以及她的小女儿聊的似乎很高兴。 “开饭了。” 老者上前摆放碗筷。 女子见状,也起身帮忙。 他们的女儿自然也不能坐着不动。 蒙斯醉将新做好的蘑菇汤放在了永熙帝的面前,“放心,这些蘑菇不会有毒的。” 永熙帝闻言,不禁轻咳一声。 “什么有毒?”那女子闻言一愣。 老者没注意永熙帝的脸色,便将事情说了。 女子一声失笑,“怪不了木侄女,我年轻的时候也时常犯这些错误。” “听见了没有?”永熙帝看向蒙斯醉,板着脸道。 蒙斯醉没好气地道:“听见了。”说完,便动手舀了一碗汤送到了她的手上,“我亲手做的,试试?” “好!”永熙帝笑着应道,正**嘴边送,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正是冷雾。 永熙帝看向他,见他神色极为的凝重,敛去了笑意,蹙眉道:“怎么了?” 蒙斯醉看了他的神色,心也是一沉。 冷雾上前,躬身道:“家主,方才家中送来了正夫的急信,大师病重。” 噔的一声,永熙帝随后起身,沉声一喝:“你说什么!?” 手中的碗跌落在了桌子上,碗中冒着热气的汤随即洒落了出来,有不少还撒在了永熙帝的身上。 蒙斯醉见了眼眸一睁,想上前帮她擦拭,然而,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却像是僵住了一般,动不了。 冷雾跪在地上,“正夫来信,大师病重。” 永熙帝没有在说话,沉默了下来,双唇紧抿,一股威压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屋子主人也变了脸色,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子,面露不安。 过了半晌,永熙帝方才开口:“回京!”随后,大步往外走去。 蒙斯醉站在了远处,目光追随着步入了夜色的女子,一切都结束了……他偷来的幸福和安宁。 冷雾起身,“蒙主子。” 蒙斯醉凄然一笑,“回京……终究是要回去的……”说完,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待屋子里的人回过神来,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那小女儿嗫嗫地问自己的母亲:“母亲,这是……” 那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是毕竟也是上了年纪,摇摇头,“吃饭吧,其他的,不是我们可以管的。” 贵人,终究是贵人。 …… 永熙帝连夜从行宫启程返京。 因为太急,没有动用仪仗,只是一辆马车,一队侍卫随行。 马车上,永熙帝绷紧了脸,正襟危坐了着,身上的威压依旧存在。 蒙斯醉坐在了她的身边,一直都没有说话。 过去一个月的融洽在冷雾进来的那一刻,彻底瓦解。 两人之间,只有马车狂奔的声响。 去时用了三日的时间,而返回的时候,只是用了两日。 日夜兼程,而一路上,永熙帝几乎没有合眼。 马车直接进了皇宫,停在了交泰殿外。 下马车之前,蒙斯醉倏然握住了她的手。 永熙帝转过身看着他。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终究还是说了这话。 永熙帝伸手拍了拍他的手,“你也累了,先回流云殿休息。” 蒙斯醉松开了手,点头,并未提出陪她前去佛堂。 永熙帝没有再说什么,下了马车,上了早已经备好的轿辇,往佛堂而去。 蒙斯醉下了马车,站在了马车旁,看向了已经阔别了三个多月的皇宫,入目灯火辉煌,将黑夜点缀的璀璨无比。 可是,这样的富贵荣华,却及不上两日前那农家小屋。 身子,不禁,一阵冰冷。 回来了。 终究还是回来了。 梦,再长,也终是会醒。 “主子……”流云殿前来迎接的宫侍上前低声唤道,“可要回宫?” 蒙斯醉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帘,缓缓地上了轿辇,“回宫……” …… 佛堂 程氏的寝室外 水墨笑攥着拳头一脸焦虑地等候着,他身边的蜀羽之也是一样。 不一会儿,永熙帝的轿辇到了。 他们,终于见到了阔别了三个多月的妻主。 只是,喜悦却被忧虑盖过了。 “到底怎么回事!?”永熙帝下了轿辇,不等两人开口,便是一阵怒喝。 水墨笑脸色一僵。 蜀羽之当即跪下,“陛下……” 永熙帝虽然问了问题,但是,却不给他们回答的机会,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然后起步走进了寝室。 寝室内,弥漫着让她熟悉且几乎恐惧的药味。 脚步顿了顿,然后,方才继续走进了内室。 内室中,留守太医院的李院正方才施针完毕,收拾着药箱,一见永熙帝到来,当即上前,“参见陛下!”随后,抬头打量着永熙帝的气色,悬着多时的心,安了下来。 永熙帝没有理会他,快步上前,走到了床边,便见到了程氏。 程氏气色很不好,面容也消瘦了不少,此时,他正睡着,没有醒来。 永熙帝转过身,沉声道:“情况如何?!” 李院正低头,“大师年纪大了,情况不太好。” “什么叫做情况不太好!”永熙帝怒斥道,目光几欲瘆人。 李院正抬头,“陛下……” “李院正先下去吧。”水墨笑走了进来,声音僵硬地道。 永熙帝随即瞪向了他。 “陛下,大师需要静养。”水墨笑攥着拳头指示永熙帝。 永熙帝冷冷地盯着他。 水墨笑继续吩咐李院正,“你先退下吧。” 李院正抬头看了看永熙帝,见她没有再说话,便躬身退下。 水墨笑随即看向了守在了角落处的程秦,“你也退下。” 程秦浑身僵硬,从永熙帝进来的那一刻,他便是一直如此,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在水墨笑的命令之下,程秦几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方才迈开了脚步。 寝室内,便剩下了水墨笑还有后来悄然进来的蜀羽之以及永熙帝三人。 程氏昏睡,不做算。 “朕将后宫交给你,这就是你给朕的结果!”永熙帝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跪下,“是臣侍的疏忽,臣侍没想到……大师的情况会恶化……” “恶化?!”永熙帝面容一狞。 水墨笑抬头,“年前,大师便病了一场……” “为何不让人通知朕!?”永熙帝勃然大怒。 水墨笑呼吸有些急促,缓了会儿,方才平复,“臣侍不想陛下担心……” “不想朕担心?!”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怒斥道:“谁给你权力!” “陛下……” “还有你!”永熙帝也没忘记蜀羽之,指着他面色阴沉地道:“朕临走之前交代过你什么?!谁给你权力欺瞒朕?!谁给你们权力瞒着朕!你们是当朕会死在行宫……” “陛下!”水墨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浑身颤抖,“大师一事是臣侍两人之错,可是陛下这般说臣侍两人,不觉得对我们太不公平吗?!这三个月来,臣侍若是有一刻不再为你担心,臣侍便被春雷劈死!” “你——”永熙帝气结。 “陛下,大师一事臣侍的确有错,臣侍甘愿受罚。”蜀羽之没有反驳辩解,而是,原因领受惩罚。 永熙帝盯着两人,面色一阵红一阵青,半晌后,咬着牙道:“都给朕滚出去!” 水墨笑喘了好几口气,然后,方才踉跄地起身,转身退了出去。 蜀羽之看了永熙帝半晌,也是领命退下。 两人虽然出了内室,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外室的小厅内站着,相对无言。 许久许久之后,蜀羽之方才开口,“凤后的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回……” “本宫哪也不去。”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又沉默了半晌,然后道:“至少……她真的好了……” 三个月,于留守宫中的他来说,便像是度日如年。 如今,见她气色甚佳,虽然眉宇之间有疲惫之色,但是,至少是安好了。 可为什么又会忽然间出了这事? 明明一切都要过去了的! 上苍便这般见不到她好? 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何会忽然间又倒下了?而且,这般严重? …… 永熙帝回宫的消息直到第二日,方才传出来。 司予述上完了早朝之后,便赶往佛堂。 还未见到永熙帝,便先看见了蜷缩在了角落处暗自哭泣的程秦。 看着那蜷缩在墙角处的身影,司予述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这几个月,她见程秦的机会不多,但是,似乎每一次见到他,他不是躲着他,便是一连怒容地盯着她。 而这般却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对这男子是什么心思,也并未向再提及纳他为侍君一事。 只是,她却是记住了他,也不再继续忽视他,见到了,便是一番冷嘲热讽。 见着他惊怒的面容,她甚至会心情大好。 或许,她只是日子过得太沉闷,需要一个人来解闷。 若是没有程氏忽然病重一事,她或许真的会考虑,将他收为己有。 “怎么了?”司予述缓步走到了他的跟前,面色冷凝地问道。 程秦浑身一颤,然后,抬起了头,脸上泪迹斑斑,而眼睛,几乎是红肿了起来,似乎哭了许久,“你……你又想做什么!?” 语气晦涩不明。 司予述审视了他半晌,“大师的情况很严重?” “连皇帝都回来了,你说严不严重!”程秦倏然起身一通怒喝,随后,便抛开。 司予述没有追上去,只是蹙眉站了半晌,然后,起步往程氏的住处而去。 一进门,便见水墨笑和蜀羽之两人坐在了外室内。 “儿臣见过父后,蜀父君。” 水墨笑点头应了一声,“嗯。” 司予述起身道:“父后,儿臣听闻母皇回宫了。” “嗯。”水墨笑还是应了一个字。 司予述沉吟会儿,“那母皇如今……” “陛下在里面。”蜀羽之开口回道。 司予述又道:“儿臣可否进去拜见母皇?” 蜀羽之无法做出,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点头,“进去吧。”随后,又补了一句,“你母皇心情不好,你劝着些,她毕竟是方才康复……” “是。”司予述回道,随后便进了内室。 永熙帝此时正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面,靠着床柱,用手撑着头打着盹。 司予述看着眼前已经三月未见的母亲,她愣了下来。 这样的母皇,她可以说是有将近半年没见到了。 而此时,床上传来了一声低喃,“水……” 司予述闻言当即上前,而这时候,永熙帝也惊醒了。 “儿臣见过母皇。”司予述忙行礼。 永熙帝看了她一眼,点了头,便看向程氏,“父亲?” “水……” “儿臣去!”司予述当即道,随后快步转身出了内室。 水墨笑见她出来,也连忙起身,“怎么了?” “大师想喝水。”司予述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然后快步转身进内室。 水墨笑也顾不得永熙帝会生气,跟着进去。 蜀羽之紧跟其后。 此时,程氏已经悠悠转醒了,不过,意识却还是不太清晰。 永熙帝扶着他起身,然后接过了司予述送上来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喂着他喝。 程氏喝的不多,便停下了。 永熙帝将被子递还给了司予述,扶着程氏躺下,看着他,“父亲?父亲?” 程氏的意识渐渐情绪,看清了眼前的人,“涵……涵儿?你……” “朕回来了。”永熙帝握紧了程氏的手,“父亲,朕回来了。” 程氏喘了几口气,然后微笑道,“好……回来就好……你的身子……” “朕没事,都康复了!”永熙帝挤出了一抹笑容,“你看……朕不是好好的?” 程氏眯着眼,仔细地看了他好久,方才笑道:“是……是好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父亲,你……” “我没事……只是……老了,不中用了……” “父亲,不是……” “别难过,你方才康复,不要折腾自己……我很好,看着你好起来,我便一切都好……” “父亲……”永熙帝心中涌出了一股极深的悲伤。 程氏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却是软绵无力的。 水墨笑犹豫了许久,终究是上前,“陛下,不如你休息……” “闭嘴!”永熙帝厉色打断了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脸色一白。 她的眼底,有着当年知晓先帝之死和他有关之时的憎恨,虽然眉头当年的深,但是,却是真的。 “涵儿……”程氏似乎明白了什么,“别管凤后和翊君……是我不让他们通知你的……” “父亲!” “涵儿,这几个月中,凤后和翊君他们都为你忧碎了心……是我强迫他们不让他们通知的……再说了……年前的风寒我也是好了……如今这样……不过是前两日的事情罢了……不管凤后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老了……也不要怪他们没有照顾好我,后宫当中,所有人都很敬重我,凤后这两日更是日夜不眠地照顾我,连年前那次也是一样,你不该再怪他们苛责他们……”程氏断断续续地说着,“若是因为我让你们闹翻了,我便是走……” “你不会有事!”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朕是皇帝,朕不会让你有事!朕先前那般凶险都没事,你不过是风寒而已!” 程氏笑道:“先于自己的孩子而去,这是福气……是福气……” “父亲……”永熙帝无法接受。 “好了……”程氏打断了她的话,“你看你……眼圈都黑了……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是一路赶路回来吧……我就知道不能让你知道……可是凤后这次没有听我的了……” “父亲……”水墨笑也开了口,声音有说不出的悲伤。 程氏对他招了招手。 水墨笑随即上前。 程氏拉过了他的手,放在了永熙帝的手上,“你们也是一同走过患难的人,别为了一些根本不是你们的责任的事情而坏了感情……涵儿的脾气有时候是坏了一些……但是,她没有恶意……看在父亲的份上,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没有。”水墨笑摇头,看了永熙帝一眼,“没有照顾好父亲,是我的责任。” “你照顾着我很好,还有……”程氏看向床外,“翊君……” 蜀羽之上前,“大师。” 程氏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涵儿身边能够有你们的陪伴,我也安心了,我啊……还是那句话,涵儿的脾气不好,可是,她对着你们发脾气,也是因为,她将你们当成了亲人……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你们,多多谅解她……” “臣侍心中没有任何不满。”蜀羽之正色道,“大师你一定要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了,陛下方才会开心。” 程氏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继续对永熙帝道:“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我还能撑一段时间……可是,若是你因为我而又倒下了……我便是走也不安心……” “父亲——”永熙帝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氏还是道:“下去休息,否则,我便恼了。” 永熙帝抿着唇挣扎了半晌,然后,方才同意。 交泰殿 帝寝殿 永熙帝虽然回了寝殿,但是,却没有真的休息。 司予述一路跟着过来,见了她这般,便劝道:“母亲,大师的情况目前还是稳定的,母皇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永熙帝看向她,沉默半晌,“这几个月你做的很好。” “儿臣只是尽了儿臣的本分。”司予述垂头道,“是内阁诸位大臣辅助的很好。” 永熙帝沉吟会儿,“谁好谁不好,朕都看在眼里。” “儿臣不敢。”司予述仍是低头道,“母皇康复回宫,那朝政……” “你继续看着吧。”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抬头,“母皇……” “朕这四十年来从未真正尽过为人女儿的责任,现在……”永熙帝话停了好半晌,然后方才继续:“若是朕再不抓紧……恐怕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母皇,大师他不会有事的。”司予述道。 永熙帝看了她会儿,“下去吧。” “是。”司予述没有再说什么,领命退下。 半晌后,水墨笑端着一些膳食进来。 永熙帝没有抬头。 水墨笑将膳食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走到了永熙帝的跟前,“陛下,冷总管说你路上一直没有好好用膳,先用些吧。” 永熙帝抬头,却盯着他不语。 “你便是要处置我,也先用了膳食方才有力气。”水墨笑咬着牙,豁出去一般道。 永熙帝没有动怒,只是问道:“父亲怎么忽然间这样?” 水墨笑一愣。 “年前的风寒不是已经治愈了吗?”永熙帝继续道,“怎么又会……” 水墨笑凝视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是臣侍没有照顾好父亲,以致父亲……” “是不是因为朕。”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忙道:“不是……” “李院正说父亲是长期劳累以及身子虚空,是不是因为朕之前……” “不是的!”水墨笑忙打断了她的话,“大师只是……只是……” “墨笑。”永熙帝笑了笑,却没有温度,“朕知道。” “陛下……” “朕该气的人是朕自己……”永熙帝继续道,“从朕康复之后,父亲便一直没有来看朕……他那般关心我,怎么会一直不来看朕?还有朕生辰那日,他每年都会有的生辰贺礼都没送来……朕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陛下……”水墨笑该是为她不再责怪他而开心,可是看着她这般自责,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陛下,父亲不会希望看到陛下这样的!”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二十多年前,在先帝面前,朕一直都是一个不孝女,二十多年来,在父亲面前,朕也是不孝女,甚至在父君去之前,朕也是个不孝女!朕这一辈子,都在当着不孝女!” “若是陛下真不孝,先帝怎么会将皇位传给你?临终之前,又怎么会见你,在你的陪伴之下走完最后一程?”水墨笑握着她的手,“若是陛下不孝,父君临终之前便不会仍在为陛下着想考虑,想的还是陛下?还有父亲,若是陛下真的不孝,如今如今岂会在病中仍旧是担忧着陛下?陛下,你不是不孝,只是,上天总是待你不公,总是要夺去你最在乎的人……你不该自责,父亲不会想看到你如此自责的!” 永熙帝睁开眼睛看着他,除了自嘲一笑,没有其他的话。 …… 永熙帝回宫了,不过,没有收回太女监国的权力,而是下旨,由太女继续监国。 这便让人对其身体状况猜测万分。 为了平息这种猜测,永熙帝接连召见了内阁阁臣六部尚书。 被召见的众人的异口同声之下言永熙帝一切安好。 至于为了仍是让太女监国,却没有人能够给出答复。 不过因为永熙帝回宫坐镇,朝堂和民心也都安了下来。 朝堂政事井井有条的进行,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兴旺昌盛。 不过,礼王仍是在泰陵。 而荣王,也仍是在西南大营。 司以琝一接到永熙帝回京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想进宫,可是,都上了马车了,最终,却还是没有去成。 他怕。 他怕见到母皇,将事情说开了,最后,得到的不是母皇的原谅,而是斥责。 即使李浮告诉他,母皇并不怪他,可是他不敢去冒险。 至少,在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前,不敢。 一连挣扎了好几日,直到司以晏司以佑以及几个正君都进宫探望过了,他方才鼓起了勇气,进了宫。 永熙帝这几日除了最开始回了帝寝殿休息了三个时候,随后召见诸位大臣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呆在了佛堂,可以说是住在了佛堂。 除去了用膳休息的时间,便都守在了程氏的身边。 似乎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面,将过去四十年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程氏开始有些不同意,可是在听了水墨笑一番话之后,便不再说什么,在他的心里,也是渴望着女儿的陪伴。 然而,他的心情是好了,身子,却是越发的差。 连赶回宫里的简御医都请罪说,没有办法。 程氏的已经不是病,而是,油尽灯枯。 永熙帝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别的反应,像是根本不知道油尽灯枯这四个意味着什么似的,仍旧是陪着程氏说话解闷,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司以琝见到永熙帝的时候,永熙帝正在用午膳。 “母皇……” 他站着老远,屏着气,溢出了这声称呼。 看着桌子旁坐着的母亲,他不敢再靠近一步。 永熙帝见了来人,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笑道:“来了。” 司以琝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一般,“母……母皇……” “怎么了?”永熙帝问道,“不过是几个月罢了,便不认得母皇了?” “不是……”司以琝忙道,然后,直接冲到了永熙帝的面前,跪在了面前,紧紧的抱着她的双腿,“母皇……” 声音,开始哽咽。 永熙帝一愣,然后伸手抚着他的头,“傻孩子,母皇没事,你看,母皇不是都好了?” “母皇——”司以琝仍旧是没有抬头,哽咽更浓,“对不起!对不起!母皇,对不起!” “好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哭什么,若是乐儿见了,定是会笑话你。”永熙帝笑道。 水墨笑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方才炖好的补品,见了司以琝这般,搁下了东西之后,便上前劝道:“琝儿先起来吧,你母皇没事了,哭什么?还有,你母皇正用午膳呢?” 永熙帝抬头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水墨笑知道她不悦,只是,他还是不想让任何影响她用膳的人和事出现,这几日,虽然她没有任何的愤怒以及悲伤,只是,他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将一切都藏在了心里罢了,为的,只是不想让父亲伤心,别的不说,便是用膳,这几日,每一餐,她吃了多少?“琝儿,你哭着,你母皇也是要伤心的。” 司以琝咬着牙,好半晌方才起身,却仍旧是不敢看永熙帝。 “凤后。”永熙帝声音有些沉。 水墨笑冒着被她责骂的危险继续道:“你母皇都好了,还哭什么?好了,你应该还未用午膳吧?陪你母皇用些如何?” 司以琝转过身看了看水墨笑,见他目露恳求,然后点头:“好……” 大师的事情,大皇兄前两日进宫之后跟他说过。 母皇…… 应该很担心吧? 这时候,他若是想母皇请罪,应该只会让母皇更加的烦心吧? 等大师好了,他一定会向母皇请罪的! 水墨笑不知道司以琝心里的事情,只当他是因为先前的不愉快而这般的伤心,“好了,坐下吃吧。” 司以琝点头,坐了下来,努力了好久,方才鼓起了勇气看向永熙帝,“母皇……对不起……” “都过去了。”永熙帝笑道,随后打量着他半晌,蹙眉道:“怎么瘦了这般多?” “我没事!”司以琝忙道。 永熙帝看了他会儿,没有再问下去,“来,多吃一些。” 司以琝拿起了筷子,“母皇也多吃一些!” “好。”永熙帝笑道。 水墨笑在旁看着,缓缓地松了口气,想着以后是不是都该找些孩子来陪她用膳,在宫外的或许有些麻烦,不过,宫里面还有五皇子和五皇女。 两人都懂事了,应该能够劝劝。 司以琝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用完了午膳之后,便又陪着永熙帝和程氏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程氏累了,睡下,他方才离开。 往后,每隔一日,司以琝都会进宫。 永熙帝也不是没有发现他近乎是恕罪一般的态度,只是,却仍是没有说什么。 程氏的病,一日一日糟糕。 太医院也只能是用名贵的药材一直吊着。 德贵君一直想找机会打听一下永熙帝召他母族家人进京的目的,只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先前是因为永熙帝还在行宫,而如今,却是因为,佛堂大师的病。 他并不清楚佛堂大师和永熙帝究竟是何等关系,但是,连凤后都如此敬重,必定是不简单。 而因为这件事,永熙帝一直心情不佳。 他不敢在这时候去打听。 唯一让他喘口气的便是他的家人到京城半个月了,永熙帝一直没有任何的反应,如今对他来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蒙斯醉回宫之后,便一步也未曾踏出过流云殿,程氏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却无动于衷,便是司以佑进宫之时,他也只是见了他一面,便说累了让他出宫。 三月中旬,程氏的病越发的严重,一整日,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当中度过。 永熙帝日夜守在了身旁。 而笑容,除了程氏醒来之时会出现,其他时候,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水墨笑果真是叫了五皇子和五皇女来陪永熙帝用膳,只是效果却不佳,即便永熙帝还愿意给两个孩子一些慈爱,但是,吃的,仍是少。 后来,便是司以琝进宫陪着,也是一样。 朝堂的事情,她没有再管,即便是司予述前来,她也是不见。 仿佛一颗心都扑在了程氏身上。 三月二十七,程氏的精神忽然间大好,不但没有昏睡,甚至,还让永熙帝扶着他下床出去外面走走。 三月下旬的御花园,正是百花开的最盛的时候。 百花争艳,蝴蝶萦绕花丛。 一片赏心悦目的美景。 这一日,天气晴朗。 下了几天的春雨停了下来。 御花园中,似乎还可以闻到泥土的清香。 程氏的大好,没有人心里开心。 大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即便是知晓,众人仍旧是要笑着开怀。 永熙帝陪着程氏到了御花园,随后,下旨让所有皇子皇女都进宫来,只是,却被程氏阻止了。 “父亲……” “我只想和我的女儿待着。”程氏笑道,声音也有了力度,“涵儿,我们父女似乎很少这般出来。” “都是女儿不好。”永熙帝道。 程氏笑道:“不是你不好,涵儿,你已经很好很好了……如今,便让我们父女好好待着,说说话,赏赏这百花争艳的美景。” 永熙帝点头:“女儿都依父亲的。” “以后,跟孩子们说说,让他们别怪我这个祖父不好……祖父啊,想和自己的女儿单独待待。”程氏继续道。 永熙帝道:“他们不会的。” “嗯。”程氏点头,“我相信他们不会,都是你的孩子,我的孙儿,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永熙帝笑道:“女儿生了这般多好孩子,父亲该是高兴吧。” “是高兴。”程氏笑道,“这孩子都是好的,但,也总是人,是人,便会有优点,有缺点,便是你,有时候脾气不也是很差吗?” “女儿的脾气真的这般大?”永熙帝笑道。 程氏敲敲她的头,“你自个儿不会想啊。” “也许吧。”永熙帝笑道,“不过儿臣也幸运,身边的人都能忍着儿臣的坏脾气。” “所以啊,往后你要好好对待他们。”程氏缓缓道,神色转为了认真,“涵儿,失去了的,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眼前的人伤心寒心,珍惜眼前人,这是你该做的。” 永熙帝握着他冰凉的手,“女儿知道。” “这一点,你的母皇便做的很好。”程氏继续道,“你看她,失去了父亲那般多年,不是君侍成群,孩子成堆吗?” “父亲还恨母皇?”永熙帝问道。 程氏笑道:“都这般多年了,她走了也二十多年了,现在我即便要记起她的模样,也要想许久,这世上,没有什么恨是不能被消除的,时间……会毫不留情地带走我们很多很多的东西……仇恨,生命,还有……爱……”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涵儿,不要将身边的人的爱当做理所当然……他们……也是人……也在经受着时间的磋磨……不要等到有朝一日他们对你的爱被时间磋磨掉了,你方才后悔……” “女儿知道。” “凤后……豫贤贵君……翊君……甚至其他的几个父亲不熟悉的君侍,他们都是好男子,即便你无法都给予他们爱……至少,要善待他们,这一辈子,他们因为你而被困在这深宫当中,也都一直安分守己,你该还他们一份安宁。” “我会的。” “其实啊……你比你母皇也是幸运多了……后宫只有这几个人,清净了不少。” “是女儿没用,及不上母皇。” “呵呵。”程氏笑了出声,“这样就好……人,只要尽力了,问心无愧就好……涵儿,不管往后发生什么,只要你问心无愧了,便不必太过介怀,很多事情,即便是身为帝王,也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 “一晃眼,便这般多年了。”程氏伸手扶着她的头,“父亲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你出生的时候方才那般小,小的……” 凉亭内,父女两人笑着说着,像是,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 而不远处,水墨笑和蜀羽之面带忧色地看着。 “凤后,陛下真的没事吗?”蜀羽之问道。 水墨笑沉吟半晌,“不会的,二十年前,面对先帝和和安皇贵君的死,她都能够走过来,如今,也一样可以,只是……或许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本宫相信,她一定会走过来的!” 蜀羽之沉思半晌,幽幽道:“也是,她是陛下,还有什么不能够承受的?” 水墨笑侧过身看了看他,“你……”话停了一下,随后,方才继续开口:“蒙氏最近情况如何?” 蜀羽之敛了敛神色,“豫贤贵君一直待在流云殿,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不妥?”水墨笑冷笑,“即便是睦君和孙侍君两个不知内情的人都往佛堂探视,可他却连面都没有露,这叫没有不妥?!” 蜀羽之沉默。 “他在行宫和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墨笑继续问道。 蜀羽之摇头,“陛下将臣侍的人遣送回来,这些两个月的消息都是通过冷总管传达的。”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转身看向亭子内的永熙帝,“两个人在行宫朝夕相对了这般长时间,还是没有和解?” 蜀羽之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永熙帝和程氏在御花园待到了夜幕降临,方才回了佛堂。 当夜,程氏卧床不起。 李院正和简御医努力了一整晚,直到黎明时分,再也没有办法,摇头下跪请罪。 “真的不行了?”永熙帝一字一字地挤出来。 两人俯身告罪。 “涵儿……”程氏低喃出声,“别……别为难……她们了……” 永熙帝咬了咬牙,“我没有为难她们。”然后挥手让两人退下。 程氏仿佛连睁开眼睛都显得极为的费劲,“涵儿……别难过……当年……和安皇贵君离世之时……便让你别难过……我……也是这样希望……” “女儿没有难过,真的。”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 程氏艰难地笑了笑,“涵儿……” “舅公!舅公——我要见舅公——你们让我进去——”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永熙帝面色一狞,“来人——” “涵儿……”程氏似乎听出了喧闹声的主人,“是秦儿……你……让他进来……” 外面守着的水墨笑进来。 永熙帝看向他,面色阴沉,“让他进来!” 水墨笑点头:“是。” 半晌,程秦神色憔悴地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程氏的床边,“舅公!舅公——” 程氏想转过身子面对他,可是,努力了许久,却无法成功,只能侧过了视线,艰难地看着他,“秦儿……舅公……不能再照顾你了……” “不会的!舅公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程秦情绪很激动,眼睛发红。 程氏笑道:“舅公老了……是时候走了……你放心……舅公跟凤后说好了……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要!舅公,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有事,不要——” “傻孩子——” “舅公,我求求你,你不要丢下秦儿,不要——” “好了。”永熙帝不想他继续闹,轻声开了口。 不想程秦却猛然间站起来,目光憎恨地盯着永熙帝,“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狠心这样的绝情!舅公是你的生父,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连一丝伤心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仿佛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如洪水般爆发。 永熙帝惊愕。 便是弥留之间的程氏也是吃惊,“秦儿……” “来人!”水墨笑第一个反应过来,唤来了宫侍,“将他押下去!” 宫侍立即上前,一人抓着程秦的一只手,然后将人往外拉。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程秦激烈挣扎着,双眸赤红,面容狰狞,憎恨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永熙帝身上移开,继续喝道:“你不是人,你是冷血的魔鬼,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那样做,怎么可以那样的冷血无情,你怎么可以——” “堵住他的嘴!”水墨笑几乎气疯了。 一个宫侍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条汗巾塞到了程秦的嘴里,咒骂,成了听不清楚支吾。 而他憎恨的目光,也因为被托出了寝室,最终从永熙帝的身上移开了。 水墨笑气的浑身发颤,担忧地看向永熙帝,“陛下……” 永熙帝虽然惊愕于程秦的失态,但,不知内情的她,也不至于在这时候追究程秦这件事,“去看好,不要让他出事。” 水墨笑点头,随后便转身出去。 “涵儿……”程氏神色添上了焦急。 永熙帝忙道:“父亲,没事的,我没怪他,他只是关心父亲方才会这样的……” 程氏很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虽然不是程家的血脉……可是……毕竟是芯儿的儿子……是我的晚辈……他只是难过……” “我知道,你放心,往后,我会将他当成了儿子一般照看。”永熙帝握紧了程氏的手保证道。 程氏舒了口气,“父亲……相信你……我的涵儿……是说一不二的好皇帝……我相信你……涵儿……” “嗯。”永熙帝抿着嘴唇,只能,溢出了这个字,生怕多说了,便会忍不住哽咽。 她答应了他,不会难过。 至少,不在他的面前难过。 程氏又喘了好一会儿的气,然后,方才继续,“涵儿……父亲……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可是……你或许这个心愿……或许会伤害到你……” “不会的!”永熙帝道,“父亲你说,不管是什么心愿,女儿都会为你达成!” 即便他这时候要求要与先帝合葬,她也会想办法做到! 可是,程氏却没有提这个要求。 而是…… “父亲……想……和我姐姐……你的姑姑……葬在一起……葬在她的身边……”程氏看着永熙帝,可是,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他无法看清楚,她听了这话之后,究竟是失望,是难过,还是生气,可是,他还是继续说,“父亲……不求你原谅……我……还是自私了……我十六岁便和姐姐分离……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想……死了……至少可以陪在她身边……我要亲自去给她赔罪……亲自去跟她说对不起……涵儿……我死后,将我的尸首火化……然后,将骨灰葬在了姐姐身边……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他说完,睁大了眼睛,拼着最后一口气,等待着,永熙帝的答复。 而,永熙帝却一直沉默。 直到,他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了的时候,永熙帝方才开口,“好,女儿答应你!父亲,女儿答应你!” 程氏的脸上大喜,力气,仿佛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甚至,坐起了身来,“真的?” “是!”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女儿答应你,女儿一定会送你去,一定会!” 程氏脸上浮现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后仰去。 “父亲!”永熙帝连忙扶着他。 “涵儿……对不起……谢谢你……我的……好女儿……” 支撑了许久的眼皮,在这一刻,再也撑不下去。 缓缓落下。 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渐渐离去。 然而,脸上的那抹灿烂而满足的笑容,却一直留着,一直留着…… 永熙帝紧紧抱着他,不愿意放手。 “父亲,一路……走好……” 终究,她最后的一个至亲长辈,离她而去…… 晨光之中,程氏的笑容,仿佛是时间最美。 程氏走了,而永熙帝,也离开了佛堂,然后,一个人待在了帝寝殿内。 水墨笑忧心万分,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一直陪着她,“陛下……” 永熙帝坐在了寝殿内的床沿上,缓缓抬头,看向水墨笑,眼睛微红,但是,却没有泪水,面色微白,却没有悲伤,“今日,是什么日子。” 水墨笑一愣,然后,缓缓道:“三月二十八。” 说罢,便眼眸微睁。 “三月二十八,三月二十八……二十三年前的这一日,朕便在这件寝殿内,这张床边送走了母皇。”永熙帝缓缓道,“二十三年后……同一日……三月二十八……父亲说他心里已经放下了,可是,偏偏却选在这一日离开……真的放下了吗?” “陛下……” “父亲丧事,依着父亲的遗愿办……等火化之后,朕就送他去。”永熙帝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二十三年前,她还可以悲伤痛苦,而二十三年之后,她却连痛苦的能力都没有了。 岁月,将她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一点一点地磨灭。 她是永熙帝,大周的皇帝。 仅此而已。 …… 四月初一,程氏的遗体火化,骨灰暂且供奉在了佛堂内。 程秦,日夜跪守。 这一日,永熙帝去了流云殿。 不过是大半个月的时间罢了,两人之前那一个月的愉快仿佛一去不复返。 “对不起,朕这些日子一直没来看你。”永熙帝看着他道,“你瘦了许多。” 蒙斯醉低着头,“我……没去……看望大师,你……不怪我?” “父亲临终之时跟朕说了许多,他让朕珍惜眼前人。”永熙帝摇头道,握着他的手,“朕答应过了父亲,送他的骨灰回南方和姑母葬在一起,途中,估计会经过云州,你可愿意陪我去?” 蒙斯醉倏然抬头,“你……你让我陪你去?” “嗯。”永熙帝道,“朕说过,若是有机会便带你回云州看看,只是,目前不能让你风分光光地回蒙家。” 蒙斯醉脸上的情绪很复杂,情绪,也渐渐激动,眼底,有种光芒在渐渐凝聚。 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你可愿意陪朕前去?” “我……”蒙斯醉的声音有些变调,可是,此时的神色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愿意,然而,他却没有这个机会说出愿意二字。 便在他方才说出了一个我字之后,忆古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喘着气道:“主子,礼王府传来消息,正君要生了,主子派去照顾的宫侍说,可能会难产……” 蒙斯醉猛然起身,先前的一切激动,消失无踪,“什么?!” 永熙帝神色凝重了起来。 “我要出宫去!”蒙斯醉看向永熙帝,道。 永熙帝点头,“好,朕让太医院立即派御医过去,放心,不会有事的,当年凤后是难产,去年佑儿也是难产,最后平安无事,朕下旨让昀儿回来。” “不用!”蒙斯醉急忙道,然而话方才说完,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昀儿回来也是无济于事……先看看情况再说……” 永熙帝点头,“好。” “我先去看看……”蒙斯醉说完,然后,转身随忆古离开。 此时,礼王府已经乱作了一团。 蒙斯醉便是来了,带来了宫里面最好的御医,都是,最终都没有办法。 御医和接生的宫侍费尽了心思,最终,只是能够保住孩子。 礼王正君诞下一女后半个时辰,在入夜时分,殁。 皇宫 水墨笑接到消息的时候,愣了愣,只是,却并不意外,“孩子情况如何?” “很不好。”前去打听消息的宫侍道,“很不好,豫贤贵君下令一定要御医救活孩子。” 水墨笑叹息一声,“去传本宫的话,看看豫贤贵君有什么需要,直接提就是。” “是。” 交泰殿 御书房 冷雾缓步进来,对着站在窗前的永熙帝禀报道:“陛下,礼王正君殁了。” 永熙帝转过身,面色有些阴沉,“孩子呢?” “孩子暂且保住,只是,情况也不好。”冷雾回道。 永熙帝抿紧了唇,“宣翊君。” “是。” 太女府 “消息确切?”司予述眯着眼问道。 管家回道:“确切,礼王府已经派人进宫报丧了。” 司予述沉着面容沉默半晌,“去禀报正君,依着规矩办!” “是。” …… 礼王府 此时,哀声一片。 蒙斯醉一脸苍白地坐在了寝室旁边的暖阁内,自从礼王正君殁了之后,他便一直没有说话。 司以佑进来,见了父亲这幅模样,心中更是难受,“父君,你别太伤心,正君也是……” “可整理好了?”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佑点头,“好了,就等着入殓……” “孩子如今情况如何?”蒙斯醉又问道。 司以佑回道:“御医时刻看着,父后也从宫里派来了经验丰富的宫侍,母皇也下旨太医院一定要救活孩子。” “这……就好……”蒙斯醉低喃道。 司以佑沉吟会儿,“父君,昀儿那边……她应该回来的……” “不要跟本宫提她!”蒙斯醉倏然厉喝道,神色,即使愤怒也是失望,更是悲伤。 司以佑一愣,随即想起了礼王正君诞下孩子弥留之际求见了父亲,难道……“父君,正君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蒙斯醉看着儿子,牙关紧紧咬着,但是却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 “可是……” “周氏死于难产!其他,什么也没有!”蒙斯醉一字一字地道,“周氏是昀儿的正君,是她没有照顾好他,方才让他难产而死!作为一个妻主,她根本就没有尽到妻主的责任!” 司以佑看着眼前的父亲,沉吟了半晌,然后应道:“是。” “你去问问御医,孩子能否带进宫!”蒙斯醉坐了下来,低头,地难道。 司以佑点头,“好。” 次日清晨,礼王府挂起了白幡。 礼王正君难产而死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的所有勋贵大臣家中。 将近午时,礼王从泰陵快马飞奔而回。 而就在她回府之前的一刻钟,豫贤贵君带着孩子在一众御医的看顾之下回了宫,理由是,孩子身子太过于羸弱,要放在宫里面养,好方面御医看诊。 礼王正君回府之后没有问孩子的情况,直奔礼王正君的房间,然后,不顾众人的劝阻,抱着礼王正君痛哭的不能自以。 众人劝阻,但是皆无结果。 后来,三皇子上前劝了许久,方才让她放下了礼王正君的遗体,只是,仍旧是伤心欲绝,最后甚至动手打起了自己,言礼王正君之死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照顾好礼王正君,更不该赶不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众人又是纷纷劝阻,费了好半天的功夫,还道出了礼王嫡女目前的情况,方才阻止了她的自虐。 这般情况传出之后,许多人不禁为礼王正君惋惜,没有福气与这般一个情深义重的妻主相伴一生。 在随后的日子中,礼王也是一直郁郁,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机一般,一直守在了礼王正君的灵柩身边,直到礼王正君下葬了之后,方才想起了女儿,进宫探望。 许是见过了女儿,让她找到了希望,出宫之后的礼王虽然仍是一脸的憔悴悲伤,随后,便上折子请求永熙帝,要卸掉礼部的差事,要全心全意照顾女儿。 永熙帝不允,只是,放了她长假,等皇长孙女安好之后,方才回衙门。 礼王再三恳求无果之后,只好领旨。 伺候,礼王正君每日都会进宫去看望女儿,原本是想暂住在宫中的,只是她却担心礼王正君的魂魄回到了府中找不到她,便只是白日进宫,晚上回府。 四月中旬,永熙帝忽然下旨,前往陇县行宫继续静养,朝政,仍即使交给太女,然后,便在众人吃惊之下,没有待任何的君侍,去了陇县行宫。 五月末,南方 在新建得坟前上了磕了最后一个响头,永熙帝完成了她这趟南下的任务。 “父亲,你的心愿女儿为你达成了,你安息吧。” 随后,起身。 “多谢陛下。”程芯战战巍巍地下跪。 永熙帝伸手扶着她,“表姐不必如此。” “程芯不敢。”程芯忙道。 永熙帝正色道:“往后,朕可能不能常来,便请表姐时常来看看父亲。” “程芯领旨。”程芯低头道。 永熙帝看了看她,“至于程秦,你放心,朕答应了父亲,会给他找一户好人家,往后也会好好照看他。” 原本程秦是想跟着来的,只是,临出发前,却倒下了,发了高烧,一病不起。 永熙帝不能因为他而延误了行程。 “谢陛下。”程芯忙跪下。 永熙帝又将她扶起,又嘱咐了许多,然后,方才开口:“朕也该回京了,往后,万事便拜托表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让当地的官府转达,也可以随时上京。” “不敢。”程芯仍是道。 永熙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看了眼前程氏的墓良久,然后,动身离开。 方才上了马车没多久,冷雾送来了京城的消息。 “陛下,凤后的信。” 永熙帝接过,打开看了半晌,然后,收起。 水墨笑在信中除了交代宫中的一些琐事,便是皇长孙女的情况,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全力救治,皇长孙女的情况渐渐好转,已无性命之忧。 这样的情况之下也能熬过来的孩子,想来也是个有福之人。 许是心里难过,启程回京之后,永熙帝的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心情也是郁郁。 六月中旬,永熙帝的车架到达了云州边境。 “陛下,前面就是云州。”冷雾回禀道。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眸底,一片氤氲,“不要惊动当地的官府,更不要让蒙家的人发现。” “是。” 三日之后 云州姻缘庙前不远的空地上。 二十多年了,这里变了许多,可是,这块空地却还留着,仿佛,在等待着她一般。 傍晚,夏季的炎热仍旧未曾散去,不过,前来求姻缘的香客,此时,已经不在了,即便没有当年的萧条景象,只是心情,仍旧是悲凉。 永熙帝站在曾经和挚爱诀别的地方,低头沉默。 当年,便是这里的一次诀别,改变了她的一生。 即便她的人生早就被先帝给定下了,可是,若是没有那一日的诀别,没有那一日的伤心欲绝,往后很多事情,恐怕便不会是那样。 若是没有失去过醉儿,她,也不会接受阿暖的爱。 或许,没有了她,他如今还好好的活着。 是的。 活着。 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愿意面对,可是这一日,她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在了,已经,从此地离她而去! 阿暖,那个可以为了爱她而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男子,已经不在了。 他…… 死了! 永熙帝抬头,然而,却惊见着,一个男子,正神色彷徨地走进了姻缘庙中。 而这个男子…… 有着一张,让她思念了十三年,也痛苦了十三年的脸! 浑身,仿佛被雷击了一般。 战栗,蔓延全身。 是…… 他吗? 真的是他吗?! 永熙帝猛然拔腿,往姻缘庙里冲去…… ------题外话------ 继续求年会票 还有,求第三代字辈和皇长孙女的名字,重谢。 120 全城搜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永熙帝冲进了面里,然而,在大殿内,却是空无一人。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身体,继续战栗。 一股炙热顺着血液流变全身。 错觉?! 只是她的错觉吗? 还是,是他的魂魄终于肯来见她了? 他…… 真的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吗?! 阿暖,真的是你? 是你吗?! 既然来了,为何这快便不见了? 为什么? 你也恨我对吧?恨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恨我这些年,一直没能让你回家,恨我在思念的同时,渐渐地遗忘。 “你出来!出来?!”永熙帝失控地在大殿内四处寻找着,便只是魂魄,也好! 至少,至少让她跟他说声对不起! “出来啊!你出来!出来——” 冷雾等人在永熙帝冲进了庙中之后,便也急忙跟上。 在见了永熙帝此时的神色之后,众人都愣了愣。 其他随行的侍卫未曾见过永熙帝这般模样,在她们的眼中,永熙帝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威严帝王,而此时,眼前的帝王,便像是一个疯魔了的傻子一般。 可冷雾见过永熙帝这样的表情。 十三年前,几乎同样是这个时候,他见过了永熙帝这样的神色。 如此如此的相似。 可,陛下来云州,不是为了豫贤贵君吗? 如今,这又是如何? “你出来!你快出来啊,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这样——” 冷雾咬了咬牙,上前,“陛下,怎么了?” 永熙帝听了冷雾的话,当即转过身,猛然攥着他的肩膀,“帮朕找!快帮朕找!” “找……找谁?”冷雾心跳的有些快。 永熙帝面庞之中弥漫着癫狂之色,“阿暖!找阿暖!朕看见他了!看见他了!阿暖,他在这里!朕方才看见他走进了庙里!你看见了没有?你也看见了对不对?你帮我找他出来,帮我叫他出来,他恨我,生我的恨,所以不肯出来,可是你没有伤害他,冷雾,你是他送到朕身边的,你伺候过他,他对你一直很好,你帮我叫他出来好不好?他会听你的,他会的……” 冷雾脸色微微一白,“陛下……你……你看见了全宸皇贵君了?” “是!我是看见他了!”永熙帝像是疯魔了一样,浑身仍是颤抖,“他忽然间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一脸彷徨的……进了这里,他一定是知道我就要忘了他,所以,方才出现的……他知道我……我……我进来找他了,可是,他不见了,不见了……他恨我,冷雾,他恨我!他一定是恨我!你帮我叫他出来,我只是想见见他,想见见他……” 冷雾看着眼前几欲疯魔的女子,心绪也有些乱。 陛下看见了皇贵君? 皇贵君? 以陛下的话,她是…… “陛下……您……您是看见了,皇贵君的鬼魂……” 话方才一落,永熙帝便扬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目光狰狞,“谁让你说他死了!” 即便她自己心里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却无法容忍别人也这般说。 冷雾连忙跪下,“奴侍该死!” 其他随行的侍卫见状,也都纷纷跪下,心里脸上,也是一片惊愕。 皇贵君失踪十三年。 如今,在夜幕降临之际,陛下在寺庙之前,见到了皇贵君。 那不是魂魄,又是什么? 永熙帝狠戾地盯着他半晌,然后,没有再向他求救,而是,自己继续寻找,然而,庙中的大殿也便这般小,她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但是,都无法找到。 便是鬼魂的影子也没有,她开始冲向了大殿后面的寺庙内院。 那里,是庙中的僧人居住的地方。 姻缘庙中的出家人都是僧人,也就是,男子。 内院是僧人修行以及居住的地方。 “陛下!”冷雾起身,转身对那几个呆愣的侍卫喝道:“快!快跟上!” 众人方才起身,一同与冷雾跟上。 然而,便在永熙帝等人往内院而去没多久,在大殿中央供奉着的姻缘佛的背后,走出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女子,而女子此时,横腰抱着一个男子,而男子的脸,刻意地被转向了内侧。 女子抱着男子跃下了地,然后趁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悄然地离开。 而那边,永熙帝将姻缘庙的内院搅的鸡飞狗跳。 她冲进了内院,随后,便是疯了一样,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惊得正在用晚膳的僧人胆颤不已。 不过,好在庙中的僧人都在用着晚膳,否则,后果更加严重。 云州不大,只有三城,州府所在之地称云城,而云城的区域比另外两人合起来也要大上两倍,因而,百姓习惯将云城直接成为云州。 云州一向太平,而姻缘庙与州府也不过是隔了两条街,而姻缘庙在当地享有盛名,一直香火鼎盛,当地的名门望族,朝廷的衙门,对姻缘庙也是格外的看重。 别说是在姻缘庙里生事,便是姻缘庙附近,也是极为的安静太平。 因而,面对这般一个疯子闯进来,以及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持刀护卫,寺中的僧人惊惧不已,便是连求救都给忘了。 姻缘庙的内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即便有了冷雾等随行人等的帮忙,永熙帝将每一间房间都给搜完了之后,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了,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多了一抹阴森之气。 而这时候,庙中的主持终于回过神来,上前阻止像是要将他的庙宇都给拆了的疯狂女子,“这位施主,你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永熙帝猛然攥住了衣领,面目狰狞地叱喝:“是不是你将他藏起来了?是不是你们将他藏起来了?!将他给我交出来!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这时候,似乎她已经分不清,那就是是魂魄还是人。 住持根本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兴师问罪的气势也被永熙帝的戾气给打消了,“施主……施主……你……” 旁的僧人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永熙帝见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更加的确认,是他将雪暖汐给藏起来了,甚至没有去想,一个人如何将鬼魂给藏起来,戾气大涨,手移到了住持的脖子,欲将他置之死地,像是,只要杀了他,雪暖汐便会出来,便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彻底地失控了,十三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见到雪暖汐。 这一刻,她比当年见到赵氏的时候,更加的激动失控。 冷雾追了上前,见了这般情形,便上前:“家主,你先松手,松手。” 永熙帝没有松手。 “家主,你冷静一些。”冷雾跪在地上,“家主,不管如何您先冷静,家主——” 虽然杀了一个住持对永熙帝来说并不算是什么。 但是,如今事情不明,总不该这般快就闹出人命。 “家主,若是将人杀了,便再也找不到人了!家主,你松手,松手!” 之前冷雾的那些劝告的话,对永熙帝来说,不过是废话,可是,最后一句,却让她找回了最后一丝清明。 若是这人死了,谁帮她找阿暖? 他是出家人,是出家人,一定有办法帮她找到阿暖的! 阿暖—— 永熙帝猛然松开了手。 旁边的僧人连忙上前扶住了住持,一脸惊恐地盯着永熙帝。永熙帝没有回答他的话,双目赤红地盯着被两个僧人一左一右护着的住持,“他到底在哪里!?” 那住持此时还未喘匀气,可面对永熙帝的狰狞质问,却还是回答了,“小……小僧……不知道……施主……说的是……谁……小僧……寺中未曾……藏过任何人……施主……若是不信……可以去报衙门……” 永熙帝不接受这话,大步上前。 几个胆大的僧人挡在了住持前面,“施主……你莫要再……再……我们……已经有人……去报衙门了……很快……衙门的捕快就会……就会来的……” 永熙帝盯着说话的僧人,目光一点一点地冰冷。 “你……你想做什么……” 那住持感觉到了永熙帝身上的冰冷杀气,连忙拉开了护在自己身前的僧人,壮着胆子看着永熙帝,“小僧实在不知施主所说的人是谁……方才施主也将庙中各处都搜过了,可曾找到人?小僧是出家人,怎么可能将人藏在寺庙中?小僧的寺中也从来不留香客的……施主,姻缘佛在上,各方神灵在上,小僧若是有半句谎言,便让小僧死后入那修罗地狱,还请施主莫要在为难寺中僧人!” “家主……”冷雾也上前,“请容奴来询问。” 永熙帝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冷雾便当她是默许了,转过身,看向那住持,“住持大师见谅,我家主子并不是有意打扰寺中安宁,只是,我家主子方才在寺庙外见到了我家侧夫进了寺中,因而,方才一时激动。” 住持见了冷雾态度算是友善,脸色也缓和一些,“这位施主,寺中的确未曾藏着……” “不满住持大师。”冷雾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瞄了一眼永熙帝的脸色,然后,方才道:“我家侧夫已然失踪十三年……一直……生死未卜。” 住持一愣。 “我家主子方才却看见了我家侧夫,只是,进来之后却遍寻不着。”冷雾继续道。 住持愣愣,看向永熙帝,却见她此时已经是合上了眼睛,即便此时烛火不明,但是,却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深沉的痛苦,又呆了会儿,然后,看向冷雾,“这……施主的意思是……令主子所见的不是……人,而是……魂魄?” 永熙帝倏然睁开眼睛,在不甚明亮的烛火当中,眼眸显得阴测测的,瘆人的可怕。 六月的夜里,竟多了一股阴寒之气,仿佛从脚底下钻进身子一般。 一众僧人纷纷打了一个寒颤。 便是出家修行之人,对于鬼神之说,也是心怀恐惧。 尤其是,出家之人,对鬼神,深信不疑。 冷雾不敢明着回答,“请住持大师行个方便,再让我们在寺中仔细搜寻一遍。” 从心底深处,冷雾其实并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说。 若说皇贵君真的死了,而他的魂魄还游历在了人间,那为何十三年来,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女三皇子,都未曾见过? 皇贵君即便真的气恨陛下,但是,总不会连太女和三皇子都恨上吧? 对于男子来说,孩子是最割舍不下的。 若是真的有皇贵君的魂魄,那该是早方才出现才是。 除了鬼魂之外,便也只有其他两个可能。 一就是,真的是皇贵君。 只是,在十三年的遍寻无果之后,这个可能性会有多大? 云州虽然不大,但是,却也是南方极为重要的州城,而且,这里还有蒙家这类的大家族,虽然近几年或许各地的衙门有所松懈,但是,最初的几年,却没有一个衙门敢不上心。 云州也不是什么山野之地,若是皇贵君在这里,怎么可能这般多年一直没有消息? 当然,或许此事和蒙家有关系,只是,即便蒙家有胆量将皇贵君藏起来,也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除了这两个可能,便剩下最后一个。 那便是当年赵氏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在见到赵氏之前,谁也不信世上会有人长得如此相似! 这世上能够有一个赵氏,便也能够有第二个! 若是第三个可能,那毕竟是一个阴谋! 那人忽然间出现陛下面前…… 冷雾最担心的还是第三个可能,当年一开始,陛下对赵氏也是深信不疑,如今,再出一个赵氏,陛下,还能够如当年一般,最终走出来吗? 当然,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可能,那便是永熙帝看错了。 只是,这个可能,冷雾直接忽视了。 若是十三年前,永熙帝或许会因为思念而心神恍惚,可是十三年之后,这个可能几乎可以忽略。 面对冷雾的要求,住持支支吾吾的,似乎仍有所担忧,“这样吧……施主,内院始终是僧人所住的地方,若是施主不介意,不如你说说贵主子的那位侧夫究竟是何等模样,小僧让寺中的僧人仔细搜寻,若真的有人……一定会找到,至于……若是鬼魂,小僧这是姻缘庙,实在是没有办法做法事……” “你说什么!”沉默了许久的永熙帝忽然间厉喝出声。 住持一惊,“施主……施主……” 永熙帝此时也不是因为住持的这些推脱的话而震怒,而是他的这些话,提醒了她一件事。 阿暖的模样…… 方才,她看见的那个男子…… 他的模样…… 若是鬼魂,应该是当年的样子,可是那时候……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她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她老了,而他的面容,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岁月的痕迹! 只有人,方才会添上岁月的痕迹! 是他! 是阿暖! 不是鬼魂,不是—— “冷雾!”永熙帝没有理会那住持,转过身,对着冷雾道:“给我搜!挖地三尺地给我搜!” 一定是他! 一定是! 冷雾一愣。 而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便见一群手持武器身着衙役服饰的人冲了进来,“何人在此作乱!?” 永熙帝面色一凛,“来的正好!” 那为首的衙役听了这话,顿时大怒:“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嚣张!” “冷雾!” “家主……”冷雾明白永熙帝的用意,只是却有忧虑。 永熙帝面容冷凝沉郁,没有给他丝毫的回应。 冷雾只得领命,上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举在了那为首衙役的面前。 那为首衙役原本是不放在眼中,随意地瞄了一下,然而,便是一下,便惊住了,猛然伸手去夺冷雾手中的令牌。 冷雾自然是躲开了,怒喝一声:“放肆!” 那衙役心惊胆颤,双腿一曲,跪了下来,“臣……臣……不敢……臣……参见……参见……” “去将云州州府叫来!”永熙帝攥紧了拳头,拼命地压制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一字一字地道。 “……是……是……” 这一夜的云州,乃至临近的几个州城,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了,兵荒马乱。 消息首先传到了在衙门当中值夜的城府耳中,城府连手中的笔都没来得及放下便直奔州府大人的府邸。 此时的云州州府并不在衙门里,而是在离衙门一条胡同远的府中为为嫡长孙女大办满月宴。 城府几乎是狼狈不已地冲进了热闹的宴席中,云州州府还未来得及不悦,便被城府不顾一切冲上前来的一阵耳语给惊的差一点连手中抱着的嫡长孙女都给摔了,脸色惊惧不已地将手中的孩子一把塞给了旁边的正夫之后,便急急吼道:“快……快……去叫上所有的衙役随本官去姻缘庙!快——” 一边说着,一遍丢下在场的宾客冲了出去。 留下了满厅的宾客面面相觑。 京城的消息她也是知道一些的,陛下这时候应该是在陇县行宫静养,可是如今,却出现在云州,她如何能够不惊惧? 想起去年的东南风暴,她浑身的血液都要冰住了。 虽然最终死的人其实不多,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的严重。 即便之前东南诸事,云州州府并没有牵涉其中,因而并未受到牵连。 只是,如今永熙帝的到来,却还是让她惊惧不已。 至于低了一级去年方才新调任过来得城府,更是惊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 云州州府嫡长孙女的满月宴,自然缺不了云州的第一家族大周三大家族之中势力最雄厚的蒙家这位座上客。 不过,前去参加满月宴的不是蒙家主,而是蒙家主的嫡幼妹蒙月英。 蒙家之所以能够兴旺百年,除了祖宗积累下来的根基之外,便是蒙家内部目前为止还未出现过会动摇根基的内斗。 蒙家主有两个嫡妹以及几个庶妹。 庶出的可以忽略,而两个嫡妹在母亲去世之后,也没有兴起风波,而是依着祖宗的规矩分了家,然后,领着一份家产过着自己的日子,此外,和蒙家嫡系主脉的关系,多年来一直亲近且团结。 蒙家主只有一个嫡女蒙君怡,庶女虽然不少,但是,有些事情,庶女是不能去做的,而且,太过于倚重庶女,便是给将来的家主找麻烦,蒙家主自然不会这般目光短浅。 而蒙君怡却常年驻守边疆,虽然也有一个成年的嫡孙女,但,毕竟年轻,因而,蒙家很多事情,蒙家主都需要仪仗两个嫡亲妹妹。 一方没有夺位的心思,或许不是没用,只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罢了,而另一方,也信任倚重,或许是有能力压制,因而,蒙家这些年,方才能够一步一步地走出当年被永熙帝狠狠打压的阴影。 虽然族中仍是没有多少在朝中任职的。 但是,近几年开始,蒙家新一批的族人,已经开始走出学堂,着眼春闱。 便是几年的春闱,蒙家也有三人参加。 不过,最终却只有一人考取了进士,得以入翰林院。 但是,比之庄家,还有如今几乎要从三大世家中退位让贤的柳家,蒙家可以说是很成功。 蒙月英和云州的州府关系不错,私交更是不错,因而,当云州州府露出了那般的脸色之后,便知道出了大事情。 因为主人家匆忙离开,而且还是以那样的脸色离开,宴席也没有持续多久便散了。 一众来宾开始纷纷派人打听消息。 蒙月英也随之回了蒙家,随后去了住宅,原本是打算将事情告知蒙家主,只是到了的时候,除了蒙家主之外,二姐蒙月青也在。 “二姐也在。”蒙月英上前道。 蒙月青点头,“我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城中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便过来大姐这里看看。” “情况不对?”蒙月英坐下。 蒙月青点头,“我见到了州府曾大人以及城府王大人带着一班衙役往姻缘庙方向去了,三妹你不是代表大姐去参加曾大人嫡长孙女的满月宴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蒙月英点头,随后看向蒙家主,将所知的情况都给说了一遍,“……曾大人走得很急,我没有机会打听,只是,根据我对曾大人的了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姻缘庙能够发生什么大事?” 蒙家主垂下眼帘,二十多年过后,此时,她已经是一个满头斑白的老人,只是,当年的精神却没有消失,而因为这二十多年的隐忍,让她不再如同当年一般急躁,虽然去年的事情最终宣告失败,但是,只要陛下一日没有下手,蒙家就还有机会! “姻缘庙?”蒙月青也蹙眉,她也是想不通姻缘庙那等地方能够发生什么大事情。 两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上沉默的蒙家主。 半晌,蒙家主抬起眼帘,“先让人去打听打听情况。” 两人闻言,没有异议。 此事引起了蒙家的注意,不过,却也不是很得重视,可是,接下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她们的预料。 半个时辰之后,衙门内的所有在职衙役,即便是已经躺进被窝里面的也都被挖了出来叫去了姻缘庙,将整个姻缘庙里里外外都给护卫了起来,甚至连里面的僧人,都给拘在了一处。 大周除了在东域驻军之外,其他非边境的州城都未曾设立军营。 州府抽调了所有的衙役,但是,却还是不放心,又急忙让人去云州其余两城抽调衙役前来,最后甚至连自家的护卫都叫来了。 而同时,几匹快马,带着一封该有了皇帝印鉴的书信奔往临近的几个州城。 当夜,云州内戒严。 云州州府和城府各自亲自带着一班衙役在云州城内一家一户地搜查。 城内百姓不禁人心惶惶。 即便是城中来了江洋大盗,也引不起如此大的阵仗。 蒙家住宅蒙家主的书房内,蒙家三姐妹在挑灯议事。 而蒙家主最为关注的,还不是云州州府带着人在云州城内搜寻的是什么,而是被她这般让衙役护卫去姻缘庙保护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有,那些派出去的信使,又是肩负着什么使命。 整个云州几乎兵荒马乱的。 究竟是谁来了,谁引起了这些?! 为何是在姻缘庙,而不进府衙? “大姐,会不会是哪个皇女?”蒙月英猜测道。 蒙月青否定了她的猜测,“皇女没有旨意是不得出京的,目前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哪个皇女出了京城,若是私访,便不可能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蒙月英同意,“可除了皇女,还有谁能够让一州州府如此大反应?即使是京城的一品大员,也不可能引起这样的阵仗。” 蒙家主抬头,被岁月侵蚀的布满了细细沟壑的面容一片阴沉,那双浑浊的眼眸中绽放着寒光,“还有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可以引起这样大的阵势!” “大姐是说……” 两人脸色纷纷惊变。 却似乎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 蒙家主语气变得沉而浊,“永熙帝。” 两人呼吸停滞了半晌。 “只是……京中消息,陛下目前在陇县行宫静养。”蒙月英道,语气,却是没有力度。 蒙月青回道:“三妹,我们在皇帝身边没有眼线!” 蒙月英面色僵了僵,“大姐,她是不是冲着我们蒙家而来的!” 东南诸事,蒙家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自然,是瞒不过蒙月青两人。 两人曾经反对过,在事情失败之后,也曾有过怨言,只是,最终都还是被蒙家主给制住了,而两人,最后也是以大局为重,不得不放下心中的嫌隙。 因为,她们都是连在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蒙家主眯着眼沉思半晌,“应该不是。” 司予昀来信中所言永熙帝已然知晓东南诸事与蒙家有关一事,蒙家主并未告知蒙月青两人,所以,若是永熙帝真的是冲着蒙家而来,一定不会只是这样的阵势。 而永熙帝,也不会亲自前来,而且,还是微服! 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蒙月青两人也不是年轻不懂事,在蒙家主说了不太可能之后,也联想到了理由,只是,两人却没有蒙家主的镇定。 “大姐,如今我们该如何做?”蒙月英第一个问道。 蒙家主沉吟会儿,“静观其变!皇帝既然惊动了当地官府,也不太可能避开蒙家!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召见!” 两人虽然忧虑重重,但是,如今情况不明之下,却也只好如此。 三人没有在说什么便散了。 待蒙月青两人离开之后,蒙家主便叫来了心腹管家,“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州府大人在搜寻什么,做的隐秘一些!” “是。” …… 云州这一夜被闹得鸡飞狗跳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得安眠。 可云州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一整夜云州州府只能够将临近姻缘庙的人家给清查了一遍,然而,却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姻缘庙已经被翻了个遍,就差眉掘地三尺。 看着天渐渐地亮了,云州州府急的汗流浃背。 永熙帝的到来已经是让她惊惧万分了,可没想到她提心吊胆地去见了永熙帝,得知了她召见她的原因之后,更是吓去了半条命。 陛下在姻缘庙前见到了失踪十三年之久的全宸皇贵君! 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不但意味着陛下终于可以找到心爱的皇贵君,太女终于可以找回父亲,可以一家团聚,更意味着,皇贵君在云州,而她身为州府,却一直没发现!意味着,她是害陛下失去所爱,害太女失去父君,害他们一家无法团聚的罪魁祸首! 虽然皇贵君可能是最近才出现在云州,可是,陛下她会听她的辩解? 不会! 甚至,即便她顺利找到了皇贵君,将他送到了陛下面前,也未必能够将功折罪! 全宸皇贵君失踪了十三年! 一个男子,而且,出身名门,样貌才识都不错的男子,即便失踪之时已经过了青葱之龄,可是,却也是极具价值的! 在十三年中,能够毫发无损的可能性有多大? 微乎其微! 届时,陛下必定震怒,而,谁来担这个责任? 自然是她! 云州州府此时甚至恨不得卷进去年的贪赃事件中,至少,掉得只是她自己的脑袋! 想着这些,想着后果,想着永熙帝说出这事之时的眼神,云州州府便不禁浑身冰冷发颤,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强忍着,继续找人! 如今,她只能向上苍祈求,全宸皇贵君失踪十三年,一根头发都没损! …… 姻缘庙中 永熙帝已经在大殿内站了一整夜,别说是合眼休息,便是连坐下来也不曾。 冷雾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上前去劝:“陛下,不如……” “可有消息传来。”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冷雾道:“暂时还没有。”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恨朕?”永熙帝缓缓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冷雾沉吟会儿,回道:“皇贵君不会的,陛下,从皇贵君懂事开始,他便一直爱着陛下,他如此深爱陛下,如何会恨陛下?而且,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陛下。” “那为何……这般多年了……朕找了他这般多年了……却都找不到?”永熙帝声音说的很艰难,“就在……认为他已经不在了……他却出现了……就在朕的眼前……可是……朕却还是抓不住他……还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为何……要走?为何不等等朕?为何?” 冷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日他们虽然一直守在陛下的附近,但是那时候,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根本便没有看见皇贵君。 “或许……或许便和凤后让三皇子在陛下昏迷之时所说的一样,皇贵君是失去了记忆,而且又一直呆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所以方才会没有去找陛下,没有回家。”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双手攥的更紧,苍白的手背上,泛起了条条清楚的青筋,“朕……不敢去……想,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冷雾面色一变,“不会的,陛下,皇贵君是至善之人,上苍定然会庇佑他的。” 永熙帝紧闭着眼睛沉默半晌,然后,方才睁开眼睛,看向前方被高高供奉着的姻缘佛,然后屈膝跪下:“不管他发生什么,只要他回来,我都不在乎!二十四年前,我在这里求过你,可是,你没有让我如愿,二十四年之后,我再一次求你,这一次,我求你,让我找回他!我只求,找回他!” 冷雾眼眶一热,连忙跟着跪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皇贵君,若真的是你,那便快些出现吧。 …… 虽然近两年,寻找全宸皇贵君的事情渐渐地被懈怠了,但是,各地的衙门档案当中,却还是留着全宸皇贵君的画像。 因而,搜寻的工作,很顺利地进行。 天亮之后,四大城门门口,都有衙役驻守,手中都有着一张画像,然后将出城的人一个一个地照着画像对,无论男女老少。 云州州府下令了,便是死人也要检验清楚! 然而又过了一个早上,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而这时候,蒙家主也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如今在全城搜寻的人,究竟是谁。 “是全宸皇贵君?!” 手中的茶杯倏然坠落。 滚烫的茶撒在了她的腿上,只是,她却感觉到不到丝毫的疼痛。 震惊已经占据了她所有感官神经。 即便是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大风大浪,在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蒙家主还是无法震惊无比。 许久许久过后,她方才找回了一丝神智。 “那姻缘庙中的人,就是皇帝!” 管家回道:“目前还不清楚,衙役都是负责在外面守卫,并未见到里面的人,而曾大人也一直没有提及里面之人的身份,不过不久之前,其他两府的城府也都赶来了,此外,昨夜派出去的几路信使,是去往周边的几个州城。” 蒙家主面容渐渐有些狰狞,始终多年,她儿子在后宫最大的敌手的全宸皇贵君居然出现在云州,她的地头之上! 这比起永熙帝到来是冲着蒙家来更加的让她难以接受! 全宸皇贵君! 全宸皇贵君! 都已经是死了十三年的人了,为何要再冒出来?还是在这时候! “让人继续盯着,若是有消息,立即回来通报我!” “是!” …… 蒙家主没想到如今全城搜寻的人是全宸皇贵君,可是,还有另一件她更加没想到的事情,如今,所有人都找不到的人,就在她的府邸之内! 蒙家的祖宅在云州的东街,几乎占据了一条街道。 经过几代的经营,蒙家的祖宅可以说是整个云州中最大的府邸。 蒙家嫡系虽然已经分家了,但是,却都是住在了蒙府之中,在整座蒙府中线的一连串建筑,便是蒙府的主宅,这里住着的是主脉,而其他的嫡系支脉,则依照各自的辈分身份,在东西各处的宅子里头住。 蒙府之内只居住着嫡出的各方,至于庶出的,则在成家之后,便都必须搬出蒙府,在城内蒙家其他的产业之中安家立业。 在蒙府之内,主脉的主宅以及其他房的宅子都是各自单独的宅子,而在最外围,由一堵围墙将所有宅子围在了一起,形成了整个蒙府。 虽然蒙家已有百年,但是,蒙府之内,却仍是有空置的宅子,等待着嫡系主人的入住。 而此时,蒙家主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蒙府北面最靠近外墙的一个空置的两进宅子的一件布满了灰尘的房中,一个男子被绑着双脚且堵住了嘴巴丢弃在了炕上,此时,他靠着墙壁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睡着或者是仍旧是晕厥。 半晌,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昏暗的房间随即传进了刺目的阳光。 炕上的男子身子动了动,只是,却没有抬起头。 进来的女子身着蒙家护卫的服饰,面容平凡,正是昨夜姻缘庙中的那女子,此时,她手上拿着一只碗,碗中放着三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 她走到了炕边,见他未醒,脸色微微一变,搁下了碗之后便俯下身欲查看。 而这时候,昏睡的男子却猛然抬头,正是苏念惜。 也就是,如今全城疯狂寻找之人。 苏念惜猛然倾身向前,塞在嘴上的棉布被吐出,原本被绑在了身后的双手一手握着一块尖锐的瓷片,凶狠的刺向了那个女子, 女子一惊,连忙往后一退,随后动手,制住了男子的手,夺下了他手中的瓷片。 “放开我——救命——”苏念惜一边拼命地与那女子挣扎,一边厉喝。 女子面色一沉,一言不发地扬手,一击手刀劈在了苏念惜的脖子上。 视线,在短暂的模糊之后,他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120 缘何在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苏念惜再一次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房子。 而此时,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四面石墙的房间。 房间不大,可以说是很小。 而他躺着的地方,是一个石床。 房间内四周都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便是东面墙上的那盏油灯,油灯的光不亮,勉强可以让人视物。 房间没有窗,因而,显得格外的闷热。 只是单凭这一盏油灯,他除了勉强看清了所在的环境之外,便无法得到其他于他有用的信息,他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他却可以推断出,他应该是昏厥了很久,因为此时,腹中一片饥饿,而口中,也是一片的干涸。 这里,究竟是哪里?! 苏念惜挣扎了起身,而也正是这一刻,他发现了,自己的双脚已经没有被帮助,嘴中没有塞任何制止他说话的东西。 他跳下了床,然后,四处寻找着逃生的门。 然而,让他几欲绝望的是,他居然找不到门! 四处都找过了,一个门也没有! 他被人关在了一间密室之中! “救命——救命——”苏念惜拍打着墙壁叫喊着,然而,直到他的喉咙干涸的再也无法叫出声来之时,都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苏念惜情绪开始有些失控,在求救直白之后,眼前的密闭空间开始让他惊恐,让他不安。 即便是声音已经沙哑难听了,可是,他仍是,坚持地喊着。 “救命……救命……” 半刻钟过去,一刻钟过去,小半个时辰过去,仍旧是没有人回应。 苏念惜此时已经消耗到了大部分的力气,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即便如今是六月的天,然而,地上却是冰凉的。 手,却仍旧是拍着那石墙。 即便力度已经不如之前,但是,他却仍旧是没有放弃。 一直一直坚持下去。 直到,他连这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完了,彻底绝望了,方才有其他的声音传来。 那是,石门滑动的声音。 苏念惜攥紧了拳头,力气,方才又回到了身体中,他撑着墙壁,咬着牙站起。 便在他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石墙缓缓地开出了一个出口。 而出口外面,似乎透着比油灯更加亮的光。 苏念惜屏气凝神。 石门缓缓抬高,随后,便踏进来了一只脚,然后,是第二只,再然后,整个人也都进来了。 苏念惜抓准了时机,在那人进来的一瞬间,拼命地撞向那人,在那女子猝不及防地被他撞开了之后,便欲夺门而出。 然而,他的脚方才踏出了石门半步,身子,便又落入了身后一双铁手的禁锢当中。 “放开我……”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挣扎而出。 可不管苏念惜如何挣扎,他最终仍旧是被那人给铥回了石床上。 僵硬的石床撞的他浑身都疼。 他憎恨地抬头,便见进来的人,正是那掳走他的女子。 “你若是不想受罪,最好安分一些。”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也是平凡的丢在人堆里也不认识。 苏念惜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再大声嚷嚷。 不仅是因为咽喉的不适,也因为,这人在这里,他即便是能够喊出口,也不可能叫来人,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在被她打晕! 他需要清醒! 需要知道眼前这女子是谁,这般对他,有何目的! 好不容易,他方才走到这一步,绝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你……你是谁……” 女子没有回答,转身往门边走去,随后,弯腰,将地上的一包东西捡起,然后,转身将包袱放在了苏念惜的身边,借着,便欲转身离开。 “你到底是谁?为何将我掳来?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念惜挣扎地起身叫喝道,末了,又补了一句话,“你……是不是认得我!” 女子仍是没有回答。 苏念惜咬着自己干燥的双唇,“是不是……是不是何家派你来的!” 女子还是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石门,缓缓落下。 苏念惜在石门落下之后,便冲向那位置,然后,动手试图将石门掰开,只是,最终只是徒劳无功,石门落下之后,连缝隙若是不仔细摸索,也找不到! 他又开始在密室内寻找打开门的办法,然而,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慌,渐渐蔓延。 他跌坐在地上,良久良久之后,方才注意到了那女子留下的包袱,挣扎地起身,脚步不稳地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打开。 包袱里面有一个牛皮水袋,还有,两包用油纸抱起来的东西。 一包是白胖的馒头,另一包则是半只烤鸡。 看着这三样东西。 苏念惜不禁,悲从中来。 “啊——” “啊——” 歇斯底里的将三样东西给摔向了那石门。 然后,浑身战栗地瘫软在了石床上。 那女子只是将她掳走,限制了他的自由,但是,却没有伤害他,甚至,伙食也不差!不差! 这说明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 母亲……是你吗? 那人是你的人吗?你终究还是找到我了?找到我了! 可是母亲……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苏念惜抱着头,凄厉地低喃着。 若不是那一晚,他没有喝下那盅炖汤,便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从年后开始,他很快便发现,他的身边,总是有人陪着,不是母亲,便是寒儿,即便两人有时间走开了,他的身份,也始终跟着一个伺候的小侍。 即便是睡觉,身边也有一个小侍在守夜。 家主说,他将寒儿照顾长大,是何家的大恩人,不需再做任何下人的事情,先前是何家疏忽了,而如今,这些待遇不过是何家微不足道的补偿报答,她说,何家会竭尽所能,让他下半辈子过的无忧无虑。 而母亲说,既然家主如此厚爱,他们若是推了,只会寒了何家人的心。 而寒儿,她说,她会将他当做父亲一般孝顺,所以,让他不必推迟这些。 就这样,他成了何家的贵客,生怕他有一丝闪失的贵客。 生活品质,比过去十三年都好,然而,他的心里却无法生出半分的开心,甚至,连感恩也没有了,因为,这些待遇的代价,便是,他失去了自幼,一切的自幼。 他明白,她们这样做的目的! 可是,他无法责怪她们。 因为,他何尝不是在说谎,在做戏! 他一直一直未曾放弃过寻找真相,可是,却能够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的仿佛真的已经放下了一样。 这样的他,让他恐惧。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的工于心计。 他从未放弃,也一直因为心中盘算而愧疚!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让他愧疚万分的人会那样对他! 自从年后,自从那小侍到了他身边伺候之后,每一日的晚上,那小侍都会送来一盅炖汤给他,说是为了调养他的身子。 他从未怀过那汤有问题,而他,也需要养好身子,然后方才可以继续寻求真相,所以,每一晚,他都喝下了。 二月最后一次,母亲告知他,她出远门一趟。 当时他除了担心她身子之外,也是松了口气,因为,母亲若是不再,他便更容易找到机会继续查探真相。 当晚,那小侍仍旧送来了一盅汤。 而他,因为母亲要出远门,而他,居然没有开口劝以致心中的愧疚更深,所以,再也喝不下,便端着那盅汤去找了母亲。 她接下了,却没有立即喝。 当时他也没有介怀,又生怕母亲看出来他一直在说谎,没有就留便离开了,可半道上,他看见了寒儿面色不善地往母亲的房间而去。 一时不安,便悄然返回。 寒儿是去质问母亲为何要在这时候离开,而母亲,做了解释,说她有急事必须离开,不过,她已经做好了安排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苏念惜仍旧是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 三个月前 庆安何家 “做好安排?”面对苏贵的保证,何寒冷笑连连,“你所谓的安排就是派一个小侍日夜跟着舅父?!” 苏贵沉着脸,“这是你们的安排!” “那你的安排是什么?”何寒勃然大怒。 苏贵动手,将桌子上那盅炖汤推到了何寒的面前,“往后每一日,都往他喝一碗炖汤,只要一直持续下去,他就不会一直不死心地想要想起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寒眯起眼睛。 苏贵面色一沉,“他之所以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无非是因为他想起了什么!只要这种情况不再继续,就不会有事!” 何寒还是不懂她的意思,盯着她半晌,然后,动手查看那炖汤,“这只不过是普通的……”话没有说完,便想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你……你在这里面下了药!” “这种药可以控制他恢复记忆!”苏贵一字一字地道,“我要离开姑苏一阵子,在我离开之后,在汤中下药的事就交给你!” 何寒脸色顿时复杂无比,“你……你给舅父下药!”声音有些恼怒。 “他若是想起了一切,即便是我,也无法帮你留住他!”苏贵看着何寒,肃然道,“少主,如今我们只有这个办法。” 何寒眼底渐渐掀起了一阵暗潮,咬着牙:“舅父……舅父是不是真的就是那……”后面的四个字,她无法说出。 即便她一直以来都吓盯着决心,但是,那四个字始终是她心中的恐惧之最。 “苏念惜是我苏贵的儿子!”苏贵仍旧是坚定道。 何寒随即道:“那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做?!” “因为惜儿很爱他的妻主!”苏贵不让她将话说完,“若是他想起了过去,一定会去找他的妻主!还有,他当年曾经和她的妻主生下了一儿一女。” 何寒眼眸顿时睁大,面色更是可怕之极。 苏贵继续道:“惜儿当年的事情我隐瞒了一些,他并不是因为不能生育而被妻主休弃,而是因为她的妻主在遇见危难的时候将他给撇下了自己一个人逃命!惜儿大难不死,可是,却仍旧是死心眼地要去找那无情之人,我自然不能让他这样做,于是请了一个江湖中的隐医施针封住了他的记忆,随后,便以药物控制,这样,他便一直不会想起当年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傻傻的回到那个无情女子的身边!十几年来,惜儿一直平安无事,可是两年前,因为我病了一场,便没有再继续下药,所以,惜儿才会一点一点地想起过去的事情,至于他为何认为自己是那全宸皇贵君,不过是他还未完全恢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叹了口气,继续道:“少主,或许我的这个做法有些过了,只是,为人母亲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一直受苦受累?” 何寒浑身颤抖,好半晌,方才挤出话道:“他有女儿,儿子?!” “是。”苏贵点头,“惜儿恢复记忆,即便对那无情女子的情淡了,可便是为了两个孩子,他也会回去找她!而这十几年,那无情女子一连娶了好几门侧室,甚至连孩子也生了不少,在她的心里,徐也是认定了惜儿已经死了,若是这时候惜儿回去,即便仍旧能够回去,但是,十几年过去,那等无情之人如何还会对惜儿好?而惜儿失踪十几年,单单是清白这方面,便是无法说清!他回去,只会死路一条!” “他怎么可以有儿子,有女儿!”何寒狰狞喝道,“他怎么能够有孩子,怎么能够!他有了孩子,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这些年,他一直疼爱我,这样疼爱我,是真的疼爱我,还是在疼爱他的孩子!还有——这几个月,他这样对我,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他有孩子,所以就不要我了!” “少主别担心,我仔细试探过了,目前为止,惜儿还没有想起孩子。”苏贵道,“只要这药继续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其他!” “把药给我!给我!”何寒厉喝道,疯狂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苏贵眼底闪烁着阴冷的笑意,不过,苏贵此时,也并不知道,她多年来一直用药伤害着的人,正在外面。 也便是因为两人的这番话,将一切都给改变。 …… 那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 可是,现在苏念惜想起来,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原来,他失去记忆不是因为妻主的毒打,也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她一手造成! 是疼了他十多年的母亲一手造成! 她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是吗? 天底下会有母亲这般对待自己的儿子吗? 她不愿意为让儿子受苦? 可是她也是当人母亲的人,难道不知道和自己孩子分离的痛苦? 她可以恼恨他的妻主,可是他的儿女却是无辜的,若是她真的疼爱他,为何不将两个孩子也一同带走?为何? 既然她认为他的妻主如此狠心,那又知不知道,将两个孩子留在那样的人身边,会有什么后果?! 那是他的孩子,她的外孙啊! 她如何鞥能够这般的狠绝!? 还有她所说的那些关于他妻主绝情的事情,那是真的吗?能有多少是真的? 他不会再相信她,绝对不会! 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睡,几乎拼尽了他有记忆以来的所有制止力,方才压下了心里那澎湃的怒火,笑着如常地送了她离开何家。 然后,开始想方设法寻找机会离开何家! 是的,离开! 即便为了躲避继续被下药,他也要逃离! 而且,他也不想再单凭别人的话去寻找真相,不管最后,他是不是那皇贵君,他都要找到真相,然后,恢复记忆。 即便他的妻主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绝情,他也要找回记忆,也要找回她! 因为那里,不禁有他深爱之人,还有,他的骨肉! 就是为了他的两个孩子,他也要回去! 即便回去见了他们一面当即便要死,他也要回去! 回去—— 她离开了,可是,监视仍旧是在,他不但要找机会逃离,同时也要费尽心思地和寒儿周旋,既不能真的喝下那些炖汤,也不能让他起疑。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他清楚。 若是被她知晓他的目的,她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 他一直等待着寻找着机会,一直一直……直到了一个月前,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家主要带着寒儿出门。 原先寒儿不愿意,可是纠缠了几日,最终还是被家主带出了门。 能够阻止他离开的人都走了。 他又花了好几日的时间准备,方才悄然离开了何家,随后,找了一家车行,顾了一辆车,往云州而来! 在他梦中,曾经出现过云州。 他,去过姻缘庙! 所以,来了,也相信,在这里,能够找到线索!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方才走进了姻缘庙,便被人给打晕了。 他一路顺利,可是,却在最后一刻失败了! 失败了! 失败了! 他真的没用! 怎么这般没用! “孩子……我的女儿……我的儿子……” 他甚至,连他们叫什么名字,现在多大了也不知道! 还有他的妻主…… 她是真的……真的已经忘了他吗? 是吗? ------题外话------ 去了趟医院,累了,明天再继续 求年会票 还有…… 订阅。 我更文的颈椎疼腰疼手指疼,不求别的,只是求,看文的,都是正版订阅 有人说这文长,需要花很多钱,可是却为何不想想,亲,我写了快两年了,期间,我付出的也得到的,绝对不成正比。 一直感谢解元等级的亲,感谢你们一直都在订阅,支持正版支持舒兰,爱死你们了 o(n_n)o~ 121 水洗不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密室内,仍旧是悄然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门再一次被打开。 只是这一回,苏念惜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做逃离的努力,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那进来的女子,也没有再开口。 那女子手上仍是拿着一个包袱。 在看见了先前她送来的吃食和水被扔在了地上之后,女子面无表情的面容蹙起了眉头,随后,上前,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了苏念惜的身边,然后,第二次开口:“你若是不吃东西,就只能死!” 苏念惜盯着她溢出了一声冷哼,然后,便连盯着她的视线,也收了回来。 “你真的想死?”女子再次开口,似乎真的担心苏念惜把自己给饿死。 苏念惜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他真的想死吗? 不! 他不想死! 也不能死! 他还要回家,回到他的孩子身边! 双手,紧紧攥着。 然后抬头,盯着那女子,一字一字地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食物中下毒!” 他不吃这些东西,除了因为心里的怒恨之外,便是,他不能再被下药,不可以! 从年后,他便越来越少想起什么了,直到他发现真相之前,他除了偶尔的头疼之外,他的脑海,便再也没有如同去年一般,时常冒出一些情景来! 甚至,这三个月来,他的脑海,都再也没有其他新的情景出现! 即便他仍旧是做梦,而在梦中,他梦见了他和他的孩子团聚! 可是这些,不过是日思夜想之后的梦境罢了,根本不是记忆,不是他失去的记忆! 所以,他不能再被下药! 女子眉头又蹙紧了一些,然后,将新带来的包袱打开。 里面还是装着一包馒头,半只烧鸡,以及一只水囊。 女子动手从馒头以及烧鸡上撕下一块放进嘴里,然后,也自己试了一口水,“现在你可放心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离开之后便服用解药?”苏念惜冷笑道。 女子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苏念惜没有理会,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女子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站在了石室中,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方才再开口,“现在,你可以吃了!” 苏念惜冷笑:“你和我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她让你将我关起来的?还有,她是不是在赶来的路上?!” “三日之后,你就可以见到她!”女子似乎担心他再做出什么自虐的举动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苏念惜猛然绷紧了心弦,即便他已经是猜到了答案,但是,真正面对,却还是不禁紧张,“你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认得我?!” 女子没有再回答,转过身便离开。 石门,再一次落下。 密室内再一次寂静了下来。 苏念惜从石床上爬起,然后,拿起了一个馒头往嘴里送,大口大口地啃咬着,不是因为腹中的饥饿,而是因为,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发泄心中挤压的情绪。 他没有吃多少。 过了最初的时间,腹中的饥饿感其实已经并不强烈,吃了一个馒头,然后,灌了几口水。 不一会儿,力气,开始回到他的身子上。 三日! 只有三日! 他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根本无法算时间,所以,他一刻也不能浪费! 他要逃离! 若是母亲找到了他,他这一辈子都可能无法见到他的孩子! 在得知真相之后,他便无法再相信母亲,甚至,连直接哀求她,他都没有想过,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同意,当年她那般狠心地将他和他的孩子分开,狠心地让他失去了记忆,狠心地对他下毒十几年,如今,也绝对不会心软! 他不能再相信她! 逃离! 他要逃离! 可是…… 现在他该如何的逃离?! 也许是因为他醒来之后利用两块破瓷片攻击那女子,如今,她连只碗也不给他拿来,包食物的油纸以及水囊。 这些于他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苏念惜坐在了石床上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馊味将他从沉思当中拉了出来。 馊味并不重,只是,在闷热的密室中,让人难以忽视。 他知道这馊味是从哪里传来的。 就是地上的那半只烧鸡! 烧鸡是肉食,在这般闷热的天气中很容易馊掉! 而…… 若是吃了馊掉的食物…… 苏念惜想起了刚刚到何家的时候,虽然何家没有将他当下人对待,但是也不可能将他当做贵客款待,因而,吃食并不精致。 而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他总是腹疼。 经过大夫几番检查,最终得出的一个让庄子里面的人都心中不屑的结果,他的肠胃经受不了太过于粗糙的吃食。 当时的少主夫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让人另外给他做。 一日三餐的,单独做。 也因为这样,他对少主夫极为的感激,也渐渐地走出了房间,和少主夫交好起来。 后来,虽然少主夫对他格外的照顾,但是他知道,他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所以,便一点一点地去适应,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他方才将肠胃调整起来,不必再单独做膳食。 可他的肠胃即便没有刚刚开始到来的时候那般弱,但是,比起庄子内其他人,他的肠胃还是不好。 即便不需要再非精细的食物不可,但是,坏了的食物,却也是吃不得! 苏念惜泛起了一抹笑容,起身走到了那半只烧鸡捡起,然后,将用它来将那半只能食用的烧鸡换掉,将油纸包裹起来,然后,放在了密室角落处不起眼的地方。 而那只新的烧鸡,则被扔在了地上。 现在还不够! 还需要等等! 苏念惜做好了一切之后,然后,便盘腿坐在了石床上,闭目养神。 还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门再一次被打开。 女子拿着新的吃食进来,看了一眼苏念惜旁边几乎被他吃完了的吃食,动手将剩余的东西收起,然后,将新的放下,“还需要我试毒?” 苏念惜睁开了眼睛,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女子看了他半晌,然后动手试食物。 然后,又待了小半个时辰。 而此时,她也注意到了密室内的不良气味。 “将地上馊了的烧鸡和馒头带走!”苏念惜见她开始巡视密室,担心她发现他藏在了暗处的那半只烧鸡,开口道。 女子果然被他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看了看他,不过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走到了墙上的油灯前,似乎在给油灯添油以及更换灯芯。 做好了这件事之后,女子便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苏念惜担心她去闻那烧鸡发现端倪,便冷冷地道:“怎么?很难闻很恶心是吗?我被你关在这里一直闻着,更难闻更恶心!” 虽然那换了的烧鸡此时也不新鲜,但是,味道还是暂且没有。 女子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 “你将我带回一开始的那间屋子吧,我保证不会再大闹!”苏念惜转了语气,恳求道。 女子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当石门落下之后,苏念惜动手从包袱里面取出了一个馒头以及动手将烧鸡上面的肉给撕出来,但是却不吃,而是将这些东西还是藏到了暗处。 好在,密室内只有一盏不明亮的油灯。 他不能吃东西,因为空腹吃下了那些坏了的东西,效果会更好! 除了这个方法,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密室之中,便只有一盏油灯,而可以燃烧的,也只有他身上的衣物,而他,也不是真的想死,所以,放火不可行! 只要能够见到他回到他孩子的身边,他什么苦什么罪都愿意承受! 第三次,女子进来送东西。 密室中的气味更浓。 女子皱紧了眉头,正想说话的时候,苏念惜又抢先,“你带我回那屋子吧,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女子没有说话,将手中的包袱搁下了之后,然后便欲试用食物。 “不要试了!你若是不带我离开这里,便给我滚!”苏念惜冷笑道。 女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动手去收拾苏念惜弄出来的残羹。 苏念惜歇斯底里地动手阻止,“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收拾了又怎么样?这里又闷又热,你将这些东西收拾了,待会儿你送来的这些也都馊了!” 说罢,拧起了她新送进来的吃食扔在了她的脸上,“滚!你给我滚!” 女子面色一沉,冷冷地盯着苏念惜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许也是怒了。 当她就要走出去的前一刻,苏念惜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女子转身似乎不明所以! “你将我关在这里暗无天日,总是要让我知道,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苏念惜道。 女子盯着他,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晚上。” “这是晚膳?!”苏念惜指着地上摔了的食物道。 女子应道:“是。” 苏念惜没有在说话。 女子转身离开。 随后,苏念惜拿起了中午之时的那个试用过的水囊喝了口水,然后,靠着墙壁合着眼休息。 这一次是晚上,那再过两餐之后,便是又是晚上! 若是白天他出事,她未必会送他出去。 第一次在那间屋子里,她那般紧张,那就是说 可晚上却不同! 许是腹中空空,也许是,过度的精神疲惫,他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 “涵涵,好吃吗?” “这是什么?” “寿面和寿包!” “寿面……和寿包?”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不过,也不至于差到连认出来都困难吧?” “没,做得很好!来,我尝尝!” “好吃吗?” “好。”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和御膳房的宫侍相比,谁做的好吃?” “你。” “说谎!” “阿暖,只要是你做的,即便是再难吃,在我的看来,都是最好吃的。” 他笑着甜蜜,狠狠地,用力地抱着她。 “涵涵,我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 …… “啊――” 苏念惜从梦中惊醒,汗湿了一身。 他的眼眸大睁,双手,紧紧地捂着头。 就差一点! 一点! 就差一点他便可以看见梦中那女子的模样了! 涵涵…… 和过去他在梦中梦见的一样。 他叫那女子涵涵! 快想! 快想! 他拼命地想让自己去想,竭尽全力地想去想,可是,最终都没有办法。 随后,他尝试着再一次入睡。 可,睡意早已经消失。 “为什么要这般快醒来……就差一点……一点而已……” 还有…… 若是梦中那涵涵是他的妻主,那为何,这般多年来,一直没有来找他? 即使母亲设计让他忘了记忆,可是她没有啊? 为何不来找他? 即便她以为他死了,可是,他们之间总是有孩子的啊,为什么她连找母亲都未曾找过?难道,他死了,她便彻底地忘了他吗? 他…… 那般那般地爱她啊! 即便只是梦境,即便,他还未想起了过去,可是,他的心中的刺痛都在告诉他,他是爱那个女子的!是爱她的! 为什么她没有来找他? 母亲所说的那些…… 是真的吗?! 苏念惜屈膝坐着,双手环抱着双腿,然后,低声啜泣。 …… 京城 皇宫 朝和殿 水墨笑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抬手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方才减缓了一些心里的慌意,静坐了会儿,扬手掀开了帘帐,唤道:“来人。” 会儿之后,在外室走也的宫侍走了进来,“凤后有何吩咐。” “什么时辰了?”水墨笑问道。 宫侍回道:“刚刚打过了二更。” 水墨笑垂着头沉吟会儿,然后下床,“伺候本宫更衣。” 宫侍一愣,“是。” 更好了衣之后,水墨笑便吩咐道:“去让人备轿辇。” 那宫侍又是一愣,“凤后,这般晚了……” “去!”水墨笑沉下了面容道。 那宫侍忙低头应道:“是。” 上了轿辇之后,水墨笑方才下令道:“去承月殿!” 这回,没有人有异议。 六月的夜,仍旧是闷热的,仿佛,再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一般。 此时宫中各处都已经安歇下了,在承月殿,蜀羽之也没有例外。 当朝和殿的人敲开了承月殿的宫门之时,守门的宫侍惊愕了半晌,然后,方才去禀报。 蜀羽之虽然就寝了,但是,也未曾睡沉,得知了消息之后很快便出现在了大殿内水墨笑的面前。 水墨笑没有坐下,而至在大殿上来回踱步。 蜀羽之见了水墨笑这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行礼都未曾便上前问道:“凤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 不可能啊? 若是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难道是陛下……” “不是!”水墨笑像是很忌讳他这句话似的,沉着脸打断,“陛下的消息你不是总是第一个知道吗?!” 蜀羽之松了口气,“是,只是,凤后这是……” 水墨笑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本宫心里慌的厉害!” 蜀羽之一愣,“可是因为天气热?” “本宫又不是孩子,这点闷热还忍受不了?”水墨笑语气有些冲。 蜀羽之沉吟会儿,“那凤后……” “你可有陛下的消息?”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这两日还没有。”蜀羽之回道,“不过方才过了两日而已,没有消息也是正常,再者,陛下这趟是微服出巡,而且身边的护卫都是千挑万选的,应该不会出事。”顿了顿,又问道:“凤后可是担心陛下的身子?” 水墨笑没有回答。 蜀羽之又沉吟会儿,“陛下出门前凤后不是让李院正和简御医都给陛下诊治过吗?两位御医一致确认陛下不会有大碍,凤后无需这般忧心。” “本宫应该让简御医陪着陛下一同去的!”水墨笑咬着牙道。 蜀羽之道:“陛下让简御医留下来照顾礼王长女。”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然后咬着牙,却没有说话。 蜀羽之打量了他许久,然后,缓缓问道:“凤后……您可是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事情?” 水墨笑闻言脸色一变。 “也是在这时候,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蜀羽之喃喃道,“陛下也是微服出巡。”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蜀羽之的话,“你不是说了陛下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吗?再者,这一次陛下出京便也只有你我知道,还有蒙氏……”顿了顿,咬着牙继续道:“蒙氏也不是官氏,不会伤害陛下的!” “凤后自己都这般说了,那便安心等陛下回来吧。”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是!本宫是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她也是这般出去了……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提出了这般的一个愿望!” “大师是想让陛下走出京城,去看看她的大好江山。”蜀羽之也坐了下来缓缓道,“陛下的心被过去禁锢的太久太久了。” 水墨笑一愣,“你这般想?父亲跟你说的?” 蜀羽之摇头,“只是臣侍的猜想。” 水墨笑垂下了眼帘,沉吟半晌,“若是真的可以让她放开心,那便好……” “凤后放心,陛下会的。”蜀羽之正色道,“她不会辜负大师的一片良苦用心的。” 水墨笑叹息一声,看着他,“本宫看你也没什么睡意,便和本宫说说话吧,本宫实在是睡不着!也许上了年纪了。” “臣侍比凤后还大了。”蜀羽之失笑道。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说起这年纪,那程秦的年纪也是不小了,父亲去后,本宫开始物色好人选,前几日选了几个去给他挑,不想他居然一口拒绝了,说要为大师守孝。” “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蜀羽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成全了他就是了。” “本宫也明白,本宫总不能为了他而让那几个好女子一年不娶亲吧?”水墨笑蹙眉道,“若是放了这几个,那再过一年,和他年纪相符的女子还有几个没成亲的?即便没成亲的,也不是好的,陛下在父亲临终之前答应过会将程秦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若是他嫁的不好,陛下必定会不安。” “京城这般多好人家,不过是过个一年罢了,情况也不至于凤后所说的这般差。”蜀羽之微笑道,“臣侍会帮着凤后一同留意的。” 水墨笑看了看他,随即扔下了这个话题,“德贵君可有来烦你?” “这几日没有了。” “这就好。”水墨笑叹气道,接着,又换了话题,“这几日礼王长女的情况还好吧?” “臣侍今日去看过,孩子张开了不少,身子壮实了。”蜀羽之问道,“凤后没去看过吗?” “本宫之前每日都去,不过,许是去的太多了,碍人眼了。”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 蜀羽之道:“豫贤贵君要照顾孩子,心情难免郁郁。” “你放心,本宫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水墨笑回道,随后,又深吸可一口气,“看来本宫是真的老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些琐事!好了,本宫回去了,若是陛下有消息来,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是。”蜀羽之起身相送。 在送走了水墨笑之后,蜀羽之更是没有睡意,站在了寝殿的门口看着外面晴朗的夜空,那点点星辰闪烁耀目,将这个夜空点缀的精美绝伦。 而,十三年前的夏天夜空,也是这般的美。 一样的夜空,这片夜空下的所有人和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希望你走过这一趟,真能如大师所期待的那般,放下一切,豁然开朗。 蜀羽之默默地祈愿着。 而在不久之后,他的愿望也是得到了实现。 只是,那时候,一切的一切,又再一次的翻天覆地…………石门再一次被打开,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了。 而此时密室之内的气味又浓了几分。 女子进来之时,眉间的皱褶又加深了几分。 苏念惜脸色有些憔悴,而在见了她,又开始歇斯底里地闹着,而这一次,故意之中也多了几分的真实情感,“……我让你滚,滚――” 面对苏念惜的闹腾,女子虽然紧蹙眉头,但是,也没做什么,扔下了吃食之后便离开。 在女子离开了之后,苏念惜便从暗处取出了那半只已经完全变质的烧鸡,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异味一般。 再大的恶心,再难以忍受的味道,都及不过他心里的决然! 他一定要找到梦中的女子,他一定要问清楚她,她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要忘了他! 还有他的孩子! 即便他们也忘了他,他也要见见他们! 即使,只是见见也好! 身子,很快便起了反应,在女子送来中午的吃食之时,他腹中已经开始痛着,只是,这时候还不够,他咬着牙,又发作了一轮,将那女子给逼走。 然后,躺在了石床上面,忍受着身体的煎熬。 便在苏念惜不惜一切寻求重获自由之时,在外面,整个云州,乱作一团。 找了都快两天两夜了,可是,仍是没有消息。 云州州府几乎不敢前去禀报永熙帝结果。 可是,却不得不去。 入夜之后,她还是去了姻缘庙。 “冷总管……劳烦禀报陛下,臣求见……”云州州府满头大汗恭敬道。 冷雾看着她,“还是没有消息?” 云州州府见冷雾开口问了,便忍不住大吐口水,“冷总管,臣真的已经想想尽了办法了,如今不在城中搜遍了,便是连城南城北的林子也都搜了一个遍,城门更是一个一个的检查,除非皇贵君能够飞天遁地,否则早就该找到了!冷总管,陛下真的确定,皇贵君在云州吗?” 冷雾闻言,冷冷地盯着她,“曾大人是在质疑陛下的判断吗?” 云州州府忙道:“臣不敢……可是……能不能请冷总管再去问问陛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云州内外,你真的搜遍了?”冷雾不答反问。 云州州府抬手抹了一把冷汗,“都搜遍了,连下官的府邸和城守的府邸都搜了!” “一家一户,没有一户遗漏?每家每户每间房你都搜遍了?”冷雾继续质问,似乎并不相信云州州府真的已经搜仔细了。 虽然如今他仍是想不通为何皇贵君会出现在云州。 可,不管那人是不是皇贵君,都必须将人找出来! 云州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是不小,如今不过是搜了一天一夜罢了,便说搜完? 他自然不信。 云州州府正欲再次保证之时,脑海中猛然想起了一个地方,脸色在以极快的速度灰败,“这……这……是有一个地方没搜……” 冷雾闻言,眼底的寒芒更深,“什么地方?为何不搜?!” 云州州府身子有些发虚,“是……是蒙家……豫贤贵君的母族蒙家……” “蒙家?”冷雾冷笑,“原来在曾大人的心里,陛下的旨意还记不上蒙家重要!” 云州州府听了这般诛心之言,顿时跪下,“臣不敢!臣不敢!臣这便立即派人去蒙家搜查!”说完,便起身欲跑去办这事。 “等等!”冷雾叫住了她。 云州州府转过身,又抹了一把汗,“不知冷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陛下在云州的消息,不得宣扬出去!”冷雾冷冷地道,“去蒙家搜查的时候,格外注意这一点!” 云州州府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冷雾为何三番两次强调这件事,忙应了下来,便转身离去。 冷雾随即进了庙中的大殿,走到了跪在了佛像面前的永熙帝身边,也跪下道:“陛下,方才云州州府前来禀报,云州内外,除了蒙家之外,其他的地方基本都搜过了,只是,仍是没有皇贵君的踪迹,另外,云州城外也在搜寻着。” 永熙帝合着眼,没有回话。 “陛下,不如您休息会儿,否则,您的身子会扛不住的。”冷雾再一次劝道,“陛下,你的身子放开康复……” “蒙家是吗?”永熙帝缓缓睁开了双目,问道。 冷雾看了她一眼,然后应道:“是。” “朕……想了很久,都想不到,阿暖为何会在云州出现,也想不到,为何一直没有被发现……”永熙帝缓缓说着,声音,却是冰冷刺骨,“云州旁边便是雪家祖籍,阿暖若是在云州,不可能不被发现,除非有人――将他藏起!” 后面四个字,一字一顿,而面容,狰狞阴鸷。 冷雾明白这话的意思,“陛下,请恕奴侍多嘴,这个猜想奴侍也曾有过,可是,若是蒙家真的坐下了这件事,那不可能将皇贵君留到今日,陛下,蒙家没有理由将皇贵君匿藏起来。” 永熙帝冷冷一笑,六月的天,她的周边,竟然弥漫着森冷之气,“当日,朕也未曾想到,东南诸事居然出自蒙家之手!” 冷雾沉吟会儿,然后沉吟不语。 永熙帝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姻缘佛,然后,起身。 冷雾连忙跟着起身,动手扶着她。 永熙帝跪了许久,双腿有些发麻,但还是拒绝了冷雾的搀扶,她看着眼前被高高供奉着的姻缘佛,半晌,嘴角溢出了一声薄冰似的冷哼,“毁了它。” 说完,转过身,往外走去。 冷雾看了那佛像一眼,然后连忙追上,“陛下,您要去……” “朕要去找他,亲自去找他!朕要亲自将他找回来!”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冷雾明白了过来,她是要去蒙家,而此时,她似乎也认定了蒙家匿藏了皇贵君,冷雾心里是不赞同永熙帝去,可是,他也自知阻止不了,只能调动随行的明卫暗卫跟随。 蒙家,最好是没错,否则,后果会是什么,他真的不敢去想。 蒙家不是当年的商贾秦家,陛下震怒之下对蒙家下手,蒙家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 便在云州州府调了大部分人去蒙府之时,密室的石门再一次被打开。 女子是来送晚膳,然而,她方才进了密室,便看出了不对劲。 苏念惜不但没有向先前一般对着她大吼大叫,反而是躺在了是床上面蠕动着,同时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女子立即上前,随即便被苏念惜的脸色更惊了惊,忙道:“你做了什么?!” 苏念惜此时的脸色已经青白的可怕,而意识都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撑着。 “我肚子好痛……”苏念惜艰难地溢出了一句话,然后,便憎恨地盯着女子,“你……你……你在食物里面下毒……” 女子此时已经是看清楚了苏念惜的脸色,面色不禁一变,“不可能,你吃了什么!” “你……下毒……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你……不是……我母亲派来的……你下毒……”苏念惜仍旧是坚持说着,说完了,便开始呕吐起来。 女子躲避不及,被苏念惜吐了一身的秽物,她没有去理会,因为,苏念惜此时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你到底吃了什么?!” 苏念惜不回答他,双手紧紧地扣着腹部,牙紧咬着下唇。 经过了苏念惜的三次闹腾,密室之内一片乱糟糟的,女子根本没有办法弄清楚他究竟吃没吃她送来的膳食,而女子,此时也没想到,苏念惜居然会用在这般的一个手段逃离。 “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母亲……也一定不会放过你……我母亲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她一定会猜到我来了云州……一定会杀了你为我报仇……” 他的话,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 女子脸色也渐渐的难看,似乎也在挣扎。 苏念惜强撑着注意着她,同时,最终仍旧是不断咒骂着,即便是声音已经很小很小,却还是一直持续着,可那女子却还是一直不为所动。 就在苏念惜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女子方才动手抱起了他,然后,往外走去。 苏念惜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咬破了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却还是没有松口,他不能失去意识!他还要逃! 逃―― 他一直注意着女子往外走的路程,而当女子走过了一条过道,随后,上了石阶,然后,启动了开口,当他们走出了出口之后,苏念惜方才发现,原来,他从未离开过那个房间。 不过是,在它的底下而已! 那个密室,就在这个房间的下面! 出了房间之后,借着淡淡的月光,外面,他可以看见,外边一片的荒凉。 凭着这些,他无法看出自己身处何处。 腹中的疼痛让他的额上冒出地豆粒大的汗滴,面色,更是苍白。 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住―― 只要到了驿馆,只要离开了那个密室,他就可以找到机会逃―― 一定要坚持住! 身子,仿佛在空中飞着。 苏念惜已经无法分身去注意周边的环境,他需要积聚最后的清醒做最后的逃离。 …… 云州州府带着人到了蒙府门前,便沉声下令:“将整座府邸都给本官给包围起来!” 一声令下,衙役们纷纷行动。 若是在寻常,云州州府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般做的,蒙家不仅是云州的地头蛇,更是它是豫贤贵君的母族,当朝礼王殿下的父族。 可是,到了这般地步,云州州府的脑子已经自动封闭了这些过去的忌惮以及顾虑。 衙役从大门左右放别开始向整座蒙府合围。 而便在最后一队衙役到了蒙府北面之时,却猛然发现了一道人影从墙内窜出。 “什么人?!” 第一个发现的衙役顿时厉喝道。 那人影似乎顿了顿,随后,便快速蹿进了前方不远的一条巷子。 “快追――” 厉喝随即传出…… 云州州府这般大的动静自然很快便惊动了蒙家的人。 大厅内,蒙家主看着来势汹汹的云州州府,蒙家主并未惊慌,只是沉着面容,上前拱手一礼,随后便问道:“不知曾大人这是做什么?” 云州州府正欲回答,却问外面传来一声叫喝声,“大人,大人――” 一个衙役冲了进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大人,后街发现了可疑之人,有一个人影从蒙府内逃窜传来,怀中似乎还挟持住了一个人!” 云州州府闻言脸色顿时大骇,然后,转过视线盯向蒙家主,目光复杂的无法形容。 来之前,她也猜测过,蒙家或许是为了宫中的豫贤贵君以及礼王,所以将全宸皇贵君藏匿起来。 可是,这般大的事情,蒙家真的有胆子这样做吗? 她仍旧是有些无法确定。 可是现在…… “曾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蒙家主脸色也变的凝重,“我的府邸之中出现了匪徒?!”她不是听不懂方才的那些话,只是,不能承认她听得懂,因为一旦承认,后果不堪设想!“来人!管家,快让府中的护卫去看看,府中谁被掳走了!快――” “不必了!”云州州府因为内心无法平复的震惊以及惊惶,此时的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蒙家主还是将此事交给本官吧,至于蒙家……本官会让人好好守护!” 对方没有讲话说开,她也不想点破。 因为这件事,不是她可以处理的! 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云州州府的话,“给本官看好了,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能出来!” 蒙家主面容扭曲近乎可怖。 122 终于见面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夜色中,女子抱着苏念惜最最快的速度逃离衙役的追捕。 身后,衙役的追赶声一直不断。 “快!快追上――” “那边!在那边……” “快追……” 女子的武功虽然比后面追赶的衙役高了许多,可是因为带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病人,她的速度被拖慢了许多。 更糟糕的是,她所带的人还是一个救治的病人。 若是平安无事,她大可以带着他往僻静之处跑去,可是偏偏不成。 她必须去找大夫。 虽然她不相信他所说的自己中了毒,但是,他的情况严重,她还是看的出来。 若是不给他找大夫,极可能出事。 她不能让他被人发现,更不能让他死! 所以,女子只能往医馆走! 而医馆,往往在最繁华的大街上。 当然,此时大街上也是静悄悄的,云州城仍旧戒严着,只是,医馆的位置太过于显眼,若是她直接去,最终只会成为瓮中之鳖。 她不得不抱着人在医馆的周边绕着。 而此时,苏念惜却并不知道此时的情况,甚至没有听见那些追赶的衙役的喊声,他只是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还有,沉重的心跳声。 每喘一口气,心跳声便似乎又加重了一些。 扑通扑通,呼呼…… 两种声音成了他世界里仅剩的声音。 痛…… 好痛好痛―― 腹部痛的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好痛―― 好痛―― 在这股剧烈的疼痛当中,他似乎渐渐地迷失了自己,迷失了神智。 仿佛又做起了梦。 冷…… 好冷…… 救我……救我…… 他在水中挣扎,冰冷的水侵入了他的眼耳嘴鼻。 灌进了他的胸腔。 渐渐地夺去了他的呼吸。 可是…… 为什么痛得是他的腹部? 为什么? 好痛好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面消失似的…… 好痛…… 是什么? 什么?! 孩子―― 他的孩子! 孩子…… 不要走! 你不要走,孩子,父亲在这里,你不要走!不要走―― 我的孩子―― 涵涵,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快来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涵涵…… 涵涵…… 孩子―― 梦更加的清晰…… 清晰的让他的心像是在被凌迟一般…… 他呆坐在床上,满脸泪痕,双眼中的泪水已经枯竭,干涩红肿…… 而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模样…… 她很年轻,很好看,可是,却一脸的阴沉。 她的眼赤红着的。 狠狠的盯着他。 而他,一动不动,像是生怕动了,会惊走她。 她走到了他的床边,她的面容,宛如冰霜一般冷冽,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冷漠无比。 而他,在她如此冷漠之下,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具驱壳。 “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她凝视着他,淡漠的声音从双唇中挤出,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心开始剧烈地痛着,脸色更加的苍白,双眼溢出了泪水。 “侧君之位,不得行大婚之礼,不得入皇家玉牒,不得出席任何宫宴,不得诞下长女,不得继承家业,不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往后的日子里,你只能看着本殿与别的男子同出同入,你只能看着本殿与别的男子生下长女,你只能看着本殿与别的携手面对众人,你只能看着本殿将本殿所有的东西交给别的男子所生的女儿,即便在本殿死后,你也只能看着本殿与别的男子同葬一穴!” “这些,便是你想要的吗?” “你是不是想告诉本殿,你不在乎,只要能够嫁给本殿,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你只要跟本殿在一起,哪怕连这个侧君之位都没有了,你也不在乎?” 冰冷的话从她的嘴边溢出。 即便是梦境,可是,他和梦中的他,却是同样的痛着。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他一直求着,一直辩解着,可是,她没有信,没有,还是一直冷漠地盯着他。 像是,已经厌弃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眼泪和声音。 黑暗袭来。 梦境消失……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他在黑暗当中挣扎呐喊着。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徒劳无功,黑暗,给了他回应,可是,却只是让他更加的痛苦的回应。 画面换了。 却还是那个女子,还是那般的冷漠无情。 …… “那你也会喜欢我的对不对?”他道。 她道:“不会。” 她继续道:“我只会喜欢那些嫁了我的男子。” 他急切地道:“我不就是吗?你怎么不会喜欢我!?” “因为我不会娶你。”她一字一字地道。 她又一次重复道:“因――为――我――不――会――娶――你!” …… 他盯着她,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可以不娶我!” “我说了不娶便是不娶。”她还是那般的冷漠。 他冲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拉开她的衣袖,狠狠地咬着了她的手臂,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狠狠地咬着,几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却还是不愿意放开嘴。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动于衷,眼神,还是那般的冷漠。 带着咸味的泪水和腥甜的血腥在口中萦绕,他最终松开了口,却转为死死地抱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娶吗?!” 她没有说话,伸手将他拉离了她的身体,“不娶便是不娶,没有为什么!” “……你混蛋混蛋混蛋!”他撕心裂肺地嘶吼道,他痛的仿佛要裂开了似的。 可是,还是不愿意放弃,还是,始终纠缠着她。 而她,最后却绝情地扬手用了将他甩到了地上。 “你的命是你的,你若是不想要,本殿也管不了你,但是你最好不要连累了本殿!……本殿本来就不喜欢你,本殿为何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之人而为自己招来祸害?!” “自从再见到了你之后,本殿的生活便不再的平静,不再安宁!你告诉我,本殿为何要为了一个本殿根本不喜欢的人而将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 他着耳朵,不愿意再听,可是,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不要听,你这便受不了了?”她冷笑着,“你说你喜欢我,一定要嫁给我?可是你连本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你如何喜欢我?如此嫁给我?还是你雪大公子认为,只要你嫁给了本殿,你的母亲和大姐便会帮你将本殿变成你想要的那种人……” ……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他不要想了,不要――不要――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她为什么能够这般的狠心? 为什么能够这般的绝情? 是她吗? 是吗? 就是她吗? 她就是涵涵,就是他吗? 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是因为她而没有的吗? 他没了过孩子吗? 是因为她的绝情吗? 好痛! 好痛! 他不要再想了! 不要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心中强烈的悲痛让他的嘴边发出了近乎哀嚎的低喃。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不要说了……我的孩子……孩子……” 抱着他的女子自然是听见了他的低喃,而随着他的低喃传来,他的身子渐渐地冰冷,甚至,开始抽搐。 女子脸色一慌。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女子虽然不清楚苏念惜为何会忽然间这样,但是,她却清楚若是再不得到救治,他可能真的会没命! 她冒得危险绕道了一间医馆的后院,然后,直接窜了进去。 此时并不晚,虽然外面没有人走动,但是,屋里面的人却未曾入眠。 女子循着烛火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面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女子正在看着书,见了女子,当下大骇,随即,便要叫出声。 女子快速上前,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把匕首,搁在了那女子的喉咙,“闭嘴!” 那女子脸色苍白,嘴张大了,但是呼救声却哽在了喉咙。 “你是大夫?!”女子又问道。 那被架着脖子的女子惊惧了半晌,就在被问了第二遍之后,方才僵硬地点头。 女子低喝道:“救人!” 大夫方才发现被女子抱在怀中的苏念惜,“这……这……” “少废话,赶紧救人!”女子狠戾地道。 大夫打了一个寒颤,“去……去前面药房……” “带路!”女子冷凝道。 大夫跌跌撞撞地将他们带到了药房旁边的一个小屋内,然后,惊慌地让女子将人放下。 女子将苏念惜放下了之后,再一次警告:“若是人出事了,你陪葬!” 大夫脸色又苍白了一些,然后,手忙脚乱地上前诊脉,许是因为惊慌,手费了好半晌的功夫方才停止了颤抖。 女子站在了门口盯着大夫,同时,注意了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询问声,从不远处传来。 女子的面色更沉,身上的戾气也更重,“如何?” 大夫诊脉的手被女子给惊的猛然缩了回去,“这……这……还要再诊断清楚……” “快些!”女子厉喝道。 大夫怯怯地点头,然后,咬着牙,集中精神,继续诊脉。 而此时,外面的叫喊声更加的近。 连惊慌中的大夫也听见了,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当即低喝道:“看什么!” 大夫忙低头,狠狠地喘了口气,然后方才能继续说话,“这……这……公子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我先施针……然后……然后开几副药……” “还不动手!”女子低喝道。 “是……马上……”大夫连忙从一旁的一个药箱里面取出了银针,然后,做了一番准备之后,便开始施针。 而此时,在外面离医馆不远处,云州州府也赶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云州州府喝道。 一个衙役上前来禀报情况,“回大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只是现在不见了人影!” 云州州府四处巡视了一番,然后,沉声喝道:“搜!给本官一间地搜!” “是!” 这声音,也传到了医馆的女子耳中。 女子脸色更是难看,若是真的这样搜,一定会被发现的!可是如今……她看向苏念惜,见他如今面色苍白的就像鬼一样,即使大夫说了只是吃坏肚子,可是,若是不救治,他一样活不成。 “还需要多久!” “很快……” 女子攥紧了拳头等着。 外面,搜查的声音更加的大。 大夫扎针的动作停了下来。 女子当即上前,一个手刀将人给击昏,然后,盯着床上躺着的苏念惜,半晌,转身抱起了一旁放置着的用来熟悉穴位的一个铜人给扛起,然后从后院跃了出去,再从小巷窜出了大街。 “那边有人!” 一声高喊传来,正在一家一户搜查着的衙役当即停手,然后,追了上去。 云州州府也是看见了人,而且还是一个扛着另一个人的人,当即喝道:“快!快追――” 夜色中,一起新的追逐继续上演。 与此同时,正在往蒙家而去的永熙帝接到了消息,当即改变了路线,往这边而来。 “快――快――” 前方的追赶声,是她们最好的引路信号,很快,一行人便与云州州府会合了,可是,云州州府却将人给跟丢了。 看着被丢弃在地上的铜人。 云州州府气的几乎要发疯,可偏偏,这时候永熙帝一行人赶来了。 “人呢?!人呢?!”永熙帝下了马便几乎发了疯似乎上前揪着云州州府的衣裳厉喝道。 云州州府因为永熙帝的出现已经足够惊惧了,无法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我问你人呢!”永熙帝几乎嘶吼道。 在场的衙役见了这一幕,纷纷惊愕不已,不过,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虽然她们并不知道永熙帝的身份,可是,此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足以震慑众人。 云州州府虽然惊惧,但是还是找回了一丝神智,断断续续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永熙帝听了几乎想当即捏碎了她的脖子。 而这时候,冷雾发现了地上的那个铜人有些特别,取过了身旁一个侍卫手中的火把,靠近那铜人,随后,看清楚了那铜人身上的穴道标志,“这……这是穴位铜人!” 永熙帝当即松开了云州州府,转过身盯着冷雾。 冷雾看着永熙帝,“家主,只有医馆方才会用穴道铜人!” 云州州府脸色大变,“医馆!方才那条街上便有一间医馆!” 永熙帝不等云州州府开口让人回去,自己便先一步动了身。 冷雾等人上马随即跟上。 云州州府愣了下,随后吆喝道:“快!都跟上!” 这一行人没有骑马,只能徒步跑着跟上。 很快,众人回到了医馆里面,可是,此时医馆内已经大门敞开,进去之后,根本便没有找到该找到的人,只是,找到了一个咽喉被划破的大夫! 永熙帝几乎赤红了眼,“给我找!掘地三尺地找!” 众人还来不及因为此时的情形而惊愕,便又继续在医馆附近寻找。 永熙帝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智。 不过冷雾的还在,“曾大人,人应该走不远,应该就是在这附近,还请曾大人立即将这条封锁而来,然后一寸一寸地找。” “好!”云州州府当即应道,随后开始吩咐衙役,“将整条街都给包围起来!” 一声令下,衙役们开始四面散开,先将整条街包围起来,然后方才搜。 而此时,在衙役经过的其中一条巷子的暗处。 苏念惜被赶回来的女子给捂住了嘴。 便这般看着衙役从他的眼前走过。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花费了多大的意志力方才从晕厥中醒来,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医馆。 可是,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而眼前,便有人可以救他,可是,他却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 救命! 救命―― 身体的疼痛在一起起来。 永熙帝没有带在医馆内等,她无法站在那一地是血的屋子里面等。 那样,她会发疯! 甚至会生出许多恐惧! 恐惧…… 他会不会和会如同那大夫一般…… 她走出了医馆,然后,带着人,在医馆旁边的屋子一间地搜查,惊的那些百姓惶恐不已。 苏念惜感觉到了身体在被人往后挪动。 她要带着他走! 他不能走! 不能―― 双手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却都徒劳无功。 而前方,闪烁着火把的大街上,那耀眼的火把光芒之下……他似乎看见了那个人……那梦中绝情无比对待他的女子。 手,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那是…… 银针! 方才还未的及拔完的银针…… 他猛然地将那根冰冷的银针从身体内拔出来,然后,太高手,狠狠的,就在他的视线彻底地看不见大街上的火把之下那惊慌失措的女子的面容前一刻,猛然刺进了那捂着他嘴巴的手。 那手倏然松了一下。 虽然紧紧只是一下,但是,却已经足够他喊出。 “涵涵救我――” 凄厉的叫喊,如利刀一般,划破了夜空。 便是梦中那般的痛苦,那女子那般的绝情,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不经思索喊出来的,仍旧是那个名字,那不知道是否属于他的名字。 涵涵…… 救我…… 你会救我吗? 永熙帝浑身一颤,猛然循着声音看去,却只是看见了,一条漆黑的巷子,“那里――” 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的指着那条巷子,然后拔腿便往那条巷子跑去。 转过了拐角,她便被黑暗中的一个东西给绊倒了。 随后,传来了一声低喃,“救我……涵涵……” 永熙帝摔倒在了地上。 随后,冷雾等人带着火把追了过来。 永熙帝抬起了头,看向低喃的方向。 在火光之下,她看见了,一张让她魂牵梦萦了十三年的脸…… 她一动不动。 不敢动。 似乎害怕,一动,眼前之人便会消失。 又只不过是一个梦。 “救我……”苏念惜此时似乎已经意识不清了,只是,不断地低喃着。 “陛下――”冷雾也看清了苏念惜的面容,“陛下――是……真的是――皇贵君!”双腿,随之跪下。 而此时,苏念惜似乎也恢复了一丝神智,他的视线,正好与永熙帝相平,他看见了她的面容,呆了会儿,缓缓地低喃了一句,“我……恨你……” 然后,滑落了眼皮。 永熙帝浑身一震,方才的不敢此时化作了疯狂的冲动,她爬着到了他的身边,双手颤抖的几乎不能自已,“阿暖……阿暖――” 仿佛从灵魂深处喝出来的嘶吼在深夜当中徘徊着。 撕心裂肺。 她狠狠的,将失去了十三年的爱人,拥入了怀中。 “阿暖――” ------题外话------ 继续求年会票…… 123 我的阿暖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十三年…… 数不清楚的日日夜夜,无数次心如刀绞,无数次的希望与绝望…… 如今…… 她终于找到他了! 终于终于找到他了! 泪水,从赤红的眼眸内溢出,流湿了他的面容,也浸湿了,他的肌肤。 我的阿暖…… 阿暖…… 我的阿暖…… 她紧紧地抱着,不知道是最终喊着还是,心中喊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了—— “阿暖……阿暖……我的阿暖……” 她使劲了抱着,仿佛,欲将他揉入了身子里面,让他,和她合二为一。 巨大的狂喜以及悲痛,让她未曾发觉了此时他的不对劲。 她只是知道,这一次,她绝对不能放手! 再也不放手! 永远,永远不会让他如同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离开她的身边! 那样蚀骨的痛,那样的撕心裂肺,她再也没有能力承担第二次! 听见了动静赶来的云州州府见了这一幕,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绝望。 真的是皇贵君! 真的是! 即使如今她无法看清楚被陛下抱在怀中的人,可是,即便所有人都会认错,陛下都不会认错吧? 陛下确认了这人是皇贵君,那,云州面临的会是什么? 虽然此时和蒙家有关系,可是,作为云州州府的她,如何能够脱得了干系? 说不定陛下此时还会认定她和和蒙家合谋藏匿了皇贵君十三年! 甚至,陛下还会怀疑当年陛下在东南遇刺一事蒙家也参与其中! 当年这件事死了多少人? 那占据东南商界半壁江山的秦家可是落得一个九族皆灭的下场! 若是陛下真的认为蒙家和这件事有关系,又会如何处置? 她该如何办? 如何办? 蒙家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便不做的干净利落一些?这样将人留下,还让人跑到了陛下的面前,难道她们是存心找死吗?! 对! 就是这个! 云州州府像是找到了生机一般,眼中泛起了精芒。 蒙家不是傻子,即便当年皇贵君失踪一事很可能与她们有关系,可是,也绝对不可能将人藏匿这般多年,当然,也可能她们真的如此傻,可,有了疑点,便是有生机! 可…… 眼中的精芒随即湮没。 若是皇贵君也指证蒙家…… 那…… 他是太女的生父,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女儿的,不管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性子是否还是如同十几年前一般,可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一点,不管如都不会变的。 云州州府的心,再一次沉入了湖底。 随后,思绪也开始乱了起来。 而至于跟上来的其他衙役见了这一幕,除了震惊之外,无法衍生出其他情绪来。 永熙帝一直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她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似乎在颤抖着,脑袋像是被什么给充满着,灼热而肿胀。 她没有注意到怀中人儿的不对劲,可是,冷雾却注意到了,在震惊以及狂喜之后,冷雾注意到了永熙帝怀中之人的不对劲。 “陛下,皇贵君怎么了?陛下——” 永熙帝没有反应。 冷雾蹲下身子,撇开尊卑,动手握着她的肩膀,然后继续道:“陛下,皇贵君似乎昏厥了!陛下——”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伸手去查看。 “你做什么?!”永熙帝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嘶吼出声,面容扭曲狰狞,目光更是化作了利刃,欲将一切想跟她争夺怀中之人的一切人鬼绝杀。 冷雾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咬着牙,厉声道:“陛下,皇贵君有些不对,你看看,陛下,先看看皇贵君!陛下,皇贵君可能受伤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瓦解了永熙帝的防备。 她松开了一些手,然后查看怀中的人,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她看见的是一张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阿暖?阿暖?” 她低着头,叫着他。 声音焦急且恐惧。 “阿暖?你怎么了?怎么了?”永熙帝继续叫着,可是,怀中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也正是在这时候,永熙帝发觉,他的身子,好冰。 好冰好冰。 在这六月的天,他却一身冰冷,像是…… 不会的!不会的! “阿暖,你醒醒!阿暖——” 凄厉的叫喊在巷子内响起。 冷雾虽然无法上前查看,但是,也是看清楚了他的脸色,心中也是大骇,随后又见永熙帝失去了方寸,便只能压下惊惧,继续劝道:“陛下,先带皇贵君离开这里,待皇贵君去找大夫,让大夫给皇贵君诊治!” “对!对!阿暖,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带你去找到大夫!”说着,踉跄地抱着怀中已经不省人事的人起身,然后,往巷子外面冲去。 这时候,混乱惊惧不已的云州州府站出来,“陛下,下官知道其他医馆在何处,请跟下官来!” 不管之后面对什么,如今,她必须将眼前的一切做好。 或许,可以寻找一线生机。 云州州府在前面带路。 永熙帝抱着怀中的人在后面跟着。 一刻钟后,一行人进了两条街外的一间医馆。 云州州府直接将医馆的门给撞开了,然后,冲了进去,将正欲跪地求饶的大夫给揪起,“李大夫,快,快救人!救人!” 那李大夫看清楚了来人,又听了她的话,心,安了一些,“州府大人,这……” 不等她的话说完,永熙帝便进来了。 李大夫当即便眼前之人散发出来的威压给惊住了。 “家主,哪里有床,先将主子放下吧。”冷雾扫视了一下医馆的环境,指着东面墙边的一个床榻说道。 永熙帝看向那床榻,随即抱着怀中的人过去。 云州州府握紧了李大夫的手,“李大夫,本官求你了,务必将人救活!务必!” 若是全宸皇贵君死在这里,她可以肯定,陛下一定会发疯的。 找了十三年终于将人找到了,可是,还未说上一句话人便死了,是个人都会发疯。 “是……是……”李大夫根本无法弄个清楚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只能木然地应下。 “还不过来!”那边,永熙帝将人放下,便对着这边吼道。 李大夫浑身哆嗦一下。 “李大夫,一定要将人救活!”云州州府再一次说道,语气近乎哀求。 李大夫虽然还是满心的惊惧,不过,也是有些阅历之人,而且,面对病人,也有一颗医者父母心,在再一次点头应了云州州府的话之后,便当即唤了一旁已经被吓得跪在地上的弟子上前帮忙。 那弟子虽然吓懵了,不过听师命已经是本能,所以,还是起身帮忙。 李大夫上前欲给病人诊治,可是,永熙帝却碍在了那里,她不好动手,若是寻常,她必定是开口让人先让开,可是现在她不敢,即便她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可是,却还是被她的一身气势给吓着了,所以,只能束手束脚地把脉。 冷雾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便上前,“家主,不如先让开,让大夫给主子诊治……” 话落,便接到了永熙帝一记阴狠之极的冷光。 “家主,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主子的身子!”冷雾跪下恳求。 永熙帝面色狰狞无比,可是,最后还是让开了位置。 她的手在离开了他的身子之后,便一直紧扣着,浑身,也开始僵硬,而目光,丝毫没有离开昏睡着的人。 在室内,他的面容显得更加的苍白,也多了一抹青色。 便是连唇,也是苍白的。 李大夫得了方便,当即抓紧时间快速动手诊断。 而便在她诊脉之时,整个医馆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李大夫诊脉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是,所有人都像是过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而待她终于松开手之时,永熙帝便上前,猛然攥着她的手,脸色也渐渐灰白下来,“如何?” 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 带着瘆人的颤抖。 李大夫不过是看了永熙帝的面容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忙道:“应……应该是……肠胃绞痛……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请您……先……先放手……让草民给病人施针……先缓解一下腹痛,然后……再开药……调理……” “他……他会没事!”永熙帝又道。 李大夫压着心里的恐惧,“应……应该会没事……” 永熙帝这方才放开了她的手。 李大夫指挥着弟子准备,很快,便开始施针。 看着那一阵阵银白色的长针刺入了晕厥之人的体内,永熙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怖气息更浓,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打起了寒颤。 死一般的寂静,再一次缠绕着众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仿佛每一瞬间,都过的极为的艰难。 云州城府原本是负责外围搜寻的,后来听见了消息,便急急忙忙赶来,原本是想去蒙家的,不过半道上得知了这边的消息,便快速赶来。 一进了医馆,她便被里面的可怕气息给惊的浑身冰冷。 站在了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站在床榻旁的永熙帝没有发现她。 不过,云州州府却是发现了,在看了一眼永熙帝之后,然后,悄然后退了几步,走到了云州城府的面前。 云州城府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情况如何?那……那人可真的是……” 她看不清床榻上的人的情况。 因为从施针开始,跟在永熙帝身边的护卫便在床榻前围了一层,将所有人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云州州府同样压低了声音,“应该是。” “那……”云州城府有着同样的惊恐。 云州州府低声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等皇贵君醒来,再……若是我们运气好,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即便真的不成,但是,至少要保住家人。” 是的,保住家人。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云州城府当即面如死灰,“大人……” 云州州府见了她这般,“你放心,你方才来云州没多久,若是真的降罪,你估计还是可以保住性命的。” “大人,下官不是……” “好了。”云州州府打断了她的话,“我在这里走不开,可是,蒙家那里没有人也不成,你过去那边,记住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人给看住了,不能让人逃了,也不能让人死了!” 云州城府咬咬牙,“是。” 随后,又看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了里面的永熙帝背影一眼,然后,悄然转身,走了出去,接着,往蒙府狂奔而去。 而此时,蒙府之中,已经是乱作了一团。 不禁前院的女子被惊动了,便是各宅后院的各家正夫也被惊动了,往主宅蒙家主夫的院子涌过去,打听消息。 衙役只是将蒙府给围住,并未进去搜查,所以,如今几乎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蒙家主,也没有人正面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她已经猜到了一些。 各宅的家主都往主宅的大厅而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安之色。 蒙家主此时也没有心情安抚众人,只是说了几句之后,便开口让众人回各自的宅子内,不必惊慌失措。 在蒙家,蒙家主有着极高的号召力,因而,她这个命令之下,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只留下几个年纪长辈分高的族中嫡系长辈。 为了送走这几个人,蒙家主也花费了一番口舌。 最后,大厅内,便只剩下了蒙家主三姐妹。 “大姐,可是和正在被搜寻的全宸皇贵君有关系?”蒙月英立即问道。 经过了两日的搜寻,不少人已经知晓了,找的究竟是谁。 蒙月青接话道:“难道陛下认为皇贵君在我们蒙府,所以这般派人……” 话,忽然间有些说不下去。 若真的是这般,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蒙家主一直神色镇定,气定神闲的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件小事,可是,若是仔细注意一些,此时,她的双手,攥的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来,“不久之前,云州州府带来的衙役发现有一身着我蒙家服饰的护卫从北外墙那边跑了出去,怀中还抱着人!” “什么?!”两人皆是一震。 蒙家主抬起视线,扫视了一眼两人,“二妹,三妹,这一次,蒙家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若是被带着从蒙家出去的不是皇贵君,或者,她们没有将人追到,那这件事还有回旋之地,否则,蒙家要面临的可能便灭绝的危机! ------题外话------ 网络出了问题,今天报修,又撞上周末,估计下周一才能恢复正常,因为是借别人网络,不想每天去敲人家的门,所以今天的稿子分做三日。 周一再万更 ps:天有不测风云风云,催更的亲,周一我再补哈 123 给我机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前所未有的危机? 蒙月青和蒙月英很清楚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可是…… “究竟是谁在害我们蒙家!”蒙月青狠狠地挤出了这一句话,随后,抬头看向蒙家主,“大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蒙家主卡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沉默。 “可我们能够做什么?”蒙月英虽然也不想坐以待毙,可是,如今她们能做什么?既阻止不了衙役去追捕,更不能…… 后面的,她不敢想下去。 便是想想,都觉得浑身战栗。 “大姐,二姐,事情未必便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怡儿是西北主将,在西北经营十多年,陛下多多少少都会有所顾忌的,即便真的要动手,至少在将怡儿从西北主将的位置上面拉下来,可若是要调一个可以代替怡儿的将领去西北,那只能从东域中调,可是如今东域新城,每一个将领的调动都会影响到东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不会轻易换下怡儿,还有礼王……陛下对礼王,也应该还有一份母亲之情在的。” “陛下对礼王有母女之情,可是,这是她们皇家的家事,和蒙家没有关系!”蒙月青反驳道,“相反,陛下极可能会为了让礼王死心不再与太女相争而对付蒙家,釜底抽薪,这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可若是我们真的动手做什么,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若是失败了,那蒙家便真的是在劫难逃了,这样不仅怡儿还是还有在京城的豫贤贵君和礼王也都不会有好下场!”蒙月英道,“我们蒙家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及皇贵君的事情,若是陛下找到了皇贵君,那我们可能便能够……” “三妹,你别天真了!”蒙月青打断了她的话,“皇贵君失踪了十三年,却忽然间出现在云州,还居然在蒙家被人给劫持,这件事便像是有人故意设计一般,别的还好,怕就怕整件事都是皇贵君他一人设计的!” 太女和雪家一直未曾放弃寻找皇贵君,只要人活着,便一定能够被找到,先前礼王和太女斗的那样凶,说不定的,这事便是太女的设计! 若是陛下也参与其中,那蒙家还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蒙月英沉吟了半晌,随后,倏然道:“这……这人真的是皇贵君吗?大姐二姐,他失踪了十三年了,怎么可能会忽然间出现?而且还立即动手陷害蒙家?大姐,二姐,你们可还记得良贵君赵氏?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为良贵君赵氏,可是,能够让陛下如此沉迷,将后宫搅的鸡飞狗跳,那定然是很像皇贵君,既然能够有一个赵氏,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赵氏?” 蒙家主蹙起了眉头,不过却还是没有发话。 蒙月青倒是起了精神,冷笑道:“若真的这样,那太女等人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姐的意思是……” 蒙月青眯眼道:“根据京城的各种消息,这些年,陛下虽然看似对皇贵君淡了,但是,十三年前的情形,所有人都还记得,而且,这几年,太女三番两次为了皇贵君而和陛下起冲突,砸所有人的眼中,太女便是一个为了父亲而不惜激怒陛下的孝顺之人,而陛下为何立她为太女,很大的原因便是,她是全宸皇贵君的女儿!” “可若是陛下知晓,她拿自己的生父来陷害蒙家,定然会大怒!”蒙月英接话道,“只是,当年的赵良贵君可以让陛下……” 蒙月青摇头道:“当年赵氏的事情必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虽然豫贤贵君没有明说,但是根据前几年来自京城消息,陛下并不是单纯地沉迷赵氏,若是我没有猜错,可能和东域一战有关系。”蒙家主沉声道,“所以,只要人是假的,眼前的一切困局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若是人是真的?”蒙月英随即说了一句。 蒙月青面色微变,攥着拳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蒙家主,“大姐……”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是真的又如何?真的,也可以让他便成假的!” 众人抬头看去,便见蒙家主夫青白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一直沉默着的蒙家主终于开了口,不过却是一句训斥。 蒙家主夫没有在乎妻主的训斥,而是走到了她面前,“只要陛下说人是假的,那他就是再真也是假的!” 他的话,说的咬牙切齿。 语气中,含着一丝的恨。 恨! 是的! 好不容易,那让他儿子委曲求全多年的全宸皇贵君没了,可是如今……十三年来,他居然又出现了!又出现了! 前些日子,豫贤贵君不惧生命危险在陛下身边照顾,直至陛下痊愈,陛下即便没有放下那雪氏,但是,也一定感念豫贤贵君,所以,方才只带着他一人去行宫! 他相信,假以时日,豫贤贵君必定能够成为陛下身边最重要的君侍,成为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可是如今,那个人又出现了! 他会将这一切都给毁了的! “回你的院子去!”蒙家主厉喝道。 蒙家主夫却不离开,“到了这般时候,妻主还是不愿意听我一句?” 即便蒙家毁了,他也不能让他的儿子再出事! 当年,因为蒙家,他已经牺牲过他一次了,如今,他不能让蒙家连累到他! 他,更要用尽一切的办法,给他清楚即将出现的危机以及痛苦! 他要还他的儿子一片安宁的晚年! “我让你回去!”蒙家主又一次怒斥道。 蒙月青见状,“大姐,不如让主夫说说看。” “是啊大姐,如今情况已经这样了,不如听听主夫的话。”蒙月英也道。 蒙家主盯着蒙家主夫半晌,然后沉默,算是默许。 蒙家主夫扫了三人一眼,“雪氏失踪十多年,即便真的找到了,还能完好无损吗?即便他真的完好无损,又有谁相信?陛下再爱雪氏,但是她也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皇帝,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为了皇家的荣誉,为了帝王的威严,甚至,为了太女,陛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否认雪氏的身份!只要雪氏的身份无法正名,那便没有人能够拿挟持皇贵君的罪名来处置蒙家!” “荒谬!”蒙家主听完了当即拍案而起,盯着蒙家主夫的目光似乎燃起了火,“你就这样见不得蒙家好过?就这样想将蒙家推上死路!” 蒙家主夫冷笑:“妻主何时变得这般的胆怯!” 蒙家主夫当即上前猛然动手打了蒙家主夫一巴掌,“放肆!” 蒙家主夫本来就年纪大了,而蒙家主这一巴掌也打得很用力,当下便站不稳地跌倒在地,可,却仍旧是不愿意低头,紧紧的盯着蒙家主。 “你最好不要给我胡作非为,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但是别忘了,蒙家一旦出事,怡儿的性命,颙儿的性命一样保不住,还有你那心爱的儿子,母族出事,他在宫中也不会好过!”蒙家主冷冷地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般多年来,我一直容忍你,是念在你是我的正夫,是蒙家的主夫!皇贵君可以被任何人怀疑任何事情,但是,绝对不能出自我们蒙家人之口!” 蒙家主夫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她。 蒙家主没有再说什么,扬声唤来了下人,“送主夫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主夫走出院子半步!” “是。” 蒙家主夫没有反抗,任由着蒙家主让人将他半扶半拉地离开了大厅。 “大姐。”蒙月青见蒙家主余怒未消,便道,“其实主夫的话也未必……” “你以为陛下是傻子吗?”蒙家主冷笑道,“而且,即便蒙家不做这件事,将来皇贵君回宫,也一定会有人这样怀疑,既然结果都是一样,蒙家为何要做这样的蠢事?” “可是……” 蒙月英插话道:“二姐,大姐说的对,陛下好不容易找回皇贵君,若是被迫不能承认他或者甚至要亲手杀了她,她心里一定会恨的不行,那时候,一定会找人开刀,届时,蒙家可能连最后一个为自己分辨的机会都没有了。” 蒙月青垂了垂眼帘,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真的只能坐以待毙?蒙家的百年基业,便真的要毁在我们的手里?” 蒙月英张大了嘴巴,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蒙家主眯着眼低着头沉默半晌,然后,缓缓道:“未必!” 蒙月青两人闻言,顿时道:“大姐有办法?” 蒙家主抬起头看着门外的黑色,“那就要看全宸皇贵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 两人疑惑。 蒙家主没有多加解释,而是直接下令道:“三妹,你去和外面看守的衙役打打招呼,务必让她们带一个口信给曾大人,就说,我有事求见陛下!” 蒙月英虽然不知道蒙家主心中所想,但还是起身领命,“是。” …… 夜,渐渐深沉。 喧闹不已的大街已然渐渐平息。 在医馆的周围,一层又一层的衙役护卫团团守着。 火把的光芒几乎将深夜照成了白昼。 医馆内 李大夫已然施完了针,而在施过了针之后,苏念惜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大夫抹了一把汗,推到了外围,然后,开方子去煎药。 冷雾不放心,亲自盯着李大夫抓药煎药。 而永熙帝,则是守在了床榻边。 苏念惜的脸色虽然好了一些,可是,却仍旧是意识不清,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眉宇之间仍然弥漫着一股痛苦之色。 便是昏睡着,也是不安稳。 永熙帝的心,仍旧是痛着,越来越痛,她握紧了他的手,却怎么的也无法捂热他的手,因为,冰凉的,不仅仅是他的。 对不起…… 对不起…… 阿暖,对不起—— 激动,渐渐平息之后,强烈的愧疚随即涌上了她的心头。 压的她,几乎连呼吸都痛着。 对不起…… 除了这个,她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他的愧疚。 十三年了……十三年了,她在宫中锦衣玉食,高床暖枕,却仍旧是过的煎熬,而他,这十三年来,在外面,又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的手,长起了茧子,这些,即便是当年他为了她,随着雪倾外出习武之时,都未曾出现过的东西,此时,却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面容,也布着艰辛留下的痕迹,憔悴疲惫。 而这些,都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的! 他的身子,消瘦,轻盈,像是,风一吹便要跑了似的。 这十三年来,他究竟受了多少的苦?究竟留了多少的泪? 而她呢,这十三年来,她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这般的没用,花费了十三年,都找不到他?她是皇帝,掌控着千万人生死的皇帝,可是,她却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都无法保护! 她将他遗弃了十三年,让他受尽了磨难! 甚至…… 还开始想放弃…… 还未找到他,而她,却已经开始放弃…… 和遗忘! 他在经受了十三年的煎熬之后,却仍旧是记得她,在最为难的时候,仍旧是喊着她的名字! 这十三年来,他究竟多少次这般叫她? 而她,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从来没有—— 司慕涵,你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说,他恨她。 他恨她!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永熙帝俯下了身子,将他仅仅的,搂入了怀中,声音转为了颤抖的啜泣,“我再也,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再也不会,阿暖,再给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不管之前发生什么,我们都重新开始! 阿暖,你快醒来好不好? 我们回家! 述儿,琝儿,他们也一直在等着你回家! 阿暖,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我们再也再也不会分开,阿暖,我们回家…… 阿暖…… 我爱你。 我爱你! 阿暖,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说这句话吗?你不是一直一直希望我告诉你吗?你快醒过来,我便跟你说,一遍一遍地说,说到你听腻为止。 你醒来,我便说给你听好不好? 阿暖,别恨我,好不好?别恨…… 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机会…… 124 追不到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云州城府方才到了蒙家,便从负责大门看守的一个衙役口中得知了蒙月英转达蒙家主的话,在听完了这个要求之后,云州城府沉眸沉思了许久,然后,方才让衙役去将蒙月英给请出来。 为了避免落得一个和蒙家密谋的嫌疑,她没有进去,而是,在大门前等候。 衙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张椅子。 云州城府便这般坐在了大门前。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蒙家被如此包围住,还是引发了附近居民的不安。 住在蒙府附近的居民,大多都是蒙氏支系的人。 也都是蒙家的人。 嫡系出事,她们支系也一样难逃罪责。 不过,这些支系的人除了在家中坐立不安之外,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有派人出来打听,不过,却始终没有得什么准确的消息。 蒙家的大门此时紧闭着,只是大门旁边的小门开着。 没多久,蒙月英便从那小门中出来,快步往云州城府走去,“见过王大人。” 因为云州城府方才调来任上没多久,所以,她和云州城府并没有多大的交情。 云州城府此时并没有和往常一般卖蒙家面子,虽然起了身,但是也不过是想更加方面说话罢了,蒙家想见陛下? 既然她们提出了这个要求,那便是说,她们也是知道了,陛下在云州城中! 而如今,以陛下身边的护卫以及云州城内的守卫力量,根本不宜将陛下在此的消息散播出去。 蒙家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们想做什么? 想将陛下在云州的消息泄露出去?还是单纯地向辩解? “蒙家主的请求,本官知道了,只是蒙三家主,你也不要怪本官直话直说,先不说本官和曾大人敢不敢冒着触怒那位的危险去转达这句话,便是我们敢,此时恐怕那位也没有心思见蒙家主!” 蒙月英随即道:“请王大人明言!” “人已经找到了。”云州城府没有隐瞒。 蒙月英脸色一变,忙问道:“王大人确定真的是皇贵君?而不是有人故意……” “蒙三家主。”云州城府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下官并未见过全宸皇贵君或许会弄错,可是,找到他的人是那位,蒙三家主觉得那位会将人给认错?!” 蒙月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滚的情绪,“既然找到了,那便可以证明蒙家从未做过这些事情!” “这倒未必。”云州城府道,“先不说皇贵君此时还在晕迷中,即便是醒了……蒙家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便只有蒙家人清楚,而且不管如何,人是在蒙家被挟持出去的。” 蒙月英此时心里虽然不安,但是也是蒙家的人,见云州城府这般说,面色也沉了沉,随后,一字一字地道:“王大人,请恕在下直言,蒙家若是被定了这个罪名,于曾大人,于您,又有什么好处?” 蒙家若是落了一个挟持全宸皇贵君的罪名,那云州州府以及城府都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大姐之所以如此肯定曾大人会帮这个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拉上州府和城府,那蒙家的生机也便多了一份。 这些年,蒙家虽然没有公然行贿,但是,云州之内的大大小小官员若不是得到蒙家的支持,岂能在云州过的如此的快活! 过去蒙家付出的,如今,该是收回来的时候! 云州城府眯起了眼,“蒙三家主是在威胁本官吗?” 蒙家这般做并不意外,只是,却仍然极为的不悦! “不敢。”蒙月英道,话虽然如此说,不过与其却没有半分的客气,“在下不过是希望大家都好而已,而且,在下可以担保,待家姐见过陛下之后,曾大人和王大人的危机定然能够解除!” 云州城府盯着她半晌,然后,“本官会将蒙家的要求转达给州府大人,至于州府大人是否愿意去传达,那便不是下官可以控制的!” “多谢王大人!”蒙月英拱手道。 云州城府冷笑道:“蒙家的谢本官不敢领受,本官只是希望,蒙家正如蒙三家主所言,没有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自然。”蒙月英面色无异地道,随后,又谢了一番,转身进了蒙府中。 云州城府又思虑了半晌,随后,叫了身边的一个心腹,去医馆,将蒙家的要求抓达给云州州府。 云州州府在听完了这个要求之后,眉头拧的紧紧的,很久都未曾做出决定。 这个时候去跟陛下提蒙家的事情…… 不! 即使要帮这个忙,也不能在这时候,至少,要等皇贵君醒来,等陛下情绪平复之后在做! 云州州府定下了主意之后,便道:“去告诉你们城府,这件事本官知道了。” “是。” 那衙役走了之后,云州州府又沉思了半晌,然后,方才起步进了医馆。 此时,冷雾端着方才煎好的药送到了永熙帝的面前。 永熙帝将仍是未曾清醒的苏念惜扶起,让他靠在了她的怀中,然后,接过了冷雾送来的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喂着他喝。 “阿暖,喝药,乖,喝药……” 一边喂着,一边道。 苏念惜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似的,嘴顺着她喂药的动作而微微张开,然后,将吹凉了的汤药,一点一点地喝下。 也许药很难喝,所以,他的眉头,渐渐泛起了皱褶。 永熙帝眼底的痛楚更深,声音,也越发的柔和,“不苦,药不苦,来,再喝一些……” 许是她的话有了作用,苏念惜眉间的皱褶渐渐地平复下来。 一碗药。 她喂了小半个时辰。 喂完了之后,便已经满头大汗,而她的衣裳,也渐渐地湿透。 然而,苏念惜的身子,仍是凉着。 额上,一丝薄汗也没有。 永熙帝将药碗放下,却不愿意放他躺下,而是,让他躺在她的怀中,然后,轻轻的搂着他。 就像是许多年前,在观星楼上搂着他,一同看星赏月。 六月。 一个月前,他的生辰,而她,却第一次,没有陪他过。 他恨她。 恨的应该! 应该得! 阿暖,应该得! 冷雾见状,开口道:“陛下,你这几日也累得厉害,不如……” “我不会离开我!我再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字决绝地道。 十三年来,她曾经无数次地去想,若是当年她没有丢下他一个人,那该多好。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而如今,上苍怜悯,让她找回了他,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不会! 冷雾无法再劝,这些年,永熙帝是如何过来得,他比谁都清楚,皇贵君这些年或许过的艰难,可是,陛下也不好过。 他没有在说什么,端着药碗便走出了侍卫围成的人圈。 “冷总管。”云州州府上前,低声道:“皇贵君的情况如何?” 冷雾回道:“目前还好。” “那就好。”云州州府道,“只是……冷总管,这里虽然方便医治皇贵君,但是……毕竟是人多眼杂,若是天亮之后,恐怕更不适合皇贵君养病,下官的意思是……不如请陛下和皇贵君移驾州府衙门,这样,既方面皇贵君静养,于陛下的安全也是有利。” 冷雾考虑了半晌,“曾大人所言有理,还请曾大人先去安排,皇贵君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却也经不得折腾。” 云州州府应道:“冷总管放心,下官一定仔细准备。”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在云州州府再三保证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冷雾方才前去想永熙帝提这件事。 而此时,苏念惜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虽然没有恢复到常人一般,但是,脸上的苍白之色少了不少。 唇色,也是渐渐恢复了血色。 “……陛下,奴侍觉得,曾大人的提议也不无道理,这里是闹市,天亮之后必定是吵杂,将皇贵君移驾到州府衙门养病,这样既可以让皇贵君静养,也可以防范有人来行刺。”冷雾劝道。 永熙帝抬起头,目光有些瘆人,“挟持阿暖的那人没有追到?” 在永熙帝听见呼救声赶过去的同时,跟随在永熙帝近处护卫的暗卫也是也发现了那挟持之人在逃离,随即,追踪上去。 只是方才传回消息,结果是,追不到。 “陛下恕罪。”冷雾跪下,“那人的武功极好,而且对云州城的地形也是熟悉,所以派去的人并没有追上,因为这趟出来所带的人不多,所以,奴侍不能让人继续去搜寻,不过,曾大人已经派人在城中搜寻可疑人等。” 永熙帝没有回话,不过,身上冷冽的气息更重,显然是很不满意冷雾这个回复。 “嗯……” 她怀中的苏念惜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不良情绪,溢出了一声低喃。 永熙帝当即抛开了一切,低头看着他,轻唤道:“阿暖……” 怀中之人动了动身子。 “阿暖?你醒了?”永熙帝更是紧张。 不过,她所期待的事情落空了,苏念惜并没有清醒,动了几下之后,便又急促沉睡。 冷雾见机道:“陛下,不如先带皇贵君回州府衙门吧,这里……东西少,便是床榻也不舒服……” 永熙帝眼底的情绪很复杂,又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半晌,然后,方才抬头,“去准备!” “是。” 125 这般痛苦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从医馆到云州府衙,并不算是一段很短的路程。 而整个过程当中,永熙帝一直未曾让苏念惜离开过她的怀中。 她抱着他出了医馆,上了马车,马车上,也是一直抱着,像是她怀中昏睡着的是一个不能自己行走的孩子一般,到了府衙之后,下马车,进府衙,进房间,直到,到了床榻旁。 为了让他舒适一些,她方才让他离开她的怀中。 苏念惜躺了下来,睡得仍是很沉。 眉宇之间的痛苦之色,也渐渐地消散。 永熙帝放他躺下,亲自为他盖好了薄被,然后,一直守着。 一整夜,未曾合过眼。 从她在姻缘庙中到现在,其实,她也一直未曾休息入睡,最多,也只是闭目养神会儿。 心中的痛苦让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战胜了身体疲惫的本能。 而对于这种情况,冷雾的心里其实并不是不忧虑,毕竟,永熙帝年前还病了一场,行宫三个月虽然修养的很好,可是,这身子方才好,又经历了丧父之痛,随后,更是一路奔波。 他担心,她的身子撑不下去。 可是,面对如此守着苏念惜的永熙帝,他即便是担心,即便是想开口相劝,可是,都说不出口。 在失去了十三年之后重新拥有。 这事即便是用幸运二字,也难以形容。 这是奇迹! 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永熙帝并没有一直坐着不动,而是,一会儿为他擦擦脸,一会儿为他整整有些凌乱的发丝,又一会儿握着他仍是有些微凉的手呼着气,似乎想呼暖他的手。 而每当他给出任何的动静,甚至只是一个轻轻的表情反应,她都是紧张异常。 她脑海当中的所有神经,都处在了极度的紧张状态。 夜,渐渐流逝。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夏季的白日,总是来得很快。 天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看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晨光,永熙帝的嘴边泛起了一抹轻笑,低声呢喃,“阿暖,你看,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你知道吗?从前,我最怕的便是天亮时分,因为,我失去你的日子又多了一日……阿暖……”她转回了视线,看向了床上仍旧是沉睡着的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恨我……你该恨我的……该恨我的……可是,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吧?”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 永熙帝伸手,握住了他薄被下的手,本只是想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的温度,好让她的心,多一份安宁,可是,她的手方才碰见了他的,便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面色一变。 随后伸出了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此时,他的脸色比夜里少了苍白,反而是有些红润。 她以为,他是好转了,可是当她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之上之时,这个美好得想法,被打破了。 他的额头发烫。 他,发烧了! “来人——” 永熙帝厉声唤道,心,慌了。 阿暖,你不要有事! 不要! 我还没跟你道歉,我还没有给你说对不起,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 阿暖,我们还没有回家,你不能有事! 你不可以有事! 其实,只要永熙帝冷静下来,便会发现,情况并不是很糟糕,在经过了昨夜的一番折腾之后,会发烧,其实,是在意料之中。 冷雾很快便将李大夫给请来了。 而李大夫或许是昨夜经受过了各种各样的恐惧,此时,虽然仍是有些惊慌,但是,比起昨夜却是好了许多,至少,她能够顶得住永熙帝的压力,顺利地诊了脉。 “回……回……贵人……这位主子的烧并不严重……一般而言……昨夜这位主子那般病症之后,都会出现低烧的症状……只要按时服药,便不会有事……” “你确定?!”永熙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李大夫不敢抬头,但还是肯定地说道:“确定。” 永熙帝高高悬起的心,渐渐地落下,“去开药!” 李大夫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转身便出了去,虽然她还未弄清楚这女子的身份,不过,能够让州府大人也如此重视的人,必然是极为尊贵之人。 虽然李大夫说没有大碍,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永熙帝还是下令让云州州府将云州城内所有大夫都找来府衙。 云州州府自然不会说个不字,很快,便将人都给请来了。 云州城府一共有十位大夫,而医术最高的便是李大夫,否则,昨夜云州州府也不敢带着永熙帝去,除了李大夫,还有昨夜死了的那个大夫,其余的八人都被安置在了屋子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众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见了所有大夫都在这里,都不禁各种不安。 云州州府也没让人告诉她们任何,只是让她们在屋子里面安心地等候,若是有需要,便会立即来让她们。 八人自然也是知道外面在罩着什么人,不过,对于昨夜的那般大动静,却知道的不多,此时,只能做出各种的揣测。 而最可能出现的事便是人找到了,不过,出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几人更是不安,若是真的找到了那全宸皇贵君,而人出事了,那她们这些来叫来给他诊治的恐怕也难逃杀身之祸。 她们都是有些年纪的人,自然也知道十三年前东南的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即便是惶恐,她们除了等待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而便在州府衙门内因为苏念惜发烧一事而人心惶惶之时,外面,悄然传出了,永熙帝在云州以及全宸皇贵君被寻获的消息。 即便是云州州府极力掩盖消息,但是,昨夜的事情,始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见。 人多眼杂,更何况,还是如此重大的事情。 云州州府得知消息之后,大为震怒,可是,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补救,而唯一补救的办法,自然加强州府衙门的戒备。 因为传出这个消息,而蒙家仍旧被保卫着的事情,百姓也有了各自的理解,而最普遍的便是,全宸皇贵君出现在云州和蒙家有关系。 大家都知道,全宸皇贵君很得永熙帝宠爱,在失踪之前,已经是独宠后宫,而蒙家便有一个儿子在宫中,也就是位居四贵君之首的豫贤贵君,蒙家极有可能为了豫贤贵君在后宫的地位而将全宸皇贵君给囚禁住,或许还和当全宸皇贵君失踪一事有关系。 蒙府被包围,住在里面的蒙家嫡系无法得知外面的传闻,但是,蒙家的其他族人暂且还是自由的,在听到了这些消息之后,都惊恐不已,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外逃。 而便在这些消息将云州城内所有百姓都给震惊了一番之后,百姓们却发现,城中的搜查以及城门戒严,仍旧是未曾停下。 众人,不明所以。 不管外面如何的流言滔天,在州府衙门内,永熙帝的所有心思都在床榻上还未醒来的苏念惜身上。 即便李大夫说了烧并无大碍,但是,在短时间内,苏念惜的烧也是不可能退下。 而永熙帝似乎能够做的,便只是守在他的身边。 “陛下,你从昨夜开始便没有吃过东西,不如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冷雾上前,低声劝道,“奴侍将吃食端进来。” “朕不饿。”永熙帝想也没想地拒绝。 冷雾无法继续沉默,“陛下,若是你也病倒了,那便更加无法照顾皇贵君了,皇贵君的烧已经渐渐退了,陛下便用些吃食吧。” 永熙帝抬头看向他,目光不悦。 “陛下,奴侍相信皇贵君也不会希望陛下这般的。”冷雾随即跪下,“陛下找回皇贵君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陛下定然可以和皇贵君好好相聚的,可若是陛下因为照顾皇贵君而病了,皇贵君定然会难过的。” 永熙帝脸色似乎稍稍平缓了下来,收回了视线,看着因为发烧而睡得并不安稳的苏念惜,“冷雾……你说,阿暖会原谅朕吗?” 冷雾一愣,“会的,陛下,皇贵君只是难过方才会说出那句话,奴侍相信,在皇贵君的心中,最在乎的还是陛下。” 永熙帝嘲弄地笑了一声,“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他是怎么过的?若是这一次……不是因为父亲病逝,朕一辈子都不会来云州……他便要继续受苦……继续……他该恨朕,该恨的……即使……他不愿意原谅朕,朕也不会怪他……” “不会的。”冷雾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陛下,您和皇贵君还有孩子,即便是为了孩子,皇贵君都不会恨陛下的,更何况,皇贵君一直以来都是深爱着陛下,奴侍曾经听皇贵君说过,他从懂事开始,便一直爱着陛下……这十三年,并不能怪陛下一人。” 永熙帝越是听着这些话越是愧疚,眼前的男子,从懂事开始便一直爱着她,为了爱她,他付出了一切可以付出的代价,可最后,却被她遗弃了十三年!十三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没有回答冷雾的话,而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然后,低声说着:“阿暖你知道吗?琝儿和述儿都长大了,也都成亲了,琝儿还生了女儿,叫李乐……” 她缓缓地,低声的,说着两个孩子的情况。 不是不相信他的爱,而是,她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如何能够让他原谅? 她只是希望,看着两个孩子的份上,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 苏念惜眉宇之间轻轻颤动着。 而神色,也带着挣扎。 他听见了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可是,此时,他便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不管如何的挣扎,他都无法挣脱眼前的黑暗。 是谁? 是谁在跟他说话? 是谁? 身上的痛楚消失了,可是,心中那压的他无法喘息的大石,却仍旧未曾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是谁在跟他说谎? 她在说着什么? 为何他听不清楚? 为何,声音如此的熟悉…… 是谁? 为什么声音熟悉,但是,他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他怎么了? 他在哪里? 哪里? 为什么会这么黑? 为什么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为什么? 他在哪里? 是…… 是死了吗? 他死了吗? 不…… 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很多事情…… 可…… 是什么事情? 他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不! 他不能在留在这里,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去……回去…… 回去哪里? 好黑! 好黑好黑! 不! 前面有光,有光,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有几点亮光。 他要过去! 他拔腿便跑,可是,方才跑出了一步,身子,却猛然地往下陷…… 水! 冰冷的水在吞噬着他! 呼吸,被夺去。 救命—— 他拼命地挣扎着,拼命游着。 忽然间,黑暗消失。 他在水中,可以看见水面上的日光。 他想往上浮,可是,身下,却有有一只手,紧紧地拉着他,不让他离开。 救命—— 救命…… 黑暗,再一次袭来。 漫天漫地的黑暗。 雪暖汐一听司慕涵这话顿时震惊不已,“涵涵……” “我和你去!” “不行!” “我会水,而且我也学过在水下搏斗,涵涵,你让我去!……我说过,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可以杀的!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涵涵,你让我下水帮你!” 他一次有一次地求着那个人,黑暗中的他紧紧抱着的那个人。 可是,回应他的,都是拒绝。 “你和我一起我无法专心……” 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可是,最后,她仍旧是,拉开了他。 茫茫的黑暗中,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伸出了手,想去拉她,可是,怎么也拉不住她。 怎么也拉不住…… 涵涵…… 刻入了骨子里的呼唤,又一次从他的最终唤出。 黑暗中,她的面容,渐渐的清晰。 又是她! 又是那个人! 她就是那个涵涵吗? 就是…… 纠缠了他快一年梦中的之人吗? 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吗? 可…… 为什么……她一次有一次地放开他,一次有一次地丢下他?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就是他爱的那个人吗? 是她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一次有一次的不要我?为什么—— 黑暗。 重新弥漫了他的一切视线。 冰冷刺骨的感觉回到了他的身上。 呼吸,开始窒息。 他…… 要死了! 要死了! 可是,他不想死,不想死…… 他答应过了涵涵,会等她回来的,会的…… 不要…… 不要拉我…… 放开我…… 放开我—— “啊——”凄厉的厉喊从昏睡的人口中传出,苏念惜倏然坐起了身子,然后,蜷缩成了一团,头压的低低的,像是,在恐惧什么似的。 他的身子,不断地战栗着。 神智,仍旧未曾能够从黑暗中逃离。 冰冷的感觉,还是蔓延在了每一寸肌肤中。 “阿暖?”永熙帝在惊愕了一瞬间呆愣之后,方才,猛然握着他的肩膀,声音,紧张而焦急,“阿暖?阿暖?”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应。 眼前之人,像是还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恐惧当中。 “阿暖,你怎么了?”永熙帝的脸色也在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来,“来人——” 冷雾闻言,当即转身出去唤李大夫。 而这时候,低着头的苏念惜,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视线,一开始是模糊的。 像是,仍旧在梦中。 唯一不同得是黑暗转为了白色的迷雾。 他的脸庞苍白如雪,额上,泛着一层冷汗,眼眶之内,蓄满了泪水,而泪水,正在,缓缓地往外涌,脸庞上,已是泪迹斑斑。 而在蓄着泪水的眼眸中,弥漫着极深的恐惧。 “阿暖……”永熙帝的心,像是在被一把钝刀割着似的,鲜血淋淋,“阿暖,没事了,阿暖,没事了……”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庞,轻轻的,擦拭着他的泪水。 只是,却不管她如何擦拭,那泪水,仍旧是不断地往下落。 “对不起……阿暖,对不起……” 除了这些话,永熙帝似乎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似的。 而在这时候,呆愣中的苏念惜,也渐渐地,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模样。 眼眸一点一点地睁大。 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是她? 是她? 是她—— 永熙帝伸手,欲将他搂入怀中。 然而,手还未抱住他,便被他,猛然推开。 “不要碰我——” 他厉声喝着,声音中,有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在推开了欲抱他的人之后,便,惊恐地往床角处缩过去。 “阿暖……”永熙帝呆愣住了,眼底,有着极深的痛苦。 这时候,冷雾带着李大夫进来,见了这一幕,冷雾不敢让李大夫上前。 李大夫也没敢抬起头,一直低着。 冷雾看着床上满脸惊惧的人,心中涌起了一股极深的不安,皇贵君……他怎么了?即便他怨陛下恨陛下,可是,却也不该这样惊惧。 “阿暖……”永熙帝不敢伸手向前,眼前之人脸上的惊恐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他怕她? 他怕她! 从幼时相识,到十三年前的分别,他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惊恐的神色,即便是当年得知了她对蜀家所做的事情之后,他也未曾这般。 可是现在…… 她宁愿他恨她,也不愿他怕她! “阿暖……你……” 苏念惜在一片混乱当中又听见了这个名字。 阿暖。 阿暖。 和梦中一样。 和梦中一样! 他抬起了视线,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如此清晰…… 她和梦中有些不一样,似乎……憔悴了一些……似乎苍白老了一些……也似乎……失去了什么……可是,他可以肯定,眼前之人,便是他梦中之人。 可是…… 她为何会在这里? 还是,他仍旧在做梦? 一股刺痛从在他的脑海蔓延了开来,他猛然抬手,捂住了头,“痛……好痛……” 永熙帝一惊,顾不得他是否会有其他激烈的反应,猛然上了床,跪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身后,将他搂入怀中。 紧紧的搂着。 心中那股若是放了手便会失去他的恐惧更加的明显和清晰。 “阿暖,你是我的,我的……” 她不会让他离开!再也不会让他离开我! 即便他恨她,怕她,她也不会让他离开! 苏念惜没有推开他,头部的疼痛让他无法分出多余的心思去应对其他,在这份疼痛之中,他的记忆,渐渐地清晰。 昨夜的混乱当中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他忍着剧痛,从晕厥中醒来,然后,发现了那女子已经不在,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他无法去看清楚那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因为他要逃。 要逃…… 他还发现了,身子扎着许多的针,他一下一下地将那些银针扒开,同时,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医馆……走上了大街。 大街上,只有一些从对街屋子内透出来的一些灯火。 他接着这些灯火,一步一步地远离,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 他要逃! 可是,没等他走了多久,他又落入了那女子的手中。 他想呼救,可是,嘴却被她的手给捂住了。 前方,有了马蹄声。 女子拖着他,将他拖进了巷子里,在黑暗处,捂着他的嘴,停了下来。 他想挣扎,可是,已经没有了离去。 腹部的痛楚渐渐地磨去他的意志。 忽然间…… 他的眼前…… 前方大街上,在一片火光之中,他看见了梦中的那张脸…… 救他…… 她可以救他…… 他的手,碰到了一枚没有拔出来的银针,然后,拔出,再刺进了捂着他嘴的女子的手,在女子一瞬间的松懈中,极力呐喊。 “涵涵……救我——” 这话,这呐喊,甚至没有经过脑海。 他便是这般叫了出来。 涵涵…… 苏念惜愣着面容,然后,低喃出声,“涵涵……” 永熙帝听见了这称呼,抱着他更紧,“是我,阿暖,是我!是我!” “涵涵……”苏念惜仍旧是低喃着。 永熙帝心中激动无比,可是,却被他的下一句话,推进了地狱。 “是谁……” 语气,迷茫而疑惑。 永熙帝浑身一颤。 “涵涵……是谁……”低喃继续。 永熙帝猛然松开了手,然后,看着他,正视着他的脸,他脸上原本的苍白已经褪去,换上的是迷茫和疑惑,“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着。 面容,一点一点地僵硬。 他说……涵涵是谁? 他在问,她是谁? “你……”苏念惜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话,却没有说下去,而是颤抖地抬起了右手,缓缓的,覆上了她的脸庞。 永熙帝的脸似乎已经僵硬的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她没有再问话,眼中恐惧的风暴,渐渐成形。 他的手,不是单纯的触碰,而是,用力揉捏着。 半晌之后,停了下来。 神色,已经复杂到了难以形容。 接着,他又抬起了左手,却不是覆上她的脸庞,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嘴边。 张口,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腕。 疼痛,在他所咬之处蔓延开来。 永熙帝没有阻止。 反倒是一旁看着的冷雾忧虑开口:“皇贵君,你怎么了?” 因为被苏念惜之前的话惊住了,他甚至忘了还有李大夫这个外人在。 而李大夫,在听见了冷雾的这话之后,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那男子是皇贵君? 那……那女子,不就是…… 震惊过后,她随即双膝跪地,“草……草民……参加陛下……”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有心思理会她了。 永熙帝几乎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心跳,却是狂乱着。 “疼……”苏念惜松开了手,溢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低喃,而此时,他左手所咬之处,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牙印,牙印上,已经见了血,视线,从自己的伤口处缓缓抬起,看向了眼前之人,“疼……不是……不是在做梦……是真的……真的……你……你是涵涵……” 永熙帝面色莫名一颤,“……是……” 苏念惜收回了覆盖着她面容的手,然后,抱着自己的身子,往后挪动着,试图,与她拉远距离,只是,身后便是墙壁。 他根本无法再往后退。 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似乎,是在保护自己不被眼前之人伤害。 “阿暖……”永熙帝溢出了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唤。 苏念惜终于再开口,却不是让永熙帝所期待的话,“涵涵是谁?你是谁?我……又是谁……” 她是谁? 他又是谁? 她是真实存在,那便代表着……那些梦……极可能都是真的……真的…… 梦中,她曾经自称过本殿…… 本殿? 她叫他阿暖,不是在梦中,而是,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叫着他阿暖…… 阿暖…… 他真的是……全宸皇贵君雪暖汐吗? 是吗? 那他的母亲,又是谁? 永熙帝仿佛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渐渐地褪去,冰冷的感觉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体内蔓延,她不知道此时她自己的感觉,仿佛,此时她的所有情绪都已经被冰冻了一般。 她僵住了。 彻底地僵住了。 即便是经历了半生风雨的永熙帝,在这一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他在问她是谁?在问,他自己是谁? 怎么会这样? 会这样? 冷雾也是满心的震惊,去年,凤后让三皇子骗陛下说是因为皇贵君失去了记忆,所以她们方才一直没有找到人,可是如今……这个欺骗,却成了真实。 真实的让人无法接受! 冷雾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皇贵君,您真的不记得陛下了吗?你还记得奴侍吗?还有太女……不……四皇女,三皇子,你都不记得了吗?” 苏念惜抬高了视线看着他,嘴唇动了,似乎想说话,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皇贵君……” “阿暖……”永熙帝打断了冷雾的话。 苏念惜将视线拉回到了她的身上,在迷茫当中,似乎夹杂了一丝的戒备。 永熙帝强迫自己忽视了那抹戒备之色,抿了抿唇,然后,展开了笑容,“阿暖,我知道我老了很多,这些年,我老了很多,所以,你才认不出我来的对吧?可是阿暖……我真的老的已经让你认不出来了吗?” 声音,染上了哽咽。 笑容,多了不该存在的泪水。 她看着他,灿烂的笑着,眼眶中,在不断地涌出了泪水。 “阿暖,我是老了,可是,你也不能不要我啊……阿暖,你说过,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不会离开我,都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阿暖,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声音,变得有些厉。 她倏然伸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肩膀。 “你说过的,说过的……阿暖,你可以恨我,可以怕我,可是,你不能不认得我!你怎么可以不认得我?!” 她无法接受这件事,无法接受! 即便,这样的事情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过,而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还是没有接受! 他可以恨她,可以一辈子都不原谅她,可是,他不能不记得她,不能忘了她! “你是恨我,所以才装着不认得我的对不对?阿暖,我知道这十三年来我让你受了很多的苦,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打我,便是要了我的命,也可以!阿暖,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不要装着不认得我!我是你的涵涵,你的涵涵——” 苏念惜被她摇晃的头脑有些眩晕,可是……他还是给出了回答,“我……真的不记得……” 心,好难受好难受。 看着眼前之人的满脸痛苦,听着她的这些哀求控诉,心难受异常。 比梦中梦见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遗弃,还要难受。 她不是不要他吗? 不是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娶他吗? 不是说,他跟着她,会让她分心吗? 她不是将他当作了负累吗? 为什么现在…… 为什么要这样痛苦? “你怎么可以不记得?你怎么可以!阿暖,你怎么可以……”永熙帝的情绪失控了,握着他肩膀的手,更加的用力。 苏念惜感觉到了来自于肩上的痛楚,可是,他却没有说出。 因为,内心的难受比之肩上的痛苦,更加的让他难受。 为什么…… 她会这样的痛苦?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即便,还有许多的疑惑没有弄清楚,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既然一次有一次的不要他,为何要这般难过? 永熙帝被他的这句话几乎击的崩溃。 去年,她独自站在了观星殿内,跟蜀羽之所说的那些话,在这一刻,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她不也是在遗忘吗? 不也是吗? 她有什么资格责怪他? 有什么资格? 永熙帝松开了手,眼中有着极深的悲痛,“我……没有不要你……对不起……”话,无法在说下去,她转过身了,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然后,冲出了房间。 苏念惜在永熙帝冲出去的那一刻,身子不自觉地往前,似乎想拉住她似的,可是,在他的手还未伸出去之前,这一瞬间的冲动,便被心中压着的许多的不明白不清楚给冲散了。 他的心好乱好乱…… 他的脑海,更是乱的可怕,乱的痛苦……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成功地逃离,也在渐渐地接近真相,可是,为何结果却是这样?还是这样的乱? 他…… 真的能够找到真相吗? 看着她那般绝望地冲出去的背影,他的心好难受好难受,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不想她难受,不希望看着她难受……即使,他的脑海当中仍旧是回放着她那一次有一次决绝的遗弃,可是……他真的不想看到她难过…… 他是爱她的对吗? 在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他还是爱她是吗? 那些浮现在他脑海的记忆,是不是……只是他们之间很小的一部分? 他爱她,可是,她爱他吗? 爱吗? 去年……在记忆开始复苏的事情……他曾经模糊地梦见过了一些让他愉快的回忆,只是,在梦中,他无法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那些美好的记忆,是不是也属于他们? “皇贵君……”冷雾上前,低声唤道。 他没有去追永熙帝,因为即使追上去也做不了什么,而眼前之人,方才是解决一切的根本。 苏念惜发散的思绪拉回来了一些,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是谁?” 冷雾的心,重重地沉下了湖地,多年来的人生经历告诉他,此时,眼前之人并不是在装作不认识,他的眼中,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他是真的记不得了。 “皇贵君……奴侍是陛下的近身宫侍,当年,奴侍也曾经是皇贵君的近身宫侍,后来皇贵君见陛下身边没有一个近身宫侍,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便让奴侍到陛下身边伺候,皇贵君,你真的不认得奴侍了吗?” 苏念惜看着他半晌,然后,摇头。 他对那人有些印象,可是对眼前之人,丝毫没有。 冷雾皱紧了眉头,正想继续说话的时候,却见苏念惜犹豫地问道,“她……她会不会有事……” 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冷雾沉着的心,生出了一丝希望。 即便是忘却了记忆,可是,皇贵君对陛下的感情还在吧? 否则,便不会这般问。 “皇贵君,陛下找了您十三年,十三年来,陛下每一日都过得极为的痛苦,十三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她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皇贵君,你真的不记得陛下吗?你不是还记得,她的名字吗?皇贵君,唯有你,才会这般叫陛下,唯有你,才会这样称呼陛下。” 苏念惜无法回答冷雾的话,他只能沉默。 他不是没有话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如何说。 在过去的十三年来,他一直将母亲告诉他的一切当作了真实,可是,在这短短的一年之间,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看着那人这样,他心里难受。 他的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也有她。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 如今,面对她,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只是那些让他难过不已的回忆,还有,母亲的那些说辞。 “皇贵君……我……真的是皇贵君……全宸皇贵君雪氏吗?” 冷雾上前,跪在了床边,“皇贵君,你是全宸皇贵君雪氏,你是雪暖汐!” 苏念惜看着他,却是愣了好半晌,他的心中,没有得到了确定之后的轻松,有的只是压的他几乎喘息不过来的沉重。 他的心告诉他,眼前之人没有说谎,而他的记忆,也没有欺瞒他。 可是…… 母亲,她又是谁? 为何要那样对待他? “我……是雪家的儿子吗?是亲生儿子吗?” 冷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愣了愣,“皇贵君……您为什么要这样问?” “是吗?”苏念惜又问道。 冷雾眼底有着许多的困惑,但还是正色道:“您是雪家嫡系之子,你的母亲在先帝之时曾经贵为帝师,你有两位嫡亲姐姐,雪砚和雪倾,她们都对你疼爱有加。” “我真的是雪家亲生的吗?”苏念惜又一次问道。 冷雾眼底的困惑更深,“是!” “你……有证据……”苏念惜继续问道。 冷雾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您是陛下的皇贵君,雪家的嫡出公子,若不是亲生的,先帝不可能让陛下迎娶你,而雪家,也不会为了你,甘愿牺牲一切!皇贵君,奴侍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你的身份毋庸置疑!” 苏念惜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向了门口,又呆愣了半晌,最后,缓缓的,垂下了头。 牙,紧紧地咬着下唇。 母亲…… 你……到底是谁? 永熙帝没有走远,方才出了房门,便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烈日高照。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度,仍旧是,浑身冰冷刺骨。 他忘了她了…… 报应吗? 这就是对她的报应吗? 是吗? 她抬头,看着头上的烈日,视线,被强烈的阳光刺的渐渐涣散。 父亲…… 你将阿暖送还到了我的身边,却让我承受这样的结果……父亲,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根本就不值得阿暖去爱?根本不值的…… 父亲,女儿的心好痛好痛…… 父亲,你帮帮女儿,帮帮我…… 我不想失去他! 不想! 可是,忘了我的阿暖,还会爱我吗?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吗? 父亲,你帮帮我,帮帮女儿…… 126 没关系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永熙帝跌跪在了灼热的地上,昂着头,任由着日光暴晒。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呐喊着,哀求着。 可是,却始终也无法得到回应。 没有人能够帮她! 没有人! 她终于找到她的阿暖了,可是,她的记忆当中,却已经没有了她! 二十多年前,她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视而不见,将近十年,她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地躲避他,一次有一次地伤害他。 伤的他最终不得不用最决绝的办法来达成陪伴在她身边的卑微愿望。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付出了这一辈子最惨痛的代价。 和他的付出相比,她的回报他的,却是少之又少。 甚至,连一个让他名正言顺站在她身侧的资格,她都不愿意给。 这是上天的安排吗?为了让她将欠他的偿还给他? 是惩罚吗? 是吗? 她知道,这一辈子,她都欠了他的,她也相信,她会因此而受到惩罚,或许下辈子,她会偿还这一辈子欠他的。 她想过自己会受到惩罚!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忘了她了! 老天,你不觉得你这个惩罚太残忍了吗? 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你却让他忘了我! 忘了我……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泪水,不断地落下了脸庞…… 苏念惜的心很乱很乱,眼前之人的神情,还有他脑海当中的记忆都在告诉他,如今他所听见的事情都是真的,可是,苏贵的存在,何家所说的滴血验亲,却让他无法放下一些的负担去相信这些事情。 还有…… 她…… 苏念惜抬起了头,看着敞开的房门,床榻的方向,无法看清楚门外的情况。 她方才很难过吧?可是…… 她又一次这般丢下他了,再一次丢下了他! 即使,她心里难过,即使,她无法接受,可是……为什么她最后却是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询问他? 为什么不能多听他解释? 为什么…… 即使他的心里因为她的这般行为而难过,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担心着……还是想着,她如今怎么样了? 他收回了视线,再一次低下了头,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冷雾心里掠过了许多的思绪,好半晌,方才上前,“皇贵君,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如让大夫给你看看?” 苏念惜抬起了头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门外,呆愣了会儿,然后方才问向冷雾,“她……她会不会有事?” 外面,静悄悄的。 静的他心里发慌。 冷雾一愣。 苏念惜没有等他回答,动着身子,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下床。 “皇贵君你……”冷雾想说什么,不过,话还未说完便停了下来了,随即上前,不管他要做什么,他都帮着他。 苏念惜坐在了床沿,穿上了鞋子之后,便欲往门口走去,可是,方才走出了一步,脚便停了下来了,神色,忽然间复杂无比。 他担心她…… 心里也有冲动地去找她,可是…… 现在…… 他对她的记忆仅仅是那几个片段…… 他该去找她吗? 该去吗? 他无法给出自己答案,脚步,退缩了回来。 “皇贵君?”冷雾在旁低声唤道。 苏念惜攥紧了拳头,身子晃了晃。 冷雾当即紧紧搀扶住他,“皇贵君你怎么了?” 苏念惜没有回答,他的身子,还没有康复,眩晕的感觉还在。 冷雾见状当即扶他坐回了床上。 苏念惜抬着头看着他,“你……你去找她吧……我没事……” “皇贵君……”冷雾的话还未说完,便因为推门走进来的人。 永熙帝此时的脸色很糟糕,脸上有着被烈日暴晒的痕迹,即便,不是很长时间,但是,还是落下了痕迹。 苏念惜也看见了她,在她灼热如烈日的目光之下,他的身子不禁往床榻里面缩去。 她……怎么了? 永熙帝一步一步地往他走去。 目光,紧紧地锁着他,似乎要将他锁一辈子。 她走进了,而袭扰着他的眩晕也褪去了一些,他将她的神色看的更加的清楚,也将她眼底灼热下面的悲痛收入了眼中。 她的脸上,有着残余的泪痕。 似乎已经擦拭过了,可是,他还是发现了。 十三年来,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观察细微之人,可是,如今他却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每一缕情绪。 他不是不细心,只是,他的细心,都用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哭了吗? 哭了吗? 可是,她是女子,还是皇帝,怎么能够哭? 她是……为了他在哭泣吗? 双手,攥的更紧。 心,却钝痛了起来。 永熙帝一步一步的走的缓慢,似乎像是害怕惊吓了他似的,步履似乎有些不稳,连日来的焦虑也不得安眠,即便有意志力支撑着,但是,身子毕竟不是铁打的。 她停在了他的面前,忍住了想狠狠将他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苏念惜抬着头看着她,身子似乎在轻轻颤抖,这颤抖虽然很轻,却带着极大的杀伤力。 永熙帝心中钝痛异常,却还是挤出了一抹微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一出,苏念惜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一股极深的沉痛在他的心头蔓延,“你……”他想说话,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以抱抱你吗?”永熙帝仍旧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 苏念惜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答。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抱抱你……”永熙帝继续道,“我知道你忘了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阿暖……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真的找到你了……” 苏念惜心中的沉痛更加的重,“好……” 这个字,没有经过脑海便吐了出来。 永熙帝像是害怕他会后悔了一般,在他的话落了之后,当即上前,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身手,将他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抱着。 真实的触感让她心中犯难成灾的痛苦渐渐地平复下来,真的是他!真的是! 她的阿暖回来了! 他回来了!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 忘了记忆又如何? 忘了她又如何? 他回来了!他活着回到了她的身边了! 回来了啊! 司慕涵,你这般贪心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贪心了你不知道吗?上苍已经将他还给你了,你该知足,该感激! 她没有说话,只是隐约间发出了几声哽咽。 苏念惜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在她将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有过一瞬间的僵硬,可是,紧紧只是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他的身子便接受了她的拥抱。 即便,脑海中一直有一把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该这样。 即便他已经相信他就是全宸皇贵君雪氏,是眼前女子的夫君,可是……至少在想起来之前,他不该和她如此的亲近。 更何况,他的心中,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解开的困惑! 可是,他的身子的本能克制住了理智。 他无法抬起手推开她,相反,眼眶不自觉地蒙上了水雾,视线,模糊了起来,这三个多月的各种难受委屈,仿佛在这一刻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她的拥抱,让他的心底涌出了一种三月坚信困苦,都没有白费的念头。 他接受她,即使他忘了她,即使,想起来的都是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记忆,可是,他还是不抗拒她。 他的身子,像是本能一般,接受了她的拥抱。 “为什么……”他缓缓开口,声音颤抖且哽咽,“你……你……为什么要一次有一次的不要我……” 他忘了她了,却还是无法抗拒她,可是,为何在他的残缺记忆中,她却一次有一次地丢弃他? 为什么? 所有人都说,当今皇帝对全宸皇贵君万千宠爱,十三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可是,为什么在他的那些记忆中,她却是那般绝情地对待他? 她…… 究竟爱不爱他? 苏念惜的这句话说的不大,平缓轻柔的。 可是,却比任何厉声控诉更加的让永熙帝心中剧痛,她松开了手,正视了他的面容,“阿暖……”愧疚的话还未说出,随即,另一种情绪因为这句话而起,她的眼底泛起了希冀,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双臂,“阿暖……你是不是没忘记?你只是生气,所以……” “我没有……”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缓,却造成了绝情的杀伤力。 永熙帝眼中的希冀冰住了。 “我真的想不起来……”苏念惜继续道。 永熙帝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只是,这股绝望没有困扰着她多长时间,笑容依旧,另一份希冀重新燃起,“没关系,忘了就忘了,没关系的!阿暖……昨夜你叫了我的名字……阿暖,你还记得我的,还记得我的!你只是没有了记忆而已!阿暖,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昨夜你还叫着我的名字!阿暖,即便你忘了,可是,你的心还记得我!” 即使记忆没有了,可是,他对她的爱还在,一直在,所以,在昨夜那般危急的时候,他还能够叫出它她的名字! 既然他不记得她,为何能够唤出她的名字? 他没有说谎,那便是,他的心底深处还有她! 所以,才会在最危险得时候叫出了她的名字! 苏念惜眼神有些闪躲,她被他说中了心里的感觉,可是,这时候,他却不知道为何不想承认,“我……我只是……最近,我一直……” 他想反驳她的话,可是,看着眼前眼底泛着希冀的女子,后面的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让她眼中的希冀再一次转为绝望。 这一刻,他真的真的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彻底地恢复记忆,因为,唯有这样,他心中所有的困惑方才能够得到解答,他此时心里的许多顾忌,方才能够放下。 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忽然间,很想很想永远和她不分开。 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渴望。 可是,现在,他不能说。 在没了记忆的情况之下,他说这些,又算什么? 他没有在说话,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永熙帝此时是无法明白苏念惜心中的挣扎的,她只是知道,他没有反驳她的话,也便是说,他也默认,而他的种种行为也都证明了,她的猜想没有错! 希望,重新注入了身体里! 十三年都过来了,她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 只要他好好的! 只要她安好地回到她的身边,无论什么,她都能够接受,如今,不过失去了记忆罢了! 她伤心什么?痛苦什么? 她的阿暖回来了! 她将他找回来了! 她该高兴才对! 她笑了,笑的让人动容,“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没关系,阿暖,没关系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忘了便忘了,你若是愿意,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想起来,你若是不愿意去想,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重新开始!” 苏念惜很想开口说他想想起来,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无法说出来。 永熙帝没有发现他的挣扎,伸手再一次抱着他,“没关系的,阿暖,没关系的,你别怕,别怕,忘了就忘了,没关系的……”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冷雾不由得忧心不已,陛下接受了皇贵君失去了记忆的事实这是好事,可是虽说陛下可以不在乎皇贵君想不想的起来,可是现在,关于皇贵君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皇贵君为何失去了记忆?什么时候失去记忆? 这十三年来的事情,他是不是也一同忘了? 最最重要的是,皇贵君为何出现在云州? “陛下,不如让大夫看看皇贵君为什么会失忆吧?即便治不好但是找找病因也是好的。” “不!”苏念惜不等永熙帝回答,便当即拒绝道,“我没事,不用大夫诊治!”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忆。 可是,这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些事情,若是被检查出来,眼前的人一定会追问到底。 她很在乎他忘了她的事,虽然现在她说不在乎,可是他感觉得到若是有什么可以让他恢复记忆,她一定不会放过! 现在……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讲述这十三年来的经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冷雾不禁一愣。 永熙帝此时的理智可以说是被打散的差不多了,苏念惜说不要,她绝对不会说要字,“没关系,不看就不看,阿暖,没关系的。” “我……我有些累了……”苏念惜握着她的手道。 永熙帝站起身来,“好,你先躺下,都是我不好,你还在发烧,我不该这般对你的。” “我没事……”苏念惜不忍她如此责备自己。 永熙帝笑着,“你当然会没事,我不会再让你出事!” “陛下……” 永熙帝转过身,笑容消失,不怒而威,“够了!” 冷雾还来不及反应,苏念惜便先一步握住了永熙帝的手,“不要生气……” 永熙帝看向她,面色已经柔和了下来,“我没有生气。” 苏念惜愣了一下,他的脑海当中,快速闪过了一个画面,只是,太快了,他来不及捕捉,不过,对于眼前的情形,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眼前,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劝她,不要生气? 她是皇帝,即便不生气,但是,却已经足以吓坏人,可是,奇怪的是,他没有怕她,除了醒来之时他一时间无法接受梦中的人成了现实之外,其他的时候,现在,他都没有怕她。 永熙帝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气场,他失去了记忆,她不该吓他,不该,“阿暖还在发烧,其他的事情等他退了烧之后再说!” 没有人比她更想弄清楚这些事情,可是,现在不能,不可以! 他需要休息! “是。”冷雾只能领旨。 永熙帝再道,“下去。” 冷雾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仍旧在地上发愣的李大夫,出了房间。 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气氛,开始有些沉闷。 苏念惜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 永熙帝蹲下身子,亲自为他拖鞋。 “别!”苏念惜连忙伸手阻止。 永熙帝却拉开了他的手,抬着头看着他,笑道:“别怕,我没有要做什么。” “不是……我……”苏念惜的心泛起了酸涩,“你不能做这事……” 永熙帝却笑道:“以前我从来便没有为你做过这事,这十三年来,我一直后悔,为什么我便没有好好对你?没有好好照顾你?为什么总是让你来照顾我?阿暖,往后,便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苏念惜动容,一股热流涌上了眼眶,“我……” “我知道你不习惯,不过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永熙帝还是笑着道,笑容中带着恳求。 苏念惜视线渐渐地模糊,没有再拒绝。 永熙帝亲自为他除去了鞋子,然后,扶着他躺下,“好好休息,任何事情,等你好了之后再说,不要多想,好好睡。” 说罢,她低下了头,本是想亲吻他的唇,可是在就要碰到他的唇之时,却停了下来。 她又忘了,他不记得她。 没有继续,却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两人的视线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交汇。 苏念惜的身子渐渐紧绷了起来,即便曾经亲密无间,可是毕竟是相隔了十三年,而且还是在他对她的记忆只剩下几个片段的时候。 她的笑容依旧,可是,却似乎多了一种让他的心揪痛起来的悲伤。 他又一次为眼前的女子心疼。 这种感觉是在过去的十三年中从未有过的。 以前,他一定一定很爱她的,对吧? 他在心里自己问自己,然后,对着永熙帝道:“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也不舒服……” 永熙帝终于坐了回来,微笑道:“我没事。” 苏念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几个月前……我在……听闻你病了……很严重……” “都好了。”永熙帝没有去问他如何知道,又在哪里知道,只是直接回了他的话。 苏念惜又看了她半晌,随后,便没有在说什么,合上了眼睛。 他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凌乱的思绪,也需要时间来接受眼前的一切。 面对永熙帝,他甚至忘了,他最渴望见到的孩子。 记忆会消失,但是,感情,是不会消失了,只要再遇上了,即便是没有了记忆,但是,感情已经是深入了骨髓里,没有了记忆,还是可以唤醒感情。 更何况,苏念惜也不能完全说是没有任何的记忆。 即使那些记忆不算是美好,但是他知道,他曾经很爱很爱一个女子,而现在,也许还爱。 为何是也许? 因为,他唯有在真正想起了过去,方才能够十足肯定。 永熙帝没有离开,一直一直守在了他的身边,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不但是不想惊扰他的休息,也是她也需要时间,来接受眼前的事实。 及时方才她可以说出那些话,可是,若是真正的接受,还是需要时间。 阿暖,我会接受的。 即使你这一辈子都再也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 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制造回忆,只有幸福和开心的回忆! …… 冷雾领着李大夫除了房间,便将李大夫给拉到了一旁,询问起了苏念惜失忆的事情,“你是给皇贵君诊过脉的,为何先前你没有发现?” 李大夫的惊惧还未完全平复下来,又被冷雾如此质问,脸色当即又苍白了一些,“这……这……草民之前给……皇贵君诊脉的时候的确没有发现皇贵君除了食物不洁以及低烧之外的其他不妥,在皇贵君的烧开始退了之后,皇贵君的脉象已经渐渐地恢复了,草民……没有诊出其他不妥的情况……” “失忆的症状,可有办法医治?”冷雾又问道。 李大夫愣了愣,“这……医术上对失忆成因的记载大约有两种,一种是外伤所致,可能皇贵君的头部曾经遭受过重创,导致失去记忆,另一种则是内忧,医术上记载,一些病人在经受了极大的打击之后便会忽然失去记忆,至于治疗的法子……请恕草民无能,草民无法诊治这种病症……” 冷雾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也没有对她发作,“你可能推断出皇贵君失忆是在近期还是在什么时候?” 十三年了,皇贵君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失忆? “这……草民没有法子……不过,只要问问皇贵君,便可以确定的……” 冷雾自然是知道,可是方才皇贵君的反应分明是不想提这件事,按理说来,皇贵君对陛下仍旧是有着一份亲近的,而他昨夜也是叫出了陛下的名字……该是很想陛下救他放才对,可是醒来之后,却不愿意提这件事…… 是真的无法提出口还是…… 冷雾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多疑,可是,疑问一日无法解开,对陛下,对皇贵君都不好! …… 全宸皇贵君失忆了。 云州州府很快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半晌的呆愣之后,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陛下找了皇贵君十三年,可是,最后他却不认得陛下了,陛下定然难以接受,那雷霆之怒恐怕更大,可皇贵君若是连昨夜谁挟制了他的事情也忘了,那便不能指证或者构陷蒙家。 蒙家的态度虽然不好,但是她们说的没错,若是蒙家真的被落实了这个罪名,她们云州一群官员也不会好过。 云州州府已经无法掌控眼前的一切了,即使心里焦急外分,唯一能够做的,只是尽快将昨夜挟制之人找到。 可是,找了快一天一夜,却仍旧是没有结果。 …… 苏念惜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境,并没有让他心痛难受。 至于是何感觉。 他自己也难以分辨。 他梦见了自己追着一个孩子跑,没有丝毫的仪态,气急败坏的。 他说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他……叫那个孩子琝儿。 就在他就要抓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醒来了,随后,便看见了一张疲惫不已的面容。 “你……” 苏念惜愣住了。 永熙帝连忙松开了他的手,笑道:“我吓到你了吧?” 苏念惜心中又是一阵揪痛,“没有……”随后,便注意到了屋子里面已经燃起了烛火,他挣扎着想起身。 永熙帝伸手扶着他。 苏念惜没有拒绝。 “可是饿了?我让人去将温着的吃食端进来。”永熙帝扶着他坐好了之后,道。 苏念惜想说不,可是腹中却传来了一阵打滚声,面色一阵尴尬。 永熙帝神色未变,扬声叫了冷雾进来,“去将吃食端进来。” 冷雾领了命令,半晌之后便将吃食断了进来。 永熙帝端起了装着清粥的碗,“大夫说你暂且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最好先喝几日粥。” “哦。”苏念惜很乖巧地应了。 永熙帝心情似乎很好,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来。” 苏念惜神色有恍惚了会儿,一个相似的画面又闪过了他的脑海,本想拒绝的念头被压了下去,他温顺的吃着她送到嘴边的吃食。 一碗粥很快便喝完了。 “还要吗?”永熙帝问道。 苏念惜摇头,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油腻腻的,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半晌,然后方才道:“我……我想沐浴……” 永熙帝一愣,随后道:“你的烧……” “我没事了。”苏念惜说道。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好,我让人去准备浴水。” 苏念惜抿着唇回了她一抹微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你吃了东西了吗?” 永熙帝一愣。 “陛下今天几乎都没有吃过东西。”冷雾代为回道。 苏念惜脸色微变,“你怎么可以不吃东西?你不是去年方才病过了一场吗?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涵涵你说……”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 他被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给镇住了。 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可是,他却还是能够如此熟稔地说着这些关切的话…… 永熙帝却是满脸的笑容,“阿暖……” 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哽咽。 可是,却说不长。 激动,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即使他忘了她,可是,她的阿暖还是她的阿暖,没有变过。 “你……”苏念惜被她的目光看着有些不自在,“你先去吃些东西吧……”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我不想离开你……” “我不会走的。”苏念惜回道。 永熙帝微笑道:“我还是……” “待会儿我还要沐浴……你……你不是也是要跟着吧?”苏念惜看着她,神色不自然地问道。 永熙帝愣了愣,随后笑道:“你放心,我不会。” “那你便在我沐浴的时候去吃东西……吃完了东西之后……我……”苏念惜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问你有些事情……关于……关于我们的孩子……” 永熙帝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念惜垂下了目光躲开了她的视线,“天底下谁不知道全宸皇贵君有一儿一女……” 永熙帝眼中的亮光熄灭,脸上有着浓重的失望,不过,她还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笑道:“也是,好,待会儿我便跟你说说他们。” “那你快去吧!”苏念惜抬起视线催促道。 永熙帝道:“准备浴水需要时间,我等浴水准备好了之后再去。” “可是……”苏念惜有些着急,看了她半晌之后道:“那不如便趁着现在吃些东西吧,待会儿你也可以沐浴,如今天气热,你……” 话又没有继续。 他的脑海又浮现了一些画面。 “你……你以前夏季是不是几乎每天都要沐浴的?” 永熙帝眼睛又是一亮,“你记得?” “我……我猜的……”苏念惜又道。 永熙帝眼中的光芒又一次熄灭,微笑道:“以前你总是说我,说这样很容易着凉,可是我却总是不听,后来你实在说不过我,便只好顺着我了,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真的着了凉了,你便气我不听你的话,好几日不理我,连我病着都不来看我,不,也不是不来,只不过是总是偷偷的趁着我喝了药睡下的时候来。” “既然我是趁着你喝了药睡着了之后才去的,你怎么知道?”苏念惜问道。 永熙帝笑道:“我没睡,偷偷的醒着,你不来,我便睡不着。” 苏念惜闻言,心底涌现了一股暖流,“那之后我是如何原谅你的?” “我发现你每天都偷偷的来看我,还警告我身边的人不许说出去,我便知道你心里还是记挂着我的,于是,我便耍脾气不喝药,还故意让人将消息告诉你,随后,你便怒气冲冲地来了,对着我,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将我给痛骂了一顿。” “然后我便原谅你了?”苏念惜睁大了眼睛问道。 永熙帝失笑道:“当然还不止,你骂完了我,便恶狠狠地将药端来,恶狠狠地盯着我将药喝下去……” “你喝完了之后便含着苦,硬是让我留下来陪你?”苏念惜将脑海中捕捉的画面给说了出来。 永熙帝的眼睛又是一亮,“你记得?” 苏念惜猛然一愣,当即道:“没有……没有!我不过是猜猜而已。” 永熙帝收起了眼底的光芒,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失望,苏念惜说完话之后便低下了头,因而,他没有注意到永熙帝眼底那渐渐弥漫的氤氲。 第一次,她相信他的说辞。 第二次,她也没有怀疑。 可是,第三次……她若是还没有注意到,那她这个皇帝便真的是白当了。 她没有怀疑他什么。 他是她的阿暖,和当年的赵氏不一样。 也和当年官氏诓骗她不一样,他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可是…… 为何他明明不是没有印象,却却不愿意承认? 阿暖,这十三年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念惜并没有发现永熙帝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此时,在短暂的紧张之后,他的思绪又一次被脑海中渐渐清晰的画面给镇住了。 他逼着她喝了那药,她像个孩子似的耍赖说苦。 他让人给她去拿蜜饯。 她却不让。 他生气了想走。 她拉着。 这般一来二去的,最后,两人滚在了床上。 接下了的画面,让他的全身血脉都开始灼热了起来。 他猛然摇头,压下了那些画面。 他不是要想这些,不是的! “怎么了?”永熙帝微笑问道。 苏念惜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即便她的脸上多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可是,和那些画面中的那张面容,差的不是太多…… 那些方才被压下的画面又一次涌上了脑海。 他的脸颊开始渐渐的发烫。 心跳也渐渐加速…… 他和她之间,曾经那般的亲密无间…… 不! 不要想了! 他想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 他怎么能够这般的不要脸? 他还没有彻底想起所有事情,所以,绝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不可以! 苏念惜移开了视线,转过去看向冷雾,“你快去将吃食端进来吧!” 冷雾点了头,随后便出去。 可是,当冷雾离开了房间之后,他却开始有些后悔。 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而他的脑子里却一直想着那些事情…… 他疯了吗? “我……你……”他看向永熙帝,“我有些热……你能不能坐远一些……” 永熙帝淡然如常,“好。”说罢,另一边的床头挪了一些。 虽然比之前远了有些,可是,毕竟是在一张床上面。 苏念惜为了不让自己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便开口问道:“我们除了两个孩子之外,还有没有孩子?” 这是梦中让他痛苦难受的一件事。 不过话问出口了,他便后悔了。 生怕引起永熙帝的怀疑。 可是,永熙帝没有如同之前三次一样询问他是否想起什么的话,而是,微微敛了笑容,“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苏念惜心里的紧张消失了,愣愣地看着她,“那……那孩子了……” 全宸皇贵君只育有一个皇女一个皇子。 “孩子还未出生便没了。”永熙帝握住了他的手,缓缓说道。 苏念惜浑身一颤,“孩子……孩子没了……” 梦中那股刺骨的冰冷,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是。”永熙帝回道。 苏念惜盯着她,眼眶中泛起了泪水,“怎么……怎么会……孩子怎么会没有的……怎么会……”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希望我们再为她难过,阿暖,不要这样。”永熙帝劝道。 苏念惜猛然甩开了她的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那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没出生就没了?!是不是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话来。 及时收住了。 永熙帝似乎猜到了他下面的话要说什么,“阿暖,你若是想知道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不希望你再为了这件事难过,当年,我们好不容易走出来,好不容易放下,我不想你再痛一次。” “可是……那是我的孩子……” “那是我们的孩子。”永熙帝正色道。 苏念惜看着她的神色,心头颤了颤,“我……” 这时候,冷雾端着膳食进来。 苏念惜没有继续说下去,不仅是因为冷雾进来,还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之前,他是怀疑过她……可是现在……便在前一刻,他的心里像是出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狠狠地责骂了他,说他不该这般怀疑她…… 他低下了头,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先吃东西吧。” 永熙帝眼睛有些酸涩,“好……” 我的阿暖,你的心里,此时此刻,在经历着怎么的痛苦? 不能跟我说,你一个人自己承担的了吗? 我的阿暖,快些相信我好不好? 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的难过,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你不该承受这些的。 我的阿暖,对不起,因为爱我,让你承受了这般多不属于你的痛苦。 我的阿暖,此时此刻,你的心里,是否会后悔爱上了我?你的那些剩下的记忆当中,有多少是快乐的? 我的阿暖,对不起……我如今能够说的,也只有对不起……你,还愿意再给我机会吗?我的阿暖…… 126 不赶你走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冷雾端进来的膳食虽然也是偏清淡的,不过这里毕竟是州府衙门,吃食虽然及不上宫里的,但是却还是不错。 可是这些佳肴,吃在了永熙帝的嘴中,却也嚼蜡差不多。 她并没有将内心的情绪表露在面上,可是苏念惜却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视线,凝视着她,攥着手,挣扎了半晌,“你……你不开心吗?” 永熙帝用膳的动作一愣,随后,笑道:“没有,我只是……只是在想,能够找到你,真好。” 苏念惜心头又是一酸,在看了她会儿之后,低下了视线,“我……我……浴水应该准备好了吧?”微微抬起视线,挤出了一抹微笑,像是在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我感觉自己浑身都臭了……” 永熙帝笑了笑,随后吩咐冷雾,“冷雾,你陪皇贵君去。” “是。”冷雾领命,“陛下放心,奴侍会照顾皇贵君的。”说罢,便上前搀扶着苏念惜下床。 方才走了两步,苏念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永熙帝,“你……你多吃一些……” 永熙帝微笑道:“好。” 苏念惜回以一笑,然后转身便欲继续走。 “阿暖!”永熙帝忽然间搁下了手中的碗筷,快步上前,从他的背后紧紧地抱着他。 苏念惜浑身一颤,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称呼,可是,他却听出了其中的悲痛。 若是,他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只是残缺不全……若是,母……那个他如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人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他的,若是……她是爱他的……那这十三年前,该是过的多痛苦? 他受记忆的影响不过是一年,却已经如此的痛苦,而她……在记忆中活了十三年…… 他的手,缓缓抬起,放在了环着他腰间的双手上,“你……你不要这样……”手,随后松开,垂落在了身旁。 他很想很想安慰她,很想很想让她不再难过,可是现在……他还不可以……他还没有想起过去,想起一切……他说不出理由,可是,他的心告诉他,在想起一切之前,他不能和她过于的亲近…… 永熙帝狠狠地合了合眼睛,然后,方才松手。 苏念惜转过身来,捕捉到了她还来不及掩下去的痛苦,“我……我不是……” “没事。”永熙帝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去吧,不过也要小心些,不要着凉了。” “我又不是你!”苏念惜笑着脱口而出,说完了之后,便又是一阵迷茫,然后,便快速低下了头,“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说罢,便转身起步离开。 自从遇上了她之后,他似乎变了……可是,这样的转变,他却不抗拒,像是……这原本便是他该有的样子似的…… 苏念惜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而他也并不知道,他的那句只是随口说出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话,却再一次在永熙帝的心上划上了一条血琳琳的伤痕。 他说,他会自己照顾自己。 这十三年来,他究竟经过了何等的坚信方才能够如此轻松的说出这句话? 阿暖,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任由着内疚以及悲痛凌迟着她的心…… …… 府衙中自然是有浴房,不过冷雾是不可能让苏念惜去浴房中沐浴的,因而便将隔壁原本是让大夫们待的房间给清理了出来,在将整个院子的闲杂人等给清理出去,将这房间改成了林氏浴房。 如今是炎热夏季,浴水自然不会太烫。 苏念惜有些不习惯冷雾的服侍,只是,看着冷雾的神色,却也不太好开口拒绝。 沐浴过后,苏念惜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坐在了一旁让冷雾给他擦拭着头发,在一番挣扎过后,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叫冷雾是吗?” “回皇贵君,是。”冷雾回道,手仍旧是轻柔地替他擦拭着头发。 苏念惜愣了一下,随后又问道:“你……你真的相信我就是全宸皇贵君雪氏?” “您的确是皇贵君。”冷雾没有丝毫的迟疑。 苏念惜沉吟了会儿,又问道:“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我吗?” “皇贵君为何这样问?”冷雾反问道。 苏念惜深吸了口气,“我听说……几年前……曾经有一个良贵君,他和全宸皇贵君长得很像……所以……” “皇贵君。”冷雾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然后走到了他的跟前,单膝下跪,“赵氏的事情并非如外界所说的那般简单。” 苏念惜抿着唇,没有说话,双手,悄然攥紧。 冷雾继续道:“没有,当年的赵氏的确和皇贵君长得很相似,而陛下也曾经一度以为他便是皇贵君。” 苏念惜脸色大变,“她……她真的……”下面的话,被心中忽然涌出的悲伤淹没了。 她将别的男子给认错了? 即便再相似,可毕竟不是一个人,她若是真的爱……怎么可能会认错? “皇贵君莫急。”冷雾看出了他的想法,“陛下之所以会认错,并非因为赵氏的容貌,而是因为赵氏的一个谎言,还有,便是对皇贵君的刺骨思念。” 苏念惜一愣。 “赵氏他不是寻常的百姓,而是灭了的南诏国派来接近陛下的细作。”冷雾缓缓道。 苏念惜一惊,“什么?!” “因为皇贵君失踪,陛下下发了许多皇贵君的画像,其中便有些落入了敌国细作的手上,南诏国为了打击陛下也为了在陛下身边安插一个细作,便找了一个和皇贵君极为相似的人送到了安王面前,皇贵君也忘了安王吧?安王是陛下的十三皇姐,在陛下登基之后一直辅助陛下,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是安王却因为襄定明贵君而对南诏国始终无法断情,您失踪之后,陛下便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有南诏国参与,便让安王去查,而安王,也发现了,南诏国的确和永熙十一年的那场刺杀有关系,因为襄定皇贵君,安王隐瞒下了这件事,可陛下没有放弃,仍旧是在用各种方法去查,安王担心陛下终有一日会查到真相,也不愿意见到陛下整日为皇贵君伤心,在见到了赵氏之后,便竟然想出了让赵氏以借尸还魂的理由装作皇贵君和陛下重遇。”冷雾将当年赵氏一事告知苏念惜,“……陛下在围场遇见赵氏的时候,虽然被他的相貌惊了一跳,不过,陛下却还是认出了,他不是皇贵君,可是,当赵氏醒了之后,却说他就是皇贵君,是皇贵君的借尸还魂,陛下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赵氏不知道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最后信了,将赵氏带回了宫中,赵氏进宫之后,闹出了很多事情,而陛下,也渐渐地发现了,他不是您,从而,抽丝剥茧地查到了安王身上,安王是陛下最信任的大臣姐妹,可是,安王却这样对待陛下,陛下的伤心可想而知,更让陛下痛心不已的便是皇贵君并未回到她的身边。” 苏念惜认真地听着,神色渐渐地被悲伤笼罩。 “那段日子,陛下甚至比当日失去皇贵君之时更加的痛苦,可是,为了大周的江山,也为何为皇贵君报仇,陛下熬了过来。”冷雾继续道,“皇贵君,外人说陛下宠爱赵氏,可是,陛下只是在折磨自己。” 苏念惜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下来。 冷雾起身,继续为他擦拭头发。 苏念惜攥紧了双手,在听了冷雾的这些话之后,他的心却没有该有的轻松,反而,更加的难受,她并不是何涟她们所说的那样只会玩弄男子无情无义,他应该高兴的,可是…… 最信任的人背叛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都不理解她……还要忍受那细作在装着她最思念的人……那时候,她该是多么的难受? 十三年来,他的日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可他至少活着轻松…… 可是她呢…… 那些残破的记忆,是不是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又过良久,头发已经擦干了。 冷雾将毛巾放下,随后走到了苏念惜的面前,“时候不早了,奴侍送皇贵君回房休息吧。” 苏念惜看着他,“冷雾……我在嫁给她之前,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那些记忆,只是他在嫁给她之前的吧?那时候,她还不喜欢他,所以才会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若是这样,他真的不该怪她的! 冷雾一愣,沉吟会儿方才道:“奴侍到皇贵君身边伺候之时,皇贵君已然嫁给了陛下,因而奴侍不太清楚皇贵君和陛下之前的事情,不过,皇贵君时常提及,您在懂事之后便一直喜欢陛下,最后废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嫁给陛下的。” “那……她是不是一开始不想娶我?”苏念惜又问道,他迫切地想知道这段记忆。 冷雾想了会儿,“宫中传闻,陛下为了求得陛下下旨赐婚,在交泰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以大婚之仪将皇贵君亲迎进门,当时,陛下还是十六皇女。” 苏念惜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冷雾的这话,却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他只是知道永熙帝用大婚之仪将全宸皇贵君雪氏迎娶进门,可是却不知她还跪求了先帝一天一夜…… 为了娶她,她这样做,应该是有些喜欢他吧? 咬了咬牙,将这个问题放下,问起了另一个想知道的事情。 “那……那当年……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失踪?” 冷雾也回答了他的话题,将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地讲述了出来。 苏念惜的心又颤抖了起来。 当冷雾说到了永熙帝居然往海中走欲自尽的时候,苏念惜再也听不下去了,“够了!别说了!不要说了……” 他的心好难受好难受……难受的他的连呼吸都很艰难。 冷雾垂首:“是。” 苏念惜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转身往外走。 冷雾紧跟其后。 苏念惜的脚步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可是,此时,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了永熙帝的身影。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扣着他的咽喉一样。 他转过身,面容苍白了下来,极为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她呢……” 冷雾正欲回答,门外便传来了略带着沙哑的声音。 “我在这。” 苏念惜抬头看去,便见永熙帝从黑暗中走来,颤抖的心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渐渐平息下来,随后便发现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只是头发却散落着,而且还是湿漉的。 他愣了一下,随后上前,“你怎么不擦头发?难道夏日便不会着凉吗?你怎么总是这样!” 这些话,脱口而出。 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一般,根本无需经过大脑的分辨。 苏念惜在说完了之后,便愣住了。 他…… 怎么了? 永熙帝却是笑了,抬起手来,而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没人帮我擦。” 语气说的软绵,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似的。 苏念惜脑中倏然闪过了好几个画面,都和眼前的极为相似,他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方才将眼眶中的热流压下,伸手拿过了她手上的毛巾,另一只手拉着她往里面走。 冷雾见状,悄然退下。 房门被关了起来。 永熙帝被苏念惜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后,他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替她擦拭着头发。 他的动作并不生疏。 像是已经做了无数次一般。 以前在庆安,何寒小时候,他也是时常帮她洗头擦拭头发,那时候少主夫夸他做得好,还说他不像是没有孩子的人。 那时候他也是怀疑过自己为何会做这些。 而今日,他终于找到了答案了。 原来真的只是熟能生巧。 眼眶中的热流涌出了又被压下,心里的难受随着擦拭的动作渐渐舒缓下来。 这一次,单独相处的两人,不再有不自在。 又过会儿,他忽然间感觉到了他的腰间被人抱着。 低下了头,便见永熙帝抱着他。 他愣了一下,随后,低声道:“你的头发还没擦干……” “我好累……阿暖……我已经三天……还是四天……阿暖……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睡了……”永熙帝低声说着。 苏念惜一愣,“你……你……你的头发还没擦干,等擦干了之后再睡……” “擦干了你就会赶我走了。”永熙帝还是不放手。 苏念惜有过一瞬间的惊诧,怎么他有种眼前之人是在给他撒娇的感觉?可是……她这般年纪……又是皇帝,怎么会……然而,在惊诧过后,更多的还是酸涩,“你怎么可以这般长时间不睡?” 永熙帝抬起头,却还是没松手,“你关心我?” 苏念惜的脸色僵了僵,“我……” “别担心,我试过更长时间不睡,当年和南诏开战前几月,战事不顺利,朝中大臣吵翻了天,百姓人心惶惶,我曾经一连五日不曾合眼。”永熙帝笑道。 “怎么可能?”苏念惜瞪大了眼睛。 永熙帝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最后还是做到了。” 苏念惜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酸涩更浓,“你……你很辛苦吗?” “不幸苦。”永熙帝摇头,“找到你了,以前的一切都不是辛苦!” 苏念惜凝视了她会儿,“我替你把头发擦干吧,否则真的会着凉的。” “阿暖……”永熙帝缓缓松开了手,歉然道:“我知道我不该总是对你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 苏念惜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别睡,我帮你擦干头发……我不赶你走……” “真的?”永熙帝眼中一亮。 苏念惜点头,“是。” “谢谢你,阿暖。”永熙帝笑道。 苏念惜抿唇回了她一笑,然后,动手继续为她擦拭着头发。 永熙帝没有在说话。 而苏念惜,也没有。 两人安安静静的。 除了擦拭头发的声音,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的两人,将彼此的呼吸声也都听的清晰。 又过小半个时辰,永熙帝的头发已经基本擦干了。 苏念惜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好了。” 永熙帝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累了吧?” “不累。”苏念惜摇头,“你快去休息吧,我……”这时候,他方才想起,房间内只有一张床。 难道要他们要睡在一起吗? 可是…… “我坐着打个盹而就成。”永熙帝仿佛没见到他脸上的呆愣,牵着他的手便往床榻前去,“你的烧方才退了,还需要静养的。”说完,伸手用衣袖替他擦拭了额上的薄汗,“对不起,让你累着了。” 苏念惜回过神来之时,便已经坐在了床边,而她,在说了这话之后,便又蹲在了他的身下,替他脱着鞋子。 “你……你这般长时间不睡,怎么能够坐着……” 永熙帝站起身来,“没关系。” 苏念惜心中不安,可是,他却无法开口让她和自己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他还未想起了,若是他开口说了这话,她会如何看待他? 会不会觉得他无耻? “要不,你睡床上,我坐着!我睡了一整日,现在没有困意。” 这话落后,两声敲门声传来。 永熙帝抬头,“何事?” “陛下,皇贵君的药好了。”是冷雾的声音。 永熙帝道:“进来!” 冷雾推门而进,将药端到了苏念惜的面前。 苏念惜的心又乱了起来了,匆忙端了药喝了之后,便咬着牙,做了一个决定,“不如……不如你也睡在床上吧……” 永熙帝眼眸微睁。 苏念惜又随即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你不能坐着!” 说完,脸色更是难看了。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我没有想什么,你别多想,你休息吧,我没事的。” “我说了你不能坐着!”苏念惜扬起了声音道,目光多了一抹坚定,“我忘了你,本不该说这话的,你或许会觉得我无耻,可是……可是我的心……” “我没有这样觉得!”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阿暖,你能说出这话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这样像是在告诉我,即便你忘了我,可是,你心里还是关心我,还是……有我的。” “我……”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虽然我很想很想和你同榻而眠,可是,你还没有想起我,我若是这样对你,是在冒犯你,阿暖,我不能这样做。”永熙帝正色道。 “可是……” “陛下,皇贵君,这事奴侍或许有办法。”冷雾开口道。 苏念惜看向他,“什么办法?” “奴侍去让人抬一张软榻过来放在了床边,不便可以了?”冷雾微笑道。 苏念惜和永熙帝两人同时闪过了一抹窘迫。 “那还不快去!”永熙帝沉声道。 苏念惜也低下了头,攥紧了手。 冷雾应声前去,没多久,便和几个人抬着一张软榻进来,安置在了床边,然后退下。 “你快睡吧!”苏念惜看着她眼底越来越明显的乌青道。 永熙帝道:“我看你睡了之后再睡。” “你……” “躺下吧。”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苏念惜看了她会儿,最后只要应着她的话躺下,“你快睡吧。” 永熙帝替他盖好了薄被,然后方才道:“好。”随后,走到了塌边,和衣躺下。 苏念惜侧过身,见她合上了眼睛,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四天没睡? 她怎么可以? 苏念惜便这般侧着身子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因为药效,他的眼皮也渐渐地滑落下来,而梦境,也同时出现。 不过这一次,梦却不是那些他被她遗弃的梦。 他梦见了一个夜晚。 和这样相似的安静的夜晚,在一座阁楼内,他躺在了她的怀中,而她,则低声温和地指着天上的星辰,一一给他做讲解。 那颗星叫什么…… 那一颗星代表什么…… 幸福,弥漫了他的身心。 梦很快便结束了。 他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醒了过来,正当他想着急地回到梦中之时,却惊愕地发现,原本该躺在旁边榻上睡着的人,却坐在了他的身边。 她低头凝视着他,眼中有着极深的痛楚。 “你……”苏念惜低喃出声。 永熙帝笑道:“吵醒你了?” 苏念惜坐起身来,摇头道:“不是,你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又醒了?” “我睡不着。”永熙帝道。 苏念惜蹙眉,“怎么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我怕。”永熙帝打断了他的猜测。 苏念惜一愣。 “我怕我睡醒了之后,你便不见了。”永熙帝轻轻地说道,脸上,还带着笑。 苏念惜眼眶又涌出热流,心头再一次被酸涩笼罩,“你……”他的话没有继续,沉默地凝视了她好半晌之后,伸出了双手,缓缓地抱着她。 所有的顾虑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127 还没结束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我怕我睡醒了之后,你便不见了。 简简单单那的一句话,她说出来的时候甚至带着笑。 可是他却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悲伤。 这般多年来,她究竟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涵涵……” 压不住的低喃从他的唇边溢出。 司慕涵猛然伸手,将他紧紧的搂住,力度之大像是想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似的,“你记得我的对不对?阿暖,你记得的!记得的!” 原本不想挑破的事情,却因为他的一句低喃而冲口而出。 她真的怕! 即便他便在她的身边,即便,她的身体已经几乎到了极限,可是,她仍旧是无法入睡。 每当她合起眼睛,恐惧便弥漫了她的全身。 她害怕等她一觉醒来,却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她更害怕她这一睡便如同当年在海上放下他一个人一般,等她回头找,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迹! 十三年…… 她的人生已经没有第二个十三年了! 而上苍,也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阿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再也不分开了……” 苏念惜压回去许多次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压不住了,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阿暖,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司慕涵松开了他,看着他,满目的哀求,“阿暖,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他的对不起让她更加的悔恨,更加的恐惧。 “阿暖,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的对不起……就像是在告诉我,你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你在拒绝我的哀求……阿暖……不要说对不起!” “我……我不是拒绝……”苏念惜看着她,“我只是……只是……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丝毫没有印象……我想起了一些……我一直做梦……从去年入春之后开始……我本应该早些去找答案的……可是我却没有……对不起,让你等了这般久……” 他不想再抗拒心中的感觉。 他不想离开她,即便,他未曾想起过去。 在见到了她之后,他的心,他的脑海……几乎都是她,他的梦也满是她的痕迹。 他知道,他很爱很爱眼前的女子。 既然爱,为何要这般怀疑?为何要这般对待她? “我会想起来的!你相信我,我会的!一定会的!” 司慕涵此时也是落了泪,她的心,在颤抖着,因为伤痛,也因为激动,“阿暖……我的阿暖……阿暖……” 他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害怕他连同对她的爱也一同忘记,害怕他会恨她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回他,害怕他会一直一直不肯再接受她,害怕他无法接受他的身份他的过去,害怕这十三年的岁月改变了他……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的阿暖,即便是经过了残酷的岁月流逝,即便是忘却了记忆,却还是和当年一样,一样的不惜一切来爱她。 “阿暖,我的阿暖――” 她重新抱紧了他,紧紧的抱着。 苏念惜任由着她抱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我不会消失的,你休息好不好?你若是再不休息身子会受不住的!我不会消失的,一定不会的!”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的更紧。 “你就这样抱着我睡……这样,我哪里也去不了!”他继续道。 司慕涵却仍旧是坚持:“我不睡!” “可是你的身子……” “我不会有事的……” “你一定会有事!” “我睡不了!” “不可以。”苏念惜不想再争论下去,“你若是再不休息,那我便赶你走!” 司慕涵松开了手,面色凄然地看着他,“阿暖……” “我还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若是出事了,谁告诉我?”苏念惜沉着声音道,“我……我不会相信别人说的,我想起的人中便只有你一个,其他的人,就算是那个冷雾我也不会相信的,你不是说想让我想起来吗?” “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司慕涵道。 苏念惜一愣,随即恼怒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 看着他发作的模样,司慕涵却是笑了,“以前你生气的时候便是这样……十三年了,好久好久,我都没看见过了……阿暖……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苏念惜的怒火被她这般一句话便给打消了。 短短的一天,他感觉自己仿佛颠覆了过去十三年的生活性子。 如此的快速,如此的自然。 以前他便是这样吗? 可是…… 外面的人不是都说全宸皇贵君性情温顺端庄吗? 怎么他会是这样? 那些人说,永熙帝之所以如此宠爱皇贵君,便是因为他的性子好。 可是他现在这样……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可是,你也不能恼。” “好。”司慕涵虽然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你先说。”苏念惜道。 司慕涵抬手轻轻地为他擦拭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覆在了他的脸上,不愿意松手,“我一直一直在想你,十三年来,从未断过……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想你,却一直在忘记……忘记你所说过的话,忘记以前相处的日子……甚至,若是再过久一些……我会连你的模样也忘了……” 她说完,便安静了下来,凝视着他。 即使惶恐又是坚定。 像是在等待着他对她的这般行为作出惩处。 苏念惜在听了这样的话之后心里是有过震动,随后,便是难受,很难受,可是,从她的眼中,他却看见了不比他此时的难受浅的痛苦。 十三年啊。 多少个日日夜夜。 即便是再深爱,可是,岁月从来都是无情的。 她如何能够记住和他的一切? 理智上,他该是生气,该是训斥她一番,可是,他的心却无法顺从理智。 或许,是他爱她太深太深了,而这爱,在过去的十三年,在见到她之前,被压抑的太苦,如今,他终于可以不再压抑了。 他只想爱她,如何还有力气恼她恨她? “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在云州的?” 司慕涵一愣,随后便回答了他的问题,“那日在姻缘庙中,我看见了你走进去,便冲进去了,可是,却找不到你,我原以为你已经……可是后来细想,不是眼花,更不是……是真的你,所以,我便让所有人去找。” “你一见我便认得我吗?”苏念惜又问道。 司慕涵点头,“是。” “那不就是了。”苏念惜笑道,“你没忘了我不是吗?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若是你的真的忘了我,怎么会一下子便认出我来了?我不怪你!十三年了,你虽然是皇帝,可是你也是人,忘了一切事情是正常的,更何况……我已经不在你身边十三年了,你……” 司慕涵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心里强烈的激动让她伸手紧紧地抱着他,“阿暖……阿暖……” 她想说些感谢他的话,可是最终能够说出来的只有他的名字。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有权力生气有权力恨她的。 “我没有生气,我不会生气的……我不也是忘了你好多年吗?我不瞒你,在过去的十多年中……除了过去的一年,我几乎没有想起过你……” 虽然是因为药物的缘故,可是若是他真的如此深爱着一个人,该还是有感觉方才对,可是他……除了对寒儿好,除了……不愿意答应她……让他重新嫁人的事情之外,他几乎没有其他的感觉。 她在痛苦的思念当中度过了十几年,而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谢你,阿暖,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从他遇上她开始,便一直一直在为她付出,而得到的回报,却是少之又少,阿暖,对不起! “到我问你了。”苏念惜开口道。 司慕涵没有松手,“好,你问!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我之前打听过了……所有人都说全宸皇贵君的性子温顺端庄,可是……可是我自从见到了你之后却……感觉不一样……我是不是变了?” 司慕涵一愣,随后松开了手,笑着看着他,“外面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够相信?” 苏念惜不解地看着她。 “你的性子就是这样,阿暖,就是你所感觉的一样!”司慕涵笑道,“你没有变过,没有!” 苏念惜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样子,而是,盯着她,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 “你……你……”苏念惜想说出心中的话,可是,却发现很难说出口,他想问她,她喜欢这样的男子?可这话方才到了嘴边,却哽住了。 像是,潜意识地抗拒知道答案。 难道…… 她不爱他? 所以他方才问不出口? 可若是不爱,为何她会这般紧张这般伤心? 可若是爱…… 在他醒来之后她说了这般多的话,道歉,保证,却从未说过一句她喜欢他的话…… 是因为,她其实并不是爱他,只不过是愧疚? 苏念惜的心又开始乱了。 心中一把声音告诉他不该再怀疑她,另一把声音却唱了反调。 “怎么了?”司慕涵蹙眉紧张问道。 苏念惜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凌乱的思绪,“没事,我只是在想方才做的梦……” 他已经不服药了,而且,在遇见了她之后,他的脑海时常飞过许多的画面,他已经在开始恢复记忆了,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全部想起来的,所以不急!不急!等他想起了所有事情,便知道她到底爱不爱他了! 他在逃避,逃避了这个可能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一切崩溃。 若是她不爱他,那他,还能如何? “梦?”司慕涵并没有怀疑。 苏念惜点头,“我们以前是不是经常一起在夜里看星星?” 司慕涵一愣,随后笑道:“嗯。” “我喜欢观星?”苏念惜又问道,在过去的十三年中,他也时常站在廊下看着天上的星辰,只是那时候他心里却不是欢喜,而是难受。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在爱怜自己失去了记忆,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可是现在…… 那是不是他的心在告诉他,他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以前你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不过我们成婚之后,我带你观过了一次星,后来你便喜欢上了,自傲十六皇女府的时候,你的住处便叫观星阁,后来进宫之后,便称作了观星殿。”司慕涵笑道,“阿暖,你还想起了什么?” 苏念惜看了她半晌,然后方才道:“等你休息够了,我再告诉你。” 司慕涵一愣,“阿暖……” “就这样!”苏念惜正色道,“你看你的眼睛,里面都布满血丝了,还有你的眼底下,都青了,你一定要休息!” “我……” “不要再说你没事,也不要说你不想睡!”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我陪你!你若是不睡,我便陪着你一同不睡!” 司慕涵看着他决绝的神色,不得不投降了,“你不会离开我?” “不会!” “你陪我一同睡!” “好!” “我抱着你睡!” “我也抱着你!”苏念惜伸手紧紧的抱着她,然后拉着她躺下,“快睡!” 司慕涵将头蹭向了他的脖子,肌肤散发的热度从他的肌肤上传到了她的脸上,暖暖的,能让她安心,她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合了眼睛会儿,又睁开,在见了身边之人还在,然后又合上,如此反复许久,然后方才支撑不住,陷入了沉睡。 手,始终没有松开。 苏念惜也伸手抱着他,虽然他看不见埋在了他肩膀上面的脸,可是,他仍旧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即便是呼吸渐渐均匀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安。 这样的她,怎么会不爱他呢? “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一定会的!” 苏念惜低声的缓缓地保证! 夜,渐渐深沉。 房间内,一片温馨。 而便在此时,在云州城南的一处隐蔽民宅内,却被一股可怖的阴沉气息笼罩。 这座民宅不大,也就一个四合院。 此时,在正对着大门的正屋内,阴沉的气息弥漫着每一寸的空气。 屋子内有两个人。 一个白发苍苍,浑身冷冽,一脸阴鸷,她便是匆忙赶来的苏贵。 而另一个,便是先前挟持苏念惜的女子。 两人都是一身风尘仆仆。 苏贵是因为赶来,而那女子则是因为躲避搜捕。 女子此时已经换上了夜行衣,正跪在了苏贵的面前,低着头。 而苏贵,也是低着头,目光如同染了毒的利刀一般。 两人相对沉默不知道已经多久。 又沉默了半晌之后,一脸阴鸷的苏贵终于将开了口,“人呢?!” “人已经落到了永熙帝的手上。”那女子回道,随后便将情形一一说出,“……那时四周都是衙役,而且永熙帝已经被惊动,属下若是带着人逃必定逃不过,因而只能将人放……” 最后一个下字还未出口,话便已经被打断了。 苏贵猛然伸出了腿,一脚将那女子给踢翻,力度之大,直接让女子吐了血。 “谁让你将人放下的!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谁让你将人放下的!” 那女子虽然肺腑受伤,但还是重新跪好,“主子,当时的情况若是属下带着人走必定会被抓获,属下若是被擒获,届时,不但人还是被永熙帝找到,主子的身份也便会泄露……” “那你便杀了他!”苏贵狰狞喝道,“杀了他你一样可以逃!谁让你将活生生的人给她!”她上前,猛然揪起那女子,怒吼道:“为什么不杀了他!十三年了,我布置十三年了,如今功亏一篑了!你若是杀了他,至少可以让她痛不欲生,至少可以让她痛苦一辈子――” “属下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确保人平安……” “我是要用他来报复永熙帝,我要让她比死还要痛苦,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如今你将人送回去给她了,我还如何让她痛苦?我用什么让她痛苦!”苏贵的目光几欲噬人。 那女子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领罪:“属下该死,请主子赐死。” “死?你死了有何用?我要你死有何用!”苏贵猛然松开了手,愤怒转为了悲怆,“我是要让司慕涵痛不欲生,我是要让她痛苦!我要你死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属下这就去将人给杀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苏贵狰狞道。 “主子,据属下所知,永熙帝这趟来云州并没有带多少人……属下愿意拼死一试!” 苏贵面容仍旧狰狞,“晚了!已经晚了!她是没带多少人,可那又怎样?即使你拼了性命也伤不到他一根头发!她训练出来的暗卫绝对不会比差!” 她虽然几乎疯狂,可是,却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只要她还活着,她便不会放弃! 即便筹备了十三年的机会失败,可是,只要她还活着,便还有机会! 还可以用其他的办法让她痛不欲生! 所以,她不会轻易折损身边的人! 当年的暗卫大清洗,她几乎损失了所有效忠于她的暗卫,硕果仅存也就四个,十三年过去,期间不知东南一事,又折损了两个,如今便只剩下两个! “主子……”那女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能低着头跪着。 苏贵踉跄后退了两步,然后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还没完!还没完!司慕涵,还没完!你找到了他又如何?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已经忘记了你!被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忘记了,滋味很好受吧?别急,还没完!” 即便她原本设想好的计划失败了,可是现在,还可以有其他的计划! 你找到了他又如何? 我一样可以让他离开你! 一样可以! “你立即去查查何涟此时到了何处了!” 那女子抬头,“主子……”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苏贵冷冷地道。 女子猛然低头,“是!”随后,起身前去。 苏贵盯着敞开的大门,盯着前方的黑暗,面色又阴沉了几分,还没完,没有完,只要她不死,这一切都不会完! 皇姐,老天不会每一次都站在你们那一边的! 不会的! 惜之,你一样要保佑我,一定要! 我一定不会失败! …… 次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照射进屋子内,苏念惜便醒了,只是,他没有动,也没有起身,因为,身边的人还在睡。 昨夜,在她熟睡之后没多久,她便一直梦呓。 大部分他听不清楚,可是能够挺清楚的,都是关于他的。 对他的愧疚,对他的思念,还有哀求。 哀求他原谅,哀求他留下,哀求他不要恨她。 恨? 苏念惜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隐约记起那一晚当他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说了已经他恨她的话。 是因为这句话,所以让她如此不安吗? 那时候,他是说了这话,可是,若说是恨,不如说是伤心,说是绝望。 她也一定是爱他的。 一定是的。 否则,怎么会连如此熟睡了,都还如此的不安? 昨夜,因为她的梦呓,他睡的不多,可是,即便是短短的一顿时间,他却睡得很安心,而且没有做梦。 没有做梦,他并不失望。 也许,是因为她在他的身边。 若是他能够一觉醒来便想起过去,那该多好? 他凝视着眼前的面容,即便是一夜过去了,即便她没有再梦呓,可是她的眉宇之间仍旧是弥漫着不安,眉头始终紧紧蹙着。 他伸了手,想帮她抚平眉头,只是方才碰了她一下,她便被惊动了。 他连忙收了手,没有继续下去。 虽然他很想抚平她的蹙眉,可是,他更希望她能够再睡一会儿。 她太累太累了。 他放下了手,继续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她,看的仔仔细细,甚至连她眼角的细纹也收入了眼底。 细纹…… 他的脸色随即一变,心也猛然地被撞了一下。 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十三年之后,更是老了许多! 她是皇帝,锦衣玉食,却已经是出现了细纹,而他……虽然算不得上是受苦,可是,却定然没有十三年前过的舒适。 他也一定是老了许多! 他老了! 苏念惜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脑海中极力地回想着自己的模样。 他的脸上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吗?有多少?眼角有了细纹了吗?他的头发,白了多少?还有他身子,有苍白老了多少? 他自己的脸自己的身子他原本该是最清楚的,可是此时,他却无法给自己答案,因为他也不清楚。 因为在这之前,他根本便没有注意过! 即便之前几乎每天都照镜子,可是,却从未去注意过这些情况,尤其是这三个月,他几乎很少照镜子注意自己的面容…… 128 一直一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十三年并不是一段短时间,十三年,足以让一个男子耗尽了他的青春,更何况,当年他失踪之时已然不能说是青春正茂! 一股极深的焦虑从苏念惜心底蔓延开来。 如今的他,还能入她的眼吗? 便是寻常的女子也喜好颜色,更何况,她是皇帝! 天底下没有男子是她得不到的! 如今,她还如此的紧张他,那之后呢?等她从失而复得的激动当中缓过来,她会不会发觉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她的优点? 会不会? 散去了一夜的心痛再一次涌了出来。 他想伸手紧紧的抱着她,可是,却害怕过大的力度惊醒了她,只能,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子是暖的,暖融融的。 涵涵…… 我老了……你知道吗?我老了…… 昨夜你质问我……不能因为你老了便不认你,便不要你…… 可是你呢? 你会不会这样? 涵涵,你看清楚了吗?我老了。 他在心底低喃着。 心,紧紧揪着。 司慕涵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呼唤似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底闪烁着惶恐,直到见到了眼前之人之后,方才消散,伸着手,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身上,“还好,你还在……阿暖,你还在!” 苏念惜挤出了一抹微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我不会消失的!” 司慕涵的回应便是将他抱的更紧。 苏念惜合上了眼睛,也是用力,紧紧的抱着她。 在缓过神来之后,司慕涵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松开了手,看着他的脸,“阿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苏念惜似乎有些不愿意让她如此近处地看着他,想别过脸,可是,以如今他们的亲近程度,即便是别过了脸,她仍旧是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岁月痕迹。 “怎么了?”司慕涵的声音有些慌。 苏念惜低着视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我……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司慕涵一愣。 “十三年了,我虽然不太记得自己当年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是,绝对比现在的年轻,比现在的好看,十三年了,我老了……”苏念惜强迫自己盯着她,即使不安,也是期待。 不安是担心看到了她的嫌弃,期待是因为他乞求着,她的不在意。 司慕涵还是愣了愣,随后,却是笑了起来,笑的异常的灿烂,“傻瓜,真是傻瓜!” 失去了记忆的阿暖,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爱她。 否则,怎么会在乎这些? 苏念惜微微睁着眼睛,“你……” “阿暖,十三年了,我们老了,那是自然的,有什么好在乎?”司慕涵笑道,“而且我老的比你还厉害,所以你不必担心。” “你哪里有这般老!” “若不是你昨夜怎么便认不出我来?” “我……我不是失忆了吗?” “哦,我忘了。” 苏念惜心底的不安和难受渐渐消失,沉吟了半晌之后,他又问道:“你真的不在乎吗?” “不在乎。”司慕涵正色道,“而且,我更希望你老了,这样,便不会有人来跟我抢你了。” “我哪里有人来抢!”苏念惜忙轻斥道。 司慕涵笑道:“是没有人,因为没人敢!” 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话中却染上了冰冷的杀意。 苏念惜很清楚地感觉到。 若是真的有人来跟她抢他,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那…… 她是不是也绝对不会放过这十三年来害他们天涯相隔的那些人? 母亲…… 何家…… 即便如今他对她们有着许多的不解许多的恼怒,可是这十三年来,她们是真的对他好,即便他恼怒她们,却也不希望看见她们一个个的丧命。 她是皇帝! 在这一刻,苏念惜方才清晰地领会到她的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若是她知道了一切要报仇,那他可以阻拦住她吗? “怎么了?”司慕涵发觉了他的异样。 苏念惜倏然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你睡醒了吗?要不要再睡睡?” “不了。”司慕涵笑道,“我已经睡饱了,而且,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苏念惜感觉到了她的隐隐杀意,“涵涵……”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门被人在外面轻轻敲响了。 司慕涵抬起视线,“谁?” “是奴侍。”门外传来冷雾的声音。 司慕涵随即道:“进来。” 苏念惜脸色一变,“别……” 他的话还未说完,冷雾便已经推门进来了,在见了床上几乎可以说是缠在了一起的两人,愣了愣,然后方才上前,“见过陛下,皇贵君。” 苏念惜的脸顿时滚烫了起来,身子也开始僵硬起来了,即便他真的是全宸皇贵君……可是如今他都失去了记忆了……这便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他们会如何看待他? 司慕涵没有说话,却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然后看着冷雾,“何事?” “云州州府前来禀报陛下,说蒙家家主想求见陛下。”冷雾回道。 司慕涵顿时冷下了面容,渐渐的,便是连房间的空气也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似的,“她还敢来见朕!?” 苏念惜已然顾不得其他,抬起头看着她,却被她此时的神色给惊了一惊。 “蒙家主说此事攸关皇贵君,因而奴侍方才前来禀报。”冷雾低头道。 司慕涵脸色更是可怖。 “涵涵。”苏念惜低唤道。 司慕涵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安,便道:“没事,朕在这里,不会让她们再伤害到你的。”说完,便对冷雾道,“朕和她无话可说,此事朕会追究到底,蒙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僭越朕的底线,就必须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冷雾抬头,“陛下,请恕奴侍逾越,奴侍以为陛下应该渐渐她。” 司慕涵没有回话,只是眯起了眼睛,眸光锋利如刀。 “即便是看在了礼王和豫贤贵君的份上,奴侍以为陛下也该见她一面,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到皇贵君。”冷雾顶着压力道,“事到如今,蒙家不可能那一些小事情来激怒陛下的。” 司慕涵仍旧是没有说话,不过威压却有些收敛。 苏念惜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可是,见着冷雾如此劝,他也跟着劝,“涵涵,就见见那人吧,不管如何……冷总管不会害你的……” 还有…… 那个礼王和豫贤贵君…… 若是他没有记错,一个是她的女儿,而另一个,是她的君侍吧? 而且,在冷总管提起了他们之后,她的态度明显是有了转变。 她…… 也是在乎他们的吧? 司慕涵低头看着他,“阿暖,我不会让她们再伤害到你,蒙家既然胆敢囚禁你十三年,那便该……” “等等。”苏念惜挣扎着坐起身子看着她,“你说什么?什么蒙家?” 司慕涵闻言也坐起身子,蹙起了眉头,“那日挟持你的人带着你从蒙府中逃出来……阿暖,这十三年来,不是蒙家囚禁了你?” “不是!”苏念惜摇头道,随后,却沉默了半晌,然后方才道:“涵涵,我还不能告诉你我这十三年到底去了哪里,可是,真的和那个蒙家没有关系,你不要错怪了别人。” “那日明明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那个女子从那蒙府中挟持出来,但是我可以肯定,蒙家没有囚禁我十三年!”苏念惜正色道。 他不知道蒙家是什么人家,也不知道蒙家和她的那君侍和女儿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为何母亲派来的人会将他关在了蒙家内,但是,他不能让她冤枉了好人。 她想杀人。 想杀遍伤害过他,让他们分别了十三年的人。 而蒙家,即便真的可能和母亲有关系,可是,也不是囚禁了他十三年的人。 司慕涵心里很是诧异,“若不是蒙家挟制了你,那为何你会出现在云州?” “我……我之前梦见过有一个女子带着我来过云州的姻缘庙。”苏念惜正色道,“所以我便来了。” 两句话,虽然是将原因说清楚了。 不过其中蕴含了太大的信息量。 而这些,却是他现在不愿意明说的。 司慕涵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抬起视线看向冷雾,“去告诉曾倩,下去带蒙家的人来!” “是。”冷雾领命,随后起身告退。 房间又剩下了两个人。 苏念惜有些紧张,“涵涵……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我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你相信我!” “我不在乎你这十三年来经历了什么。”司慕涵看着他道。 苏念惜眼眶一酸,“我……你放心,我没有受苦,涵涵,除了忘却了记忆,我并没有受多少苦……相反……因为忘记了记忆,我……我没有如你一般受到思念的煎熬……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我……” “这十三年来,你过得很好?”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让他为了让她安心而自己一个人承担。 苏念惜点头,肯定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当然,日子肯定是没有在皇宫的时候那样好的,可是我还是过的很安稳!” 司慕涵凝视着他。 “你相信我好不好?”苏念惜声音开始有些轻颤。 司慕涵随即笑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真的?” “嗯!”司慕涵点头,“你不会说谎,所以我相信你。” 苏念惜听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你若是不想说,我不会逼你。”司慕涵打断了他挣扎的话语,“但是阿暖,我要你保证,往后,绝对不会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半步!绝对不会!” 苏念惜悄然松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司慕涵重展了笑容,伸手紧紧抱着他。 苏念惜没有拒绝,而是伸手回抱着她。 司慕涵的面容在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后便消失了,她不知道他为何不愿意说出这十三年的经历,但是却看得出来,他不是在恐惧她知道这十三年来他的经历,而是,在担心。 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别人。 这十三年来,他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即便他失去了记忆,可是十三年前,寻找全宸皇贵君的诏命下达到了每一个州每一城甚至每一个县村,除非他如琝儿所说的那般十三年来一直呆在了深山古寺中,否则,绝对不会十三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还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有人将他藏匿起来! 可他说不是蒙家…… 不是蒙家,那谁有这个胆子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理由这样做? 会有谁? 她相信他所说的没有经受多大的苦楚的话! 可是,没有取他的性命,而是将他藏匿起来,甚至,除了失去记忆之外,他似乎并没有经受过什么伤害。 谁会这样做? 为什么会这样做? 十三年来,几乎每个一段时间便有消息传回京城,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场空…… 她一直在希望和绝望之中重复徘徊着。 那将阿暖藏匿起来的人不是要折磨他,而是要折磨她? 谁这般恨她?! “涵涵……” 司慕涵松开了他,微笑道,“怎么了?” “你真的没事吗?”苏念惜问道。 司慕涵笑道:“自然没事,阿暖,我不在乎你这十三年来经历了什么,你若是不想说,那这一辈子都可以不说,不要因为这样而心里不安!阿暖,你没有受苦,这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怜悯!你没有受苦就好,这样就好!” “可是你……你痛苦了十三年!”苏念惜回道。 司慕涵仍旧笑道:“傻瓜,这是我该承受的,谁让我没有保护抱你!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都消失了,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苏念惜的眼眶渐渐地湿润,“我……” “别哭。”司慕涵伸手拭干了他方才滑出眼眶的泪水,“不要哭,往后,我只希望你一直笑着一直开心。” 苏念惜吸了吸气,将泪水给咽了回去,“好!我不哭!” 对不起,等我弄清楚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之后,我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我会的! 然后,我会很努力地恢复记忆,那样,我们便可以没有任何顾忌,没有任何的不安地在一起! 即使现在我还没有想起一切,可是,我还是还是很想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睡好了,我去给你做早膳好不好?” 司慕涵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心中一痛,即便他没有伤到多大的伤害,没有发生过那些让她想想都觉得撕心裂肺的事情,可是这十三年来,在民间的生活也定然不好过! 阿暖,你的手长了茧子。 你说你能够照顾好自己。 你说,你去给我做早膳。 而这些,虽然以前你也说过,可是,你却从来都做不好。 可是现在,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我相信,你为了做好这些事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吃了多少的苦。 傻阿暖,其实,你不是真的没有受苦,比起我,你也一样是在受苦,是在煎熬。 “不用了,冷雾应该会准备的,你陪陪我,便这般陪陪我。” 苏念惜没有坚持,“那……那我们起床好不好?” 总不能一直这样呆在床上。 即便他没有生出抗拒之心,可是,总是不好。 司慕涵笑了笑,“好啊,白日这天也热得厉害,一直窝在床上总是不好。”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苏念惜却不知道自己是多心还是怎么的,却听出了别的意思,在听了这话之后,原本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的脸庞又一次滚烫起来了,然后,几乎是用跳的动作下了床。 他身上穿的整齐,而她身上的衣裳也齐全的,可是,两人便这般睡了一晚上…… 心,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 又不是十来岁的年轻人,你老了,已经老了知不知道? 稳重! 一定要稳重! “阿暖,脸再红下去便可以烤鸡蛋了。”这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嬉笑的声音。 苏念惜的脸彻底红了,转过身,狠狠地瞪着她,“我没有害羞,也没有紧张,我又不是十来岁的男子,我老了,我都要四十岁了!我的脸红只不过是热罢了,现在是六月盛暑,你这般抱着我睡了一晚上,我能不热吗?” “好,是热,热。”司慕涵笑的如沐春风。 苏念惜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庞仍是通红。 仿佛在一瞬间,两人冲破了岁月的隔阂,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来,那时候,他们青春正茂,即便是苦难,也是美好。 苏念惜是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了进去,不过,他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冷雾给解救了。 冷雾敲了门,说端着水来伺候他们梳洗。 苏念惜没有整理仪容便跑去开门了,态度热情得让冷雾有些不是所错。 “皇贵君,奴侍来就成了。” 苏念惜想帮忙一是因为想找些事情转移自己和司慕涵的注意力,另一个原因是,习惯成自然,在何家多年的生活,即便没有如同寻常下人一般做事,可是,却不是真正的贵人。 司慕涵将他的一切行为都看在了眼中,自然也是看出了端倪,以前的阿暖虽然善待下人,可是,下人和主子,还是分得很清楚。 在雪家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和身边的小侍大闹不分尊卑,可是进宫之后,他便没有再这般。 他说,因为他是她的皇贵君。 而如今…… 这十三年的民间生活,已经刻入了他的言行举止之中,成了他的自然习惯。 该是做了多少这样的事情,方才让他成就了这样的习惯? 司慕涵缓步上前,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让冷雾来吧,你的身子虽然好多了,但是也不能操劳的,坐下来吧。” 苏念惜只得点头。 冷雾将水盆搁下,随后便动手伺候苏念惜梳洗。 苏念惜开始有些不习惯,不过毕竟也是多年的记忆,虽然失去了,虽然中间间隔了十三年,但是很快便找回了感觉,他不再觉得让人伺候别扭。 而冷雾的伺候,和之前何涟派去伺候他的小侍完全不一样。 好像……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伺候。 苏念惜梳洗过后,便是司慕涵。 司慕涵没让冷雾伺候,不过,苏念惜在愣了会儿之后,便上前,“我来。” 司慕涵看着他,“不用……” “让我来好不好?”苏念惜恳求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然后点头。 苏念惜笑了起来,随后便动手服饰她梳洗,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不过,他却很高兴,一种莫名的高兴席卷了他的全身。 好像,他已经渴望了这些很久很久。 梳洗过后,他又拿了梳子,“我帮你绾发!” 司慕涵凝视了他,却见他双眼发亮,脸上泛起兴奋之色,心,随即又泛起了一股难受,然后点头:“好。” 他梳发的动作很轻柔,也很小心。 像是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当长发绾起了之后,他放下了梳子,看着铜镜内的她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也很喜欢帮你绾发?” “你倒是没说过。”司慕涵握着他自然放在了她肩上的手,“不过每一次只要你比我先醒来,都会亲自为我绾发。” “是吗?”苏念惜笑着道。 虽然他没有说,不过,他可以肯定,他一定很喜欢,不仅是绾发,还有其他,衣食住行,他都喜欢亲自为她操办。 之前他肯定自己是爱她的,可是,单单一种感觉太过于虚幻了,如今……这些虚幻消失了。 即便仍旧没有从前的记忆,然而他的心去还是踏实了。 他喜欢亲自为她操办她的一切,不正是喜欢她,爱她的表现吗? 在何家的日子,即便他再关心母亲,再疼爱何寒,却都没有这种感觉。 “好了,我也帮你绾发吧?”司慕涵起身转身看着他道。 苏念惜看着她会儿,然后点头:“好啊。” 司慕涵接过了他的梳子,然后,也是轻轻地为他梳发,一缕一缕的,动作却没有他方才那般的熟稔,不过,却是比他方才还要小心,还要专注。 当发绾好了之后,她从后面抱着他,看着两人倒影在铜镜前的影子,“阿暖,往后,我们都这样好不好?一直一直这样。” 苏念惜点头,笑容染上了幸福,“好。” 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着铜镜内两人相拥的倒影,他也在心里默念道。 129 他的孩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早膳仍旧是清淡的。 苏念惜吃的很开怀,说起来,过去的几日,他已经很久未曾这般好好吃一顿了。 司慕涵虽然嘴边一直挂着笑容,但却仍旧是食不知味。 一开始苏念惜没有发现,不过渐渐地,他便也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用膳的动作,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我……我是不是很没有仪态……” 过去的十三年中,他几乎没有注意过这些…… 而十三年的时间,改变的定然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吧。 如今…… 他还能够恢复到从前吗? 司慕涵失笑一声,“哪里。” 苏念惜却不信,食欲也消了,“我知道这十多年来……我变了不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当回全宸皇贵君……我甚至不知道我会不会让你丢脸……” 一种新的不安在他的心中蔓延。 这十多年来,他虽然寄人篱下,只是除去了一开始的一两年之外会感觉到不知所措之外,其他的几年,他都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再后来照顾了何寒,他便越发的独立。 可是如今…… 在遇见了她之后,他却发觉自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傻瓜。”司慕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便是你,不管变了多少,你仍旧是我的阿暖,仍旧是大周永熙帝的全宸皇贵君。” “可是……” “阿暖,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便好。”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至于丢脸什么的,那便更加的不可能,即便你忘却了过去,即便你在民间生活了十三年,可是你的出身,你在宫中生活的十年,点点滴滴都已经融入了你的骨子里,或许你现在觉得不安,但是我保证,只要一些时间,你定然可以适应的!阿暖,那些方法是你的生活,方才是你的生活方式。” 苏念惜看着她,心口有些闷,“我……真的可以吗?” “嗯。”司慕涵点头,“一定可以!” 苏念惜又凝视了她半晌,然后,也渐渐地重展笑容,“好,我相信你。”说罢,另一件事便浮上了他的心头,“涵涵,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们的孩子?” 他拉着她的手,紧张问道。 孩子! 他的两个孩子! 可是除了一开始之外,他便没有想过他们! 他怎么能够这般的不负责任! 还有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我不问那个无法出生的……就问现在的两个孩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只是知道他的女儿是四皇女,两年前被封了太女,而儿子,也已经嫁了人。 可是,他打听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 “好。”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你先将早膳用完,待会儿我便好好跟你说。” 苏念惜点头,随即很快便将早膳给吃完了,随后又服了药,便拦着永熙帝坐在了一旁急切地问着她儿女的事情。 “我们的女儿叫司予述,儿子叫司以琝,述儿比琝儿早出生半刻钟,因而述儿是皇姐,而琝儿是弟弟,不过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琝儿一直很不甘心,硬是争着要当皇兄……”司慕涵缓缓讲述着,从孩子两人的姓名开始。 她讲的很细致,而苏念惜也听得很仔细。 “琝儿是不是很淘?”苏念惜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他追着一个孩子跑的画面。 司慕涵笑道,“哪里是淘,应该说是顽劣!” “顽劣?”苏念惜睁大了眼睛。 司慕涵点头,“这孩子啊,就像是……”话没有说完,便断了,转为其他的话,“这孩子便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看少了些便会闯出大祸来。” 苏念惜却注意到了她未完之话,“你方才说琝儿就像是什么?” “野马啊。”司慕涵回道。 “不是。”苏念惜肯定道。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即使无奈,又是欣喜,“真的,我并未……” “您骗我,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似乎有些恼了。 司慕涵只得承认,“是,这话是骗了你,不过阿暖……” “琝儿是像我对不对?”苏念惜问道。 司慕涵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我以前也是想琝儿这般?”苏念惜继续问道。 司慕涵忙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苏念惜盯着她,“所以你方才一开始并不喜欢我?我想起了的好些画面不是你发誓说不娶我,便是你嫌弃我。” “阿暖……”司慕涵有些头疼,怎么想起来的都是这些不好的事情?难怪他一见到了她便是一句我恨你,“我承认,当年我是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所以,你若是现在想报复回来,我不会怪你。”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报复你?”苏念惜反驳道。 司慕涵笑道:“真的,你可以随意报复随意折腾我。” 本是一句恕罪的话,可是苏念惜却不知为何听出了其他意思,脸庞又开始有些发热,瞪了她一眼,“谁给你说这些了!我要听的是孩子们的事情!琝儿是我儿子,他的性子不像你,自然便是像我了!那述儿呢?她是不是很贴心的?是不是总是被琝儿欺负?” “嗯。”司慕涵也将话题饶了回来,“嗯,述儿这孩子一直很听话,和很懂事,更是贴心,你自然是疼她多一些,也因为这样,琝儿一直闹着,不过琝儿爱闹是爱闹,不过本性却也是好的,述儿有事,他便是第一个跑出来帮忙。” 苏念惜虽然仍旧未曾想起两个孩子的具体模样,不过听这些,心里仍旧是有着慢慢的幸福,这种心被填满了的感觉是过去十三年中从未有过的,即便他是真心疼着寒儿,可是,却还是感觉不一样,或许,真的如寒儿所说的,他只是将她当作了他孩子的替身,“可……可我出事了……我出事了之后,他们是不是很伤心?琝儿虽然爱闹,可是他还是很疼我这个父亲的,还有述儿……她那般懂事……” 当年他出事之时她们都还那般小! 那般小的他们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若是他死了还好,死了,他们虽然会伤心一阵子,可是终有一日会走出来的,可是……他却是失踪,要死不死的…… 连身为大人的她都如此的而痛苦,更何况是那两个孩子…… “都过去了。”司慕涵握着他的手道,“阿暖,都过去了,现在你回来了,所有的难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往后便可以一家团聚了!” “可是……可是十三年啊……他们这十三年来,究竟是过着怎样的日子?”苏念惜却无法如此轻易释怀,那是他的孩子啊,他的骨血啊,他却遗弃了他们这般多年……他让他们在这十三年来痛苦伤心,而自己,却在照顾着别人的孩子! 他们病的时候他不知道,他们有事的事情他更是不知道,甚至现在,他连他们长得什么样子都忘了! 他算什么父亲? 算什么——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 这般多年他怎么便没有半丝的怀疑?怎么便没有发觉自己一直在被人下药? 他怎么便这般笨! 这般笨! “阿暖!”司慕涵忙阻止他责备自己,“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手造成的!阿暖,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涵涵……我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恨我?我丢下了他们这般多年……甚至现在还想不起来他们……涵涵……他们会不会不认我?”苏念惜拉着她的手问道。 司慕涵正色道:“不会的!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你,甚至在我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他们都未曾放弃,阿暖,这十三年来,他们都一直未曾放弃过找你!他们一直都在想你,怎么会恨你?” “可是……可是我这般……” “阿暖,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他们是你生的,怎么会恨你?”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我现在便让人将你回来的好消息传给他们!来人,冷雾——” 门外候着的冷雾闻言随即进来,“奴侍在。” “立即让人将消息传回京城,告诉述儿和琝儿,让他们……”司慕涵的话顿了顿,随后转过来对苏念惜道,“阿暖,述儿暂且不方便出京,我先让琝儿来……” “不!不要!”苏念惜却激烈反对。 司慕涵一愣。 苏念惜忙道:“你……你先不要告诉他们我的事情……我……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涵涵,先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 “阿暖……” “我求你了。”苏念惜哀求道,“我还没想起来,我不能这样去见他们……我丢下了他们这般多年,若是这般去见他们,他们会更加的难受的!我会很快想起所有的事情来,我会的!” 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被下药了。 自从遇见了她之后,他的记忆复苏的更快,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完全恢复记忆了! 司慕涵见了他这般,也只能点头答允。 苏念惜见了她同意,方才平复下心情来,不过随即便又因为冷雾的一句话而绷紧了心弦。 “陛下,即便我们不派人送消息回京,估计京城也会接到消息。”冷雾禀报道,“蒙家如今虽然仍旧被围困着,但是蒙家还有其他的支系,而雪家的祖籍也便在云州旁边的临州,如今消息定然也传到了那里,雪氏一族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去京城的。” 苏念惜的脸顿时苍白了下来。 司慕涵连撕了冷雾的心都有了,“下去!” 冷雾自然是知晓主子动了怒,温顺地领了命令退下。 “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苏念惜惊慌失措地低喃着。 司慕涵忙安抚道:“没事的,阿暖,没事的,即便雪家的人会将消息传回京城,那最快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而琝儿若是赶来云州,也至少需要大半个月,这般来回折腾的,也便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苏念惜愣了愣,随后便猛然咬牙,“对!还有时间,我一定要在这两个月内记起所有的事情,我一定会的!你多给我说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越多越好!我一定会在琝儿来之前记起所有的事情的!” 司慕涵虽然忧心他的情况,可现在除了顺着他的意思,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她继续给他说两个孩子的事情,不过为了不刺激他的情绪,隐下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可即便她极力隐藏情绪,但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之中,苏念惜还是感觉到了其中还有很多事情她没说,而他,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让她如此避讳的事情定然不是好事情。 他的孩子们在这十三年来究竟遭了多少的难? “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他并不想迁怒于她,可是,心里的痛苦让他无处宣泄。 他只能责怪她。 只能如此…… “对不起,对不起……”司慕涵伸手搂着他,“都是我不好……” “啊——”苏念惜压低了声音溢出了一声悲悯。 为什么上天要对他们这般残忍? 为什么? 若是真的有错,那便惩罚他们大人就是了,为什么要让两个无辜的孩子遭罪? 为什么? 这一刻,苏念惜对那个养育了自己十三年的人生出了怨恨! 她为何要让他们骨肉分离?! 她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为什么?! 她是真心待他,还是一切只是做戏?! …… 苏念惜的情绪一直到了午膳十分方才稍稍平复。 司慕涵费尽了口舌,却只能让他这般。 方才松绑了不就的心,又一次被重重的忧虑给束缚了起来。 她并不担心琝儿他们会责怪他,可是,她却不得不担心他会自己想不开钻了死胡同。 不管是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阿暖始终还是那个阿暖。 “先用午膳,用过了午膳后,我再继续跟你说孩子的事情好不好?还有琝儿的女儿李乐,她也懂事,就像当年述儿一样懂事贴心。” 提起了李乐,苏念惜的情绪又平复了一些,“好!” 对于李乐的事情,他自然是期待,可是在期待的同时,却又衍生出了难过。 孩子们成婚的时候他不在,琝儿生孩子如此惊险的时候,他也不在! 他根本便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午膳没有早膳之时的愉悦气氛,苏念惜也吃得不多,稍稍用了一些便搁下了筷子说饱了,虽然后来在司慕涵的一番劝说之下又吃了一些,可是终究是吃得不多。 自然,司慕涵吃得便更少了。 午膳之后,司慕涵遵守承诺跟他说起了李乐的事情。 对于李乐,她也是接触不多,可是为了缓解苏念惜的情绪,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那些不能说的她自然没有提及,而能说的,她知道也是太少,因而,最后甚至将方才没有提到如今又想起的关于司予述的幼时记忆给安到了李乐身上。 苏念惜这一次并没有发觉,听的很入神。 随后,他又问了李浮还有白氏。 司慕涵一一说了,白氏自然是如实说,而李浮,她只能避重就轻,好在李浮也是真心的喜欢司以琝,提起李浮,也并非没有事情可以说。 苏念惜听了这些时候,心里的难受稍稍得到了缓解,至少孩子们在成亲之后还是能够得到幸福的。 “那……那白氏为何一直没有怀孕?还有,你不是说述儿除了白氏还有其他的夫侍吗?为什么一直没孩子?” “这……去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也是听说了的,述儿是太女,不管是时疫还是后来我病了,她都忙的脱不开身,后院自然便少去了,你放心,等我们回去了,只要你说想抱孙女,我保证明年你便可以抱到孙女!”司慕涵回道。 苏念惜这时候方才不得不正视女儿的身份。 太女…… 咀嚼着这个称呼,他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他的妻主是皇帝,他的女儿是太女,这是他在没有记忆的日子里面做梦也不会去做的事情! “涵涵……述儿会不会很辛苦?” 司慕涵沉吟会儿,“阿暖,身为皇家皇女,这是理应承担的责任,至于辛苦,女子成家立业,养家护国,何谈辛苦二字?” 苏念惜凝视了她会儿,“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 “会的,一定会的!”司慕涵正色保证道。 苏念惜此时还未曾能够去思索皇家争斗的事情,但是他还是知道,他的女儿这条路一定会走的很辛苦,“涵涵……” 正当他想再跟司慕涵说说这事的时候,冷雾再一次进来,却是提醒司慕涵见蒙家主的事情。 司慕涵听了这事之后面色便沉了,虽然苏念惜已经确定说他这十三年的失踪和蒙家没有关系,可是对于苏念惜被人从蒙家挟持而出这件事,她仍旧是无法释怀。 蒙家未必青白无辜! “让她等着!” 冷雾并不意外主子的反应,应道:“是。” “等等!”苏念惜却拦住了冷雾,“涵涵,你去见见她吧。” “阿暖?”司慕涵似乎对他的这般行为有些不明。 苏念惜正色道,“虽然我肯定那蒙家没有关押了我十三年,但是……我也是想知道为何那人会将我关在蒙家内,若是见见那蒙家主,或许可以弄清楚……”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然后点头,“好。”握紧了他的手,“你陪我去。” 苏念惜一愣,“我……我陪你去?” “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半步!”司慕涵正色道。 苏念惜有些犹豫,“可……可我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阿暖,当年我也没想到你会出事,没想到我回头便找不到你!”司慕涵面色有些厉,“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苏念惜又看见了她眼底的悲伤,“好,我陪你去!” 或许他去这一趟,也可以从中得到一些信息。 她让人将他关在蒙府之中,定然不会是随意的! 或许…… 蒙家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两人相携起步往位于府衙大堂后面的内堂而去。 而此时在内堂中,蒙家主正凝着面容跪着。 是的。 跪着。 不是站着,更不是坐着,而是跪着等待。 这是蒙家最后的机会,她不能弄砸了! 而她也知道永熙帝这一次不会轻易地相信蒙家,更不会轻易地放过蒙家! 蒙家主此时是相信了外面已经找到了全宸皇贵君的传闻,可是,她却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见到他! 他居然跟着永熙帝一同来! 蒙家主见过全宸皇贵君,只是却只是在当年去京城的那段时间内远远地见过了一面,可即便是如此,对于儿子在宫中最大的对手,她却还是将人给记住了。 真的是他! 是的他! 不是和当年那良贵君赵氏一样的假货,而是真的是他! 容貌可以相似,但是气韵却不可能改变。 世上不是正室却如此坦然地站在永熙帝身边,和她出双入对的人,也便只有全宸皇贵君一人! 苏念惜对蒙家主没有印象,不过,她的神色却吸引住了他,也让他衍生出了许多的想法。 她…… 是不是真的和她有关系? 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而永熙帝直接无视蒙家主,牵着苏念惜的手直接走到了主位上,先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然后方才入座。 而蒙家主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当即俯身行礼:“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蒙家主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却可以感觉到了来自于前方帝王的冰冷威压,随后,便也明白了过来,忙对着苏念惜,行礼:“草民参见全宸皇贵君。” 永熙帝眼底的冰冷稍稍减了一些。 “免礼。”两个字从苏念惜的口中溢出,很自然的,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而在这两个字出口之后,他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般说。 不过,愣怔之后,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不但他的记忆在复苏,以前的一些行为习惯,也在渐渐的,重回到他的身上。 她说的没错,十三年的岁月虽然改变了他许多,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暂时被改变被压抑,但是假以时日,必定会复苏。 而现在,在面对眼前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女子的行礼,他并无半丝的无措,且,坦然接受! 他一定要找回当年的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方才可以更好地去爱他爱的人!他的妻主,和他的孩子们! 苏念惜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 ------题外话------ 要死,网络又出问题了,明明我传庶女的时候还好好的。 这章是昨日的,今天的留着给明天,存起来以备意外之时。 温馨的章节写的差不多了,接下了就开始波动了。 求年会票,10号就结束投票了,千万不要让我在最后的几日里掉下去啊 130 可还清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免礼。 如此理所当然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 蒙家主低着头悄然地咬了咬牙,“谢陛下,谢皇贵君。” 司慕涵伸过手,握住了苏念惜攥紧的手,目光忧心地看着他。 苏念惜回过神来,看向她,淡淡一笑,无声地说着他没事。 司慕涵回了一笑,然后,方才转开视线,看向蒙家主,而此时,目光已然染上了冰,“曾倩说你想见朕。” 话不重,可却已经足以震慑人心。 蒙家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有二十年了,她有二十年没有见过眼前的帝王,而在这二十年间,她越发的有帝王威仪,而她……却老了。 当年蒙家在她手中损失惨重,而如今,蒙家又落到了她的手里! 二十年前,她即使念在了豫贤贵君和礼王的份上,同时也是没有罪名和能力将蒙家连根拔起,所以,她放了蒙家一条生路,而二十年后,她不但有了很好的罪名,也有了能力,这时候,她已经不能期望她会放过蒙家! 二十年前,她想办法笼络庄家,分化蒙家庄家的联系,渐渐地将蒙家孤立,即便她仍旧是重用她的女儿,可是,若是她要动手,她的女儿也不过是另一个沈玉清。 她没有选择,如今这是蒙家的最后一线生机。 即便是威胁,她也在所不惜! “是。” 蒙家主低着头,镇定自若地道。 她来见她都带着雪氏,那便是还是很看重雪氏。 很好! 很好! 她越是看重雪氏,她便越是有希望。 “两日前,皇贵君被人从你的府邸中被人挟制而出,你来见朕,是要给朕这件事的交代么?”司慕涵眯着眼,缓缓说着,不怒而威。 苏念惜的心也是在这一刻提起。 蒙家主抬起头,一脸肃然:“陛下,草民不知为何会有人将皇贵君挟制到蒙家,可草民可以蒙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起誓,蒙家并未做过任何伤及皇贵君的事情!”说罢,又看向苏念惜,“皇贵君,那挟制您的人可是指名说是蒙家所为?” 苏念惜没有回答,看着蒙家主的眼睛,他原本便提起的心便又高了几分,眼前之人对他一脸的恭敬敬畏,可是,看着她的眼神,他却觉得不安,非常非常的不安。 她并未挟持他,也并未如涵涵所说的那般囚禁他不是吗? 为何他会不安? 是因为,他无法面对可能从她身上找到的真相吗? 司慕涵自然是注意到苏念惜的异样,虽然她相信苏念惜没有骗她,可是对于他所隐瞒的事情,她却无法猜出一个所以然来,这十三年,他到底在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我……我当时昏迷着,所以并不清楚那人是谁,也并不知道所处的地方是蒙府。”半晌后,苏念惜缓缓道。 蒙家主一愣,眸光惊愕地看着苏念惜,像是听错了一般,他居然没有指证蒙家?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他另有目的? 两者之间,蒙家主更相信第二个,“多谢皇贵君明言,陛下,蒙家在此事上虽然难辞其咎,可是蒙家真的未曾做过任何伤及皇贵君一事,还请陛下明察!” “蒙家是否做过天知地知你知朕不知,朕知道的是当时那人身上穿着的便是你蒙家的护卫服饰!”司慕涵冷声道,“人,更是从你的府中出来!” “蒙家护卫的服饰并不是并非不可仿造之物,而承蒙历代先祖遗赠,蒙府嫡系虽然子孙昌盛,可蒙府内却仍有不少空置的宅子,蒙家虽比寻常百姓富庶,可却也只是百姓,是陛下的臣民,在护卫之上,蒙家不敢逾越,因而,府中防卫并不严厉。”蒙家主并无半丝慌乱,“几日前,州府大人下令全程搜寻皇贵君踪迹,家家户户无一遗漏,唯独蒙家是最后被搜寻的,因而,挟持皇贵君之人极可能是在走投无路之下方才潜入蒙府!陛下,蒙府虽然是云州世家,可也绝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吗?”司慕涵却冷冷笑道,“蒙家真的不敢?” 蒙家主心中一凛,她知道永熙帝这话的意思,“陛下,蒙家绝无伤害过皇贵君!”说完之后,又看向苏念惜,“陛下,蒙家有没有伤害皇贵君,皇贵君最为清楚,陛下一问便知蒙家有无伤害过皇贵君!”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若蒙家真的是做了这些事情,她今日定然不会放过,可阿暖却说十三年来,他并非被蒙家挟持,而那日那人身着蒙家护卫服饰从蒙家之中逃离…… 冷静下来,永熙帝自然也是想到了其中的重重疑窦。 “蒙家那云州世家,云州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想来蒙家主必定是第一个知晓。” 蒙家主面色微微一变,然后忙道:“陛下,请恕草民说句该诛之言,即使草民发现了皇贵君,而不想让皇贵君被官府之人发现从而下毒手,可也绝不会让人挟持皇贵君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离的!死人,总比活人更容易隐藏!” “放肆!”司慕涵怒斥出声。 蒙家主低着头:“草民该死!陛下,此事定然有人故意构陷蒙家,还请陛下明察。” 司慕涵面色有些狰狞,若说现在她有什么话听不得,那便是这个死字。 “涵涵……”苏念惜也伸手握着她的手,试图让她息怒。 司慕涵稍敛怒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震怒,并不能解决眼前的疑惑,反倒是会让他怕了她。 司慕涵不知道自己这十三年变了多少,唯独看见身边之人眼底的敬畏之色日益渐浓,即便是她的身边人,也是如此。 甚至于蒙斯醉在屡屡挑衅中,也一样如此。 她不愿意在苏念惜的眼中也看到这样的神色。 他还未想起她,她不能让他便先恐惧她。 苏念惜的神色稍稍安了下来,只是他却并非在害怕她震怒,只是潜意识地不喜欢她生气。 生气,发作的是别人,可也是气着了自己。 至于司慕涵的心态,此时他是无法明白。 司慕涵压住了怒意,转过视线面向蒙家主,“是否有人构陷蒙家,朕会彻查,你想说的也该说完了,来人……” “陛下。”蒙家主倏然打断了永熙帝叫人的话。 司慕涵的目光又一次染上了冰。 蒙家主此举分明是公然的挑衅。 “草民求见陛下并未只是想向陛下陈情,而是……”蒙家主的话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苏念惜,然后方才继续,“草民另有话想向陛下禀报。” “有话便说!”司慕涵自然是注意到了蒙家主的眼神。 蒙家主又看了一眼苏念惜,然后恳求道:“陛下,请容草民单独向陛下禀报!”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气压又开始降下。 苏念惜自然也是明白,他看了一眼蒙家主,又看了一眼极力隐忍的司慕涵,挣扎了半晌,“涵……陛下,我先……” “不必!”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说过,不会让你再离开朕的视线!” “可是……” 司慕涵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过身盯着蒙家主,“有何事便说,否则,就不要说了!” “陛下……” “朕念在你是豫贤贵君的母亲,礼王的外祖母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脸面。”司慕涵厉色沉声道,“可你也莫要太过分了!” 蒙家主忙道不敢,然后又看着苏念惜挣扎了会儿,方才开口道,“请问陛下,皇贵君为何会出现在云州?在过去的十三年,皇贵君又在何处?” 司慕涵眸子一沉,目光有些瘆人。 蒙家主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朝廷一直都在寻找皇贵君,可十三年来一直没有消息,如今陛下亲自寻获皇贵君虽是大喜一件,可皇贵君这十三年来的经历……” “够了!”司慕涵厉声喝止了她的话。 蒙家主却不愿意放弃,“陛下,草民知道陛下并不愿意……” “朕说够了!”司慕涵拍案而起,面色阴鸷,看着蒙家主的目光几乎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你继续说!” 便在司慕涵厉声何止蒙家主之时,一直态度温和的苏念惜却倏然激动起来,也跟着司慕涵站起,攥着拳头盯着蒙家主。 脸色灰败了下来。 身子,轻轻战栗。 即便蒙家主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不管是司慕涵还是苏念惜,却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十三年的经历…… 十三年…… “阿暖!”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他,面容有些扭曲。 苏念惜却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垂了垂眼帘,然后继续盯着蒙家主,“你继续说下去,将你的话说完!说——” 蒙家主面上虽然惶恐,然而心中却一片的沉静,即使永熙帝像是已经听进了她的辩解,可是帝心难测,此刻她的态度是软化了,可谁又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先前东南一事定然已经让她起了杀心,只是东南一事的真相不可能公布天下,所以,她不会用这件事来公然对付蒙家,可如今却可以借着皇贵君一事对付蒙家!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她对豫贤贵君对礼王的情分,不如与她做一个交易! “草民相信皇贵君定然福泽深厚,十三年来必定是安然度过,可人言可畏……” “蒙月华!”司慕涵已经不再压抑怒意,阴鸷嘶吼,“朕让你闭嘴!” “你让她说!”苏念惜随即也喝道,声音不必司慕涵的低。 司慕涵转过视线看着他,神色颤抖:“阿暖!” “是不是你也不相信我?”苏念惜的脸色更加的白了,眼眶也渐渐地湿润了起来。 “我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不让她说!你以为你不让她说,那些事情便不会发生吗?你以为你不让我听,我便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吗?我是失忆了,可我不是傻子!”苏念惜的情绪开始失控。 她如此的忌讳,是不是也不信他? 她如此纵容着他不提从前的事情,是不是便是认定了他这十三年来发生过…… 是啊。 怎么会不怀疑呢? 十三年啊,当年他失踪之时一个人。 一个男子失踪了十三年,怎么可能会没有那些猜测? “阿暖。”司慕涵上前试图安抚他,可是却不成功。 “你让她说完,往她说完!”苏念惜躲开了她的触碰,指着蒙家主,“你说啊!” 蒙家主眼底残余着惊诧,因为苏念惜那句我失忆了的话,不过,却还是很快找回了冷静,惶恐说道:“皇贵君……草民并非存心冒犯皇贵君……可即便草民不说,将来皇贵君也是会在别人的口中听见这些话,十三年的时间并不算短,其他的经历,或许都可以粉饰太平,可皇贵君的清白……” “你再说朕便杀了你!”司慕涵厉喝道,面容狰狞可怖。 蒙家主当即低下了头。 “那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苏念惜接了话,声音不高,却颤抖凄然,带着压抑的绝望。 司慕涵转过身,“阿暖,我怎么会……” “你一直不问我这十三年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也是这般想过?”苏念惜看着她,艰难地开口问道,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心痛弥漫了全身。 原来他的幸福竟是如此的短暂。 短暂的他还未确定这是不是属于他的幸福,便已经消失了。 还是,这些幸福本就不属于他? 即使他是全宸皇贵君又如何? 十三年了…… 他已经变成了苏念惜! 从记忆开始复苏,他便一心一意地要寻找记忆,要找回曾经的自己,找回心底一直呼唤着的那个人,可是,他却从未想过这些。 十三年了,即便他将这十三年的事情给一清二楚地说出来,可她会相信他真的仍旧清白无暇吗? 她会相信他还是清白吗? 即便她相信了,可是其他人呢? 他是全宸皇贵君啊!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妻主不是一个寻常百姓,还有他的孩子们…… 人言可畏…… 即便他指天为誓,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他的妻主是皇帝,她的女儿是太女啊! “阿暖……”司慕涵心疼难当,小心翼翼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双臂,“我相信你,阿暖,我真的相信你,我不是不想知道你这十三年来如何过,我很想很想知道,可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告诉我,我知道你在维护着某些人,我知道!阿暖,我知道的!我没有不信你!” 苏念惜的眼泪落得更慌,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女子,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他相信她没有说谎。 “涵涵……” “别哭。”司慕涵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别哭,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阿暖,我真的相信你!” 苏念惜紧紧的抱着她,心痛在缓解了会儿之后,便又重新严重。 她相信他,相信他…… 可是……当他想告诉她,他从未发生过蒙家主口中所猜测的事情,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真的还清白无暇吗? 前一刻,他是认为她不信他,认为天下人不信他,而现在……便是他自己,也不敢指天为誓。 心,恐惧在弥漫。 从他醒来见到自称是他母亲之时开始,他可以肯定,他并未失去过清白,可是在他失去记忆到醒来之前的那段日子中,又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千方百计地让他以为她是他的母亲,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又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他真的是青白无瑕吗? 是吗? 苏念惜开始发慌。 慌的开始喘不过起来。 猛然伸手推开了抱着自己的女子,然后,惊恐地往后退。 司慕涵大惊,当即上前,“阿暖!?” “不要碰我!”苏念惜猛然推开了她。 “阿暖?” 苏念惜双手捂着头脑的两侧,脑海中浮现了之前梦中出现过的那一幕,苏贵提着剑想杀他,满脸的狰狞,这些日子,他一直极力回避着这个画面。 因为他的心里始终不愿意接受疼了他十三年的母亲会那般狠绝…… 可是现在…… 这个画面又出现了! 它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了! 若是她那般恨他,那对他做其他事情,便不无可能…… 他…… 还是清白无暇吗? “阿暖,你莫要听她胡说,我真的相信你,真的……” “我想一个人静静!涵涵,我想一个人静静!”苏念惜蹲下了身子,低着头对着她哀求道。 他无法面对她,无法! 若真的有过那样的事情,他还如何能够面对她!? 她真的相信他吗? 真的吗? 她此时的肯定是出自她的真心还是……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 她也是人,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不怀疑? 他方才重遇她,又还未恢复记忆,她之于他明明是陌生人的,可是昨夜,他却接受了她的拥抱,接受了她和他同床而眠。 她又会如何想他? 会不会想,他就是因为早就不清白了,所以才会那般的不知廉耻? 会不会这样想? “阿暖……” 苏念惜站起身来,便往外冲。 司慕涵猛然上前,紧紧地抱着他,“阿暖,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不要这样!” “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苏念惜挣脱不了她,只能哀求着。 司慕涵也是哀求出声,“阿暖……” “我求你……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求你……”苏念惜的声音染上了痛苦。 司慕涵不想放手,心里巨大的恐慌让她无法放手,可是,苏念惜的声声哀求,却让她无法硬起心肠,最终,她还是放了手。 她给他时间冷静,给他时间去相信她! “我让冷雾送你回房,然后让他陪着你!”司慕涵扳过了他的身子,正视着他。 他此时的反应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当年让她嘘唏不已的人! 苏惜之。 苏念惜看着她,却避开了她的眼睛,“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阿暖,冷雾或者我,你选一个!”司慕涵咬着牙道。 二十多年前,苏惜之为何选择自尽? 不是因为他承受不住圣祖皇帝对他所做的事情,而是,他无法面对贵王。 她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在如今重演!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苏念惜抬高视线,将她眼中的痛楚收入了眼底,他在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好……” 司慕涵咬着牙厉声叫了冷雾进来。 冷雾虽然在外面,但是里面的动静却还是听到,因而此时的神色也是凝重,“陛下。” “送皇贵君回房。”司慕涵咬着牙吩咐道。 冷雾领命:“陛下放心,奴侍会保护好皇贵君的!” 司慕涵又凝视着苏念惜半晌,然后方才放手,“阿暖,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苏念惜很想给她一句话回应,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只能,点下了头,然后转身,快步往外走去,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 一路上,他什么也没说,回了房间之后,他便爬上了床,然后,躲在了床角,蜷缩了起来。 离去之时,司慕涵的痛苦忧虑的神色在他的脑海徘徊不去。 对不起,我又伤害了你。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对不起…… 对不起! 上苍啊,你让我快些恢复记忆好不好? 让我知道,我究竟是否还清白无暇,究竟,还有没有资格再回到那个阔别了十三年的家,还有没有资格继续爱她…… 我从未做过恶事,为什么你要这般对待我? 十三年的浑浑噩噩,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回了我的根,我的过去,为何却是这样?为何你要这般对待我? 我到底做了什么必须接受这样的惩罚? 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 便在苏念惜离开之后,内堂中的气压顿时降的让人几乎喘息不过来。 蒙家主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因而还是能够保持清醒。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等待着永熙帝先行动。 而永熙帝却没有勃然大怒,甚至可以说是很平静,若不是她此时的面容仍是狰狞着,若不是此时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若不是低沉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根本便看不出她在生气。 永熙帝仍是震怒,不,此时她的情绪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甚至无法找到一个形容动怒的词语来形容她此时的情绪。 “很好!很好——” 两个冰冷入骨的词,从她的略显苍白的唇边溢出。 131 只能祈求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很好!很好——” 两个冰冷入骨的词,从永熙帝的略显苍白的唇边溢出。 蒙家主即便已然有了心里准备,在这一刻,却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朕一次又一次地宽恕你们,可蒙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蒙月华,你真的当朕不敢对蒙家下手?你真的以为凭借豫贤贵君和礼王便可以让你们蒙家高枕无忧!” 她的话仍旧是不重,可是,却带着瘆人的气息。 此时的永熙帝便像是一个即将陷入疯狂中的野兽一般,欲将眼前所有可能给她带来任何威胁的事务都给摧毁。 “陛下息怒。”蒙家主心中虽然战栗,然而,却还是保持着冷静,“草民说这些话并未是想打击皇贵君,而是希望能够帮皇贵君度过这个难关。”她说完,抬头,正视着永熙帝可怖的面容,“陛下,草民有办法让皇贵君免于流言的伤害。” 永熙帝纹丝不动,似乎不信。 “陛下,蒙家能够走到如今全凭陛下的圣恩,小女蒙君怡能在边关屡立战功也是陛下一手恩赐,豫贤贵君在宫中更是得了陛下宠爱多年,陛下对蒙家的圣恩,蒙家便是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蒙家主认真说着,满脸的动容,像是真的很概念皇恩似的,“草民知道陛下如今心中震怒,可草民恳求陛下听完草民的话,待陛下听完了,对草民的主意并不赞同,届时,要杀要剐,草民别无二话!” “你在威胁朕吗?”永熙帝的声音又添了一抹冷意。 蒙家主伏在地上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为陛下分忧,想为皇贵君护航。” 永熙帝仍旧是没有回答,不过蒙家主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气压的变化。 “蒙家的支脉繁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在云州扎根,但也有一部分支脉因为各种的原因迁徙到南方各处,便是东南沿海也有,就在沧州内,蒙家也有一个分支所在,虽然是一分支,但是她们离开了本宗之后日子过得并不算好,这分支到了如今这一代,便只剩下了一家人,且常年生活于山林之中,甚少与人来往。 十三年前,这户人家家主和主夫下山采办生活之物之时,无意中救了似乎方才经历过海难的男子,因为那男子醒来之后失去了记忆,而他们也要赶着回去,便将男子一同带了回去,后来原本是想找个机会送男子下山,不想回去之后没多久,这家人的家主在狩猎之时出意外死了,留下了一个只有三岁的女儿,还有年老的父亲,以及两个夫郎,日子顿时失去了依靠,这男子为了报恩,便留了下来帮忙照顾,这般一过便是十三年,因为甚少下山,以及男子外出为了安全着想总是会做一些伪装,因而一直没有被人认出那男子的身份,而今年那家人唯一的女子终于成年了,而她的父亲不愿她继续在山中生活,便想起了在云州的蒙家本宗,于是就带着孩子往云州而来,而那为了报恩而陪伴了他们十三年的男子也跟着一同下山来了云州。” 蒙家主缓缓说着,面色严肃,便像是在说真的,“三人到了云州之后,便在蒙府落脚,因为不过是前来求救的一个支脉,草民只是让下人安置了他们,并未亲见,而也因为近两年寻找皇贵君之事也没有渐渐的懈怠了下来,负责前去接待三人的下人并没有认出皇贵君,直到后来,草民抽出了空闲来见那三人,方才见着了那男子,一见之下,顿时惊惧不已,本是想让人去通报州府大人,可是还未来得及让人去通报,州府大人便带着人围困了蒙家,因为知晓城中一直在寻找皇贵君,草民年老,一时心焦之下便做出了让护卫将那极可能是皇贵君的男子带走蒙家再作打算,不想,却还是来不及,最终造成了如今的这个误会,不好幸好,皇贵君平安无事,且和陛下相遇,草民方才没有犯下大罪。” 她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便低着头,等待着永熙帝的回应。 是输还是赢,便在这一刻! 虽然永熙帝的情绪仍是很不好,不过蒙家主却也是有信心。 方才她一直将永熙帝和苏念惜的互动看在眼里,她相信,她一定会接受她的这个交易! 永熙帝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话,而是眯着眼盯着她,随后竟展露了笑颜,“这故事倒是很好,可你凭什么认为朕非你蒙家不可?” “陛下自然可以寻其他人来做其他故事。”蒙家主攥着拳头正色道,“可皇贵君是在云州找到的,草民以为,没有任何人比蒙家更加的适合说这个故事!众所周知,如今太女和礼王关系并不好,而皇贵君是太女的生父,若是皇贵君名声尽毁,那太女便也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因而,不管是其他人其他故事说的多么的动听也一样会有人怀疑,可是蒙家却不同,因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蒙家会愿意为太女为皇贵君保驾护航,当然,若是整件事都是真的,那蒙家也不可能歪曲事实,因而,只有蒙家来说这个故事,方才会让人信服,让留言揣测压到了最低!” “自朕登基以来,凡是威胁过朕的人,结局虽然各异,但却都没有一个是好的。”永熙帝脸上的笑容虽然没有消失,可是,却比冷下了脸来更加的瘆人。 蒙家主抬头,“陛下误解草民之意,草民从无威胁陛下之意!” “是吗?”永熙帝仍是笑容淡淡,“那很好。” 话落,随后,便起步离去。 蒙家主忙转身伏地道:“多谢陛下!陛下放心,蒙家定然会办好此事!” 永熙帝的脚步并未停下,不过,永熙帝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 蒙家主这一次赌赢了,即便永熙帝心中仍有记恨,但是只要她不想皇贵君的过去被人猜疑,她便不会动蒙家。 至少,几年内,不会动! 而几年之后…… 蒙家主站起身来,眯起了眼睛。 如今只有礼王继位,蒙家方才能够真正的平安! 全宸皇贵君…… 他的归来从某种程度上是对太女有利,至少,永熙帝会更加的爱屋及乌,可是……这样一来,不管是永熙帝还是太女,都会有了一个很大的软肋! 蒙家主也是猜到了永熙帝心中的愠怒,然而,她却并未猜到,在永熙帝的心中,对蒙家,对礼王,甚至对豫贤贵君,早便有了打算。 即便她的谋划成功,最终,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 永熙帝心里的怒火消失了吗? 自然没有。 可是,怒火也并未烧尽了她的理智。 即使她恨不得将蒙家主给千刀万剐了,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那些话有些道理。 故事她可以编造出很多,也可以说的很真实,可是,不管如何真实,即便是所说的是真的,也都会有人猜疑。 除非,能有一个让那些好事之人没有法子反驳的证人。 蒙家,便是最好的一个。 蒙月华说的对,凭着如今太女和礼王的关系,蒙家只会落井下石,而不会出言作证。 所以,即便是明知道蒙家这是在威胁,她也不得不接受! 后院厢房内 苏念惜仍旧是蜷缩在了床角内,低着头,似乎在无声啜泣。 冷雾在一旁看了好半晌,然后方才开口相劝,“皇贵君放心,陛下定然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您这样不但让自己难受,也是让陛下难受,皇贵君……” “你相信我吗?”苏念惜抬起了头,脸上泪迹斑斑。 冷雾一愣。 “你也不信对不对?”苏念惜看着他道,“你也不信……不信啊……她怎么会相信呢?怎么会呢……”说着说着,眼眶内的泪水便又涌了出来。 “皇贵君。”冷雾轻声开口,“那一日,陛下在姻缘庙前见到了皇贵君,随后,便是发疯的寻找,一开始陛下还以为皇贵君是鬼魂,可陛下不在乎,她说,只要皇贵君回来,即便是鬼魂她也不在乎,后来,陛下冷静下来,想起了皇贵君的容貌变化,认定皇贵君还活着,便发了疯地让人去找,那云州州府派人在城中各处寻找之时,陛下便跪在了姻缘佛前,一跪便是一天一夜,没错,陛下是想过皇贵君遭受过什么苦难,可是,陛下却说,她不在乎,不管皇贵君遭受过什么,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求上苍,求姻缘佛将您还给她,不管结果是如何的不好,只要您能回到她的身边,她都不在乎。” 苏念惜听了这话,心更是痛的厉害。 “皇贵君,您不应该怀疑陛下。”冷雾继续道,“陛下不问你,不是因为她害怕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是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她担心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是否会被过去的回忆所折磨,重遇皇贵君之后,陛下所做所说完全是出自真心,出自对皇贵君的一片真情。” “我……我不是不想相信……我只是……”苏念惜的话断断续续,更烟的无法说得全。 她越是对我好,我便越是难受…… 若是我真的发生过了什么,我如何面对她?如何能够面对她…… 这一刻,苏念惜很想恢复记忆,可是,却也恐惧恢复记忆。 “皇贵君……” “即使我相信她……即使她相信我……即使她不在乎……可是别人呢?别人也不在乎吗?其他人不会去怀疑那些事情?我……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不可以啊……” 她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女啊! 还有他的儿子,即便如今他已经嫁人了,可若是他的名声毁了,他也会受到连累的! 所有,都会被他连累的。 苏念惜没有在看向冷雾,而是继续低着头。 像是要将自己给藏匿起来一般。 他是不是不敢来云州,是不是不该如此的执拗要找回去过? 是不是? 永熙帝轻步走进了房间。 冷雾见状欲行礼,却被永熙帝挥手阻止。 永熙帝轻步走到了床边,示意冷雾退下。 冷雾默默行礼,然后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地关起了房门。 苏念惜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发现房间内守着他的人已经变了,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又开始开口说话。 不过仍旧是没有抬起头。 “我不是不相信她……冷雾……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说谎的痕迹……她真的真的是很担心我很心疼我……可是……可是……”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忧虑给说出来。 面对她的时候他一定是说不出来的,可他却也不想骗她,更害怕说出心中的隐忧之后会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嫌弃之色。 所以,他想让冷雾帮着他转达。 “在过去的十三年间……在我有记忆的日子里面……我可以发誓我从未发生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也从未失去过清白!我是清白的,是清白的!可是……在我醒来失去记忆之前……我却不能保证我是不是……还是清白——冷雾,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说我是在海上失踪的,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离海很远很远了,而我醒来之后,便已经失去了记忆……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我是夏日失踪的,醒来之后,却已经是冬天了……那几个月间……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若是我真的发生了……我该如何面对她?我还如何有颜面回家!?我知道,我相信她不在乎,可是我不能,我不能你知不知道!” 他说完,便猛然抬起头来,然后,便看见了,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居然坐在了床沿边上。 而方才他所说的一切,都被她给听的清清楚楚了! “你——” 一声尖锐的厉喝从他的口中溢出。 随后,他的胸口泛起了一阵极度的惊惧,夺去了他的呼吸。 他捂着胸口,面色迅速地苍白。 司慕涵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忙爬上了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阿暖……” 便在他以为自己再也无法缓过来之时,他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便是急速地颤抖着,呼吸也是凌乱。 他想说话想推开她。 可是他做不到,他的身子像是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一般。 司慕涵见状,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抱着他唤人,“来人——” “不要!”苏念惜在听见了她叫人之后,终于挤出了一个字,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要叫人,不要!不要——” “阿暖,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叫人,我不要被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要!” “好!好,我不叫人,不叫,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一些,阿暖,我求你,你冷静一些,你不要这样……” “你放开我好不好,你都听到了……你放开我好不好……你听到了……听到了啊……” “那又如何?听到了又如何?那根本不算什么?阿暖,比起我们分开的十三年,比起这十三年的痛苦和折磨,这些又算什么?阿暖,我真的不在乎,真的……只要你好好的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在乎啊!为什么我要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我要失踪,为什么我要是去记忆?为什么?为什么?!”苏念惜彻底失控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好……”司慕涵紧紧的抱着他,啜泣道。 苏念惜无法挣脱她,只能在她的怀中肆意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当日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这般多年一直都没有来找到我……为什么……” 他不是想责怪她,可是现在,强大的压力以及恐惧让他的理智也开始不受控制,他的言行举止都被情感都操控。 他不想怪她,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司慕涵眼眶湿润了起来,“对不起,阿暖,对不起——” 不仅仅是当年在海上丢下他,还有很多很多,这一辈子,她司慕涵亏欠了许多人,可是,亏欠最深的人,只有他。 阿暖,对不起! “啊……”苏念惜靠在了她的怀中痛苦着,许久许久也无法停息。 永熙帝一直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跟着他说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夕阳从窗纸中透进了屋子,苏念惜方才筋疲力尽地停下了歇斯底里,可是,眼泪却仿佛仍是没有流尽一般。 “涵涵……” “我在。” “我不是想骂你……” “我知道。” “我也不是怪你……” “我知道。”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涵涵,该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阿暖,我已经想到了法子解决这件事。”司慕涵握着他的肩膀让他正视他,“阿暖,不会有任何伤害你的闲言闲语出现,相信我!” 苏念惜将信将疑,“法子……” “是。”司慕涵点头,随后便将蒙家主的那个故事说了一遍,“……你是在云州被人发现的,而以蒙家和礼王的关系,蒙家所说的话更是让人信服,阿暖,蒙家的说辞,加上朕的施压,绝对不会有那些不好的传闻出现!不会的!” 苏念惜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了她许久,“这……这算不算是……欺瞒天下……你……你是帝王……” “我只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夫郎的妻主,如此而已!”司慕涵正色道,“二十三年前,洞房花烛之夜,我答应过了,这一辈子都会保护你,会一辈子保护你的!阿暖,前半辈子,我无法做到,如今,我不会再食言!不管用什么办法,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苏念惜抽泣了半晌,“可……可若是……我真的……” “不会的!”司慕涵认真道。 苏念惜摇头,方才停了会儿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涵涵……我是一个男子……一个人在外……怎么可能……” “我不在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真的,阿暖,我真的不在乎!”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在乎!” 苏念惜看着她,虽然没有表态,可是眼神,却已经是说明了,他无法接受。 司慕涵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紧抱着他,吻上了他的唇。 苏念惜睁大了眼睛。 炙热的气息在他的唇上蔓延着,渐渐的,传到了身体的各处。 陌生却也似乎熟悉的感觉随之升起。 他的心,他的身子,都在战栗着。 仅仅只是一会儿,他便像受到了蛊惑似的,开始沉沦。 可是…… 方才沉沦,恐惧,便又生出。 “不要——”他猛然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 力度很大,成功将人推开。 苏念惜极为快速地爬到了另一边的床角处,蜷缩成了一团,脸上血色全无。 司慕涵满目懊悔,“阿暖……” “你不要过来!”苏念惜厉声喝道。 司慕涵脸上泛起了一股极为沉痛的情绪,“对不起阿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怎么能够这样做?! 司慕涵,你疯了吗?! 你明明知道他还没想起你,你明知道他有了心结,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她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对不起,阿暖。” 苏念惜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减轻了颤抖,“你……你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司慕涵苦笑着,话说的极为的凄然。 苏念惜的恐惧随即便悲伤占据,“我……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阿暖,错的人是我!”司慕涵继续道。 苏念惜看着她,泪水仿佛永远断不了似的,“我……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下作……” 司慕涵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般说自己!” “昨夜……我明明还没有想起你……可是却愿意和你一起同床共枕……而方才……我却也是……我推开了你……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而是……我担心自己不干净……我会……” “不要再说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阿暖,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可以对着我发作,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可不要再说这些话了,阿暖,你要再继续这样折磨你自己!”她动身靠近了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拥抱他,不过手还未碰到他,便放下,“阿暖,我们不要去想过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你若是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告诉你,从我们认识开始,我一点一滴地告诉你!” 她可以不在乎,可是,他不能。 所以,她不能让他继续去想。 即便只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过那些事情,她都不能让他去想! 她绝对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苏惜之! “阿暖,我们别想好不好?” 苏念惜满目凄然的悲伤,他知道她这些话都是在为了他好,他知道,她不让他去想,不是她在乎,而是她担心他接受不了,可是涵涵,我不能不去想,我不能如此不清不白地回去,我不能这样和你重新开始…… 涵涵,虽然只是几日的时间,但是我可以确定,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所以,我不能这样对你。 苏念惜忍住了眼泪,面上泛起了一抹笑,“好,那你现在便跟我说好不好?现在就开始说……” “好。”司慕涵也笑着道,眼眶中晶莹闪烁,模糊了她的视线。 即便两人都笑着。 即便两人都像是说好了不再去折腾。 可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并不可能。 而此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祈求当记忆完全复苏的那一刻,他们所恐惧的,从未发生过…… 132 露出端倪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慕涵讲的很仔细,从他们在宫中第一次相识,她叫了他一声胖嘟嘟而他狠狠的咬了她一口开始,巨细无遗,甚至,连她曾经做过伤害他的事情也一一说了,包括他们之间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她这样做其实就是希望苏念惜不再去想,说的越是详细,他便不会有所怀疑从而继续去回忆。 可是她却未曾想过,她这般做法会不会刺激他的回忆,起到了反效果。 司慕涵表面虽然像是很平静,只是,以她如今这般的做法,便可以看出,她是失了方寸。 苏念惜也听的很仔细,只是却与之前一般时时发问,而只是安静地聆听着,甚至,脸上的神色也是沉寂的。 司慕涵自然是将他的一切反应看在眼中,看着这样仿若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的苏念惜,司慕涵的心里心痛难当,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为什么她总是做着那些自以为为他好的事情? 为什么她所作的决定,大多时候都会对他造成伤害? 当年她一直不愿意将自己心里的打算告诉他,一直没有好好地给他承诺,以致最后他做出那般毁了自己的决绝的事情来。 好不容易,他熬过了一切,可是,却因为她对官氏的算计,将一个巨大的危机带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上天又给了她一次将这个危机消灭于无形的机会,可她又一次放弃了,因为那个根本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她血脉的女儿! 她冷落了官氏尽十年,让他如在冷宫中一般度过了十年,即便她不逐他离开,只要她不再近他的身,后面的事情,便也不会发生。 可是她又一次做了一个错误得决定! 她原以为这样做是最好的,对他,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可是,却亲手将他给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了,却又将他带入了另一个绝望的境地! 她为何要带他一同去见蒙月华?! 她恨恼蒙月华,可是,将事情弄成了如今这般境地的人是她! 是她自己! 若是她没有带着阿暖去,若不是她坚持让阿暖留下,若不是她不理会蒙月华的请求,如今,这些便不会再发生! 只要和蒙家达成协议,那些可能出现的谣言便都不会出现! 可是,如今即便是能够将那些可能出现的流言扼杀干净,却仍旧是伤到了他! 阿暖,为什么我总是在伤害你? 一次又一次? 而又为什么…… 你总是还是会原谅我? 阿暖,你这般待我,我如何会负你?如何能负你? 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让我们忘记过去,好好地重新开始…… 司慕涵的讲述一直到了夜半时分,苏念惜再也支撑不住躺在了她的怀中睡了过去之后,方才停下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儿,即便是在这时候,即便他在她的怀中,她却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 昨夜,即使他抗拒过她,即使他怀疑过她,可是,当他接受她的怀抱之时,身子却是软绵的,如同她记忆中一般。 我的阿暖,你现在心里一定一定很痛苦吧? 你不想接受我的触碰,可是,却因为担心我难过担心我伤害而硬着头皮接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阿暖,对不起……我现在,除了对不起之外,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阿暖,纵使我坐拥这个大周江山,手中掌控着千万人的生死,可是如今,我却是无能的什么都不能做!当年,我跪在母皇面前,对她说出那句我想要的时候,为的便是能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保护身边的人,可是我早便已经遗忘了这个初衷,我一直利用你的母家,一直坚守着母皇不让你为凤后的遗言……我早就已经遗忘了当日的初衷……我便想每一个君王一般,将生命的忠心放在了江山上面……我想当一个比先帝更加出色的君王,为了这个目的,我一路汲汲可营,便是你,我也一直利用,甚至于……防范…… 而你呢……阿暖,其实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对吧?你早便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你方才不去争那个位置,你方才宽宏对待我身边的其他男子,你很少和你的母族来往,从未为她们求过我什么……甚至不愿意让我们的女儿继承皇位……傻阿暖,外面的人说你受尽宠爱,可是没有人知道你受了多少的苦多少的委屈,甚至……连我也不知道……不,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一直没有去重视……因为,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人比的上我的江山…… 很可笑是不是?当年我一直最恨的便是母皇这一点,可是如今,我却也变成了她这样,一样的让人憎恨,去年……我病了一场,那场病不但几乎要了我的性命,还让我看清了许多东西许多事情,包括我的无耻以及龌龊……述儿,昀儿,琝儿,甚至是赫儿,在她们的心里,我这个母皇已经不是当年她们幼时的母皇了,她们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敬畏,变得无法理解…… 述儿的声声控诉,琝儿的眼泪,昀儿的不甘……都让我回到了当日面对母皇之时的情形,那时候的我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孩子也会如同我一般质问她们的母亲……我一直想超越先帝,可是快到不惑之龄,却仍是没有成功……甚至,再一步一步地步上她的后尘…… 阿暖,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朕要走了,身边却已经没有一个愿意陪伴我的人,害怕死了,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忆我,愿意为我真心地落一滴伤心泪……这般多年来,我一直一直在消磨着身边之人的真情……一次有一次地将身边之人推向了绝望的境地,让他们一次有一次地伤心失望,到最后绝望…… 晏儿曾经说过,在失去了你之后,我便变了很多很多,可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我没有失去你,便真的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不会打开杀戮,我不会渐渐的冷漠绝情?我不会利用自己利用感情来达到目的?我不会为了缓解地方的矛盾而迎新人入宫吗?我真的不会吗? 阿暖,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每当这时候,我心里便生出了一丝庆幸,我竟然庆幸你不在我身边……我恐惧着,若是连你,连一直以来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选择原谅我的你,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转变之后,也和孩子们一样,对我埋怨,对我失望,对我敬畏甚至恐惧,我该如何?我会如何?阿暖,我真的好怕好怕……” 司慕涵的低喃缓缓地从她的唇边溢出,声音很低很低,即便是在房间之内,若是不靠近床边,也是听不清楚。 而她所说的这些,不是要告诉别人,更不是想告诉苏念惜。 甚至她不想苏念惜听到这些话。 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跟他说。 她是想告诉他的,只是没有这个胆量,所以方才会在他沉睡之时诉说。 这些话,她一直很想跟别人说,可是,身边之人,她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口。 唯独他能够说。 正如十三年前,正如他们在一起的那是一年,她有什么话,都跟他说,而他,总是会在她诉说之后,给予她最想要的安抚。 他会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在她的身边一直陪着她。 他可以不要任何东西任何人甚至连孩子都可以不要,但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她。 只有他,毫无顾忌毫无杂念地给予她安抚。 只有他—— 可是现在,她不敢。 真的不敢。 十三年抹灭的不仅仅是他的记忆,更磨灭了了她的勇气。 阿暖,现在的我,你还要吗? 还会和当日一般,毫不犹疑地说出你永远都不会抛下我吗? 阿暖…… 我没有信心了,如今这般不堪的我,如何还有这个勇气要求你这些? 你说你可能不干净,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已经是确定不干净了,我很脏很脏了,我的心布满了肮脏,已经污秽不堪…… 傻阿暖,干不干净,说的从来不是身子,而是心。 是心啊。 你的心,从来都是干净无垢的! 轻轻的推门声响起,冷雾悄然地走到了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然后垂头低声道:“陛下,可要用晚膳?” “不了。”司慕涵也是轻声回道,话落,顿了会儿,又补充道:“让人将膳食温着,阿暖夜里可能会饿,先让他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再用。” 冷雾看了她一眼,然后领命:“是。” 随后,悄然退下。 房间又一次安静下来,司慕涵抱着怀中之人,低着头,将脸贴着他的头顶,亲密无间,可便是如此的亲密,她的心还是不安,非常的不好。 她不相信上天,不信鬼神! 她不会再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东西之上! 她不能让阿暖想起过去,想起他失去的那几个月的记忆! 司慕涵眼眸沉下了下来,眸底一片冰冷决绝,随即,她松开了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上了薄被,然后,低头轻轻地吻了他仍是苍白的唇,“对不起阿暖……我不能……不能……” 她不会存着侥幸之心,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意冒这个危险! 攥着拳头起身,转身走出了门边。 轻轻地拉开了门。 冷雾此时仍是守在了门外。 “陛下……” 司慕涵面色冷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关起了房门。 冷雾虽不知道主子究竟有何吩咐,不过毕竟是在侧伺候多年,见了她这般神色,便知晓是有事。 司慕涵关起了房门之后,便转身走到了外面的天井处,在一旁的一个石桌上坐下,右手搁在了已经散去了白日热度的石桌上。 “陛下可有吩咐?”冷雾上前,恭敬问道。 司慕涵却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方才抬头,看向他,廊下的灯笼不甚明亮,因而,她的面容也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暗卫之中可有人能找到法子控制他人的记忆?” 冷雾闻言一惊,“陛下的意思是……” “朕不想冒险!”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只要不伤及阿暖的身子,不管用什么法子,朕都不能让他记起过去!” 冷雾诧异难消,即便他在帝侧伺候多年,即便他见过许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还是难以消化永熙帝的这个决定,沉默了好半晌,他方才开口:“陛下……若是这样做,皇贵君……皇贵君岂不是一辈子都带着这个隐忧生活?陛下,请恕奴侍逾越,这并非是最好的方法!” “你还记得苏惜之吗?”司慕涵开口道。 冷雾一愣,“奴侍记得。” 他当然记得,虽然当时他已经从暗卫组织脱离到了皇贵君身边,可是后面暗卫中所发生的事情,他却还是得到一些。 苏惜之,贵王……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暗卫大清洗,当时死了多少人,他无法去计算,只是那场清洗,将先帝甚至皇家多年来的心血几乎付之一炬。 而让陛下这般做的便是贵王,贵王掌控住了暗卫中的一些人。 贵王对苏惜之一往情深,而苏惜之却自尽而亡,贵王将所有的责任归咎到了陛下身上,参杂着贵王势力的久暗卫是不能用了。 因而清洗过后的先帝留下来的暗卫转为了探子,负责潜入各国收集情报,不再担任皇室安全的重则,而陛下,用了十年的时间,重新培养了如今的新一班的暗卫。 论能力,新培养出来的是比不上三代帝皇积累下来的,可是,论安全,却是新培养出来的安全。 而对于皇家暗势力来说,安全可信比能力更加的重要。 司慕涵继续道,“朕不会让苏惜之的事情在阿暖身上重演!” 冷雾沉吟会儿,“陛下,皇贵君并不是苏惜之,皇贵君未必便……” “朕不能冒险!”司慕涵沉声道,声音中带着某种压抑之极的情绪,“你只要告诉朕,有没有法子!” 冷雾见状,便只能回答,“奴侍在受训之时曾经听闻过的确有此术,可奴侍并未习得,只是当年陛下改组暗卫,此术可能依然失传!” “有过便好!”司慕涵眯着眼道,“将朕的旨意传回京城,让章善去将会此术的人找出来!” 冷雾看着她会儿,然后道:“是。” 司慕涵虽然解决了一件心事,可是,却并无半点轻松,做出这个决定,她比任何人都要承受更多,沉默了许久,她忽然幽幽问道:“冷雾……你相信朕吗?” 冷雾没有立即回答,不知道是无法回答还是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也不相信吧?”司慕涵苦笑,“朕是真的不在乎他发生过什么,朕会心痛,会恨自己,可是,朕真的不在乎!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又如何?他说自己不干净,可是,朕便干净吗?朕早是不干净了不是吗?朕是真的真的不在意!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朕的,即便是你也不会……你既然记得苏惜之,便也记得贵王吧?当年,朕也是不信贵王能够接受苏惜之所经历的事情,即便,我口上说她不会介意,可是,我心底里还是不信她……所以,我方才会帮着苏惜之隐瞒,一直最后造成了那般不可挽回的后……” 她的话忽然间断了。 一个念头在她有些混乱的脑海中流过。 贵王…… 那个晚上,贵王闯进了她的寝殿内,对她说出的那番威胁。 她那狰狞可怖的面容,那溢满刻骨恨意的眼睛,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我不是来取你的性命的!”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毁了大周的江山。”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可是我却不会杀你,因为这般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更不会毁了大周的江山,因为它便会是你的报应!” “它会让你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会让你失去所有最珍贵的东西,你不是很爱你的皇贵君吗?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够爱他多久,不要担心,我不会动他一根头发的,我会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将来你如何为了这个所谓的江山而一步一步地失去他!” “……我要看看,你将来会如何对待这些你最亲的人,我要好好看看你最终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那晚上,贵王那些冰冷阴鸷的话竟无比清晰的回荡在了她的耳边。 她说,你不是很爱你的皇贵君吗? 她说,我会好好看着将来你是如何为了这个所谓的江山一步一步地失去他! 一步一步地失去他! 失去他…… 失去他—— 司慕涵的身子开始战栗,面色也开始渐渐的变得极为的难看,而眼眸,也在一点一点地睁大着。 那个可怕的念头不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而是在她的脑海,在她的心底生个发芽! “陛下?”冷雾自然是注意到了永熙帝的变化,只是却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间这般。 司慕涵攥紧了拳头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能够说出话来,“冷雾……”她僵硬地抬起头看着他,“你说……除了蒙家,谁有这个本事将阿暖藏了十三年?谁有这个胆子?谁有这个能力?谁——这般恨朕?!” 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冷雾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贵王——贵王——”司慕涵的面色已经转为了青白,身子战栗的更加的厉害,心,便要被那席卷而来的情绪给淹没了,“当年……她便说过不会放过朕!她便提过阿暖……阿暖十三年来除了失去了记忆之外,除了生活没有在宫中那般锦衣玉食之外,并未着手什么大磨难,即便他没有说出十三年的经历,可是,凭着他的只言片语,朕还是可以推断出来。 可见……那将他掳走之外,那藏匿了他十三年的人,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朕!十三年来……除了最近两年没有消息之外,在过去的那般多年,尤其是开始得几年,几乎每个几个月便又新的消息传来,一个接着一个……朕方才确认了前一个消息是假的,随后,新的消息便传来……朕便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以及绝望之中循环往复,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朕从来便没有想过其中有什么不妥……从来没有……” 她咬着牙,眼眸仿若是蒙上了一层血红色,抬着头盯着冷雾,“你说暗卫曾经有过能够抹灭人记忆的法子,而会这法子的人,便在先帝留给朕的那班暗卫之中……而这些人,其中便有贵王的人!当日朕虽然做过清洗,可是也无法保证百分百干净,十年之后,阿暖失踪……失去了记忆……随后,朕便在希望和绝望之中挣扎了十几年!这般多事情,一件又一件——一样可以是巧合,可是,这般多事情合在了一起……谁会这般恨朕,恨的要朕生不如死,永远也无法解脱!” 冷雾的神色也是很惊愕,陛下不说,他也是无法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可如今将所有事情摆在了一起,却真的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般!而这个人不是要折磨皇贵君,而是要陛下生不如死…… 太可怕了! 即便他见过了许多可怕的事情,可是如今这样的事情……却仍旧是让他心惊不已。 “陛下……可贵王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多年了……” “苏惜之死了之后几年,朕一直让人盯着泰陵,一直希望找到她的踪迹,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的踪迹,甚至除了第一年,苏惜之墓前有过祭拜过的痕迹,其他的几年,便再也没有!”司慕涵一字一字地咬着牙说道,随着这些话的出口,她心底的想法便更加的坚定。 是她! 一定是她! 这世上除了她会用这般手段来报复她!也除了她会恨她恨到了用几十年的时间来报复! 贵王! 司弥月! 是她! 司慕涵猛然站起身来,面容已然是狰狞,“让人去找她出来,掘地三尺,将她给朕找出来,找出来——” 她厉声喝道,已然是忘了这般做会吵醒房中睡着之人。 冷雾忙领命,“陛下,若真的是贵王,那陛下的安危……” “她不会来杀朕的,她要的是朕死不如死,如她一般生不如死!”司慕涵嘶吼道,“让所有人去找她!” 冷雾虽然心中不安,但还是领了永熙帝的旨意,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忙地去办。 若真的是贵王…… 那这件事…… 他真的不敢相信后果会如何! 皇贵君…… 她这般恨陛下,会放过皇贵君吗? 司慕涵浑身颤抖地站着,几乎被心中翻滚的情绪给击的五脏碎裂,眼眸,越发的通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方才转过身,往房中快步走了去。 进了屋子,在见到了床上躺着的人还在之时,心中的情绪方才平复了一些。 她一步一步地上前,走到了床边,半跪在了床边,握起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冰冷的脸,“对不起,阿暖——” 声音极度的沙哑难听。 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一刻,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又是她害了他,又是她! 而此时,便在她沉溺在了极度的自责愧疚之中的这一刻,床上原本该是沉睡着的人,眼皮却是跳动着。 贵王? 苏惜之? 贵王……苏惜之…… 苏贵…… 苏念惜…… 苏念惜—— 他的另一只没有被她握着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渗进了掌心的肉里…… 原来,苏念惜是这样来的吗? 苏贵…… 苏念惜?! 母亲…… 这便是你给我编造的谎言吗?! 133 何涟求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京城 临近傍晚之时的一场雷雨,让被入夜之后的皇宫闷热全消。 本该是一个很好的入眠之夜。 可临近半夜,朝和殿的寝殿内却还是亮着烛火。 水墨笑没有就寝,而是在寝殿内来回走着,面色焦虑,心里闷的发慌,可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又来回走了两圈,水墨笑厉声喝道,“来人!” 半晌,宫侍进来,“凤后有何吩咐。” “去被轿辇,本宫要去承月殿!”水墨笑厉声道。 “是。” 一刻钟后,宫侍掌着灯,抬着轿辇往承月殿而去。 蜀羽之又一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凤后又来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前来禀报的宫侍蹙眉道。 宫侍回道:“是,而且,凤后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蜀羽之闻言,眉头又皱了一些,“请凤后先去暖阁,本宫稍后便到。” “是。” 蜀羽之叹息一声,随即下了床更衣。 自从那晚凤后半夜过来之后,这几日,他都会来。 不过却没这般晚。 他知道他是担心远在南方的陛下,可是,这般忧虑,似乎也是过了一些。 更衣过后,蜀羽之便快步往暖阁而去。 水墨笑顺了承月殿宫侍的请去了暖阁,不过却没有入座,仍旧是心绪不宁地来回踱步,甚至没有耐性等蜀羽之,“你家主子怎么还不来?!” “回凤后,主子正在更衣,很快便会过来的。”那宫侍慌忙回道。 水墨笑却不买账,“都这般长时间了,他更什么衣!”说完,便不待那宫侍回应,起步往外走。 便在门口处,遇见了赶来的蜀羽之。 “臣侍见过凤后。”蜀羽之看了看他难看的脸色,随后行礼道。 水墨笑怒视了他会儿,随后便转身走回了暖阁内。 蜀羽之起步走进,“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侍领命退下。 水墨笑坐在了榻上,面色仍是难看,胸口激烈起伏着。 蜀羽之上前,“凤后,南方尚且还未有消息传回来,不过凤后依着路程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事情。” 陛下外出,所有知情的人都担心。 他也是,可是……陛下这回离京是做好了准备的,出事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凤后却…… 陛下离京也有好几个月,可是偏偏却是在这几日,凤后方才这般…… 蜀羽之心里是有了猜想,只是,却不怎么愿意说出。 六月。 又是一个六月,而陛下,也是在外面。 “凤后,陛下不会有事的。” 水墨笑盯着他,“本宫……本宫也不知道本宫究竟是发什么疯!这几日,本宫寝食难安,便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蜀羽之,你敢肯定陛下不会有事?!” “凤后。”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奴侍相信陛下!” 经过了那般多事情,他相信陛下不会让自己出事,也应该清楚若是她出事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相信她! “你便一丁点也不担心?!”水墨笑恼火道,“她除外这般多月,你却一丝一毫也不担心?蜀羽之,你到底有没有……” “凤后。”蜀羽之沉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陛下出外也有两月了,之前的一个多月,凤后虽然担心,但是却并无如今这般的惶恐。” 水墨笑一窒。 “凤后。”蜀羽之又吸了口气,“十三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水墨笑脸色变了好几变,许久之后,方才咬着牙,“你是说本宫不是在担心陛下?!” “凤后是在担心陛下。”蜀羽之摇头,“只是凤后除了担心陛下之外,似乎还因为十三年前的事情而心烦。” “你不会这般?”水墨笑倏然站起身来。 蜀羽之沉吟会儿,“会,过去的十三年,每当皇贵君的生辰,每当走过了观星殿,甚至每到六月,臣侍心里都会无法平静,既是难过,也是……内疚。” “内疚?”水墨笑低喃着这个词。 蜀羽之看着他,“臣侍心里曾经因为皇贵君的失踪而感到欣喜过。” 这是个秘密,被他藏在了心里十三年的秘密。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让他变得无比的丑恶。 水墨笑一愣。 “凤后是觉得臣侍卑鄙吗?”蜀羽之笑道,却是带着淡淡的凄然,“皇贵君对臣侍很好,从蜀家出事,到后来……他甚至为了不让我因为无法生育而心里难受,将琝儿交给我照顾,这般善良的人,可是,我却因为他失踪而欣喜……” “有什么好卑鄙的!”水墨笑厉声反驳,“害他失踪的人不是你我,他失踪了又如何?他失踪了,我们不也一样跟着痛苦吗?难道他失踪了,我们便得到了什么好处不成?!欣喜又怎么样了?我们是人,我们只是一个平凡人,难道我们便不能自私不能卑鄙吗?!” 他的话说的越发的激动,激动的无法自已。 “凤后……” “十三年了,本宫若是要内疚,早就在十三年前内疚了!”水墨笑继续道,“可为何现在……为何现在方才这样!那一晚,本宫从梦中惊醒……本宫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只是惶恐,只是不安……便像是,本宫这十三年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要消失一般……蜀羽之,二十几年,本宫从来不敢奢求什么,从来不敢!本宫只是想和她好好地过完这辈子!你知道吗?她终于叫我的名字了,终于叫了,她叫我墨笑了!二十几年了,我嫁给她二十几年了,她从未这般叫过我!即便她这般叫我,是为了让我同意让蒙氏陪她去行宫,是让我不吵不闹,一心一意地为她打理好后宫,可是我还是心满意足,我的心第一次被填得满满的!可是这几日……我心却空了……像是什么都没了,不,还有一样东西,惶恐!你能告诉我,我为何会这样吗?” 蜀羽之愣住了。 “我甚至以为自己身子出了问题,我去找御医,将太医院最好的御医都给来找,给我自己诊治,可是,你才她们说什么了?她们说,本宫的身子没问题,掉了一同书袋子,最后,本宫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是,本宫到了这般年纪,心慌意乱这是正常!”水墨笑似乎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本宫老了,老了!本宫不想再经受第二个十三年!蜀羽之,本宫受不了了!” “凤后……”蜀羽之是没想到水墨笑会这般,“你先……” “本宫不是在发疯!”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本宫只是怕,你知道吗?本宫只是怕……怕她出事,怕她会想起他而不愿意回来,更怕……更怕……” 后面的话,他无法说出来。 蜀羽之却是明白了,只是,这件事他也是从未想过。 可能吗? 这般多年,这般多人,都遍寻不着。 陛下出去一次,便可以将人找到? 可能吗? “你觉得本宫在说疯话是不是?”水墨笑盯着他,眼眶之中渗出了泪水,“蜀羽之,我感觉到了的,她已经在渐渐地放下他的……只要再多些时间,只要再多些时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即便蒙氏比我的机会还要多,可是,我也是有机会的!有的……为何父亲要这般时候离开?为何他要让陛下带着他去南方?为什么?陛下好不容易开始渐渐放下,为什么要让她去南方?为什么?” 相对于蜀羽之的敏感,水墨笑此时却是未曾想过永熙帝能够将人找回来,他只是害怕,害怕这趟出去之后,她又会封闭期心房。 即便她不会勾起过去的伤痛,但是,他害怕,害怕她会因为愧疚而封闭起心房,将她的心连同对他的思念一同的埋葬! 是的,这便是他这几日恐惧的原因。 水墨笑找到了原因了,可是,却更是痛苦。 蜀羽之看着他,声音转为了低迷,“凤后,这是陛下的选择,我们只能接受……” 水墨笑狠狠地瞪着他,长了嘴想反驳。 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开口继续,“蜀羽之……你和本宫不一样,因为先帝的死,本宫这一辈子在她的面前都无法理直气壮,可是你不一样,你没有对不起她,即便我不成,那你,你去撬开她的心好不好?只要她的心里有别人,只要她的心不再只有雪暖汐一个人,我们便可以留住她的!蜀羽之,你去帮本宫做这件事好不好?” 蜀羽之愣怔了半晌,随后,凄然笑道:“凤后可知当年臣侍入府当夜,陛下跟臣侍说过什么吗?” 水墨笑没有回应。 “陛下说,她会护佑我一辈子。”蜀羽之继续道,“虽然是个很好的承诺,可是,我也明白了另一层意思,陛下的心里没我,她并不爱我。” 水墨笑还是没有反应,直直地看着他。 “这般多年了,她对我很好很好,承诺给我的,也都做到了,可是,我还是感受不到她的爱。”蜀羽之的眼眶也渐渐染红,“她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她仍旧是不爱我,她只是将我当成了亲人,如此而已。” 顿了顿,又道:“凤后,你的请求,我无法做到。” 水墨笑身子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后,起步往外走。 “凤后要去哪里?”蜀羽之转身道。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流云殿!你做不到,可蒙氏不一样,他可以做到!” “凤后。”蜀羽之摇头,“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 “本宫……” “而且……”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我们如今说这些,是否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水墨笑一怔。 “凤后,臣侍知晓你担心,可是陛下不是十三年前的陛下,她既然愿意放下,岂会因为出去一趟便改变注意?”蜀羽之攥紧了拳头,“凤后,我们是不是不该自己吓自己!” 这话,即使在劝水墨笑,也是在劝自己。 可是,效果有多大?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水墨笑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方才慢慢地转过身,往外走去。 这一次,蜀羽之没有拦,他岂不走到了榻边,然后坐下,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便唤来了宫侍:“凤后可是去了流云殿?” “不是。”那宫侍回道,“凤后是往佛堂的方向去的。” “佛堂?”蜀羽之低喃道,“你下去吧。” “是。” 蜀羽之又在暖阁之中呆了许久,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本宫想一个人走走,你们退下吧。” “主子,夜里……” “下去!” “……是。” 蜀羽之提着灯笼走出了承月殿,随后,往右侧的宫道走去。 便在不远的前方,就是观星殿的废墟。 废墟已经被彻底地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了一片空地。 半年的时光,便让这里变了一个样。 甚至在空地上,长起了杂草。 曾经辉煌的宫殿,如今,连一块残余的房梁都未曾留下。 可是,这个废墟所承载的关注度,却仍旧未曾减弱。 便如同他失踪了十三年,但是,却仍旧在影响着每一个人,甚至改变了每一个人! 皇贵君,你还会回来吗? 还会吗? 蜀羽之在心里低喃着,随后,一阵微风拂过。 因为傍晚的那场大雨,如今的夜风清凉了许多。 不但清凉,甚至还冰冷。 蜀羽之倏然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握紧了手中的灯笼,咬着牙挣扎半晌,便沉声一喝,“暗卫可在!”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落到了他的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派人去一趟南方,禀报陛下,凤后最近身子不好,请陛下尽早回宫!”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那暗卫似乎愣了愣,“主子……” “照本宫的话去做!”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不容决绝。 “……是。” …… 此时,在皇宫的另一边,在流云殿内,蒙斯醉也是未曾入眠。 只是他未曾入眠的原因却和水墨笑两人不一样。 寝殿内,蒙斯醉抱着好不容易睡下的婴儿在殿内缓步走着。 两个月了,经过了太医院一众御医的救治,礼王长女虽然比出生之时好了一些,但是比起同龄的孩子却还是很糟糕。 甚至一不小心便可能夭折。 为了照顾孩子,蒙斯醉两个月来已经是瘦了一圈。 “主子,不如让奴侍抱吧。”忆古缓步进来,上前道。 蒙斯醉摇头,“不成,孩子习惯了我抱。” “可如今已经晚了,主子这些日子都未曾好好休息……” “本宫不碍事。”蒙斯醉低声道,“正儿好,我便好。” 忆古闻言,也只好作罢,“主子,小殿下的名字便唤正吗?” “怎么了?”蒙斯醉看向他。 忆古犹豫会儿,“殿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主子……小殿下毕竟是陛下的长孙女,不如正儿便作小名,等陛下回来再赐一个大名……” “名字的事情本宫已经决定了!”蒙斯醉沉下了脸,“告诉她,若是她不满意便亲自来跟本宫说,不要让你来传话!” 忆古面上忧虑,“主子……” “忆古。”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本宫这几日一直想着,让你荣养之事,你说过你的家人已经找不着了,那本宫便安排你在宫中养老吧,往后……” “主子!?”忆古连忙跪下,“可是奴侍做错了什么?” 蒙斯醉看着他,摇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伺候本宫多年,如今年纪也大了,不该再操劳,你放心,往后你还是流云殿的人,不过便无需再日夜在本宫身边伺候罢了。” “主子,奴侍和殿下并无……” “本宫说了,本宫只是想让你好好养老,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蒙斯醉又打断了他的话,“忆古,你在本宫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该知道本宫的性子!” 忆古脸色很难看,“主子不会赶奴侍离开?” “自然不会。”蒙斯醉看着他,“本宫只是不想你再操劳!” “主子……” “你好好想想吧。”蒙斯醉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忆古挣扎了半晌,然后低下了头,“是……” 待他离开之后,蒙斯醉继续抱着怀中的婴儿缓步走着,嘴边还低喃起了一首儿歌。 儿歌唱完。 怀中的婴儿已然是完全熟睡了。 蒙斯醉将孩子抱到了床边的摇篮,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两个月的孩子已经是张开了。 看得出来更像谁了。 孩子眉宇像母亲,可是大致的轮廓却是像父亲。 她更像父亲。 “正儿你知道吗?祖父小时候也是这般带着你母亲的,可是那时候,祖父却怎么也想不到你的母亲会变得如此的……不过正儿放心,祖父会好好教你,好好教你……” 这一次,他不能不能再错了…… 孩子,原谅祖父,也……希望你能够原谅你的母亲。 祖父,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的…… …… 次日 云州的天气依旧是阳光灿烂,炎热随着太阳的出现而渐渐地回到了天地之间。 司慕涵一夜未眠,一直跪守在了床边。 而苏念惜也未曾“醒”过来。 直到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天,他方才睁开眼睛,入目得便是司慕涵一夜未睡的憔悴面容。 他没有惊讶,只是眼底泛着沉默的心痛。 “醒了?”司慕涵站起身来微笑道。 不过方才出口,身子便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苏念惜连忙坐起身伸手去拉着她,“你怎么了?” 司慕涵抚着床边坐在了床沿上,一手敲着左腿,“没事,腿有些麻而已。” 苏念惜无声哽咽了一下,“你……你怎么不去休息……” 他知道,她守在了这里一夜…… “我没事。”司慕涵微笑道,“昨夜晚膳都没用,现在饿了吧?我让人拿水进来给你梳洗。”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因为脚还未完全解麻,所以她的脚步走得一瘸一拐的。 原本她可以扬声叫人进来的。 可是她没有,而是亲自出去。 苏念惜连忙捂住了唇,将便要脱口而出的哽咽咽了回去。 司慕涵开了门,对着已经在外面守着的冷雾道,“去端洗漱的水进来,还有早膳,也让人准备妥当。” “是。”冷雾领命前去。 司慕涵转身返回。 苏念惜此时已经稳住了情绪,为了做到这个,他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即便是如此,从他的眼中,也是可以看见悲伤的痕迹。 司慕涵并不知道他昨夜将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她只是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而伤心,轻轻地握上了他的手,“阿暖,别难过好不好?” 苏念惜看着她半晌,然后,点头:“好!” 他的回答让司慕涵愣了一下,“阿暖……” “用过了早膳之后,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苏念惜又道。 司慕涵更是诧异,“你……” “之前我一直被人关在蒙家,如今,也在床上躺了久了,我想出去走走。”苏念惜恳求道,“我可以带上面纱,不会让别人认出我来的!” 司慕涵心中又涌出了不安,伸手搂着他,“阿暖,我心里很不安……我们……” “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苏念惜在她的怀中道,“你陪着我,你保护我,我怎么会有事?涵涵,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不会有事的!” 司慕涵不想同意,可是,她也抗拒不了他的请求,“好……” 苏念惜从她的怀中离开,“谢谢你。” 看着他的笑容,司慕涵有些呆愣,好半晌,方才回了一笑:“谢什么,傻瓜……阿暖,不要……” “冷雾进来了。”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看向门口。 司慕涵只好停了下来,对冷雾道:“进来吧。” 冷雾端着水进来。 如同昨天一般,两人相互照顾着,梳洗绾发。 只是,气氛却与昨日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那淡淡的温馨甜蜜,反而弥漫着某种莫名的不安。 司慕涵抱着他,不愿意放手。 苏念惜拉开了她的手,“我真的有些饿了,我们先用早膳好不好?” “阿暖……” “冷雾,将早膳拿进来。”苏念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身便唤道。 他的这般言行,便是冷雾也是被吓着了。 不寻常,往往便是变故的前奏。 司慕涵很想询问,可是每一次开口,总是被苏念惜以各种的话给打断了,一个早膳,她吃的比先前的那顿晚膳更加的没有滋味。 早膳过后,便当苏念惜拉着司慕涵要出门之时,云州州府前来求见。 “臣参见陛下,见过皇贵君。” 司慕涵沉下了面容,“何事?” “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庆安何氏镖局的家主何涟,想求见陛下。”云州州府禀报道。 苏念惜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司慕涵蹙眉,“何涟?她要见朕?” “是。”云州州府抬头看了眼前两人一眼,尤其是在苏念惜的脸上停留了会儿,然后低头继续道,“她说她认识皇贵君。” 司慕涵脸色一变,转过视线看向旁边的苏念惜,却见他合上了眼睛,一脸的绝望…… 134 片刻欢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何涟是谁,司慕涵自然是清楚,不管是在登基之初的西北商路开拓还是再后来的海运,何家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于商人来说,利益是驱动她们奔走四方的根本,而若是没有安全的保障,大周西北边城以及东南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兴旺起来。 而安全的保障,很多时候,朝廷不方便直接插手,尤其是在航运方才开始的两年。 当年给予何家天下第一镖局之名,便是为了让何家在朝廷不方便插手之时去充当保护的作用。 虽然近两年随着东南的安宁以及大周内陆的太平,朝廷不再过多的倚重民间力量,然而,何氏镖局在民间却也是声望很高,而在朝廷内也是记了名。 更为难得的是,何氏镖局从不逾越自己的本分。 可如今,何氏镖局的家主何涟却找上门来,说她认识全宸皇贵君…… 司慕涵心中诧异不已,而苏念惜的反应,却又让她心里更加的不安,何家?何氏镖局?何涟说她认识阿暖,难道这些年阿暖……可……何家和贵王有关系?! “阿暖,你……怎么了?” 苏念惜倏然睁开眼睛,拉住了她的手,“涵涵,我们先出去走走好不好?!” “阿暖……” “我先出去,然后……然后你再去见何涟好不好?”苏念惜绝望地哀求着。 司慕涵无法猜到此时他心中所想,“阿暖……” “我求你了!”苏念惜眼眶中落下了泪水,“我知道你想知道我这十三年中发生了什么,你陪我出去,你陪我出去之后,我便告诉你,涵涵,我就告诉你……全部告诉你……” 他松开了她的手,忍住了泪水,一字一字地道:“何涟可以告诉你,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是想听她的还是我的……你自己决定!” 司慕涵忽觉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沉重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沉默半晌,然后伸手,将眼前绝望的男子拥入怀中,“好,好,我们先出去,其他的事情,等我们回来之后再说!” 苏念惜伸手紧紧地抱着他。 司慕涵转过视线看向云州州府,“让她等着!” “是。”云州州府俯身应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问起了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陛下……那蒙家之事该如何处理?” 昨日蒙月华离开之后虽然神色平静,可没有准确的旨意,她是不敢轻易撤走围困之人。 “撤了。”司慕涵蹙眉回道。 云州州府心里猛然松了口气,“是。”虽然不知道蒙月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可是蒙家无事,皇贵君也平安找到,那悬在她头上的利刀便消失了。 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云州州府解决了心里负担之后,便又想起了永熙帝欲外出一事,“陛下,您和皇贵君在云州一事已经是传开了,请陛下允许臣派人随行保护。” 挟持皇贵君的那人目前没找到。 还有昨夜陛下的那道旨意……虽然不清不楚的,可是,却也证明了一件事,云州仍有人在威胁着皇贵君,甚至陛下的安全,这时候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要!”开口拒绝的不是永熙帝,而是苏念惜。 云州州府一愣,“皇贵君……” 苏念惜咬着牙凝着面容盯着云州州府,“我……本宫要和陛下好好相聚,不需要太多人!” “可是……” “我说了不要便是不要!”苏念惜厉色喝道。 云州州府看向永熙帝,“陛下……” “涵涵,我们分开了这般多年,我只想和你好好聚聚,我不要那般多人跟着,像是……像是……被监视一般!”苏念惜咬着牙坚持,“若是这般,还不如不出去!” 司慕涵凝视着他,似乎找回了一些当年那个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的雪暖汐的感觉,可……也只是似乎……眼前的男子虽然看似任性,然而,他的眼底,却再也没有那种无畏,有的只是绝望和决绝,“好,就依你的。” 看着眼前男子这般,她心痛,像是有一把钝刀子一直在割着一般。 然而,她却没有猜对了此时他心中的想法。 她以为他不想让人跟着,是不想面对其他人猜疑的目光,是还没有做好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准备,她没有想到他是要…… 苏念惜的脸庞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那我们现在便去!” 司慕涵抬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迹,也笑道:“好,我们现在就去。”说完,转向冷雾,“可准备好了?” 冷雾眼底也是有不安,他心里也是不赞同永熙帝在这时候带着苏念惜出去,虽然还没有确定究竟是不是贵王,可如今,带出来的暗卫一半都出去搜寻,虽然还有留下来的,可若是真的出事,忙中必定出乱,未必不会出意外,可在帝侧此后多年,他也看得出来,永熙帝不会改变主意,也只能答道:“都准备好了。” “那便出发吧!”司慕涵牵着苏念惜的手,起步离开。 云州州府起身跟上,一直送着两人到了后门,上了马车,方才作罢,看着远去的马车,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脸色也有些青白。 一个宫侍,一个驾车的侍卫,再有两个侍卫骑马跟随。 便是这几个人……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若是出事了,她便是死也摆平不了! 云州州府咬着牙挣扎了半晌,然后转身,“来人!” 暗处中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几个衙役当即出来,“大人。” “快跟上,务必确保陛下的安全!”云州州府凝着面容道,“记住,隐秘一些,不要让陛下发现,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即放烟火信号!” “是。”那几个乔装过后的衙役领命之后,当即出了门,从两个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云州州府能够做的也便只有这些了,在门口站了会儿之后,方才转身离开,随后,便去见了目前在前面衙门的后堂等候的何涟。 后堂内,何涟并未入座,而是一直站着,背对着大门,虽然低着头,可是,身子却是挺得笔直的,笔直的显得有些僵硬, 在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之后,她便迅速转抬头转身,然而,却并未见到了她等待中的人。 她的面容疲惫而憔悴,眼底布满血丝,身上还带着匆忙赶路的风尘。 和她的身子一样,她的脸庞也是绷的紧紧的,双拳更是紧握着。 而在她布满了血丝的眼底,浮动着的是一种极为难以形容的情绪。 云州州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何涟,可是和方才她得到消息去见她之时一样,心仍是震了震,何氏镖局她自然也是听过,而何涟的名声,她也是知晓,虽然从未有机会得见,可是她还是知道,何涟不仅是在江湖草莽之中享誉盛名,便是在官宦之中,何涟,何氏镖局也是有相当大的好名声,只是,云州州府却想不明白为何何涟这样一个人会搅合进全宸皇贵君这事上面来。 何涟不可能不知道全宸皇贵君之事,可是这般多年,却并无半点消息。 她不敢去想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曲折。 “何家主。”云州州府敛了敛情绪上前,并未问及何涟的来意以及她和全宸皇贵君的关系,她不敢去问和不想去问,这些事情不知道对她来说更加的安全。 何涟面上的肌肉颤了颤,“曾大人,陛下可曾愿意见草民?” “陛下目前有要事要办,让本官通知何家主暂且在此处等候。”云州州府正色道。 何涟面上没有半丝的反应,甚至连开始得颤抖也没有,只是平静地盯着她,沉默半晌后,“多谢曾大人。” 云州州府心中的疑惑更深,却还是伸手:“请坐。” 她还不清楚何涟和全宸皇贵君之间究竟是何关系,所以,选择了以礼相待。 “不敢。”何涟拱手道,在云州州府入座之后,她方才在客座之上坐下。 云州州府沉吟会儿,“何家主,本官不想知道何家主的来意,也不敢去问何家主所言认识全宸皇贵君这话是何意思,只是有句话,本官还是得说说。” “曾大人请说。”何涟起身拱手道。 云州州府看着何涟,“何家主,本官希望何家主能将认识皇贵君也是保密,至于缘由,相信本官不说,何家主也能够明白!” 何涟面色似乎染上了一丝青白,攥着的拳头更紧,“草民明白,曾大人放心,草民绝不会坏了皇贵君的名声,只是……”话顿了顿,随后又继续道:“曾大人,陛下寻获的男子,真的是全宸皇贵君吗?” 云州州府脸色微变,深深地打量了一眼何涟之后,缓缓道:“本官不知道何家主为何如此问,不过,亲自确认皇贵君身份的是陛下,因而,皇贵君的身份确信无疑!” 何涟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垂下了眼帘,盖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绝望。 真的是他吗? 念惜,真的是你吗? 而你,真的是那全宸皇贵君? 自从苏念惜失踪之后,何涟不但要派人四处寻找,更是要控制住得知苏念惜失踪之后发狂的何寒,原本她以为苏念惜走不远的,可是她找遍了庆安,却仍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随后,她便怀疑苏念惜可能去了京城。 因为他若是要确认自己的怀疑,那去京城便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寻着通往京城的路一路找去,直到和苏贵会合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苏念惜的行踪。 她既要担心苏念惜被人认出,也担心苏念惜一个单身男子在外会出什么意外。 便在焦急和担忧之中,何涟终于得到了消息,苏念惜可能往云州而来。 她便一路赶来。 可方才到了云州边境,便听见了满州衙役疯狂寻找全宸皇贵君的消息。 方才进了云州城,便又听见了全宸皇贵君已经被寻获,而且是被永熙帝亲自寻获! 这意味着什么,何涟很清楚。 若是由其他人寻获的,她或许还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是,他是被永熙帝亲自寻获的,如何还能做的了假? 方才她问了云州州府,只不过是仍是不死心罢了。 苏贵啊苏贵,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何家收留你二十多年,从未奢求过你的任何回报,可是,你为何要给何家带来如此厄运? 何涟没有再说什么,无力地坐了下来,低着头。 她很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她之所以找上门求见,便是知道不可能躲过这一劫,她只是希望念惜能够看在何家多年来一直收留照顾他的份上饶恕何家满门。 饶恕寒儿。 她愿意一力承受永熙帝的怒火! 云州州府将何涟的一切反应都守在了眼底,不过却没有再发问。 空气,悄然压抑了下来。 而此时,在大街上的缓慢行驶的马车内,苏念惜却是一脸的兴奋,像是之前的伤心痛苦根本便不存在一般,他掀开窗户的帘子近乎贪婪地看着外面情况。 虽然目前的搜查仍未结束,虽然四个城门仍旧有人把守,虽然街上的行人没有平日的多,不过,却仍是热闹着。 云州城不是南方最富庶的州城,不过却也是一直繁华昌盛。 “涵涵,我们下马车吧。”苏念惜似乎并不满足于在马车上走马观花。 司慕涵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好。” “陛下……” “让人跟紧些。”司慕涵打断了冷雾的劝告,然后扬声让马车停靠下来。 冷雾眼底满是忧虑,不仅仅是忧虑永熙帝此时的安危,更是忧虑苏念惜这般反常的行为,皇贵君,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念惜带上了斗笠,然后便在司慕涵的搀扶中下了马车,一下了马车,便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拉着司慕涵往路边的铺子,摊档走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精美的物品上。 司慕涵岂会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可是,此时,她根本便没有能力去想那般多,苏念惜的这般行为说明什么?说明他这十三年来,便是连上街都很少很少,甚至可能一直都没有这般走动过,即便她知道此时他可能并非如面上所表现的如此的开心,可是,他的兴奋不完全是作假的。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岂会没看出来? 十三年来,即便他没有遭受过那些伤害,可是,定然也是过的很难受吧? 当年,偌大的皇宫,也时常让他闷的慌。 司慕涵想起了过去一同度过的日子,那般多年,从他嫁给她之后,她便只是带过他出宫游玩过两次,第一次,在京城的大街上,他也是像如今这般,兴奋的像个孩子。 而第二次…… 他即便没有这般的兴奋,可是,却也是满眼亮光…… 她的阿暖最喜欢的生活便是自由自在。 可是嫁给了她之后,便是连这般简单的生活,他都无法享受! 司慕涵紧紧地攥着拳头,压着心中的强烈心痛,将最灿烂的笑容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不管之后要面对什么风雨,这一次,至少在这一次,她让他好好地开心一回。 而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阿暖…… 135 如此反常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苏念惜带着斗笠,白纱遮住了他的面容,也遮住了他眼底刺骨的悲伤。 他的声音很愉悦,很兴奋。 不完全是做戏。 他想放纵自己一下,便只是一刻也好。 何涟的到来差一点便摧毁了他这个最后的希望,好在,她还愿意听他的,还愿意。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记起你,虽然我的心告诉我,我爱你。 可是涵涵…… 我真的无法……无法真的不去在乎那些,去在乎那一切……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这般有福气。 天下人,悠悠众口,岂是一个谎言就可以堵得住的? 蒙家为了脱罪为了活命,她会竭尽全力去圆好这个谎言,可是,你有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仅仅只是放过蒙家吗? 涵涵,即便我忘却了前事,即便我被拘在了庆安那一方天地,可是,我不是傻子,也并非如我所想的那般愚笨。 你是皇帝。 皇帝啊! 蒙家是礼王的父族,而礼王……却和太女相争,一直相争…… 毁了太女生父的名声,便是对太女最好的打击,我如何不知道如何不明白? 届时,不但你的威名受损,便是我们的女儿,也一样会下场悲惨。 她能不能当皇帝,我并不在乎,可是,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落入危险之中! 即便你没有跟我细说,可是,我却还是可以想象的到这十三年来我的那两个孩子过得有多么的苦,我的琝儿,他从小就任性,可是如今从你口中我却得知,他很懂事很懂事了……是我的离开,让他不得不懂事。 还有述儿…… 她也一定很辛苦的。 从庆安出来这一路上,即便是寻常百姓也得知了礼王和太女相争一事,即便百姓知道的不多,即便最后太女占了上风,即便她们说,你还是偏爱太女。 可是我知道,那孩子有多辛苦! 便是何家一个平民百姓之家,想斗起来也是那般的可怕,更何况是在皇家? 若是我当年我没有失踪,我定然不会让述儿去争那个位子,我只想让她平平安安,一辈子平平安安。 便和我一样,遇见一个深爱的人,然后,追着他,过一辈子。 白氏很好,我相信你所有的描述。 可是从你的描述中,我感受不到述儿爱白氏,那是她的正夫啊,要相守一辈子的结发之夫,怎么可以没有爱? 你说白氏是兵部尚书的儿子,你说他贤良,说他稳重…… 这些好,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那便是衬的起太女的位子。 我的女儿,为了一个位子,牺牲了人生最美好之事。 我不是怪你,涵涵,不是怪你,我只是心疼,只是心痛……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在做出了这般多牺牲之后,又因为我,而陷入了绝境。 还有你…… 还有你,涵涵…… 即便遇见你后,你从未说过你喜欢我,你爱我的话,可是,从你的言语之中,从你昨日那般详细的讲述之中,我还是感受到了爱意。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我如何能够让你背上这样的污名?如何能够让你在你的人生之中多了这样的一个污点?涵涵,我已经忘了我们那般多美好的回忆,往你痛苦了十三年了,我如何能够再毁了你? 你知道吗? 昨夜你所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而我也几乎肯定了,那个养育了我十三年,照顾了我十三年,关心了我十三年的母亲,便是你口中的贵王…… 我的现在的名字,便是最好的证明! 苏念惜…… 苏念惜…… 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每当我问起父亲,她总是会极为的激动,有几次我甚至感觉到了刺骨冰冷的恨意。 我原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或者是,她给我编造的父亲之死并不简单。 所以她恨。 可是,我却从未想过,她居然恨的人是我……或者该说是你。 若是伤害我便是报复你的方式,那她如何会不想尽一切办法来伤害我?这十三年来间,她居然没有对我如何,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我嫁人…… 她是想让我嫁给了别的女子之后,给别的女子生儿育女之后,再将这是告诉你,让你不但痛苦,更会颜面无存,染上这个无法抹灭的污点吧? 或许,让我爱上别的女子,对一直苦苦寻找我的你来说,便是最好的打击吧。 在有记忆的十三年间,我从未想过会有人狠毒至此。 涵涵,你知道吗? 昨夜,一整夜,我几乎都没有睡着。 若不是不想惊动你,我甚至想放声嘶吼。 歇斯底里地嘶吼。 从得知了是她让我失去了记忆,给我下药之后,我还一直一直地替她想着理由,想着苦衷,可是,却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你知道吗?我此时便感觉我这十三年都是虚度了一般。 我一直生存在了一个谎言之中,然后,将那个害你我天涯相隔,害我骨肉分离的人当做了母亲,对她百般照顾,细心关怀,而真正需要我关心,需要我照顾的你们,却在痛苦之中苦苦煎熬。 涵涵……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我可能不再清白,也是因为我十三年之中的无动于衷,愚蠢之极! 对不起,我不能履行我的诺言。 我不能再陪着你,也不能跟你回家,去看我们的孩子,还有外孙。 我要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耻辱都结束! “涵涵,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几乎将整条街都走了一遍之后,跟在身后的马车几乎装了一车子的东西之后,苏念惜终于停下了脚步,而此时,烈日已经到了正中。 已是正午。 司慕涵自然是同意,“前面有座酒楼,我们去那里休息,顺便用午膳。” “好。”苏念惜握紧了她的手,隔着白纱对她微笑,“方才我买了几个挺好看的花瓶,一同拿上去,我们好好欣赏。” 司慕涵宠溺地笑道:“好,冷雾,将东西拿上。” “是。”冷雾领命,在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念惜之后,然后方才转身去取花瓶。 司慕涵牵着苏念惜的手往酒楼而去。 一刻钟后,两人便坐在了二楼的一个厢房内。 “走了一上午你也是累了吧。”苏念惜脱下了斗笠之后,便不让冷雾上前插手,自己动手给司慕涵倒茶。 “还好。”司慕涵微笑道,“你也是累了,别忙了,坐下吧。” “我想照顾你。”苏念惜笑道。 司慕涵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里揪痛了一下,“阿暖……” “便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就这一次!”苏念惜坚持道。 司慕涵无奈,“好。” 苏念惜笑容再现,在给了她倒茶之后,便又走到了她的身后,动手为她捶着背,“你去年方才大病了一场,虽说是好全了,可是毕竟不是年轻人,总还是还注意的。” “阿暖,你该不会真的嫌隙我老了吧?”司慕涵问道。 苏念惜笑道:“你不是说我老了才好吗?那我也说,你老了才好,你老了,便没有那般多男子盯着你看了,你知道吗?方才在街上,便又许多的男子盯着你看,他们那般的年轻,那般的……” 司慕涵不等他说完,便反手,将伸手的人给拉入了怀中,“不许再说这些话!” 苏念惜许是不适应这般的亲近,身子有些僵硬,不过会儿之后,便缓了过来,在她的怀中笑道:“我并未说谎。” 司慕涵低头看着怀中的男子,眼底泛起了疑惑,她知道今日的他是不一样,可是,如今却似乎有些过了,不安,从心头涌起,如泛滥的洪水,“阿暖,你为何……” 话还未说完,那边门便被敲响,是上菜的活计的声音。 苏念惜将头埋在了她的身上,“躲着一些,别让人看见我的脸了。” 口中虽然是这般说。 只是他心里清楚,他想多感受一些她的气息。 因为很快,他便感受不到了…… 司慕涵没有去理会那门外的人,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的人,眉头紧紧蹙起。 冷雾打开了门,让那活计将饭菜送进来。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如此的亲近,那活计自然是惊愕不已,不过在司慕涵的威压之下,却也生不出除了惊愕之外的其他情绪。 “还不快些!”冷雾冷声催促。 活计忙惶恐地将饭菜一一呈上,然后赶来离开,直到走远了,方才敢大口喘气。 “你也退下吧!”司慕涵示意冷雾退下。 冷雾领命,“是。”随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苏念惜随即从她的怀中离开,然后,坐下了旁边的位置上,动手为她布菜倒酒。 “别忙了。”司慕涵阻止,“你也走了一个上午了。” 苏念惜笑着看着她,“你不喜欢?” “阿暖。”司慕涵敛了笑意,“可是因为何涟?因为她的出现,所以你方才这般反常?” 苏念惜笑容未变,“为何你会认为我反常?” 司慕涵一愣。 “我们分开十多年了,也许现在的我便是这样的。”苏念惜还是淡淡地笑着,不过只要仔细一些,便可以发现,他的眼底泛着颤抖,“涵涵,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已经变的不再是你当年的那个全宸皇贵君雪暖汐了?” 司慕涵有些慌了,“阿暖……” “雪暖汐,雪暖汐……”苏念惜低喃着这个名字,他的名字,可是,却感觉到了陌生,“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个本该是属于我的名字,我却只是感觉到了陌生,甚至……”他的话顿了一顿,然后方才继续,“你这般唤着我阿暖,我都显得陌生……涵涵,你没叫我一次阿暖,我便都会在心底问自己一次,阿暖是谁。” 司慕涵面色渐渐地变得青白。 “你一心一意想找的那个是你记忆当中的雪暖汐,而不是现在我的。”苏念惜继续道,“这十三年来,我过得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如今已经深深的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我无法抹杀这十三年来给我的影响,我甚至无法做回你所思念这的那个雪暖汐!涵涵,我已经不是雪暖汐了!” 司慕涵是被这一番话给震撼住了,从重遇至今,她从未去想过这些,而只是一味地将自己所认为的所想的塞进了他的脑海中,是啊,十三年了,她自己都变了,她的阿暖,怎么会没变了?先前她的那些感觉,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是她忽视了他的感受之下的感觉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滚的情绪,伸手,握住了有些冰凉的手,“没关系,我说过我们重新开始,那便让一切都重新开始,阿暖,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即便我再也做不回你所想的那个雪暖汐?”苏念惜微笑问道。 司慕涵正色点头:“是!”随后,又补充道,“其实,你若是做不回当年的那个阿暖也是不错,至少,你不会那般嫌弃现在的我。” 苏念惜似乎一愣。 “阿暖,你说的没错。”司慕涵似乎接受了苏念惜的观点,“这十三年来,我也是变了许多,变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心……你有打听过我的消息吧,也该知道一些……可百姓口中议论的,也仅仅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阿暖,我做了很多当年我甚至都从未想过的事情……若是你做回了当年的阿暖,定然会嫌弃我的。” 苏念惜心里漫开了一片绝望的悲伤,他说这些只是想让她失望,想让她失望而已,他不是要她的理解,不是要她的体谅,不是的!不是的—— “你不相信我?”司慕涵轻轻问道。 苏念惜没有回答,而是扑进了她的怀中,狠狠的抱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般容易便接受了? 为什么? 你不是很想很想雪暖汐吗?为什么不失望,不绝望? 你这样,让我如何能够走的了? 如何能够! 可是…… 我不能不走,你知道吗?我真的不能不离开! 苏念惜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抬头看着她,“我方才见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巷子口上有人在买花,正好,我们买了花瓶,你去买些花送我插瓶好不好?” 司慕涵一愣。 “我知道富贵人家很少用那些廉价的话来插瓶,只是现在我们也找不到好的。”苏念惜离开了她的怀抱,走到了一旁的几案上,拿起了一个精美的花瓶,看着她微笑着,“这十三年来我最大的消遣便是插瓶,有时候我也想,若是我能够有一个疼惜我的妻主陪着我一同插瓶,那该多好。” 司慕涵起身,“我让人给你去买。” “你便不能亲自去吗?”苏念惜问道,笑容黯淡了下来。 司慕涵忙道:“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 “怎么会是一个人?”苏念惜道,“有冷雾,还有两个护卫,我能出什么事情?” “如今还未找到那挟持你的人,我……” “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出事?”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再说了,也不是多远的地方,涵涵,你便成全了我这个心愿吧!” “可……” “若是你觉得我任性,那便罢了吧。”苏念惜垂下了头,黯然说道。 这是如今司慕涵最见不得的事情,他的失望,他的难过,“好,我去,不过你一定要好好呆在这厢房中,一步也不能离开。” 苏念惜笑容再现,“好,你也要小心些!对了,带着一个侍卫去!” “不成!” “一定要!要不然便不去了,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 “可是……” “你怎么这般喜欢可是?” “阿暖……” “你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好,我带着去!” 最终,司慕涵还是屈服了,带着一个侍卫快步离去,而被司慕涵千叮万嘱的冷雾,则守在了苏念惜身边。 “皇贵君,你为何……” “冷雾。”苏念惜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换做了一脸的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冷雾心中的忧虑更深,“皇贵君……” “你看这花瓶好看吗?”苏念惜还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拿着桌上的花瓶在屋子里面走动着,“我觉得挺好看的,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这做功却也算是不错,不过……” 他走到了门口处忽然间停了下来,看向了同样摆在了条案上的另外几个花瓶,将手中的随意搁在了地上,随后,便又过去拿起了另外一个,又在屋子里面走动着,鉴赏着手中的花瓶,半晌,又放下了这个,拿起了另一个。 一直到了所买的五只花瓶都被他给评价完了,他方才作罢。 而此时,原本在条案上面的花瓶却都放在了地上,靠着门口处的有三个,而在冷雾的面前,也是有两个。 冷雾越看越是觉得不对劲,正欲说话之时,却见苏念惜忽然间停下了话,脸色一变,“冷雾,窗外有人!” 冷雾面色一凛,转身看向靠着街道的窗户。 此时窗户并没有敞开。 正当他欲上前仔细查看之时,在他身后的苏念惜猛然举起了手中的花瓶,然后狠狠地砸伤了他的脖子,准确而有力。 冷雾所有的戒备都放在了窗户之外,根本没想过后面会有人偷袭,更是没想到偷袭之人会是苏念惜。 她没有立即晕了过去,而是转过身,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皇贵君……” “对不起!”苏念惜拿起了地上的另一个花瓶,狠狠地砸了上去。 冷雾想放抗,不过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眼前一黑昏倒了下去。 苏念惜做完了这事之后便快速推到了门口,一手拧着一只花瓶。 下一刻,门外的侍卫冲了进来。 苏念惜再一次发动了袭击。 侍卫虽然有了防备,但是在看见屋子里面倒下的冷雾已经没有发现苏念惜的身影已经是慌了,第一只花瓶砸在了她的头上。 不过,就在苏念惜欲砸第二个的时候,那侍卫反应过来了,发现了藏在了门后的苏念惜,也阻止了他的第二次袭击。 “皇贵君,你这是……” 苏念惜看着不远处的最后一个花瓶,大步上前。 “皇贵君……”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苏念惜方才拿起那个花瓶,方才转身,便见那侍卫倒在了地上,咽喉被利刃割开,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而在那侍卫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当日挟持他的女子。 手中的花瓶嘭地落下,随了一地。 他愣愣地看着那浓稠的鲜血,失了神。 那女子当即上前,一剑搁在了苏念惜的脖子上,剑上还滴着血…… …… 却说司慕涵快步出了酒楼,便直奔方才经过的那个巷子口,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一筐各色各样的花束都给买了下来,让侍卫提起了那个箩筐正欲返回酒楼之时,却猛然惊见在巷子的拐角之处,忽然间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白发苍苍,面容也被岁月布满了痕迹的老者。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认出了她! 贵王! 不会错!那阴鸷的面容,那严重刺骨的恨意…… 是她! 两个人,通过眼前的巷子,相互对望。 半晌,司慕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快步飞奔进了巷子。 而那人也在这时候,嘴角一勾,转入了拐角,消失在司慕涵的眼前。 侍卫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紧跟其后。 司慕涵追到了拐角处,却见那人已经从对面的出口冲进了另一条街,她疾步往前走,可待她追出了巷子之后,便已然找不到贵王的身影。 她忽然间出现,却这般轻易地离开? 她想做什么?! “糟了!”司慕涵心头一颤,“阿暖——” 厉喝一声之后,疯狂转身往回狂奔而去,进了酒楼,上了二楼,跑到了厢房前,猛然推开了厢房,里面的一切,让她的心裂开了一般。 …… 屋子里面,冷雾仍旧躺在了地上,而门口处,便是躺着那已经死了的侍卫,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厢房。 他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 司慕涵浑身战栗。 没有疯狂的寻找,没有撕心裂肺的厉吼。 看着空荡荡的厢房,看着失去了他的踪迹的厢房,司慕涵的心像是空了,她的眼睛,也空了,什么都空了。 她无法思考,甚至连疯狂惊恐也无法。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站着,浑身颤抖地站着。 他不见了…… 他又不见了! 当年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模一样! 她又将他给丢了…… 司慕涵无意识地捂着胸口,随后,喉咙中涌出了一口腥甜。 在得知他失去了记忆中,她几欲疯狂,在见到了他痛苦之后,她心痛的难以抑制,可是,那时候她没有绝望,她还有希望,因为,他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的身边,可是现在…… 他又不见了。 不见了…… 她的身子颤抖的更加的厉害,她再也无法站稳了,整个人,跌在了地上,喉咙中的腥甜也无法抑制,猛然喷了出来。 “陛下!?”身后的侍卫大惊,连忙上前搀扶。 “啊——”便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厉喝,是酒楼的活计,“杀人了——” 侍卫没有心思理会这些,“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司慕涵没有听到她的叫唤,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本该是去找苏念惜,去救苏念惜的。 可是这时候,她完全被恐惧控制。 136 一场骗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什么事情是最恐惧的? 那便是将自己最恐惧的事情再经历多一次。 如今,司慕涵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理智。 噩梦,再一次重演。 “陛下!?来人!来人――”那侍卫看着永熙帝吐了血,更是慌乱了起来,原本她只是本能地叫喊,却不想真的将人给叫来了。 门外冲进了一个黑衣劲装女子,蒙着面,目光冰冷。 她的身形极为的迅速,在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动手将她扶着的永熙帝给夺了过来。 侍卫大惊,拔出了武器厉喝道:“你是何人?!”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而是将永熙帝扶到了椅子上坐下,然后跪在了她的面前,“陛下,皇贵君被人掳走,属下已然派人跟踪,目前皇贵君并无性命之忧,还请陛下指示。” 侍卫一愣,便要刺出去的武器顿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永熙帝,“陛下……” 永熙帝仍旧是未曾回过神来。 而这时候,晕厥在地上的冷雾悠悠转醒。 门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请陛下指示。”黑衣女子继续询问。 永熙帝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赤红的双眸中泛着可怕的光芒,声音冰冷且颤抖,“指示?指示?去找――” 厉吼之声如同仿若要将声带给撕裂了一般。 “为什么不将人拦下?为什么让他被掳走?为什么?!” 永熙帝疯魔了,嘶吼了之后,便猛然夺过了一旁侍卫手中的大刀,便要往黑衣女子的身上劈去。 “陛下――”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的冷雾见状当即上前阻止。 刀在劈到黑衣女子之前的一刻,被冷雾给拦下,他仅仅的握住了永熙帝握刀的手腕。 永熙帝的目光更是阴狠,面容狰狞可怖。 冷雾拦下了拿刀之后,便当即跪下,却未曾松手,“陛下,是奴侍等没有照顾好皇贵君,陛下若是要降罪,奴侍等甘愿领受,可是还请陛下先让奴侍等将皇贵君寻回,然后再行处置,陛下,皇贵君不会走远的,他将奴侍打晕之后离开,不会走远的!” 永熙帝面容胸口又是一阵刺痛,眼眸赤红的仿佛要滴出血一般,“他打晕了你!?” 他自己走的? 是他自己要离开她? “冷总管,皇贵君是被人掳走的。”那黑衣女子开口道。 冷雾一愣,惊诧地看着她,心里一阵疑惑,不过很快便压下了疑惑,看向永熙帝,“陛下,不管如何,先将皇贵君找回来,陛下,我们的人手并不多,若是陛下再杀了,恐怕就……” “去找!若是阿暖少了一根头发,朕便让你们所有人陪葬!去找――” 不会的! 他不会自己要走的!不会的!他怎么会是自愿丢下她?怎么会?! 永熙帝体内血气翻滚,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找到他! 一定要找到他! 一定一定要找到他! 永熙帝厉喝完了之后,自己也踉跄着脚步冲了出去。 众人不敢去阻拦,便是冷雾也无法去阻拦,只能跟了上去。 房中的事情暗卫虽然发现了,可是欲现身营救之时已经太晚了。 那人的剑已经搁在了苏念惜的脖子上。 若是她们那时候出来营救,最终可能会让对方狗急跳墙。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们没有再那行刺的女子身上找到杀气,而苏念惜,也在见到女子的时候,说了一句,是你,然后便是一句,带我去见她。 因为这句话,暗卫没有出现,而是选择了暗中跟随。…… 还是那间民宅。 苏念惜一直没有反抗,任由着那女子带着他离开了客栈,来到了这里。 女子对于他的配合有些意外,不过也因为这样,她没有采取其他强硬的措施,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之后,她便转身欲离开。 “你又要将我关起来吗?”苏念惜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抬着头,面色苍白如雪。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话,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为什么要杀那个人!”苏念惜倏然厉喝,像是崩溃了一般,脑海当中还徘徊着那个侍卫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鼻尖,还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寻找苏贵,和她当面弄清楚一切,这也是他要做的事情! 即便他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十三年的日子不过是苏贵的一个骗局,可是,他还是要亲自见她,亲自从她的口中得到确认! 他没想到女子会忽然间出现,可是,她的出现却免除了他很多麻烦。 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见到苏贵! 他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是偏执的想着要将所有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她挡了我的路,便只有死。”女子冷静且冷酷地道。 苏念惜猛然从地上站起,随后上前,伸出了手狠狠地甩了那女子一个耳光,“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你打晕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女子没有动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害死她的人是你。” 声音冰冷且讥讽。 苏念惜浑身一颤,面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便是双唇,也染上了灰白,“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是我……” 他一边低喃着一边往后退。 是他害死了她! 是他害死她的! 可是…… 他只是想打晕她,然后离开的,他没想到这时候这人会出现,而且还动手杀了她! 他不是有心的! 不是的! 苏念惜几乎崩溃,嘶吼道:“我没有想她死,没有――” 女子眯了眯眼,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又转身离开。 “她在哪里!她究竟在哪里!”苏念惜浑身颤抖地嘶吼着,目光凌厉的几乎化作了利刃,欲将她给千刀万剐了似的,疯狂到了癫狂。 似乎找到苏贵,便可以证明他没有害死那个侍卫。女子转身眯着眼沉默。 “你不是说她三日之后便到吗?现在她在哪里!?在哪里――” “怎么?伺候了皇帝两日,连母亲都不愿意叫了?”门口,忽然间传来了一道阴冷讥讽的声音。 苏念惜猛然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苏贵的阴沉的面容。 女子侧身,“主子。” “退下。”苏贵踏进了屋子,冷声道。 女子应了一声是,随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房门关起了,屋内顿时阴暗了下来,同时,一股森寒之意渐渐蔓延,即便是在盛夏,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苏贵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眼前僵住了身子的苏念惜,“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关心,有的只是阴寒以及讥讽。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相貌,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可是,苏念惜却无法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找到过去十三年那个对他疼爱有加,对他照顾周到的那个苏贵! “母亲……母亲……” 他苍白的面容上拉出了一抹凄厉无比的惨笑。 “你真的是我母亲吗?” 视线被无法压制的泪水模糊了开来。 他一心想见她,一心想弄清楚真相,可是眼前的真相,眼前的人,却是这般的不堪! “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 苏贵面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依旧冰冷讥笑,“皇帝果然是皇帝,不过是两日,便让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了,苏念惜……” “够了!”苏念惜含泪怒喝,打断了她的话,“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我不是傻子,我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骗他? 还是要骗他? 便是一只畜生养久了也舍不得宰掉,为何她能够做的如此狠绝?! 十三年的母子之情,并未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丝的痕迹吗? 他一心一意地将孝顺她,尊敬她啊! 苏贵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你的母亲?苏念惜……” “我是真的很想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不是,不是――”苏念惜继续嘶吼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设法让自己的孩子忘却记忆,忘记过去,忘记所爱之人,甚至忘记血脉相连的孩子,忘了十三年还不够,你居然还要我一辈子忘下去,你居然对我下药……下药!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这样的狠心,为什么你可以对你的孩子如此狠心,直到两日前,直到昨晚,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我只是你报复的工具,只是你痛恨的人――十三年的母子之情,不过是一个骗局,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话顿了顿,又继续道:“苏念惜,苏念惜……念惜念惜……是在说你思念苏惜之的意思吗?!贵王殿下――” 这个他用了十三年的名字,却是如此的不堪! 苏贵面上的阴沉渐渐加深,宛若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 “苏念惜,苏惜之……呵呵……我用了十三年的名字……那十三年的疼爱……十三年的母子之情……都不过是一场骗局……”苏念惜泪流满面,身子踉跄地笑着,“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恨我!?我们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对待我们――十三年啊,十三年啊――你让我虚度了十三年的时光,你让我在我心爱之人,在我的孩子们痛不欲生之时认你这个始作俑者作母,将自己的仇人当作了至亲之人一般关怀照顾!为什么你要这般狠心,为什么?!” 137 我杀了你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为什么?!”苏贵一直酝酿的暴风雨终于袭来了,她的面容开始扭曲狰狞,目光瘆人无比,话,从牙缝之中迸出来,“因为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原本仍是不想这般快便摊牌的苏贵,在听见了苏惜之的名字之后,彻底失控。 没有人有资格提及他的名字,尤其是他们! 尤其是他们! “那你杀了我啊!当初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将我当做傻子一般愚弄了十三年?”苏念惜没有畏惧她可怕的面容,依然歇斯底里。 “杀了你?”苏贵冷笑,眼底一片癫狂,“我不会杀你,我怎么会杀你?你死了,我如何让司慕涵痛不欲生?十三年,有十年的时间,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让人在各处制造你的消息,然后,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满怀希望,然后失望,绝望!你知道这十三年来,我看着她如此痛苦,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变得冷漠无情,变得阴狠无比,我心里有多痛快!” 苏念惜浑身战栗的,呼吸因为激动又变得急促起来,他很想反击回去,很想很想,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反击。 眼前之人,对他的一切清楚无比,而他,对她却一无所知! 他便是她砧板上的肉,任由着她宰割! “可是为什么上天还是站在她的那一边,为什么总是站在她们的那一边!五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为什么你要想起来?为什么你能够逃离?为什么你会被她发现?为什么?为什么——”苏贵的也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我就成功了,我就可以让她这一辈子都与痛苦同行,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是一样的痛苦!十三年……十三年……她只是痛苦了十三年而已!而我,整整痛苦了五十年!她们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夺走了我唯一想要守护的信念,我为何不要让她们同样的痛苦?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 “你还要做什么?”苏念惜吼了回去,“你折磨了我们十三年还不够吗?你还想做什么?!你一直怂恿我嫁给何涟,一直让我嫁人嫁人,这就是你最后要做的吗?你不杀我,因为我死了,她即便再伤心,但是总有一日会放下,可是若是我嫁给了别人,若是我爱上了别人,她这一辈子都会痛苦,你是不是还想让她妒忌让她疯狂,最好是亲自杀了我,然后一辈子痛苦?是不是想这样?” “是又如何?”苏贵尖锐道。 苏念惜哈哈哭笑着,“若是这样,那你真的失败了,真的失败了……我没有爱上别人,我也不会嫁给别人,你让我忘了过去又如何?你甚至可以让我忘了我所爱的人,可是那又如何?没有了记忆,没有了记忆中的那个人,我便不会再爱,永远也不会!我这一辈子永远只会爱一个人,不管她变成如何,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只会爱她一个人!你知道你为什么不会成功吗?因为上苍有眼,它不会帮你害人,不会帮你这般狠毒之人!你是因为那个苏惜之的死而如此恨我们,可他的死,未尝不是上苍对你的报应——” “你闭嘴!”苏贵猛然上前,双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面容狰狞如鬼。 苏念惜没有挣扎,像是若是挣扎了便是对她认输一般,他也不怕死,如今死对于他来说,或许便是最后的解脱,他死了,她会伤心,可是,终有一日会放下,会遗忘,若是他活着,她方才会永远也摆脱不了痛苦! 若真的是她欠了那个苏惜之的,那他替她还! 他还给那个苏惜之一条命! 他盯着眼前面色可怖的女子,瞪大着眼睛,似乎在说,有本事你便真的杀了我。 空气,渐渐稀薄。 窒息的感觉随即传来,可他仍旧是攥紧双拳,不愿意在眼前之人面前认输。 这场对峙,苏念惜最终获胜了。 可是,苏贵却也没输。 她松开了手。 苏念惜随即脚步不稳地跌坐在了地上,本能地喘息着,却还是继续在挑衅:“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不直接掐断我的脖子?为什么要放手?!难道我说对了,那苏惜之的死就是你的报应?不,应该不仅仅是你的报应,还有那个苏惜之的!他定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所以才会自……” 他的脖子再一次被掐住。 不过,在阻断了他的话之后,苏贵便放手了,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冷笑着,“你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果然是我养了十三年的人,果然狡诈!我不会杀你,我怎么能够杀你呢?我的计划失败了又如何?只要我没死,只要你没死,一切都还可以继续!你这般亟不可待地找我是有事情想问我对不对?你想知道你失踪之后经历了什么事情对不对?” 苏念惜方才平缓了下来的呼吸在这一刻又急促了起来,局势瞬间被扭转,原本是他占了上风的,他抓住了苏贵的命脉,可是现在,却反过来了,苏贵抓住了他的命脉。 他身子战栗的几乎要痉挛,眼眸瞪的老大,心脏抽搐着,他的身子像是到了痛苦承受的极限,若是再施加多一份,便会彻底毁灭了一般。 没错,这是他的目的之一,可是,现在,在就要得到答案的这一刻,他却退缩了。 他不想知道! 他不想! 他宁愿去死也不想知道! 苏念惜想开口说话,想告诉苏贵他不想知道,可是,他的身子却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便是连说出一个不字,都没有可能。 苏贵很满意苏念惜的反应,狰狞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惜儿,我的儿子,这般紧张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吗?难道司慕涵没有跟你说过,她不在乎吗?既然如此,你还这样紧张做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不知道司慕涵是怎么跟你说她不在乎的,是很温柔地说还是很痛苦地说?还是不得不这样说?不过惜儿,你似乎不怎么相信她,不然就不会私逃出来了,原本我是想去将你抢出来的,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跟我想到了一起去了,也是,怎么说我们也做了十三年的母子。” “你闭嘴——”苏念惜终于挤出了三个字。 苏贵仍是笑着道,蹲下了身子,与他平视,即便是笑着,却仍是让人不寒而栗,“闭嘴?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够闭嘴呢?我还要告诉你在你失踪之后直到你醒来的几个月间,你究竟经历过了什么!” “闭嘴!我不想听,你闭嘴——”苏念惜抬手捂着耳朵,疯狂厉喝。 苏贵大笑几声,“惜儿,我的好儿子,你自己心里都有了准备了,为什么就不鼓起勇气接受呢?你不想听?你不想听我便不能说吗?当年,我也不想惜之死,可是,他还是死了——” 最后两个字,说的冰冷刺骨。 话落之后,她伸出了手,一把擒住了苏念惜的肩膀,强迫他看着她,“那几个月你都呆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名叫醉春楼的地方。”笑容,疯狂而怨毒,“你一定想问我醉春楼是什么地方吧?它是一间……” “够了够了,你闭嘴闭嘴——”苏念惜猛然挥手打开了她的手,厉吼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苏贵站起身来,眸光猩红如血,“那是一间下九流的青楼,里面专门接待一些下九流的女子,只要一个铜板便可以玩一整晚!七月,八月,九月,十月,整整四个月,你可是为醉春楼赚了一大笔的银子,那那些妓子相比,你的价钱高了许多,玩你一次需要花费十个铜板,不过每晚还是有很多人来找你,而且每一个玩过的人都说你的滋味不错……” “不可能!不可能——”苏念惜疯狂厉吼,几乎要将嗓子都给喊破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苏贵笑盈盈地道:“你不是在恢复记忆吗?不急,等你恢复记忆了,你就会想起那四个月的好日子了,啧啧,皇帝的男人果然就是不一样,若是寻常男子早便寻死了,没想到你却居然没有寻死,反而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不过也好,没死更好,反正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得报复方法,你恨我抹去了你的记忆?你错了,你该感激我!虽然你够下作下贱,不过那些记忆可不是什么好记忆,可惜啊,你已经太久没有用药了,如无意外,你很快般可以想起来!既然你如此想恢复记忆,那我也不会再勉强你忘记,想起来了也好,我倒是想看看司慕涵是不是真的不会在意!哈哈,真实值得期待啊!” “我杀了你——”苏念惜从地上爬起,疯一般地扑向了她。 苏贵只需一挥手,便将他给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杀了我?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吗?即便是司慕涵也未必能够杀的了我!” 苏念惜又从地上爬起,像是只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冲向她。 苏贵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将他挥到,“看看你这个样子,当我的儿子不好吗?这十三年来,我对你可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很痛苦是不是?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苏念惜既然你不愿意当,那便当回你的皇贵君,哦,现在恐怕连这个你也当不成了!想死是不是?不,我没允许你死,你哪里能够死?” “啊——”一声惨烈的叫喊从他的口中吼了出来。 苏贵却仍是笑盈盈,蹲下身子,看着地上已经怕不起来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若是死了,我便将你那四个月的好日子公告天下,对了,还要将你的那些恩客一一找出来,让她们说说全宸皇贵君的滋味如何?” “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看着地上已经爬不起来却仍旧是疯狂嘶吼着男子,苏贵的嘴角始终翘着。 惜之,你看到了没有。 他比你还痛苦,比你还要痛苦! 你看到了没有! 惜之,终于有人比你更痛苦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只是开始而已!还有司慕涵,还有她!她才是罪魁祸首! 很快,她会比雪氏更加的痛苦的! 雪氏的痛苦会十倍百倍地加诸在她的身上! 虽然他很快便会恢复记忆,不过没关系的,时间足够了! 司慕涵她一定不会接受这样肮脏的雪氏的,即便不杀他,也会逼死他!不过我不会让雪氏就这样死的,我会让雪氏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恨她入骨! 惜之,你说当她得知真相之后,会如何? 会后悔吗? 可是已经晚了! 我就是要让她尝试一下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这一次,不仅仅是分离,而是彻底的失去! 让雪氏对她死心,对她绝望,这样,即便她将他留在身边,也只会痛苦! 即使他没有爱上何涟,没有嫁给何涟又如何?我还是可以利用他来让司慕涵一辈子痛苦! 惜之,是你在保佑我的对不对? 在我彻底失败的时候给了我如此好机会!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一定不会再失败,再让你失望! 至于雪氏…… 我们一直没能有孩子,我养了他十三年,等他看清楚司慕涵的真面目之后,等他恢复记忆之中,便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惜之,我们就认了这个儿子,让他给我们供奉祭拜好不好? 等他看清楚司慕涵的真面目之后,他会愿意的,他会的! 惜之,你再等等,再等等我,很快,我就可以去跟你团聚了! “主子,外面有异动!” 这时候,门被推了开来,那女子进来禀报道。 苏贵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听见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主子,我们快走吧!”女子忙道。 苏贵并不着急,而是转过身上前一步,对着地上的苏念惜缓缓道:“记住我的话,没我的允许你若是死了,你绝对是死不瞑目的!想想你心爱的人,你的两个孩子!” “主子!” 外面的声响更大。 苏贵又凝视了苏念惜半晌,然后方才和那女子离开了屋子。 半刻钟后,宅子内闯进了一班人。 司慕涵冲在了最前面。 宅子并不大,她很快便找到了苏念惜,“阿暖!阿暖——”她跪在了地上,将地上已经木然呆愣的人儿搂入了怀中…… 138 挫骨扬灰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慕涵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极度的惊恐之下,她甚至忽略了此时他的不对劲,她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只要这样,方才能够让她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她找到他了! 找到了! 她没有再一次失去他! 没有! “阿暖!阿暖!我的阿暖……” 她呼唤着,嗓音沙哑的颤抖,猩红的眸子染上了水雾。 她找到他了! 找到了! 苏念惜不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唤,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拥抱,可是如今的他,却已然是心如死灰一般,苏贵的那些话,像是将他的灵魂给彻底毁灭,只是留下了一个躯体。 还是一个肮脏不堪的躯体…… 眼泪,从眼角落下。 他合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坠入那无边的黑暗。 司慕涵渐渐的便不满足于简单的拥抱,她要和他说话,和他说话,可是,当她将想法付诸实施之时,却发现,他的眼睛闭着,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的身子,也是冰冷无比。 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阿暖……” “阿暖?” “阿暖……” 她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可是,怀中之人却始终没有给她回应! “阿暖!”惊惧的厉喝从她的口中吼出。 怀中之人,还是没有回应。 “来人!来人――”司慕涵抱起了他,像个疯子一般往外冲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云州府衙,厢房中,一众方才被放回去的大夫又“请”回来。 施针,开方子。 又折腾了半日,服药过后的苏念惜仍是没有醒来。 “为什么还不醒来?你们不是说他只是受了过大的刺激才会晕厥的吗?为什么他还没有醒来?你们说,说罢――” 一众大夫,便是最先知道永熙帝身份且有了心理准备的李大夫,此时却也是和一众大夫一般,跪在了地上战栗着,根本无法给出答案。 脉象的确是如此显示,而治疗也是对症下药,依着医理,人是该醒来的,可是,人的身子最奇妙也是最可怕之处,有时候即便是对症下药了,也未必奏效。 这个道理,是医者都会知道。 可是这时候,谁敢在震怒的永熙帝面前说? 没有人! 永熙帝得不到答案,因恐惧而衍生的怒火更浓,“既然你们都没有本事,学什么人当大夫?!来人,将这帮庸医拉出去砍了!” 话落,几个手执武器面色冰冷的侍卫进了屋子,便要将几个大夫给拉出去。 “陛下!陛下――”李大夫不得不回过神来,跪爬到了永熙帝的面前,做最后的努力,“陛下,草民等并未诊断错误,皇贵君的确是因为刺激过度所以导致晕厥的,施针,方子都是对症下药,草民并未弄错……” “那为何他还不醒?!”永熙帝盯着她,一字一字的道。 李大夫扛着迎面扑来的巨大威压,“陛下……皇贵君是受了刺激……若是这刺激对皇贵君来说是很重大的话……那可能是皇贵君不想面对,所以方才不愿意醒来……陛下,草民也曾预见过这样的病患……陛下,刺激过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您是皇贵君的天,若是你能一直陪在皇贵君的身边,草民相信皇贵君会醒来的!陛下……皇贵君的脉象虽然乱,可是并无性命之忧,只要皇贵君愿意面对……他便会醒来……他会醒来的!陛下,饶命,饶命……” “不愿意醒来……”永熙帝在听了这话之后浑身颤抖了一下,面色也从阴沉改为了苍白。 她没有再发作这些大夫。 而是转过视线,紧紧的盯着床上昏睡着的男子。 许是医治奏了效,此时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可是,仍旧是苍白。 而他的神色,即便是在晕厥之中,却还是弥漫着痛苦之色。 阿暖,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不愿意面对? 阿暖……冷雾说是你打晕了他的,还有她们说,是你自己让那个人带你走的……阿暖,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要这般丢下我? 阿暖…… 我不能再失去你,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要走? 我便这般没用,这般的不值得你信任吗? 阿暖…… 你这是再拿刀子割着我的心啊! 侍卫未曾得到新的指示,站在了原地不动,而一众大夫,也因为侍卫的未曾离去而始终提着心。 “陛下……饶命……” 大夫们开始哀求着。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永熙帝怒喝出声。 一众大夫如释重负,忙磕头谢恩,然后踉跄地冲出了这个差一点葬送了她们性命的房间。 侍卫自然也是跟着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房门,被关了上来。 房间,静谧了下来,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发疼。 “阿暖,你醒醒好不好?我不怪你,不怪你……对不起阿暖,我不是故意怪你的……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阿暖,我快疯了,疯了……我进了厢房,看不到你……只是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两人……还有血……满地的血……阿暖,我就像是回到了当日在海上……我丢下了你一个人,然后回来,你便不见了……茫茫的大海,黑暗的没有一丝光……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怎么也找不到……阿暖,不要再这样对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了阿暖……” 司慕涵跪在了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抽泣地哀求着。 半晌,冷雾推门而进。 看着床边跪着的帝王,心头不禁一颤,愣了会儿,随后方才上前,“陛下……” 司慕涵没有反应。 “陛下,曾大人带着人搜遍了那宅子的四周,但是都没有发现贵王的身影,后来经过搜寻,发现宅子里面有一条地道,因为地道被毁,目前还不清楚最终通往何处,不过曾大人已经加派人手重新清理地道,相信不久之后便可以找到地道的出口在何处,此外,为了确保陛下和皇贵君的安危,曾大人已经发信给临近的州城,调派人手过来,还有……奴侍以为……” “他为何要打晕你?”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冷雾一愣,旋即跪在了地上,“陛下……奴侍想,皇贵君可能是不想连累陛下……” “我不是说了,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吗?”永熙帝侧过身看着他,面色惨淡凄然,“冷雾,朕便这般的不值得信任?便这般的无能?” 冷雾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皇贵君不相信陛下,而是,皇贵君太爱太爱陛下了,所以,他方才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加诸在陛下的身上,还有太女和三皇子,皇贵君虽然没说,可是奴侍看得出来,他对两个孩子一直很愧疚很愧疚,陛下,皇贵君他是太爱你。” “是啊……朕知道……朕知道……可是若是可以……朕希望他不要这般爱……不要这般爱……得知他失去记忆之后,朕很怕他会不在爱朕,他会将对朕的那些感情都给忘了……可是他没有……没有……可如今也是因为他那般那般的爱朕……让他做出这样傻的举动……他怎么可以这样傻?怎么可以……他以为他走了,我们便可以安好吗?我们便不会痛苦吗?那些流言算什么?算什么?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好好的……那些又算什么?……我害怕他承受不住……我害怕他会如同苏惜之一般傻……可是……我却没想到,他比苏惜之更傻……苏惜之自尽,是因为不愿意面对,可是他走,却是不愿意让我们受到伤害……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傻……冷雾,朕宁愿他将对朕的爱也一同忘记掉!朕宁愿他忘了!” “陛下……” “大夫说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不愿意醒来……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贵王,她跟他说了什么?对他做了什么?”永熙帝继续道,话落之后,便停顿了半晌,然后,狰狞浮上了面容,“让曾倩张贴告示,让司弥月在三日之内出现在朕面前,否则,朕便让苏惜之挫骨扬灰!” 当日,她便不该心软! 他们痛不欲生和她有什么关系? 圣祖皇帝蒙上污名,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司弥月崩溃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苏惜之面对不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心软什么? 心软什么?! 她就该让他们死,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冷雾面色微变,但还是应了下来。 …… 云州州府接到了旨意之后,愣了半晌,“冷总管……这司弥月……是何人?” 贵王虽然回过京城,可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即便当时曾倩已经入了朝廷为官,但是却不在京城,便是在京城,恐怕也不会知道贵王的名讳。 可是这司姓,她却是知道的。 大周天下,司姓之人只有皇族。 这陛下让她张贴这样的告示…… 难道这次皇贵君的事情和皇族有关系? 是皇家内部的争斗? 冷雾蹙眉想了会儿,“不要写上此名,便写若是她不出现,那便让苏惜之挫骨扬灰。” 云州州府虽然疑惑,但是没有再问,而是领命,“下官明白。”说罢,便又提及了另一件事,“还有一事劳烦冷总管转告陛下。” “何事?”冷雾道。 “方才蒙家派人来说,蒙家主让府中的护卫将整个蒙府搜查了一遍,在北边的一座宅子内发现了一个地道,地道是通往一间密室的,里面曾经有人呆过的痕迹,加之那晚皇贵君被挟持出蒙府的方向,初步断定那密室便是关押皇贵君的地方,蒙家主说那地道不是蒙家人开的,所以特来禀报。”云州州府说完了这话之后,便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大汗。 此时,她的内衫也已经湿透了。 不仅仅是因为天气炎热,更是因为眼前的事情。 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居然屡屡出现地道? 这可是失职大罪! 冷雾闻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此事我会禀报陛下,曾大人先让人将地道给看好了,还有,府衙的守卫还请曾大人再加强一些,最好将府衙门外都仔细搜查一遍,地道一事不能在发生!” 云州州府闻言浑身一凛,“是,下官立即去办!” 139 局外之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父君你怎么这晚才来?是不是又陪着母皇忘了时间了?你偏心,偏心!” “琝儿,父君没有偏心,不要胡说!” “我哪里胡说,分明就是他偏心!” “琝儿……” “你皱什么眉?你又不是母皇,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我是……” “你才不是皇姐了,我比你大,你该叫我皇兄!我才有资格教训你,你不能说我!”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告诉你,你休想抢在我前头!父君已经偏心你了,我才不要让你当我皇姐!” “父君没有偏心我,他也是很疼爱你的!” “哼,谁信!” 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在争执着。 不,与其说是争执,不如说是那小男孩在欺负那小女孩。 那小男孩一脸的不忿,而那小女孩则是一脸的无奈,无奈之中,还带着一丝纵容。 小男孩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方才年长的那一位,可是却不晓得,他如今的言行举止,恰恰是和他嘴上宣称的相反。 反而是那小女孩,虽然还小,但是却懂事的多。 他们是…… 他们是他的孩子吗? 就是他的孩子吗? 苏念惜站在了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华服男子,他的神色虽然是恼怒,但即便是恼怒,也可以让人感觉到了幸福。 是的,这男子很幸福很幸福。 男子上前,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那小男孩的头,然后板起脸教训,“你欺负你皇姐做什么?” “看!父君就是偏心!”那小男孩吼道。 男子也恼怒:“我哪里偏心了?” “你若是不偏心便不会打我了!”小男孩反驳。 “司以琝,你强词夺理!”男子吼回去,有些气急败坏。 小女孩上前拉着男子的手,“父君你别生气,琝儿只是等久了有些着急而已。” “你才是等久了着急!”小男孩根本便不领小女孩的情。 男子瞪了过去,“你再胡说八道我便告诉你母皇,让她来罚你!” “哼!”小男孩明显是怯了,可却还是不愿意低头,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旁。 小女孩见了,松开了父亲的手上前安抚:“琝儿,你别这样,父君也是很疼爱你的,你看,父君一头大汗的,一定是很着急赶过来的。” “哼!”小男孩还是不买账,继续冷哼,不过眸光却是在偷偷地扫视着眼前的男子,嘴巴努着老长。 小女孩轻轻一笑,继续劝道:“要不今天我让父君只陪着你?陪你赏花,陪你抓虫子?还有,晚上也陪着你睡觉?” “真的?”小女孩斜着眼看着她,“我还要去武场里面骑马!” 小女孩皱了皱眉,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在见男子板着脸僵硬地点头之后,方才给出了回应,“好啊,我也可以陪你骑马。” “谁让你陪了!”小男孩得了便宜还卖乖,等着小女孩,“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今天父君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也不能故意做什么事情勾引父君去陪你!” 男子听了这话,顿时气的脸色几乎发青。 小女孩却很认真地点头:“琝儿你放心,我不会的。” “若是母皇来勾引父君,你要帮着我挡着!今天父君是我一个人的!”小男孩抬着下巴,一脸理所当然地下着命令。 小女孩拧紧了眉头挣扎了半晌,然后郑重点头:“我,我会跟母皇说,让母皇不要来跟你抢父君!” “晚膳我要吃好的,你要帮我压着父君,不能让他不让我吃饱!”小男孩继续要求。 这时候旁边脸色发青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叱喝,“司以琝——” 小男孩无惧,继续盯着小女孩。 小女孩无奈,“琝儿,父君不是不让你吃饱,而是不想你吃撑了自己罢了。” “我不管,你若是不答应,我便……我便……我便离家出走,我再也不理你了!”小男孩子耍泼。 男子气急败坏,“你敢!” 小女孩看了一眼气的厉害的男子,只得叹息应道:“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会看着你,不会让你吃撑了。” “你才吃撑了!”小男孩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你将我当成三岁小孩啊?我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饱吗?哼!” 小女孩无奈一笑,然后转过身走向一旁的男子,拉着他的手请求着:“父君,你不要生气,琝儿不是故意的,你放心,儿臣会好好看着他的……” 她说了很多的话,即使为小男孩解释,也是安抚男子的怒意。 连十岁都没有的孩子却懂事贴心的像个大人。 苏念惜一直站在了旁边,看着男子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好转,看着他重新展开了笑容,看着他瞪着小男孩,但是却满目的慈爱。 而小男孩,也渐渐放下了脸上的不忿,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他一直跟在了三人的身后,想游魂一般,看着他们一同在花园里面玩耍,看着那小男孩抓虫子来吓男子,吓那小女孩,看着那男子追着那小男孩说是要打他的屁股,看着那小男孩奔走之间还不让挑拨一些那男子和小女孩之间的感情,看着那小女孩忙着照看小男孩和安抚男子。 很热闹,甚至闹腾。 可是,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苏念惜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男子,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如何快乐如何幸福。 他很想很想去尝试一番这样的幸福,可是,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却都无法和那男子合为一体。 他就像是个被抛弃的人似的,只能站在一旁,当一个局外人。 心,好痛好痛。 痛得仿佛要裂开了似的。 可即便是痛,他也不愿意从这场梦境之中醒来。 是的。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做着回忆的梦。 他宁愿在梦中当一个局外人,也不愿意醒来承受现实的痛苦。 至少,在梦中,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看见了曾经美好曾经幸福的自己,也可以看着他的两个孩子。 他见到了任性的琝儿是如何的任性,也看见了述儿是如何的贴心懂事。 他的孩子们…… 他的孩子们…… 若是他也能够融入其中,亲自感受一番这种快乐和幸福,那该多好? 琝儿,你不任性,真的,都是父君不好,是父君忽略了你,是父君一心想让你成为父君曾经很努力想成为的人,所以才会对你诸多要求,却忘了,每一个人的性子都是天生的,若是要改变,除非经历苦难的试炼。 我的好琝儿,你母皇说你如今的性子变了很多,这些年,你定然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吧? 琝儿,若是再给父君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你一直这样任性,一辈子这样横行无忌。 我的述儿,这般懂事的你,在这十三年来,定然过的很痛苦吧? 你一定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父君吧? 可是傻述儿,该被保护的那个人是你啊。 是该父君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父君! 我的孩子们…… 我可怜的孩子们…… 是父君对不起你,是父君不好…… “父君……你要去哪里?” “父君——”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苏念惜感觉自己和那男子融为了一体,这是他所希望的,一直希望的,可是,当他的愿望达成了,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美好开始崩溃。 可怖的黑暗从渐渐地侵蚀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后,是无边的黑暗。 而在这黑暗之中,仿佛伸出了一直巨手,紧紧紧紧地擒住了他的身子,将他往黑暗之中拉去,他想挣扎,可是身子却像是被冻住了,连挣扎都无法。 他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眼前,他的两个孩子,哭喊着追着而来。 不要过来! 述儿,琝儿,不要过来! 述儿,快拉着琝儿,快—— 你们不要过来! 不要—— 他很想喊出口,可是,却无法驱动舌头和嘴唇,只能在心中呐喊。 可无论他如何的在心中呐喊,眼前跌跌撞撞追着的孩子仍是追着,像是他们看不见他身后可怖的黑暗似的,或许,他们是看见了,只是不在乎。 他们只想留下他,只想和他在一起,即便是和他一同永坠黑暗,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怎么可以让他们这样? 怎么可以让他们和他一同坠入那无边的可怖黑暗之中? 我的好孩子,你们不要再追了,不要再追了…… “不要……不要追……不要过来……不要……”厢房床榻上,昏睡着的苏念惜满头大汗,一脸痛苦以及悲伤,嘴边,不断地梦呓着。 司慕涵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可是她知道,他如今很痛苦很痛苦。 而面对这样痛苦的他,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能看着他痛苦。 只能如此。 心,仿佛被一把钝刀子割着一般,痛永无止尽。 “没事了,没事了,阿暖,没事的,我在这里,你听见了吗?我在这里……”司慕涵一手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手握着他的手低喃着。 她不知道被噩梦纠缠着的苏念惜是否听得见她的呼唤,只是,这是她如今唯一可以做的。 许是有些用处,苏念惜在梦呓了半晌之后,便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只是,却仍旧是没有醒来。 而司慕涵也不知道,他的噩梦是否已经解除,她更加无从得知,他究竟被什么样的噩梦惊扰着…… 140 该如何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阿暖,你究竟梦见了什么? 贵王,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阿暖,你醒来好不好? 不管有什么痛苦,让我来跟你一同分担好不好?阿暖,让我和你一同分担好不好?不要在这般傻傻的自己一个人承受,不要…… 阿暖,在你面前,我已经很没用了,若是连和你分担痛苦都无法做到,我还如何能够承受的起你的爱? 阿暖,你不是想听我说我爱你吗? 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我便跟你说,你醒来,我便跟你说好不好? 只要你醒来,无论你想听多少遍,我都告诉你! 你知道吗?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将这句话说出口,我害怕若是我说出口了便会招来了上天得嫉恨,可是我愚笨到了以为自己刻意隐瞒上天! 阿暖,这十三年来我一直后悔,一直后悔没有早早地跟你说这句话。 阿暖,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爱你。 或许,从你缠着我的那十年时光之中,这份爱已经在慢慢累及,只是那时候,我还未发觉,后来,你那般决绝的举动,让我愤怒的同时,也无法再隐藏压制这份爱。 我真的是世上最愚蠢的人,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为你只是存心找我麻烦? 司慕涵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庞,让自己脸上的温度温暖着他冰凉的手,即便是在盛夏,他的手却仍旧是冰凉着的,“阿暖,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生气了,所以才不肯醒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的,我只是害怕,害怕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又一次失去你的现实,害怕的除了生气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我知道你之所以离开只会是为了我……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你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阿暖,我真的是个很愚蠢的人……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快醒来,不要生我的气……我们一起面对……不管即将会发生什么,你让我陪着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冷雾端着温水进来,在听见了司慕涵的低喃之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叹息,随后,上前将手中的水盆放下,然后拧了一条毛巾,“陛下,让奴侍给皇贵君擦擦身子吧。” 司慕涵抬起了头,“我来。” “陛下……” “我来。”司慕涵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冷雾无法阻拦,只能在一旁打下手。 司慕涵第一次这般服侍一个人,擦拭身子,更换衣服,她的动作做的很轻柔,轻柔的像是手下的人儿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从擦拭身子到更换衣服,司慕涵没有假手于人。 即便冷雾在旁打下手,却也仅仅是给她换洗毛巾温水或者递上干净衣裳。 看着这般仔细认真的永熙帝,冷雾心里忽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他相信,若是皇贵君一辈子这般昏迷着,陛下都会一辈子这般照顾他。 不过这个念头升起之后,便是一心的冰凉。 不! 皇贵君并非大病大伤,即便再如何不愿意醒来面对眼前的一切,但是总是会醒来的! 他相信他一定会醒来! 在衣裳换好了之后,苏念惜一身清爽地继续沉睡着,而司慕涵却被汗水浸湿了内衫,额上也是冒着大汗,这般的一番事情之后,原本便已经两日没有合眼的司慕涵,脸色更是不好。 冷雾心里忧虑万分,“陛下,不如您在旁边的榻上休息一下,让奴侍守着皇贵君,等皇贵君醒来,奴侍便立即唤醒陛下。” 司慕涵转过头,眸光锋利且冰冷,“可有消息?” 冷雾一愣,随即明白了永熙帝所问的是什么,“还没有,曾大人已经将告示贴到了云州城内各大显眼之处,只要贵王仍在城内,定然可以看见。” 告示上面的内容虽然有些不清不楚,但是,每一个字都透着戾气。 单单是挫骨扬灰四个字,已经让被这几日的搜查而心中不安的百姓又加深了惊恐,云州城内的大街随即也跟着萧索了许多。 冷雾原本以为贵王一旦看到了告示,即便不会屈服前来,但也定然会有所行动,可是出乎他的预料,贵王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然而,这般反常的举动,让他更是忧心。 “明日她若是仍不出现,便让人回京,将苏惜之的坟墓给朕掘了!将他挫骨扬灰!”司慕涵握紧了手,力度之大让手背变得苍白。 冷雾领命:“是。”顿了顿,随后又道:“陛下,那日在酒楼中你吐了血,不如让大夫……” “出去!”司慕涵打断了他的劝告。 冷雾旋即跪下,“陛下,虽然您的身子在行宫修养几月之后好了许多,但是毕竟是多年的救济,若是再不小心,奴侍担心……陛下,奴侍知道你担心皇贵君,可是皇贵君并无性命之忧,而皇贵君醒来之后也需要陛下护持,还有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皇贵君也需要陛下的保护!陛下,皇贵君为何选择离去?是因为他不愿意连累陛下,若是陛下这时候倒下了,皇贵君还能依靠谁?还有太女殿下,陛下,太女殿下还需要陛下的护持,陛下一身安康系着皇贵君、太女殿下甚至三皇子殿下的将来的生死祸福,奴侍请陛下为了皇贵君,太女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保重自己!” 司慕涵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可是,却仍旧是不愿意听从劝告,她握着苏念惜的手低声呢喃,“第二次了……那日在酒楼中,我第二次失去他了……即便很快便将他找回来,可是,我的脑海之中始终无法驱走失去他之时的情形……十三年前在海上,两日之前在酒楼中……冷雾,朕这一辈子,从未有过这种恐惧……像是要将朕的一切都给吞噬了一般……那时候朕脑子里便只有一个想法,朕又将他给弄丢了……又一次失去了他了……朕想……若是再迟一些找到他……朕定会崩溃的……定然会支撑不下去的……冷雾,你教教朕应该怎么做?朕应该如何做方才能够护他周全,才能够让他不再为朕忧心为朕伤身?你告诉朕,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能够让他安心,安然,朕什么都愿意去做!” “陛下……”l冷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慕涵也没想过能够从冷雾口中得出答案,合了合双眼,“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陪陪他,你放心,朕不会让自己倒下,不会!” 冷雾看了看她一眼,然后,低头,“是。” …… 永熙帝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念惜,眼里心里除了苏念惜之外,便再无心情处理其他,即便是抓捕贵王一事,她也全权交给他人处理,自然,也早便忘了还有一个何涟在等着她的召见。 这几日,何涟一直被拘在府衙之中,虽然没有当做犯人看管,但是自由却一直被限制着,她活动范围仅仅限于府衙北面的一个小小的院子,她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也不清楚此时府衙之内的情况,当然,更不知道永熙帝和苏念惜的情况。 可是,她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府衙之内气氛的紧张压抑。 她想见云州州府,可云州州府此时根本无暇见她。 他试图从名为招待实际上是监视的下人口中查探一些消息,可是最终都一无所获。 她只能等待,焦急地等待。 而让她如此焦虑的自然除了目前的不明情况之外,便是她的女儿何寒的情况。 她不在她身边压制着她,其他人能够压制住她吗? 若是她知晓了云州的消息,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还有…… 苏贵! 苏贵,她如今又在何处?在筹谋着什么? 一连好几日,何涟寝食难安,却也毫无法子。 次日,云州城在闷热当中度过。 当天傍晚,一场大雷雨席卷了云州城,虽然扫了一城的闷热,可却扫不去州府衙门里面的压抑。 这一日,苏念惜仍旧是在昏睡当中度过,所幸还能够喝的下药以及吃的下流食。 而作为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贵王仍是没有出现,也没有一丝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永熙帝的脸色在入夜之后到达了最可怖的状态。 当天夜里,一封急令从云州城发出,目标是京城的泰陵。 而第二日,何涟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求见云州州府之后,终于见到了她。 云州州府也并非避开何涟,而是真的无暇见她,“何家主,陛下此时恐怕没有心情见你,你还是在等等吧。” 不等何涟询问,她便知道她的用意。 何涟脸色凝重,“敢问曾大人,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州州府迟疑会儿,方才低声道:“何家主到来那日,陛下带着皇贵君外出遭到了袭击,皇贵君再一次被劫走,虽然很快便将人寻回,可皇贵君至今却一直昏迷不醒。” 何涟脸色一变,“皇贵君可是受伤了?” “这倒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云州州府没有讲话说完,不管何涟和皇贵君有何关系,皇贵君昏迷的原因,越少人知晓越好。 直至今日为止,没有人敢去猜测皇贵君究竟受了何等的刺激方才一直昏迷不醒。 “曾大人……” “何家主,本官不清楚你究竟和皇贵君有什么关系。”云州州府正色道,“但皇贵君是极为尊贵之人,我等臣民便是相识,也需避忌,何家主,十三年的岁月不是一段短日子。” 何涟一开始还不怎么明白,不过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在听完了云州州府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明白了过来,“曾大人,陛下可是怀疑皇贵君在过去的十三年间经历了什么有损男子清誉的事情?” 云州州府一听当即变了脸色,叱喝道:“何家主,慎言!” 何涟明白了,心里翻滚过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攥紧了拳头凝着面容,“请曾大人再次替草民禀报陛下,草民想亲自面见陛下!” “何家主,本官说了……” “曾大人。”何涟打断了她的话,“皇贵君过去十三年的经历,草民一清二楚!” 云州州府连又是一变。 “请曾大人代为禀报!”何涟低头恳求。 云州州府眸光复杂地审视了她半晌,然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道:“本官尽管去试试!” 141 不要叫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云州州府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去见了冷雾,将何涟的话告知了他。 冷雾得知消息之后蹙紧了眉头,何涟知晓皇贵君过去十三年在何处?贵王和何家有关系?可何涟这般主动找上门来,便不担心陛下震怒之下发作何氏一族? 不,便是何家不找上门来,陛下也极可能在皇贵君口中得知过去十三年的事情。 而何涟之所以敢来,那必定是未曾做过伤及皇贵君的事情。 何家唯一的错便是没有想朝廷禀明皇贵君的存在! 何涟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是却也不是普通人,她自然不会不知道皇贵君的事情,可为何她在过去十三年间都一直没有出现,非得等到隐瞒不下去了方才出现? 何涟…… 何家……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何家和贵王,又是有何等关系? 冷雾心里泛起了许多的疑惑,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过去十三年间,皇贵君并非发生过那些事情。 所以何涟方才敢出现。 若是能够有人证明皇贵君十三年间青白无瑕,那皇贵君和陛下之间隔阂必定可以消除不少。 虽然最关键的还是那永熙十一年的那几个月,可如今也只能弄清楚一些是一些了,说不定可以从何涟口中探的贵王的行踪! 冷雾将此事禀报了永熙帝。 司慕涵得知这事的时候方才给他喂了参汤,正在给他擦拭着脸,在听了冷雾的揣测之后,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她想起了苏念惜在得知何涟到来之时的表情。 绝望。 如今,她可以确定苏念惜当时要求她先出去不仅仅是不想面对何涟,更是希望找到机会从她身边逃离。 不管何涟是否出现,他都会这般做。 他说过在失去记忆之后的十三年,他可以保证自己一直青白无瑕。 何涟…… 司慕涵放下了手中的温毛巾,转过视线,眸光沉寂,“让她等着!” 冷雾看了看主子,然后低头:“是。” 司慕涵不是不想见何涟,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涟,而是……她不忍破坏如今苏念惜脸上的愉悦以及轻松。 好几日了,他晕厥之后已经好几日了。 可是,却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愉悦轻松的表情。 “阿暖,你是在做好梦吧?只是你梦见了什么好事情呢?阿暖,你已经好几日不理我了,你快醒来好不好?醒来告诉我你做了什么美梦好不好?阿暖,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一个好梦了……” 这几日,她有休息过。 便在他的床边打着盹儿。 可无一例外,每一次都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中醒来。 噩梦如蛆覆骨,如影随形。 她无法摆脱。 可她还能清醒,而他,却连清醒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他不是不想醒来,而是被噩梦给困住了,不能醒来。 可如今,他笑了。 紧皱了好些日子的眉也松开了。 噩梦是远离了他吧? 阿暖,是吧? 司慕涵猜想的没错,苏念惜是害沉浸在了梦中,而也的确是美梦,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局外之人,而是融了进去。 他就是梦中的全宸皇贵君雪暖汐。 是他两个孩子的父君,是她的君侍。 苏念惜无法掌控着自己的梦,也无法在一个梦境之中停留太长时间,可是,除了一开始他总是从美梦之中坠入无边黑暗,后来渐渐的,黑暗消失了。 这让他更是不愿意离开。 梦中连恐惧,连黑暗都没有了,他为何要醒来? 在梦中,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 他不要醒来! 为什么要醒来? 他这般幸福,为何要一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可谁在叫他? 不要叫了! 他现在很好,很幸福! 叫我做什么? 别吵了,不许吵了。 他不耐烦地轻斥着,只是耳边的声音仍旧是不停,柔柔的,带着让人心疼的悲伤,他不想去听,因为这声音让他的心很难过,让他的幸福让他的快乐渐渐减少。 他不要听! 不许说了! 不许说了…… 他身边之人一个一个地变得模糊,眼前的环境也开始渐渐消失,不过他不害怕,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很快便会有另一个场景出现,还是他在乎他爱的那些人。 他又可以继续幸福快乐下去。 可是这一次却和他所想的不一样。 这一次,久久的,没有新的场景形成。 只是一片白茫茫。 他站在这片白茫茫之中,心一点一点地慌乱,“回来!回来!你们快回来啊——” 他不断地奔跑着,不断地叫喊着,可是都没有人回应。 仍是一片白茫茫。 直到他又一次被恐惧笼罩,直到,绝望再一次爬上了她的心头,他的前方,方才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期待着新的场景行程。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仍旧是没有。 而眼前不远处,那人影却渐渐清晰,他从迷雾之中走出。 模样,一点一点地清晰。 苏念惜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居然是他! 居然是他! 不,眼前之人比他年轻,身上没有他如今有着的沧桑,而他的眼底,柔和一片,像是从不知道痛苦绝望是何物。 “你……你是谁?”苏念惜问道。 眼前之人回道:“我是雪暖汐。” “雪暖汐?”苏念惜低喃,“那我呢……” “你也是。” “我也是?” “是。” “不……我不再是雪暖汐了……我没有资格再当雪暖汐……我是苏念惜……苏念惜——” “你是我,而我,也是你,你是雪暖汐,也是苏念惜。” “你不是我!不是!你根本就无法明白我的痛苦!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出来做什么?是你毁了我的梦?是你毁了我的幸福?” “我明白,因为我也是你。” “你不是——” “我是。”眼前之人步步紧逼,像是逼着苏念惜去面对什么似的,“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这里只不过是回忆,再美好也只是回忆,你该回到现实中,那些,才是你真是拥有的。” “你不是我!你一定是那个人假扮的,她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连我的梦,她也不放过!” “你知道你是在做梦。” “是又如何?” “既然知道是梦,也知道不可能长久。” “我不在乎是否长久,即便下一刻是死亡,我也要笑着死,也要开开心心地去死!” “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苏念惜愣住了。 眼前的自己脸上染上了悲伤,他的话,将苏念惜一直以来不愿意去想的事情给揪了出来。 “醒来吧,你不能丢下他们,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你还有事情没做完,雪暖汐,你该醒了。” 你该醒了。 你该醒了…… 你该醒了—— 这四个字便像是魔咒一般,疯狂此充斥着他的耳朵,他的脑海。 不要! 他不要醒来! 不要! “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你走!我不要醒来,不要——你把我的幸福还给我,把我的快乐还给我!你走啊——” “阿暖。” “阿暖。” “阿暖。” 谁在叫他?是谁? 是她吗? 对…… 是她…… 涵涵,不要再叫我好不好? 涵涵,我真的不想醒来,真的不想! 父君,我等着你回来哦。 父君你还说我坏心肠,父君你也是一样,居然躲在这里…… 父君,你可知道琝儿多想你多想你? 他的儿子,年幼的儿子,一时笑着,一时哭着。 他也在赶他走吗? 父君,不要怕,述儿会保护你的,父君,述儿长大了,你不想看看述儿长大之后的模样?父君,你快回去吧,一切都会好的,述儿会保护你的。 他的女儿,笑着跟他保证,小小的人儿却说的斩钉截铁。 我的孩子们,你们也在赶我走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走! 不想! “……阿暖,我们回京城好不好?你现在一定认不出述儿和琝儿了吧?这两个孩子虽然模样还是一样,不若已经能够让人一眼便认出来了,琝儿再也不能说假扮成述儿去骗人了,你还记得不?琝儿小时候最爱做的便是装成是述儿去骗人,也真是骗过了不少人,不过却从来没有骗倒过自己……” 司慕涵一直在他的耳边低喃着话,笑着,似乎想让他的梦做得更加的美好似的,可是事与愿违,便是他耳边的这些话,让他的美梦一点一点的瓦解。 他的睫毛晃动着。 眼皮也动着。 司慕涵双眼大睁,“阿暖,你要醒了对不对?阿暖,你快醒来,你快醒来……” 她激动地呼唤着。 一遍又一遍。 过了好半晌,落下了好几日的眼皮,终于一点一点地睁开。 视线一开始是模糊的。 随后,渐渐地清晰。 她激动的面容映入了他的视线之中,清晰无比,清晰的让他无法在欺骗自己仍旧在梦中。 视线,又一次模糊,只因泪水涌上了眼眶。 撕心裂肺般的痛,在胸口蔓延。 为何? 为何要叫醒他? 为什么不让他这样一直一直地睡下去? 为什么? 他想质问,可是,干涸的喉咙以及巨大的痛楚,让他无法说出口。 只能任由泛滥的泪水,来宣泄内心的痛苦。 司慕涵将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揽入了眼底,她知道他痛苦,知道他不愿意醒来,可是阿暖,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一直一直地睡下去。 我不能! 她伸出了手,将轻颤之中的人儿搂入怀中。 他终于醒了,终于可以看着她,可以跟她说话了,可是,他却这般的痛苦……这般痛苦…… 阿暖,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你不再痛苦,不再悲伤? 142 毁的是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他醒了…… 他还是醒了…… 他的美梦消失了,他还是要面对一切…… 面对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残忍? 为什么不让他一直呆在梦中? 为什么? 为什么? 泪水,如雨一般落下。 仿佛永无止尽似的。 “阿暖……”司慕涵感觉到了他的泪水,心,更是绞着痛,她将他抱的更紧,可是现在,便是她再如何将他抱紧,却仍旧是感觉到惊恐,像是就要失去他似的,“阿暖……阿暖……” 一声声的呼唤,将原本便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苏念惜叫了回来。 那些不堪的话如魔咒一般盘旋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不要!” 他忽然间厉喝出声,尖锐且惊恐。 司慕涵面色一变,松开了手看着怀中的人儿。 而苏念惜却借着这个机会猛然间挣脱了她,随后,更是动手,狠狠地将她给推开。 司慕涵猝不及防,而苏念惜不留余力,所以,她整个人被推倒在了地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可是,却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许说,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感觉到了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便又想上前接近苏念惜。 “你不要过来,不要――”苏念惜的面容扭曲了起来,对着她厉吼道。 司慕涵心乱的厉害,不过却还是止住了脚步,“阿暖……你怎么了?” 苏念惜的眼泪停了下来了,而经过了泪水浸湿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抹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盯着司慕涵,狠狠地盯着,然后,一字一字地道:“不要叫我阿暖!我不是阿暖,不是――” 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不可以! 若是上天连梦都不给他的话,那他便面对! 好! 他面对! 然后,毁灭! 他即便是死也不会让自己那些肮脏的过去给他们蒙上污点蒙上不堪! 他最爱最爱的女子,他最爱最爱的孩子! 他离开了他们十三年,让他们在痛苦之中煎熬了十三年,如今,他不会再让他们再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对不起,涵涵! “我不是你的阿暖,我不是,再也不是了!” 他的话,尖锐冰冷。 却是清晰清楚。 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更不是失控之言。 甚至连他的神色也是如此的冷静。 司慕涵惊惧了呆了起来,好半晌,她方才回过神来,然后,挤出了一抹微笑,小心翼翼地道:“没关系,阿暖,真的没关系,你若是不想想起过去……” “不想我想起过去的人是你!”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撑着床榻,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你不是让冷雾去找办法让我一辈子也不会想起过去吗?是你自己不愿意让我想起过去!你担心什么?你害怕什么?担心我无法面对?害怕我承受不了?是害怕你自己无法面对自己承受不了吧!” 司慕涵浑身一颤,“阿暖……”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苏念惜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每这样叫我一次只会让我更加的觉得你无耻,觉得你卑鄙!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我忘了过去,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在乎经历过什么,可你若是真的不在乎,为何你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叫我?皇帝陛下,这十三年来,我从来都不是雪暖汐,更不是你的皇贵君!我不是――” “阿……”司慕涵舌头也开始渐渐僵硬,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能够继续说话,“好,我不这样叫你,再也不这样叫你了,我知道你生气,我真的没有恶意,真的,你听我解释,我只是……” “你知道吗?”苏念惜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爱你!” 司慕涵眼眸瞬间睁的大大的,身子也僵住了,便是连伸向他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会在云州吗?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忽然间出现在姻缘庙吗?你不觉得奇怪,为何会这般巧?”苏念惜继续道,一字一字尖锐无比,“因为我就是要找你,就是为了要见你!我知道去京城我不可能见到你,所以我就来了云州!我知道在云州可以见到你!” 司慕涵仍是处于僵硬状态。 “我是失去了记忆,我也是想起了一些,可是我来找你,不过因为我还爱你,而是因为,我恨你!”苏念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司慕涵仍是僵硬无语。 苏念惜又吼道:“我恨你,你听到了没有!我恨你――” “我知道……”司慕涵木然地挤出了这句话。 苏念惜却笑着摇头:“不!你不知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恨你?因为当年你将我遗失在海上?还是这十三年来你一直没有找到我?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知道吗?不是的!我会恨你,那是因为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这十三年来的幸福生活!你明明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十三年了,为什么你还要出现?为什么你要来搅乱我的记忆?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这十三年来我过得很幸福很幸福,我有我的爱人,我有我的妻主!” 司慕涵猛然往后退了几句,面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什么爱人?什么妻主? 他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十三年来我是如何过的吗?现在我告诉你,我过得很好,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也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我方才可以过得更加的幸福,我爱上了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女子,我嫁给了她,和她幸福地过了十三年!” 司慕涵又往后退了几步,似乎这样便可以逃开苏念惜的步步紧逼。 可是不能,还是不能。 苏念惜没有放过她,“你不是很好奇为何何涟会找来吗?她是来找我的!是来找我的!她就是……” “够了!”司慕涵厉吼出声。 苏念惜却没有退缩,以同样的声音吼了出去,“她就是我的妻主!就是我现在爱的人,我真正爱的人!” 司慕涵眼眸睁大的几乎裂开了似乎,癫狂浮上了眼底,她无法控制自己大步上前,更无法控制自己伸手紧紧地扣着苏念惜的肩膀,那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肩膀似的,“你――说什么?!” 血色浮上了她的眼眸。 面上一片疯狂之色。 苏念惜没有感觉到肩上的疼痛,原来,痛苦到了极限,真的可以便不痛了的,多好了,以后也不用再痛了,他看着她,极力压制着眼泪,他要清楚地看着她,清清楚楚地将她的一切都记在了脑海中,然后,笑着道:“我爱上别人了,也嫁给了别人,我如今是别人的夫,是别人的父亲!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你回京城,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毁了我的生活!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吗?因为你忽然间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因为我总是梦见你,何涟生气了,她不愿意我记着别人,我们吵架了,然后,我便出走,为的便是找到你,和你一刀两断!” 肩上的力度越来越大,眼前的面容扭曲狰狞的可怖。 即便她立刻动手杀了他,他也会相信。 可他的话还是没有停下。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之前那样对你?为什么对你这样好?因为我害怕,我来找你原本是想跟你一刀两断的,可是我见到了你之后,才想起了,你是皇帝啊!你怎么可能容忍你的皇贵君爱上别人嫁给别人?所以,我和你虚以为蛇,我和你故作亲近,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被你拥抱,我不想再和你如此的亲近!我是何涟的夫,我爱的人是她,我怎么可以如此背叛她!所以我逃了,可是你却将我给抓回来了!我恨你,恨你――” 司慕涵眼底的血色更浓,一口腥甜涌上了喉咙,不过被她压住了,她盯着眼前一脸恨怒的男子,狠狠地盯着他,良久之后,一字一字地从嘴唇中迸出,“你离开是因为你受不了我了想逃走……” “是!” “阿暖。”司慕涵忽然间笑了,扣住他肩膀的手缓缓松开,转为覆在了他的脸庞上,无论是他的脸,还是她的手,都是一样的冰凉,“你忘了,何涟还在这里,你要丢下她一个人逃吗?” 苏念惜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我对她的武功有信心,而且,只要我离开了,这里所有人都会忙着找我,而她便可以趁机离开!我知道她在这里,我怎么会忘了她?我不让你去见她,便是要给机会她逃走,不让你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你一旦知道我们的关系,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司慕涵的笑容未变,“那你为何现在说出来?” “即便我不说你总有一日也会查到,我和她都在你的手里,你怎么会查不到!”苏念惜抬着下巴说的无比坚定。 司慕涵还是笑着,声音轻柔:“何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可是,何涟是否成亲,朕不可能不知道的。” 苏念惜愣了一下,随后凄然一笑:“没错,我和她并没有真正地拜堂成亲,我没有名分!可是这又如何?只要能够呆在她的身边,我便心满意足!我早就知道自己和皇贵君长得很像,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让她风风光光地娶我进门,即便当时我的记忆没有复苏,可我也知道,若是我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了,我别说是嫁给她,便是偷偷地跟她在一起我都不可能,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十三年之后,我居然还是因为你而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幸……” “够了阿暖。”司慕涵的双手从他的脸颊移到了他的嘴唇上面,紧紧的,封住了他的唇,让他再也说不下去,面上的笑容仍旧是维持着,艰难地维持着,“不要再说了,阿暖,不要再说了,你便是说的再多,我都不信,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不信!” 苏念惜猛然抬手扯落了嘴上的手,“你不信又如何?你不让我继续说下去又如何?事实便是事实,你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查,何涟的女儿都是我养大的,她已经将我当作了她的父亲了――” “够了!”司慕涵再一次失控,“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几日前你骗我离开,你让我又一次经受将你遗失的痛苦,又一次地痛不欲生!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痛苦,我就好受吗?雪暖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她吼完了便转身跑了出去。 急切的像是在逃离。 房门被打开,司慕涵直接冲了出去,差一点将站在了门外满脸惊愕的冷雾给撞倒。 冷雾想追上去。 可司慕涵方才还未跑出院子,便停了下来,背对着身子对冷雾交代:“照顾好他,若是他少了一根头发,朕为你是问!” 旋即,继续起步,却不是跑,而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身上,散发出了可怖的煞气。 冷雾虽然忧心不已,可是却也只能留下,只是唤了一旁守卫的两个侍卫跟了上去,“保护好陛下,不要让陛下失控!” 两个侍卫听了这样的命令有些苦恼,因为作为侍卫的她们根本便便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主子失控,不过却也只能领命。 冷雾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进了房间,便看见苏念惜蜷缩成了一团,隐约见还可以听见啜泣的声音。 他也是不相信苏念惜所说的那些话。 他的那些话漏洞百出。 陛下的行踪别说是何家,便是京城的大臣世家也不可能得知,即便陛下出京的消息泄露了,但是也不可能有人猜到陛下会来云州! 便是豫贤贵君也恐怕无法肯定陛下一定会来云州! 所以,皇贵君不可能事先得知消息来云州和陛下偶遇! 还有,若是他真的爱上了别人,嫁给了别人,那即便他恢复了记忆也不可能会出走,更何况,他根本只是一些模糊的印象而已! 更重要的是,从皇贵君出现开始,他的一切反应以及表现都是真的,没有任何的作假! 即便是再高明的骗子也不可能不露出一丝的痕迹。 他在面对陛下之时的一切都是发自真心的! 若是他真的恨陛下,怎么可能会没有丝毫的流露? 还有几日前的逃离,即便他是真心逃离,可是在那宅子内明明有密道,若是他想逃,为何不直接跟着逃? 再有如今他的反应,若是他爱何涟,那岂会不阻止陛下离开?他便不怕陛下从这里走了之后便去杀了何涟? 最后便是贵王! 他的故事之中并没有提及贵王! 贵王如今出现,又挟持了他,岂会在这十三年之中,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皇贵君啊皇贵君,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知道你的这些话能够将陛下的彻底打垮? 更会毁了你自己啊! “皇贵君,陛下不会相信你方才所说的那些话的。” 苏念惜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不过却没有抬头。 “你或许会认为陛下是皇帝,所以一定接受不了你所说的这些话,可是,陛下不同,她真的不同,若是先帝,或者是其他人,或许会盛怒之下下手杀了你……”冷雾的话猛然断了,眼底的惊愕更深,他盯着苏念惜,心中一个想法浮现,“皇贵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地惹怒陛下,好让她盛怒之下杀了你?” 声音是迟疑的,也是颤抖的。 可这话落下之后,原本低着头的苏念惜却猛然抬起了头。 而他的这个反应,也让冷雾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许久,然后,双膝跪地,“皇贵君,你这不是在自杀,而是在杀死陛下!” 苏念惜呼吸几乎可以听见的急促。 “皇贵君,奴侍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知道您在那宅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奴侍知道,若是皇贵君真的爱上了别人,陛下一定会崩溃的,或许她真的最后亲手杀了你,但是,在杀了你之后,死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她会亲手杀了她自己!”冷雾急切地说道:“这般多年,支撑陛下一直走下去的便是皇贵君还活着的信念,可如今您却不但要毁了她的这个信念,甚至要她亲手毁去,皇贵君,你是要逼死陛下吗?!” 苏念惜没有回答,而是合上了眼睛,掩盖住了那绝望的悲伤。 便是连死。 都不行吗? 都不行吗? 不! 一定不是的! 她说过她开始遗忘他的,她曾经对他道歉过的! 既然她能够忘了他一次,也能够忘第二次! 他不能放弃,若是一放弃,不仅是他,所有人,他所爱的所有人都会坠入无边地狱! 他不能放弃! 苏念惜睁开了眼睛,然后,匆忙下了床,便是连鞋都忘了穿了直接跑了出去。 “皇贵君!”冷雾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 …… 司慕涵就像是只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在寻找着最后的一线生机。 而她的生机便在另一边的客院内的何涟身上。 从如今她所住得院子到何涟的住处需要横穿半个衙门,而途中,又不少的衙役护卫驻守着。 司慕涵一身煞气地走过,留下了一片惊惧。 她进了客院,随后,便见到了何涟正在客院中间的空地上练着剑。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满目阴沉冰冷,转身抬手一把扯出了紧跟在后的一个侍卫腰间的大刀,随后,跃向了前方的何涟…… 143 步步绝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何涟没有认出永熙帝,即便是二十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而她在永熙帝进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注意到她了。 即便没有认出她来,不过却还是收了招式。 然而,她的招式方才一收,便见对方拔刀相向直奔自己而来。 何涟自然不能引颈待戮。 刀剑很快便相遇。 不过双方却没能打起来。 因为旁边的侍卫以及后来得知消息赶来的云州州府。 一方动手阻止。 另一方则是开口喝止。 “保护陛下!” “何家主,不得无礼!” 何涟停下了手,惊愕地看着眼前已经将刀搁在了她脖子上面的女子。 她便是皇帝? 云州州府连忙上前,“臣见……” “滚!”永熙帝却厉喝道,声音已经是沙哑了起来。 云州州府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都给朕滚出去!”永熙帝再一次怒喝。 云州州府虽然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何等状况,但是,却也只能领命退下。 两个侍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领命。 随后,其他的闲杂人等也都一一退下。 最终,剩下了两个人。 二十年后的何涟比二十年前也是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不过,永熙帝却还是第一眼便认出来了。 若是在寻常时候,永熙帝是不太认得何涟的,毕竟也只是当年的一面之缘,这二十年间,虽然何家为她办了不少的事情,可她从未真正出面过,自然不可能召见何涟,可从何涟出现,从她卷进了苏念惜失踪一事之后,当年的一面之缘的记忆便渐渐浮现。 而从苏念惜处走来这里,在这段不长得路程之中,当年的那份记忆越来越清晰,清晰的仿佛便是昨日发生似的。 她即便不信苏念惜的一字一句,可是脑海中却还是不自觉地拿着自己和何涟相比较。 从容貌到一切。 何涟比她年长,如今自然该是比她苍老。 容貌,她胜了。 身份地位,何涟自然也赢不了她! 她唯一输的就是十三年的岁月,输的是他遗忘了他们二十年的记忆! 何涟面对永熙帝可怖的神色虽然一惊,可却并不意外,十三年的分离,若是她真的深爱着她的皇贵君,如何能够平静地和她说话? “草民何涟见过陛下。” 何涟缓缓跪下,而永熙帝手中的刀一随着她的跪下而往下落,刀刃一直贴着她的脖子不放。 因为她跪下,只要永熙帝手中的刀够锋利,便可以很顺手地将她的脑袋直接砍下。 永熙帝是动了这个念头了。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的脑海之中肆虐。 杀了她。 杀了她,便是他所说的是真的,他也不可能离开她! 杀了她,他便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永熙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草民未曾能够第一时间将草民正夫义弟苏氏念惜与皇贵君长得极为相似一事禀报朝廷,罪该万死。” 何涟永远也想不到,便是这一句话将她从鬼门关前救了出来。 永熙帝在听了这话之后,浑身战栗,“你说什么?!” 义弟? 义弟? 她正夫的义弟?! 何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永熙帝此时的激动,而是低着头,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讲述着,“十几年前,草民镖局中一位镖师苏贵带回来了一个男子,当时草民并没有及时……” “你说什么?说什么?”永熙帝一把甩开了手中的大刀,将何涟从地上揪起,“你方才并不是说这些,朕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何涟即便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这时候也发现了永熙帝的异样,“陛下……” “你和朕的皇贵君究竟是什么关系!”永熙帝又问道,狰狞扭曲的面容之中有着一抹明显的期待。 她一定没有听错的,一定没有! “陛下……”何涟不明白为何她要这样问。 永熙帝亟不可待,“告诉朕!” 何涟只能压下一切的疑惑,开口道:“皇贵君他是……”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她是我的妻主,是妻主,你听到了没有!”苏念惜扶着院子门口的拱门,双手紧的十指都开始发白。 何涟猛然循声看去,在看清楚了说话之人后,顿时震惊无比。 司慕涵不必回头也知道说话之人是谁,她甚至不能回头,她不信,不信!“朕问你,你回答朕,回答朕――” 何涟第一次无法立即从震惊当中转过神来,她没听错吗?那句话是他说的?真是他说的? “说话啊!”永熙帝喝声更厉。 苏念惜松开了紧扣着拱门石墙的手,踉跄着脚步苍白着脸上前,“你做什么?你放开她!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你快放开她!” 他居然动手去拉车永熙帝,试图让何涟恢复自由。 紧跟其后的冷雾见状当即上前,“皇贵君你不要这样……” “你放开我妻主,放开她!”苏念惜根本不听冷雾的劝告,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执拗之中。 而何涟,在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你胡说什么?!” 她冲着苏念惜吼,甚至动手推开他。 苏念惜猝不及防地往后倒。 永熙帝眼疾手快地松开对何涟的桎梏,伸手将便要摔倒在地的苏念惜给扶住,“阿暖……” “你不要碰我!”苏念惜不等她的话说完,方才站稳了脚跟之后便猛然推开她,接着便向何涟看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离家出走的,我真的只是想弄清楚一切,然后回去告诉你……可是我没想到……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你来找我了,那便代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们回家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苏念惜一边说着一边向她走去。 何涟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眼底有着极深的惊惧,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可是她却很清楚,如今他所说的这些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足以至她于死地! 什么妻主? 他疯了吗? 疯了吗? 在见到苏念惜之前,何涟心里也是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希望出现在云州的人,被皇帝确定为皇贵君的人不是苏念惜。 可如今,这丝希望破灭了,不但破灭了,还给她带来了更大的灭顶之灾! 她真的是希望他能够念在何家十三年来对他的照顾而向永熙帝求情饶恕何家的,可是如今…… 他是恨何家,所以方才这样做吗? 可为了恨,为了报复,他连自己也搭上去? 他疯了吗?! “念惜,我知道你恨我们这十三年来对你的隐瞒,可是除了隐瞒之外,何家从未对不住你过,十三年来,何家从来没有将你当做下人看待过,而兴儿更是将你当成了亲弟弟一般,如今你即便再恨何家也不能编造出如此谎言!”何涟停住了脚步,她不能再往后退,更不能再沉默。 苏念惜听了这话之后也停下了上前的脚步,随后,跪坐在了地上,伤心欲绝,“你不要不认我……你是我的妻主,我的妻主啊……你说过一辈子要对我好,一辈子都不会伤害我的……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知道你不会再要我了……我知道……可是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知道吗?我不想连累你……我不该这样做的……我不是想连累你……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话说完了最后,他已然是泪流满面,语气近乎哀求。 他知道,后面的话是说给谁听,是在哀求谁。 也正是因为他后面的话说的是真话,是真情,所以连前面的谎言都伪装的像极了真话。 在他的真实之下,何涟的话,便成了害怕的谎言。 永熙帝浑身僵硬地站在了远处,双手,紧紧扣着。 她不信! 不要相信,不要! 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的! 强烈的情感几乎欲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炸开了一般。 “你……你……”何涟一会儿盯着苏念惜,一会儿看着永熙帝,心里焦虑之极。 苏念惜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继续冲着何涟道:“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不要这样对我……” 忍住,忍着。 很快便可以解脱了的! 真的,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这时候的苏念惜只想坐实了这个谎言,至于何家甚至连何寒,他都抛诸脑后了,他没有去想若是他的谎言成功之后,何家何寒会面临什么! 他只是知道,他必须让她死心,让她彻底的死心! “你疯了!”何涟也开始失控了,“我和你根本便不是……” “不是什么?”苏念惜的声音转为了尖利,“为什么你……” 话没有能够说下去。 而原因便是冷雾出手,将他给打晕了。 他现在已经不能够去推测苏念惜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冷雾扶住了晕厥了过去的苏念惜。 “你干什么!”永熙帝当即上前,将冷雾手中的人给夺了过来,同时还打了冷雾一个巴掌。 冷雾跪在地上,“奴侍知罪。” 永熙帝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的惩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苏念惜晕厥在了她的怀中,可即便是晕厥过去,面上的神色仍是那般的痛苦。 她抱着他,紧紧的。 阿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你便这般不想呆在我的身边?这般不想跟我回家? 你不是说过你想见孩子吗?不是说过很想很想回家吗? 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一个谎言? 是谎言的,对吧? 阿暖,是谎言的吧? 何涟呆愣了会儿也随即跪下,“陛下,念……皇贵君所言……” “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朕知道,朕知道……”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急切地说着。 何涟却没有安心,“陛下,请容草民将实情禀来……” “你闭嘴!”永熙帝却怒声打断了她的话。 何涟面色开始苍白。 “阿暖睡了,你吵什么吵!”永熙帝忽然间冒出了这句话,像是疯了一般。 冷雾心中一惊,当即抬头,“陛下……” 永熙帝是不是已经疯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想去听什么实情,甚至不想去面对眼前的一切,只想一直抱着他,一直抱着,安安静静地呆着,她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抱起了苏念惜,然后转身返回。 冷雾惊的心脏都开始狂乱地跳着,连忙起身跟上。 “等等!”何涟却猛然起身伸手拉着欲离开的他。 冷雾转过身,面容冰冷,“何家主想做什么?” 何涟松开手,“为何皇贵君会说那些话?草民和皇贵君之间从来就没有……” “何家主。”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这些话还是等陛下冷静下来之后再说吧,至于皇贵君……既然他所说的不是实话,那何家主听过了之后便算了,就当是皇贵君和陛下在闹别扭!” 何涟很想反驳,生气地反驳,可是,她不能,也没有这个资格,“是……” 等待,如今她只能等待。 希望等来的不是何家满门抄斩的结局! 念惜,你就这样恨何家? 恨的恨不得用自己来埋葬何家? 永熙帝一直抱着苏念惜回到了寝室,将他放在了床上,而方才放下,他便幽幽转醒。 这一次,不需要多长时间的等待,也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呼唤,他便醒了。 可如今司慕涵却希望他不要这版块便醒来。 “阿暖……” 苏念惜挣扎着坐起身,然后便往床内退去,直到退的再无可退,她方才不得不不得不停下,然后,冷着面容冲着永熙帝吼道:“我说了我不是雪暖汐,不是不是――” “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阿暖,不要这样对我……”司慕涵近乎哀求地道。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阿暖我不是不是,为什么你不肯放过了我?为什么?”苏念惜没有再压抑眼眶中的泪水,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视线继续清晰了,他怕,他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他不想让自己看清楚她脸上的痛苦,“我也求你,你不要这样对待我!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们,放过我们……陛下,放过我们好不好?!我真的已经不是你的阿暖了,不是了……你就当你的阿暖已经死在了十三年前的海上,你不是已经开始遗忘吗?那你便继续,继续忘……你放了我,离开云州,回京城……就当这几日的事情只是在做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继续好好过你的日子……你可以的……可以的!你自己说的,你已经开始遗忘的――” 司慕涵合了合眼,苏念惜的那一句你已经开始遗忘仿佛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她自己先放弃的。 是她自己…… 所以,现在她没有资格要求他留下,要求他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阿暖,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放不了手! 即便你恨我,即便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也不能放手,我放不了手你知道吗? 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屈膝,缓缓跪下,跪在了床边,跪在了他的面前,用极为卑微的姿态恳求着他的一丝原谅,一次机会,“对不起,我不该这般早就放弃的……我不该放弃的……” 她怎么能够就那样放弃? 怎么可以? 她当时选择放弃得时候是在想些什么? 司慕涵,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的下跪,让苏念惜浑身一颤,让他的神色僵在了脸上,让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心里有着要下床扶起她的冲动,可是他不能,不可以! 最后的一丝理智阻止了他!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何能够放弃?! 不可以的! 不可以的! 他最终还是爬下了床,却不是扶她,而是,跪在了她的身边,和她一样跪着,“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好不好?你若是有一丝的爱我,便放过我们……我真的已经不爱你了,我真的已经……” 话,断在了她的拥抱之中。 司慕涵伸手,紧紧地抱着他,“我求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阿暖,我求你……” “你放开我……放开我……”哀求染上了绝望。 司慕涵最终还是放了手,可是,却没有放弃,这一次,即便真的到了绝望的境地,即便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她拿出了最后的武器。 “阿暖,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着。 笑容,与悲伤同行。 苏念惜听见了,听的清清楚楚,可是这时候,他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茫然。 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真切切的茫然。 即便她爱他,可那又如何? 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不可能的。 他不会让这样肮脏的自己陪伴在她的身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即便爱,那又如何? 如何? 凄然的悲怆,取代了茫然,成为了他唯一的神色。 过去,他一定很想听她说一句我爱你吧? 一定是的。 即便这时候满心的茫然,可是,却还是有一丝的喜悦。 可是那时候的他,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他终于等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话,可是,他却不能接受她的爱,而他,也没有资格再去爱她。 而看着苏念惜反应的司慕涵,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片一片地碎成了一地。 “阿暖……” 她再一次,伸手紧紧地抱着他,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她想过若是她跟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反应,可是,却从未想过,居然会是这样,会是这样…… 144 真是报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是报应吧? 是报应! 在他还在她的身边之时,那般多年,他多少次询问,可是,她都沉默以对。 他要的其实很简单很简单。 只是她的一句我爱你罢了。 可是,便是如此,她都吝啬地不愿意给予。 而如今,她终于说出来了,可是于他来说,却已经不重要了…… 一定是报应吧! 报应她的自私自利! 说什么是害怕上苍的妒忌,说什么害怕会折服? 一切都不过是她自私自利的掩饰罢了! 她就是算准了他不会离开他,算准了他不会不爱她,所以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对她的感情,那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爱! 所以,报应来了。 她失去了他十三年,然后,他可能不爱她了! 报应…… 报应! 不,即使是报应,她也不能放弃,即便他不爱她了,也没关系,论到她来爱他,让她来爱他! 她松开了他,握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与她对视,“你不爱我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我爱你就成,以后,换做我爱你,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爱你……” “我……” “不要说话!不要……”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和何涟没有关系的,我知道的!也许你真的不爱我了,可是……我知道你和何涟没有关系……即便是有……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的!我们重新开始,放掉过去,重新开始!你不喜欢我叫你阿暖,没关系的,你告诉我,我该叫你什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你不想跟我回宫?也没关系,我们便不回去!你想见孩子们,我便让他们出来,让他们来见你!都没关系的,没有的……” 她的话是卑微的,卑微地哀求。 苏念惜即便是再如何掩饰也无法将脸上的动容完全掩盖,他相信她的话,相信的,可是,他不能接受,即便心已经动容,即便意志已经开始动摇,可是,只要他还有一份理智在,他便不能答应! “你放了我好不好?” “不,我不放,就算是死我也不放。” “那你就杀了我!”苏念惜喝道。 司慕涵愕然,随即沉默。 “你怎么这般的不要脸,你怎么这般的下作!”苏念惜甩开了她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的鄙夷,“我都说我爱上别人,我嫁给了别人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缠着我?你若是不甘心可以杀了我,让我去死啊!为什么你还是要纠缠不清!我嫁给了别人了!我的身子……我的身子脏了!脏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在乎。”司慕涵抬头看着他道。 苏念惜怒吼道:“我在乎!我很在乎很在乎!司慕涵,我在乎——你是不是要将我逼到了疯狂,你方才愿意放手?你连死的权利都不给我,你凭什么?你爱我,我便要接受吗?你说不在乎,我便要给感激涕零吗?我告诉你,我没有我没有!我如今最想做的就是离开你,离你远远的!你不要再抱我,也不要再碰我!不要——我讨厌你碰我,我厌恶你碰我,我恶心——我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司慕涵没有反驳,而是愣愣地看着他。 “我求你,我也求你……”苏念惜再一次跪了下来,和她平视,“我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司慕涵抬手,缓缓地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不能。” 苏念惜几欲崩溃。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过,对不起,我不能,即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放手。”司慕涵收回了手,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为什么?!”苏念惜瘫坐在了地上,“你明明可以忘记的,为什么现在不肯放了我!” “正是因为我错了一次,所以,我不能再错。”司慕涵背对着他,缓缓地说道,然后,起步上前,出了房间,对着守在了旁边的冷雾,“照顾好他,不要让他做任何的傻事,他的脚没穿鞋,你去看看,是否伤了。” “陛下……” “朕也不会做任何傻事!”司慕涵继续道,“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弄清楚,我会弄清楚的……”说完,便起步离开。 冷雾心里叹息一声,随后吩咐下人去张罗温水,然后,进了房间,却见苏念惜坐在了床边的地上,木然的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等温水来了,便动手将他扶上了床,然后为他检查着脚,检查过后,没有发现任何的损伤,便蹲下了为他洗干净了双脚,然后,起身扶着他躺下,“皇贵君先休息一下吧。” 苏念惜仍旧是像个木偶一样,任由着他摆弄。 冷雾心里焦虑,却也没有办法,不,也不是没有,或许他该向陛下请示,让太女和三皇子来云州,皇贵君即便真的不爱陛下,可总不会连血脉亲情都给割舍了吧? 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 司慕涵没走多久,便看见了云州州府了,停了一下脚步,“去将何涟带来!”随后,便往衙门大堂后面的后堂而去。 她没有如同先前那般冲动。 因为冲动解决不了事情,反而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的糟糕! 她必须弄清楚为何他为何会忽然间改变了态度! 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样的谎言,她怎么能够相信?! 很快,何涟便被带来了。 “臣告退。”云州州府亲自将人带来,然后便连忙退下,如今,真的是知道更多死的更快。 司慕涵僵直着身子坐着,头微微垂着,没有因为何涟的进来而有所反映。 而何涟,也是呆愣了会儿,然后方才跪下,面色上的苍白依旧存在着,虽然此时心里仍是有许多的疑惑震惊,不过却还是勉强能够维持冷静,“草民参见陛下。” 司慕涵抬起头,目光森冷威严,“你和朕的皇贵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陛下!”何涟面色一震,“草民和皇贵君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关系!草民不知皇贵君为何会那样说,可草民可以拿性命担保,草民从来没有……” “朕问你是什么关系!”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解释。 何涟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神,“皇贵君是草民正夫的义弟,草民多年来一直只是将他当作了正夫义弟照顾,从未有过任何冒犯的念头!” “那他为何会那样说?”司慕涵盯着她继续问道。 何涟握紧了拳头,“草民不知……” “那你,又为何会来找他?”司慕涵又问道。 何涟面容开始僵硬,“草民是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司慕涵冷笑一声,“你要想朕请什么罪?” 何涟终究还是垂下了头,“草民一开始虽然不知皇贵君的身份,可是却知他与皇贵君长得很相似,原本草民该是立即禀报朝廷的,可是草民没有。”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草民一个人的错,草民愿意一力承担,还请陛下饶恕何家满门!” “你一力承担?”司慕涵讥诮道:“何涟,你是不是将你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了?你说你一力承担,便能够承担的了吗?” “陛下……” “朕要知道一切,这十三年的一切!”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说好了,朕或许会真的给你一个一力承担的机会!” 何涟抬头看了眼前之人一眼,也便是在这一刻,她方才发现自己的愚蠢,眼前之人是帝王,杀伐果断的帝王,别说是何家满门,即便是将所有跟何家有关系的人都给杀光了,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如今,却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说不清楚,她面临的恐怕是更加可怖的后果,“当年……” 她从认识苏贵开始一直讲,直到了几个月前苏念惜忽然间失踪为结束。 “……他失踪了之后,草民便一直派人寻找,在庆安城内找不到之后,便又往京城去找,只是还是没有消息,直到不久前得知了他可能往云州而来的消息,便追了过来,一进云州境内,便得知了陛下和皇贵君相遇一事,草民知道,苏念惜真的就是皇贵君,所以,特意前来向陛下请罪。” 她将一切说的很详细,不过却也隐去了一些,比如说何寒做过的某些疯狂的事情,又比如说,她曾经是想过娶苏念惜为继室,还有苏贵三番两次提出将苏念惜嫁给她。 总之一切可能刺激到永熙帝或者毁了何寒的事情,她都隐去了。 “苏贵……苏贵……”司慕涵没有震怒,而是低喃着这个名字,随后,忽然间笑了起来,笑的瘆人无比。 何涟的面色更是难看。 司慕涵停下了笑声盯着她,眼神像是毒蛇一般怨毒,“你知道苏贵是何人吗?你知道吗?你知道你收留了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何涟无法回答。 “她不叫苏贵,她也不姓苏,她姓司,和朕一样,姓司!她就司弥月,是朕的亲姨娘,是先帝的同胞妹妹,圣祖皇帝亲封的贵王!”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每一个字都蕴含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复杂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些什么。 何涟睁大了眼睛。 “很惊讶是不是?”司慕涵继续道,“天底下那般多人,为何你偏偏收留她一个人?!何涟啊何涟,你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吗?为何你会看不出她居心否侧?为何你会被她几句谎言给骗了?滴血验亲?你信不信,朕可以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给验成亲母女!” “陛下……”何涟想解释,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如今不管任何解释,都无济于事,“草民愚钝!” 司慕涵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笑的几欲疯狂。 原来,这就是他十三年的生活。 即便没有多大的苦难,可是,却寄人篱下,给人当下人,而且,还认贼作母! 司弥月,你够狠!真的够狠! …… 京城 蜀羽之急色匆匆地进了佛堂,不等宫侍通报便直接进了大堂,打断了水墨笑的诵经。 自从那日两人吵了一架之后,水墨笑便日日去佛堂,若不是后宫的事情丢不开,他甚至会直接住在了佛堂内。 “怎么回事?”水墨笑起身道,“是不是陛下出事了?!” “不是。”蜀羽之摇头。 水墨笑沉声怒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臣侍方才接到了消息,泰陵出事了!”蜀羽之神色凝重地道。 水墨笑一愣,“泰陵?泰陵能出什么事情?!”礼王已经回京,泰陵如今也就是一座陵墓,能出什么事情? “凤后,我们先回朝和殿再说吧。”蜀羽之看了一眼仍在一旁诵着经书的程秦道,也不是防着谁,而是这件事不宜让外人知道。 水墨笑只得同意。 一行人离开之后,佛堂的人气顿时间消了许多,冷冷清清的,即便是在盛夏,却还是阴凉,仿佛从地底下透出来的阴凉。 佛堂原本是最正气的地方,可是如今,却是透着诡异的阴凉。 程秦停下了诵经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眼前被供奉着的佛像,神色平静的有些瘆人,会儿之后,又合上了眼睛,继续诵着经。 …… 朝和殿 暖阁 水墨笑方才坐下,便焦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蜀羽之看了一眼身边的宫侍。 水墨笑只得挥手让他们退下,“不是礼王出事,那泰陵还能出些什么事情?” “方才奴侍接消息,泰陵中的一座陵墓被人挖开了,里面的尸骨没了。”蜀羽之面色凝重地道,“是苏惜之的陵墓。” “什么?!”水墨笑倏然站起身来,惊愕地看着他,“苏惜之?是先帝的近身宫侍?他的陵墓给人掘了?!” 泰陵有陵墓被掘了,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即便被掘了的只是先帝近身宫侍的陵墓。 “凤后可知晓苏惜之的事情?”蜀羽之反问道。 水墨笑压下了心里翻滚的情绪,坐了下来,然后摇头。 蜀羽之只能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水墨笑也是知道当年贵王回来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番纠葛,听完了整件事之后,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三十年来情深不悔,没想到皇家也有如此情深义重之人!” “凤后。”蜀羽之有些焦急,“如今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水墨笑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苏惜之的陵墓虽然离先帝的陵寝远,可毕竟也是在泰陵之内,如今忽然间被掘了,而且还没有惊动泰陵的守卫,做这事之人必定不简单!”蜀羽之正色道,“臣侍担心……是贵王回来了!” 水墨笑蹙起了眉头沉思半晌,“贵王失踪了二十年,如今忽然间回来……可即使她回来是想找陛下报仇,也不该将惊扰了苏惜之!” “除非贵王真的要做什么,为了避免陛下拿苏惜之的尸骨要挟,便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蜀羽之道。 水墨笑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这件事可有抱给太女?” 泰陵出事,不是他们这等后宫中人可以独自处理的! “应该已经有人报给了太女知。”蜀羽之道。 水墨笑又沉思了半晌,然后扬声开口:“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随即进来,“凤后有何吩咐。” “去请太女过来一趟。”水墨笑下令道。 “是。”宫侍领了命令,然后退下。 蜀羽之看着他,“凤后打断如何做?” “太女也不知道贵王一事?”水墨笑问道。 蜀羽之摇头,“应该不清楚,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没几个。”话落,又连忙补充,“臣侍也是在皇贵君留下的札记里面看到了这事记录,方才知晓的。” 水墨笑看了看他,“你不必这般紧张,本宫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发疯的。” “凤后……” “本宫知道本宫前几日情绪有些失常,或许本宫真的是老了,所以方才会这般患得患失的。”水墨笑缓缓道,“其实想想,即便他真的被找回来了又如何?本宫陪了她十三年,即便无法取代他,可是在陛下的心里,也是站稳了脚跟的,即便她不爱本宫,但是,本宫是她的结发之夫,也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蜀羽之有些意外,沉吟半晌,“既然凤后想开了,为何还要日日去佛堂?” “说起来也奇怪,本宫从前最不喜的便是这种诵经念佛的日子,不是受不了苦,只是觉得,这样日日求着上苍,不如自己想着办法去解决。”水墨笑缓缓道,“可这几日本宫却有了不同的感觉,父亲说的很对,诵经念佛未必便是奢求什么,不过是为求心里安宁罢了。” 蜀羽之微笑道:“凤后看开了便好。” “本宫是走出来了,不过,陛下的消息,本宫却还是急切地想知道。”水墨笑道,说完,愣了一下,“算起来,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消息了,以往最迟三四日便会有新的消息传来,如今这般长时间……翊君,陛下真的没事吗?” 蜀羽之也是被说中了心中忧虑之处,“凤后放心,臣侍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水墨笑的心沉了沉,“若是有消息,立即前来禀报本宫。” “嗯。”蜀羽之轻声应了一下。 这般多日没消息…… 陛下,真的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145 云州来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知了泰陵一事,泰陵是先帝的皇陵,即便被掘的只是一个宫侍的陵墓,可是性质却是同样的恶劣。 今日被掘的是苏惜之的陵墓,还是如此的无声无息,那下一次呢? 会是谁的陵墓? 君侍的? 还是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直接将主意打到了先帝的陵墓上面?! 最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居然发生在她监国期间! 司予述震惊,也是震怒。 交代了一声之后便带着刑部工部以及礼部的人赶赴泰陵。 在永熙帝登基之后的几年内,专门从西南大营调了一支队伍前来护卫,不过几年之后,泰陵一直平静,永熙帝不愿意让如此多的人在泰陵打扰先帝安眠,便将人给撤了。 可即便如此,泰陵内仍旧是有不少守灵侍卫。 一到了泰陵,负责泰陵看守的侍卫长便等在了入口处,一见了司予述下马,便当即跪下请罪,“下官失责,请太女降罪。” 司予述面色很是难看,不过却也没有当即大发雷霆,“带本殿去被掘陵墓!” 侍卫长当即起身,来不及擦拭干净额上的汗水,便领着司予述一行人到了事发现场,下场破坏的并不算是很糟糕,甚至连棺木也未曾有太大的破坏,可以看得出来,掘墓之人很小心,不仅仅是担心惊扰别人,更不想损坏墓中场面之人的尸骨! 当年苏惜之是被永熙帝恩准葬在了先帝陵寝旁的,虽然说是在旁,但离先帝的陵寝还是有一段距离,可却也是离先帝陵寝很近了! 在这里这般掘墓,怎么可能不惊动泰陵之内的守灵侍卫? “泰陵之中每日不是都定时巡查的吗?为何会没人发现?!”司予述厉色问道。 守陵侍卫长当即跪下,“回太女,泰陵每个时辰都会有侍卫巡逻,每两个时辰交班一次……可昨夜……泰陵中出了一个意外,以致没有来得及补充人手……” “什么意外?”司予述眯眼问道。 守陵侍卫长继续道:“是……本该负责昨夜巡逻此处的守陵侍卫吃坏了肚子……一直腹泻不止……又因为下着雷雨……所以……太女殿下,都是下官的过错,是下官失责,请太女殿下恕罪!” 即便解释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司予述也听明白了,也明白这些守陵侍卫的心思,泰陵多年来从未出过事,而且也不会有人猜到会有人来泰陵掘坟,所以便疏忽了,不过,她所说的那个吃坏了肚子一事,却是让她心头一紧。 如此看来此次事件定然是早便策划好的了! “泰陵巡逻更表有谁能够接触的到!” 泰陵的守陵侍卫说多不多,但是说少也是不少,要准确下手,便必须知晓更表! 守陵侍卫长也是有所怀疑,可是她却猜不到究竟会是谁下的手:“更表都是公开的,大伙儿都知道……” 司予述面色一沉,“泰陵的膳食不是统一做的吗?昨夜除了那班侍卫出事之外,其他侍卫可有事?” “没……没有……”守陵侍卫长回道,“膳食虽然是统一做的,可是因为交班的时间不同,因而用膳的时间也是不一样……” 司予述更是确定自己心中猜测,沉思半晌后沉声道:“泰陵是先帝的皇陵,而自太祖以来,大周的皇陵从未出过这等事情,此事本殿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在查清事情之前,当夜当值的侍卫先羁押,待母皇回京之后再行处置,至于你……” “太女殿下饶命。”守陵侍卫长忙道。 司予述眯了眯眼,“你身为守陵侍卫长,渎职之罪难逃,但未避免此事再发生,本殿暂且不处置你,准你在原职上戴罪立功,你若是能够协助刑部查出那掘坟之人,本殿会向母皇求情。” “谢太女,谢太女……” 如此处置并不算得上是严厉,可是如今,在情况不明,以及永熙帝不在京城之时,她只能如此处理,过于的雷厉风行或许能够给她带来一些好名声,可是,却也太过碍眼。 经过了那般多事情,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是太女,也只是太女。 最重要的是,司予述怀疑这件事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她没有忘记礼王在泰陵呆着很长的一段时间。 随后,司予述让刑部的人在出事现场勘察,让工部的人似乎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损伤,至于礼部的人,则在一旁等候着后续的祭祀等事。 起骨重葬并不是不允许,可是却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如今这般被掘了陵墓便是大大的不吉。 虽说鬼神之说飘渺,可若是此时处理不好,便可以成为活人口中诛心之言。 这也是司予最为焦虑的一件事。 泰陵出了这等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不了了之的。 做好了安排之后,她便去了隆恩殿,给先帝上香,随后,便跪在了隆恩殿先帝的灵位前,一直到了刑部侍郎以及工部侍郎回来禀报,方才起身。 刑部侍郎经过勘察之后,给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那掘坟之人一定是经过了精心安排的,绝对不是单纯的破坏。 而工部侍郎则回答道,泰陵之中除了苏惜之的陵墓之外,其他各处皆没有认为破坏的痕迹。 “当夜巡逻的侍卫口中可曾探出了什么?”司予述问想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回道:“当夜负责此处巡逻的侍卫都因为腹泻不止而不能执行任务,至于其他各处的巡逻队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动,被掘的墓没有修建地宫,只是寻常的坟,掘起来动静不大,而且昨夜下了雷雨,即便有动静也很容易被掩盖住。” “那些侍卫的膳食可曾查出问题?”司予述又问道。 “下官已然让人查过了,可是却并无发现。”刑部侍郎回道,“至于那些侍卫经过了一夜腹泻之后,如今也并无大碍,下官推断,她们可能是服用了巴豆一类的泻药,下官已经审问过了负责膳食的守陵宫侍,不过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司予述垂头寻思了半晌,正欲开口之时,却见门外一人进来,却是宫中的内廷侍卫。 “参见太女。”那侍卫上前行礼。 司予述点头:“平身。” 那侍卫谢恩之后起身禀报:“回太女,凤后得知了泰陵一事极为忧心,让下官前来请太女进宫一趟。” “回去禀报父后,本殿勘察之后便会回去。”司予述道。 “是。”侍卫领命,随后便离开。 司予述对于水墨笑过问这件事并不意外,而她也不能在泰陵之中久留,又亲自勘察一遍之后,便留下了让刑部侍郎等人留下来处理后续问题之后,便返回了京城。 回京之后,还未来得及进宫,便在城门处遇见了礼王。 司予昀神色焦急,像是专门在城门处等候司予述似的。 即便司予述心里对司予昀有怀疑,但是面上却还是平静,“三皇姐怎么在这?” “我听闻了泰陵出事了。”司予昀没有绕弯子,直接道,“敢问太女,泰陵究竟出了何事?” “三皇姐不知道?”司予述问道,言语之间带着淡淡的惊讶。 司予昀像是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似的,神色严肃地摇头:“我只是听闻了泰陵出事,具体什么事情并不知情,太女,泰陵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以极快的速度审视了她一番,不得不说,自从礼王正君难产而死之后,礼王整个人便像是经受了沉重打击一般,锋芒仿佛都磨光了,如今她便真的如她所说的只想好好将女儿抚养长大,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只是,司予述却无法相信她真的已经死心了。 人的执念岂是这般容易放下的? 更何况在经过了之前的那些纷争之后,她明白她们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她明白,礼王岂会不明白? 她岂会愿意当那砧板上的肉?! 司予昀越是这般颓废越是这般无害,司予述便越是警惕。 而如今她这般行为,便也再一次证明了她并未完全地离开朝堂! 泰陵出事一事,她第一时间便封锁了消息,可她还是知晓了! 不管两人之间的关系差到了如何地步,表面的客气却还是得维持。 “泰陵是出了事情,不过三皇姐放心,先帝以及君侍的陵寝都没有出事,出事的是先帝的近身宫侍苏惜之,他的陵墓被掘了,尸骨被人取走。”司予述也没有隐瞒,淡淡地将事情说了,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司予昀略微憔悴的面容。 司予昀闻言之后大惊,不管是面上还是眼底都看不出任何假装的痕迹,“被掘了?先帝的近身宫侍葬的离先帝的陵寝很近,怎么便被掘了?先帝的陵寝可有事?可抓到了那胆大妄为之人?泰陵的守卫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人在泰陵之中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三皇姐放心,先帝的陵寝并未受到任何的损伤,至于掘坟之人,目前还未抓获,不过本殿相信天网恢恢,只要人做下了恶事,便一定会露出破绽,也一定会为她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司予述缓缓说着,仍是话中有话。 即便司予昀脸色眼神都是真切,可司予述仍是无法相信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泰陵这般多年来从未出过任何事情,怎么便离开之后便出事了? 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泰陵变相软禁那般长时间,她便真的没有任何的筹划? 司予昀仍像是没有听明白司予述话中深意,面上仍旧是焦虑,这会儿又添了愤怒,“岂有此理,居然又这等胆大妄为之人,还请太女殿下定然将这些人擒获严惩!” “这个自然。”司予述回道,“本殿还要进宫向父后禀报此事,便不跟三皇姐说了,若是三皇姐还想知道什么,待本殿从宫中回来之后再和三皇姐细说。” “此事太女殿下处理便可,我已经赋闲在家,不该干预太多。”司予昀却是低下头道,“我也相信太女殿下定然能够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司予述看了看她,“既然三皇姐对本殿如此的信任,本殿定然不会让三皇姐失望,三皇姐,告辞。”拱了拱手,便又上了马往皇宫而去。 司予昀目送她们离去之后,便也上了马车。 安坐之后,面色便冷了下来。 “回府。” …… 司予述进宫之后便直奔朝和殿。 暖阁内,水墨笑已经等的开始焦虑了,这件事他是越想越是不安心,如今永熙帝不在京城,若是贵王真的在筹划着什么,他们如何应对? 贵王当年含恨而走,二十年后再次回来,定然不会是回来叙旧的。 如今京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如何还能再经受波澜? “回凤后,太女求见。” 水墨笑停下了踱步,“快让她进来!” 宫侍领命,半晌之后便领着司予述进来,“儿臣参见父后。” “好了。”水墨笑坐下来,神色焦虑,“你去了泰陵,情况如何?” 司予述起身之后,理了理思绪,便将情况如实说了,“……目前没有线索,儿臣只能将人昨夜值夜的侍卫羁押,同时命刑部继续追查,随后,儿臣便会将情况拟写折子禀报母皇。” 水墨笑听了司予述的话之后脸色更是难看,“如此小心……难道真的是她?” 他的声音说的不高,但是却足以让司予述挺清楚。 “父后所说的是谁?”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抬起视线看着司予述,“翊君怀疑掘坟之人是贵王。” “贵王?”司予述一愣。 水墨笑叹息一声,“你没见过贵王……” “儿臣听说过。”司予述回道,“她是先帝的同胞妹妹,母皇登基之后没多久,她曾经回过京城,之后不知为何便又离开了,此后一直没有消息,父后为何会说是她?” 水墨笑沉默会儿,“这是有些复杂,本宫也是知道不久……”随后,便将当年的那些恩怨一一说了出来。 他没想过隐瞒司予述,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她配合。 “……当年的事情究竟谁对谁错如今也说不清楚了,可不管如何,都不是你母皇的错,太女,依着你所说的情况,此事便有九层是贵王做的!也只有贵王有这个胆子,有这个心!” 司予述沉默了良久,原来,皇家的绝情以及残忍从来都是在的,不仅仅是在先帝一朝,如今,在她们什么,残忍又在以另一种方式重演!只是这一次,被牺牲的人会是谁? “太女?”水墨笑看出了司予述的失神。 司予述回过神来,“父后想让儿臣做什么?” “贵王回来定然不会是叙旧,本宫希望你能够让顺天府尹好好查查京城,她若是回来,定然回进京城的!”水墨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司予述为何失神,“不过此事不宜声张,还有,泰陵一事也不要声张!” 司予述点头,“儿臣明白,父后请放心。” 水墨笑点了点头,心里的沉重却没有减轻多少,看着眼前比一年前沉静了许多的司予述,心里又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滋味,“太女,你母皇不在京城,一切都得仪仗你了。” “这是儿臣的职责。”司予述垂头道。 水墨笑叹息一声,“本宫最近的身子有些不适,很多事情也帮不上你,不过朝中的大臣,内阁的阁臣都是有能力之人,有什么事情便和她们商议,你虽然是太女,可毕竟年轻。” “儿臣谢父后教导。”司予述继续低头道。 水墨笑又道:“礼王那边……” “父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便先去处理此事了。”司予述却打断了他的话,抬头道。 水墨笑看着她会儿,只能点头:“去吧。” 从朝和殿中出来,大地已然被夕阳覆盖。 司予述沉着一张面容踏入了一片昏黄之中,缓步往宫门走去,可没走多远,便见一个宫侍神色焦急地往朝和殿跑来。 她依稀记得那宫侍。 是佛堂的宫侍。 “怎么回事?”她拦下了他,蹙眉问道。 那宫侍忙行礼,“见……见过太女……是程公子出事了……他晕倒了……奴侍正要去禀报凤后……” 司予述闻言,眉头蹙的更紧,沉默会儿,然后缓缓道:“父后身子不适,此事不必去惊扰他了。” 那宫侍闻言一愣,“太女……这……” “此事就这般,你先去太医院请太医。”司予述肃然打断了他的话,不怒而威,“不过是一个宫侍罢了,用不着惊动父后!” 那宫侍见状,只好诺诺应了一声是,然后转了方向去太医院请太医。 司予述眯着眼静默了半晌,然后转了方向往佛堂而去…… …… 司予昀回了礼王府之后,便回了书房,然后一直呆在里面,便是晚膳也让人送进去,如今礼王府没了男主子,而且除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初侍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男主子,因而里外都是由管家打点。 陈玉踏着夜色匆忙进了府邸。 “管家,殿下呢?” “殿下在书房。” 陈玉闻言当即直奔书房,敲了门之后般推门而进,焦急的连规矩都给忘了。 司予昀见了如此神色的陈玉脸色微沉,“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的惊慌!” “殿下……”陈玉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能够将话说出,“殿下……云州来了信,说是……” “等等!”司予昀倏然站起身,愠怒道:“本殿不是跟你说过……” “殿下!”陈玉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此事无需……避忌……此事……陛下也知晓……殿下,陛下在云州找到了全宸皇贵君!” 司予昀听了这话,寒颤顿时在身体深处蔓延开来…… 146 阴魂不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书房内一片死寂。 许久,司予昀方才挤出了一句问话:“你说什么?!” 此时,她的面容已经难看到了可怖的地步。 身子轻轻战栗着。 双手死死地扣成了拳头。 眼眸之内一片阴鸷之色。 陈玉对主子的反应并不意外,即便是她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仍是没能完全平静下来。 去年的一番风波,殿下已然处于下风,如今,让陛下几欲疯狂的全宸皇贵君归来,更加将殿下往绝境上赶! 若是全宸皇贵君归来,豫贤贵君的恩宠还能如现在这般吗? 原本豫贤贵君和陛下便已经有了嫌隙,行宫一行之后,看似有所改善,陛下也是愿意宠着豫贤贵君,可如今,全宸皇贵君归来,后宫还有其他人立足之地吗? 莫说是豫贤贵君,怕是凤后也得退让。 陈玉没有见过豫贤贵君,可是作为蒙家培养出来的人,她对于当年永熙帝对全宸皇贵君的恩宠以及后宫之中,豫贤贵君时刻被全宸皇贵君压着的情况一清二楚。 可以说,只要后宫有全宸皇贵君一日,豫贤贵君的便只能屈居其下。 若是全宸皇贵君和凤后一样没有女儿,蒙家或许不会这般担心。 可他不是! 他生了皇女,而如今,这个皇女成了太女! 他是太女的生父! 若是全宸皇贵君回来,陛下眼里可还能看到其他的女儿?! “殿下……”陈玉很想说出质疑这个消息的话,可是她比谁都清楚,从这个渠道传来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陛下,消息是蒙家主亲自让人传来的,是真的,陛下在云州找到了全宸皇贵君!” “不可能――”司予昀狰狞嘶吼,目光几欲噬人,“他已经死了!早就化成白骨了!母皇怎么可能找到他?!” 陈玉跪在地上,“殿下,消息是真的!” 司予昀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将她给拉起来,“你再说一次!” “殿下,是真的,是……”陈玉的回答还未说完,司予昀便松开了手,随后,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口,陈玉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在咽下了涌上喉咙的血之后,还是坚持道:“殿下,属下知道殿下无法接受这事,可事已至此,殿下应该想办法应对……”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司予昀仍是无法冷静下来,这时候她甚至连可能有人监视着她的猜忌都无法顾及,她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的――” “殿下!”陈玉看着主子疯狂的神色,忙劝道:“殿下,您先冷静下来,这事不能……” “一定不是真的!”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重新定在了她的身上,“当年的赵氏,母皇也是认定了他就是全宸皇贵君!这一次,也一定是这样!你去给本殿查清楚!去给本殿查清楚――” 陈玉一愣,赵氏的事情她来了礼王府之后也是知晓了内情,不过这时候她倒是没想到这事,如今这般一听,也是觉得有可能,“属下这就去云州一趟!” 说完,便起身转身欲离开。 “站住!”司予昀猛然喝止了她。 陈玉转过身。 “谁让你去云州!”司予昀找回了一丝神智,“如今连太女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本殿便知晓了,你去云州是不是要告诉母皇本殿和蒙家暗地里联系?!母皇如今在云州,便是你去了,也未必能够差清楚这件事!” 陈玉见主子恢复了理智,心也松了口气,“那以殿下的意思……” 司予昀几乎将一口牙给咬碎了,“外祖母还说了什么!?” “消息只是说全宸皇贵君忽然间在云州出现,且被陛下找到了。”陈玉回道。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这件事这般重大,蒙家送来的却只是这般简单的消息?你去信云州,让蒙月华给本殿将所有细节都给本殿说清楚!” 陈玉听司予昀直呼蒙家主的名讳,心中一凛,但还是垂头应道:“是。” “下去!”司予昀当即喝道。 陈玉领命退下。 随着房门被缓缓关起,书房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雪父君……雪父君……你已经死了,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为什么?!”司予昀低着头,满脸阴鸷地低喃着。 …… 皇宫 佛堂 程秦已经被扶回了他的寝房。 这里曾经是程氏的寝室。 自从程氏离世之后,程秦虽然没有被公开正名,但是水墨笑已然交代下去,他不再是宫侍,佛堂内的宫侍虽然不太清楚程秦的具体身份,但是却也是将他当作了主子伺候,也知道,他得了凤后的眼,等程氏的丧期过了之后他便会由凤后做主出嫁名门。 这件事在小范围内也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不过因为水墨笑的压制以及程秦的毫不在乎,便渐渐地平息了。 每一次,程秦都在佛前诵经,风雨不改。 仿佛已经疯魔了一般,对外界的事务置若罔闻。 这些日子之中,司予述没有再见程秦,因而这次再见之后,便被程秦消瘦的身形以及面容给惊了一惊。 程秦原本便不是丰腴之人,而如今更是消瘦的只剩下皮和骨头。 因为病着,面容憔悴无比。 太医很快便诊断完了,不过因为司予述的在场,所以又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方才回复,“回太女,这位公子只是劳累过度加之营养不良,只要好好休息和调养,便可康复。” 司予述百分百相信太医的话,他这个鬼样子也只有这个病才能解释的过去,“下去开药!” 太医感觉到了司予述的怒意,忙应了话之后便退下了。 “他做了什么将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司予述问向了旁边的宫侍,“凤后不是说过他宫中的客人吗?!” 那宫侍闻言当即跪下,惊惶道:“回……回太女殿下……奴侍等没有怠慢程公子……奴侍等都很仔细照顾程公子……只是……只是自从大师过世之后,程公子便日夜为大师诵经,奴侍们劝过公子的,可是公子一直不停……太女殿下恕罪,奴侍们真的没有懈怠……” “他每一日都为大师诵经?”司予述蹙起了眉头。 那宫侍忙道:“是的……凤后也曾经劝过,可是公子也是不停……公子说,如今他能够做的就是这些……他要为大师念过一百天的经文……” “一百天?”司予述目光转向了程秦,蹙着眉头凝视了他半晌,“你下去吧。” 那宫侍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领命退下。 司予述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面,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沉默着,这时候,她的心很平静,和此时的寝室一样平静。 不过在平静之中,她也是有了疑惑。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回来,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管上这些闲事。 如今她要做的事情该是去找贵王,将可能给京城带来危机的人揪出来,可如今,她却呆在了这里,守着这个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子。 甚至曾经厌恶的男子。 厌恶? 是因为这样吗? 对于身边的男子,不管是她的正君还是侧君,或者是因她而死的那位侍君,她的心都是平静的。 爱谈不上,厌恶也是没有。 只是平静。 可如今,眼前的男子,却让她生出了厌恶。 司予述想起了之前自己曾经说过要纳他为侍君的话,那时候不过是气话,是威胁之言,可如今,她想,或许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身边的男子无法勾起她的爱,那有一个厌恶的在身边也是不错。 至少,她的生活不会一直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 程秦没有昏厥多久,很快,他便幽幽转醒,而让他没想到得是,在他醒来之后,竟然见到了司予述,起先因为实现模糊,他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可是,随着视线的渐渐清晰,他不得不相信,眼前之人是真的。 可是…… 她为何会在这里? 为何? 而他,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她对他做了什么?! 惊恐随之而起。 程秦忍住了还未完全褪去的眩晕以及乏力,猛然坐起身来,随后往床内缩去。 “你……你怎么回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虚弱的叱喝从他苍白的唇边溢出。 司予述见了他这般惊恐的模样,嘴边竟然泛起了一抹笑意,便是心里,也莫名的涌现了一丝的愉悦,这些反应,便是她自己也是惊了一惊。 她猛然间站起身来,盯着程秦,面容渐渐的扭曲。 她是疯魔了?还是……被逼的扭曲了心性? 看着眼前之人的惊恐,她居然会感觉到了愉悦? “你到底想做做什么?”程秦看了司予述的神色,更是误会了,“来人!来人――” 司予述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制止他,外面的宫侍听见了声音,连忙进了来,不过在见到了眼前的情况之后,却是不知所措。 最后,他向司予述行礼询问:“太女殿下……可是有事吩咐奴侍……” 司予述回过神来,连忙收敛自己的情绪,面色也恢复到了肃然威严,“无事,退下!” “站住!”程秦连忙吼道,“谁让你出去!” 那宫侍面色又苍白了一些,“程公子……太女殿下……” “你是凤后派来伺候我的,我才是你的主子!”程秦厉色道,“她是太女,可这里是后宫!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做主!” 司予述眯起了眼睛,似乎恼了。 程秦怒目移向了司予述,“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认为本殿要对你做什么?”司予述冷笑道。 程秦瞪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候那宫侍开了口,“回程公子……公子方才晕厥了,是太女殿下请了太医前来……” 程秦一愣。 司予述冷声对那宫侍下令:“你退下!” 那宫侍犹豫了一下,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你又想做什么?”程秦见她这般做,撑着精神叱喝道。 司予述冷笑一声。“你以为凭着你如今这幅鬼样子,本殿会对你敢兴趣?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你――”程秦气的血气翻滚,眩晕更是严重。 司予述丝毫没有露出怜悯之意,而先前那些不正常的情绪在这时候也消散了,继续冷笑道:“本殿很好奇,大师是本殿的亲祖父,可本殿却没有你这个收养的母家晚辈来的尽心,你是真的孝顺还是另有所图?” 程秦眼眸随即圆睁,在盯着她会儿之后,便又怒斥道:“滚!” 司予述没有继续出言打击,但是却未曾听他的话出去,而是做了下来,似乎存心不想让他好过。 程秦见了她这般,面色更是难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冒犯过她,可是每一次,他都不是故意,而每一次,他都付出了代价! 她将他折辱的那般的彻底,还不愿意放过他?! “你很恨本殿?”司予述忽然间问道,声音轻缓。 程秦没有犹豫地出口,却不是回答司予述的问题,“皇家之人根本便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人性!” 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 司予述面色沉了下来,眼中渐渐地酝酿着暴风雨,嘴角微微翘起,却是冰冷,“看来你真的很恨本殿,恨到连本殿的家族都拉下了水。” “我有说错吗?”程秦吼道,双目开始染上了血红。 司予述沉吟了会儿,嘴边的冷笑蒙上了自嘲,“没错,你说的没错,皇家之人的确是冷血无情,不管是谁,不管哪一代,都是如此。” 程秦闻言,又是一愣,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司予述怒火的准备,却不曾想她最后会是这个反应。 司予述沉着的脸渐渐缓和,嘴边的笑容成了完全的嘲弄,“很简单的事实,可是,很多人,尤其是我们这些皇家的人,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没想到本殿今日,居然从你的口中听到……皇家无情,的确,的确是这样……” 话顿了顿,她的神色渐渐地开始飘渺起来,而话题,也开始漫无边际,“幼时,本殿并不觉得皇家和其他的家族有什么不同,母皇虽然严厉,可是却也是温和,父君更是慈爱,父后虽然没有父君那般慈爱,但是也不曾为难我们,其他的父君也是如此,那时候,我们一直和乐融融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应该是从我们姐妹有了冲突开始吧。 我们姐们的第一次冲突,似乎是在十几年前,那一年也是夏日,母皇带着我们所有人去南苑避暑,那个夏季,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开心,可是,也正是从这个夏日开始,一切都变了,即使那时候我们都还未感觉得到。 那一日,在校场上,礼王和靖王起了冲突,差一点便见了血,起因是礼王认为靖王的生父官氏抢了她父君的位子,那一日这件事闹得很大,连母皇父后都给惊动了,后来究竟是怎么解决的,本殿也记不清除了,本殿唯一清楚地记得便是当时本殿的疑惑,不过是一个位子罢了,用得着闹的这般大吗?用得着亲姐妹间刀剑相向吗? 本殿想去问父君,可是没等本殿将问题整理好,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父君和官氏落水了,而有宫侍指证父君推了官氏下水。 官氏当时怀着母皇的孩子……那时候本殿并不相信父君会这样做,母皇也不相信,后来,父君好了,官氏和他腹中的孩子也平安了下来。 这时候,我便问了父君我的问题,父君没能给我答案,只是说了很多让本殿一定要和皇姐们友爱相处的话,那时候,本殿便在心里暗暗保证,往后一定要听父君的话,和三个皇姐好好相处,绝对不会和她们起冲突。 本殿一直记得父君的话,一直记得,可是,事实证明,本殿做不到,而父君也错了……” 司予述的叙述忽然间停了下来,目光氤氲地看着程秦,“若是当年父君能够明白你如今便明白的事实,后面的很多事情,便不会发生,父君更不会因为心善而被官氏谋害。” “你说什么?!”程秦厉声问道,面色复杂的难以形容。 司予述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应,不过也没有放在心里,因为这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太多了,在这个男子的面前,她似乎又一次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程秦却急于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撑着床铺几乎用爬地到了床边,一把抓着司予述的手,“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官氏害了你的父君?你的父君不是因为刺客的行刺而失踪的吗?!” 为什么她会这般说? 全宸皇贵君是因为秦家勾结海盗行刺永熙帝才会受牵连而在海上失踪的! 看了为何她说是靖王生父官氏谋害的!? 为什么?! “怎么?这般关系本殿的事情?”司予述眯着眼,讥诮道。 “你……”程秦心里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他的身子根本便无法支撑他继续往下说,眩晕一阵又一阵地袭来,最后,让他眼前一黑。 在失去了意识之前,他只是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司予述看着晕厥了过去的程秦,眯着眼,面色也不好看,在低着头凝视着他半晌之后,唇边低声呢喃道:“或许本殿真的该将你收在身边……至少,你不会成为本殿的弱点!” 程秦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陷入了黑暗中的他此时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里面渐渐形成,而也是这个可怕的念头,将他推向了那没有未来的未来,在毁了自己的同时,也几乎毁了这世上仅剩的他爱和爱他之人…… 147 父女嫌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云州 积聚了多日的炎热终于在傍晚时分酝酿出了一场大雷雨,直至快至午夜,雷声方才渐渐停歇。 磅礴的大雨驱散了白日烈日留下来的炎热,给这一天的夜晚添了几丝清凉。 雷雨停歇,添了清凉,原本该是安眠的好时候。 然而在云州府衙之内,却又许多人无法入眠。 “我不吃,你出去!出去――” 一声尖锐且嘶哑的怒吼从厢房内传出。 随后,便是一阵瓷片破碎的声音。 冷雾看着第三次被掀翻在地的饭菜,心里除了叹息也只能是叹息,“皇贵君……” “我说了我不是皇贵君!不是――”苏念惜蜷缩在床上,即便已经不见司慕涵大半日,可是他的情绪仍是没有稳定。 “奴侍该死。”面对苏念惜的歇斯底里,冷雾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认错,一开始他还是劝着的,可是苏念惜在听了一两次之后,便再也听不得了,一旦他开口劝,他便更加的失控,“您已经一整日没有用过吃食了,不如用些吧。” “我――不――吃!”苏念惜扭曲着面容一字一字地吼道。 冷雾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了头,“奴侍让人进来收拾。”说完,不等苏念惜反应,便扬声叫来了一个小侍。 这是下午时候在冷雾的请求之下,云州州府从她的府邸之中调来的。 原本他是不想这样做的,曾府的下人再好可也是外人,人多眼杂,万一皇贵君的胡言乱语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如今他寸步不能离开皇贵君身边,这些事情由侍卫来做根本不方便。 那小侍在曾府中也是级别挺高的,虽然也是战战兢兢,但是却还是能够做好本职工作,很快,地上的狼藉便被收拾干净。 在他退下之前,冷雾还下了命令,让他重做一份吃食。 “我说了不吃了,你还做来干什么!”苏念惜听了冷雾的话,猛然喝道。 那小侍更是惊惶。 冷雾先让他退下,然后方才跪在地上,“照顾主子是奴侍的责任。” “你出去!出去――”苏念惜奈何不了冷雾,只能继续歇斯底里地吼着。 冷雾仍是跪下,“请主子恕罪,奴侍不能离开主子身边。” 苏念惜面容一狰狞,随后将手边的枕头仍向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般逼我!为什么?!为什么――” 本已经干涸了的眼眶又涌出了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他们都还是不肯放手! 为什么不肯放手?!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 为什么连了结一切的权力都不给他! “主子……”冷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能跪着。 苏念惜紧紧地抱着双膝,蜷缩成了一圈,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一般,一身悲凉。 冷雾想了会儿,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却见消失了半天的永熙帝走了进来。 一见来人,冷雾心中不禁一凛。 不过是半天未见,永熙帝的面色更加的难看,眼底的血丝更多,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极为压抑的情绪给笼罩着。 司慕涵脚步很轻,像是生怕惊动了床上的人似的,她的眼中没有冷雾,只有床上啜泣的男子,在走到了床边之后,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静静的站着。 冷雾悄然起身,然后,悄然退下。 苏念惜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了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啜泣声停了下来了,身子也似乎僵硬了起来。 可是他没有抬头,仍旧是低着头,将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司慕涵也没有说话。 房间内,静悄悄的。 外面屋檐上低落的水滴声,偶尔的几声遥远的雷鸣,便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响。 “阿暖……”不知过了多久,司慕涵方才打破了这份心知肚明的沉默,她的声音极为的低沉,像是从心底深处呐喊出来一般。 苏念惜的身子猛然一颤,有过半晌,方才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司慕涵又上前了几步,然后坐在了床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阿暖,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苏念惜眼眸有过一瞬间的微睁,随后,便是扬起了一脸的冷漠,“我没有骗你,我没有――” 他依旧吼着,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体力已经不足,还是因为司慕涵的神色让他无法如同方才面对冷雾一般冷漠,声音比方才低了一些。 司慕涵还是笑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息,“从你这里离开之后,我便去见了何涟,这一次,我没有动手,而是平静地见了她,而她也仔仔细细地将你在何家多年的生活告知了我。” “她说谎!她只是怕你杀了她,怕你会伤害何家才会说谎的!”苏念惜有些焦急,“是你威胁她,所以她才会那样是说的!” 司慕涵笑容依然不变,“不,说谎的人是你。” “我没有!没有!”苏念惜极力否认。 司慕涵却坚持道:“我相信何涟。” 苏念惜狠狠地瞪着她,沉默半晌,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恨你――” 司慕涵的笑容添上了凄然,“没关系,因为,我也恨我自己。” “我恨你!恨你!恨你――”苏念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只能咬着牙重复这一句。 司慕涵没有激动也没有痛苦,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的话停下来之后,方才微笑着缓缓道:“你一整日没吃过东西是吗?” 苏念惜真的要崩溃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来让她死心。 何涟一定不会配合他的,所以他才会先发制人。 即便何涟不承认,可是他承认了,她不是也该怀疑吗? 至少该怀疑不是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相信他? 十三年啊,她为什么还会相信他! 若是当日他没有逃离,没有从苏贵的口中听到那些话,面对她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会欣喜若狂的,可是没有若是……没有…… 不! 即便当日他没有听到那些话,终有一日,他也会知道! 她那般的恨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应该庆幸这些事情他先一步知道,该庆幸有机会避免接下来的痛苦也悲剧,有机会保护他所爱的人! “你相信又如何?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何涟不承认,可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你一样……” “阿暖。”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叫你阿暖,可是,我不能称呼你用了十三年的名字,那个名字,是对你的羞辱,所以,阿暖,对不起,我只能叫你阿暖。” “你到底……” “几年前的除夕夜,宫里面出了一件事情。”司慕涵又打断了他的话,“宫宴当晚,佑儿和雪凝,也就是你二姐的女儿在颐安园的雪梅楼上被人发现衣裳不整地躺在了一起,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豫贤贵君更是疯了似的,我也是吓了一跳,发生这样的事情,第一件事自然是封锁消息,随后便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在处理这件事的事情,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那便是佑儿,在我们都还未知道该如何处理之时,佑儿却将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他是在牺牲自己来保护他所要保护之人,当时我没有及时觉察,而事后,也因为一时心软,没有压住这件事散播,后来的名声毁了,虽然保住了他想保护的人,可是,他这一辈子,便只能和雪凝一起过,那孩子一直跟我说他的日子过得很幸福,可是我还是知道,他心里是有遗憾的,即便雪凝对他不错。” 话顿了顿,随后方才继续,“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对吗?阿暖,我跟你说这些,便是想让你明白,我犯错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若是你将你和何涟的谎话宣扬出去,我便不得不屈服在了谣言之下,而你的计划便成功了,可是阿暖,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将这个谎言散播出去,即便你做到了,那我也还有法子,我可以将所有人听到这个谎言的人都给杀了,对,就是杀人灭口。” “你――”苏念惜身子战栗着,脑子也像是炸开了锅似的,乱的厉害。 司慕涵笑容淡淡,像是所说的不过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你知道的,我能够做到的,杀人而已,只要我一句话,要千万人的性命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也不是没做过,当年在东南,我所杀的人,也是多的数不清,反正身上的罪孽也不少了,再背上些也没什么要紧。” “你疯了――”苏念惜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来。 司慕涵却是微笑道:“我很可怕是吗?没关系,为了你,成为疯子,变成魔鬼,我都不在乎。” “你出去!出去――”苏念惜猛然捂住了耳朵,他不要听了,不要再听了,“你出去!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你出去,我求你出去――” “好,我出去。”司慕涵很顺从地起身。 苏念惜却是惊愕,停下了叫喝,愣愣地看着她。 “你不用膳也没关系,你一餐不用,我也不用,你不喝水,我也喝,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司慕涵凝视着他微笑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若是伤害你自己,我可以保证,我所承受的痛苦一定比你的更多更重!” “够了,不要再说了――” “对不起。”司慕涵眼底泛起了泪光,她无法用言语来让他相信她,便只能用这种办法,即便是威胁,只要能够让他留下,让他不会做傻事,她也在所不惜,“对不起阿暖……” 说完,转过身,往外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她便又停了下来了。 “你一直想让我相信你所说的故事是真的,只是阿暖,当我告诉你何涟已经将真相告知我,你关心的只是我相信何涟的话,却从未问及一句何涟的生死,阿暖,你若是真的爱她,岂会连她一句生死都不问?你不是说我会杀了她,会伤害她的吗?” 苏念惜猛然一惊。 “你放心,我还没杀她,我还得利用她来引出真正该死之人!我要让她为这十三年来所做的一切事情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说罢,便继续起步往门外走去。 苏念惜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而她的话,却始终徘徊在他的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他又错了吗? 他的好意,却让她转化为魔? 连一个谎言都说的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苏念惜合上了眼,任由着泪水,泛滥成灾。 房外 冷雾见司慕涵出来,便上前,“陛下……” “进去吧。”司慕涵低声道,“替朕好好守着他,不要让他有机会做傻事……” 冷雾看了主子一眼,然后低头应道:“是。” “冷雾。”司慕涵忽然间道。 “奴侍在。” 司慕涵看向他,“朕……没有错对吧?” 冷雾一愣。 “朕跟他说这些话……朕这样对待他……没有错对吧?”司慕涵问道,“朕不是想吓他,更不想威胁他,可是,除了这两个办法,朕已经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朕没有错,没有错!” 最后的语气,俨然已经是自己做了定论。 同时,也收回了看着冷雾的目光,转而凝视着方才被大雨洗刷过的夜空,愣愣失神。 冷雾心里叹息一声,随后转身进了房间。 这一夜,隔着一扇门,相爱的两人却都在煎熬着,一直煎熬着。 次日 阳光灿烂无比。 京城 早朝过后,司予述便将顺天府尹于灵留下,要求她让顺天府的衙役在京城之内留意一些外来的之人,尤其是一些花甲之龄的女子。 于灵自然是听出了不妥,“不知殿下为何下此命令?” “于大人。”司予述没打算将实情告知于灵,于灵虽然不是礼王那边的人,但是也不是她的心腹,再者,贵王身份过于的特殊,她也不想将皇家的丑闻宣告天下,“本殿此举已然得到了父后的应允,于大人只需依着本殿的话去做就是了。” 于灵沉吟会儿,“是。” “盘查主要集中在近一两个月内进京的,年逾六十的外来之人应该不多。”司予述继续道,“记住,此事不要声张,低调行事。” 于灵点头:“下官明白。”随后又问道:“只是此类女子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只有一个,若是查到了,下官应如何处理?” “先暗中监视。”司予述回道。 于灵看了看她,“是。” 见过了于灵之后,司予述便如同往常一般去了文渊殿和内阁阁臣一同处理政务,没坐下多久,便有人前来请示,说是乐王派人来说想前去泰陵祭拜生父良贵太君。 司予述思虑半晌,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将让人将此事转给了水墨笑。 水墨笑昨夜一夜都没有睡好,今日的精神很糟糕,在听到了司予述让人转来的请示之后,当即便摔了手中的茶杯,随后便唤来了宫侍,沉着脸道:“去告诉乐王,若是她真的有孝心便是在府中也能够祭拜,泰陵不是良贵太君一个人的陵寝,她说去便去,便不怕惊扰了先帝?!” 康王和乐王在良贵太君下葬之后在泰陵守了一阵子的灵,去年除夕,永熙帝下令让两人回京,之后,两人便一直呆在各自的府邸内当隐形人。 水墨笑很清楚乐王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泰陵一事虽然被封锁了消息,但是太女在监国期间如此大张旗鼓地去泰陵,京城众人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收不到。 乐王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她是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担心太女这次去泰陵是想将良贵太君给挖出来验验他究竟是病死还是被两个不孝女给害死?! 宫侍领了水墨笑的话之后便去办了。 水墨笑稳了稳心神之后,便去了佛堂,他需要静静心,只是方才到了佛堂,便得知了程秦病了一事,当下,心中方才被压下的怒火又起了,“为何无人通知本宫?!” “凤后恕罪……昨日奴侍发现了公子病倒之后便第一时间去禀报凤后的,只是路上遇见了太女殿下,太女殿下得知此事之后便说这等小事无需麻烦凤后……随后,便让奴侍去请太医……太女殿下也亲自来看过了公子……” 水墨笑听了解释,便蹙起了眉头:“太女?” “是……” 水墨笑沉思半晌,却怎么也想不通司予述为何会插手这样的事情,“程公子如今情况如何?” “太医说是劳累过度和营养不良,并无大碍。”宫侍回道。 水墨笑敛了敛情绪,随后便起步往程秦的住处而去,当他到了的时候,程秦正在熟睡,水墨笑看了他会儿,便吩咐道:“好好照看着,若是有什么新情况,立即禀报本宫。” “是。” 水墨笑又待了会儿,随后方才离去。 而便在他离去之后,原本熟睡着的程秦却睁开了眼睛,眼底有着阴暗闪烁着,被子下的双手,紧紧攥着…… …… 司予昀昨夜也是几乎一夜未睡,今日她也是进了宫,而进宫的目的,如同过去的每一日一样,是进宫看望女儿。 礼王嫡长女,永熙帝第一个皇孙女,本该是受万千恩宠的之人,可是,从她出生至今,却未曾享受过她该拥有的荣耀。 因为体弱,满月之宴被取消了。 因为随时都可能夭折,礼部建议暂且不取正名,永熙帝允。 因为体弱,她只能一直养在了流云殿内,便是前来看望之人也见不的。 对于这种状况,司予昀更是恼恨周氏,若不是他不争气便不会生出这样一个不健康得孩子,如今孩子连能不能养大还不知晓,别说用她来博取母皇的欢心。 而自从她出生之后,母皇甚至连抱也未曾抱过她! 可即便心里再不满,她也只能忍着,这场戏还没有完,还需要继续下去。 而在这期间,让她心生忧虑的还有父君的态度。 周氏那个贱人在临死之时究竟和父君说了什么?! 父君是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 司予昀无法肯定,若是说父亲已经知晓了,那他便不可能一句责备的话也不曾跟她说,可若说周氏什么也没说,父君这些日子对她的态度却是冷淡了许多。 一进流云殿,便听见了孩子的哭闹声。 虽然声音比起方才出生之时洪亮了不少,但是比起健康的孩子,却还是差了不少。 司予昀低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厌恶,对于这个未曾能够给她带来期待中的利益的孩子,司予昀无法生出疼惜之心,似乎上天总是在和她作对似的,不管她期待什么,而事实总是与她所期待的相反。 理好了情绪之后,她带着一脸的忧虑进了室内。 蒙斯醉抱着方才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在暖阁内来回走着,嘴里低声哄着,“正儿乖,祖父抱,别哭,乖,别哭了……” 司予昀上前,“父君,正儿怎么了?” 蒙斯醉看向她,神色淡淡,“没事,孩子哭闹罢了。” “让儿臣抱抱吧。”司予昀伸手道。 蒙斯醉看了看她,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了她。 司予昀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地晃着,嘴中低喃着曲子,在暖阁内走动着。 蒙斯醉坐了下来,眸光幽深地看着哄着孩子的女儿。 不知为何,孩子在母亲的怀中,哭闹渐渐停了下来,最后许是折腾累了,直接在母亲的怀中睡了起来。 司予昀笑道:“这孩子,还真的是要闹闹方才罢休。” “孩子闹是寻常事。”蒙斯醉缓缓开口,“你和你皇兄小时候不也一样闹的父君够呛的。” 司予昀看着父亲,“是吗?” “正儿很像你。”蒙斯醉缓缓道。 司予昀笑道:“儿臣的女儿自然是像儿臣的。” 蒙斯醉沉吟会儿,“你说得对,你的女儿自然是该像你。”说完,起身上前,“好了,孩子睡了,交给我吧。” “让儿臣再抱抱吧,万一醒了……” “这孩子虽然比其他孩子爱闹,不过有一点却是好的,那便是睡着了便不会轻易被惊醒。”蒙斯醉看着孩子的稚嫩的睡容,脸上终于泛起了慈爱的笑容,“给我吧。” 司予昀只好将孩子交还。 蒙斯醉接过了孙女,随后便轻轻地将她放在了一旁的摇篮内,随后坐在了一旁,摇着摇篮,守着孩子。 司予昀在一旁坐下,喝了口茶之后便问道:“父君,母皇可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蒙斯醉抬起视线看着她,“为何忽然问这个?” “母皇离京已经两个多月了,加之之前的修养的时日,也几乎快一年没有理朝政了。”司予昀缓缓道,“而且,正儿也两个多月了,身子也比方才出生之时好了不少,儿臣想着等母皇回来给正儿取一个正名,记上玉牒。” 蒙斯醉凝视了她半晌,眼眸有些氤氲,“上玉牒一事不必经过你母皇,只需跟凤后说说便可,至于正名,我已经决定了,正儿往后便唤正。” 司予昀闻言面色一变,蹙眉道:“正?” “嗯。”蒙斯醉正色道,“正,司升正。” 司予昀不赞同的态度已经是溢于言表,“父君,这是儿臣的嫡长女也是母皇第一个皇孙女,取名一事怎么能够如此的随意?” “随意?”蒙斯醉却淡淡笑道:“你怎么便认为本宫随意了?” “这正字……” “这正字便是本宫千挑万选之后的决定。”蒙斯醉正视着女儿道,“这孩子一出生便丧父,身子又弱,本宫不奢望将来她能够建功立业,只求她能够品格正直,为人正派便可。” 司予昀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双手也随之紧握,“父君……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儿臣?” 蒙斯醉抬头看着她,“你是本宫的女儿,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还是本宫的女儿。” “那为何父君……” “这孩子方才出生便经受了丧父之痛,往后她的人生永远也不可能领会到父亲的疼爱。”蒙斯醉缓缓道,“昀儿,还不够吗?” 司予昀面色一青,他果然知道!果然知道了!可即便心里已经肯定了,司予昀却还是不敢说出口,父君不直接说出口,那便是还有余地,“既然父君认为这名字好,那便唤正吧。” “你既然同意,那本宫明日便让人去请示凤后。”蒙斯醉低下了头,继续轻轻地摇着摇篮,“对了,正儿身子弱,若是她有福气长至成年,你也愿意等待她成年,那请封世女一事,便到那时候再办吧。” 司予昀道:“她是儿臣的嫡长女,理所应当是礼王世女!” “嗯。”蒙斯醉应了一声,却未曾抬头看她,“还有一事本宫想让你帮本宫办办。” “父君请说。”司予昀道。 蒙斯醉仍旧是没有抬头,“忆古伺候本宫也二十多年了,如今年纪也大了,原本本宫是想让他留在流云殿内养老的,只是宫里面毕竟不是养老的好地方,你帮本宫查查他还有没有亲人,若是有,本宫想送他回去跟亲人团聚,若是没有,你便在京城内置办一座宅子,买几个下人伺候,他在本宫身边这般多年,本宫希望他能够安享晚年。” 司予昀面色的难看已经是难以掩盖了,“儿臣知道,儿臣会好好办的。” “嗯。”蒙斯醉轻轻应道,“好了,若是没事你便回府吧,府中没有了男主子也不是回事,周氏方才离世没多久,迎娶正君一事短时间内是不能办,只是纳个侍君替你看着后院也并非不可,本宫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人选,你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吧。” “是。”司予昀从冷唇间迸出了一个字,只是,却没有退下,而是静站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父君,儿臣今日进宫来,除了看孩子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告知父君。” 蒙斯醉抬头,“何事?” 此时司予昀已然掩去了脸上难看的脸色,紧攥的双手也收在了宽袖之中,“儿臣昨夜接到了外祖母的来信,信上说母皇在云州找到了全宸皇贵君。” 蒙斯醉闻言,摇着摇篮的手倏然停了下来,面色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苍白开来…… 148 发生何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暖阁内,安静了下来。 蒙斯醉的脸色继续苍白,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大惊出声,若不是他此时的神色,甚至会让别人以为他对这个消息根本便不在乎。 司予昀也是沉默着,紧握着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拳头已然发白,她的神色平静,不是自然的平静,而是僵硬的平静。 “父君,消息是外祖母让人通知儿臣的,儿臣心中仍有怀疑,因而已经让人去确认,只是不管母皇寻的是否是全宸皇贵君,我们都必须实现做好准备。” 蒙斯醉微白的双唇颤抖了几下,随后,一字一字地道:“你想做什么准备?” 声音低沉,微颤,仿佛还透着一丝绝望。 司予昀继续道:“若真是全宸皇贵君还好,可若是再出一个赵氏……儿臣以为不得不防。” “呵……”蒙斯醉却轻笑了一声,“即便真的再出一个赵氏,本宫又能如何防?” “父君……” “回去吧。”蒙斯醉笑着道,笑容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陨灭,“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谁也阻止不了……” 司予昀沉默了会儿,然后低头,“是。”转身离开,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流云殿。 室外,夏日的艳阳依旧毒辣,仿佛欲将大地的一切都给烤焦了一般。 汗水,顺着额头,顺着背脊留下。 忽然间,司予昀停下了脚步,僵直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望向前方只剩下一些屋檐可见的流云殿,面容渐渐扭曲。 方才场景盘旋在她的脑海,始终不愿意褪去。 眼底,泛起了挣扎。 可是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压下了脑海之中的画面,也压下了心底涌出来的愧疚。 父君,儿臣本是不想这样做的,是你逼儿臣的! 是你! 儿臣方才是你的女儿,周氏再可怜,再无辜,可儿臣才是你的女儿!更何况,周氏真的无辜吗?! 不! 父君,周氏死有余辜,儿臣可以保证,即便是其他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出和儿臣一样的决定!儿臣从来没有亏欠过周氏,甚至还容忍他生的女儿占据了儿臣嫡长女的位子,儿臣对他已经很宽容已经仁至义尽了! 即便儿臣真的对不起他,可父君,儿臣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忆古根本便没有向儿臣泄露什么,他只不过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才和儿臣走的有些近罢了,你便这般亟不可待地将他撵走―― 你以为儿臣在收买你身边的人吗?不!儿臣没有!没有!可是如今,你还相信儿臣吗?不,不不相信!你宁愿去相信周氏,你宁愿选择一个不知道养不养得活的孩子! 父君,儿臣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 一直以来,你都将母皇放在心中的首位,为了母皇,你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委屈都愿意受,可是,你得到了什么回报? 一个豫贤贵君的尊号吗? 还是二十多年来的委曲求全? 她方才对你好些,如今,便又将你的噩梦找回来了! 父君,你可知道,你可明白,儿臣方才是你最该相信,最该依靠之人?! 你会明白的! 会的! 这世上只有儿臣一个人不会因为别人而将你弃如敝履,只有儿臣一个人会一直将你放在心上,只有儿臣一个人能够让你后半生安稳度过! 你会明白的! 儿臣一定会让你明白的! 司予昀收回了视线,决绝地转过身,然后继续往前。 而便在她方才踏出宫门,太医院当值的御医便被流云殿的宫侍匆忙请了去。 看着神色匆匆赶往流云殿的御医,路上的宫侍侍卫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只是众人却不知这一次需要御医的不是礼王长女,而是流云殿的主子。 豫贤贵君呕血。 当水墨笑得到了这个消息,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当他匆忙赶往流云殿暖阁,却见蒙斯醉像个没事之人似的还在抱着哭闹的礼王长女哄着。 若不是他的神色,水墨笑也以为消息是错的。 他呆愣了会儿,随即上前,“你身子不是还抱着孩子做什么?” “凤后来了。”蒙斯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缓缓说道。 水墨笑见了他这个模样,不禁恼火了起来,“来人,将礼王长女抱下去!” 流云殿的宫侍有些犹豫。 “还不动手?”水墨笑沉下了声音,“你们主子身子不适,还抱着孩子做什么?你们都是废物吗?!” 因为他的怒斥,原本便哭闹着的礼王长女哭声更是大了。 宫侍这才上前。 “本宫没事。”蒙斯醉却不松手。 水墨笑真的猜不透蒙斯醉心里的想法,“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的身子,可是孩子还小,你便不怕过了病气给她?这孩子的身子的情况如何你很清楚!” 蒙斯醉看了他会儿,方才垂下眼帘,将孩子交给了身边的宫侍。 水墨笑随即又道:“将孩子抱下去,其他人也退下!” 众人领了命令,很快便退了下去。 蒙斯醉有些木然地走到了一旁的暖塌上坐下,“凤后有何……”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水墨笑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去年的那些事情,不是已经平息了吗?陛下做的还不够吗?行宫几个月的相处,还不能够让你放下心结?好!即便不能让你解开心结,可你有必要变本加厉吗?!蒙氏,我们都不是孩子了,难道真的要闹到死的那一刻方才肯罢休?!” “闹?”蒙斯醉缓缓笑道,没有笑意的笑,“凤后,臣侍没有想和谁闹。” “那你……” “臣侍只是累了,很累很累。”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有时候晚上合上眼睛睡下之前,臣侍会想,若是这一闭眼便再也醒不来,其实也是不错。” 水墨笑脸色大变,“你……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凤后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吗?”蒙斯醉还是笑着问道。 水墨笑一窒,他不是未曾有过,二十年前有过,几年前也有过,可是,他熬过来了!“豫贤贵君,便是本宫有过,所以本宫能够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苦难!两次!本宫两次陷入了绝望之中,可是本宫都熬过来了!本宫相信,只要不放弃,什么痛苦都可以过去的!” “臣侍很羡慕凤后。”蒙斯醉看着他笑着道,“羡慕你的勇气,也羡慕你的运气,人人都说臣侍福气好,出身好,进宫之后,也一直恩宠不断,后宫二十多年风雨不断,臣侍的地位却一直稳固,有儿有女,虽然儿子不懂事,可女儿却是极为的出色……呵呵,凤后虽两次陷入绝境,可是您却一直未曾失去支撑你走下去的支柱,二十年前你有大皇子,几年前,你还是有大皇子,所有人都说你没有女儿,即便后位暂且还稳,但是日子绝对不好过,可是,在这后宫之主,唯有你的日子最是舒心。” “你……”水墨笑凝视着他,“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斯醉合眼笑了笑,然后缓缓起身,“臣侍多谢凤后关心,天色已黑,臣侍便不留凤后了。” 水墨笑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早上你宫中传了御医,说是你呕血。” “臣侍没事,多谢凤后关心。”蒙斯醉说罢,便微微行了一礼,随后起步离开暖阁。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本是想叫住他的,可是,明明话已经到了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静默半晌,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也起步离开。 他没有继续试图从蒙斯醉身上得到答案,因为他很清楚这条路行不通,可是若是这般不管不顾,若是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他该如何向她交代? 离宫之时,她千叮万嘱,后宫一切交给他。 而那番叮嘱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蒙氏! 她心里明明有他,便是他这个局外人也看得出来,可为何蒙氏却始终不愿意让一步?他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礼王吗? 可总不能让陛下为了他将太女给废了扶礼王上位,他方才愿意消停吧? 蒙氏,你是这样的人吗?! 出了流云殿之后,水墨笑便往承月殿而去,而他到了流云殿之后,没有让人通报便直接去了暖阁,而当他到了暖阁之后,却见里面并没有燃烛火。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你家主子在里面?”他问了一旁的承月殿宫侍。 “回凤后,是的。”宫侍回道,“主子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先前奴侍等欲进入点灯,也被主子赶了出来……” 水墨笑蹙紧了眉头,“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起步走进了昏暗不已的暖阁内,随后,便看见暖塌上坐着一个人。 因为室内很是阴暗,水墨笑根本便看不清楚蜀羽之的脸色,而他也似乎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似的。 “燃灯!”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吐话道。 宫侍领了命令,没过多久,暖阁内的宫灯都被点亮了。 而这时候,水墨笑终于看清楚了蜀羽之的神色,此时,蜀羽之面色灰白,眼帘低垂,而眼下,很清楚地印着两道泪痕。 这…… 到底怎么了? 149 回来就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暖阁被烛火照亮了,然而呆坐在暖塌上面的蜀羽之却仍旧沉浸在了呆愣之中,仿若根本便没有发现是水墨笑的到来。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有些快的心跳,然后下令,“都下去吧。” 一众宫侍领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缓步上前,走到了蜀羽之的面前,静默了半晌,然后,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从有些凉得唇瓣之中挤出,“是不是陛下出了事情?” 声音,极力地平静。 即便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 是的,在见了蜀羽之这般模样之中,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永熙帝出事了。 可是连他自己都意外,他没有失去冷静。 然而,她也不知道这份冷静可以维持多久。 蜀羽之愣怔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然而,却仍旧是没有给水墨笑答案。 “是不是她出了事!?”水墨笑又问道,这一次,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蜀羽之站起身来,“陛下没事……” 声音,虚无缥缈。 “若是无事,你这般鬼样子做什么?!”水墨笑厉声喝道,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呼吸急促,身子战栗。 蜀羽之回应他的却是两行眼泪。 水墨笑受不了了,猛然攥着蜀羽之的肩膀,面容开始苍白而狰狞,“你给本宫说话啊!” “他回来了。”蜀羽之沙哑的开了口。 水墨笑一怔,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在盯着他半晌之后,随后道:“陛下回来了?” 蜀羽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水墨笑半晌,然后方才缓缓点头,“是,陛下快回来了,过不了多久,她便回京了。” 水墨笑心里慌的有些厉害,松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既然陛下平安无事,你这副模样又是为什么?” “臣侍担心徽儿。”蜀羽之笑了笑道。 水墨笑不信,盯着他看了半晌,可是,怀疑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徽儿的婚事本宫不会不管的,你放心。” “多谢凤后。”蜀羽之起身行了一礼道。 水墨笑屏着呼吸审视了他半晌,“翊君,陛下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蜀羽之肯定,“若是陛下有事,我怎么还会坐在这里?” 水墨笑想了想,也是,若是真的出事了,他也不会只坐在这里伤心,他在心里这般安抚自己,然后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本宫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豫贤贵君的事情,傍晚本宫得到消息流云殿请了御医,是因为蒙氏呕血,这件事你可知道?” 蜀羽之也坐了下来,点头应道:“臣侍知道。” “好端端的怎么便呕血?”水墨笑蹙眉道,“御医诊断是刺激过度,如今陛下也不在宫中,谁还会刺激他?” “礼王上午不是进了宫吗?”蜀羽之反问道。 水墨笑一愣,“你是说礼王?她是蒙氏的亲女儿!” “豫贤贵君这些年之所以这样,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礼王。”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却仍是无法接受,“蒙氏护礼王护到了骨子里,为了礼王,他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礼王怎么便……她做了什么让蒙氏这般?” “也没什么。”蜀羽之语气很淡,“只是几句口角罢了,这也不能完全怪礼王,豫贤贵君这些日子一直抑郁在心,礼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水墨笑看了看蜀羽之,随后叹息一声,沉默了下来,作为嫡父,礼王不孝将生父气的呕血,他是可以做出惩处的,可是如今的情况若是他公然惩处礼王,所引发的后果恐怕难以估量,皇家经历了去年的那场风波,不宜在生事端,更重要的是,陛下不在京城。 “既然陛下快回来了,那便等陛下回来处理吧,礼王……”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了。 “凤后不必担心,豫贤贵君很配合御医的诊治,又有正儿需要照顾,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又叹息一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说完,便起身,“好了,本宫也没别的事情,既然陛下快回来,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年是陛下四十大寿,这几日本宫想着该是好好办一场,去年提过的睦君和孙侍君进封一事也该准备准备,还有德贵君母族家人,如今还在驿馆住着呢,陛下一直没个安排,德贵君的脸已经好些时候没见笑容了……好了,本宫先回去了。” 说罢,起步离开。 他的话说的很急,像是他很忙碌,忙碌到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不确定的事情似的。 水墨笑在逃避,用其他事情在逃避他心中对蜀羽之的话的怀疑。 他不想面前。 潜意识中,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事情要发生,可是,他不愿意面对,所以,封住了自己。 蜀羽之愣愣地站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得凄然。 他没有说实话。 因为他知道若是说了实话,水墨笑会有什么反应。 而如今,后宫的主子不能发疯。 他答应过她会作为她在后宫的眼睛,在后宫的一只隐形的手。 陛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的。 你找到了皇贵君了,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我们都该高兴! 蜀羽之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竭力地微笑着。 是好事。 好事来的! …… 礼王府 书房内 气氛沉郁无比。 司予昀在看完了信中的最后一个字之后,便将手中几页纸的长信攥在了手心中,面色阴沉,气息冰冷。 “殿下,蒙家主如何说?”陈玉见状问道。 信是方才到的,而且是蒙家主给司予昀亲启的信,因而陈玉并未看,不过她也知道信中的内容定然是详细地解释了永熙帝在云州找到全宸皇贵君一事。 司予昀没有说话,身子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着,冰冷的唇紧紧抿起,过了好半晌,方才挤出了话来,“母皇遇见全宸皇贵君之时,他正被人挟持着,而且,挟持之人将他关在了蒙家之中,身着蒙家的护卫服饰!” “什么?!”陈玉浑身一冷,便是一句话,她已经可以预感到了后果的严重性,“那蒙家……” “蒙家没事!”司予昀语气中却没有半丝的轻松,有的只是冰冷的嘲讽,“母皇果真是将他放在第一位,果真宠他爱他――” 连这样的事情她都可以忍受! 她是女子,更是帝王,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为什么她可以为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如今更是不知道还清不清白的男子如此的疯狂?! 她不是很想铲除蒙家吗? 那日,在病床之前,她问的那个问题,不就是表明了她很想除掉蒙家吗?! 如今这般好的机会,只要牺牲了一个男子便可以做到了,为什么她不做?为什么?! 她情愿她接着这个机会铲除了蒙家也不愿意她为了那般一个男子而放过蒙家! 司予昀倏然起身,然后疯魔了似的将书案上的物品给扫落在地,眼眸蒙上了猩红,“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母皇,你是皇帝!是皇帝啊――” “殿下!”陈玉大惊。 司予昀抬起头盯着陈玉,“为什么本殿的母亲和父君都是这样?为什么?!你告诉本殿为什么?!爱?这是什么?有什么好?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为了这个爱疯魔?!为什么?!” “殿下……” “幼时,父君因为爱母皇,不断地打压她,不算地束缚她,后来,他终于被母皇伤了心了,可是,仍旧是不放弃!即便到了后来和她站在了一起,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爱母皇!因为他因爱生恨!而母皇,她为了一个全宸皇贵君性情大变,为了他,伤了所有人的人!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为了爱而牺牲所有人伤害所有人?为什么?!爱就那样好?!”司予昀红着眼睛问道,是在问陈玉,也是在问自己,更是在上天。 既然它让她出生在皇家,又为何要让她有这样母皇父君?!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玉跪在了地上,抬头问道,“真的是皇贵君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司予昀笑了两声,随后,将攥在手中的信扔到了陈玉的面前,“是他,也只有他方才可以让母皇这般疯狂!” 陈玉看了一眼主子狰狞的面容,然后捡起了地上的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看过了信之后却还是压不住震惊,“这……殿下,这……” “呵呵。”司予昀狰狞地笑着,“为了一个如此不清不白的男子而错过一个铲除蒙家的机会,母皇,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陈玉吸了口气压下了震惊,“殿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蒙家得以平安,而且,陛下为了坐实蒙家的功劳,回京之后必定会做另一番的奖赏,蒙家受益,殿下的依仗便更加的稳固,而且,即便有蒙家做担保,皇贵君毕竟失踪十三年,一点风言风语都没有,这可能吗?殿下,皇贵君回宫明面上对太女来说是好事,可是时间一长了,未必不会好事变坏事!而且,属下以为蒙家主信中所担忧的更为重要,皇贵君虽然失忆,可是他出现在云州,而且恰好被陛下遇见,这不得不说是极为的巧合,殿下,雪家可是一直在寻找皇贵君,这一次未必不是雪家故意构陷蒙家!” 司予昀神色缓和了起来,“雪家?” “如今蒙家虽然躲过了一劫,可是皇贵君失忆了,若是将来他忽然间恢复了记忆,然后指证说蒙家的功劳都是欺君,那蒙家便是罪加一等!”陈玉继续道,“皇贵君的清白问题蒙家可以出来证明,可陛下能够让蒙家来作这个证明也能够让其他人来作!殿下,属下认同蒙家主所言,皇贵君的出现太过于巧合!”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沉思了半晌,随后,沉声吩咐道:“让人盯着太女府和三皇子府,若是太女派人或者三皇子离京,立即前来通报本殿!” “是。”陈玉领命,“殿下,可要将消息散播出去?属下可以秘密将消息散播出去!” 司予昀沉思会儿,“暂且不必!” “可……” “若整件事都是太女和雪家的阴谋,那本殿若是有任何举动便是跳进了她们设好的陷阱里面!”司予昀冷笑道,“即便本殿没做什么,可只要本殿在这件事动了动,不管做的事情有多微小都可能激怒母皇!” 她不介意落下风! 她倒是要看看她们如何抹去全宸皇贵君这十三年的污点! 司予述,这些年你不是一直为了你的父君一事而要生要死吗?如今,本殿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对待你这个思念了十三年的父君! …… 而在同一时间,在雪家雪砚的书房内,雪砚看着手中的信,激动浑身颤抖,眼眶之中已经蒙上了泪水。 她已经将信看了好多次了,崭新的信纸已经被磨的有些皱了。 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 已经十三年了! “汐儿……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压不住,落了下来。 这是她近十年来第一次落泪。 这时候,敲门的声音传来。 雪砚稳了稳情绪,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进来。” 雪倾推门而进,“大姐,你找我?”说完,便发现了雪砚的异样,诧异道:“大姐,你这是……” 雪砚却笑了,起身将信递给了她,“祖籍来信。” 雪倾一愣,随即狐疑地接过,原本是以为祖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会儿之后,她整个人都震住了,抬头双眸圆睁,随即便是颤抖,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姐……这是……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雪砚笑道,“若是没有确定,祖籍不会轻易来信的。” “汐儿!汐儿――”雪倾又是笑又是哭的,手足无措了半晌之后,转身便往外走。 雪砚见状忙叫住她,“你去哪里?!” “去云州,去接汐儿回家!”雪倾道。 雪砚却阻止了她,“先别去。” 雪倾一愣,“为什么?!大姐,十三年了,十三年了,我现在恨不得立即见到他,恨不得立即将他带回家!” 雪砚也是激动,可是,她还未激动的失去了理智,“正是因为十三年了,所以我们才不能冲动,二妹,我们不能让他在离开家十三年之后回来还要经受任何的苦难!” 雪倾一愣。 “汐儿为何会在云州出现?真的是如蒙家所说的那般?”雪砚正色道,“二妹,这件事没这般简单。” 雪倾心里的激动仍是无法停息,“大姐,如果是这样我更加要去云州走这一趟,如今我们在京城根本便不知道具体的实情!” 雪砚沉思半晌,“你可以去,只是不能声张,还有,太女那边,也暂且不要告知她消息。” “祖籍那边都得到消息,太女未必不知道。”雪倾蹙眉,“最近太女已经渐渐开始接手我们手中的势力,恐怕瞒不了多久。” “能瞒多久就是多久。”雪砚正色道,“如今陛下不在京城,太女若是在这时候离京,那这半年来好不容易积下来的名望便会毁于一旦,也会给礼王可趁之机。”末了,又补了一句,“不管蒙家所言是真是假,可如今消息已经云州那边已经传开了,陛下回京之后必定要对蒙家做出奖赏,而且不会轻,蒙家是豫贤贵君的母族,以后礼王的底气会更足!” 雪倾沉吟会儿,“我去安排一下,安排好了之后便赶去云州,经过了这般多事情,太女也沉稳了许多,若是最后还是知晓了,大姐劝劝她,应该可以劝住。” 雪砚点头,“如今也只好如此。” 两人达成了共识,雪倾心中的激动便又开始冒出来了,“大姐,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汐儿真的平安无事,他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雪砚眼眶再一次蒙上了水雾,“是,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回来就好。 即便回来还要面对很多的风风雨雨,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这唯一的弟弟受到任何的伤害! 汐儿,大姐等你回来。 145 双方退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在冷了的饭菜又一次被端出来之后,司慕涵认输了。 她不得不认输。 即便她一样陪着他不吃不喝,可是,她很清楚他的身子绝对撑不下去的。 她想要的是他的屈服,而不是真的想要他出事! 司慕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走进了屋内。 屋内燃着烛火。 明亮的烛火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只是,却照不亮床上蜷缩着的男子的心。 看着床角处的人,司慕涵顿下了脚步,悲痛在心中如巨浪翻滚。 冷雾见了来人,轻步上前,“陛下。” 司慕涵合了合眼睛,“下去。” 冷雾看了看主子,眼底泛着极深的忧虑,“是。” 在关门的声音之后,房间内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苏念惜像是将自己的所有感官都给封闭了起来,对于司慕涵的存在似乎一丝察觉都没有。 司慕涵缓步上前,走到了床边。 身体遮住了烛光。 影子落到了苏念惜的身上,仿佛要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似的。 苏念惜还是没有反应,不说话,也没有动。 又沉默了半晌,司慕涵方才轻轻开口,“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苏念惜身子倏然一颤,随后,又是木然发呆。 “用膳吧。”司慕涵继续道,“先前你昏迷了那般多日,吃的都是流食,喝的都是药,你若是再不吃喝,身子会受不了的。” 苏念惜一直埋在了双膝间的头缓缓抬起,不过一日,他的面色便又比醒来之时差了很多,泛着血丝的眼眸凝视着她,没有说话,不过却可以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声。 “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司慕涵继续道,眼眸之中泛起了晶莹。 苏念惜动了嘴唇,发出了极为沙哑的声音,“我……要走……” 司慕涵脚步愣怔了一下,随后摇头,“我不能答应你,除了这个,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同意。” “我……只想离开……”苏念惜干涸的双眸湿润了起来。 司慕涵仍是摇头:“不可能。” 苏念惜苍白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一抹绝望,然后,低下了头,似乎要继续将自己和现实隔绝起来。 “我不杀何涟,除了是要用她来引出贵王之外,还因为……”司慕涵缓步上前,缓缓地坐在了床沿边上,“还因为你,阿暖,我没杀她,还因为你。” 苏念惜猛然抬起头,眼底震惊泛滥。 不杀何涟是因为他? 因为他?! 为什么因为他? 因为她相信了他的话? 相信了他的话…… 这个念头泛起,他的脑海顿时被炸开了似的,心中,没有任何的轻松和解脱。 这本是他的目的,可是如今终于成功了,却为何如此的绝望,如此的悲伤? 她相信了他的话…… 相信了…… 眼眶中的水雾凝聚成了水珠,只是却倔强的一直没有落下。 这样很好。 很好不是吗? 这正是他要的啊! “我不敢冒险。”司慕涵泛起了笑容,继续道,“即便我明知道你所说的是谎言,可是,你在何家呆了十三年,何涟虽然有错,可是,在你的心里,她是你的半个恩人,而你……我的阿暖,从来都是最善良之人。” 苏念惜眼眸圆睁,以致眼中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往下掉。 她不信吗? 不信—— 内心,激动与悲伤交缠。 “我想或许在你的心里,至少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何家是你的恩人。”司慕涵继续道,泪珠从眼角落下,“我不敢冒着让你恨我的危险去解心头的一时之快。” 苏念惜哽咽着,泪流满面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这时候,他应该再一次强调他的故事,可是,他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之人苍白憔悴的面容。 看着她脸上的无力的笑容。 看着她眼角的…… 他无法将那些绝情之话说出口。 为什么上苍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 “我不杀何涟,不动何家,是因为你。”司慕涵继续道,“可是阿暖,若是你出事了,那朕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何涟和何氏一族,朕甚至不用费心思找借口便可以如同当年对秦家一般,将何氏九族诛灭!” 她换了自称,憔悴的面容之上也添了冷冽。 属于帝王杀伐予夺的冷冽。 苏念惜心中不禁一凛,“你……” “十三年前,朕开了大周历朝以来第一个诛灭九族的先例,也不在乎在朕在位之时在下第二道诛灭九族的诏令!”司慕涵似乎没看见苏念惜的惊心似的,继续道,“所以阿暖,你不能有事。” 最终,还是威胁。 她还是威胁了他! 苏念惜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盯着她。 司慕涵移开了视线,没有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从他的眼眶之中看见了厌恶之色,“现在……我不能放你离开,可若是你愿意用膳,承诺不做傻事,我可以考虑——阿暖,你求我不要逼你,可是你能不能也不要将我逼的这般紧?即便你真的想离开……也至少给我一些时间……十三年了……我失去了你十三年,如今相聚了,却还没十三日你便说要离开……你让我如何接受?” 苏念惜心头涌现了一股悲怆,原本清晰了的视线又一次模糊起来,“我吃……” 司慕涵猛然抬起头,面上有些狂喜,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苏念惜点头,“是!” 他是想让她死心,而不是想拉着她陪葬! 而且…… 或许最后他不需要自己动手…… “我吃了,你也要吃!” 司慕涵心情无比激动,“好!你吃了,我便也吃!”说罢,便起身,像是生怕他后悔似的,“来人!冷雾——” 冷雾听见了召唤推门而进。 司慕涵不等他走近便道:“去将膳食拿来!” 冷雾闻言面上也是一喜,“是!” 司慕涵转过身,看着苏念惜,脸上的笑容像是抑不住似的,一直灿烂无比,仿佛他的点头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天大喜事,“你先等等,冷雾很快便会将膳食拿来的。” 苏念惜没有回应她的喜悦,而是低下了头。 司慕涵笑容僵了一下,随后,继续笑着,没关系,他能够走出第一步,便能够走出第二步,一步一步来,不急! 没过多久,冷雾便将膳食端来了,“皇贵君一天一夜没用食,奴侍问过大夫,最好先用些清粥,否则会伤肠胃的。” “好。”司慕涵应道。 冷雾将膳食搁在了旁边的小凳上。 司慕涵伸手端起了那碗清粥,“阿暖……” 苏念惜抬起头,“我自己来。” 司慕涵舀着粥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说你也会吃的。”苏念惜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去别处吃,我自己吃。” “阿暖……” “我自己来!”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坚持到。 司慕涵没有和他僵持下去,“好,你自己用,我出去!”说完便起身,“冷雾,服侍……” “你让他也出去!”苏念惜忽然又道。 司慕涵一愣,“阿暖……” “我不是你的囚犯,你不要时时刻刻看让人看着我!”苏念惜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不同意,“我……” “我不会做傻事,也不会再逃跑。”苏念惜又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不行……” “我不会让你又借口杀何涟的!”苏念惜再一次打断她的话,“我会活着,如你所说的活着!可我不想当你的囚犯!你不是说出了离开之外,其他任何事情你都会成全我吗?” 司慕涵没想到他会拿她的话来回击她,不过她却不愤怒,他能够这般便是证明他冷静下来了,“你发誓你不会做傻事!”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有借口杀何涟的!”苏念惜似乎有些恼火。 司慕涵却笑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先让冷雾伺候你用完了膳,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你用完了膳之后便休息,我不让冷雾在这里打扰你。” 苏念惜咬了咬牙,“好。” “那我先出去了。”司慕涵的语气是多日以来最为轻快的,“明日我让厨房给你做些好的,你也要吃下去!” “好!” 司慕涵这方才愿意离开,不过方才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阿暖,我让人接琝儿前来好不好?” 苏念惜闻言脸色顿时大变,“不要!” 司慕涵笑容微敛。 “你不要接他来!”苏念惜厉色吼道,“我不要见他们,不要——” “阿暖……” “你出去!出去!”苏念惜指着门口驱赶她。 司慕涵忙道:“好,我出去,你不要冲动,我不会接他们来的,你冷静些。” “你真的不会接他们来?”苏念惜似乎不信。 司慕涵点头,“真的。” 苏念惜又盯了她半晌,然后方才低下了头,爬到了床边去端那碗清粥,只是他却不像是在用膳,似乎是接着这件事去驱赶心中的恐惧。 司慕涵静默了半晌,然后方才合上了眼睛转身走了出去,脚步也快,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出了房门之后,她依着廊下的一根柱子,大口地喘息着。 仿佛胸前压了一块巨石,让空气难以进入体内。 好半晌,方才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虚掩的房门,廊下的烛火将让她的面容添了一抹妖异的红。 大约一刻钟,冷雾方才从房中走出。 “陛下。” 司慕涵开口道:“他如何了?” “皇贵君已经歇下了。”冷雾回道。 司慕涵盯着他沉吟了会儿,“你说……他为何会这样?贵王……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陛下……奴侍看得出来皇贵君还是在乎你的。”冷雾说道,“方才皇贵君歇下之前还提醒奴侍去看看陛下是否依照约定用膳。” “可为何……”司慕涵哽咽的说不下去。 冷雾接话道,“不管皇贵君有没有失忆,皇贵君都还是从前的皇贵君,一心只为陛下着想。” “可从前的阿暖无论朕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司慕涵低喃道。 冷雾沉吟会儿,“皇贵君唯有在一种情况之下方才会隐瞒陛下。” 司慕涵眼底泛起了一抹冷寒。 “奴侍去给陛下准备膳食,皇贵君还需要陛下照顾,还请陛下保重圣体。”冷雾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他知道主子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皇贵君唯有在真相会给陛下造成很大的伤害,方才不惜一切隐瞒。 当年对官氏,便是如此。 司慕涵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却依着他的劝告去做了,用了膳,沐了浴,甚至在苏念惜旁边的屋子睡了下去。 即便没有食欲,即便没有睡意,她都要这样做。 她不能倒下! 司弥月多日没有消息绝对不会是逃走了,苏惜之死了,她不可能逃走! 她需要精力,也需要冷静! 夜,渐渐地深沉。 次日,当曾府下人打开大门清扫门口之时,却发现了在大门门槛处放着一份信,他们将信捡起送到了管家手中,当管家看见了信封上的几个字之时,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奔出了府门,往旁边的府衙而去。 云州州府仍然守在了府衙之中,管家将信件叫到了她手上之时,她也是惊愕不已。 因为上面写着司慕涵亲启。 大周皇帝的名讳,谁这般大胆公然攥写陛下的名讳?! 云州州府想起了几日之前冷雾所传的那个命令。 难道就是这几日她费尽心思都遍寻不着之人? 那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云州州府沉思了半晌,随即便拿着信件去见永熙帝…… 146 毁灭打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一夜辗转,虽然并未睡的安宁,但是紧绷的神经以及疲惫的身子却也是得到了休息。 清早醒来,司慕涵虽不能说是神清气爽,不过比起昨日却是好了很多,梳洗过后,她便急切地来了旁边苏念惜的房间。 冷雾此时守在门外,“见过陛下。” 司慕涵点头,“如何了?” “皇贵君还在睡。”冷雾回道。 司慕涵闻言却蹙起了眉头,他愿意休息这本该是好事来的,可她却仍不禁担心,“还在睡?他一直没醒吗?” “是。”冷雾回道,“昨夜皇贵君吃的粥里面放有安神的药材,所以皇贵君方才会睡得这般沉。” “在粥里放安神药材?”司慕涵面色有些沉,“他多日未曾……” “陛下放心,奴侍问过了大夫,大夫不会伤到皇贵君的脾胃。”冷雾回道。 司慕涵面色稍霁,“下次做这些事情之前先跟朕说一声。” 冷雾领命,“是。” 司慕涵看了看他,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起步上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果真见苏念惜还在床上睡着。 她轻步走到了他的床边,坐在了床边的小凳上面,缓缓的抬起了双手,轻轻地为他拂了拂鬓边的发丝。 他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不少。 只是缠绕在眉宇之间的愁苦之色却没有散去。 是否在睡梦中,他仍是痛苦的? 司慕涵的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脸,不过因为害怕惊动他,很快便收起了,低声呢喃,“阿暖……我的阿暖……我该如何做方才让你不再痛苦?” 沉睡中的人,没有办法给她答案。 司慕涵一直守在了旁边,享受着这份难得安宁,不过,这份安宁却没能维持多久,不过一会儿,冷雾便轻步进来,低声道:“陛下,曾大人求见。” 司慕涵闻言,面色顿时一凛,柔和的目光也转为锐利,“曾倩?” “是。”冷雾回道。 司慕涵眯了眯眼,随后起身,弯下腰替苏念惜拉了拉身上的薄被,然后方才走了出去。 冷雾跟在后面,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向冷雾,“昨夜你一直守在这里?” “是。” 冷雾回道:“是。” 司慕涵打量了他一番,“去让曾倩进来,朕在隔壁房见她,然后你就去休息吧。” “谢陛下。”冷雾回道,“奴侍不累。” 司慕涵看着他,“朕这些日子状况不好,多亏了你在旁。” “这是奴侍该做的。”冷雾道。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不管如何,如今朕身边缺不了你,若是撑不下去,便跟朕说。” “是。”冷雾回道。 司慕涵没有再说什么,起步进了旁边的房间。 冷雾则去让人请了云州州府进来,而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守在了门外。 云州州府的神色很凝重,“臣参见陛下。” 司慕涵坐在了屋内的桌子旁,“平身。” “谢陛下。”云州州府起身,随后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也不敢看永熙帝的面色,便将信呈上,“陛下,这封信是今早臣府邸的下人在门口发现的,请陛下阅览。” 司慕涵看向那封信,在见到了信封上写着的几个字之时,面色顿时一狞,随即,起身去取过了信,“是谁将信送来的!?” 云州州府最怕的便是这个问题,可如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双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回陛下,臣已经派人去查探,只是信估计是昨晚深夜时分放在门口的,因而恐怕难以查……” “云州是你的管辖之地,可如今人都到了你的府邸之前,你不但没将人擒住连是谁都不清楚,你这个云州州府是如何当的!”司慕涵怒斥道。 云州州府身子一颤,“臣该死,臣该死……” 这些日子永熙帝并未追究过她,可她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是臣无能,是臣失责,臣愿意领罪……” 司慕涵面色铁青,咬了咬牙,“配合好何涟,若是你还是什么也做不到,那你这个云州州府便不要在当了!” 她心情很差,火气更差,不过还是有几分冷静剩下,没有人比云州州府更加清楚云州的状况,若是这时候处置了她,谁还能有能力给她找贵王! 云州州府心里松了口气,“臣领旨!” “下去!”司慕涵叱道。 云州州府忙道:“陛下……何家主从昨日离开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是否……” “你担心她逃了?”司慕涵冷笑,“她若是不顾何氏一族的死活,尽管逃!” 云州州府心中一凛,“是……是,臣定然会好好配合何家主。”随即起身,低头道:“臣告退。” 司慕涵没有再理会云州州府,而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那封信。 即便她不认得信上的字迹。 可是她可以百分百肯定信是贵王写的。 司慕涵亲启―― 五个字,仿佛一笔一划都充斥着刻骨的恨意。 她一直遍寻不着,她却找上门来?! 司弥月,你想跟朕说什么?! 这个疑惑很容易便可以解决,可是,当她揭开了封住信封的红色印泥之后,却有些不敢取出里面的信。 阿暖痛苦的神色历历在目…… 司慕涵盯着手中的信挣扎了良久,方才动手取出了信封中的信。 信纸不多,便是两页。 可便是这薄薄的两页信纸几乎摧毁了司慕涵的一切。 她的身子越发的颤抖,面色以极快的速度青白了下来,双眸圆睁,血色渐渐地弥漫了她的眼底,信纸上面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化作了利刀一般,无情地刺入了她的身体。 她死死地盯着手中信上的字。 即便痛不欲生,却仍旧是盯着。 身子已经开始站不稳了,脚步踉跄了起来。 视线,开始模糊。 她本能地用手撑住了旁边的桌子,随后,一股温热的腥甜涌上了喉咙,喷出了嘴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间中弥漫。 门外的冷雾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冲了进来,“陛下!?”他大惊一喝,随即上前扶着永熙帝,“陛下,你怎么了?陛下?来人――” 司慕涵没有回应,她听不到冷雾的叫唤。 她的耳边,想着的只是信上的那一字一句,就像是贵王就站在她的面前,亲口说给她听似的。 模糊的视线也渐渐地呈现出了贵王的身影。 她就站在她的面前嘲笑她。 站在她的面前,恣意地发泄着她的痛快,发泄着她的恨意…… “啊――”司慕涵猛然推开了冷雾,张牙舞爪似的吼道,“我要杀了你――” 手中的信纸被撕成了两半,在空中飞舞。 冷雾被永熙帝推到了一旁,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永熙帝像是失控的野兽一般冲了出去,他大惊无比,根本没有想其他便追了上去。 司慕涵冲出了房间,比之前她冲去找何涟之时还要疯狂。 这时候的她,没有帝王的威严,有的只是野兽般的疯狂。 “跟着陛下!快,跟着陛下――”冷雾一变追着一边喝道。 所有人都追了上去,动静大的连原本沉睡者的苏念惜也给惊醒了,像是做噩梦一般。 他坐在了床边捂着胸口,好半晌方才喘匀了气,而这时候,他也便发现了,今日似乎很安静,安静的像是所有人都不在了一般。 他下了床着了外衣,走到了门边,缓缓打开了门。 没有人! 原本守在门外的侍卫没有了。 冷雾也不在。 像是整个院子都空了一般。 难道…… 她走进了? 苏念惜方才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急促了起来。 “皇贵君……你醒了?” 这时候,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 苏念惜连忙循声看去,便见右边回廊中站着一个男子,而他的脚下还摔了一地的粥,“你是……” “奴乃曾府小侍,是大人让奴前来伺候皇贵君的。”那小侍连忙跪下。 苏念惜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那小侍闻言,原本便难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其他人……其他人……都追陛下去了……” “追陛下去了?”苏念惜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那小侍踌躇了半晌,然后方才战战兢兢地道:“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前来送早膳……然后就看到陛下不知为何疯了一般冲了出去……说是要杀谁……冷……冷总管也追上去了……还让其他的大人也追了上去……” 苏念惜眼眸一睁,心更是跳得厉害,“其他呢?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奴……奴真的不知道……” 苏念惜深呼吸,可却制止不了身子的颤抖,“陛下在冲出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好像……大人来见过陛下……”那小侍道,“对!是大人来见过,可大人离开之后……陛下也没有……陛下还在屋子里好好呆着的……冷总管吩咐奴去准备早膳……奴看的很清楚……陛下在屋子里面……” “她在那间屋子!”苏念惜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那小侍指着旁边的屋子,“就是那间……” 苏念惜循着他的手势看去,不等他的话说完,便快步走到了那间屋子,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没有人之外,并没有其他,若不是有人告诉她这里发生了事情,他也绝度不会猜到这里出了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曾大人跟她说了什么? 还是…… 苏念惜转过身想去找司慕涵,而便在他转过身之后,他猛然顿住了,随即,转过身,盯向了地面。 地上,散落着几张纸。 而在桌面上,还有一个信封。 信? 信…… 信! 她是看了信之后方才冲出去的吗? 苏念惜一步一步地上前,颤抖着手去拿那桌面上放着的信封,可因为手颤抖的太厉害了,他试了好几次方才拿起。 信封是背面朝上,所以,他未曾看清楚信封正面的字。 当他缓缓地翻过来之时,司慕涵亲启五个字便映入了眼中。 脚步,顿时不稳。 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几乎再也无法支撑身子的站立。 他认得这些字迹…… 他认得! 是她的! 是她的―― “皇贵君……”那小侍见了苏念惜这般,壮着胆子上前,欲搀扶他,可当他的手碰到了苏念惜的手臂之时,苏念惜却像是发狂了一般猛然挥开。 “不要碰我――” 那小侍惊的胆都几乎破了,噗通跪在地上,“奴该死……奴该死……” “出去!”苏念惜战栗地厉喝着。 “是……是……”那小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苏念惜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惊惧与绝望不断地侵袭着他的神经,愣了半晌,随即便猛然挣扎起身,去捡那地上碎裂的信纸。 信纸虽然已经被撕成了两半,但是却并不阻拦人阅读其中的信息。 苏念惜将信纸拼了起来,然后,将里面的内容一一看了。 这轻飘飘的几张纸,便成了压断他心中最有一根弦的稻草。 他彻底的崩溃了,绝望了。 再也再也看不到希望了。 连奢望,也不早存在。 他以为,至少他还能有几日干干净净呆在她身边的时间,几日也好…… 可是如今――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这样狠?为什么?!为什么连几日都不给我!为什么连最后的尊严都要夺去!为什么――” 苏念惜发狂地动手撕扯着手中的信纸,面容狰狞,眼眸通红,溢满了恨意,仿佛那是苏贵的身体一般,他正在将她碎尸万段! 信封很快便成了飞落在地上的纸碎,宛若是他已经碎了的心。 他蜷缩在了地上,没有哭泣。 在这个时候,他便是连眼泪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153 不是真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慕涵直接冲出了府衙,没有任何人能挡住她,也没有人敢,所有人,只能在后面跟着。 云州府衙原本是打算让人去看看何涟如今到底在何处的,她不知道何涟究竟犯了什么罪,也不知道她和那永熙帝要找的司弥月是什么关系,但是如今,她的身家性命有一半是系在了何涟身上,虽然永熙帝很确定何涟不敢逃,可是事关她的合家性命,她无法这般放心。 可人方才派出去没多久,那边衙役便惊慌失措地跑来,将永熙帝的事情禀报了她。 云州州府几乎要疯了,“你说什么?你说清楚!陛下怎么会发狂?你不要命了吗?” “大人……下官不敢说谎……下官没有说谎。” 云州州府咬着牙,赶忙追出去,她不知道那封信上说了什么,可陛下登基二十三年,而不是二十三日,能够让她失控的事情,可以想象得到是多么的严重! 她也没有奢望能够让永熙帝冷静,只是要确保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否则曾家上百口人真的是活不成了! 可当云州州府跟着赶过去之后,便见到了一幕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 永熙帝不但失控,几乎可以说是发狂了。 “司弥月,你给我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你怎么可以看—— 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街上,永熙帝像是个疯子一样寻找着贵王,带着极深愤怒以及怨恨的嘶吼从她的口中发出。 每一句都像是撕心裂肺一般。 “你出来——” “司弥月,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这时候的永熙帝,面容狰狞,双眸猩红,唇上还残余着艳红的血迹,整个人便像是发狂的野兽一样。 她不但候着,还揪着路过的人询问,甚至还掀着街边的坦荡。 这哪里是一个帝王所为? 云州州府惊住了,便是冷雾也是满脸的震惊。 永熙帝不是没有失控过,可却从未试过这般在大街上发疯。 街上的行人对于发疯中的纷纷退让,不是她们知道“疯子”的身份,而是惧怕于她面上的疯狂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一大班人。 当然也有这半个月中云州城内的紧张压抑气氛。 老百姓都提起了心,面对“疯子”选择了退避三舍。 永熙帝无法得到任何人的回答,而她在大街上也找不到人,最后,她转移了战场,进入了沿街的商铺,在商铺之中捣乱。 冷雾这时候回过神来了,他很清楚不能让永熙帝继续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这样下去不但解决不了问题,更会造成极为糟糕的后果。 好在,永熙帝是在商铺之中闹,所以有了单独的空间来制止她。 “曾大人,你驱散人群!”冷雾扔下了一句话便进了商铺之中。 商铺内的老板活计这时候躲在了一旁,老板心里也是愤怒的,可是看着永熙帝狰狞的面容,便只能咬牙忍着。 冷雾进了商铺,先是扫了一眼躲在了一旁的老板和活计,咬着牙喝道:“出去!” 那老板和活计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外面便进来了两个护卫打扮的女子将她们给拉了出去。 永熙帝仍旧是在铺子中捣乱。 商铺之中的物品已经都被掀翻在了地上。 很快,永熙帝没有在商铺之中找到人,便欲冲出去转战另一间。 这时候,冷雾守在了门口。 发疯的野兽岂是轻易可以拦住的,永熙帝一句话也不说便上前欲推开冷雾,好在冷雾是习过武的,而他虽然敬畏永熙帝,但是也是忠心,而这时候,忠心超过了敬畏。 他没有让永熙帝得逞。 “陛下,你不要这样!陛下,你冷静一些,陛下,你若是这样只会着了贵王的计!” “让开!” “陛下,你先冷静下来……” “朕要你滚开——” “奴侍不能让开!”冷雾提高了声音,“陛下,您是大周的皇帝!” “朕让你滚开!”永熙帝嘶吼着,浑身发颤。 冷雾仍是不让,“陛下,奴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奴侍知道若是陛下这般失控,不但保护不了皇贵君,还会让贵王的计谋得逞!陛下,贵王是故意让陛下失控的啊!” 他不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可是贵王忽然让人送来信绝对不会是问候,而陛下如今这般反应恐怕也在她的预计之内。 一直以来,陛下都处于下风,如今若是连最后的冷静都消失了,那还如何和贵王斗? 失去了冷静,便是失去了智慧。 即便是尊贵如皇帝,失去了智慧,别说是保护别人,便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冷雾越想越是心惊,贵王果然不是简单之人,他不但将陛下的心思摸透了,还对陛下的弱点了如指掌。 一封信便可以摧毁了陛下这般多年积累下来的帝王威仪。 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永熙帝神色没有丝毫的缓解,可是,却没有再动手,而是,踉跄了起来。 冷雾趁热打铁,“陛下,皇贵君现在已经已经醒来了,若是他知道陛下这般心里又会如何想?” 永熙帝屈膝跪坐在了地上,猩红的眼中泛起了泪光,痛苦在四肢百骸之中蔓延。 都是她不好…… 都是她的错。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错却都要让他来承担! 为什么—— 她的阿暖何其无辜!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司弥月—— 司弥月—— 温热的血从喉咙涌上,溢出了嘴唇。 “陛下!?” 冷雾立即上前。 永熙帝低着头,浑身颤抖,口中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然而不管是笑和哭,都显得极为的瘆人。 信中的一字一句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 那些嘲弄的话…… 那些可怕的事情…… 这就是你执意要离开我的原因吗? 阿暖…… 那日,你晕厥在那间宅子中,便是因为她跟你说了这些吗? 所以,你才宁愿让我误会你,宁愿让我杀了你,你也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不愿意跟我回家吗? 阿暖…… 对不起! 对不起—— “陛下……”冷雾忧虑地叫道。 永熙帝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划出。 对不起,阿暖…… 对不起…… 从遇见她之后,她已经记不清楚她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可每一次对不起,却都是对他的一次伤害。 因为她没说一次,便代表他又受到了一次伤害…… 可是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阿暖…… 我很没用对不对? 我很没用! 很没用—— 不但十三年前保护不好了,十三年后也是一样! 甚至,连我所造的孽都报应在了你的身上! 阿暖,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陛下,一定是贵王故意的,她在故意激怒您,故意让你失控,陛下,您不能走进贵王的陷阱中!她是故意的,这些日子她一直不出现为的就是折磨陛下,要让陛下一点一点地崩溃!”冷雾继续劝说。 司慕涵猛然放下了手,随后,转过脸盯着他,“你……说什么?!” 她是在故意激怒她?! 若真的是…… 那信上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是真的?! 对! 十三年前……阿暖失踪那会儿……当时她明明下令封住了东南所有的风月场所…… 一定不是真的! 不是—— 司慕涵不等冷雾回答,便挣扎地起身。 阿暖—— 阿暖—— 冷雾跟上,欲阻拦。“陛下……” “朕要回去……回去见阿暖……”司慕涵没有嘶吼,而是接企鹅地道。 冷雾见她平息下来,只是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般的陛下恐怕比方才的更加糟糕,“奴侍扶你……” 永熙帝挥开了他的手,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她便像只游魂一般,顺着原先的路返回。 冷雾只能急忙跟上去,而这时候他猛然间想起他方才他似乎没有留人在府衙之中保护皇贵君,一想到这,他心中顿时大惊,“陛下,方才奴侍担心陛下,便让所有人都前来保护陛下,如今皇贵君身边没有人……” 永熙帝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瞪着她,眸光凶狠的几乎要吃了他一般。 “奴侍这便……” 他的话还未说完,永熙帝便先一步往前跑。 冷雾急忙追了上去。 云州州府见状也急忙将烂摊子丢给手下的衙役也追了上去。 衙役开始整理现场,对于一些胆大的百姓的询问,皆是冷面相对。 渐渐的,混乱的大姐开始平复下来。 而此时,在临街的一间酒楼,也是上回苏念惜失踪的那间酒楼,在同一件厢房,云州衙役遍寻不着的人,正站在了窗边,追望着远去的永熙帝。 她的面容阴沉,斑白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面色也是憔悴,嘴角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方才的一幕,她都看在了眼里。 疯狂吧! 痛苦吧! 当年我所经受的痛苦,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地尝一遍! 母皇,皇姐,这就是你们的继承人! 你们看看,她正在依着我的计划一点一点地疯狂! 你们在天上看了心里痛快不? 我很痛快! 真的很痛快! 江山社稷? 在你们的心里只有江山社稷,其他人,所有人你们都可以牺牲,都可以利用,都可以毁掉,那么现在,我也来毁了你们的继承人! 皇姐,她现在后悔吗? 你所选的继承人刚刚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母皇,你的江山交到了这样的人手中,你一定死不瞑目吧?! 安息? 惜之没能安息,你们凭什么安息? 你们知道吗?我将惜之从哪个肮脏的地方带走了!很快,我便会和他永远在一起,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让你们永远也不能安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忽然间,厢房内想起了一把低沉而愤怒的声音。 154 传个口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何涟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一日,她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之后便以为自己活不成,只是,永熙帝没有杀她,而是让她来找苏贵。 她明白永熙帝的意思,她和苏贵毕竟是相处多年,由她来找苏贵,是最为合适。 而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救何家的方法! 找到苏贵,将她找出来! 然而两日过去,她却一无所获。 便在她开始寻思苏贵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云州城之时,她却被她引到了这里! 她不是年轻没有阅历的女子,因而,在贵王出现之后,即便是惊怒无比,她也没有痛声叱喝,只是平静地质问,苏贵没有回应她的质问,只是先让她看一场好戏。 而她所谓的一场好戏竟然是方才的那一幕! 看了方才的那一幕,再多的阅历以及冷静也无法压制她的怒意。 她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可是能够将一个帝王逼到了这般疯狂地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永熙帝如何本与她没关系,可是如今何氏一族的性命都掌握在永熙帝的手中,她的喜怒哀乐都关系到何氏族人的性命,作为罪魁祸首的她不得不管! 罪魁祸首! 是的,罪魁祸首! 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两件事就是对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以及放纵和当年收留苏贵! 而她的下半辈子都要为了这两件错事付出代价! 她不介意付出代价,可是,却不能让她的错误祸及家**及族人! “家主觉得方才那一场戏精彩吗?”贵王却淡淡笑道。 何涟面色转为铁青,“贵王殿下花费了这般多心思就是为了看这一场戏吗?!” 即便她没有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所作所为已经是承认了! 她是贵王! 那个根本便已经消失在百姓记忆之中的贵王殿下,先帝的胞妹! 何涟对贵王并不清楚,只是知道二十多年前她曾经回过京城,可待了一段日子便又消失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是她收留的那个苏贵! 眼前之人在何家待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 她甚至已经将她当作了长辈,当作了家人! “贵王?”贵王笑着咀嚼着这个称呼,笑容冰冷瘆人,“家主不必客气,大可继续称呼我为苏贵!” 话中之意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何涟面色更是难看,“这二十多年你隐匿在何家究竟有何目的?你如今到底想做什么?!全宸皇贵君……你究竟做了什么!?” 贵王笑容敛去,面容冰冷阴鸷了下来,“我究竟想做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送上门!家主这是想一力承担还是想大义灭亲?” “你——” “司慕涵放你出来想必是已经和你达成了协议了吧?”贵王继续阴鸷道,“让我猜猜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可是要利用你来找到我?还是想直接利用你来杀了我?” 何涟没有回答,只是面色更加的难看,眼底甚至泛起了冷意。 “看来两个都有。”贵王冷笑,“果然是一脉相承,手段都是一样的卑鄙,不过家主可曾想过即便你照着她所说的做了,她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们何家!跟皇帝谈条件,家主这比与虎谋皮更加的危险。” “当年你救我是否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何涟没有与她争辩,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贵王嗤笑:“事到如今这些还重要吗?” 何涟咬紧牙关,“是!是不重要!可不管是否与虎谋皮,只要能够保住何家,我都得试试!贵王殿下,随草民去面见陛下吧!” 说罢,便欲拔出武器动手。 将人带到永熙帝的面前,或许还可以换来何家的一线生机! 贵王双手负背,面对何涟举动并不惊慌,反而是说起了她手中的武器,“庆安何家的枪法江湖第一,如今家主却要用手中的剑来擒拿我,家主不觉得有辱了祖传武艺?”说罢,不等何涟开口,便又继续道:“不过何氏枪法都已经没有了继承人了,家主不重视也是正常。” 何涟不是糊涂之人,苏贵的这些年分明是有其他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贵王继续笑道:“惜儿失踪了,少主一定心急如焚。” “苏贵你——”何涟双目圆睁。 贵王仍是淡淡笑着,仿若没有看见何涟的怒色一般,“家主该走了,若是再不走,暗中跟着你的人就会找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家主的武功也应该有所察觉,呵呵,这就是皇帝,面上说的冠冕堂皇,而背地里什么龌龊事情都做得出来!” “寒儿在你手中!”何涟厉喝道。 贵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家主离开之前,我有一个小忙想请家主帮忙,司慕涵将惜儿看的太紧了,我无法解除到他,因而想请家主传一个口信给他。” “他是全宸皇贵君!”何涟面容几乎扭曲。 贵王面色倏然一冷,“往后他只会是我的儿子苏念惜!” “你疯了!”何涟一字一字地喝道。 贵王笑了起来,仍旧是瘆人,“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而且已经疯了二十多年了!” “你以为你挟持住了寒儿我就会对你唯命是从?”何涟冷笑。 贵王微笑,“家主误会了,我并未挟持少主,怎么说少主也是叫我一声师父,我怎么会害她?若是我真的想害她,当日便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去华家将那华家主夫给灭口了!” 何涟又是大惊,“你说什么?!” 华荇晓在何家出事,其后,华家主夫悬梁自尽追随妻主而去…… 华家主夫…… “华家主夫不是自尽?!” “家主以为去年那件事真的是上天站在了少主那一边?”贵王嗤笑,“若不是我及时早一刻除掉了那华家主夫,惜儿在庆安一事必定会被赶去祭奠的雪倾发现,而少主所作所为也会被挖出来,届时,家主如何能保住少主?” “你疯了!疯了——”何涟拔出了剑,架在了贵王的脖子上。 贵王仍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我老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活够本了,只是可惜少主年纪轻轻的,家主说说,若是惜儿回了皇宫,少主会如何?是会发疯还是如去年一般杀了所有会抢走惜儿的人?不过这次少主面对的可不是那将行就木的华荇晓,而是大周的皇帝!弑杀皇帝是什么罪名呢?我想想,十三年前的秦家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罪名而被灭了九族。” “够了!”何涟移开了剑,一剑劈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将桌子给劈成了两半。 她最错的不仅仅是两件事,还有第三件,那便是任由女儿和她接触! “念在少主叫我一声师父以及何家多年的收留之恩,华家一事我可以全部揽上身,即便将来事情暴露,华家也只会找我报仇,怎么也找不上何家的。”贵王继续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威胁,可是,话中的每一字都是在威胁! 何涟眼底的杀意更加的明显,可是理智却制止了她。 杀了眼前之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问题更加的复杂! 寒儿在她的手中,即便她不伤害寒儿,也可以毁了寒儿! 贵王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何涟的面前,“两日之后将这封信交到惜儿的手中!” 何涟面容开始渐渐扭曲。 贵王也不着急,静默地等待着。 最终,何涟似乎屈服了,如贵王所预计的一般,僵硬着双手接过了苏贵手中的信。 “记住,两日之后亲自交到惜儿的手上!”苏贵重复道。 何涟面色可怖的盯着她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苏贵转过身继续看着下面的大街,衙役仍旧在收拾残局,百姓三两个聚在一起似乎仍是心有余悸,她的嘴边泛起了淡淡的弧度,眼底的阴沉却是更浓。 惜儿,你看看,这就是你所爱的女子。 这就是你连性命都不要去爱的女子! 你如今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吧? 若是她真的如她所说的不在乎,又怎么会在看了信之后就这样不顾一切的疯狂? 好好看看吧,然后,彻底死心! 一切都似乎在她的掌控之中,只是苏贵却忘了一点,当苏念惜做回了雪暖汐,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人,他还有雪家,这个从来没有背弃过他的母族。 她如何能够确定那时候,他还能为他们守孝,只念着她这个“母亲”的好? 或许贵王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她选择了忽略。 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无法真的将一切处理的完美无瑕。 又过半晌,另一个人走进了厢房。 正是何寒。 贵王的确没有挟持她,只是,若是让何涟选择,她宁愿女儿是被挟持失去了自幼。 这时候的何寒比起几个月前更加的阴沉阴鸷。 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子让人心惊的阴沉气息,可以说,她这一辈子已经是毁了一半。 贵王转过身看着进来的少女,微挑眉梢。 “你确定她一定会按着你所说的做?”何寒声音阴鸷地问。 贵王冷笑,“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当年她能够为了何家而牺牲你父亲,如今同样可以为了何家而牺牲你。” 何寒却并不意外也并不伤心,反倒是挑起了嘴角,冷冷地道:“很好!” …… 司慕涵飞奔赶回了府衙,然而当她推开门之时,却见到了一幕让她心惊胆颤的一幕…… 155 放我离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苏念惜没有失踪,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床边,若仅仅是这样,那自然是好,可是,司慕涵无法忽视她右手上拿着的那把刀。 刀并不大,只是一把小刀,但是却足以夺取一个人的性命,而此时,上面隐约沾上了血迹。 而他的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血痕应该不深,因为伤口上面的血已经自然止住了。 而他还好好的。 即便面色很差,即便眼底空洞虚无。 司慕涵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似的,温暖被冰冷取代,她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轻轻的一步一步地往他走去。 苏念惜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而视线,却随着她的上前而移动。 也因为这移动的视线,方才让人觉得他还是活着的。 “站住。”便在司慕涵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他忽然间开口,声音沙哑,虚无,仿若是从九天之外传来一般。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虽然此时她最想做的便是上前夺过他手中的刀,可是,她不敢冲动,她害怕她这一冲动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为什么要离开? 她为什么要被贵王激的发疯? 她为什么不冷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想到他! 司弥月她是故意的,一定是!她早就算计好了她会发疯,早就算计好了的! 你怎么还会上当!? 司慕涵,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你真该死! “阿暖……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句。 面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试图以此来缓和他的情绪。 “阿暖……你不要胡来……你听我说……” “你知道了……”苏念惜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了……” 司慕涵浑身一颤,惊惧在心底蔓延,“阿暖,你胡说什么啊?我知道什么了?” “我看到了那些信……你丢在隔壁房间的那些信……”苏念惜面上也泛起了笑容,却只有绝望以及死寂。 司慕涵顿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攥着,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阿暖,你听我说……” “我这样脏了,你还要我吗?”苏念惜又打断了她的话, “要,我要!”司慕涵嘶吼出口,随即上前。 苏念惜却晃了晃手中的刀,“你不要过来……” 司慕涵停住了脚步。 “不。”苏念惜摇头继续道,“你不会不会在乎……若是你真的不在乎,便不会那般的疯狂……” 司慕涵慌了,“不――” “我是说了慌。”苏念惜还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可是如今应该更加希望我没有说谎对不对?” “不是的!阿暖,不是的――” 苏念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沾染了自己鲜血的刀,“刚刚……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把小刀……我甚至已经将刀架在了脖子上面……划开了……只要一用力,我就解脱了……可是我没有……我没有这样做……” 他看向司慕涵,继续道:“你认为我是怕死对不对?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对……我只是在想,或许现在你是恨不得我从你的生命之中消失……又或许,你更加希望我的性命是由你来结束……” “阿暖,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司慕涵上前一步,走到了他的跟前,随后,单膝跪在了地上,抬头,仰望着眼前的男子,“这一切都是司弥月的阴谋,都是她的阴谋!阿暖,我们都被她给骗了!她就是想让我们痛不欲生,想让我们生不如死,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相互厌弃,阿暖,她要我们将当年她和苏惜之的痛苦都尝一遍!她是故意的,没有那些事情,信上说的都是假的!你听我说,当年你始终之后,当地官府便封了所有人的青楼,一直封了一年,你说你是入冬之后去的何家的,阿暖,司弥月她在说谎,她利用你失忆了来说谎骗你!骗我们!我们都不能信她,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苏念惜的眼底闪烁起了一抹光彩,然后很快便淹没在了无尽的虚无之中,他低着头,看着眼前焦虑忧心几乎疯魔的女子,“我失忆了,你当时不在,谁又能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他比所有人都希望是假的…… 可是,他无法欺骗自己…… 这时候的苏念惜很冷静,冷静的根本不正常。 或许,在彻底的绝望之后,便是回归平静之初。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 所以,平静无波。 “封了所有的青楼?陛下……我虽然浑浑噩噩地活了十三年来,但是我也知道,即便你是皇帝,可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做的万无一失!” “阿暖……” “你不想杀我对不对?那就让我离开吧。” 他原以为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可是当他将刀划破了脖子的皮肤之时,却再也无法用力。 那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他的两个孩子的叫唤。 他们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父君。 那时候,他想,若是他就这样死了……他们会如何? 是,他是不会再连累到他们了。 可是,他们会不会恨他? 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们? 而他…… 也是舍不得他们…… 即便不能回去,不能相认,可远远地听着他们的消息也是好…… 还有她…… 他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若他仅仅只是失去了清白,她或许真的可以不在乎,可那般的肮脏,那般的不堪……她真的可以吗? 是。 他怀疑。 不信…… 可却无法完全肯定。 若是她真的不在乎,他这般死了,她会如何? 会不会就此痛苦一辈子? 他已经给她带来了十三年的痛苦,还要让她后半辈子在痛苦中煎熬吗? 他不会在和她在一起的,即便她真的不在乎,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用这样污秽的身子陪伴在她的身边,更不忍心让她日日地因为那件事而内疚煎熬。 所以,活下去,才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的选择。 原来,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不!”司慕涵猛然起身,紧紧地抱着他,“不!我不会让你走,我绝对不会让你走!你说过的,即便是死,你也要和我在一起的!阿暖,你不会离开的!不会的!” 苏念惜猛然推开了她,原本的平静被激动取代,他的眼眸发红,可是,却再也留下一地眼泪,“可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现在,你还心存希望,希望她所得都是谎言!可若是将来证实了都是真的呢?!你还会不在乎吗?!你知道吗?我的失忆不是因为意外,而是被她用药物导致的,这十三年来,她一直在用药物控制着我的记忆,就像是你想用药物来让我永远也无法恢复记忆一样!可是我已经离开她了,已经不再被她用药物控制了,我迟早会恢复记忆的! 你可以一辈子自欺欺人,可是我不能!那时候,若是一切都是真的,你就不会这样了!你会后悔,你会厌弃我,甚至会恨我!我相信你不会杀我,可是当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你的厌恶,你的恨便会让我生不如死! 那时候即便我死了,我离开了,我在你的心里已经污秽不堪了!我们有过的那些美好得回忆,那些幸福,都会被抹杀干净!我便是想活在过去的幸福之中也不能! 涵涵,我知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可是……我不是不想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放了我好不好?让我保存最后的一丝尊严好不好?我不想到了最后面对你恨我怒我的下场……” 司慕涵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口处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痛得便是连呼吸都显得极为的艰难。 她想找话反驳他。 可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极为的理智,理智的让人找不到任何借口反驳。 理智…… 在过去的几日之中,她最希望的便是他能够冷静下来,能够理智。 可是如今…… 面对他的理智,她却是如此的痛不欲生。 胸口,血气翻滚。 她踉跄几步,捂着胸口,用力压下了欲涌上咽喉的腥甜,缓缓的,伸出了手,“阿暖,把刀给我……” 苏念惜闭上了眼睛,无法承受来自于她身上的痛苦气息。 手,倏然松开。 刀坠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司慕涵踉跄上前,艰难地弯下了腰,捡起了那把刀,然后,看着眼前颤抖站着的男子,看着他脖子上面的伤,“我让冷雾进来给你包扎伤口……” 苏念惜睁开眼睛,“放我走好不好?!” “我让冷雾进来给你包扎……”司慕涵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过身,看向站在一旁面色同样难看的冷雾,“给阿暖好好包扎……好好包扎……” 脚,踉跄地迈开。 一步一步地离去。 苏念惜很想叫住她,很想再逼她,可是看着她的背景,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不放手? 为什么? 放手了……你便不必承受这般多! 你已经找到我了! 你心里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不必再愧疚了,你的爱……也可以停止了! 为什么还不放手? 涵涵,你若是放手了,你的痛苦都会消失的! 你的生活可以恢复平静,你的日子会比将我留在你身边更加的幸福快乐! 为什么不放手?! 为什么―― 当司慕涵走出了房间,苏念惜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恣意恸哭,却没有眼泪,“啊――” 156 相约见面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放我走好不好? 我求你放我走…… 涵涵,我知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可是……我不是不想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 放了我好不好?让我保存最后的一丝尊严好不好? 我不想到了最后面对你恨我怒我的下场…… 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自己。 可是阿暖,若是你真的信我,怎么会不相信自己? 你是不相信我…… 不相信我真的不在乎……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在又责怪了你,我又在责怪你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变得只会去责怪别人,而从来不觉得自己错,即便我认为自己错了,可是,做出来的还是对别人的责怪……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冷雾说的没错,我不该失控,不该上了司弥月的当的! 可是……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或许司弥月早就看透了我的这个缺点,所以才会一次有一次的激怒我,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在失控之中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你做的没错,没错! 你是不应该相信我的,这样的我,我这样的行为,如何能够给你信心? 可是我真的放不开手…… 阿暖…… 即便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即便我曾经对天祈祷只要你安然,我宁愿你从未遇见过我,从未爱上过我…… 可是阿暖,原来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却是那般的痛苦,那般的难以承受。 我是自私……很自私很自私! 我无法放手。 我甚至宁愿我们就这样痛苦着,我也不愿意放手!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方才能够让你相信我?让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该怎么做…… 司慕涵坐在了墙边,蜷缩着,而墙壁的另一边,便是他的房间。 仅仅一墙之隔,可是却仿佛隔了一个天涯那般的远。 …… 蒙家 蒙家三姐妹此时都齐聚在了书房,商议着的正是前不久在街上遭疯子捣乱一事。 即便和永熙帝达成了协议,可蒙家却还是小心谨慎,因而,一直派人留意着云州府衙的情况,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街上一事。 街上的这场混乱给云州城带来了很大的影响,百姓冷静下来之后,回想起那“疯子”口中之话之时,开始隐隐约约猜到了捣乱者的身份。 那个“疯子”口中喊着的是一个叫司弥月的人。 姓司的人。 那是皇家姓氏。 而敢这般将皇族中人的名字喊出,身份必定也是皇族中人。 这个时候,云州城有哪一个皇族中人? 自然是寻获全宸皇贵君的永熙帝。 因此,方才送了永熙帝回衙门的云州州府不得不做了一番功夫,将那就要散播开来的议论给摁住,虽然议论没有蔓延,可是不少人仍是在私下议论着。 而议论的要点便是那“疯子”是不是永熙帝。 不过蒙家关心的并不是这一点,经过派去之人的回报,蒙家是已经确定了那“疯子”便是永熙帝,而她们关心的要点却是永熙帝发疯的原因。 能够让永熙帝发疯的,如今她们能够想到的只有全宸皇贵君。 “可全宸皇贵君已经找到了,虽然失去了记忆,可陛下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蒙月青蹙着眉道。 蒙月英随即开口:“还有那司弥月……大姐,先前云州州府张出榜文找此人,如今陛下又……司弥月,她究竟是何人?” 蒙家主抬起视线,“我让人查过,弥是先帝这一辈的字辈,司弥月该是先帝的姐妹,而先帝活着的姐妹,便当年陛下登基之初出现过的贵王。” “贵王?”蒙月英一惊,“可当年贵王府大火,贵王不是已经葬身其中了吗?” 也有些人猜测贵王府的那场大火是永熙帝放的,而原因便是永熙帝欲除掉一切威胁她帝位的人。 “贵王没死。”蒙家主凝着面容道,“当时贵王府走水内幕,皇家一直封着,即便是豫贤贵君对此也是三缄其口。” 可二十多年之后,陛下怎么会在街上如此疯狂寻找贵王? 难道…… “陛下让人在云州找贵王……难道贵王在云州?”蒙月英面色有些不好,“可即便是贵王出现在此处,陛下如此阵势去找她……大姐,事情有些不对劲!” 蒙家主自然也是明白。 “大姐,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蒙月英见蒙家主不说话,又继续道。 蒙家主沉吟会儿,“暂且静观其变,如今她没有派人来找我们,便表示此事与我们蒙家无关。” 蒙月英虽然焦虑,但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大姐,陛下一日不离开云州,蒙家便不能真正地平安。”蒙月青忽然道。 蒙家主自然是明白,如今蒙家已经为全宸皇贵君失踪一事做了解释,永熙帝若是反口,蒙家也没有话可说,当然,永熙帝反口的可能不大,可她一直滞留在云州城究竟是为何什么?因为贵王吗?可一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皇姨用得着她如此大费周章? “大姐,你说有没有可能皇贵君失踪一事和贵王有关系?”蒙月青做了这个大胆的揣测。 蒙家主面色一变,沉默半晌,“如今也这个可能能解释这件事。” “可……贵王又是如何和皇贵君失踪一事扯上关系?”蒙月英想不明白。 蒙家主又沉吟了半晌,忽然间神色一凛,“二妹,你让人在云州城内留意一下,看看是否有贵王的踪迹!” 蒙月青蹙眉:“大姐是担心……” “陛下不能在云州出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蒙家主沉着面容道,“如今太女的声望压过了礼王,若是陛下出事,太女登基绝对不会受到阻碍,一旦太女登基,必定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礼王,还有我们蒙家!” 贵王…… 贵王,这人为何会搀和进这件事里来? 她有究竟做了什么?! …… 整整两日,云州州府几乎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到了两日之后确定百姓之中议论两日之前的事情的情况几乎消失,云州州府方才大大地喘了口气。 而这时候,她接到回报,何涟回来了。 云州州府得到了消息之后便立即赶到了她的面前,便见何涟神行憔悴,原本便不好的面色便更加的难看了,“何家主,你可有消息?” 何涟面容有些紧绷,“陛下如今如何了?” 云州州府一愣,“你……” 何涟没有理会云州州府的疑惑,“草民有要事要向陛下禀报。” 云州州府见了何涟这般,心里是有不满,不过却还是忍了,“陛下这两日的心情不太好,何家主若是想见陛下最好有心理准备。” “草民明白。”何涟回道。 云州州府又审视了他半晌,随后便让人去通报。 她没打算跟着过去凑热闹。 这两日她也是试图去求见过永熙帝,不过都没有得到接近,而根据她打探得来的消息,永熙帝这两日的脸一直是铁青的,而且几乎两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是不知道那日永熙帝发疯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却可以肯定若是这时候她激怒了永熙帝,定然会人头落地。 何涟随着衙役来了院子的外面,然后低着头静静等待着。 两日。 她在爱女以及族人之间苦苦煎熬了两日! 最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兴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我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伤害别人的事情了! 十年前对皇贵君,十年后对华家。 我真的错了。 错的离谱! 当年我就不该为了让你安心,为了让寒儿能够得到更好得照顾而隐瞒下苏念惜的存在。 一年前,我更不应该为了保住寒儿而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不是一个好妻主,更不是一个好母亲! 如今,我不能再做一个累及族人的家主了! 一切的罪孽都是我犯的,我不能让这些罪孽最后报在了何氏的族人身上! 兴儿,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你放心,若是寒儿出事了,我定然不会独活,若是寒儿最终平安,往后的人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将寒儿引到正道上面来! 对不起,兴儿! 前去禀报的侍卫很快便出来了,“何家主,陛下有请。” 何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决绝地走进了院子。 …… 苏念惜呆坐在床边看着门口。 自从两日前她走出了这个门之后,便整整两日没有再进来。 两日,整整两日啊。 是他伤了她还是她不想面对他? 她会放手吗? 会吗? 她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这些问题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无法从自己的思绪之中走出来。 两日之前的冷静以及坚强,在这时候仿佛已经消失散尽了。 若是他还有两日前的勇气,这时候,他会去见她,会去问她,可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走出这个房间! 他想见她,他担心她,可是,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她! 他很下作吧? 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明明已经知道不可能的,可是仍是放不下…… 他求她放手,求她放下,可是,自己呢? 苏念惜捂着胸口,却压不住那一阵一阵袭来的痛楚,低着头,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转过头,看向旁边宛如不存在般的冷雾。 “你……”声音还是那般的沙哑,“你……她……如今还好吗?” 冷雾抬起头,“奴侍一直陪着主子。” 苏念惜一愣,咬了咬牙,“我不需要你陪着,你去看看她吧……” “陛下让奴侍守着主子。”冷雾却道。 苏念惜坐直了身子,“两天前我没有自尽……现在也不会……你去看看她吧……这两日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一直用膳,一直没有闹……我不需要你陪着……你去看看她……” “皇贵君。”冷雾重新恢复了这个称呼。 苏念惜没有发作,可是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极深的痛苦。 这是他的身份,可是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以这样的身份站在世人面前了。 “奴侍不知道贵王的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可是奴侍和陛下一样,都觉得一切不过是贵王的阴谋,她想让陛下和皇贵君反目成仇。”冷雾正色道,“皇贵君,你不记得当年贵王和苏惜之之间的事情了吧?奴侍可以告诉你,不知皇贵君是否愿意听。” 苏念惜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然后,轻轻点头。 冷雾缓缓地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贵王失踪之后,陛下让人找了许久,可是都没有她的消息,而苏惜之的坟头在第一年有人去拜祭过后,其后二十多年都未曾有人去拜祭过,十三年前,皇贵君失踪,陛下几乎将所有有嫌疑的人都给杀了,可陛下又如何想到劫走皇贵君之人是贵王? 当年在那小渔村中,那具拥有皇贵君玉佩的男子尸首,想来也是贵王一手策划的,可贵王要的不是陛下绝望,而是要让陛下在希望与绝望之中煎熬,皇贵君,这十三年,陛下每一年都能够收到有关您的消息,而每一个消息都是那般的真实,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绝望。如今想来,或许这一切都是贵王所为!贵王就是要陛下一辈子也放不下,要让陛下一次又一次的绝望痛苦。 奴侍不知道贵王给陛下的那封信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贵王跟皇贵君说了什么,可是奴侍都相信一切都是贵王的阴谋。皇贵君,奴侍两日前听到了皇贵君所说你失忆不是意外而是贵王故意而为,而您也开始渐渐恢复记忆,既然如此,为何不再等些时候,等到皇贵君你完全恢复了记忆之后方才来求陛下? 若是那时候皇贵君仍是要离开,奴侍相信陛下便是再不舍也会放手的,奴侍在陛下身边这般多年,陛下对皇贵君奴侍最为清楚,陛下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只要皇贵君安好,便是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情愿,陛下也说过,若是知道最后会连累皇贵君至此,当日她便不会让皇贵君你呆在她的身边。 皇贵君,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皇贵君为何不多相信陛下一些时候?您问奴侍陛下这两日如何,奴侍的确不知,可是奴侍知道那日陛下在酒楼之中发现皇贵君不见了,当场便吐了血,而两日之前,陛下在看了贵王的信之后,也吐了血。” 冷雾的话顿了顿,然后跪下,抬头:“皇贵君,几年前御医已经诊断出来陛下的身子因为多年的抑郁而出现了问题,当时御医便说若是陛下再不小心治疗便会落下很大的隐患,一年前陛下染了疫症,原本不至于那般严重的,可是却因为陛下的多年沉疴而差一点撑不下去,那时候,凤后别无办法,只好让三皇子去见陛下,在昏迷的陛下耳边说已经找到您的消息,皇贵君,陛下是因为您方才撑过来的,虽然经过了半年的修养,陛下的身子好了不少,可毕竟是多年的旧疾,如今陛下又开始吐血,奴侍担心……皇贵君,奴侍求求您,即便看在太女的份上,也不要再和陛下相互折磨了!皇贵君心里有陛下,而陛下心里也有皇贵君,如今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奴侍恳求皇贵君多给陛下一些时间……” 苏念惜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呆愣了许久,方才颤抖着嘴唇说出了话,“她真的……真的差一点……”后面的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冷雾满目恳求,“即便皇贵君无法解开心结,可请皇贵君念在太女和三皇子的份上,劝劝陛下让大夫诊诊脉,看看是否需要用药,奴侍让人请过了大夫,可是陛下却接受。” 苏念惜呼吸有些急促,渐渐地成了哽咽,眼眶红了起来,却仍旧是留不下眼泪,他撑着床沿,缓缓地站起身,多日来的不活动让他的身子开始僵硬,好一会儿方才站稳了身子,然后,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往门口走去。 冷雾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跟上。 而当他走到了门口之时,却正好见到了侍卫领着何涟走过了天井。 何涟看见了他。 而苏念惜也看见了她。 何涟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思绪很是复杂,何家如今一切的危机的根源可以说便是因为他,可是若说谁对谁错,却是何家欠了他的,可几日前他的那番话,又是要将何家置之死地…… 过去的十三年,因为苏贵的暗示,因为寒儿的要求,她也曾经想过便娶了他为继室,可是最后,仍是敌不过心中对兴儿的愧疚。 不过也庆幸,她最终没有点头。 否则如今何家连唯一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何涟低下了头,然后,单膝下跪:“参见皇贵君。” 苏念惜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冷雾只好上前,“何家主可是来见陛下?” 何涟起身,“是。” “既然如此,何家主便去吧。”冷雾道。 “是。”何涟低着头,没有再看苏念惜一眼。 在何涟进了旁边的房间之后,苏念惜仍旧在发愣着,他的面容比方才决定出门之时还要苍白。 “皇贵君不如稍后再去见陛下吧。”冷雾轻声道。 苏念惜却咬紧了牙关,“不!”随后,继续起步往旁边的房间,只是,当他到了门口之后,却没有进去,而是隐匿在了门外。 冷雾见状欲阻止。 只是苏念惜却先一步用眼神制止了他。 冷雾不敢妄动,他好不容易方才劝了苏念惜前来,不想做出任何让他退缩的事情。 那日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详细,可是凭着当时永熙帝和苏念惜的对话,他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他知道,苏念惜能够走出这一步,已经是极为的难得的。 而此时,房间内的两人似乎没有发现门外的两人。 永熙帝站在了窗前,负手而立。 而她的面前的窗户却是紧闭着的。 何涟上前跪下,“草民参见陛下。” 永熙帝转过身,面容憔悴不已,只是,却无前日在街上的疯狂,而是一片的沉静威严,这一刻的永熙帝才是真正的帝王。 何涟没有抬头,只是却已经感觉到了来自眼前之人身上的威压。 “朕在想,你会拖到什么时候方才来见朕!”永熙帝缓缓说着,可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之感。 何涟即便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却还是心头一凛,“草民并无隐瞒陛下之意,只是……” “朕以为你如今最想的便是保住你们何氏一族。”永熙帝继续道。 何涟僵硬着身子抬起了头,“陛下,贵王挟持了草民的独女,草民方才不得不有所忌惮,草民并非故意拖延……” “你的独女?”永熙帝冷笑,“当年你因为你的独女而隐瞒住了朕皇贵君的消息,如今又因为这个独女而将何氏一族置于危险之境,何家主的一片拳拳慈爱之心真是让人感动!” “草民知罪,请陛下降罪!”何涟低下头道。 永熙帝仍是冷笑,“降罪?朕的降罪恐怕不是你能承受的!” “草民知道草民一错再错,草民愿意……” “好了!”永熙帝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来见朕的目的吧!” 何涟吸了口气,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两日前,贵王将草民引到了一间酒楼之中,随后便将这封信交给了草民,拿草民的独女威胁草民在两日之后,也就是今日将信交给全宸皇贵君。” 永熙帝当即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信,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信,当她以为信上又会写着什么秽物之事之时,却见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话。 明日于明镜湖相见。 抬头写的是吾儿惜儿。 落款写的是母苏贵。 吾儿惜儿? 吾儿―― 永熙帝的眼底泛起了暗潮,随即便欲动手撕了那信,不过,便在她的手欲用力之时,这个念头却停下了。 她低下了视线,看着眼前跪着的何涟。 “你知道这信上写了什么吗?” 何涟回道:“草民不知。” “她约朕的皇贵君明日在明镜湖相见,以母子的身份!”永熙帝这话染上了尖锐的讽刺。 何涟随即抬头,满脸的震惊。 而在门外的苏念惜听了这话,也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朕该如何做?”永熙帝盯着何涟,缓缓问道。 何涟清楚地看见了她眼底的杀戮之意,沉吟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明镜湖并不大,只要陛下布好重兵,便可以一举将贵王拿下,或者诛杀!”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永熙帝勾起嘴角道。 这时候,苏念惜忽然间冲了进来,“不可以!” 司慕涵看向他,眼底有着惊喜以及意外,“阿暖!”话落,她便抬脚上前,可走出了一步之后,便停了下来了。 她不敢。 即便这时候她心里多么想将他拥入怀中。 她怕又会触碰到他心里的伤,让他更加的抗拒她。 “你……你怎么过来了……” 苏念惜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而颤抖着,“我……我想去……” 司慕涵面色一变,“阿暖……” “你出去!”苏念惜转过身对何涟命令道。 何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是。”随后,起身退了出去。 “冷雾关门!”苏念惜又对冷雾道。 冷雾应了一声是,随后也退了出去,关起了门。 房间内,便剩下了两个人。 两人独处的环境,让苏念惜的胸口开始发闷,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情况,可是现在,他不能不这样!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转过身,正视眼前的女子,“我想去赴约。” 一字一字,坚定无比。 司慕涵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可是,她不同意,“不可以!阿暖,司弥月根本便是算计好了的,说不定她在哪里已经埋伏好,便等着你去……” “或许她等的人是你!”苏念惜喝道。 司慕涵一愣。 “她有好多次机会想杀我,可是她都没有,她想杀的人是你!”苏念惜继续道。 司慕涵回道:“我会做好准备,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担心你出事!”苏念惜情绪还是不稳,“我想见她!我要再问问她!我不想等到我自己恢复记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记起那段日子的事情,我……” “她不会跟你说真话!”司慕涵堵住了他的话,“阿暖,她只会说更多伤害你的话!”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苏念惜仍是坚持,“即便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不想放弃!她说了要以母子的身份见面,那便是……” “你真的以为她真的将你当成儿子吗?!”永熙帝厉声道,而话出了之后,便满心的后悔,她又做错了,她居然又伤害他了,“阿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你想什么!”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解释,“可是你不是我……这十三年对我来说不是虚度的……我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去,“涵涵,你就依了我好不好?我真的想去……即便她是故意的,我还是想去……我不想再这样呆着……涵涵,我不想再伤害你……” “阿暖……”司慕涵心里还是不同意,可是看着眼前满脸悲伤恳求着他的男子,她无法继续坚定地说出一个不字,“你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你让我想想……” 苏念惜没有再勉强下去,点了头。 司慕涵挤出了一抹笑,随即岔开了话题,“你过来是找我吗?” 苏念惜面色微变,看着她的视线落下,“冷雾说……你吐血了……” “我没事。”司慕涵笑容扩的更广。 苏念惜低着头,“让大夫看看吧……即便……即便将来我……太女……述儿,她也还要你保护……” “好。”司慕涵应道。 苏念惜转过身,“我先……” “阿暖!”司慕涵猛然从后面抱着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这般自私,这般的独断,也许皇帝当久了,曾经很多我极为不屑极为痛恨的意识习惯,我自己都染上了……阿暖,我说了一些,做了一些让你伤心的事情,我便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就这样,让我抱抱好不好?两天了……我一直想去见你……可是我又怕自己会说出什么混账话送来让你伤心……我们不说话,就这样,让我抱抱……” 苏念惜想拒绝,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样,他不能和她这样……可是,想起了明日的事情……他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 明日…… 没错,他是想再问问她,即便希望渺茫,他还是想试试。 若是结果还是那般的残忍…… 那么,他会和她同归于尽! 即便她要死,也该死在他的手里! 司慕涵并不知道怀中之人的心思,她的心因为他的默许而激动起来,拥着他的手,更紧,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她方才能够感受到了希望。 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还有将来。 …… 京城 进入七月的京城,步入了夏季最为炎热的时刻。 靖王府 薛氏的心情也随着京城的七月,像是被火烧着一般。 “还是没有?!” 他盯着眼前为他把脉的太医,怒斥道。 太医低头回道:“靖王正君的确无喜脉。” “可是最近我吃不下也睡不好,有时候还会觉得胸闷……这些不都是有喜的征兆吗?”薛氏低吼道。 太医回道:“如今正值盛夏,食欲不振也是正常,下官开几副祛暑开胃的汤药……” “我才不要喝什么取数开胃的汤药!”薛氏怒喝道,“不!我再也不要喝你开的汤药了!你给我开了这般长时间调养身子的药我都没有怀上,你算什么太医!” “正君……” “你给我滚出去!滚――”薛氏从椅子上挑起来指着门口怒斥道。 太医只能提着药箱退下,可还没等她走出大门,背后又传来薛氏的怒吼。 “等等!你给本君回来!” 太医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转身返回,“正君还有何吩咐。” 薛氏咬着牙调整了情绪,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是不是本君的身子有问题……” 太医已经是习惯了靖王正君口出惊人之语了,况且这也不算惊人之语,因而也没有多大的意外,“正君放心,正君的身子并无问题,若是正君信不过下官的医术可以再召其他太医看诊。” “既然没有问题,为何本君这般长时间了都没有怀上?!”薛氏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之前是因为殿下忙不进他的房,可这一两个月,殿下几乎每晚都睡在他房里,怎么他还是没怀上? 太医回道:“正君无需着急,受孕一事需要天时地利,若是着急,恐怕会更加的难怀上。” “本君也想不着急,可是……本君就是想尽快有孩子不成吗?!”薛氏反驳道。 太医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回去继续给本君开药,本君便不信本君会这般倒霉一直怀不上!”薛氏咬着牙,几乎是决绝地道。 太医只能应下来。 送走了太医之后,薛氏心情仍是没有恢复,一开始失望的时候他还可以去找靖王倾述诉苦,可多了,他也不敢去了,便是害怕她会怀疑自己有问题。 没去找靖王,可却是在她书房附近走来走去。 靖王这几个月都没有上朝,一直闭门谢客。 白日里几乎所有时间都呆在书房中。 即便薛氏是在廊下走着,但是如今的天气不一会儿他便满头大汗了,越是走,越是热,他心里的沉郁便越是严重。 恶性循环。 身边的下人见了正想上前劝劝,而这时候,却见王府的管家匆匆忙忙往这边而来。 薛氏心里的不安始终没有消失过,即便这半年来靖王府都很安宁,如今见了管家这般,便当即拦下,“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管家停下,并没有隐瞒,“回正君,方才门房听见了有人敲门便去应,开门之后却发现每有人,而地上放着这封信。” 说罢,将手中的信呈上。 “小的正要送去给殿下。” 薛氏在外面没啥地位,不过在靖王府中,薛氏的地位不必司予执低多少,府中所有事情,他想插手的,司予执都没阻止过,这也是管家没有隐瞒的原因。 他狐疑地看向了管家手中的信,信封上面空白着,信也不厚。 “这是什么信?” 管家道:“小的不知。” 薛氏眯了眯眼,随后将信拿过来,当即打开。 “正君……” “你闭嘴!”薛氏喝道,随后动手打开了信,这不看还好,一看整张脸都扭曲了。 管家见状,便问道:“正君……” 话还没说完,薛氏便转过身往书房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殿下!糟了殿下――” 管家以及其他下人见状,也随即跟了上去。 司予执老远便听到了薛氏的声音,不过除了蹙蹙眉之外,便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薛氏大惊小怪已经是成了习惯了的。 不过当薛氏直接冲进书房,一脸惊惧地看着她之后,她也不禁起身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殿下……”薛氏眼睛已经蓄了泪水,直接扑到了司予执身上,“殿下,我们要死了,要死了……” 司予执拧紧了眉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先告诉本殿。” “呜呜……”薛氏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陛下找到……找到全宸皇贵君了……陛下找到全宸皇贵君了……在云州……殿下,陛下不是去了行宫吗?殿下,陛下找到全宸皇贵君了……全宸皇贵君回来了……他会不会让陛下杀了我们?” 司予执怔住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随即推开了身上的薛氏,攥着他的肩膀,“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氏被司予执的面色吓得连哭诉都忘了,更别说是将事情好好说出。 “你说啊!”司予执狰狞喝道,“谁告诉你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薛氏浑身一颤,“我……我……是……是这份信上说的……” 司予执方才发现了他手中的信,当即松开了手夺过了他手中的信,盯着看了起来,信只有一页纸,上面所写的内容也不多。 只是交代了永熙帝在云州找到了全宸皇贵君。 可便是这几行字,司予执却看了许久。 “雪父君……雪父君……” 在低喃了两声之后,司予执便猛然冲了出去。 “殿下――”薛氏惊呼道,然后赶忙追了上去。 他的体力自然是不及司予执的,可是他也没放弃,一直追在她的后面跑,直到追到了府邸后面的马房,看着司予执骑着一匹马匹出了府之后,他方才不得不停下来。 “殿下你等等我啊!殿下,你别丢下我――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殿下――” 可不管他如何的呼唤,司予执还是没停片刻,绝尘而去。 薛氏直接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管家见了,不得不上前劝告:“正君别担心,殿下不是跑,她应该是去确认事情的真假,殿下是您的妻主,怎么会跑?” 不是她不敬重主子,只是这样的一个男主子,实在难以让人敬重起来。 薛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从地上起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管家正色道,“即便殿下不管正君,总不会不管四皇子吧?” 薛氏抹了脸上的泪水,“对!她一定不是自己逃了的!她那般在乎四皇弟,怎么会连四皇弟也不管就自己跑了……” 断断续续的自我安抚着。 管家暗暗叹了口气。 …… 司予执的理智已经消失了,若是她还有一丝的理智,她第一件该做的事情是查清楚信的来源,然后分析心中的内容是真是假。 可是她没有。 而是直接骑着马直接去找了司予述。 当正在和一众内阁阁臣商议着朝政的司予述看着不顾侍卫阻拦闯进文渊殿的司予执,面容一沉,“靖王这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予执直接走到了司予述的面前,神色几乎可用癫狂来形容,“母皇找到了雪父君了对吗?母皇找到雪父君了!是不是?太女,是不是真的?雪父君被母皇找到了!?” 原本正打算动怒的司予述听了她这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157 是真是假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的脑子像是被砸开了一般,轰隆隆的,随后,便是空白。 司予执根本便无法去分辨司予述此时的神色,在见司予述不说话之后便以为她是不愿意告诉她,“太女,四皇妹,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 司予述仍旧是无法回过神来,脸上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司予执脸上泛起了惨烈的神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愿意说……我知道当年我错了……你不告诉我也是正常……没关系,我去……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云州去求雪父君原谅我……” 说完,便神色癫狂起转身往外跑。 司予述眼眸猛然一睁,厉声喝道:“拦住她!” 这时候方才阻止不及司予执闯进来的侍卫当即上前,一左一右紧紧地将司予执给擒拿住。 司予执以为司予述连让她去认错的机会都不给,“四皇妹……” “你胡说什么?!”司予述上前狠狠地揪着她的衣领,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你胡说什么!?胡说什么――” 她不信司予执口中的话,若是这番话出自别人之口,她或许会信,可是司予执,她只会认为她是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她没有惊喜,有的只是愤怒! 司予执耍什么阴谋诡计她不在乎,可是她绝对不允许她利用他的父君! 绝对不允许! “本殿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你若是胆敢利用本殿的父君,本殿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你去了一趟东南立了功,本殿便不敢动你吗?司予执你听着,本殿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和你的生父对本殿的父君做过什么!” 司予执怔住了,眼眸大睁。 司予述松开了手,冷着面容,“靖王未经允许擅闯文渊殿,立即将其关押进宗亲大牢!” 一旁的几位阁臣听了这话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姚心玉上前,“太女殿下,静王殿下擅闯文渊殿虽然不妥,但是关进宗亲大牢这个惩处也是太过了。” “那意图利用本殿父君行不轨之事呢?”司予述怒道。 姚心玉整了整神色,“请太女殿下让臣和靖王殿下说几句。” 司予述神色铁青,但是却没有拒绝姚心玉的要求。 “谢太女。”姚心玉谢恩之后随即走到了司予执的面前,“静王殿下,你是从何处得知陛下找到了全宸皇贵君?据臣所知,陛下在行宫。” 这两个月来,她也隐约猜到陛下不在行宫,至于她去了何处,想做什么,她也是不知晓。 不过若说靖王想利用全宸皇贵君来算计太女,她也是不怎么相信。 靖王或许心里有别的心思,但是方才她那个样子不像是在做戏,若是真的有什么算计,也不会那个模样。 司予执先是瞪着司予述半晌,然后又看了姚心玉会儿,方才道:“我……我接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母皇在云州找到了雪父君……” 司予述闻言面色一变。 “靖王可有那封信?”姚心玉神色也凝重起来。 司予执挣扎着,“放开我!” 两个侍卫不知道该不该放,都看向了司予述。 司予述没有开口,而是死死地盯着司予执。 “太女殿下……”姚心玉开口。 司予述仍是没有让侍卫松开司予执,而是起步上前,然后,动手探向她的身上,双手有着明显的颤抖,不一会儿,她从她的身上搜出了那张信纸。 信纸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不过还是完整。 司予述颤着双手将信纸摊开,上面的字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陛下在云州寻获全宸皇贵君。 陛下在云州寻获全宸皇贵君…… 在云州…… 寻获…… 全宸皇贵君! 皇贵君! 双手的颤抖蔓延到了身体上,司予述艰难地抬起头,面容比之方才更加的难看,“这信你是从哪里来的!” 她一字一字地问着司予执。 而这时候的司予执也渐渐地清醒,“你……你不知道?” 司予述冲到了司予执的面前,再一次揪起她的衣裳,面目狰狞,“我问你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司予执并不惧司予述,只是这时候她的心也是开始乱了。 太女不知道? 她不知道? 那这封信…… 到了这一刻,她方才惊觉她并没有去问这封信的来历。 “我问你信从哪里来的,你听到了没有!”司予述嘶声喝道。 司予执看着她,“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信在你手中你不知道?!”司予述厉喝道,“司予执你当我是傻子吗?” 司予执脸色开始渐渐地难看起来,“四皇妹,我真的不知道,我……” 司予述在她再一次说出不知道三个字之后便松开了她的衣裳,随即猛然动手拔出了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刀,直接架在了司予执的脖子上,刀刃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你再不说本殿便杀了你!” “太女殿下!”旁边的几个阁臣顿时大惊。 姚心玉上前握着司予述握刀的手,“太女殿下,你不能这样,你冷静一点!” “你说不说!”司予述似乎听不到姚心玉的话似的。 姚心玉见状只得转移目标,“靖王殿下,你快说清楚信是从哪里得来的!” “信……”司予执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回想了一遍,然后方才道:“是薛氏交给我的。” 司予述闻言扬手便扔了刀然后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司予执面色一惊,随即也挣脱了侍卫的桎梏追了上去。 姚心玉见状满脸焦急,“我去看看!”随即便也跟着追了出去,方才走了几步,便又停下来,看向了方才擒着司予执的两个侍卫,“你去将此事禀报凤后,你……随本官出宫!” 两个侍卫当即领命。 姚心玉带着一个侍卫往宫门跑去,然而当她走到宫门,便已经不见了司予述两人的身影,她问了宫门的守卫方才得知她们已经出宫了。 “你立刻去雪家,找雪砚或者雪倾,让她们立即去靖王府!”她吩咐完跟来的侍卫之后便匆忙上了自己府邸的马车,“去靖王府,快――” 不管信是谁送来的,也不管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可若是太女殿下冲动之下真的伤了人或者要了人命,那错的人就是太女! 靖王再不得陛下看重也是皇女,还有那靖王正君,他可是薛氏的人,是和安皇贵君以及文德贵君的母族后辈! 薛氏默默无闻,可是和安皇贵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那信―― 是真的还是又是一个阴谋?! …… 司予述骑着马飞奔往靖王府而去,即便是惊扰了街上的行人也在所不惜,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弄清楚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她知道母皇去了南方,而云州也是在南方!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父君,母皇真的找到了你了吗? 是吗? 父君―― 司予执一直紧跟其后,面容绷的紧紧的,激动褪去,即便还不能冷静思考,可是她却知道薛氏如今危在旦夕。 而他的危机是因她而起的! 还有太女…… 若是她真的动手杀了薛氏,名声必定有损! 快马疾奔,很快,司予述便到了靖王府了,下了马,她便上前敲了门,“开门――” 几声厉喝之后,门房便将门打开了。 司予述随即推开了门房直接闯了进去。 “太女殿下――”门房愣了会儿,然后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司予述直奔后院,随即揪住了一个小侍,“靖王正君在哪里?!” 那小侍没见过司予述,以为是歹人,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候,府中的侍卫围了上来。 其中有人认识司予述,“太女殿下?参见太女殿下!”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行礼。 司予述松开了那小侍,又揪起了一个侍卫,“靖王正君在哪里!?” 那侍卫愣了愣。 “本殿问你薛氏在哪里!”司予述狰狞吼道。 这时候,管家赶来,“太女殿下,你……你……” 司予述松开了侍卫将目标转移到了管家身上,“薛氏在哪里!?” 管家是从内务府选出来的,虽然也是惊慌,但是比其他人好些,“太女殿下……找正君有何要事?” “他在哪里!?”司予述怒火更浓。 管家还是没回答,“太女殿下可是为了那信而来?” 司予述面容一狞,“你知道?!” “小的是知道。”管家吸了口气道,“若是太女殿下找正君是想问信的事情,那便无需劳烦正君了,信是小的交给正君的……” “谁给你的?谁告诉你?!”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问。 管家回道:“不久之前门房听见了敲门声便去应门,开门之后却不见人影,只是见地上放着一封信,便将信交给了小的,小的随后将信给殿下送去,途中遇见正君,正君将信接过,随后打开,见上面提及皇贵君一事,便去禀报殿下,殿下看了信之后便匆忙出府,如今还未回府……” 话落,那便司予执也赶上来了。 “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司予述继续问向管家。 司予执上前,“太女殿下……” “说!”司予述吼道。 管家忙发誓,“小的以项上人头担保小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司予述松开了她,然后踉跄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似乎呢喃了两句,然后,转身便又往外冲去。 司予执见状,随即拦在了她的面前,“太女殿下!” “让开!”司予述沉下了声音。 司予执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太女殿下,此事……” 司予述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上前和她动起手来。 两人都是在基本相同的环境之下教养出来的,虽然之后的境遇各不相同,但是底子基本都是一样,若是真的打起来,两人也不相上下,不过此时司予述满心的疯狂,而司予执则是愧疚,自然便不同。 司予执落了下风,但是她却没有放手,其实只要她让开便可以结束,可是她没有。 当年她错了,如今,她不能再错! 她知道司予述想做什么,她定然是要亲自去云州确认! 若是其他时候,她不会阻拦,可是如今她是监国太女,若是不顾一切丢下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那封信…… 若是陷阱,那太女岂不是往死路上走!? 她不能让开! 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能看着。 即便看着自家主子处于挨打状态,但是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插手。 “太女殿下你冷静一点!” “让开!” “太女――” “你再不让开莫怪本殿不留情!” “我不能让!” 司予述不肯罢手,司予执也不肯想让,两人继续缠斗着。 大约一刻钟之后,听到了动静的薛氏跑来,一见眼前的状况,当即惊叫起来,“啊――” 管家见状,只能上前,“正君,你劝劝殿下,让她放太女离去吧!” 薛氏根本听不见,他眼里只是看见了司予执一直被司予述打着,嘴边都有血了。 “正君!” “不要……不要……”不要杀他的妻主,不要! 在司予述又一掌击在了司予执的肩膀之时,薛氏竟不要命地冲了出去。 “不要杀我的妻主!” 缠斗着的两人根本便没想到他会这般做。 顾忌着薛氏,司予执只能腾出手来,同时也落了空子。 司予述寻了机会一窜地离开了。 司予执接住了冲过来的薛氏,随即便将他给推给了旁边的护卫,“看住正君!”随后,追了上去。 管家见状,带着两个护卫跟上去。 薛氏惊魂未定,又遭妻主遗弃,顿时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扑出去。 他怕死怕到了骨子里的。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脑细胞来想这些,只是一个劲地不顾形象地大哭着。 司予述出了府门便跃上了方才骑来的那匹马,然后往城门狂奔而去。 司予执出了门,随即也上马紧跟其后。 而便在保和坊外,两人的马一前一后从雪砚的马车旁边跑过。 “家主,是太女!”驾车的下人叫道。 雪砚一掀车帘,“掉头,追上去!” “是!” …… 炎热的风在耳边拂过。 烈日依旧。 只是司予述却再也感觉不到日头的毒辣。 兴奋溢满了她周身的每一个细胞。 脑中的神经都振奋了起来。 眼中发出了狂热。 父君,你等儿臣,儿臣这就去找你! 父君,儿臣这就去找你! 你一定要等儿臣!一定要! 司予执一直追在了司予述身后,只是始终是拉了一段距离,很快,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城门,看着前面的司予述越走越远,司予执抬手拔下了绾发的玉簪,然后狠狠地刺在了身下的马上。 飞奔中的快马呼啸一声,速度随即加快了一倍,不久,便追上了司予述。 “四皇妹你不能去!” “四皇妹,你先冷静下来!” “即便你要去,你也不能这样就去!” “四皇妹,也许这只是一个陷阱,母皇在行宫!” “四皇妹――” 不管她如何的劝说,司予述都不予以理会。 司予执无法,只能咬紧牙关,然后越过她,猛然停在了她的前面,截住了她的去路。 一声马哮。 司予述勒停了马,“让开!” “除非你杀了我!”司予执同样喝道。 司予述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不能就这样去云州!此去云州最快也得一个月,你什么都没带你如何到达云州?!”司予执没有退让,“况且,那封信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一个陷阱你这样去云州岂不是……” “我不许你诅咒我父君!”司予述从马上跃起,攻向了司予执。 司予执换了手,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就这样去!“司予述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为什么信会送到我的府上?!是谁送得?母皇找到雪父君这是好事,为什么那告知消息之人要这样的鬼鬼祟祟?” 司予述不再跟她争论,只是不断地攻击。 “你不是怀疑是我的阴谋吗?说不定信是我伪造的,为的就是引你离开京城,然后让母皇治你一个疏忽渎职的罪名?” “你闭嘴!” “四皇妹……” “闭嘴――” 司予述几乎发了狂似的,根本便听不进去一个字。 雪砚赶到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了,严重的那个自然是司予执。 “住手!” 司予执见了雪砚到来,当即松了口气,没有再与司予述纠缠。 司予述却似乎已经打疯了一般,追着司予执。 “太女殿下!”雪砚当即上前阻止,她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是毕竟和雪倾是姐妹,力气上还是比寻常文人女子好些的。 而司予述也注意到了她,及时收手。 雪砚喘了口气,“太女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司予述戾气微笑,身子仍是轻颤着,“姑母……母皇找到父君了!她在云州找到父君了!姑母,我现在就去接父君回来!” 雪砚闻言面色一变,方才那侍卫通知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因而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扫了一眼已经跌坐在地上的司予执,然后方才对司予述道:“殿下,你先冷静下来。” “你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司予述无法接受地厉吼道。 雪砚看着她,然后,心平气和地一字一字道:“我相信。” 158 我怕什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我相信。 雪砚的这三个字又往司予述原本便振奋的血液之中注入了一股狂热。 “既然姑母你也相信,那就让我去云州,让我去将父君接回来!” 雪砚摇头:“殿下,你不能去。” “为什么?!”司予述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雪砚的冷静,“是父君!姑母,是父君!是你的亲弟弟,是我们找了十三年的人!” “我之所以相信那是因为不久之前雪家祖宅来信,将陛下于云州寻获皇贵君一事告知。”雪砚还是冷静道,“我……” “你早就知道!?”司予述面色大变,怒意从心底涌出,“你早就知道为何一直不说?!为何要瞒着我!?” 她最信任的人居然瞒着她这般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可以瞒着我,怎么可以!?” “因为我知道你若是知晓了此事就会像现在这般冲动鲁莽!”雪砚面色转为了严肃,“皇贵君找到了,我们所有人都开心也想第一时间见到她!可是你别忘了,你是太女,监国太女!你的孝心我懂我理解,可是天下百姓呢?朝中百官呢?你不仅仅是全宸皇贵君好雪暖汐的女儿,你还是大周的太女!你没有任性的权力!” 司予述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着,面色青红交织,“可那是父君!是父君――” “你父君失踪了十三年!你已经等了十三年了你等不了这一个月吗?!”雪砚叱道,“你以为将你父君接回来,你父君往后便可以一帆风顺,便可以安然了吗?!述儿,好好想想,冷静下来好哈想想,你父君失踪了十三年,不是十三日!即便是十三日,流言蜚语也可以毁了他!” 司予述面容顿时扭曲了起来,“谁敢!” “天下之人,悠悠众口!”雪砚一字一字地道。 “我……” “你什么?杀了所有人吗?司予述,你以为你父君愿意见到他的女儿为了她背上一身杀戮吗?”雪砚冷笑,“好!即便他不在意,你也要有法子做到才行!你这一离京,你这大半年来好不容易积下的威望全毁了,若是在你丢下监国重责擅自离京期间京城出事了,你不但大半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连太女之位你也保不住!你拿什么去捍卫你父君?!” 司予述脸色已经转为了青白,眸中燃着烈火,双唇紧抿,双手紧紧扣着,几乎可以听到了关节活动的声音。 “为了你父君,为了三皇子,为了你自己,你冷静下来好吗?”雪砚缓和了语气,“云州那边你不必担心,你二姑母已经赶去了,雪家祖宅那边的人也会时刻留意着,况且是陛下亲自找到皇贵君的,陛下绝对不会允许皇贵君再出事的!太女殿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留在京中,扫平一切静候他回来!” 司予述眼眸发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姑母……你确定……父君真的没事?!” “我发誓。”雪砚正色道,“太女殿下,正如你所说的,皇贵君是我的亲弟弟,我唯一的嫡亲弟弟!这一次,我们谁也不能让他再出事!” 司予述哽咽了一下,眼眶中积聚的泪水一涌而出,“姑母……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父君……好想好想……” 雪砚吸了口气,然后上前伸手将眼前的孩子搂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会好的!” 司予执从地上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眼底有着极深的歆羡。 这份亲情,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得到了。 她抬起头看向了南方。 雪父君,你终于回来了,你平安无事吧?这十三年来,你一定也是平安无事的。 上苍是有眼的,是你的善良让你得以和母皇团聚。 父君…… 雪父君回来了,我们…… 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现在的你,可还好? 雪砚安抚了半晌司予述,然后松手,“太女殿下,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还有,为何你……”她看了司予执一眼,“你会和靖王殿下一起?” 司予述理了理情绪,眸子微沉,看向司予执:“本殿也想知道本殿为何会和她一起!” 司予执回过神来,看了看司予述,然后上前,跪下:“方才冒犯,还请太女殿下见谅。” “废话少说!”司予述冷声道,“那信一事你若是不给本殿一个交代,本殿绝不善罢甘休!” 司予执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不管太女殿下信或不信,那封信的来历我并未有任何的作假。” 雪砚听了这些话,眉头蹙了起来,“信?什么信?” “今日本殿的门房在门前发现了一封没有匿名信,信中的内容便是说母皇在云州找到了雪父君。”司予执回道,“本殿一时激动未曾查明便进宫找了太女,不想太女也不曾知晓此事!雪家主,云州一事你可是确定是真的?!” “我说过你若是再诅咒我父君我不会放过你!”司予述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无法承受这件事不是真的,便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一丝怀疑也不能。 “太女!”雪砚伸手拉着她,“我相信靖王殿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司予述碍于雪砚,没有动手,不过看着司予执的目光更是冰冷。 雪砚继续问向司予执,“请靖王殿下将情况详细说一遍。” “好。”司予执点头,随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看向司予述,“若是太女不信可以亲去去审问那门房以及管家。” 司予述冷冷道:“本殿定然会去问清楚!” “太女殿下放心,此事出在靖王府,我不会推卸责任,此事我也会彻底调查。”司予执正色道。 司予述仍是没有给好脸色。 雪砚基本上是将事情弄清楚了,她倒不怀疑这件事是司予执做的,她这般做便无好处,太女若是因此而离京,将来陛下要惩处,她也脱不了干系,可做这件事的人必定不怀好意,而且还是很了解汐儿对太女的重要性,这个人…… 礼王! 陛下和汐儿如今都在云州,又和蒙家扯上了关系,她都能接到消息,那蒙家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京城! 若是太女离京,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是脱不了的,若是她再在途中设下什么陷阱伏击,太女便危矣!私自出京的人是太女,将消息泄露给太女的人是靖王,加之靖王和太女之间的恩怨,那谋害太女的罪名便会由靖王担了! 届时,她便是不做她选的太女人选! 这一招不但高明,也极其狠毒! “方才多谢靖王殿下。”想通了一切,雪砚对司予执阻止司予述一事更是感激,虽然事情是由她引起的,但是若不是她极力阻拦,如今太女可能已经出事了,“太女方才举动也是因为着急所致,还请靖王殿下莫要见怪。” 司予执低头:“不敢。”然后又道:“若是太女殿下再无吩咐,那我便先回去了。” 司予述抿着唇没有说话。 “靖王殿下请。”雪砚代为回道。 司予执点了点头,对司予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却发现自己方才所骑之马已经跑开了。 雪砚看向司予述。 司予述咬了咬牙,“若是靖王不介意,便请骑本殿的马返回!” 司予执一愣,随即谢道:“多谢太女。”随即,便上前骑上了司予述的马返回城中。 雪砚转过身目送司予执离去。 司予述一直绷着脸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雪砚转过视线,“太女,今日之事恐怕还要给出一个说法。” “姑母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之人。”司予述道。 雪砚点头,“虽然整件事都是因靖王而起,但是以靖王在东南的行事方式,她不会做出这般低劣的算计,而她的激动也不是没有因由,若是陛下真的找回了全宸皇贵君,他被关在了冷宫的生父便有了一线生机。” 司予述顿时眯起了眼睛,眼底有着极深的阴沉,“本殿不会让那个祸害再有重见天日之日!司予执若是执意要为了官氏那个贱人和本殿作对,本殿也不会放过她!” 雪砚见了司予述脸上的戾气,不禁蹙了蹙眉,“殿下,那官氏是靖王的生父,靖王为他筹谋是天经地义的,殿下的心我明白,可若是殿下贸然在陛下的后宫动手,只会落人话柄,最终便宜了别人。” 司予述攥紧了拳头,“本殿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母皇不杀了官氏!因为他给她生了两个孩子吗?!” “陛下这般做定然有陛下的道理。”雪砚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且如今最重要的还不是官氏和靖王,而是礼王和蒙家!” 司予述面色一凛。 “云州的事情还不止殿下所知道的这般简单。”雪砚正色道,“我们先回去,然后再慢慢谈。” 司予述凝了她半晌,然后点头。 …… 司予执方才进了城门,便和追上来的姚心玉马车遇上了。 “靖王殿下!” 司予执停下了马。 姚心玉从马车上下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了,“靖王殿下,太女呢?!” “姚大人放心,太女和雪家主一起。”司予执回道。 姚心玉又问:“太女可曾安好?” “一切都好。”司予执道。 姚心玉这方才大大松了口气,她从皇宫中出来,马车没走多远便出了问题,好不容易寻了另一辆新马车赶往靖王府,到了之后,却见靖王府已经大门敞开,里面的下人都惊慌失措的,当她问明情况,心都快跳出来了,然后又急忙追了上来,就怕太女会出什么事情。 如今没事就好! 安下心来之后,便注意到了司予执一脸的伤。 “靖王殿下……这……你这是……” 司予执面色肃然,已无之前的疯狂,和平日无异,“本殿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多谢姚大人关心。” 姚心玉也没老到分不出摔伤和打伤的程度,不过司予执已经这般说了她也不会傻到去追究真相,“虽然是小伤,但靖王还是召太医看看吧。” “多谢姚大人。”司予执拱了拱手,然后策马继续前行。 姚心玉看了看城门,然后重新上了马车,既然和雪砚在一起,那太女定然不会有事的,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她又担心起另一件事。 经过靖王和太女这般一闹,陛下在云州的消息恐怕不久之后便会传开。 宫里的侍卫,靖王府的下人,那般多人不可能完全封口的。 陛下的行踪若是泄露,那必然会引发其他不安。 若是她没有猜错,陛下这一次去南方是微服,既然微服,所带随从护卫定然不多。 姚心玉越想越是不安,掀了马车的帘子,“进宫!” 太女现在恐怕还未冷静下来,这件事怕是只有和凤后商议! …… 皇宫 承月殿 蜀羽之看着地上前来禀报外面所发生之事的暗卫,不禁大惊失色,也愣了半晌,“太女如今如何了?!” “已然和雪家主反应城中。”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凤后知晓了?” “又侍卫前去禀报了凤后。” 蜀羽之沉默了半晌,然后又问:“凤后有何反应?” “凤后斥退了侍卫,然后一直呆在了朝和殿中并未出来。” 蜀羽之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他冲动地出宫找太女核实此事,他还没有这般担心,可是如今……“让人看紧太女,若是太女再有冲动举动便立即前来通报,必要时可以出手制止,还有,三皇子府那边也要让人盯着,不能让他和太女一样冲动行事。” “是。” 蜀羽之沉默了半晌,随即起身往朝和殿而去。 当他到了朝和殿大殿之外,却见姚心玉站在了那里,“姚大人,你这是……” 姚心玉见了来人,“见过翊君。” “姚大人是来见凤后?”蜀羽之问道。 姚心玉点头。 蜀羽之看了看她脸上的焦急神色,“可是因为太女和靖王一事?” “翊君已经知晓了?”姚心玉问道。 蜀羽之点头,“事关全宸皇贵君,太女冲动些也是正常,还望姚大人体谅。” “不敢。”姚心玉忙道,“翊君,臣来求见凤后是为了陛下安危一事。” 蜀羽之面色一变,“陛下安危?” “如今翊君已然知晓了之前一事,那便是这件事已经传开了,陛下的行踪也随之泄露。”姚心玉正色道,“陛下此去云州是微服,并未动用仪仗,若是此时有人意图对陛下不利,陛下身边的护卫未必能够应付。” 蜀羽之心中一凛,他居然忽视了这件事?是他对陛下太有信心了还是……天啊,他居然自私到了这般地步!“姚大人所言极是,凤后如何说?” “凤后不见臣。”姚心玉道。 蜀羽之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神,“事关陛下安危,还请姚大人与太女商议,尽快派人前去云州迎接陛下!” “可太女……” “姚大人放心,陛下安然便是皇贵君安然,太女会竭尽全力做好此事的!”蜀羽之道。 姚心玉想了想,也是认同,“好,臣立即前去找太女商议此事,凤后这边,劳请翊君代为禀报。” “本宫会的。”蜀羽之点头。 姚心玉行了一礼,然后匆忙离开。 蜀羽之随即上前,“本宫要见凤后。” “凤后说了任何人也不见……” “去禀报,他会见本宫的!”蜀羽之打断了宫侍的话道。 宫侍领了命,前去禀报。 蜀羽之低着头等候了大约一刻钟,前去禀报的宫侍终于出来了。 “翊君,凤后请您进暖阁一见。” 蜀羽之抬起头,起步往暖阁而去。 七月的天本是极热,可当蜀羽之踏进了暖阁之时,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袭来,脚步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方才继续。 暖阁内,水墨笑低着头仿若是极为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蜀羽之上前,“凤后……” 水墨笑抬起头,面色惨淡异常,眼眸微红,“你是来告诉本宫,本宫所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吗?” “凤后,这是好事,不是吗?”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没有激动,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忽然间扯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是啊,是好事……好事……” 话顿了顿,然后,神色一变,“为什么你这般冷静?为什么你的神色还是如常?你不是说过你也……”话截然而止。 脑海中闪过了几日之前的画面。 他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身,一字一字地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蜀羽之沉默。 “那日,你和蒙氏――你们那样的反常便是因为这件事对不对!?”水墨笑倏然嘶吼,面容扭曲,“不是因为四皇子,而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蜀羽之轻轻开口:“是。” “为什么不告诉本宫?!为什么要瞒着本宫!”水墨笑上前,握着蜀羽之的肩膀,狰狞喝道,“你们将本宫当成什么了?!当成什么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本宫一个人不知道!你们将本宫当成什么了?!” “豫贤贵君知道,臣侍知道。”蜀羽之也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既然迟早都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至少我们之中还有人能够再多过几日安然的日子。” “安然?安然!?”水墨笑眼眸之中泛起了癫狂之色,“你拼什么说他回来了本宫便不安然?!他雪暖汐凭什么让本宫不安然?他凭什么?即便他回来了,本宫还是凤后!还是陛下的结发之夫!只有本宫一人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和她一同接受万民叩拜!只有本宫一人!本宫怕他一个雪暖汐做什么!?” 蜀羽之没有反驳,只是垂下了眼帘,落下了一行泪。 水墨笑红了的眼眸也含上了泪水,“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说完猛然将蜀羽之推到在地,而他自己也踉跄了几步,然后跌倒在了地上。 “本宫不怕!不怕!他回来就回来了,难道他一回来本宫这十三年的相伴这十三年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吗?!本宫怕什么?怕什么――” 此时地上嚎着的人,没有往日的尊贵,有的只是歇斯底里。 159 前去迎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怕什么?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怕什么。 可是这时候,蜀羽之说不出口,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尊贵男子,他给不出答案,他甚至不能继续与他争论这个话题。 “凤后,如今陛下在云州的事情传开了,姚大人担心陛下的安危,因而方才才求见。” “她的安危与本宫有何关系?!”水墨笑仍是没有平静下来,这时候的他什么也无法思考。 蜀羽之缓缓站起,“臣侍已经请姚大人去和太女商议,必定会保证陛下安然回京……还有……还有观星殿……虽然陛下没有旨意回来,但是……” “你给本宫滚!”水墨笑指着门口,面容扭曲,“给本宫滚出去!滚——” 蜀羽之握着拳头看着他会儿,然后垂下眼帘,“是……”转身,脚步轻浮地往外走去。 方才出了门,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水墨笑一声撕心裂肺的厉吼。 “啊——” 接着,便是摔打东西的声音。 蜀羽之合了合眼睛,然后继续起步离开。 …… 太女府 “什么?!”司予述听完了雪砚的讲述之后,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再也无法平静,咬牙切齿:“蒙家!蒙家——” 雪砚见了她这般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太女,如今情况未明,你不能贸然为了这件事去找礼王的麻烦,而且,这个解释对皇贵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司予述眸光狠戾,可却没有反驳雪砚的话。 没错。 有蒙家这个证人在,父君这十三年的经历便可以说解释过去了! 可是蒙家—— “我也怀疑过和蒙家有关,可深想一层。”雪砚看着司予述继续道,“即便蒙家有这个胆量和能力掳走皇贵君,但绝不会任由他活到现在,如今皇贵君在云州出现,蒙家牵涉其中,虽然最终看似蒙家立了大功,可受益最深的还是皇贵君。”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殿下,一个名节有污的皇贵君对你来说是致命伤,蒙家不可能是设局之人,若是我没猜错,这是陛下和蒙家的一次交易。” 司予述眼眸微睁,“交易?!” “皇贵君在云州出现,云州州府城府以及当地的望族蒙家都不可能脱的了干系,尤其是蒙家,必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你我既然会猜想是蒙家所为,其他人也会。”雪砚正色道,“经过了东南一事,陛下即便没有对蒙家下手,但是也不可能如同以前一般厚待,蒙家心里也应该清楚,陛下需要向天下人解释皇贵君失踪十三年的经历,而蒙家也不想被这件事连累,不管是谁提出的,如今的结局对双方都有利,只是,如此一来,为了奖赏蒙家,势必会让礼王的势力增强……” “只要父君安好,其他的本殿都可以不在乎!”司予述打断了雪砚的话,“可若是当年父君失踪一事和蒙家有关,本殿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雪砚沉吟会儿,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之时,管家前来禀报说姚心玉来了。 司予述看向雪砚,“本殿去看看!” 雪砚点头,看着司予述离去的背影,即使高兴也是担忧。 汐儿这十三年来若是没事就好,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孩子会如何,她真的不敢想象。 …… 大厅内,姚心玉一见了司予述之后便顾不得其他,立即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而她的建议正合司予述的意。 她不能出京,但是可以派别人去!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着手安排起来。 事关永熙帝的安危,且有姚心玉的支持,司予述动用永熙帝的仪仗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可是支持仪仗她却还是不放心。 仪仗的随从护卫最高级的也就是御前侍卫,若是途中遇袭,单单御前侍卫并不能百分百确保无疑。 她想从西南大营调一支骑兵随仪仗赶赴云州。 虽然朝中大臣有反对的声音,但是在司予述的强硬态度之下,这项决议得到了通过,而不久之后,后宫传来凤后的旨意,命荣王亲自前去云州迎接永熙帝。 司予述没有反对,当即以监国太女的身份发去了诏令。 司予赫在西南大营接到了诏令之后当即快马赶回了京城,直奔皇宫,入了宫之后,便到了文渊殿,见了司予述。 “太女,这件事可是真的?!母皇真的找到了雪父君了?!” 她将诏令看了不下三遍,又揪着前来传旨的兵部官员以及身边的将士问了好多遍,便是她们所有人都说是真的,她仍是仿佛在梦中一般。 小时候她最经常做的梦便是雪父君回来了,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从前! 可这个梦渐渐的便消失了。 而她也绝望了。 司予述握着拳头,尽量压制着心里激动,“是,本殿已经确认了!” “太好了!四皇妹,这太好了!”司予赫满脸的激动,“雪父君终于回来了!终于找回来了,四皇妹,我们终于等到了!” 司予述见了司予赫这般,心里动容了,一直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皇姐,如今还不是真正高兴的时候,母皇在云州,身边所带的人并不多,我已经和朝臣商议好了从西南大营调一队骑兵赶去云州,父后想让大皇姐亲自前去迎接!” “好!”司予赫当即应下,“我现在立即回去调兵!”说完,便转身离去。 司予述叫住她,“事关母皇的安危,本殿希望大皇姐所带骑兵都是由大皇姐亲自挑选!” 司予赫笑容微敛,看了司予述半晌,然后,肃然点头:“四皇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母皇和雪父君平安接回来的!四皇妹,十三年了,我们是时候一家团聚了!” 希望这一件大喜事,能够冲走这些年的不愉快,让他们都找回当年的和睦。 司予赫是抱着这个愿望去的,只是她却不曾想到,她的愿望不可能实现,甚至,还会更加的糟糕,或许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意去想。 她宁愿抱着希望去面对将来。 司予赫掉头又回了西南大营了,连口气都没喘,她回来便是为了确定这个消息,唯有自己亲自确认了,她方才可以相信。 司予述和姚心玉这般大的动静,永熙帝在云州寻获全宸皇贵君的事情自然是传开了,雪砚也开始在京城将永熙帝如何找到全宸皇贵君的事情以及蒙家的那个说法经过了加笔润色给传了出去。 先发制人,便是为了将所有欲利用这件事说事的不轨之徒给压住。 如此张扬,皇家中的人没有可能不知道。 尤其是同样紧张父亲的三皇子司以琝。 可奇怪的是司以琝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直接冲出京城去云州,也没有去找司予述核实这件事,而是在得知消息之后,将自己给死死地关在了寝室之中。 李浮和冷雨被他的行为给吓坏了。 这本是好消息,可是司以琝的反应却是如此的反常。 两人劝了许久,连李乐都加入了劝说的阵营,可都无法让司以琝开门。 李浮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去通知司予述。 司予述接到了消息之时,正目送着荣王带着永熙帝的仪仗以及一队身负盔甲的骑兵浩浩荡荡地赶赴云州。 “太女殿下,三皇子府李大人让人传来消息,三皇子已经将自己关在了房中,任何人叫唤都不应。” 司予述闻言,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来人回不清楚。 司予述转身跟一同前来送行的姚心玉说了一声,然后便策马回城。 因为筹备仪仗以及调动骑兵一事,司予述忙的忽略了司以琝,当她焦急地赶到了三皇子府之时,太女正君白氏早一步便过来了。 “殿下……” 司予述直接越过了白氏上前,问向李浮,“怎么回事?!琝儿怎么了?!” “下官将消息告知三皇子之时,他便将所有人逐了传来,然后将自己关在了里面。”李浮的神色也是焦急。 司予述咬了咬牙,“你确定琝儿在里面吗?” 李浮点头。 司予述微微松了口气,她就是担心他会和她一样冲动赶去云州,上前一步,敲了敲门,“琝儿,我是皇姐,你开开门。” 房中,没有人回应。 司予述等了会儿,“琝儿,父君要回来了,他没事,他要回来了!” 还是没有人回应。 司予述的心开始不安了,对李浮道:“撞门!” 这也正合李浮的意,她当即上前运功震断了门拴,然后推门进去。 司予述紧跟其后。 众人在外室没有找到人,又进了内室,随后便见司以琝蜷缩在了墙角处。 “三皇子!” “琝儿?” 李浮和司予述当即上前。 司以琝抬起头对着众人厉吼道:“出去!都出去——” 脸上,泪迹斑斑,神色惊慌而内疚。 众人停住了脚步。 “父亲……”李乐低喃出声,声音颤抖。 司以琝喝了一声之后,便又低下了头,不看任何人。 司予述沉吟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殿下……” “我和琝儿说说话。”司予述打断了李浮的话。 李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司以琝,握着拳头道:“好。” “父亲……”李乐不愿意离开,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安。 李浮将女儿抱起,“乐儿,先出去,让父亲和姑母说说话。” 李乐犹豫了半晌方才点头。 众人退了出去。 司予述缓步上前,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然后,盘腿坐在了地上,“琝儿,父君回来了,他回来了!琝儿,很快,我们便可以见到父君了!你高兴吗?” 司以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半晌,然后方才缓缓抬头,“皇姐……”泪水滑落,“我……我高兴……我很高兴很高兴……我高兴的都要疯了……我想立刻见到父君……可是……可是……我没脸见他!皇姐,我没脸见他……” 司予述心中一痛,伸手拉着弟弟颤抖的手,“琝儿,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这样责备自己!父君回来也不会希望见到你这样的!” “不……”司以琝泪落的更慌,“不仅仅是那个……不仅仅是……皇姐……未婚有孕,孩子还是……烧了观星殿……让母皇去死……连累皇姐……我做了这般多错事,父君……父君他若是知道了一定很生气的……当年他就说我任性,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我的任性……可是我害了他不见了之后我却不但不知悔改,还一错再错……错的离谱……错的无法挽回……皇姐,父君他会不会不认我的这个儿子了?以前我闯祸,父君便说不要我这个儿子的!如今我做了这般多错事,害了母皇,害了皇姐,他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了?!” “不会的!琝儿,我们都是父君的孩子,是他的亲生孩子!”司予述认真道,眼眶也开始发热,“琝儿,这十三年来,我们很想很想父君,父君也定然很想很想我们的!父君怎么会怪你?怎么会不要你?琝儿,那是我们的父君啊!他最爱的人除了母皇便是我们了!他若是知道了你这些年受了这般多了苦,只会难过,只会更加的心疼你,怎么会不要你?” “这十三年父君受了这般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还让他伤心难过了……”司以琝想到的却是另一个方面。 司予述忙道:“不是这样的!琝儿,父君会心疼,可是更多的还是高兴!十三年了,我相信父君也是时时刻刻想着和我们团聚的!” 司以琝没有反驳,可是却哭的更加的厉害,“皇姐……皇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皇姐,我不知道该如何改,我不知道……我从小便让父君操心,如今父君回来了,我还是要让他操心……” 司予述伸手抱过了他,“没事的,没事的,父君回来了,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琝儿,都过去了!” 外室中 众人听了里面传来的对话,神色各异。 “母亲,父亲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李乐皱着小眉头问道,那些话并不难,她听得懂,可是,她却无法一时间完全明白那种情感。 李乐抱紧女儿,“会的!你父亲不会有事的!乐儿,你外祖父回来了,等你外祖父回来,你父亲便会好的。” 李乐面色有些将信将疑,她听过外祖父的事情,可是,眼前父亲的情况却让她很担心。 冷雨听了这些,心里长长叹息一声,皇贵君总算是回来了,他相信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三皇子的所有痛苦都是源自于心底的那份负罪感,若是皇贵君平安归来,他相信其他的事情,三皇子都能够走过来的。 白氏低着头,心里有高兴,也有伤感,还有一份难受,方才,司予述直接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是想在这时候抓着这些小事斤斤计较,而是他清楚自从李氏和张氏的事情过后,他和太女之间本就不亲近的关系便越发的疏远。 她给予他所有的敬重,可是,在面对他的事情,越来越沉默疏离,即便是同床共枕,在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无法感受到她的心…… 如今,皇贵君回来了,那个传说之中的皇贵君回来了,这一切,是否能够好转? 他…… 会喜欢自己吗? …… 京城处在了一片惊奇之中,而在云州,仍旧是被沉郁笼罩。 今日一大早,苏念惜便出现在了司慕涵的面前,似乎担心她会撇开他一个人去明镜湖赴约。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微笑着让他一同用早膳。 苏念惜满脑子都是和贵王相见一事,不管司慕涵说什么,他都应了下来。 用完了早膳之后,司慕涵便唤来了云州州府,当着他的面询问云州州府明镜湖周边布置的如何? “昨夜下官连夜布置,如今湖边都设好了埋伏,也暗中下了令今日明镜湖上禁船,只要那人出现,下官便可以带人一举将她擒拿。”云州州府回禀道。 司慕涵点头,“明镜湖上不能禁船,否则会引起怀疑。” “那臣让衙役乔装成游湖之人租几条船。”云州州府忙道。 司慕涵点头,“一切都要保密行之,不能让对方察觉。” “是。”云州州府领命,“臣这就去办。”说完,便告退。 司慕涵转向苏念惜,见他脸色仍是不好,“不是说了我让你去,你昨晚便好好休息吗?” “我已经休息的很好了!”苏念惜认真道。 司慕涵伸手欲抚他的脸。 苏念惜猛然起身避过了。 司慕涵的手僵在了半空,然后,轻轻放下,起身微笑道:“时候还早,你再回去休息一下吧。” “信上并没说清楚是那个时辰,若是去晚了……”苏念惜焦急道。 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明镜湖是云州有名的景致,而它之所以有名那是因为每到晚上这里便会有各色游船,尤其是夏季,泛舟湖上,既能消暑,也能观赏夜景,更有说书之人撑船穿梭其中,很是热闹。” “你去过?!”苏念惜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句话,心里,也隐隐作痛。 司慕涵笑了笑,“我没去过。” “不可能!”苏念惜又脱口而出。 司慕涵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若隐若现的恼怒,嘴边的笑容更深,“我是没去过,明镜湖上人太多太杂,不方便去。” 阿暖,你是想起了当年我和醉儿的事情吗? 不,应该没想起,不过,你心里还是记得。 当年她和醉儿的确没去,他们相见之地都是人少幽静之处,为的便是避人耳目。 “不方便去?”苏念惜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在她说了这话之后他心里的好受起来。 司慕涵又道:“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带你去游湖好不好?” 苏念惜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他狠狠地用指甲刺了一下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让他崩溃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会去晚!” 司慕涵笑容微敛,“白日去明镜湖太过于显眼,而且她既然是约了你前去,自然是要给你机会从我身边逃开,晚上,便是最好的机会。” 苏念惜攥紧双手,没有反驳。 “去休息一下,时间到了我叫你。”司慕涵继续道。 苏念惜摇头,“我不累!” 即便她答应了,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不放心,像是她在说谎一般。 司慕涵见状,也似乎不打算勉强,“那陪我下下棋好不好?” “下棋?”苏念惜一愣。 司慕涵点头,“你怕我丢下你一个人去,不肯去休息,那我们在这里干巴巴地坐着也不是回事,不如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 苏念惜看着她半晌,然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苏念惜唤来冷雾,让他去准备棋具。 很快,冷雾便将棋具拿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司慕涵开始布棋。 苏念惜虽然无法平静下心来,可却还是和司慕涵一子一子地下了起来。 一盘棋还未下完,冷雾又进来,说是何涟求见。 苏念惜手中还未放下的棋子掉了下来。 司慕涵让冷雾将人带进来。 苏念惜攥紧拳头身子紧绷地看着何涟,像是担心她又会说出什么来自贵王的消息。 而事实也是如他所想的一般。 何涟行礼之后便禀报道:“启禀陛下,不久之前贵王派人来告知草民,让草民通知皇贵君今日的会面延至明晚。” “为什么?!”苏念惜猛然起身,身子颤抖。 何涟回道:“草民并不清楚。” “朕知道了,你退下。”司慕涵似乎并不意外。 何涟行礼退下。 苏念惜看向司慕涵,“怎么会……她……她又想做什么?!”随后又注意到了司慕涵的淡定,“你……你早就知道她会这样?” 司慕涵抬头看着他,“司弥月的手段和心性我很清楚,她会改变见面时间并不意外。” “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若是她发现了改的就是见面的地方。”司慕涵道,“别担心,想见你的人是她,她定然会出现的。” 苏念惜抿着唇不说话。 “明日晚上也好,我们可以多些时间准备。”司慕涵微笑道,“我们继续下棋吧。” 苏念惜看了她会儿,然后摇头,“我……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司慕涵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在旁边,我自己回去!”苏念惜说罢,便转身离开。 司慕涵目送了他离开,在听见了匆忙的关门声之后,方才缓缓坐下,看着棋盘上面的棋局失神。 “陛下……”冷雾迟疑道,“这样……好吗?” 司慕涵伸手放在了棋盘上,然后轻轻一扫,棋局顿时成了一片混乱,“朕不能冒险!朕不会让司弥月再接触到阿暖,再说些伤及他的话!” “可若是皇贵君知道了……” “等朕杀了司弥月,他想如何,朕都依他!”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不会再冒险,绝对不会!” 冷雾见状,也只好沉默。 这一日,苏念惜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他一直守在司慕涵身边便是担心她丢下他一个人去赴约,如今时间改了,他便又对司慕涵避之犹恐不及。 傍晚时分,司慕涵留了冷雾以及两个侍卫两个暗卫在府衙保护苏念惜,便离开前去明镜湖赴约…… 160 放我出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明镜湖位于云州城西面,乃云州第一大湖,在南方也是少有的大湖,明镜湖三面环山,湖光山色相得益彰,秀丽清雅。 然而让明镜湖闻名云州的不仅仅是它的精致之美,更是因为其夜间游湖的繁华热闹。 然而,司慕涵注定是无缘得见传闻之中明镜湖夜景繁华之美。 二十多年前如此,二十多年之后也是如此。 这一夜的明镜湖注定了是寂寞。 偌大的湖上,只有星星点点几艘船,除却了湖中心那艘挂着画舫灯笼的大型三层楼船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小船。 云州州府此时穿着一身便服站在了身边,低声禀报:“陛下,一切准备就绪,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动手。” 司慕涵似乎没有理会她的话,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湖中心上的那艘画舫楼船,沉默半晌,然后问道:“那艘楼船可是你安排的?” 云州州府当即看向湖中央,这不看还好一看脸色顿时一变,“这……这不是……怎么这艘船会在这里?来人!” 司慕涵扫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云州州府将人叫来了,劈头便是一顿谩骂,“不是让你将不相干的船都驱逐吗?怎么这艘画舫的还在?!” “这……下官的确是照做了……这艘船之前明明已经靠岸了的,现在……” “还不快去……” “等等。”司慕涵打断了云州州府的话,凝着目光看着那面色发青的衙役,“这艘船方才已经靠岸了?” “……是……是……”衙役战战兢兢地回道。 司慕涵将视线转为了湖中央的那艘船,“那艘是何来历?” 云州州府忙回道:“那是云州城内最大的青楼红烟阁的楼船,每个晚上都会在湖上招揽客人……” “够了!”司慕涵倏然厉声打断了云州州府的话,身上的戾气渐渐隐现。 云州州府连忙住口,“陛下,臣这就去将这艘船驱逐!” “不必了!”司慕涵寒声道,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 云州州府一开始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很快便转过弯来,“陛下的意思是……这艘船有问题?” 红烟阁虽然在云州大有名气,交往面广,但是也不会公然违抗官府驱逐之命,除非这艘船有问题,或者说陛下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艘楼船上! “臣立即派人前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 “请问贵人们是在找苏贵吗?” 便在她们说话之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因为她们都穿着便服,即便是衙役也是没有着官服,因而在不认识她们的人的眼中,她们不过是一帮来游玩的富贵人家。 小女孩穿着的是寻常的麻布,看的出来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此时她的脸上泛着惶色,不过眼中却也是有着坚定,在害怕,但是却仍旧是坚持上前。 司慕涵在听到了苏贵两个字之后,面色顿时阴沉,眸光也染上了戾色,“你是何人?” 本想上前驱逐孩子的云州州府见司慕涵开口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小女孩浑身一颤,似乎被司慕涵给吓着了。 “她在哪里?!”司慕涵上前一步,声音比寒冰都要冷。 小女孩一脸惊惧,抬着头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 司慕涵没有继续催促,而是低着头盯着她,盯的眼前之人身子瑟瑟发抖。 “是……是……”小女孩终于开了口,声音断断续续,惊慌恐惧溢于言表,她支支吾吾了半晌都说不出完整意思的话。 司慕涵心急于知晓答案,但是一直努力维持的理智告诉她,冷静的等待是如今最好的法子,因为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孩子,任何的威逼利诱只会适得其反,而她今晚上来,也不是要发疯失控,她必须冷静,方才能够不至于被贵王牵着鼻子走! 小女孩见眼前之人神色有些缓和,心里的恐惧也减少了一些,随后便继续道:“是……是……刚刚有个老人家她让我来告诉您几句话……” “她在哪里?!”司慕涵一字一字地挤出。 小女孩僵直着脖子摇头,“我……我不知道……她交代了我之后便走了……” 司慕涵深吸了一口气,“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您若是想见到她那便将湖上那些不相干的人都给清理了……然后……一个人撑小舟去红烟阁的楼船……还有……她说在见到你之前不希望被人打扰……所以请您不要派人事先登船……若是您照做……那您这一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她……即便你想到办法抓住了她,也休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任何一句您向知道的话……您若是想知道你所想知道的事情,便拿出女子的担当!” 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的犀利。 这是在激将也是羞辱。 小女孩年纪虽然小,但是却还是大体明白这最后一句话是不敬的,因而说完了之后双腿便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戾气回到了司慕涵的身上,目光从小女孩的身上移向了湖中央的那艘静止下来的楼船,那楼船上悬挂着的灯笼便像是一点点星火,在她的眼中汇聚成了燎原大火。 云州州府听了这些话之后面色也是很难看,在看了永熙帝可怖的神色之后,她便上前一把将那小女孩给提了起来,“说,那人在何处?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那小女孩面色开始苍白,“贵人……贵人饶命……饶命……我真的不知道……那老人家给了我一锭银子之后就走了……贵人饶命……” “你……” “放了她。”司慕涵忽然间开口。 云州州府一愣,“陛下……” “她不会知道什么的。”司慕涵看了一眼那面色苍白但是却仍旧是咬着牙不愿意落泪的孩子,“给一锭银子,送她回家!” 云州州府愣了会儿,然后领命:“是!” 小女孩落地之后便跪在了地上,“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司慕涵没有理会,目光紧紧地盯着湖上的那艘楼船,她早该想到这些了不是吗?她恨的人是她,最后要找的人自然也是她!从她将信交给何涟的那一刻便已经在算计了,她在何涟身边多年,自然了解何涟,何涟是不会为了女儿而牺牲何氏满门的性命,所以最后何涟必定会将这件事禀报给她! 她要见的人是她! 云州州府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然后便让身边一个随从送小女孩离开,做好了这事之后,她便看向永熙帝,“陛下,这件事……” “照着她说的做,清理湖面!”司慕涵不等她说完便下令。 云州州府虽然不愿意激怒永熙帝,可事关永熙帝的安危,她不得不冒险多说,“陛下,这样做陛下会很危险,陛下可要……” “朕说了,照着她的意思做!”司慕涵沉着面容一字一字地下令。 云州州府只得应下,“是。” ……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之后,天被黑暗笼罩,七月初的夜晚并没有明亮的月光,只有几点不算是明亮的星辰点缀。 苏念惜一直呆在了房中,直到了房中点燃了烛火,他依旧没有怀疑司慕涵的话。 勉强用了几口晚膳之后,他便准备入睡。 虽然睡不着,但是,他害怕司慕涵会来找他。 他真的不能够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知道,越是和她接触,他便越是舍不得! 他真的怕自己最后真的会无耻地不去理会那件事而和她在一起! 他怎么能够以这样不清不白的身子陪伴在她的身边? 躺了下来,熄了灯,房间内静悄悄的。 静的让他发慌。 也静得有些不寻常。 门外,没有一丝的声响。 苏念惜坐起身来,在黑暗之中看着房门,外面廊下的烛火透着门缝渗了进来,却更显此时的寂静。 他捂住了心口。 心,跳的厉害,也慌的厉害。 这是……怎么了? 静。 除了静还是静。 静的他几乎可以听见外面灯笼内烛火灯芯燃烧的声音。 不对! 即便她不来找他,也不可能这般安静的! 昨夜她也是不曾进门,但是门外还是有属于她的声响,而现在…… 他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 苏念惜瞪大了眼睛,白日里她的一举一动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上午她的冷静淡定,她的处事不惊……到后来她听见何涟的转述的波澜不惊……她说她早便预料到了,可是那般反应…… 不正常! 即便她猜到了会有这个,可也不可能那般的毫无反应…… 至少在何涟再一次求见的时候,她该有些情绪波动。 可是她没有! 就像是她根本就知道何涟会来,会说什么!? 苏念惜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摸着黑暗下床,快速穿上了外衣,然后踉跄地跑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外面的烛火照射了进来,照在了他的面容之上。 门外不是没有人。 仍旧是两个侍卫守着,还有冷雾。 “皇贵君?”冷雾见他出来,当即问道:“您可是有什么……” “她在哪里!”苏念惜倏然握住了他的手臂,“她是不是一个人去了?!她骗我对不对?” 冷雾一诧,忙道:“皇贵君……” “她骗我!她怎么可以骗我!?”苏念惜情绪越发的激动,即便冷雾没有给他的回答,但是冷雾脸上的吃惊,隔壁房间的的黑暗,足以证实他心中的猜想! 她这时候是不可能离开的,除非她是去明镜湖赴约! 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骗他!? 她知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去有多危险? 那封信是要他去的,若是他没去,而她一个人去了,她会如何? 他和她生活了十三年,即便她是假装的,可是他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的,若是去的人不是她,而是她最恨之人,她会发疯的! 一旦她发起疯来,谁知道她会做什么? 不! 或许她的真正目的便是引她去!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她去! 为什么你要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要骗我? 涵涵,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又多危险? 为什么要这般傻? 为什么?! 苏念惜吼完,不等冷雾回应便松开了手冲了出去。 冷雾连忙拦住了他,“皇贵君,你不能去!” 他这话一落,一旁的两个侍卫也跟着冷雾一同拦在了苏念惜的面前。 “让开!”苏念惜吼道,焦急而愤怒。 冷雾跪下:“皇贵君,陛下不是故意骗你,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皇贵君好,她不想皇贵君跟着去再受到伤害!” “什么是伤害?你知道什么对于我来说是伤害?”苏念惜有些歇斯底里,“是她!是她!我最大的伤害便是看着她受伤害!” 冷雾一愣。 “你以为我会承受不了贵王口中的那些话吗?你以为我还会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吗?你错了!错了!我早便已经不在乎了!”苏念惜继续道,“我只是怕她会出事,怕她会伤害!” “皇贵君……” “我早便已经死心了,你知道吗?死心了!即便她在一起跟我说了十几年前她对我做过的事情,我都一样能够承受!可我不能看着她出事,不能让她为了我而出事,你知不知道?!”苏念惜眼眶中渗出了泪水,“我已经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希望了,我什么都不奢望了,我只想看着她安然看着她快乐,我不能让她出事,不可以!” 这些话,是对冷雾说,也是对司慕涵说。 冷雾抬着头看着他,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再说一遍,放我出去!”苏念惜一字一字地道。 冷雾仍是没有做出决定。 苏念惜也不再等待,牙关一咬,倏然上前,夺取了一个侍卫腰间的大刀,然后,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面,这一切动作的做的太过于迅速也太过于忽然,便是冷雾也没想到。 “皇贵君!”冷雾站起身来,“你快将……”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带我去找她,二就是看着我死在你的面前!”苏念惜不愿再和他说多余的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冷雾除了答应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好,奴侍送皇贵君去,请皇贵君先放下了手中的刀。” 苏念惜却是冷笑:“让我放下了刀然后你们再反口吗?” “奴侍不……” “不要跟我说你不会!便是她口口声声答应了我,最后还不是欺骗了我?”苏念惜打断了他的话。 冷雾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可是,最终还是发生了,皇贵君是在担忧陛下,但是也是心生了怨怒,“奴侍……” “不要再跟我说废话了,现在就去,你们走在前面!” “可皇贵君这样出去……” “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吗?而且,你认为现在这个府衙之内还有其他人吗?!” 冷雾说不过他,更担心他伤害自己,便只好应了他的话。 四个人。 便以这般引人注意的方式走了出去。 府衙之内并不是如苏念惜所说的没有人,事实上,明处暗处的人都不少,见了这一幕,众人自然惊愕,不过却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说什么。 直到了上了马车,冷雾仍是在劝说着苏念惜将手中的刀放下,可是他都不同意,而他更是没有办法阻止他前去。 便在马车往明镜湖驶去之时,明镜湖上的清理工作也完成了,剩下的便是司慕涵上楼船一事。 独自一个人。 云州州府自然是不同意,“陛下,您不能这样上去,湖心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出事,臣等恐怕难以救援!这样太危险了!” 究竟有多危险,司慕涵心里自然也是清楚,可是,她不得不去。 不是中了贵王的激将法,而是,她来这里得目的便是为了解决一切! 她不能让他继续受迁怒,不能看着他继续这样痛苦! 贵王会做什么她不知道,她究竟会面对什么危险,她也不清楚,只是她不能就这样让这个可以了结一切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贵王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引她前来! “够了!朕意已决!” 云州州府对于永熙帝这般没有理智的疯狂行为焦急不已,可是根本便没有法子阻止,她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冒这样危险,即便是为了皇贵君,可是皇贵君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看着湖上撑着小舟离岸边越来越远的女子,云州州府简直觉得要疯了!所有一切都疯了! 从岸边到湖中心,司慕涵撑着小舟,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楼船,并没有人接应,她只能看见在一侧栏杆上悬挂着一个灯笼,而旁边垂落了一根绳子。 司慕涵搁下了双桨,看着那条绳子半晌,然后起身,攥着那条绳子接力上了楼船一楼的甲板。 楼船上灯火辉煌,布置奢华,可是却独独少了人。 没有人气,虽然只是站在了一楼的甲板,但是司慕涵却已经感觉到了一片死寂。 像是一艘幽灵船一般。 司慕涵双手负背,抬头仰望了一眼眼前的三层楼船,随后低下了头,起步走进了船舱,没人任何人引领,也没有任何的标注,她只能在船舱内一件一件厢房找来。 船一片死寂,湖水晃动的声响在船上被无限地扩大,格外的瘆人。 还未见面,贵王便已经玩起了心理战。 司慕涵知道若是她仍旧是如同那日在大街上的疯狂,这时候面对这些,定然也会发疯。 她是想看她发疯吗? 司慕涵嘴边泛起了一抹极为阴沉的冷笑,继续慢慢地在船舱,在那一件一件的厢房之中找,最后,三楼的船舱最后的一间厢房外听见了声响。 她站在了门外,伸手放在了门上,却没有立即推开。 而这时候,门内也传来了一声嘲讽:“怎么?都找了这般久了,如今却不敢进来了?” 司慕涵眯了眯眼睛,然后用力,猛然推开了房门,随即,贵王那满面嘲弄却也苍老的面容映入了眼帘…… 161 以牙还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贵王一身素白,面容虽然难掩苍老,可目光却是灼灼,像是即便生命将会在下一刻结束,也要在结束之前绽放灿烂。 她手中握着一直酒杯,嘲弄且玩味地看着门口处境的司慕涵,“没想到你真的敢一个人来。” 司慕涵双手负在了身后,握成了拳头,然后,凝着面容缓步踏进了厢房,走到了她的对面,然后,端坐下来,“姨母相请,朕岂敢不应约?” 贵王看着她半晌,随后大笑出声,“哈哈……有有意思,真的有意思!没想到两日前还在大街上发疯要将我碎尸万段的人如今居然会如此心平气和自坐在我面前!看来惜儿在你的心里也不过如此!” “母皇在世之时曾经不止一次跟朕说,有些人注定了没有任性的权力,尤其是皇帝。”司慕涵淡淡说道,随即端起了面前放置的拿杯酒,一饮而尽。 贵王听到了母皇两个字,面上泛起了一丝狰狞,随后,便有笑道:“这酒如何?” “马马虎虎。”司慕涵回道。 贵王嗤笑:“也是,这些民间劣酒如何进得了皇帝陛下的眼?” “民间也有不少好酒,只是朕无福品尝罢了。”司慕涵回道,神色还是淡淡。 若是有外人在,定然被两人如此的见面情形给惊呆了,相对而坐的两人明明都是恨不得将对方给直接生吞活剥了,可却这般悠闲聊着,像是久未见面的朋友一般。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一些痕迹,比如说贵王的笑容即便在灿烂但眼底时总是冰冷的,而司慕涵的态度再淡然,握着酒杯的手指始终有些发白。 两人不过都在隐忍,静待对方先一步发作。 谁先失控,那谁便是输家! “嗯。”贵王对于司慕涵的话点头表示赞同,“当初我在京城的时候,一直不认为民间的东西会比皇宫好,直到后来远走漠北,再后来东南西北到处流浪,用了五十年的时间,方才领略到了原来最好的始终是藏在民间。” “古人云,藏富于民,许也是这个道理。”司慕涵回道。 贵王又朗声大笑,随即,抬手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酒杯中的酒一口饮进,然后话锋一转,“你敢一个人前来便不怕我让你有去无回?!” 司慕涵嘴边泛起了淡淡的弧度,却不语,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贵王一直占据上风的很大原因便是她能够随意地操控她的情绪,可如今,她却失去了这个能力,因而,也似乎开始有些看不透司慕涵,“不,我错了,先前我说惜儿在你心中的分量不过如此,如今,我该说是,惜儿在你心里的分量着实不轻,重到了让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杀了我吗?”司慕涵勾着嘴角笑道。 贵王嗤笑:“虽然你在湖边布下了重兵,但是湖中心离湖边还有一段距离,这足够时间让我取你的性命!” “好。”司慕涵仍是轻松,“即便你真的能够杀了我,你以为你能逃掉吗?” “逃?”贵王讥诮不已,“你认为我到了这把年纪还会怕死吗?皇帝陛下,我早就活够了!” “也是。”司慕涵的情绪还是不紧张,仿佛贵王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再轻不过的话,“姨母比母皇多活了十几二十年,又怎么还会怕死呢?像姨母如今这般年纪,在民间便是死了也算是长寿了,而且,朕相信姨母早就想去跟苏惜之团聚了,只是……不知道姨母去了还能不能见到苏惜之呢?” 贵王冷笑:“怎么?还想用掘惜之的墓,让他挫骨扬灰来威胁我?” “不能吗?”司慕涵淡笑反问。 贵王大笑两声,“看来皇帝陛下的消息还真的是不灵通!” “姨母所说的不灵通可是说姨母早便预料到了朕会拿苏惜之来威胁你,所以早早的便安排人先一步将苏惜之的尸骨启出来转移到安全之处?”司慕涵面露嗤笑,“那姨母便这般肯定你所认为的安全之处便一定安全?” 贵王闻言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司慕涵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继续道:“昨夜朕接到了太女的奏报,说是泰陵之中苏惜之的墓给人偷偷掘了,姨母的确好本事,居然能够在泰陵掘墓而不被发觉,不过姨母似乎也忘了,京城是我的地方。” 贵王的面色开始僵硬,眼底的冰冷渐渐地爬上了面容。 “便在太女给朕的奏报到了之后不久,朕便又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密保,说是已经找到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人的落脚之处。”司慕涵继续道,“姨母还不知道吧?看来姨母的消息还是和朕一样不灵通。” 贵王倏然起身,“你做了什么?!” “姨母不必紧张,我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已经寻获了如今苏惜之所在之处吧了。”司慕涵笑着说道:“说起来姨母也真是够狠心的,苏惜之在泰陵待的好好的,初一十五,重大节日,生辰死忌都有专门祭祀,作为一个宫侍来说,苏惜之的待遇可谓是自太祖皇帝立朝以来第一,可姨母却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不让自己有所牵制,居然损毁了他的墓,彻底地惊扰了他的亡魂。” “你――” “姨母在民间多年,想必也听说过给亡人启尸骨规矩多多,若是一样没做全,那便会让亡人不宁,如今姨母别说是做漏了一样,而是什么规矩都没有便这般将苏惜之的尸骨给掘了,而掘了之后不但没有立即重新下葬,反而是偷偷藏起来,不知道苏惜之现在投胎了没有?若是投胎了,或许不会受影响,可若是还未投胎,那下场恐怕便不太好看,以苏惜之对姨母的感情,定然还在一直等着姨母,可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姨母居然会这般对待他!” 司慕涵继续缓缓说着,声音不重,但是这些话对于贵王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重似的,狠狠地砸向她的心,“再者,当年苏惜之之所以在先帝的陵前自尽,而且遗言说想葬在先帝身边,除了感激先帝多年的庇护之外,恐怕也是为了死后考虑,姨母你想啊,圣祖皇帝若是知晓姨母您为了苏惜之而做的这些事情,岂会放过苏惜之?苏惜之恐怕也是担心死后还得受圣祖皇帝的控制,所以方才一直追随着先帝寻求庇护,可如今你已经将他带出了泰陵,先帝便不能在继续庇护他了,不知道如今圣祖皇帝找到了他没有? 对了,还有圣祖凤后,姨母可是圣祖凤后最疼爱的女儿,可是却被一个苏惜之给毁了,即便圣祖皇帝不和苏惜之计较,那圣祖凤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嗯,圣祖凤后会如何称职苏惜之呢?让他将地府的千万种刑罚都受一遍,还是……朕觉得圣祖凤后会继续让苏惜之伺候圣祖皇帝,姨母你想想啊,苏惜之最痛苦的事情不就是他被迫委身于圣祖皇帝一事吗?那让他永远痛不欲生的便是继续让他伺候圣祖皇帝,听闻圣祖皇帝在晚年已经很少宠幸后宫君侍,即便是圣祖凤后也甚少侍寝,说起来苏惜之便是最后一个伺候圣祖皇帝之人,想来圣祖皇帝对于自己生前最后一个男子死后继续伺候自己也不会反对,这样即便姨母死了之后再见到苏惜之,恐怕也只能尊称他一声父君了,不过至少这样,姨母还能够见到他,可若是苏惜之的尸骨被毁了,那苏惜之恐怕便要魂飞魄散了。” “司慕涵――”贵王厉喝一声,随后,猛然用力掀了桌子。 美酒佳肴随着被掀翻了的桌子而散落在了铺着名贵地毯的地上。 司慕涵在苏贵掀桌子的前一刻已然起身,避了开来,嘴边的讥笑始终挂着。 而贵王在掀了桌子之后仍旧未曾满足,随即便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扑司慕涵。 司慕涵没有闪躲,而是目光冷凝地盯着她。 匕首在离司慕涵咽喉还有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贵王面容狰狞,眼球正被血色充斥着。 司慕涵面色冷凝,眼眸沉怒威严。 对峙,开始。 而在这时候,在岸边,苏惜之终于赶到了,在马车停了下来之后,他便第一个跳下了马车,然后四处寻找和司慕涵的踪影,可都一无所获。 这时候的岸上已经被云州州府又重新清场了,不相干的百姓都被驱走,而其他隐秘的埋伏也都到了明处。 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隐藏了。 冷雾跟着下了马车,“皇贵君……” 苏念惜看见了云州州府,当即冲了过去,“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云州州府见了苏念惜的到来整颗心都绷的紧紧的,连喘口气都觉得艰难,“皇贵君,你……” “她在哪里!?”苏念惜根本便无法冷静地听完云州州府一句话。 冷雾见状只得上前,“皇贵君,你先冷静下来,先听听曾大人说什么。” “我……”苏念惜咬了咬牙,紧紧盯着云州州府,“你说!说!” 云州州府吸了口气,随即便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苏念惜听了,顿时遍体生寒。 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 你知不知道她会杀了你的,她真的会杀了你的! 为什么你要这般傻? 若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难道连最后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涵涵,你为什么这样傻!? 冷雾也是满脸的惊惧,“你怎么让陛下一个人去!?” “臣也极力阻止,可是陛下……” “不!” 不等云州州府说完,苏念惜便惊呼一声,随即便往湖边跑去。 他不能让她有事,不可以,不可以! 冷雾见状当即上前,“皇贵君你做什么?!” “让开,让我过去!”苏念惜满脸的癫狂,“她会伤害她的,她不会放过她的!” “皇贵君……” “你让开!”苏念惜挥着手中的刀。 “奴侍……” 刀再一次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求你,求你让开!” 云州州府见了这一幕几乎连气都不敢喘了。 “皇贵君你冷静一些,奴侍不是要拦你,而是要先找船方才可以过去!”冷雾忙解释。 苏念惜颤抖着低喃:“船……船……”他盯着湖中心的那艘楼船,脖子上的刀缓缓落下,“快……快去找船!快去,她不能出事不可以!” “曾大人!”冷雾喝道。 云州州府忙叫道:“来人,去弄一艘小舟过来,快!” 冷雾看着在场的云州州府以及惊慌失措了的衙役,心里愤怒不已,可却也不是发作的时候,而也便在这一刻,他发现了永熙帝带来的人似乎不在人群之中。 “曾大人,陛下带来的侍卫呢?” 云州州府一愣,“侍卫……这……” 冷雾看了她这般情形,便没有再问,侍卫不在此处,陛下定然是有所安排的,还有暗卫……想到这,冷雾的心安了一些。 “大人,船准备好了。”一个衙役上前。 苏念惜扔了手中的刀快步往岸边的船走去,然后直接跳上了船。 可是当脚下开始摇晃之后,一股仿佛已经被封存了千百万年的恐惧从他的内心深处涌出,一点一点地侵袭着他。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湖上的微风吹来,驱散的不仅仅是炎热,还有他身体里面的温度。 冷雾赶忙跟上。 云州州府也随后,“冷总管,可需要下官派人跟随?” 冷雾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湖中心的楼船,沉思半晌,“你们都准备好了,若是听到了动静便立即过去,现在暂且按兵不动!” 他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冒这个危险,但她既然这样做了必定有她的打算。 云州州府应了下来。 冷雾跳上了船,见苏念惜还站着,便问道:“皇贵君?” 苏念惜的视线定在了他的面上,会儿之后,缓缓坐下,然后,渐渐蜷缩。身子索索发抖。 冷雾发现了他的异样,可却也只是以为他是在害怕永熙帝出事,“皇贵君放心,陛下定然不会有事的。” 说罢,便坐了下来划起了双桨。 船渐渐地远离岸边,往湖中心划去。 而随着船离开岸边,船也渐渐地远离了灯火。 黑暗,笼罩住了他们。 岸上人群的活动声也渐渐地远离。 寂静,慢慢地袭来。 船桨划过了湖水,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在寂静之中,这些声响被无限地扩大。 苏念惜身子上的颤抖更加的厉害。 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一下一下…… 双桨划过湖水的声响。 嚯嚯……呼呼……哗哗…… 似曾相识。 “皇贵君,你不必担心,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冷雾见苏念惜一直蜷缩着,一边快速划桨一边安抚道,“方才奴侍并没有在岸上发现陛下带去的侍卫,陛下定然另有安排的!” 苏念惜没有回应,半晌,缓缓抬起头,虽然面向着冷雾,可是,视线却是涣散,身子,也抖的更加的厉害。 水声仍旧继续,随着冷雾的动作加快而加大。 苏念惜抬手捂住了双耳。 他不想听! 不想听!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呼吸都变得艰难。 而脑海之中,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似的。 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苏念惜的呼吸极快,脑海中渐渐地浮现了一个画面。 同样是黑暗,漫无天际的黑暗…… 同样是这样的水声,可怕的水声…… “皇贵君,您……” “不要说话!不要――”苏念惜猛然厉吼道,捂着双耳的手更加的用力,“快!快去救她!快划船,去救他!” 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能再想了! 不可以在想! 她有危险,他要去救她!要去救她!不能想!不可以再想! 冷雾虽然疑惑,可是在这时候,他不敢再说什么做什么刺激他,只能将手中的双桨划的更快。 苏念惜一直闭着眼捂着双耳,沉浸在了自己无声无影的世界之中,靠着唇边传来的疼痛坚守着自己最后的理智。 船上 厢房中 空气随着对峙的持续而渐渐地沉郁起来,整个厢房像是被一股极低极冰冷的气息笼罩着。 贵王的匕首始终没有刺向前,而司慕涵,也没有动手脱身。 两人又仿佛回到了一开始,谁先动手便是谁输。 不知过了多久,贵王放才打破了沉默,也表明了如今受制于人的人是她,她心里清楚司慕涵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激怒她。 而她虽然一直期望着和苏惜之死后相聚,但是对鬼神之说却也不是很看重,可是,她还是不得不去在乎司慕涵的话。 正如之前司慕涵可以被贵王那些行为轻易激怒一般。 因为在乎,所以即便是在荒谬的事情,她们都会发狂。 在这一点上来说,如今对峙着的两人是极为的相似。 “这些事情和惜之无关,你不能迁怒于他!” 司慕涵却嗤笑不已,目光之中添了一抹荒谬之色,像是这话多么的可笑以及荒谬一般,“拜姨母所赐,朕发现要伤害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对这个人动刀动枪,而是去伤害她最在乎最深爱之人!这十三年来,姨母不是也是这样做吗?如今,被以牙还牙,姨母感觉如何?” 死人又如何? 只要她还在乎这个死人,他便是她最大的弱点! 司弥月,现在轮到你发狂轮到你痛不欲生却毫无办法了! 162 太便宜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有什么资格! 血色渐渐地笼罩住了贵王的双眸,面上的狰狞之色更浓,厢房顶端悬挂着的琉璃灯将匕首照得熠熠生辉。 “啊――” 一声厉喝,原本还有一寸的距离顿时消失。 匕首的尖端抵着司慕涵颈项的皮肤。 只需轻轻一下,便可以刺穿她的咽喉。 可是没有。 匕首停了下来,一滴血珠从尖端溢出,顺着颈部的肌肤缓缓地滑落,最终消失在了衣物上,漫开了一朵血色的红花。 只要将手中的匕首再往前一些,只要再往前一点,她便可以将眼前之人给彻底了结,让她为当初所作之事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她最终付出饿什么样的代价? 就这样死吗? 就这样一闭眼便了结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痛苦了二十多年,五十多年,而她们都是一死便一了百了了?! 凭什么―― 贵王的神色愈发的癫狂,可是手中的匕首却一直未曾往前。 杀了她,和她同归于尽,这本是她今日引她而来的目的,只要她死了,她不但可以抱二十多年前的她害死惜之的仇,也可以让这大周的江山分崩离析! 可是这一刻,她却无法下手。 但不是忌惮司慕涵方才所说的那神鬼之说,而是不甘心! 圣祖皇帝,先帝,乃至现在的司慕涵,她们都是死了便一了百了了,而她却一直一直留在世上饱受煎熬! 五十年,五十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不――” 贵王苍白的嘴唇中迸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便一点一点地往后退,狰狞的面容因为嫉妒的恨意以及痛苦而显得更加的可怖。 “不!我不会杀你,我绝对不会杀你――”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字一字地说,“太便宜你了,太便宜你了,你应该和我一样,经受五十年的煎熬,五十年内的折磨!不!你该比我煎熬更长时间,更加的长,将你的祖母你母亲她们该承受的报应都一同承受了!” 司慕涵目光冰冷,“不过是投鼠忌器,何必用这般多的借口!” “投鼠忌器?”贵王哈哈大笑,“不!我没有投鼠忌器!我根本便不相信你!凭你拿鬼神之说来要挟我,凭你十三年来一直被我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本事,惜之的尸骨怎么可能会落到你的手上?司慕涵,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即便朕再没有本事,你如今也落到了朕的手里!” 贵王干笑了两声,“落到你的手里?哈哈……即便我落到了你的手里,你又能如何?杀了我吗?不!你不会杀我的!你之所以冒险单独来见我,不就是想从我口中确认你的皇贵君有没有遭受过那些事情吗?你还想让我去跟你的皇贵君说我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并没有让他遭受过那些苦难!将我千刀万剐?不,你不敢!你比我更加的不敢!惜之死了,谁也不能证明你毁了他的尸骨他便会魂飞魄散!可我若是死了,你的皇贵君便一辈子不会再接受你!” “阿暖已经在恢复记忆,即便你不说他也会恢复记忆!”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 贵王讥笑,“那你就杀了我啊?你不是说想将我碎尸万段的吗?那现在就动手!” 司慕涵面色狰狞,却没有动手。 “怎么?不敢动手?”贵王面上的讥笑更浓,几欲癫狂,“让我猜猜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是想让我告诉你的皇贵君一切都不是真的,然后便如同过去十三年我控制你的皇贵君一般下手让他永远也不会恢复记忆,这样你们便可以继续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了!”说罢,不等司慕涵开口便又继续:“怎么?我猜对了?哈哈……惜儿真的是瞎了眼睛了!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说爱他,而背地里你却比他更加的害怕知道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若是我告诉你,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会如何?杀了惜儿?还是像你母皇一样将他关在寺庙里任由着他自生自灭?” “你闭嘴!”司慕涵厉声一喝。 “你知道我这十三年来最快乐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一次有一次地看着你希望绝望!那种滋味如何?很痛吗?挖心挖肺的痛!就像我二十多年前一样!对了,还有一个便是看着你最爱之人在我的面前听话孝顺,听着他叫我母亲,让他从尊贵无比的皇贵君一步一步沦为伺候别人的下人!”贵王踉跄地上前两步,“你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对他做过哪些事情吗?好,我现在告诉你,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楼船便猛然间摇晃了一下。 司慕涵面色一凛,盯着贵王怒喝,“你做了什么?!” 船在这话落后,又是一下剧烈的摇晃,同时隐隐传来了木块断裂的声音。 同时还有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叫唤声。 “涵涵!?” “涵涵,你在哪里?!” “涵涵――” 虽然不算清晰,但是她还是听出了是苏念惜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念惜好不容易爬上了楼船,楼船便开始剧烈摇晃。 这般情况让原本便恐惧不已的苏念惜更加的难以承受,若不是他的内心仍是记挂着司慕涵,或者这个时候他连站起来的都不可能。 冷雾察觉到了不对劲,“皇贵君,船出事了,不如……” “涵涵!” “涵涵――” 苏念惜推开了冷雾,然后冲进了船舱,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司慕涵的名字。 一楼的船舱已经开始冒了烟。 苏念惜却已经无暇注意这些,他只想尽快找到司慕涵,一定要找到他! “涵涵――” “涵涵――” 一声声仿佛是泣血般的呼唤从他灰白的嘴唇之中溢出,忙乱的脚步在船舱之内跑着。 可没有她! 没有―― “涵涵,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烟越来越大,甚至在一楼过道的尽头已经看见了明火。 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皇贵君别过去!”冷雾猛然拉住欲往前的苏念惜。 “放开我,放开我――” “皇贵君,陛下一定不在那里的!我们去别处找!皇贵君,那里已经没有路了,陛下一定在二楼!” 苏念惜一个字也没回便掉头往回走。 …… 司慕涵在惊愕呆愣了一刻之后便转身往外走。 “怎么?你你不想知道真相了?”贵王看着她的背影嗤笑,“还是你所谓的可以为了你的皇贵君不惜一切的决心都是假的?” 司慕涵转过身,“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贵王踉跄了一下,随后靠着厢房内的木质墙壁坐了下来,“不过是在底舱里面设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在浇上火油,等时候到了,机关便会击倒燃着的蜡烛,将底舱给烧着了罢了。” “你――” “你可以现在离开,不过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了猜疑当中!即便惜儿告诉你他恢复了记忆,你也会有所怀疑,就像当年你的母皇对你你的生父一样!还有惜儿,他也会怀疑你心里有没有怀疑他!即便你们还能够在一起,也只不过是相互折磨,相互煎熬而已!”贵王笑着道。 司慕涵盯着她,“对我来说,没有比阿暖活着更重要!”随即,转身离开。 贵王双目圆睁,“司慕涵――” 没有人回应她。 贵王从地上站起,身子随着楼船摇晃,死死地盯着门口,脸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妖红。眼底最后一丝光明在这一刻彻底的湮灭,要让她比她还要痛苦,只有一个办法,一个! 杀了她最爱的那个人! …… 船体的摇晃,呛鼻的烟雾,还有灼热的感觉。 都是那般的似曾相识。 苏念惜捂住了头,像是有人在拿锥子钻着他的头似的,好痛好痛,可他不能停下,他还没找到涵涵,还没有…… 涵涵……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他很想喊出来,可是脑中的疼痛让他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在哪里……在哪里…… 涵涵,你不能有事…… 在冷雾的搀扶之下,在仅剩的一丝力气的支撑之下,他一步一步地往前。 “阿暖!”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叫唤。 熟悉的仿佛早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一般。 捂着头部的双手放下,紧紧地攥着冷雾的手,“是不是她?是不是?!” “是陛下!皇贵君,是陛下!”冷雾惊喜唤道,“在前面!皇贵君,在前面!” 狂喜驱散了脑中的疼痛,他松开了冷雾的手,然后快步往前跑去。 不一会儿,便和从楼上下来的司慕涵相遇了。 “涵涵――”没有顾忌,没有不安,没有忧虑,像是本能一般冲上前,紧紧地抱着她,“涵涵!涵涵!你没事!没事!” “我没事!没事!”司慕涵搂着他,安抚着,随后,便又推开他,握着他的双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提还要,这般一说,苏念惜的愤怒又被勾起了,“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一边说着,一边捶打着她,“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怎么可以骗我――” 司慕涵紧抱着他,“对不起!阿暖,对不起――” “陛下,皇贵君,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冷雾看着四周越来越浓得烟雾道。 司慕涵方才缓过神来,看着苏念惜道:“先离开!” 苏念惜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臂,点了点头。 要离开,如今只有两条路,第一便是下一楼甲板,从来时得路离开,可当他们走到通往一楼船舱的楼梯口时,下面已经被浓烟湮没,灼热的气息更重,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第二条路,那便是上三楼,从三楼的甲板处逃生。 这艘楼船二楼并未设甲板,因而只能从三楼甲板处逃生。 而当她们到了三楼楼船甲板之时,却见贵王居然也在,而看她的神色,似乎不是要逃生,而是专门在等候着他们…… 163 杀了我吧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在湖中心的楼船窜出了明火之时,在岸上等待着的云州州府心脏都几乎停止不动了,“快!快去救驾!快――” 在她的一声声怒吼之后,早便已经准备好了的衙役当即动手划船往湖中心赶去。 云州州府自己也跳上了一条小船,“快过去!快――” 火把当即将湖面给照亮。 嘶吼般的催促声响遍了湖面。 而船上,在半晌的惊愕之后,司慕涵第一个回过神来,当即将苏念惜挡在了身后,目光冰冷地盯着贵王,“你想如何?” 而没等贵王反应,被护在了身后的苏念惜却从司慕涵身后出来,然后张开手反护在了司慕涵的面前,“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什么恐惧,什么似曾相识,在这一刻都消失干净! 他要保护她,不惜一切来保护她! 这便是他来这里得目的! “阿暖……”司慕涵的心即使痛也是暖,可是这时候,她该做的不是让他挡在面前保护自己,“阿暖,你……” 苏念惜转过身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我绝对不会!她休想伤害你,休想!” “我不会有事。”司慕涵凝注着他道。 苏念惜却倔强地坚持己见,“事情是由我引起的,我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司慕涵一窒,“是我连累了你,怎么可以说……”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直沉默着的贵王终于开了口,声音不轻不重不过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苏念惜转过身,“你不是要见我吗?我现在就在这里!”说罢,不等贵王开口便又继续道:“怎么不说话?还是我说错了,你表面上是要见我其实是想引她过来然后伤害她?!” “惜儿……”贵王没有回答苏念惜的话,而是低喃了一声。 苏念惜听了这声低喃之后,情绪更是的激动,仿佛积压了许久的怨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你闭嘴!闭嘴!你们资格这般叫我!你没有资格!你还想做什么?还想骗我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将我当做儿子吗?!十三年了,我已经被你骗了十三年了!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想骗我还想利用我吗?!我便是再蠢再笨也不会再信你一个字!我不管你是苏贵还是司弥月,从今往后,我和你再无任何关系!你也不要再这般叫我,我不是苏念惜,不是!你没资格这般叫我!” 贵王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眼眸深处却在渐渐地被一股冰冷的暗潮侵袭着,“可你叫了我十三年的母亲!” “是!”苏念惜没有否认,“这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我居然叫了一个毁了我的人生的人十三年的母亲,让那些真正爱我的疼我的人痛苦煎熬了十三年!我是笨,是蠢,可是再笨再蠢如今都好了,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来?”贵王冷漠讥笑,“你上杆子过来为了什么?”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苏念惜厉吼道。 贵王嗤笑,“只是这个?若是她不来,你便不会来?惜儿,我的儿子,我养了你十三年,你脑子里能够想什么我比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还要清楚!” “你闭嘴!”司慕涵猛然嘶吼出声。 贵王看都不看司慕涵一眼,继续盯着苏念惜,“你知道她为什么急着让我闭嘴吗?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和你一样!若是她想要我的性命,大可直接让人将我连同这艘船彻底毁了,可是她没有!反而是宁愿冒着性命危险前来,甚至在船出事了之后,她还不动手杀我!惜儿,她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从我口中挖出当年你失踪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是否真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 苏念惜面色顿时煞白了下来。 “你闭嘴!”司慕涵上前,伸手将苏念惜给搂入怀中,怒视着贵王,“闭嘴!” 贵王看着这一幕,张狂地笑着,“惜儿,这就是你爱的女人,这就是你失了记忆却仍旧是爱着的女人!她口口声声对你说她不在乎那些事情,可是她心里比谁都在乎,比谁都想知道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她是世上最虚伪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爱!你想知道方才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跟我说,若是我还想活命,那便听她的命令,告诉你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然后还让我和之前一样,让你继续失去记忆,让你永远也不会想起过去!那样,她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和你生活下去!” 苏念惜的脸更是苍白,眼眸睁的更大。 他不是轻易便相信了贵王的话,可是贵王的话还是给他带来了影响。 “司弥月――”司慕涵一字一字地挤出来,恨不得撕了她似的。 贵王笑的更加的张狂,“惜儿,你看见了没有?她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女人!不要以她威逼我做这件事便是心疼你,便是为你好!她若是爱你岂会不知道你现在最想的便是恢复记忆?可是她宁愿你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你也不要以为她这样做了便是不再去追究那件事,她不过是失去了你十三年如今新鲜而已,等你们回宫了,过上几年,她腻了,那件事便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或许即便她不腻的时候,那件事也是一根刺!若是你还能让她开心让她快活,或许她还会留着你,可若是你再老几年,她腻了你,心中因为失去你而刻下的伤痕也消失了,那你便是她恨不得除去的污点耻辱!即便我说了真话,即便你恢复了记忆,她都不会相信你,都会恨不得将你处之而后快!” “司弥月!”司慕涵松开了苏念惜欲上前对贵王动手。 苏念惜却猛然拉住了她,“让她继续说!” 司慕涵心中一慌,以为苏念惜真的信了贵王的话,“阿暖……” “我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苏念惜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字地道,随后转过视线盯着贵王,“你大可继续挑拨,不过我告诉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为何要相信一个毁了我人生的人的话而去怀疑我生命中最亲的那个人?!即便你真的说中了,可那又如何?我便是愿意死在她手里!我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会信的你这些话!” 贵王没有接话,而被她一手握着的栏杆在一声轻响之后断裂了开来,原本还算是平静的面容渐渐地扭曲,眼底的暗潮更加的清晰。 司慕涵心里颤抖着,是害怕也是感动更是愧疚。 他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受到伤害,甚至始终没有弥补。 对不起阿暖。 她很想将这句话说出,可是这话说多了,却连她自己都觉得虚无! 她伸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十指紧扣。 她的温热,而他的冰冷。 冰冷的让她的心如同放在了火上烧烤一般。 而这时候,船在一声木板断裂的声音之后,大幅度地往一边倾斜了一下。 司慕涵忙护着苏念惜,稳住了脚下,然后便往岸边看去,只见此时已经有十几只船正往这边赶来,只是这时候的船却已经损伤的这般厉害,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恐怕等不到岸边的船只过来,这艘船便会沉。 “冷雾,去看看……” 她本是向让冷雾去看看方才她们来时的船是否还能用,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一直沉默着的贵王便开口打断,“不必了,那两艘小船此时怕是已经沉了!” 司慕涵面色一沉。 冷雾还是防备着地往甲板的栏杆边往下望去,便见原本停在了楼船附近的两艘小船此时已经被烈火围住了。 看那火势定然是被撒了火油! 更糟糕的是,两艘小船靠得楼船很近,如今小船上的火焰已经开始灼烧楼船。 如此里外夹攻,恐怕更加撑不到岸边救援之人的到来。 如此一来,他们便只能从水中逃生。 冷雾想起了十三年前那场海上逃生,心,重重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何?”司慕涵问道。 冷雾抓身返回,“小船着火了,火势开始灼烧楼船!” 这话落后,几声激烈的水声随即响起,四道人影从下方飞跃了上来,然后围在了司慕涵的面前,跪下:“参见陛下!” 却是四个身着黑衣浑身湿透的女子,身上背负着绳索。 司慕涵见了来人,便不再顾忌贵王,环视了四周一眼,便做了决定,“下水!” “是!”四人领命,随后两人便开始在船舷边开始搭绳梯。 楼船虽然没有航运的那般高,但是却也不矮,若是要从三楼下水,必须借助绳索。 贵王的面容在见到了忽然冒出来的黑衣女子之后狰狞的更加的厉害,紧握着的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声响,眸底的暗潮翻滚汹涌。 司慕涵没有注意贵王的神色,在吩咐完了之后,便转过身对身后的苏念惜道:“阿暖,我们不能等岸上的船过来,先下水!” 而苏念惜一愣,“下水?” “嗯!”司慕涵点头,“火势太大了,若是船沉了,我们再下水会更危险!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苏念惜愣愣地看着她半晌,然后,转过头看向船下,看着那泛着微弱反光的湖水,原本便苍白的面容渐渐地褪去最后一丝血色,睁大的眼睛里面,闪烁着黑潮般的恐惧。 下水? 下水…… 下水…… 司慕涵知道他害怕,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念惜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更加用力地握着两人相交的手。 这时候,去打绳梯的女子一个直接跳下了湖,另一个则上前回报:“陛下,绳梯已然打好,请陛下下水!” 司慕涵回头扫了一眼贵王,“看紧她!别忘她死了!” 然后便拉着苏念惜往绳梯处走去。 可当苏念惜走到了绳梯前,便忽然间情绪失控,甩开了司慕涵的手抱着头往后退,“不!”他使劲地摇头,抬手抱着头,“不!我不下水!不下水!不――” “阿暖?”司慕涵一惊。 “我不下水!我不下水!”苏念惜惊慌失措,“我不要下水!我不要死!我还要见涵涵,我还要见她,我答应了她会等她回来的,我答应了她的!” 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晰。 司慕涵眼眸睁大。 贵王见了这一幕,唇边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 或许司慕涵不明白苏念惜为何忽然间会这样,可是她明白! 十三年前,他便是这般求她,不,不是哀求,他从未求过她,即便她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即便她威胁他要将他送去青楼让他当最下贱的妓子,他也未曾哀求过她。 他说,他是她的皇贵君,不会去求她这个勾结海盗弑君叛逆之人! 叛逆之人。 便在那一刻,她又多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叛逆之人! “惜儿……”一声悠长的叫唤从她的口中溢出,随即双手摊开,“你看,这情形像不像十三年前海上的那一刻?惜儿,你看看,你不是很想恢复记忆吗?好好看看!这场火可是我专门为了你来放的!” 司慕涵转过身,恨意溢满了眼底。 苏念惜停下了低喃,转过了视线看着她,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身子战栗的更加的厉害。 贵王上前一步。 护在了前面的两个黑衣女子也跟着上前,武器出鞘。 贵王停下了脚步,可却像是没看见这两人似的,继续诡异地笑道:“惜儿,你很恨我对不对?那好!” 话落,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然后扔在了跟前。 “既然你这般恨我,那便拿这把匕首杀了我吧。” 164 一起去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那便拿这笔匕首杀了我吧! 杀了她?! 不管是司慕涵还是苏念惜,对于贵王此举都是惊愕,不同的是,司慕涵很快便转为了愤怒。 她真的会任由别人杀了她? 她到死都不会相信?! 司慕涵只是认为贵王这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或者还有其他更加险恶的阴谋,因而,在惊愣了会儿之后便没有理会,而是转过身继续劝着苏念惜。 在贵王提及十三年前一事之时,司慕涵已经是明白苏念惜为何会这般。 因为恐惧吧。 即便还未想起来,但是那恐惧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阿暖,听我说,不要……” 可没等她的话说完,贵王又开口了,“十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你还记得吗?你可以不信我的话,可是,你还是想恢复记忆的不是吗?你赶来这里,不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恢复记忆的线索?即便你不信我,可是,你真的就不想听我说说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让她闭嘴!”司慕涵转过身,厉声喝道。 守在前面的两个黑衣女子当即欲上前。 “惜儿,你若是不想听,那往后我绝不再提,你若是想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拿自己的性命作担保,我绝对不会骗你!”贵王同时道,声音低沉,像是在蛊惑一般。 “还不动手!”司慕涵又是一声怒喝。 而在同一时刻,苏念惜也开了口,声音虽然颤抖,但也是坚定,“住手!” 司慕涵转过身,“阿暖?” “让她说!让她说!”苏念惜仍旧是捂着头,越过众人盯向了贵王,“十三年前……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勾结海盗弑君?就是为了劫走我?就是为了替那个苏惜之报仇?” “哈哈!”贵王大笑两声,“你错了!错了!罪魁祸首不是我!惜儿,罪魁祸首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她!是她纳了不该纳的人,是她宠幸了不该宠幸的人!都是因为她!我不过是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所以稍加利用了而已!” 司慕涵眼底的恨怒更浓,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将贵王给杀了死了一般。 从猜到了掳走阿暖的人是她之后,她便想到了当年的事情她也参与其中,阿暖无端端在海上出事,不可能这般巧遇上了贵王,除非她一直在船上,或者说勾结海盗之人便是她!她方才是主谋,即便她未曾找到任何证据证明她和官氏有关联,可她连在海上将阿暖掳走,在她的眼皮子低下将阿暖掳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苏念惜急促地呼吸着,心里的挣扎几乎要将他的心给撕扯成两半,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相信她甚至不该再听她说了一句话,可是另一个自己却一直在怂恿他,一定要听下去,若是不停下去,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一定可以恢复全部的记忆! 他该不该问? 该不该说?! 船晃动的更加厉害。 司慕涵只能放下贵王,继续劝苏念惜,“阿暖,我们先离开,这里真的很危险!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的!阿暖,再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苏念惜将目光移回到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她的神色是那般的焦急,她的目光是那般的悲伤,捂着头的双手缓缓落下,然后,抬起右手,怯生生地伸向了眼前的司慕涵,轻轻地覆在了她的脸上,“涵涵……” 司慕涵伸手覆住了自己脸上的手,那手颤抖而冰冷,“阿暖,是我。” 苏念惜的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充斥着眼眶。 悲伤不知从何而起,却已经弥漫全身。 无法抑制。 会儿,他放下了手,将手掌从她的掌心之中抽出,然后看向贵王,然后,起步往她走去。 “阿暖!”司慕涵连忙拉着他。 苏念惜转头看向她,“我只想问她一句话,涵涵,就一句。” “阿暖……” “我求你。”苏念惜哀求道。 司慕涵不相同意,可是,这般情况之下没有时间与他争论,“问了之后便跟我下水!” “好。”苏念惜没有犹豫地回道,声音溢着悲怆。 苏念惜想收回被司慕涵紧握的手,可司慕涵始终不放,他只能任由着她,然后径自起步上前,踏着并不稳的脚步走到了贵王面前,只相隔了一步远。 司慕涵一直跟在了他的身边,时刻注意着贵王。 正面相对,苏念惜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凝视着她。 而贵王面上的狰狞也在这一刻褪去,换上了淡淡的微笑,慈爱祥和,便如同过去十三年中大部分得日子一样。 这时候的她,很像一个母亲。 他的母亲! 苏念惜咬了咬牙,然后,一字一字地挤出,“是不是真的……” 五个字,仿佛穷尽了他一辈子的力气一般。 即便不信她的话,即便知道她不会让她好过,即便知道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极可能是假的,即便知道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来伤害他以达到报复的目的,可他还是问了出口! 或许,他心里也是恐惧,恐惧将来即便他恢复了记忆,却还是无法找回清白! 司慕涵的呼吸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想拉着苏念惜离开,不让他听见贵王口中的回答,可她的行动还未开口,贵王便抢先了一步,像是她猜到了司慕涵会做什么似的。 “是真的。” 轻轻的三个字,却有着山崩地裂的威力。 苏念惜的脚步猛然往后踉跄了一步,身子的温度像是在这一刻彻底流逝。 “阿暖!”司慕涵连忙扶住了他,对于贵王的回答,她并不惊讶,她恨她恨到了连杀了她都觉得便宜了她的地步,怎么可能会说实话?“阿暖,你别听她胡说,她都是在骗你的!我恨极了我们,怎么会跟我们说实话!” “原本我也不想这般做的,可是你当时实在太可恨了!你不但不怕我,还折辱我!这些都算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侮辱惜之,你不该拿他所受的屈辱来侮辱他!”贵王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 “啊――”苏念惜一声厉喝,不知拿来的力气将司慕涵都给推开了。 “阿暖!”司慕涵踉跄了两步,随后便又想上前抱着他,而这时候,苏念惜却猛然向贵王扔下的那把匕首扑去,然后捡起,再然后,直直地刺向了贵王。 在摇曳的厉害的船上,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他却能够做到了这件事。 或许,这件事是他最后可以做的。 唯一可以做的。 所以,他不能失手! 刀,没有刺空。 直直地刺进了贵王的胸膛,甚至还将贵王推后了一步,让她紧紧地靠着栏杆。 贵王没有闪躲,硬生生地接了他的这一刀。 可面上却没有惊愕,更没有恐惧,甚至嘴边还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像是这一切都是她所期待的,她所想要的! 仿佛苏念惜已经坠入了她的陷阱。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那样对我,为什么还要抹去我的记忆,为什么还要和我母子相称?为什么?!” 苏念惜双手紧紧地握着已经完全没入了贵王胸膛的匕首,近乎癫狂地质问着。 贵王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下了涌上口腔的鲜血,然后方才开口,“因为……”声音有些虚弱,却还算是清晰,可却没有一下子说完,而是说出了这两个字之后,唇边的笑容漫到了脸上,然后,加大了声音,“我要拉着你一同去死!” 话落,随即传来了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而在同时,已经被在胸口刺了一刀的贵王忽然间伸手抓住了苏念惜的肩膀,下一刻,随着断裂的栏杆一同坠了下去。 没有到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便是在苏念惜最近处的司慕涵也没想到,她是防着贵王,可是却没想到贵王在受了如此重的伤之后还能做出此举。 “阿暖――” 她厉喝了一声,然后便伸手上前,可这上天仿佛始终不愿意让她们好过一般,船在这时候猛然将往一边倾斜,所有人的脚下都不稳,随之倒下往倾斜的放下滑去。 等众人稳住,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先一步的贵王已经拉着苏念惜坠入了湖中。 司慕涵冲到了船边直接跳了下去。 船上的三位黑衣女子以及冷雾也在同一时间跳了下去。 坠下的时间很短很短,短到了不足以让苏念惜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有了其他的感觉之时,却只是冰冷,压迫,以及窒息。 冰冷的湖水灌进了他的眼耳口鼻。 剩下的湖水,即便到了夜里,其实也不能称得上是冰冷,可是,苏念惜只是感觉到了冰冷,如同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一般。 这冰冷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 司慕涵跳进了湖中之后,便拼命地寻找着苏念惜的身影,借着湖面上肆虐的火焰,她很快便找到了两人。 贵王一直拉着苏念惜往湖底坠。 而让她更加恐惧的是,贵王动手拔出了胸口处的匕首,然后,挥起,刺向了她面前的苏念惜。 司慕涵面容扭曲了起来,拼命地上前,可是四周的湖水却给了她无尽的阻力,甚至连她的惊呼声也化作了一串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阿暖―― ------题外话------ 手指没好全…… 165 始终冰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没有惊恐,没有反抗。 即便苏念惜已经能够看清楚贵王的动作,即便被痛苦磨折不堪的脑子渐渐地明白了贵王的目的,可是,他仍旧是没有反抗,没有惊恐。 或许,这也是他所想的。 他杀了她,而她也杀了他。 如同昨日他所打算的那般,同归于尽! 他瞪大了双眸盯着贵王,嘴边,泛起了一丝笑容,嘴唇动了,即便说不出话来,即便这样只会让自己窒息的更加厉害,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动手吧! 杀了我吧! 仿若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说过了这两句话。 贵王面容随着水波的波动而越发的扭曲,面色也仿佛被冰冷的湖水夺取了所有的血色,有的只是骇人的惨败。 只要不多的一份力,她便可以将手中的匕首刺进眼前之人的心脏,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当刀举起,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落下。 苏念惜没有再去在乎贵王的行为,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他渐渐地合上了眼睛,将冰冷的湖水挡在了眼眸之外,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解脱了。 很快,便可以解脱了。 湖水,顺着口鼻涌进了他的身体之内,他似乎尝到了血腥味。 那是他的血吧? 是吧? 他终于解脱了。 “阿暖——” “阿暖——” 耳边,响起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原本已经麻木的神经在这一刻却猛然提起。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便是连睁开眼睛,便是连应她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涵涵…… 放了我吧。 也忘了我。 你会幸福的,会的! 你一定要幸福。 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让他们也一样的幸福。 对不起,涵涵,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意识渐渐地流逝,冰冷的感觉更加的浓郁,最后,他连冰冷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痛不冷,只是无止尽的虚空。 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最后,连意识,都没了。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一股刻骨的留恋从心底生出。 涵涵…… 对不起! …… 司慕涵不知道苏念惜此时已经是放弃,也没有时间去思索,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快点,再快点…… 还差一点一点! 司慕涵拼了命地往两人游去,距离,一点一点地缩小,一点一点地靠近。 再快一点! 到了! 她到了! 双手用力伸向前方,紧紧的,抓住了苏念惜的肩膀,然后,猛然用力,将他拉力了贵王的控制,然后,将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人儿搂在怀中。 她赶到了! 她成功了! 她将他从贵王的刀下解救了出来,可是怀中的人却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拍着他的脸,用力拍着,可是,仍旧是无法将他唤醒。 这时候,她也已经开始窒息,需要新鲜的空气。 可是她慌了,慌的甚至连浮上水面的求生本能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试图唤醒怀中之人。 直到同样下水施救的人上前,不顾一切地将两人往湖面上拉,直到拉出了湖面,她方才本能地呼吸着,同时唤着:“阿暖?阿暖?阿暖?!” 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喊声在湖面上蔓延开来。 可不管她如何的呼唤,苏念惜还是始终没有意识。 而这时候,岸边的船赶到了。 冷雾当即道:“陛下,先送皇贵君上岸,陛下,送皇贵君上岸找大夫施救!” “陛下?!”在第一艘靠近的小船上面,云州州府几乎吓得站不稳身子,不顾其他自己跳下了船,游到了司慕涵身边,“陛下,先上船!” “陛下,快上船!”冷雾用力握着司慕涵的手臂,厉声喝道。 司慕涵这时候方才恢复了一些神智,“对!对!上船!快——” 在众人的协助之下,司慕涵送了苏念惜上了小船,也开始施救,“阿暖?你醒醒!醒醒!” 不断的呼唤,不断的灌气,不断地挤压胸口,凡事她脑子里想到溺水之人的施救方法,她都拼了命地去试。 直到他开始吐出了水,开始咳嗽,她方才停止。 “阿暖,阿暖……没事了……没事了……”将已经恢复了一丝意识的苏念惜搂入了怀中,然后,紧紧的抱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已经冰冷的身子。 “没事了……没事了……” 一声声颤抖的低唤表明了她仍旧未曾从惊惧之中回过神来。 仍泡在湖水之中的冷雾见了这一幕,心里紧绷的弦方才放下,嘴里也是不停地唤着,“没事了,没事了……” “冷总管,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云州州府随即开口, 冷雾看向司慕涵,见她仍是没有冷静,便点头,“好!快上岸,然后请大夫!” “是!”云州州府爬上了旁边的另一艘小船,然后便指挥者众人上岸。 而在这时候,湖面上忽然间又冒出了两个人,中间还扛着一个低着头同样失去了意识的人,隐约间传来了微弱的血腥味。 “陛下,此人如何处理?” 冷雾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可是却还是认得,这便是造成这一切的贵王! 谁也没想到贵王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 “死了没有?” 一个黑衣女子伸手探到了贵王的脖子上,半晌,“还有微弱的脉搏!” 冷雾面色一沉,正欲开口,却被司慕涵抢了先。 “别让她死了!”司慕涵没有抬头,也没有松开苏念惜一点,只是一字一字地将话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封了千年一般,森寒无比。 冷雾对于这个命令并不意外,“是。”随即,便对两个黑衣女子道:“将人弄上船,护住她的心脉!” “是!” 云州州府对于眼前的一切虽然意外,不过却也聪明地闭嘴,当做没看见,当即腾出了一艘小船让给了冷雾等人。 当众人回到了岸边,湖面上那艘楼船已经被烈火完全吞噬,渐渐地沉入了湖底。 上岸之后,又是一番的混乱。 司慕涵抱着苏念惜当即上了马车,往府衙那边赶去,当她到了府衙之后,李大夫已经被冷雾让人连押待拖地带来了。 司慕涵一直没有松开怀中之人,直到李大夫诊脉过后,确定他只是呛了水以及刺激过度之外,并没有性命之忧,她方才松开了手,然后亲自为晕厥之中的人换下身上的湿衣服,连头发也亲自一点一点地擦干,没有假手于人。 而李大夫则被冷雾拖到了安置贵王的房间内。 在半刻钟的检查时间之后,冷雾当即问道:“李大夫,怎么了?” “这……此人胸口一刀刺的很深,虽然没有刺中了心脉,却失了许多的血,而且肺部可能有损,且又在水中泡过,恐怕救不活……”李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草民实在是无能为力……” 冷雾眸光一沉,“李大夫,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她死!即便是托上一两日也好!” “这……” “李大夫,如今能够做到的人便只有您了,请尽可能试试!”冷雾恳请道。 李大夫虽然犹豫,但是她也清楚自己别无选择,“草民……尽量试试……用银针稳住她的心脉,用千年人参吊住最后这口气,或许能拖上两日,可如此重伤,即便能拖上两日……也绝无康复只可能……而且这样还会让伤者更加的痛苦……再者……可能也只是一直昏迷……直到完全失去呼吸……” 冷雾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贵王,吐了一口浊气,“请李大夫施救!” 李大夫只能点头,随后开始动针。 冷雾转身出了房间,对着仍旧守在门外的两个黑衣女子,“你们也试试,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出事!陛下还需要她,不管怎样,在陛下允许之前,她都不能死!” 方才在湖中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可皇贵君明明是有机会挣脱贵王的,可他却没有,像是引颈待戮一般! 他分明是受了贵王那番话的影响,所以不想活了! 若是贵王真的死了,那皇贵君这个心结便一辈子也无法解除! 若是他真的能够恢复记忆那还好,可若是他不能,那他这一辈子便毁了!而陛下,恐怕也永远不会再好起来! 两名黑衣女子领命,“是。”随后,也进了房间。 冷雾转身看了一眼屋内会儿,随后转身往苏念惜的房间而去。 屋内 司慕涵靠着床头坐着,然后将苏念惜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中,即便已经离开了冰冷的湖水,即便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即便外面仍是炎热的盛夏。 可是他的身子还是冷的。 不管她如何的拥抱他,如何的温暖他,他的身子还是冷的。 冷雾端着方才煎好的驱寒汤药进来,在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之后,有些不忍上前,即便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陛下的脸色仍是苍白,眉宇之间还是弥漫着恐慌,甚至连抱着皇贵君的双手还可见清晰的颤抖,静站会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起步上前,轻声道:“陛下,驱寒的汤药煎好了。” 司慕涵僵硬地抬起了头,然后抬起了颤抖的右手,可没抬多高,便又放回了原位,“你来喂阿暖喝。” “是。”冷雾领命,随后端起了药碗,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喂进了苏念惜灰白的嘴唇之内,在见他还能够喝下汤药,冷雾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一碗汤药他喂下去也花费了许久的时间,但是至少还能够喝进去。 喂完了汤药之后,冷雾便告退:“奴侍告退。” 司慕涵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抱着怀中的人。 冷雾见状,那想见贵王情况告知她的念头便摁下了,轻轻地退了出去。 夜,越来越深,府衙之内越来越静,静得瘆人无比。 而明镜湖周边的喧闹一直持续到了黎明时分,云州州府领着所有人将明镜湖周边都给彻底地搜查了一遍,即便那导致一切的凶手似乎已经擒获了,但是弄出这般大的阵仗不可能没有帮手。 因为是红烟阁楼船,云州州府还特意带了人将红烟阁给封了,里面的所有人不管是老板还是妓子,甚至一些寻欢作乐的客人都一并带回了衙门,关在了牢里。 166 永不再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经过一夜的折腾,云州城府大牢内人满为患。 “仔细审!一个一个地审,务必将事情查清楚!”云州州府面色极为的凝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客人也要审,逐一排查,绝对不能错过一条线索!” 云州城府点头:“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会万分谨慎!只是此事闹得很大,那些客人当中也有不少是当地的……” “那又如何?”云州州府沉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明白云州城府的意思,不就是不想将云州城的地头蛇给得罪了吗?可这时候她已经无法去考虑这些了,即便要将她在云州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给毁了,她也在所不惜!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让永熙帝息怒,“你是怕那些人还是怕陛下?!皇贵君差点没命,便是连陛下也差点出事,这责任谁担的起?你吗?!得罪几个云州的地头蛇又如何?大不了离开云州!大不了告老还乡!可若是不能消了陛下这口气,我们,我们的家人,都别想离开云州城!动动你的脑子!” 云州城府随即正色道:“大人,下官不是怕得罪人,而是担心陛下的安危,若是那些客人认为没有活路,下官担心她们会狗急跳墙,虽然可能性不大,可也不能不防!” 云州州府一愣,面皮抽搐了几下,“你小心处理!只要查清楚了她们没有涉及明镜湖一事,本官绝对不会妄杀一个无辜之人!” “是。”云州城府领命,随后便去办理。 而云州州府没喘一口气便转身赶回州府衙门,直接去求见永熙帝。 而这时候,天方才微微发白。 云州州府被冷雾挡在了外面。 “如今天才刚刚亮,曾大人还是再过些时候再来吧。” 云州州府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道:“对!对!是下官糊涂了。”说罢,又问道:“冷总管,陛下和皇贵君的情况如何?” “无碍。”冷雾淡淡给出了两个字。 云州州府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后沉吟了会儿,又继续问道:“那从湖底捞上来的人可就是陛下先前要找的人?如今那人情况如何了?” 冷雾面色微微一沉,“曾大人,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便不要多问。” “是,是。”云州州府点头道,“因为那楼船涉及到了红烟阁,所以下官下令封了红烟阁,如今正在对红烟阁内的人进行逐一审问,可目前还未有任何与那女子相互勾结的线索,因而下官方才想见见那女子,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线索,这些人在明镜湖上所做的事情分明是弑君,下官……” “曾大人。”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话奴侍会禀报陛下,在陛下给出指示之前,曾大人还是先依着常规处理吧。” 云州州府看了看冷雾,然后低头:“是。” 冷雾见状,在沉吟了会让之后,又道:“曾大人放心,昨晚之时陛下不会迁怒道您身上的。” 云州州府抬头,心里虽然庆幸,可面上却是平静,而且还第一时间道:“是下官无能,未曾能够做好万全准备以致陛下遇险。” “后续的事情曾大人可以看着办,那红烟阁若是真的查到了确凿的证据便先来禀报陛下,若是没有证据,也莫要用那套宁死杀错也不放过的法子,明镜湖一事陛下不会想声张出去的,还望曾大人谨慎。”冷雾继续道。 云州州府心里虽然疑惑,但却也没问,“冷总管放心,下官明白了。”说罢,又道:“下官先告退,还请冷总管待陛下醒了之后禀报陛下下官来过。” “曾大人放心。”冷雾回道。 在目送了云州州府离开之后,冷雾便去了贵王所住的房中。 李大夫昨夜一夜守候着,连眼皮也不敢合上,也因为身旁守着两个面无表情一身冰冷气息的女子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见了冷雾过来,当即松了口气。 与房中另外两人想必,冷雾的态度绝对称得上和蔼可亲。 “情况如何了?”冷雾上前查看了一下贵王,见她的面色又比之前差了不少。 李大夫忙回道:“情况不好,目前基本上都是用针还有药材吊住她一口气,最迟明日,恐怕便再也熬不住了……” “可能让她醒来?”冷雾问道。 李大夫一脸为难,“……这……草民……昨夜便说了……醒来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有奇迹……否则她便会一直昏迷到失去呼吸……” 冷雾蹙起了眉头,转身看向旁边的两个黑衣女子,“你们也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女子上前一步,“若是用银针刺激心脉和脑部,或许还能醒来,只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事后必定活不了。” 冷雾垂下了视线沉吟半晌,然后抬起看向那女子,“你先准备,若是陛下应允,便立即动手!” “是。” 冷雾随即转向李大夫,“还望李大夫继续吊住她这口气。” 李大夫抬手抹了一把汗,低头惶恐道:“是,草民会尽力的……会的……” 冷雾随后又交代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回到了苏念惜的房间之外,一直静默地站着直到天色完全亮了起来,随后方才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烛火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熄灭。 而司慕涵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仍旧是抱着苏念惜坐着。 而这晚上,苏念惜也一直未曾醒来,只是偶尔溢出了两句夹杂着痛苦悲伤的梦呓。 冷雾缓步上前,见了司慕涵的面色便知道她又是一夜未睡,“陛下……” 司慕涵没有回应。 冷雾吸了口气,然后将贵王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说罢,又看了看司慕涵,轻声道:“陛下,可要这样做?” 司慕涵仍是没有回应。 冷雾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静待着她的直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梦呓打断了室内的沉默。 “不要……” 这梦呓是从苏念惜的口中溢出来的。 而在梦呓的同时,苏念惜的身子也是激灵一下,仿佛梦中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没事……没事了……阿暖,没事了……”司慕涵低喃着,一遍又一遍,直到苏念惜的神色平静了下来,她方才停止。 冷雾心头酸涩无比,“陛下……” 想说些宽慰的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才真的能够给出宽慰。 司慕涵缓缓抬起头,看着冷雾,眼底一片苍凉,“冷雾……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冷雾一愣。 “我一直不肯放手,即便抱着他一起同归于尽,也不愿意放手……我想啊……我不放手便是爱他的最好表现……可是……我却一次有一次地将他逼上了死路……在湖中……他分明是不想活……若是我不去追究……若是我放手……他便不会被逼到这一步……我是不是该放手?”司慕涵缓缓低喃着,“从他遇见我开始,便一直在为我牺牲,幼时,他本该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可是为了我,他却跟着雪倾四处吃苦,那时候,他甚至还未告诉我,其实他喜欢我……后来……他说出来了,可是,却仍即使在为我牺牲,一次又一次……几乎将他的性命和他的家人都搭上了……好不容易一切终于雨过天晴了,可是――他又因为我在外颠簸流离了十三年――现在……他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美好……可却还是依旧在为我牺牲!为了我的名誉,为了我的感受,他宁愿一死了之……我救他一次,两次,却也一直一次有一次地逼他去死……即使杀人又是救人……多可笑……多卑鄙!” 泪水,湿润了有些发疼的眼眶,模糊了视线。 “我昨夜想了一夜……为自己找了许许多多的借口理由……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掩饰住我的卑鄙自私……我错了……我根本便无法保护的了他,只要他在我身边一日,他便会为我牺牲一日,便是在受苦一日……因为,我就是他的劫……就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劫难!” 冷雾心里倏然间慌的厉害,“陛下……” 她想做什么? 司慕涵没有在理会冷雾,而是低下了头,看着怀中仍旧沉睡着的人,“阿暖,天亮了,你醒来好不好?那些噩梦,不要再去做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地,只要你不再做傻事,只要你往后的每一日都开心快乐,不再悲伤不再落泪,我什么都答应你,即便让我永远也不再见你……阿暖,你幸福,好不好?” 冷雾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是真的。 而在司慕涵的怀中,一直沉睡着的人,在眼皮颤抖了几下之后,眼角溢出了一滴泪珠,然后,缓缓滚落,最后,悄然消失在了她的衣裳上。 “皇贵君……”冷雾发现了,当即轻唤道。 你醒了吗? 你听见了吗? 还是,陛下一直知道你醒着,所以方才说那些话? 他想询问,可张开了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司慕涵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伸手将怀中之人抱的更紧,在他的耳边,嘶哑地低喃着,“阿暖……好不好?” 怀中之人一直没有回应,只是泪水一直从眼缝之中不断地溢出。 许久许久之后,安静的几乎窒息的房间之内,想起了一声哽咽低喃,“好……” 一个轻轻的字,若是不听仔细几乎听不清楚的字,从苏念惜苍白的唇边溢出。 重比千斤! 强烈的悲怆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渐渐地蔓延到了面上。 痛苦,让她的面容扭曲。 “好……” 相同的字,从她的嘴中说出,带着更加深切的悲痛。 只要你好好地,即便让我悔恨终生,即便让我下半辈子都痛不欲生,我都愿意。 阿暖,这是我唯一唯一可以为你做的! 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 司慕涵离开了房间,很迅速,很决绝,像是慢一刻,自己便会后悔一般。 冷雾相劝,可是还未找到合适的话,司慕涵便已经躲进了隔壁的房中,不见任何人,他只能劝能够见到的,也更有可能听得进去劝的。 苏念惜。 或许,该改回雪暖汐的称呼了。 是的,他是雪暖汐。 房中,铜镜前,他呆呆地坐着,手抚着自己的脸。 苍白,憔悴,也是苍老。 明明是十三年一日一日看过来的,可是如今,在这一刻,他重新看,却仍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泪水,仍旧是在眼眶中打转。 只是却没有落下。 冷雾缓步上前,“皇贵君……” 雪暖汐抬起了视线看着他,因为泪水仍在眼眶之中,因而,他的视线也是不清晰,“她……如何了……” “皇贵君。”冷雾跪了下来,“陛下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她只是太怕太怕了,皇贵君,自从遇见皇贵君之后,陛下便在大喜与大悲之中徘徊,昨夜一事,已经让陛下崩溃……她不是真的愿意放手,只是她太怕失去皇贵君了,她宁愿放手也不会愿意皇贵君再遭受苦难,她……” “我没有怪她。”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力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他是在哭着,却也是扬起了笑容,“我明白她的心意……我明白的……这般多年……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还缺了些什么……每一次在我最幸福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更加的强烈……那时候我不明白,一直认为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亲口跟我说过她爱我的缘故……可是不是……现在我方才明白……我从来便没有得到过她完完全全的爱……她爱我,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可是她的心里还有其他……她的江山,她的抱负……她的君侍,她的责任……甚至还有先帝的临终遗言……因为这些,让她无法给予我一份彻彻底底的爱,完完全全的爱……而现在……她给了……她不是懦弱,也不是没用……只是她在全心全意地爱我……因为这样,她才会宁愿放手,宁愿再也不见我,只愿我安好……我等了一辈子……梦寐以求了一辈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爱的那个人,也是能够如同我爱她一般爱我!” 泪水,落得更慌,可笑容也更加的灿烂。 冷雾瞪大了眼睛,满目震惊,“皇贵君……你……你……” “冷雾。”雪暖汐抬手抹了抹眼泪,“我想见贵王,你帮我去给她说说好不好?现在,她定然不会见我的。” 冷雾仍是处于震惊之中,连话也说不上来。 “即便起因是因为当年苏惜之一事,可是这十三年……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既然是恩怨,便要了结!”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眸子内蒙上了一层冷意,“由我和她了结!” 冷雾仍是盯着他,半晌之后,缓缓挤出:“皇贵君……你是不是……” “去跟她说吧,便说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她会同意的。”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道。 冷雾又凝注了他好半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是。” 从房中出来之后,冷雾心里的兴奋更是难以压抑,他很想立即冲到永熙帝面前将他的猜测说出来,可是,最后的一份理智阻止了他。 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他不能就这样告知陛下。 若是真的,那便好,可若是假的,便又是给了陛下一击! 他在外面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到隔壁的房间,敲门求见,为了不让永熙帝拒绝,他扬声说出了求见的理由。 “陛下,皇贵君有事让奴侍禀报。” 半晌后,房中传出了回应。 “进来。” 声音低沉迷离。 冷雾推门而进,却见司慕涵坐在了与隔壁房间共用的那墙壁之下,曲着膝,双手搁在了膝盖上,整个人颓然无比。 “陛下……”他缓步上前,行礼道。 司慕涵抬起头,眼中一片荒芜,“他现在便想离开吗?你去跟他说说,再等几日……等雪家的人来了,再走……除了雪家的人,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让他再等等……若是他不想朕离他离的这般近,朕可以离开府衙,好好劝劝他。” “不是的。”冷雾摇头回道:“皇贵君并不是说要离开,而是想求陛下让他去见贵王。” 司慕涵一愣,“见她?” “是。”冷雾回道:“皇贵君说,即便起因是因为当年苏惜之一事,可是这十三年是他和她之间的恩怨,既然是恩怨,便要了结,由他和她了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皇贵君说,这是他最后的请求。” 司慕涵愣怔着,没有回应。 冷雾一直等着。 过了好半晌,司慕涵方才垂下了眼帘,“你去安排。” “是。”冷雾领命,“那可要让贵王醒来?” “若是他想,便去做吧。”司慕涵回道,“记住,务必保护他的安全!” “是。”冷雾领命,踌躇了半晌之后,缓缓道:“陛下,或许您和皇贵君还未走到没有其他选择的地步,陛下再等等,或许等皇贵君见过了贵王之后便会雨过天晴了的!”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冷雾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行礼告退,随后,回到了隔壁的房间,将永熙帝的答案告知了雪暖汐,还有一开始永熙帝的那些话,当然,还有永熙帝现在的情况。 雪暖汐攥紧了拳头安静地听完,只是最终仍是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冷雾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是他猜错了,还是……心中长叹一声,然后将疑惑压下,开始去安排。 “我也去吧。”雪暖汐忽然间提出道。 冷雾犹豫,“您的身子……” “我没事。”雪暖汐认真道。 冷雾又犹豫半晌,然后开口道:“是。” …… 冷雾的安排很迅速,而暗卫提供的办法也是有用,当日早上开始动手刺激贵王,午膳时分,贵王便开始慢慢的有了意识。 即便还是不算清醒,但是却是好现象。 期间,雪暖汐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贵王的生命在做最后的一刻灿烂,整个过程,他没有转开视线,脸上,一直面无表情。 在银针以及分量很重的药双重作用之下,在傍晚时分,贵王的意识已经是全部清醒了,也是在回光返照。 “你们出去吧。”雪暖汐缓缓开口。 冷雾拒绝,“皇贵君,陛下有旨,让奴侍必定要保护好皇贵君……” “如今她这般样子还能对我如何?”雪暖汐看着贵王,嗤嗤笑道。 “可是……” “我答应过她,我一定会好好地。”雪暖汐继续道,“这几日,我骗她的次数比过去三十几年都要多的多,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食言!” “皇贵君!”冷雾焦急却无奈。 雪暖汐笑了笑,“你守在门外,若是有事,我一唤便成。”顿了顿,继续道,“冷雾,我便求你这一件事。” 冷雾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无法决绝他的请求,“奴侍守在门口,若是皇贵君有事定要立即喊奴侍!” “我会的。”雪暖汐保证道。 冷雾冷冷地扫了一眼贵王,又审视了她好半晌,在确定她这时候没有力气作怪,方才退下。 随着房门被缓缓关起,房中陷入了安静之中。 即便已经是傍晚,可盛夏的夕阳让傍晚的昏暗延缓了到来。 可安静,却让这盛夏的傍晚添了一丝不该有的阴寒。 167 都结束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贵王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之中一片氤氲。 或许现在她在后悔当时为何不下手,又或许,她不仅仅在后悔,也是在疑惑,也可能只是在疑惑为何他们为何没有杀她。 而雪暖汐便这般站在了一旁。 便如同三年前一样,那时候她也是这般病倒在床上,只是那时候,他心急如焚,祈祷上苍愿折寿来换她的安康。 多傻。 多傻! 他居然将一个毁了他一切的人当成了身生母亲,居然为了她的忧心伤神。 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人有他这般傻了吧? 母亲,若是你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气孩儿笨吧? “你是在疑惑为何你还活着吗?”他幽幽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室内的阴寒之气渐浓,“你会死,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也许只要将你身上的这些银针拔出,你就可以当即殒命。” 贵王动了嘴唇,溢出了一句极为虚弱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雪暖汐笑了笑,没有半丝温暖,“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昨夜在湖中,你为何不杀我?那一刀,为何不刺下去?” 贵王没有回答。 “因为不忍心?因为这十三年来你始终还是对我生出了一丝母子之情?”雪暖汐嗤笑着,“不!像你这样冷血无情之人怎么会生出这般高尚的情感?这十三年看着我对你毕恭毕敬,看着我对你孝顺有加,看着我傻傻的为你担心为你忧虑,你心里恐怕只有痛快和解恨吧?你不杀我,不过是因为你觉得的我那般死了太便宜了,是因为你想我如你一般,一直痛苦到上天终于愿意收回我的性命的那一刻吧!你能这样,我为何不能?!现在,我便是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贵王只是溢出了呵呵的两声笑声,苍凉且悲伤,她没有回答雪暖汐的问题,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十三年的虚情假意,二十多年的算计谋划,便是为了为苏惜之报仇吗?可是贵王殿下,你确定你这样报仇了,他便会瞑目?便会接受你吗?”雪暖汐继续道,声音渐渐的尖厉起来,“苏惜之在先帝身边三十年,从未做过任何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而刻意去伤害一个人,他一辈子的风光霁月坦坦荡荡,即便曾经遭受过那般不公的对待,折辱,可他仍是心怀善意!可是你,却以爱为名,给他原本坦荡清白的人生添上了污点!你知道若是你的罪行公诸天下,天下人会如何评论?她们不会说圣祖皇帝卑鄙,也不会说先帝无情,更不会说涵涵错了,甚至连你,她们也可以原谅,但是唯独苏惜之,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遗臭万年的祸国妖孽!这就是你对他的爱?” “你――” “即便你带着这些秘密去死,真的能够在黄泉之下见到他,你也绝对不可能与他再续情缘,因为他也不会原谅你!”雪暖汐继续道,无视贵王的双目圆睁,“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中,他最感激的人是先帝,最记挂的人是涵涵,可是你却用尽心机来伤害她们!他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和你在一起!” 贵王面容渐渐地扭曲,呼吸也似乎加速,可却没有说话,或许是说不出话来。 “你说涵涵绝对不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即便我恢复了记忆,她也一样不会相信,可是你又何尝不是?若是你真的不在乎,你该早早地去陪他,而不是留在这个世上报仇!”雪暖汐字字诛心,“你根本便是介意他曾经受过的伤害,你心里不甘,不平,什么恨圣祖皇帝,恨先帝,甚至恨涵涵,都不过是你掩饰你心里介意的借口罢了!苏惜之就是知道你不可能接受,就是知道你心里会始终有着一根刺,所以才会选择去死!” “够了――”贵王猛然撑起了身子,嘶吼了出声。 “够了?”雪暖汐笑着,却是凄凉无比,“这便够了?先前你那般伤害我们的时候,可曾想过够了?不!你没有,即便是你已经不想活下去了你还是不觉得够!你想在你闭眼的那一刻也要看着我们痛不欲生!司弥月,你说圣祖皇帝先帝如何的卑劣无耻,可你又好多少?还是你忘了,你的骨子里和她们都留着相同的血!你是圣祖皇帝的血脉,她们有多卑鄙多无耻,你也一样!你的骨子里和她们都是一样!你有什么资格恨她们?!” “够了……够了……”贵王连续嘶吼了两声,然后无力地跌回了高高的靠枕上面,眼眶内似乎泛着晶莹,只是却不知因何而起。 雪暖汐没有再继续,鼻尖吸了口气,随即,落了两行泪。 贵王身体痉挛了一会儿,随后抬起视线看着眼前的雪暖汐,苍白的双唇颤抖着半晌,然后,幽幽开口:“我……并没有后悔当日……将你带在身边……十三年来……我甚至曾经庆幸过当日的决定……每当我就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着你……我便又会有了活力……我司弥月有儿子了……还有孩子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孩子……我和惜之的孩子……十三年来……我是有恨,可是……在我的心里,你便是我和惜之的孩子……” “这是做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雪暖汐讥讽道:“还是你担心你死了之后,没有人给你收尸没有人给你祭拜?哦,不,你是担心你死了之后也不能和苏惜之合葬!可是贵王殿下,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也不是苏念惜,我是雪暖汐,我是雪千醒的儿子,是司慕涵的全宸皇贵君!你知道当日她登基之后为何给我择了一个宸字封号吗?除去了你们所理解的意思,还有一个,便是指帝皇的居所她要让我一生一世都呆在她所在之处!” 话落,他踏步上前,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容因为背对着光而显得昏暗,“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恨你――” “你……”贵王的神色泛起了一抹惊愕,“你想起来了……” “是!我是想起来了!多亏了你那一拉,多亏了你!”雪暖汐声音染上了恨意,“我想起来了,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告诉别人,我就是雪暖汐,我是全宸皇贵君雪暖汐!” “你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贵王低喃着,神色木然。 雪暖汐眼眶内又涌出了泪水,双手,紧紧握着,“不!我没有都想起……没有――” 贵王眼眸一瞠。 “我被你夺走了的幸福回忆,那些和她生活的美好记忆,我都拿回来了,可是唯独不记得我最想记起的那一段!”雪暖汐盯着贵王,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很痛快了?我唯独想不起来我最想记起的那一段!司弥月,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恨你了吧?!”他低着头,含着泪,眸光充满了冰冷刻骨的恨意,“你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一切!” 贵王却愣愣地看着他,并没有泛起一丝痛快解恨的情绪,只是发愣,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幽幽开口:“当日我……” “你想告诉我你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吗?”雪暖汐却打断了她的话,“昨夜在船上,你为了引我到你的身边好拉着我一同去死便那般说,如今,你杀不了我了,还希望我能够替你收尸尽孝,便要反口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不!我不会信你,永远都不会再相信!” “惜儿……” “不要再装了好不好?不要再装了!”雪暖汐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装的如何的像,我都不会相信了!我不是傻子,不是啊――别人死之前都会说真话的,你为何便不能一样?你为何不继续痛快地诅咒我嘲弄我?我是恨你,可我不会做出那些亵渎死人的事情,我不会的!不管是你,还是苏惜之,你们的尸首我没有兴趣,所以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装了!不要再装了――” 话到了此处,他的情绪已经开始歇斯底里,神色也渐渐癫狂起来。 “我们都痛痛快快的!我恨你,所以,我明明白白说出来,而你也一样恨我,那便不要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我母亲和你没有仇恨,你不要拿这些来亵渎我的母亲!” “她不会给你幸福的……” “很好!很好!”雪暖汐近乎狞笑地道,“就是这样!这样才是你,才是你贵王殿下!就是这样打击我!”他后退了一步,然后摇头道:“不过没关系了,你再怎么打击我,再如何的挑拨,都没关系了,我也不会再问你那件事,也不会再去计较那件事了!我不会让你在黄泉之下看着我们相互折磨相互煎熬最终反目成仇的!” 贵王咬着牙继续,眼眸之中却是复杂莫名,“她也是司家的人……骨子里和我也是一样的……她不可能不介意……” “可她比你爱苏惜之更加的爱我!”雪暖汐笑着道。 贵王瞪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说没关系吗?因为在这之前,她已经决定放手了!她放手了……放我走!”雪暖汐继续笑着道,可泪水却泛滥成灾,“当日你始终不愿意放手,可是现在她愿意!只要我安然,她选择了放手!” 贵王没有回话,只是发呆似的看着他。 “怎么没话了?你不是该继续嘲讽我说这是因为她根本不爱我吗?司弥月,其实你比她们更加的不懂爱,最无私最深刻的爱不是一直将所爱之人留在身边,让他日日受煎熬的!”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即便当日涵涵成全了你和苏惜之,即便苏惜之没有选择自尽,最后,他还是会死在你的手里,因为你只是想着你自己,你只爱你自己!二十多年前你不肯放手,你觉得你等了三十年,若是再不能得到,岂不是亏大了?后来,他死了,你再也得不到,连远远看着他,听着他的消息的机会都没了,所以,你彻底疯狂了,你爱苏惜之?不!若是你爱他,你早便该发现他的不对劲,你早便猜到他如此的抗拒是有苦衷,你早便不会那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自以为给了他幸福!不!我不该拿你去跟涵涵比,你根本不配!不配!我也不会学苏惜之,我不会让我所爱的人怀恨终身,我会好好活着,即便再也见不到她,即便我日日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也会好好活着!” 贵王仍是沉默着,只是眼眸开始泛红,似乎也蓄着泪水,在凝视了雪暖汐好半晌之后,幽幽出口:“那便……好好活着……” “啊!”雪暖汐猛然嘶吼了一声,这句话似乎成了压垮他的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疯了一般扑上前,然后动手动手快速地将她身上扎着的银针如拔草一般拔出,在拔完了最后一根银针之后,他压低着身子,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贵王,面容狰狞,“我告诉你,即便苏惜之也不会原谅你,他也不会原谅你――” 贵王的瞳孔渐渐涣散,眸光也暗淡了下来,眼帘缓缓落下,而嘴角边上,却慢慢地泛起了一抹微笑,似乎是因为终于解脱了,又似乎是因为她的报复并没有完全的失败。 她终于还是让原本相爱的两个人这一辈子都只能相隔天涯! 看着眼前含笑而去的人,雪暖汐踉跄了一步,然后,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她死了…… 带着他的幸福,带着他曾经未来,带着他的一切死了! 他一直都想恢复的记忆,却以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方式想起,为了寻找记忆,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可是原来真正地恢复,却只是需要很短很短的时间! 三十多年的记忆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一幕一幕地在他的脑海之中掠过。 快乐的,伤心的,都是那般的清晰。 即便她说过,可是,记忆之中的幸福,唯有真正想起,方才能够体会。 曾经何时,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他拥有了一切他想拥有的东西,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苏惜之,当年若是你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还会这样做吗? 会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懦弱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 我没有伤害过你,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啊! 我爱了她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啊! 我从未伤害过你,可为何你却一手毁了我所有的幸福! 为什么? 为什么―― 雪暖汐蜷缩着,泣不成声。 夕阳渐渐退下,夜幕缓缓袭来,欲吞噬这片苍茫大地。 “皇贵君……” 昏暗的房中想起了一道担忧的声响。 雪暖汐抬起头,灰白的脸上泪迹仍未全干,可是眼眶之中却再也流不出泪水了,“你都听到了?” “皇贵君。”冷雾蹲下来,“既然您已经想起来了,为何还要……”话,没有说下去,吸了口气,改变了话题,“既然皇贵君相信陛下,为何不试试?或许真的没有那样的事情。” “自从我想起过去之后,便一直在想,为何偏偏便想不起那段我最想想起得记忆?”雪暖汐幽幽说道,“或许便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才会继续尘封着……” “皇贵君……”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我爱了她三十多年,不能最终却沦为第二个苏惜之!” “怎么会?” “苏惜之选择死,不也是自私?我自欺欺人地继续呆在她的身边,继续享受着她的爱,不也是自私?”雪暖汐摇头,“不!那般多年,我一直能够在他们面前理直气壮地霸占她,趾高气扬地爱着她,高高在上地站在她的身侧,便是因为我从来都未曾自私过,我爱她,胜过了一切!” “皇贵君……” “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雪暖汐看着冷雾,“别给她不必要的希望。” 冷雾没有回答。 雪暖汐笑了笑,“也是,你虽然是我送到她身边的,可你却是她的人……”沉默会儿,随后低着头,幽幽开口:“也罢,你要说便说吧,其实……”她的目光转向了床上的人,“或许她说的没错,我不愿意自私,是因为我心里仍有担忧,在心底的某一处,存着对她的怀疑,她说的对,涵涵和她……和先帝……和圣祖皇帝都是一脉相传……都留着相同的血……与其将来真的落得如同她所推测的下场,不如现在便结束……至少……在我们的记忆之中,有的只是幸福……完美的幸福……” 话落,他踉跄地站起了身子,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间,步入了越来越浓黑的夜色之中。 涵涵,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安康。 …… 烛火,静静燃烧,随着空气之中的细微波动而轻轻晃动。 房间之内,司慕涵仍是坐在了远处,仍是那个姿势。 “……奴侍认为,皇贵君不是不信陛下,那句话恐怕也只是为了让陛下死心……”冷雾在讲述完一切之后,低声补充道,“皇贵君他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他爱陛下胜过了一切,所以即便是一丝一毫的污点,也不让陛下沾上。” 司慕涵一言不发,低着头,双手还是搁在了膝盖之上,手掌无力地垂着。 她低着头,因而无法看清楚此时她的神色。 只是随着烛光摇曳,似乎隐隐可见她眼角边上的细微晶莹闪烁。 冷雾静站了会儿,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退了出去。 而此时,墙壁的另一面,雪暖汐也是背靠着墙壁蜷缩坐着,仿佛这样可以离她更近。 一堵墙,两个房间,两个人,一样的煎熬。 …… “她死了?!” 当何涟从云州州府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踉跄起来。 云州州府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嗯,本官问过了李大夫了,的确是死了。” 何涟猛然伸手握住了云州州府的双臂,“曾大人,那她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有没有交代我女儿的下落?!” 云州州府眉头微微蹙起,“这个本官就不清楚了。” “她怎么会死了?不是说交代了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吗?曾大人,她怎么会死?!”何涟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自从昨夜明镜湖一事之后,她便一直寻找着何寒的踪迹,可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苏贵在明镜湖上设局谋害陛下,那定然也是将寒儿藏匿在附近的,可她将明镜湖周边都给翻遍了都未曾发现任何线索! 即便寒儿真的已经…… 那她也该找到她才对?! 可现在…… 一丝踪迹都没有! “何家主,你爱女心切本官明白,可有些话却是怎么也不该说的,尤其是在陛下的面前!”云州州府虽然不满何涟的态度,但是想想她中年遭此劫难,也便忍下来了,“也许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虽然如今还没有消息,但是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何涟此时如何能听进去这些,对于女儿她原本便心存愧疚,如今还累的她生死不明,更是难以承受这股愧疚,松开了云州州府之后,她转身便出去了。 “何家主!”云州州府快步追了出去,可没追多远,便被一个衙役焦急的呼唤给拦住了。 “大人!大人,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 云州州府当即停下了脚步。 衙役将手中的信送上。 云州州府当即拆开,在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阴郁了许久的面容终于放晴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女和凤后让荣王殿下带着陛下的仪仗还有兵马前来迎接陛下回京!” 不管回京之后陛下会不会秋后算账,但只要她能安然离开云州,那她一家子的性命也便保住了! 168 都会好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68 都会好的 何涟直接往永熙帝哪里去了,她似乎坚信永熙帝那里一定是留着贵王什么的遗言,否则她不会让贵王轻易死的。 这时候,她无法冷静思考,甚至已经无法去顾忌太多。 即便已经无法挽回,那她至少也得将女儿带回家! 自然,她是见不到永熙帝的,只是走到了院子的门口,便已经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住了。 何涟没有放弃,而是喧闹了起来。 冷雾听见了动静之后便赶来,在见了何涟几乎豁出去一切的神色,顿时沉下了面容,“何家主你这是做什么?!” 何涟见到了冷雾之后冷静了一下,“冷总管,请禀报陛下草民求见!” “不知何家主求见陛下所为何事?”冷雾问道。 何涟回道:“苏贵死了是吗?她死之前可曾提过草民的女儿?” “那人死之时并未提及何家主的女儿。”冷雾虽然不满,但还是据实告知。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何家主!”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不顾女儿的安危将消息直接禀报陛下究竟是立了功还是又是一桩罪,如今我也无法判定,但是单凭何家隐瞒了皇贵君行踪十几年,便是一桩大罪,何家主若是不希望何家基业毁于一旦,便莫要再失态,也莫要做出任何冒犯陛下之事!” 何涟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冷雾,院子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照得她的面容一片红晕,仿佛是着了火一般,她焦急,心痛,内疚,可冷雾的一番话便像是冬日里的一盆冷水,兜头落下,唤回了一些冷静。 “冷总管……”她直接跪了下来,“草民知道草民并没有资格来求陛下,可草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即便她是死了,草民也必须找到她的尸首带她回家……” 声音说到了最后,似乎已经染上了哽咽。 以何涟这样的身份以及人生阅历,如此的反应便证明了她真的很爱女儿,可是冷雾同情归同情,他无法给予帮助,也不知道可以给出什么帮助,更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去禀报永熙帝,他沉吟会儿,语气稍稍缓和,“何家主,那人在临终之前的确未曾提及何家少主,目前云州州府正在全力追查其同党,何家主大可去问问,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何涟也是知晓这件事,而去见云州州府之前,她便已经见过了云州城府,而结果还是,没有消息,至少目前没有消息,她赶回来原本是想见见贵王的,可是方才进府衙便听到了消息说她死了。 她就这样死了? 这般轻易地就死了! 苏贵,你到底将寒儿如何了?! “多谢……”轻轻地溢出了一声话之后,她踉跄地站起,随后转身走入了夜色之中,便是和带着京城消息赶来的云州州府插肩而过,也未曾停留,仿佛整个人都已经浑浑噩噩似的。 云州州府愣了愣,不过也没拦住她,继续起步往站在院子门口的冷雾走去,“冷总管,可是何家主……” “无事。”冷雾打断了她的话,“曾大人这般晚过来可是有其他的事情?” “对!”云州州府搁下了何涟的事情,从怀中拿出了那封八百里加急,“这是下官方才收到的公文,凤后和太女命荣王殿下领着陛下的仪仗以及一队骑兵赶来云州恭迎陛下回京。” 冷雾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接过了折子,“奴侍会成交陛下的。” “那下官告退。”云州州府随后道。 冷雾叫住了她,“曾大人,去准备一副棺木,好一点的。” 云州州府一愣,“是。” 冷雾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院子之内,然后进了司慕涵的房间,走到了仍旧坐在了地上的司慕涵,“陛下,京城来了八百里公文,凤后和太女让荣王殿下带着一队骑兵以及陛下的仪仗前来迎接陛下回宫,而在刚刚奴侍也接到来自暗卫的消息,京城已经知晓了皇贵君的消息,太女曾经为此只身一人冲出了京城,被靖王拦下了,而消息之所以传开是因为靖王接到了匿名信一时冲动之下进宫找了太女,且当着大臣的面说出了皇贵君的消息。” 司慕涵这次的反应很迅速,在冷雾说完了话之后,便抬起了头,面色阴沉冰冷,“靖王?” “是。”冷雾回道。 司慕涵眼底泛起了一抹戾气,“匿名信?!” “是。”冷雾继续道,“目前还未查清楚吧匿名信来自何处,章总管和翊君都在追查匿名信的出处,太女怀疑靖王说谎,只是靖王在陛下离京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她不太可能这般快便得知云州的消息,倒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可即便不说,听的人也都不明白。 司慕涵勾着嘴角轻轻一笑,却没有笑意,“都是朕的好女儿,好——女——儿!” 冷雾犹豫会儿,终究还是道:“陛下,如今皇贵君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若是皇贵君不回去,恐怕……难以收场。”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冷雾沉默了会儿,又道:“翊君还传来了一个消息,凤后病了,请陛下尽快回京。” 司慕涵没有回应。 冷雾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退了下去。 …… 京城 靖王府 书房 薛氏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又见到了原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司予执却站在了窗前,望着外面的天发呆,他将药放下,然后走到她的身边,“殿下……你不要这样……太医说你的伤需要卧床静养……殿下……太医说若是不小心……便会触发到你的旧疾的……” 司予执转过身,原本不好的气色因为脸上的忧虑之色而更加的糟糕,“本殿没事。” 薛氏眼睛里泛起了湿润,伸手紧紧地抱着她,“殿下……你不要再吓我了……那日看着你那样回来……我都吓死了……殿下,太女她真的不是人,她居然这般打你……那信又不是你写的,她分明是找机会要你的性命……下人说,她本来是来找我的,是殿下你拦住了她……殿下,对你我真的太好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当你的正君的,往后我不会给你怄气,不会吃高氏的醋……” 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大通。 大体可以总结成两个字,害怕以及感动。 司予执这一次没有打断他,而是任由着他一直说着说着,直到他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也终于想起进来的目的,方才停下来,火急火燎地去看那汤药,在看了汤药已经凉了之后,脸顿时成了酱紫色,连正眼也不敢看司予执,“我……我马上去重新煮热……” 说罢,便端着药出去了。 司予执嘴边泛起了一抹无奈的轻笑,没有提醒他其实要重新热一遍药效便消了的。 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她忽然间很羡慕。 即便他的心一直从来没有真正地安过,可是他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单纯,那般的随心所欲。 她转过身继续看着外面的天。 母皇,当日你想将薛氏指给三皇妹便是因为这个吧? 可惜最后却浪费在了儿臣的身上。 雪父君,你还会恨儿臣吗? 会吗? …… 三皇子府 司以琝此时也是蜷缩地坐在了床边的榻上,侧着头看着外面天上稀疏的星辰。 李浮牵着女儿进来,便见到了他这样子。 李乐抬头看了一眼李浮,“母亲……” 李浮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没事的,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李乐皱着小眉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松开了母亲的手轻步走到了塌边,静静地站了会儿,然后方才轻轻开口:“父亲……” 小心翼翼的。 司以琝过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塌边的女儿,原本快乐无忧的神色此时却无法在她的脸上找到,心,倏然一酸,伸手将女儿拉上了塌,抱在了怀中,“乐儿……对不起……” 李乐久久未曾感觉到父亲了,如今,即便知道身为女子不该落泪,可是却忍不住,“父亲,你不要吓乐儿好不好?不要再吓乐儿了!父亲,乐儿知道你心里难受,知道你害怕外祖父会生你的气……可是乐儿会一直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父亲,若是外祖父生气……那乐儿陪着父亲一同去求外祖父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和母亲一起去云州好不好?” 司以琝将女儿抱的更紧,“乐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李浮缓步上前,“我们去云州吧,皇贵君他不会怪你的。” 司以琝抬起头看着她,泪眼婆娑,“不,我不去!” “三皇子……” “我不是怕父君生气……我是……没脸见他……我更害怕……他已经认不出我了……十三年了……连我也记不清楚十三年前我长了什么样子……可父君只是记得那时候的我……若是他认不出我来……若是他不认我……我该怎么办?我不去云州……不去……我更害怕我去了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不会是假的!”李浮坐在了塌边,伸手握着他的肩膀,“三……琝儿,雪家主已经确认了消息了,不会是假的,皇贵君便在云州,就在陛下的身边,你的父君,他回来了!” “父亲,是真的,母亲不会骗你的,父亲,乐儿陪你去云州好不好?”李乐也开口道,自从她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 司以琝还是摇头,“不!我不去……不去!” 李浮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那就不去,荣王殿下已经去了,很快皇贵君便会随陛下回京了的,只是琝儿,这些日子你的精神都不好,也受了许多年,若是皇贵君回京见到你这个样子定然会心疼的,所以,在皇贵君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养好身子。” 司以琝愣愣的,没有回应。 “对!”李乐接话道,“母亲说的很对,父亲,你看,你的手都没肉了,父亲,乐儿不知道父亲这些日子为什么会不开心,可是如今外祖父回来了,你该高兴才对,高兴了便要多吃饭,好好养身子,到时候让外祖父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父亲!” 司以琝听着女儿的话,心头即使酸又是暖,紧紧地将女儿抱着,“好……好……父亲答应乐儿……” 李浮看着抱在了一团的父女,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容,静站了会儿之后,便起步退了出去,在寝室外,冷雨见她出来,便上前,“如何?三皇子可答应了?” “他还是不愿意去云州。”李浮道,“不过情绪也已经好多了,相信等皇贵君回京,他便能够缓过来的。” 冷雨闻言似乎有些失望,“三皇子真的不去?” “这十三年来他的心太苦太苦了,不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甚至是恐惧。”李浮缓缓道,“不去也好,如今陛下寻获皇贵君,对太女来说可以说是契机也可以说是危机,那些想趁着这事行阴谋诡计之人无法对太女下手,便会太女身边的人下手,如今荣王恐怕已经走远了,三皇子这时候跟上去怕也追不上,极易成为对方下手的对象。” 冷雨点头,“也是。” “冷雨,靖王殿下那匿名信一事可有消息?”李浮随后又岔开了话题。 冷雨摇头,“目前宫里面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浮垂下了眼帘,“太女也在派人追查,只是目前为止也是没消息。” 只是虽然如此,但是最大的嫌疑人其实早就在哪里,然而没有证据,便什么也不能做。 可若是她想借着这件事激太女离京,为何不直接将信送到太女府,反而是送去靖王府?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是另有目的? 当年皇贵君失踪一事和靖王的生父有关,靖王这些年也因为这件事而一直被陛下厌弃,礼王便那般确定靖王若是得到消息一定会去找太女?而且还会以如此激动的方式? 还是,这就是她的目的,为了将皇贵君的消息在最短时间内传遍京城? 李浮抬起视线看向了眼前如浓墨的黑漆漆的夜空,即便有星辰点缀,但是却无法驱散那黑暗,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她仿佛看见了一场狂风暴雨即将上演。 ……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大皇子府上,司以晏方才从宫中回来,一进门,见到了庄之斯之后,便直接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她。 “怎么了?”庄之斯忙问道,“是不是父后出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紧紧地抱着她,“阿斯,我有些怕。” 庄之斯一愣,伸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怕什么?” 司以晏松开了手,正视着她,脸上一片忧虑,“父后……父后的情况很不好……连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阿斯,即便是当年母皇宠着那赵氏的时候,父后也未曾这般过……雪父君不是赵氏,他不会害母皇也不会害父后的……可是父后却……阿斯,我很怕,很怕等父后这般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会的。”庄之斯轻声安抚,“凤后只是一时间缓不过来而已,他还是关心陛下关心皇贵君的,否则便不会让荣王殿下去接陛下和皇贵君回来。” 司以晏皱紧着眉头,“我知道父后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当年那赵氏如此的嚣张跋扈,父后也没有做出伤及他的事情,可是……可是我还是担心还是怕……这些年,我也听了一些母皇登基之初的那两年父后和母皇的关系……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僵很僵……甚至还一度成了仇人似的……若是父后一直缓不过来,他和母皇的关系会不会回到过去?” “晏儿……” “虽然父后什么也没说,但是我也知道父后如今为何这般……”司以晏低喃道,“这些年,为了母皇,父后付出了很多很多,前些日子,父后还跟我说,如今母皇这般对他,他便是死了也满足了,他所求的不多,就是希望这样能够一直维持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可是现在……我知道雪父君回来不会危及到父后什么,我也相信即便十三年过去了,雪父君还是当年的那个雪父君,可是……可是母皇失而复得,心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吗?阿斯,我明白父后心里的苦……” 庄之斯伸手搂着他,“晏儿,长辈们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况且,我也相信陛下即便再宠皇贵君也不会忘记这些年父后的付出的,晏儿,父后和陛下风雨相携地走过了十三年,这十三年的岁月积累下的情分是任何人也夺不走的。” 司以晏看了看她,微笑道:“是,一定是的,雪父君回来是好事,等他回来了,母皇便会变回从前的那个母皇的!”说罢,紧紧地抱着她,“阿斯,等雪父君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庄之斯回抱着他,“没错,都会好的。” “阿斯,谢谢你。” “嗯?” “谢谢你只爱我一个,谢谢你只有我一个,谢谢你放弃了身为女子该有的权利,只守着我一个人,阿斯,谢谢你。” “傻话。” “阿斯,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 “好。” “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当然。” …… 次日,阳光普照,又是一个炎热的好天气。 因为正值盛夏,贵王的尸首必定不能够停放太久,一大早,冷雾给永熙帝送去了早膳之后,便将这事说了。 看着主子眼下的乌青,便知晓她昨夜是一夜未睡。 “……天气热,尸身恐怕不能放太久,奴侍让曾大人备了一副棺木,想先将尸首装殓,再寻一处地下葬,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司慕涵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 “就这样吧。”忽然,一道淡淡的话从门口处传来。 司慕涵抬头看去,便见雪暖汐静静地站在门口,面色也是不好,眼下也是一片乌青,不过精神看起来还算是不错。 她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面上有了轻轻的波动。 很轻微,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似的。 “皇贵君。”冷雾随即行礼。 雪暖汐起步走了进去,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我毕竟叫了她十三年的母亲……既然死了……便算了吧……她也始终是你的姨母……” 司慕涵凝视了他半晌,然后,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好。”随后起身,又道:“可要一同用早膳?” 雪暖汐看着她,却久久不语。 便在司慕涵以为他要拒绝之后,他忽然轻轻点头,“好。” 冷雾闻言,当即道:“奴侍这便让人将皇贵君的早膳送来!”说罢,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了房中的两个人。 “坐吧。”司慕涵轻声道。 雪暖汐缓步上前,慢慢地坐下。 两人,随后相对无语。 好半晌,却又同时打破了沉默。 “你……” “你……” 相同的字从两人口中同时说出,随后,便又是沉默。 “你先说吧。”雪暖汐将手放在了桌子底下,紧紧攥着。 司慕涵点头,“昨夜京中来了八百里公文,太女让荣华前来迎接朕回京。” “荣王?”雪暖汐愣了愣。 司慕涵泛起了微笑,“就是赫儿,朕的长女。” 雪暖汐看了她半晌,然后,缓缓笑道:“是吗?” “嗯。”司慕涵应道,“前些时候我没跟你讲到她们,你可想听听她们的消息?我跟你讲讲。” 雪暖汐笑着点头,“好啊。” “嗯。”司慕涵笑道,“赫儿原先不叫赫儿,而是叫念儿……”缓缓的,带着笑容,仿若她根本便不知道眼前之人已经恢复了记忆,将过去的一点一滴详细讲述着。 雪暖汐也是安静地听着,在冷雾送上了早膳之后,便在聆听的同时默默地用着早膳,偶尔插上两句话。 冷雾一直在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明明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可却让人忍不住心酸难受…… 这日,几乎都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度过,直到将近傍晚时分,一个消息打破了这种表面的温馨,贵王的尸体在送去安葬的途中被人劫走了…… 169 将他带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69 将他带来 面对这般的一件事,一手操办贵王丧礼的冷雾难辞其咎。 贵王的丧礼没有大办,而且是极为的低调,甚至可以说是秘密行事,可如今却居然在半道上被劫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贵王死后仍有势力留下,意味着这些人一直盯着府衙! 难怪贵王死之前一点也不着急最终自己的后事,想必早便已经准备好了! 一得知消息之后,冷雾便当即去禀报了永熙帝,同时也请了罪,“奴侍无能,请陛下降罪。” 当时,司慕涵正和雪暖汐坐在一起喝着茶等待着用晚膳,而冷雾这般一禀报,将这一日的温馨都给毁了,即便这温馨也是表面的。 司慕涵没有当即发作冷雾,甚至面色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只要在场的人却都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的怒意。 冷雾亚低着头,双手攥紧。 “盗走了便盗走了吧。”一直沉默着的雪暖汐忽然间开口,声音平淡的像不过是今晚的晚膳被人给偷了一般。 冷雾微微抬起头,便见雪暖汐一脸的平静,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冷雾,随后便看向司慕涵。 “不过是具死尸,便不要计较了。” 司慕涵凝视着他,没有立即回应。 “算了吧。”雪暖汐轻轻道,神色之中似乎多了一抹恳求。 司慕涵又沉默半晌,“你希望这样?” “是。”雪暖汐点头,“我希望这样。” “好。”司慕涵随即应道。 雪暖汐抿唇一笑,“让冷雾去传晚膳吧,我有些饿了。” “嗯。”司慕涵应道,随后便下令,“传膳。” 冷雾压下了心里的惊讶,起身应道:“是。” 很快,晚膳便被传了进来,两人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气氛良好地用了晚膳,晚膳过后,又说了好一会话,自然,都是在说孩子们的事情,两人更像多年不见的朋友。 夜渐渐深了,雪暖汐似乎也有了困意,便起身告辞。 司慕涵送了他到门口,随后让冷雾去伺候。 冷雾看了一眼主子的目光,随即也明白了她的深意,领了命令,当他和雪暖汐进了隔壁的厢房,便开口问道:“贵王的事情,皇贵君为何要那般?” 雪暖汐坐在了铜镜旁,看着铜镜内的自己,眉间仍旧是轻轻皱着,似乎仍是无法接受一觉醒来自己老了十三年的事实。 “她始终是她的姨母,是同宗血脉,更是先帝的亲妹妹。”他缓缓说着,声音低低的,却是肯定,“不管她如何作恶,我相信先帝的在天之灵都会原谅她的,在先帝有生之年,她一直对这个妹妹心怀愧疚,否则便不会一直对苏惜之那般的好,我不能让她为了我而让先帝的在天之灵不安,更不能让她为了我做出亵渎已死嫡亲姨母之事。” 冷雾微微一愣,“奴侍还以为皇贵君心善,对贵王也有一份真的母子之情。” 雪暖汐也是一愣,却没有就冷雾的话而做出任何的解释。 冷雾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回到了贵王尸体被劫一事上面,“皇贵君为陛下着想是好,可如今这事也表明了贵王仍有势力留下,甚至还不安分,如今这些人是劫走贵王的尸首,将来便有可能对陛下和皇贵君下手。” 雪暖汐面色一变。 “皇贵君,不是陛下不愿意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这些人处处紧逼!”冷雾继续道。 雪暖汐站起身看着他,“冷雾……其他人我不管,但是,我求你在她失控的事情稳住她,不要让她做出那等将来后悔之事!人已经死了,什么恩恩怨怨的,都了结了……她已经为我痛苦了十三年,我不能让她再为了我做下那等不容于天理的事情!” 冷雾回道:“其实能阻止陛下做出失控之事的最好人选是皇贵君您。” 雪暖汐眼底闪过了一抹沉痛。 “这一日奴侍一直看着皇贵君和陛下,便像是回到了十三年前似的。”冷雾温和劝道,“皇贵君,你心里明明放不下陛下,为何执意要走?你和陛下并非真的不能回到过去的,这一日便是最好的证明!” 雪暖汐沉吟会儿,随后溢出了一抹凄然的笑,仍是摇头:“不是,不是的……这一日我们之所以能够那样……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所以能够暂时忘记那些事情……可是冷雾,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自欺欺人!” “皇贵君……” “我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对她,对述儿和琝儿,对我,都是最好的。”雪暖汐继续道,“不要再劝我了,冷雾,我想活下去,想一直一直的听着他们的消息到老……或许将来我还有机会渐渐述儿和琝儿……现在,便是他们站在我的面前我也认不出他们来了……” “皇贵君既然爱陛下也放不下太女和三皇子,为何不……” “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决定了,而涵涵……她也决定了,等……雪家的人来了,我便走……” 冷雾沉吟会儿,还是继续道:“可如今皇贵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了,若是皇贵君不回去,陛下如何想朝臣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四皇女如今是太女,您是他的生父,太女生父的行踪不是一两句话便可以搪塞过去的,那时候恐怕会流言四起……” “够了!”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是冷雾,我真的不能……真的……反正京城也没有人见过我……这些年,在贵王的操控之下,我的消息早就不是新鲜事了……等你们回京之后,便说只是一个谣传,根本不是真的……或者……便说我死了……死在了半道上……病死的!” “皇贵君……” “我累了,你出去吧!”雪暖汐抓过神背对着他,声音僵硬地道。 冷雾见状,也只得无奈退下。 待冷雾退下了之后,雪暖汐合上了双眼无力地坐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没有错……可是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这个……他只能这样做……只能这样…… 对不起涵涵…… 对不起,述儿,琝儿…… 对不起…… …… “……皇贵君完全是为了陛下着想。” 隔壁的房间内,冷雾将方才的情况如实转告了司慕涵。 司慕涵低着头坐在了椅子上,在听了冷雾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面色深沉冰冷,“让暗卫将那些人找出来,然后,送她们去见她!” 冷雾看了看主子,然后垂头:“是。”又犹豫了半晌,“陛下,奴侍知道不该这般问,只是……陛下打断回京之后如何给朝臣解释皇贵君一事?” 司慕涵眸光一凛,没有给出回应。 “奴侍逾越!”冷雾随即跪下。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下去。” 冷雾抬头,又看了看主子半晌,然后方才点头道:“是。” 或许,陛下也是舍不得。 所以方才一直不愿意去提及这些不可能回避的问题。 他退了房间,站在了门口处看着两个相邻的门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明都是舍不得,可却都为了各自而不得不选择分离。 陛下,皇贵君,希望将来你们真的不会后悔,而这个决定,也不会错。 …… 三更时分,云州城北一小山坡上,何涟目光森寒地盯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女子,“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将我女儿交出来!” 透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可以隐隐惹出何涟面前的女子正是贵王身边的那个手下也正是当日掳走雪暖汐的那个黑衣女子。 “你放心,我会信守承诺,她在东郊的一间宅子内,宅子的门口处挂着一只白灯笼。”黑衣女子声音低沉地回道。 何涟凝了她半晌,然后问道:“你们还想做什么?”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转身欲走。 “等等!”何涟喝止了她,“苏贵已死,你们难道还想和陛下作对?” 黑衣女子转过身,声音转为了冰冷,“何家主与其担心我们会做什么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女儿。” 何涟浑身一震,“你对寒儿做了什么?!” “哼!”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随即便一跃纵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很快便完全失了踪影。 何涟牙关紧咬,她虽然担心黑衣女子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更担心她的那句话,寒儿,她们对寒儿做了什么?! 呆愣了会儿之后便往东郊赶去。 一个时辰之后,她果然在东郊找到了一间门口挂着白灯笼的民宅。 她翻墙进了民宅,小心翼翼地找寻着女儿的踪迹。 这座民宅不大,而且极为的萧条,可见是很少有人来,不过此时里面却干净整洁,亦可证明这几日都有人在这里,只是此时这些人已经走了。 何涟猜想这些日子苏贵和她的手下便都在这里落脚。 然而她却未曾去想为何她们的行踪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若是此时她多想一层,或许后面的悲剧便可以挽回。 她没机会没机会去深想,她在宅子里面唯一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内找到了失踪已久的何寒,而此时何寒的情况却让她心惊不已。 “寒儿……” 何涟站在了炕床边,看着坐在依着墙坐在炕床上的何寒,面色瞬间变的极为的难看。 “呵……”何寒眼眸微睁,看着来人,溢出了一声极为讥诮的轻笑,她没有被束缚,身上也没有受外伤的痕迹,可脸色却是极为的可怕。 她的整张脸都泛起了淡淡的黑色,嘴唇也已经成了紫黑色。 何涟不必上前诊脉便可以确定她是中了毒,而且中的不轻,“寒儿!”又是一声叫唤之后,何涟随即伸手想去查看女儿的情况。 “别碰我!”何寒猛然挥开了她的手,面容也随之扭曲起来,显得更加的可怖,许是因为此时她的情况已经很糟糕,所以在她动手挥开了她的手之后便已经连做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随之倾斜,再后来便开始痉挛。 何涟眼眸大睁,再一次伸手去扶女儿,而这时候,何寒已经没有力气推开她了,只是嘴上却仍旧是不罢休。 “放开我……放开我……”何寒应该是想吼出来的,可是因为身中剧毒的缘故,她的话出口之后便成了低喃。 何涟已经顾不得女儿的抗拒,扶着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随后便开始搭上她的脉搏,即便不是医者,但是行走江湖多年对于医术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经过了诊脉,她更加的肯定她是中了毒,可她目前还无法确定她究竟中了那种毒,但看她的情况这毒定然很猛。 “她给你下毒?寒儿,她们给你下毒?为什么?” “为什么?!”何寒猛然挣脱了何涟,然后爬离了她的身边,可怖的面色之上弥漫着一股极深的讥诮,“你居然还问为什么?哈哈……人人都说何氏镖局家主何涟乃正直之人,可谁又知道她是世上最无耻最卑鄙最自私的小人!” 说完了这话,她又痉挛了起来,随后便呕出了一口黑血。 “寒儿!” “别碰我!” “寒儿,我知道你恨母亲,可现在你先让母亲看看你究竟中什么毒,寒儿……” “不必在这里假惺惺了!”何寒阴狠地道,即便虚弱却不见戾气,“既然你当日选择了牺牲我而保住你的性命你的荣华富贵,今日便不要在我眼前故作好心!何涟,即便我今日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承你的情,让你用我来造就你的虚名!” “寒儿……”何涟似乎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是母亲的错,都是我的错!寒儿,你可以恨我,怎么恨都可以,可是我求你先让我给你治伤,给你解毒,寒儿,先解了你的毒再说好不好?” 何寒看着眼前近乎哀求的何涟,却似乎只是觉得更加的可笑,“你还在乎我的死活?!一年前你废了我的武功,一年后,你又将我弃之不顾,你还真的是关心我啊母亲!” “寒儿——”何涟此时已经是剜心般的痛。 “我告诉你何涟,从当日你废了我的武功开始,你在我心里便不在是我的母亲!”何寒一字一字地道,“我之所以听你的话,之所以认错不过是因为舅父的劝说罢了,我是为了舅父!他才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因为你——因为你,我连舅父都没了!他现在是皇帝的皇贵君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我还活着做什么?!我告诉你,今日我便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救!” “寒儿!” “你滚!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皇帝看不见,天下人也看不见,没有人会赞赏你的护犊之心的!”何寒继续虚弱地吼着,“父亲死了!师父又只是将我当做棋子,最后死了也不放过我,连我唯一在乎的舅父,唯一疼我的舅父都不在了!不在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一个人干干净净地死在这里,就像当年父亲一样!” 何涟眼中蓄起了泪水,咬了咬牙,随后便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便想动手直接将何寒带回城中找大夫,然而何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似的,在她还未动手之极,她便从身上取出了一把匕首,然后架在了脖子上,“你若是敢下手,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寒儿!”何涟厉喝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我救你?寒儿,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哈哈……”何寒嗤笑着,“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女儿啊!可是何家主,你这般多年对我所作的每一件事,那一件可以证明你将我当做你的女儿——” 听了这些话,何涟的心像是被生生地撕裂了一般。 便在何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之时,先前一直强硬的何寒却似乎有所软化,“你真的很想救我?” 何涟眼眸一瞠。 “好!”何寒继续道,“你若是真的想救我,那便将舅父带来见我!只要舅父还肯认我,我便让你救!” 何涟愣怔了起来。 何寒盯着她嗤笑:“怎么?不是说想救我吗?连我这般一个小小的请求都做不到?” “我不是……”何涟想解释,不过话还未说完便停下了,看着一步一步步入死亡的女儿,咬着牙应了下来,“好!我现在就去求他,我一定会求他来见你!”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何寒,“这是我随身携带的一切药,虽然未必能解你身上的毒,但是却应该可以压制一阵子。” “放下!”何寒没有伸手去接,似乎在担心何涟会趁机夺了她的匕首似的。 何涟将瓷瓶放下,“寒儿,我会尽快赶回来,你一定要等母亲回来!” “好!”何寒应道。 何涟又看了女儿半晌,然后方才转身离去,可以说,这时候的何涟已经几乎是失去了理智了,否则她便不会没有丝毫的猜疑。 要见雪暖汐,何寒可以和她一同去云州府衙,而不是留下她一个自己回去求。 这根本不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何涟此时已经想不到这一点。 便在何涟走了之后没多久,何寒原本趴在了床榻上的身子很轻易地坐直,脸色虽然仍是那般,可从她的动作看起了,却似乎并没有她先前所表现的那般虚弱。 她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然后拿起了何涟放下的那个瓷瓶,冷笑一声,随即伸手将瓷瓶掷到了角落处,碎成了一片。 动作,也是轻松有力。 “舅父……不,念惜,我们很快便又会见面了的!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我们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何寒拿起了那把匕首,手指擦拭着匕首的刀刃,缓缓说着。 匕首刀刃的反光映照在了她的眼眸上,使得她的眸子更加的阴狠森寒,而在眼眸深处,癫狂之色越演越烈…… …… 京城 夜色,还是那般浓黑如墨。 没有半丝的风,空气闷热无比,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雷雨。 朝和殿 暖阁内 水墨笑举着手中的酒杯,又一次地一饮而尽,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旁边宫灯内的烛火摇曳着,即便没有风,火苗还是摇动着。 一明一暗。 一杯又一杯地入肚,可他的意识却还是那般的清晰。 “凤后,别喝了。”蜀羽之端着醒酒汤上前,轻声劝道。 水墨笑抬起了朦胧的视线看着他,愣了半晌,似乎方才看清楚他,“是你啊……什么时候起你堂堂翊君沦落到在本宫身边做这些下人的活计?” “凤后……” “还是你也想和本宫一起喝?”水墨笑打断了他话,“那好!”说完,摇摇晃晃地站起,伸手握住了蜀羽之的手,“坐下!坐下来和本宫一起喝!想想,你我一同生活在这后宫二十多年,却还从未一起坐下来同桌喝酒!来!难得有机会,喝!喝!”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一起喝。 “凤后,你不要这样。”蜀羽之阻止了他喝酒的动作,“你不能这样!” “那本宫还能怎样!?”水墨笑倏然间大吼了出声,挥开了蜀羽之的手,“你说本宫还能怎样?!难道现在本宫连借酒消愁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蜀羽之看着眼前满脸悲戚的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墨笑吼完了之后,直接弃了酒杯拿起了那壶灌酒,然而,却仅仅只是喝了一点,壶中便没有酒了,他却仍是不肯罢休,继续灌着,似乎非得从里面倒出酒来似的,最后,自然是不成功。 “连你这个死物也来欺辱本宫!” 一声怒吼之后,手中的酒壶被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 水墨笑踉跄了几步,随后跌坐在了地上,却是呜咽了起来。 身体是有了醉意,是站不稳了,甚至是视线都模糊了,可是,他的头脑却还是清晰无比,那些不想去想的事情,不想去记得的事情,都一股脑地涌上来了。 他抬起头,满面泪痕地看着蜀羽之,“蜀羽之你知道吗?这世上最大的恐惧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失去所有,而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失去所有却毫无办法!蜀羽之,本宫该怎么办?怎么办?!” 170 不是敌人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0 不是敌人 该怎么办? 蜀羽之合了合双眼,然后缓缓说道:“凤后,事情没有这般糟糕,我们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即便皇贵君回来了,可是陛下还是陛下,还是我们的陛下,十三年前的十几年,皇贵君不也在吗?我们不也是好好地?陛下不也没有因为皇贵君而将我们置之不顾?凤后,事情没有那般的糟糕,一切的痛,一切的担心,都不过是我们的臆想罢了。” “臆想?”水墨笑呵呵地笑着,“十三年……二十多年……我当日嫁给她之时心里根本便不情愿,后来,她登基了,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天下第一男子的地位,若是有人二十多年前告诉我将来有朝一日会为了她而发疯,我一定认为那人是疯了……没错,十三年前他还在的时候,我们也还是一样的过日子,可是,那时候,她的眼里心里都被他站了大部分得位置……我也你们不一样,你是她的初侍,是她的第一个男子,她对你定然是不同……蒙氏……他是她第一个爱的人,即便到现在,他也仍旧占据了她心中的一份位置,唯独我……唯独本宫……什么也没有! 十三年!本宫努力了十三年,好不容易终于看到希望了,可是……他却回来了……雪暖汐……他却回来了——呵呵……我水墨笑这一辈子难道便逃不开他吗?未出嫁之前,我不得不处处被人与他想对比,后来,我一心一意要嫁给宁王,可是,宁王却一心一意要迎娶他为正君……我只能屈居他之下……再后来,我终于爬到了他的头上了,让他不得不在我的面前屈膝下跪行礼,他终于低了我一头了!若是我没有对她动心,若是我没有对她动情,我不会去在意她心里究竟有谁,谁占据的地位更重,可是……像是上苍始终不愿意眷顾我一样,我坠入了她可以设下的柔情陷阱,从此,再也没有爬上来过! 我只能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努力,好让自己不至于沉沦下那无边的黑暗深渊,二十多年,我甚至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够撑过来!蜀羽之,一切都只是臆想吗?是吗?可是我为何觉得,我正在一点一点地往那我一直逃避着的黑暗深渊坠去?我看到了我这十三年来几乎拼了命方才得来的美好生活正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 我一直以来,即便没有她,我还有凤后之位,还有儿子,现在甚至有了外孙女,所以,即便他回来了,完完全全地夺走她了,我也还是能够好好活着,可是……可是……当我听到了他真的要回来了的时候,却发现,不可以!完全不可以!即便我还有凤后之位,即便我有晏儿,有外孙女,却还是不可以!蜀我不能失去她!不能——” 蜀羽之眼角渗出了一滴泪,缓缓蹲下身子,缓缓说着,“凤后,这几日臣侍一直在想,皇贵君这一生为何会有如此劫难?想了又想,想了许久许久,后来,慢慢地明白了,我们这般多人都恨不得他出事,恨不得他好,恨不得他消失,他如何能好过?” 水墨笑一怔。 “凤后,我们一直认为皇贵君回来便会夺走我们仅剩的,可是,我们却从未想过,或许皇贵君遭逢劫难,也有我们的因素。”蜀羽之凄然说着,“凤后,这般多人都在心里诅咒着,他的人生岂能一帆风顺?” “本宫——”水墨笑似乎想反驳,可话方才开口便断了,或许连他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蜀羽之继续道:“凤后,皇贵君从未伤害过我们,相反,是我们一直在伤害他,十三年前,那般多年,他一直做得便是尽可能地让我们也过的好,凤后,我们怨恨他,可是,他从未亏欠过我们,从来没有!我们的臆想,不是来自于皇贵君,也不是来自于陛下,而是来自于我们的心魔!是我们太过贪心了。” 水墨笑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便在去年,在永熙帝的病榻前,他便是这般跟蒙斯醉说,都是贪心之过。 明明不久的时间,然而,他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今日,被训斥的那个人,换做了他。 太贪心之过…… 太贪心…… 眼眸缓缓合上,遮盖住了满目的悲伤。 蜀羽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凤后,我们都不该将我们自己的心魔归咎在皇贵君的身上,我们痛苦,他又何尝好过?之前看着陛下为了皇贵君那般,臣侍也是想过宁愿失踪之人是自己,那样至少可以时时刻刻让她记在心里,即便她并不会如同对待皇贵君一般对待臣侍,可是真的吗?若是真的可以代替,臣侍真的会那般愿意代替皇贵君吗?凤后,你会吗?” 说罢,不等水墨笑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不,我们都不会愿意的,之所以能够那般想,之所以能够那般说,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便是发誓了,也是不可能,所以,我们方才会那般的无所顾忌,可若是真的发生了,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的!臣侍不愿意,凤后不愿意,便是豫贤贵君也不会愿意,因为即便这十三年来我们过得很煎熬,很痛苦,可是,我们始终在我们所爱之人的身边,我们始终看着她,始终陪着她,即便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得陌生,变得不再熟悉,可是,我们始终是在她的身边!十三年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这是属于我们的幸福!” 水墨笑始终合着眼睛,身子随着无声的啜泣而轻轻颤抖着。 蜀羽之没有再说下去,松开了握着他手的手,然后,缓缓站起身,行了一礼,“酒能伤身也是伤神,凤后莫要多喝,夜深了,凤后还是早些安歇吧,臣侍告退。” 说罢,起步离开。 便在他走到门口之时,水墨笑却忽然间开了口,眉头回头,甚至没有动身子,只是开口幽幽开口:“你便这般肯定能回到十三年前?”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臣侍不敢保证,可是在我们认为皇贵君回来是在夺走我们的一切之时,我们又何尝不是在试图夺走皇贵君的一切?” 水墨笑没有再开口。 蜀羽之沉默了半晌,也安静地转身,走出了暖阁,走过了挂着宫灯的长廊,走过了大殿外的青石板宫道,走出了这座象征着后宫最高权力的朝和殿。 心,静得宛如死水。 “翊君。” 便在他走出朝和殿没多久,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蜀羽之停下脚步,便见德贵君司徒氏在掌灯宫侍的引领之下缓步走来。 蜀羽之缓缓行礼:“见过德贵君。” “翊君不必多礼。”德贵君回道,随后又忘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朝和殿宫门,缓缓问道:“翊君方才去见过凤后?” “是。”蜀羽之淡淡回道。 德贵君打量了一会儿蜀羽之,虽然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可是便是因为他的平静,让他觉得不妥,“翊君,本宫虽然位份在你之上,但是论资历,你却远远高于本宫,因而有些话本宫也不该在你面前掩饰。” 蜀羽之看了看他,“德贵君有话不妨直说。” “嗯。”德贵君点头,随后正色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宫这几日心里有些不安,凤后称病之后便将后宫的琐事交给本宫打理,虽然本宫也不是不能应付,可本宫毕竟只是德贵君,不该过久地管着这些事情,再者,本宫之上还有豫贤贵君……” “德贵君。”蜀羽之有些明白他的用意,“豫贤贵君还得照顾礼王长女,宫里面的事情自然是无暇管理,至于凤后,病了自然是不能管事,而且,既然凤后将事情交给你负责,那便是信任德贵君,德贵君不必不安。” 德贵君闻言笑了笑,“多谢翊君指点。” “不敢。”蜀羽之回道。 德贵君继续微笑道:“不过凤后究竟是何病症?这两日本宫也去过朝和殿几次,可都未曾见到凤后。” “只是中了一些暑气罢了,并无大碍。”蜀羽之缓缓道,“这几日天闷热的慌,凤后忙着后宫诸事且又要为陛下看顾前朝,日前听闻了皇贵君平安归来的消息,即是高兴,又担忧陛下和皇贵君的安危,身子便撑不住了,不过御医也说了,稍稍歇息一些日子便会好的。” “这便好。”德贵君放心道,“对了,皇贵君平安归来,翊君认为可需要准备准备迎接事宜?还有皇贵君住处的问题,观星殿走水被烧毁,如今重建恐怕来不及了,可要收拾其他宫殿出来作为新住处?” 蜀羽之凝视着他会儿,然后轻轻道:“如今德贵君代管后宫,这些事情德贵君可自行和内务府商议,臣侍虽资格老,但却也只是一介君位,且还是陛下的初侍,不宜插手过多。” “翊君所言极是,是本宫莽撞了。”德贵君歉然笑道。 蜀羽之回以一笑,“太女是皇贵君的亲生女儿,若是德贵君在此事上面难以决断,可问问太女的意见。” “多谢翊君指点。”德贵君回道。 蜀羽之低头道:“不敢。”随后道:“时候不早了,臣侍也该回承月殿了,告退。”说罢,行礼离开。 “翊君。”德贵君却叫住了他。 蜀羽之看着他,“德贵君还有其他的吩咐?” 德贵君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挥手使退了身边的宫侍。 蜀羽之蹙眉,随后也让身边的随身宫侍往后退。 待各自的宫侍推开了之后,德贵君方才开口:“翊君,我还有一事想请教翊君,还望翊君能如实告知。” “德贵君请讲。”蜀羽之道。 德贵君正色道:“陛下召我母族亲人进京可有什么特别的圣意?” 蜀羽之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以说在德贵君屏退宫侍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他想要私下跟他说的也便是如今还住在驿馆中的司徒一家。 “德贵君,你担心什么?” 德贵君面色一变。 “是担心陛下容不得功臣,还是担心陛下会算计司徒家?”蜀羽之说话没有客气,“若说功臣,在东南诸战上,司徒将军的确立了很大的功劳,而且在东南海军中,司徒将军也有很高的威望,但是请恕臣侍不敬,司徒将军还没有到功高盖主的地步,若说陛下算计司徒家更是荒谬!如今司徒家什么不是陛下给的?司徒一族有何值得陛下算计?更重要的是,如今东域方成,也不过是面上的安静罢了,陛下即便再心胸狭隘也不会在这时候动东域一战的功臣,好让南诏遗臣有机会复辟!” 德贵君的面色更是难看。 “方才德贵君也说了本宫虽然位份上不及你,但资历却比你要深的多,在这后宫的日子,在陛下身边的日子更是比您要多的多,而德贵君既然也坦白相问,臣侍也便不敬一回。”蜀羽之继续道,“德贵君进宫来的目的是什么,臣侍也知晓,陛下更是知晓,可日以继夜的怀疑忧虑却似乎有违德贵君进宫的初衷。” 德贵君攥紧了双拳,“翊君……” “德贵君对陛下不妨少些怀疑多谢信任。”蜀羽之却仍是继续道,“将来的事情会如何臣侍不能给出一个斩钉截铁的保证,可是臣侍陪伴陛下二十多年,陛下不是一个无情之人,更不是一个不知奖罚分明的帝王,司徒将军为大周所立的功劳,陛下一直都记得,德贵君不妨认为这趟召你的母族亲人进京是对您的恩赏,毕竟,去年陛下病重,德贵君也是帮了凤后不少的忙。” 德贵君抿唇不语。 “您是陛下的君侍,陛下是您的妻主。”蜀羽之继续道,“德贵君不妨好好想想这句话。”说完,行礼离开。 这一回德贵君没有阻止,看着前方离去的一行人,嘴里呢喃着蜀羽之的最后一句话,“君侍?妻主?” 可他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错信的代价,他真的能付得起吗? 在宫里面这般多年,他也渐渐地明白,这后宫分了两个层次,不是以位份来分,而是以进宫的时间来分,凤后,豫贤贵君,翊君,还有即将回来的全宸皇贵君,他们都是在一个层次里,在一个世界中,他们最接近陛下,也是最为了解陛下,然而,也似乎过得最为的艰苦。 他有时候羡慕他们,有时候又可怜他们,可却从来也无法融入他们。 他们的世界的防御牢不可破,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融进去,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可是,却因为他无法融入,以致这些年来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有朝一日,生怕他有生之年,会见到他最为恐惧的事情到来。 陛下,臣侍想相信你,可是,臣侍付不起错信的代价! …… 云州 何涟的归来顿时将府衙闹得喧闹不已。 她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云州府衙,为了能见到雪暖汐,她不惜动了武。 直接越过了永熙帝去求雪暖汐,这便是她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永熙帝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的请求的。 何寒于她来说是一切,但是于永熙帝来说却什么也不是。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雪暖汐能够念在这般多年和何寒的情分随她前去劝劝何寒。 此时在她的脑海之中,女儿之外的其他事情都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这般大的动静,是觉得不可能不惊扰到永熙帝的,不过,雪暖汐也是出来了,身上仍是穿着白日的衣裳,根本不像是入睡了的样子。 何涟没有注意到,但是司慕涵注意到了,因而对何涟的出现更是恼恨。 “将她给朕擒下!” 命令方才一下,何涟便噗通跪在了雪暖汐的面前,直接无视永熙帝,“皇贵君,草民求求你救救寒儿!” 雪暖汐眼眸微睁,“寒儿?” “还不快动手!”司慕涵当即喝道。 侍卫欲动手。 “等等!”雪暖汐开口道,望向司慕涵,“先让她说说什么事情。” 司慕涵面色愠怒,但却没有驳雪暖汐的要求。 何涟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说了一遍。 司慕涵听了面色更是阴沉。 冷雾睁大了眼睛,极为荒谬地看着眼前这位也算是有名望的女子,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雪暖汐也是一愣,随后便是一惊,“你……你说寒儿中了毒,不肯医治,除非我去看她?” 对于何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雪暖汐并不惊讶,可是……何涟居然也纵容她? 还有…… 她如何中毒的? “她怎么会中毒?是……她?” 何涟还没有急到将她协助外人劫走贵王尸首的事情,“先前草民将信交给了陛下,苏贵恨草民没有听令,便对寒儿下手!皇贵君,草民知道草民不该提这样的要求,可是草民没有办法,草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出事,草民便是死一万次也无法向兴儿交代!皇贵君,兴儿生前对皇贵君也是照料有加,而寒儿也是尊称您一声……” “够了!”司慕涵厉吼喝止了何涟的话,全宸皇贵君过去十三年的去向已经给出了说法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何家扯上任何关系,“你的女儿是生是死与朕和皇贵君无关!” 中毒不肯医治? 何涟这几十年是白活了? 她不肯便没有办法? “陛下……” 司慕涵懒得跟何涟说,直接走向雪暖汐,声音缓和了下来,“阿暖,朕让人带着大夫前去协助何涟,但是,决不允许你去!” 雪暖汐面色却是挣扎。 “没的商量!”司慕涵继续道,即便声音为何,但是坚定之意却是很明显。 雪暖汐眼底闪过了一抹恍惚,在这一瞬间中,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在那些幸福的日子之中,她便是这般,很多事情她都可以由着他,但是若是有些事情她不同意,也不会跟他多说,便是这样说出一句,没得商量。 即便是很霸道,可是,他却没有觉得恼火,反而是心里暖暖的。 他真的很爱很爱这个女子。 可是…… 雪暖汐扣住了双手,用着指甲刺着掌心的微痛让自己不再沉溺在过去的幸福回忆之中,在沉默了会儿之后,然后,缓缓说道:“让我去一趟吧。” “阿暖!”司慕涵蹙眉。 雪暖汐却微微一笑,“她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伤害我了,寒儿……她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不能看着她出事也坐视不理。” “朕让人去救……” “其实我也是想再见见她,往后恐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雪暖汐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凝注了她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说道:“去年之前,我一直叫着她寒寒,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叫她,可是每一次这般叫她,我的心总是会很暖,也很安定,我手把手地养大了她……就像是……养大了述儿和琝儿一般……”沉默了半晌,一字一字地恳求,“让我去吧,否则我会心中不安的。” 他的话说的不是很仔细,但是司慕涵却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所有意思。 他说,何寒便好比是他们孩子的替身,他养大了她,便如同养大了他们的孩子,而何寒的存在也是让他在失去记忆的日子里面得到了本就该拥有的父女之情。 何寒的存在,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给予了他安定,本该来自于她的安定。 司慕涵明白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内心,可是,若是让她点头同意,她却是很艰难,不仅仅是担忧他的安危,或许还有愤怒! 即便那个何寒不过是替身,可是她还是恼怒于她夺走了她的孩子,甚至她的快乐和幸福! “阿暖,尸体劫走一事还未有结果,危险还在,若是……” “你陪着我一同去,我们带走人一起去!” “即便这样……” “涵涵,我想给过去的十三年做一个了结,彻底的了结。”雪暖汐一字一字地恳求着,“便让我去这一趟!” 面对他的哀求,司慕涵终究还是无法抗住,在僵持了半晌之后,她还是松了口,“如今晚了,天亮之后再去。” 雪暖汐也没有反对,微微笑道:“好。” 对雪暖汐,司慕涵能够温和,但对待何涟,却不需要客气了,甚至恼恨,“若是你女儿不能等,那便死了就是!” 何涟即便不愿,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多谢陛下,皇贵君,请陛下和皇贵君应允草民先回去照顾女儿。” “冷雾,你随她去!”司慕涵冷声下令。 冷雾应道,“是。” 171 又一错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1 又一错误 坚持前去,除却了的确不能看着何寒死而坐视不理之外,雪暖汐也是的确想救过去十三年的事情做一个了断。 因为唯有如此,他方才能够彻底地摆脱苏念惜,回到过去。 即便他不会在和司慕涵在一起,但是他也不想再和苏念惜有任何的牵连! 而和何家彻底断绝一切的联系,便是最好的方法! 何寒可以说是他和何家仅剩的联系,而他从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欠了何涟正夫的情! 雪暖汐恨何家吗? 在恢复了记忆之后,在得知了何涟一直在隐瞒着自己他可能的身份之后,他的确是恨,不可能不恨,可是,这也不能抹杀这十三年何家对他的恩情。 去这般一趟,将和何家的恩恩怨怨彻底了结,他,便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归隐,不再欠除了他所爱之人,他的孩子们之外的人的人情! …… 冷雾带着李大夫以及一个侍卫随着何涟而去,而在去之前,他暗中也让暗卫跟随,为的便是暗中查探贵王的残余势力是否也在附近。 贵王是什么人,经过了这些事情,冷雾可以说是有些了解了,以她的个性,以这种方式对待何寒,恐怕还有后招。 或许便是想利用何寒对皇贵君做什么! 查清楚这件事背后是否还有贵王的影子,这也是司慕涵让他跟去的目的。 冷雾明白主子的意思。 到了宅子之后,冷雾先随了何涟一同去见了何寒。 然而,当何寒见来人当中并没有雪暖汐的时候,断然拒绝了李大夫的看诊,甚至怒声驱赶所有人,“滚!你们都滚!滚——” 何涟上前劝说:“寒儿,皇贵君不是不来,只是如今已经也夜深了,皇贵君赶不来,你放心,皇贵君已经答应了等天亮之后便会过来,你先让大夫给你诊诊脉,看看所中何毒!” 此时的何寒的脸色比之前何涟初见她的时候好些,中气也似乎足,可何涟并未因此而怀疑什么,只是以为她给她的药丸有所用处。 这也让她的心安了一些。 何寒不信,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你说过你不要将我弃之不顾,可最后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置之死地来成全你的好名声,我不会再信你,永远也不会再相信!” “寒儿……” “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冷雾插话冷笑道,“即便你死了,又如何?你凭什么让皇贵君对你的死活负责?皇贵君便是不来又怎样了?难道你死了还会变成厉鬼来找皇贵君索命不成?” 对于何寒,冷雾原本是疑惑,疑惑于她在危及关头居然提出这般的要求,即便年纪不大,可毕竟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如今见了何寒这般,心里更是困惑,也是心惊。 眼前的少女行为虽然像是一个要不到糖果便耍赖的小孩,可言行举止却透着阴鸷之气。 何涟于皇贵君这事上面虽然做错了,可是也不至于养出这样的一个孩子来! 这样的孩子,真的是皇贵君照顾长大的吗? 想当年三皇子虽然也是任性,但是心底却是好的,如今这个何寒…… 冷雾活了几十年,各式各样的人也见了不少,即便何寒此时像是很严重,可他还是不禁起了防心! 何寒在听了冷雾的话之后,眼底的阴鸷更深,“滚出去!” “滚?”冷雾冷笑,“你凭什么叫我滚?别说你如今是在这里,即便在你们何家之内,你也没资格叫我滚!不见到皇贵君便去死?好,不必等毒发,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说罢,便起步上前欲夺何寒的性命。 何寒没有闪避,阴鸷爬上了面容。 何涟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即上前拦住了冷雾,“冷总管,小女不懂事,还请冷总管莫动怒。”说罢,便又对着何寒喝道:“寒儿,皇贵君明早便回来,莫要再胡闹了!” 冷雾没有继续上前,只是冷冷地盯着何寒。 而何寒也停下了闹腾,仿佛是被冷雾吓到,又仿佛不得不接受何涟的说法。 何涟见女儿停了下来,心里舒了口气,随后便对冷雾道:“还请冷总管先移步出去,让草民和小女说几句话。” 冷雾扫了一眼何涟,面无表情,随后,起步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之后,何涟方才攥紧了拳头对着何寒,却不语。 何寒靠着墙壁坐着,“怎么?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怎么不说了?”话语中满是讥讽。 何涟心里一阵悲凉和伤痛,她是心疼女儿,心疼到了不顾后果的地步,可是,她的心疼以及维护,真的能换回她的一丝母女之情吗?她不求她如同寻常女儿一般敬重敬爱母亲,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她真的不希望她一直往歪路上面走! 她不能护她一辈子,也不能陪着她走完她的人生! “寒儿,闹够了。” 这一刻,何涟开始后悔自己去求雪暖汐。 她不该如此纵容着她,不该如此的任由着她胡闹的。 或许,她的性子之所以变成这般,便是因为她这般多年来因为愧疚而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退让。 女儿的生命是她给了,可是,女儿的半生,也毁在了她的手里,甚至后半生,也可能要毁在她的手里! 何涟恨自己,真的恨! 恨自己的心软,也恨自己的糊涂! 何寒冷笑一声,何涟面上的痛苦以及悔恨并未引起她心里的半分揪动,甚至只是让她更加的恨她,“怎么?后悔了?后悔为了我去求那永熙帝?后悔为了我去激怒那永熙帝?她会对你如何?杀了你还是……” “够了!”何涟厉喝一声,面容颤抖。 何寒却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是够了!收起你的假惺惺,收起你那恶心的愧疚,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龌龊嘴脸!你早就想我死了……” “够了!”何涟又是一声厉喝,“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改?!我是对不起你父亲,也对不起你,可是寒儿,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毁了你自己的一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是何家唯一的后嗣!” “哈!”何寒大笑一声,极尽嘲讽,“这就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想我死的原因吧?因为我是你唯一的血脉,是何家唯一的后嗣,我若是死了,你们何家便会绝后了!不,怎么会绝后?你虽然老了,但是还没老到不能生的地步,你大可去娶一个年轻的再生一堆孩子!” 何涟面色青红交加,已然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亟不可待地要去找男人生孩子?!”何寒冷笑,“如果是这样,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将来即便你生了新的女儿,我也一样不会让她活着见到第二日的太阳!即便我不想要何家的一切,可我也不会拱手让给你生的野种!” 何涟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转身。 “我告诉你何涟,不管你做什么,你这一辈子都永远别想彻底地弥补完你当年对我父亲,这些年对我所犯下的罪孽!我和父亲,即便到了死也绝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放过你!即便我死了,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何寒对着何涟的背影吼道。 何涟合上了眼睛,没有再和她争辩,起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身后,是何寒癫狂尖锐的笑声,笑声维持了将近半刻钟,然后,渐渐消失。 房间,恢复了诡异的沉寂。 何寒靠着墙壁,脸上的神色也复杂,复杂到了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让旁人触目惊心。 “舅父……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舅父,念惜……我们在一起那般多年……我们那般好的感情……你怎么说变就变?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面容,随着含着恨意的低喃继续,越发的狰狞。 …… 次日,雪暖汐还是来了。 即便司慕涵一路上都沉着一张脸,可他还是坚持来了,来做最后的了结! 冷雾早早地便在宅子外面迎接。 司慕涵一行人都是微服而来,侍卫在近身守护,而云州州府则带着一群着了常服的衙役在外围布防,可以说宅子方圆十里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冷雾昨夜也是连夜将宅子里里外外给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 “如何?”司慕涵双手负背对着冷雾沉声询问。 冷雾随即便将宅子的情况以及何寒的状况说了一遍,“……因为何少主一直不让李大夫诊脉,因而还未查得她究竟中了何毒,不过根据昨夜的情况以及这一夜的状况,何家少主所中之毒外表看似严重,却还未曾危机性命。” 司慕涵眸子一沉,抿唇不语。 冷雾继续道:“只是何家少主的情绪有些失控,奴侍以为皇贵君不宜前去看望。” 司慕涵看向雪暖汐。 “我知道她的性子。”雪暖汐看着她回道,“她幼年丧父,这些年和何家主也是关系不好,所以性子容易偏激,但是……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我的。” “真的要去?”司慕涵蹙眉问道。 雪暖汐点头,“我只是去看看,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离开。” “若是……” “不会的。”雪暖汐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我是疼爱她,可是,她不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为了她而改变其他的。” 言外之意便不会因为何寒的情况而留下来照顾她。 司慕涵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方才点头:“好。” 雪暖汐回以一笑,然后起步走进了宅子。 司慕涵陪在了他的身边。 雪暖汐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旁边的司慕涵,心里即使苦涩也是愉悦,这样与她并肩一起走的日子往后恐怕没有了。 涵涵,或许当初我不该那般的自私自利撬开你的心,这样,这十三年,往后的日子,便无需为了我而忧心伤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若是来生我们还有机会走在一起,我一定一定会加倍爱你,用我所有的一切来爱你! …… 何涟一直守在了房间外面,低着头站着,一战,便是一夜。 自从走出了房间之外,她便没有再进去。 一被拖着来的李大夫则抱着药箱坐在了一个角落下打着盹儿,她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何状况,当然,也不想知道,所以,选择了当透明人。 何涟见了永熙帝等人来了,一直僵硬着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迈开了已经发麻了的双腿上前,跪在了地上,“草民见过陛下、皇贵君。” 李大夫听见了动静也连忙精神起来,跪在了地上。 司慕涵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盯着何涟。 “情况怎么了?”雪暖汐开口问道。 何涟抬头,看着眼前的雪暖汐,眼底闪过了一抹希冀,不过很快便湮没在了那无边无际的的苍茫之下,“多谢皇贵君前来,昨夜草民想了一夜,终是想明白了,草民的女儿与皇贵君并无任何关系,不该劳烦皇贵君前来。” 司慕涵眯起了眼眸。 雪暖汐也是微微一愣。 “此处宅子地处偏僻,为了安全起见,还请陛下和皇贵君起驾返回府衙。”何涟低头继续道,虽然话中有些悲伤,但是却也是坚定异常。 对于何涟的举动,司慕涵自然是同意,不管她有没有其他的目的,但是她如今的举动却是符合她的心思,可她还未开口,雪暖汐便先一步开口了。 “既然我来了,便不会就这样离开。”雪暖汐缓缓道,顿了顿,随后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今日来,也不完全是为了何寒,更是为了我自己。” 何涟抬头,面上有着惊愕之色。 雪暖汐不想和她做过多的解释,抬头看向微敞的房间,“她在里面?” “念……”何涟脱口而出,好在好说完便改口了,“皇贵君,您……” 雪暖汐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看向司慕涵,“我想进去。” 司慕涵半眯着眼沉默会儿,然后方才点头。 雪暖汐转过头起步往房间走去,没有再看何涟一眼。 司慕涵跟在了他的身后。 房间被推开了,雪暖汐随即便可以看见房内炕上坐着的何寒。 何寒在见了雪暖汐进来的那一刻,那仍是漫着黑气的脸庞顿时一亮,笑容随即爬上了嘴角,“舅父!” 然而,她的话方才出口,笑容随即又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跟在雪暖汐身后的永熙帝。 双手收入了长袖中,紧紧握着,指甲几乎渗入了掌心里。 恨意,在体内各处泛滥。 可她一直克制着,没有表露在面上。 忍住! 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忍住,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双拳攥的更紧,面上停顿了的笑容缓缓恢复正常。 声音却虚弱了下来,“舅父……” 仿若是奄奄一息。 雪暖汐上前一步,而下一刻,手腕却被司慕涵给攥住了。 何寒心中的恨意更是澎湃异常,声音更是虚弱,甚至带着哀求以及哭腔,“舅父……你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雪暖汐转身看向司慕涵,安抚似的一笑,“没事的。” 司慕涵犹豫了半晌,然后方才松手。 雪暖汐又是一笑,然后方才转过视线看向何寒,“为什么不让你母亲给你解毒?” 何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色凄然地看着雪暖汐,“舅父说过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可是你还是走了……毒是师父让人给我下的……舅父不要我了……师父又要我死……我还活着做什么?” “你还有你的母亲。”雪暖汐继续道。 何寒凄然一笑,“舅父,我是你养大的,你也拿这些话来骗我吗?” “不。”雪暖汐摇头,“或许这世上所有人都会抛下你,但是独独你母亲是绝对不会放弃你,抛下你的。” “不会?”何寒冷笑,“可她却不止做了一次了!其他的不说,便说这次,若不是她不听师父的话,我岂会这般?不!舅父,我不会让她救我,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她在将我的性命弃之不顾之后再假惺惺地来救我!” 雪暖汐一窒,在此时上面,何涟既是有功,可却也有错,“你的毒……是她给你下的?” “不然舅父以为还有谁给我下毒?”何寒反问,“我一直以为舅父最疼我,可舅父却还是丢下我自己走了!舅父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来找你找的多辛苦吗?我日日夜夜担心你出事,担心你吃不饱睡不好,担心你会遇到坏人,可是舅父你却……却……舅父你恢复了记忆了吗?你想起了你的过去了吗?师父……不,苏贵她骗了你吧?你真的是全宸皇贵君?” 雪暖汐没有给她回答,“寒儿,先让大夫给你看看,其他的……” “不!”何寒却摇头拒绝,“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舅父……不,现在我没有资格这样叫你了,你是皇贵君,万千宠爱的全宸皇贵君,我不过是一个草民罢了,又何资格这样称呼你?” “你说的没错,你是没有资格这般称呼他!”司慕涵冷冷开口,“即便是雪家的晚辈,也没有资格,更何况是你!” 何寒眼眸似乎闪过了一抹暗红,随后,便更是凄然悲怅,“呵呵……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没资格……呵……” 这句笑声没有完全发出,声音便断了。 随后,呕出了一口乌血。 雪暖汐脸色微微一变,“你……你先让大夫进来给你看看!” 何寒的精神也似乎随着这口乌血给夺去了,整个人无力地靠着墙壁,却笑着,“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先让大夫……” “没用的!”何寒虚弱地道,“她下毒之时就说过……这毒根本没有解药……她恨何涟背叛她,也恨你……所以她也不想让我这般轻易地死了……她就是想要我一点一点地毒发而死……没有解药……没有解药……我拒绝医治……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知道,根本便没有解药……舅父……我只想在我死之前见见你……这一辈子,除了父亲,便只有你是一直关心着我的……即便你是皇贵君,我也相信你不会不管我的……”一边说着,身子一边地往旁边倾斜,最后倒在了炕上,却仍旧是低喃着,“舅父……我求你……在我死之前,就陪着我一个人好不好?就和我单独说说话……我求你了……” 雪暖汐愣在了原地,看着何寒的仿佛下一刻便会断气的模样,心里始终还是生出了疼,毕竟是自己照顾了那般多年的孩子,而这般多年来,她也的确给他那颗干涸的心带来了许多的快乐。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那般的小,小的让他不敢去抱。 “我求你……舅父……我求你……你让她出去……我求你了……”何寒继续哀求着,眼泪也顺着脸颊落下。 雪暖汐转过头,看着司慕涵,“涵涵……” 在他的这句称呼之后,原本哀戚不已的何寒眼底骤然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恨意,不过此时房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司慕涵不愿意,即便何寒已经活不长了,她还是不愿意让他给这样的一个人单独呆着。 “便让我送她最后一程吧。”雪暖汐继续哀求,“她这般……也是我连累了她……我不想往后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涵涵,我求你了。” “阿暖……” “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你便在外面,谁也伤害不了我的。”雪暖汐明白她的忧虑。 司慕涵仍是不愿意。 这时候,何寒又忽然间吐出了一口血,乌黑的血落在了扑在炕上那铺满了尘灰的被单上,“舅父……算了……算了……舅父,不是你害了我……不要内疚……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舅父……我死了之后,将我葬在父亲的身边……这样,我便可以和父亲团聚了……舅父……谢谢你来看我……” “涵涵!”雪暖汐再一次开口请求,声音比之前强硬了许多。 而这时候,何涟也踉跄地进来,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草民求陛下恩准,求陛下恩准……”一边说着,一边磕头。 响亮的几乎欲将头骨给磕破了似的。 声音中带着哽咽以及深切的悲痛。 或许她早便已经猜到了是这样的可能,苏贵能花了那般长的时间布置这样的报复之局,岂会容忍别人破坏?又岂会放过那破坏她计划之人? 或许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去想,去面对。 “涵涵……”雪暖汐继续开口,“就一刻钟,一刻钟!” 司慕涵可以当何涟是透明人,可是,却无法抗拒雪暖汐的哀求,尤其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她更是无法抗拒,在审视了何寒好半晌之后,然后,方才点头,“半刻钟。” “好。”雪暖汐没有讨价还价。 司慕涵又仔细打量着屋子里面四周,在确定没有发现危险品之后,方才起步出去,即便是几步的路,却还是走一步便回一次头。 何涟也从地上起身,却没有去看女儿一眼,或许是不敢面对,害怕看见在女儿的性命的最后一刻,对她仍是只有恨意。 房门,缓缓关了起来。 外面的阳光被挡在了门外,屋里,顿时昏暗了下来。 而何寒的脸,因为光线的黯淡,更显阴暗…… …… 半刻钟,说长不长,但是对于焦虑的人来说,也是很长,而对于早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欲行恶事之人,也完全足够。 半刻钟过去了,雪暖汐仍是没有出来。 在半刻钟内,屋里没有传出什么激烈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安静不已。 面对这样的安静,司慕涵心里不安,甚至开始后悔,可想起了雪暖汐的哀求,以及何寒如今奄奄一息的状况,她忍住了。 既然这是他的要求,她会全力成全他。 然而事实上,她又错了,又犯了一个错误!她所谓的成全,所谓的维护,所谓的爱,又一次将他推到了危险之中! 她错了,错的离谱! 当时间到了雪暖汐还是没有出来之时,司慕涵起步上前推开了门,可当门推开了,展现在她面前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场景。 里面的两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亲们,中秋快乐哈! 172 疯魔之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2 疯魔之举 当雪暖汐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漆。 随着视线渐渐地适应了黑暗,他开始隐隐约约地能够大概地将四周的环境弄清楚。 四周不是墙壁,也没有屋顶,更不是在水上。 这里是…… 一阵潮湿带着霉菌的气味缓缓传来。 熟悉却也陌生。 雪暖汐浑身一凛,那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一涌而出。 头,也随之巨痛起来。 逃! 逃离这里! 这一次,在剧烈的头疼之中,雪暖汐并没有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反而是更加的清晰地给出了一个念头! 逃离这里! 快! 可当他将这个念头付诸实施之时,却遭遇了阻碍。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绑着。 他呆愣了一下,随后,身体内的暖意快速流失。 恐惧仿若是化作了野兽一般,欲将他吞噬干净! “不!不——” 他像是无意识地溢出了低喃,惊慌颤抖,随即便奋力地挣扎着,欲挣脱绳索逃离此处! 这时候,他无法去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更无法解释内心的恐惧来自于何处,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里,否则,后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可无奈绳索绑的太紧,而他的情绪又处在了恐惧惊慌之中,这般的挣扎根本便是徒劳无功,甚至还伤及了自己。 绳索摩擦着双手的手腕,渐渐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之中渐渐弥漫开来,当这股血腥味传到了他的鼻尖之时,他先是一愣,泛着痛楚的脑海顿时空白了半晌,随即,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然而,他却没有能够补助。 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他便又更加恐惧惊慌地挣扎。 “涵涵,救我!救我——涵涵——” 一声声低喃没有经过脑海便从他的口中溢出。 “到了现在,你还是只是想着她!” 忽然间,黑暗中一道阴鸷冰冷的声音传来。 雪暖汐停下了挣扎,睁大了眼睛顺着声音看着,身子冰冷的如同坠入了冰窖。 谁? 是谁? “谁!谁在哪里!谁!” 他惊慌失措地叫着,身子,索索发抖。 须臾,前方声音传来之处渐渐地出现了一片摇曳的烛光,渐渐的,越来越亮,当烛光走进,雪暖汐便肯见了声音的主人。 熟悉的面容,将他被禁锢了的理智拉回来了一些,甚至莫名地平息了不少恐惧。 或许,眼前出现之人并非那个他潜意识中恐惧的那个人。 何寒举着火把上前,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更显狰狞可怖,她盯着雪暖汐,眼中的神色也是扭曲着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时候都想着她?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只会想着我,只会想着我的!舅父……不!你不是我的舅父!不是我父亲的弟弟,从今往后,我不会在这样叫你!不会——” 雪暖汐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神色癫狂的少女,却无方才的恐惧,有的只是不理解,甚至是心伤,“寒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陷入黑暗之前的记忆也随之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便在涵涵出去之后没多久,她便和他说话,可因为身子太虚弱,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他便靠近了她,可没想到,便在他靠近了她之时,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居然倏然对他出手,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陷入了黑暗中。 等恢复意识,便已经在这里! 她对他做了什么?! 涵涵! 涵涵现在又如何了? 她定然又是在责备自己害了他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着火把的光,雪暖汐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山洞? 山……洞?! 刚刚才散了没多久的恐惧便又再一次袭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快放我回去!” “回去?”何寒上前蹲下身子,和雪暖汐对视着,“念惜你便这般想走?这般亟不可待地回去见那永熙帝?!” 雪暖汐因为她的称呼而呆愣了起来。 “永熙帝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除了有权有势,除了荣华富贵,她有什么好?!还是你和那个勾引何涟的贱人一样,都是贪恋权势富贵之人?!不!念惜,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的!你若是,早早便听了苏贵的话嫁给合练了,根本便不会一直当着何家的下人!念惜,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非得要那个根本不可能给你幸福的女子! 苏贵虽然可恨,可是,她却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念惜,你知道我听了她所说的那些时候之后,我有多心疼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你,她甚至连何涟都比不上,你为什么要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连失去了记忆都还是一直想着她! 寒寒?你一直叫我寒寒,便是在想她吗?你就这样想她吗?!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十三年来她过的有多么风流快活林!就在你被苏贵掳走之后没多久,她便一下次纳了好几个君侍进宫,享尽她的艳福,还生了孩子!她连虚伪卑劣的何涟都不如!何涟至少还真的为我父亲伤心了几年,可是你一心一意爱着的那个人,她根本早便将你给忘了!你为什么还要对她死心塌地?!” 雪暖汐咬着牙稳住心神,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何寒站起身,因为烛火的摇曳,她的面容忽明忽暗,宛如一个恶鬼一般,“不!念惜,从今往后,你和她再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雪暖汐心中一凛,“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知道你在哪里吗?别怕,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何寒竟然笑了起来,“这里是苏贵早便准备好了,可惜她没命用,便只要给我用了!说起来,苏贵这个师父也还是真的不错,虽然她骗了我这般多年,也利用了我这般多年,但是到了最后却成全了我的心意,而且还特意帮了我一把! 你很好奇她人都死了还怎么帮我吧?你应该也知道了她的尸首被人劫走了,那劫走尸体的人便是她留下来的手下,那日去明镜湖,她根本便没有想着活着回来,她是特意引永熙帝去好和她同归于尽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被她给逃过一劫了!更没想到你居然也不顾危险去赶去! 你知道吗?当时我便在那边看着,我看着你不顾危险,甚至拿自己的性命威胁那些衙役放行!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难过吗?为什么你可以为了那个伤害了你那般多的人不惜一切的付出?为什么?我想不通,到了现在我也是想不通! 苏贵死了,但是她早就准备好了,若是她成功杀了永熙帝,便让我带你离开,然后隐居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侍奉你终老!若是她失败了,她也不会让你和永熙帝相亲相爱地在一起!她让我将你从永熙帝身边带走,让你们永远也没有办法在一起,不过她也是交代了,让我好好地侍奉,直至你终老!说起来,她也还算是对你有一丝母子之情在的! 她还想的很周到,知道永熙帝不可能会放你离开她身边,而单凭我一个人,还有她留下来的那几个手下,根本便不可能将你带走,所以,她给我想了一个办法,给了我一瓶毒药,让我喝下去,假装奄奄一息将你引来。 这毒药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喝下去了之后看似中毒很深,离死不远似的,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当然,还让整件事都看起来真实,不会让永熙帝怀疑,还得再先做一件事,那便是尸体被劫一事!她知道在明镜湖上出事,她死了而永熙帝活了下来,她的尸体定然会落到永熙帝的手中,这样,便需要将尸体劫走,不让永熙帝有机会凌辱,这样,最关键的人物出现了!那个人就是我的好母亲! 苏贵的手下找上了她,让她暗中施援手帮忙将尸体劫走,然后,苏贵的手下便会将我放回去,我的好母亲一向道貌岸然,自然上当,可苏贵是个什么人物?岂会放过背叛了她的人?所以,我中毒命在旦夕便顺理成章了!然后我再利用她那可笑的内疚引你而来,再利用你对我的疼爱,让你单独陪着我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这样,我便能够将你和永熙帝分开了! 果然,你还是关心我的!” 雪暖汐努力维持镇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间屋子……” “那屋子自然是关键,尤其是那间房间,便在那炕下,就有一条密道,就和城中那间宅子一样,不过不同的是,那间房间下的密道是通往这里的山下,哦,对了,差一点忘了告诉你了,为了防止她们追上来,我早便破坏了那条密道,她们即便想追,也追不来,甚至如果运气不好,密道没有及时塌,而她们又追了上来,可能便要葬身在……” “你——”雪暖汐挣扎着欲对她动手。 何寒却不怒,“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何小小的一个云州城内居然会有这般多连朝廷蒙家都不知道的密道吧?那是因为苏贵她在云州经营了许多年,当然,她是不可能未卜先知你会来这里的,所以这些密道都不是用来对付永熙帝的,而是为了和蒙家周旋!还记得去年震惊天下的东南贪渎吗?真正的幕后黑手便是苏贵! 她掳走了你,还不足以解心头之恨,便想方设法让永熙帝不好过,东南贪渎案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让太女和礼王手足相残,为了让永熙帝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相互残杀,最后还不得不下手处置一个女儿!只是可惜,最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苏贵的计划没有实现! 这样你可以想象当日她得知你居然从庆安逃离有多愤怒吧?原本她是打算从京城回来之后便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你嫁给何涟,然后实现她最后的报复计划,可是你却逃了!从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不过这样也好,若不是你逃了,今日我便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说罢,她张开了手,笑着对他道:“你看我这身衣裳好看吗?” 雪暖汐此时已经被她的话给震惊的说不出来了,根本无暇去注意她的衣裳,“先前的东南贪渎案她是幕后黑手?那涵涵染疫一事,是不是也和她有关系?!还有,她究竟留下了多少人?这些人如今再哪里?她还想做什么?!” 何寒的笑容渐渐消失,“我现在问你我的衣裳好不好看!你能不能少提她片刻!?” “你——”雪暖汐咬紧牙关,压下了心里的万千思绪,正眼看向了她身上的衣裳,然而一眼之后,便顿时变了脸色,眼眸瞪的大大的,便是连嘴也因为惊愕过度而张开,语气近乎荒谬,“你……你……你……”话始终只有这一个字。 “念惜不认得这身衣裳吗?也难怪,当年你不过是嫁给永熙帝当侧君罢了,她根本不可能穿着真正的大婚礼服去迎娶你的!”何寒恢复了笑着道,声音也渐渐地柔和:“念惜,这是大婚的礼服,我们大婚的礼服!” 雪暖汐整个人都惊呆了,过了良久,方才能说得出话来,“你……你疯了!” 疯了。 这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给出的评断。 何寒似乎不介意他这般说她,“若是念惜喜欢,那便算我疯了吧,你喜欢这件礼服吗?你若是喜欢,那我便定下了这一套,至于你的礼服,我放在了外面,等我将礼堂布置好了,我再将礼服拿进来给你换,念惜,我不是不想快些让你看到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服,而是我害怕你会生气毁了它,你再等等,等你气消了,我便拿来给你换,还有,你也不要再挣扎了,弄伤了身子我会心疼,等你气消了,我便会给你解开绳索的,我们还得拜……” “你闭嘴!”雪暖汐怒斥道,“何寒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父亲的义弟,是你的舅父,你的长辈!你是不是疯了!” 他知道她任性,甚至偏激,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一手照顾长大的啊! “我也是一直将你当成长辈的,我一直跟你说想让你当我的父亲这话从来都不是作假的,可是你呢?你却一直不愿意答应,甚至我一提,你便想法子绕开话题!”何寒继续道,声音甚至是难过,像是做了过分之事的是雪暖汐,“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何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嫁给他也是好的!可是你不嫁给她,单单凭着你是我父亲的义弟,我如何能够留着你?如何能够让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没错,我现在是将你从永熙帝身边夺走了,可是大周这般大,而你的心又只是想着她,还有你们的孩子!即便我当了你的女儿,在你的心里,还是不比上永熙帝,比不上你们的女儿!念惜,我不会再屈居人下了,绝对不会!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只要我们成亲了,那你便永远也不会再离开我的!你那般的对永熙帝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你嫁给了她吗?等你嫁给了我,你也一样会对我不离不弃的!” “何寒,你疯了!”雪暖汐既是气又是着急。 即便不愿承认,可是她看得出来,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她真的打算这样做! 她真的要这样做! 何寒站起了身,“念惜,你现在还在生气,我先出去,等我准备好了礼堂,你的气也快笑了,到时候,你便会高高兴兴地嫁给我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念惜你不要担心永熙帝会找到我们,苏贵已经准备好了,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便带着你离开,去过那快快乐乐的日子!”说完,笑着转身离开。 “等等!”雪暖汐叫住了她。 何寒停下了脚步,“怎么了?你别着急,我很快……” “我怕黑!”雪暖汐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将火把留下,我怕黑!” 何寒蹙眉,似乎犹豫。 “我真的怕黑!”雪暖汐用力强调,“寒儿,我求你将火把留下!” 何寒审视着他的面容,好半晌,方才道:“你真的怕黑?” “嗯!”雪暖汐点头,“苏贵曾经将我关在了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我怕!寒儿,我怕!” “别怕。”何寒随即道,“我将火把留下,念惜,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雪暖汐浑身发寒,“那就将火把留下!” “好!”何寒忙地点头,随后便走到一旁的洞壁上,将火把放在了原先便有的一个铁柱中:“念惜,你别怕,我将火把放在这里,你别怕!” 雪暖汐咬紧牙关,点了头,“谢谢。” “谢谢?谢谢!”何寒笑道,“念惜,你跟我说谢谢?谢谢?你不生气了是不是?不生气了,你不生气了!” 高兴的几乎手舞足蹈。 雪暖汐见了这般的何寒,心里更加的惊恐,“寒儿,我不生气了,你将我的绳子松开,我的手疼,方才我不知道是你,所以一直挣扎着,现在手疼的厉害……” “解开绳子?”何寒眯起了眼睛,“念惜,我……” “你怕我逃走?”雪暖汐继续道,声音极力温和,“我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能逃?你不是说你就在外面吗?那我如何能逃得走?我真的手疼!” 何寒挣扎着。 “寒儿,我求你。”雪暖汐这话几乎从心底溢出,看着曾经自己疼在手心中的孩子成了这般模样,这般对待自己,即便心里有恨有恼火,可更多的还是心伤。 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究竟是谁的错? 何寒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悲伤,真切的悲伤,所以,她同意了。 “你的手真的出血了,让我……” 雪暖汐当即避开了她的触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在他面前任性却贴心的孩子,而是一个扭曲了心性的危险之人。 何寒见了他的躲避,面上闪过了一抹阴鸷,不过却没有其他的举动,“你可以在山洞里面走动走动,我便在外面,等我将礼堂布置好,我便来接你出去,不过念惜,你不要想着逃,你逃不掉的!” 雪暖汐握紧了发疼的双手,“我不会逃。” “好!”何寒笑道,“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雪暖汐又叫住了她,“你说苏贵还有手下留下,她们也跟你在一起?” 何寒眯起了眼睛:“念惜为什么要问这些?” 雪暖汐面色沉静,“你不是说我们要成亲吗?岂能没有证婚之人?” 何寒一愣。 “她们不在这里?”雪暖汐继续问道。 何寒神色一狞,“你想要证婚之人?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一个人过来!你等着,我很快便会回来的!”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雪暖汐在她出去了之后,紧绷的身子开始索索发抖,他忙深呼吸,好一会儿,方才平息下来,随后快速取下了那火把,然后往外走去。 山洞似乎很深,雪暖汐拿着火把走了将近半刻钟,方才见到了洞口,看着洞口处的光,心弦更是绷的紧紧的,脚步随即加快。 很快,他便走出了洞口,可他还未看清楚四周的情况,脖子上便又是一阵剧痛,随后倒下,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见到了何寒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蹲下了,看着他。 神色愤怒且着急。 “何寒,我是你的长辈……你不能……不能……” 话没有说完。 等再一次醒来,还是在那个山洞内,双脚还是被绑着,只是不同得是,此时的山洞内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两支大红烛,此时正燃烧着,而在红烛前,还放着几样的东西。 那是民间成婚必备之物。 何寒一脸笑容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身上还是着着那身礼服。 而更让他惊惧的是,自己的身上,也是穿了一件大红衣裳,那个可怕的念头从他的脑海生出,双眸几乎裂开了一般,“你——” “念惜,你不要生气。”何寒似乎猜到了他想什么,“我没有对你做什么?我是要娶你的,我怎么会伤害你?你别怕,你身上的衣裳是我让他给换的,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真心实意要娶你的!你也不要气我打晕了你,我没法子啊,念惜,若是我不直接打晕了你,我怕我阻止不了你离开!你还不知道吧?何涟她废了我的武功!没有了武功,我便和寻常人一样,我若是不趁你不注意打晕了你,你可能便会离开我了!” 雪暖汐听了她的话,心脏舒缓了一些,然后方才看向这时候才发现的那个男子,男子头发已是花白,想来也有些年纪,此时也是被绑着,嘴上还塞着布,面色惊惧,“他是……” “你不是说要证婚人吗?我便去找一个!原本我是想找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的,可是我没了武功,这些猎户也有些功夫,我只能找来一个!”何寒语带歉意地道:“不过你放心,我问过了这个人了,他今年六十了,虽然是山中的猎户,但是家中妻主仍在,子孙也不少,所以也算是一个有福之人,由他来给我们证婚,定然能够美满的!对,方才就是他帮你换的衣裳,我没有冒犯你,我也没看,我一直在外面等着的!”说完,便上前扯落了那男子口中的布,揪着男子的衣裳,“你来说,是不是这样?我没有冒犯念惜,我一直在外面,是不是?说啊!” “是……是……饶命……饶命……贵人饶命……” 何寒再一次将布塞回了男子的口,阻止了他的哀求,然后看向雪暖汐,笑着道:“你相信我了吧?念惜,我和何涟和永熙帝都不一样的,我不会伤害你,不会让你伤心痛苦的!你相信我了吧?” 雪暖汐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眼前之人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语,都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 “你醒了就好,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拜堂吧,等拜了堂,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 “你醒醒!”雪暖汐厉声道,“何寒,你醒醒!不要再疯下去了!” 何寒笑容顿住。 “我是父亲的义兄,是你的长辈!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和你成亲!”雪暖汐继续吼道,“想想你的父亲,他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何寒面容渐渐狰狞起来。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一辈子,我都是你的舅父,即便我往后我不在你的身边,可我还是关心着你,祝福着你,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过日子!”雪暖汐言语染上了心痛,“你醒醒吧!醒醒吧!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让你父亲在天之灵如何安宁?!” “你不愿意嫁给我?”何寒阴鸷问道。 雪暖汐合了合眼,“绝无可能!” “若是……” “若是什么?强迫我吗?何寒,我是你的长辈,即便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坐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雪暖汐吼道,“我受了你父亲的恩,绝对不会让他死不瞑目!” 何寒面色一狞,随即从桌上拔出了一把剑,杀气凛凛。 雪暖汐以为她会杀了自己,可却没想到她手中的剑没有指向自己,而是刺进了旁边那仍旧在挣扎着的男子身上。 男子发出了沉闷的哀嚎,随即,双眼发白。 “何寒——”雪暖汐大怒,“你这个畜生!” 何寒收回了剑,随即狞笑着用手指摩挲着剑刃上的血迹,“念惜不喜欢这个证婚之人?没关系,我找去找另一个!你说找谁好你?不如就找念惜一直想着的那个人吧!就找永熙帝!” 雪暖汐双目圆睁,“你敢!” “怎么?你不同意?”何寒挑眉道,“好,你不同意,那我便不着她,可你又不肯嫁给我,我该怎么办?不如这样吧,我让你看清楚永熙帝的真面目,让你看清楚她根本不爱你,你便嫁给我好不好?” “你想做什么?!” 何寒继续笑着,笑的让人不寒而栗,“念惜很着急?你放心,我很快便会让你看清楚的!很快!”说完,便提着剑往外走。 方才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将燃烧着的红烛吹熄,黑暗中,她歉然说着,“对不起,我知道你怕黑,可若是不吹熄了它,万一你接着火烧断了绳索逃跑了,那可就糟糕了,你放心,我很快便会回来的,很快!” 雪暖汐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她便快速外走了,在她走了之后,雪暖汐便开始寻挣脱绳索的办法,可是何寒像是早便有了准备,别说是找一块石头割破绳索,便是想找一处尖锐的洞壁将绳索磨破也是找不到。 在不知做了多少的努力,过了不知多久之后,雪暖汐终于筋疲力尽。 靠着冰冷的洞壁,雪暖汐低声啜泣着。 他后悔了。 他不该那般心软,不该那般不小心的!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所爱之人却去相信一个外人?! 涵涵,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你是不是急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 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什么连最后这几日都不让他安安静静地呆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 173 似梦似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3 似梦似幻 洞穴内,阴寒潮湿继续滋生,血腥之味越来越浓,渐渐的,甚至还有了尸首腐化的气味。 雪暖汐不知道何寒走了多久。 身体的疲惫,心中的悔意,因何寒离去之前的那番话的忧虑,还有眼前仿佛永无止尽的黑暗,几乎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涵涵……涵涵……” 一声断断续续的低喃从他的口中溢出。 黑暗中,雪暖汐躺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上,身体发冷,意识渐渐迷糊。 “阿暖?” “阿暖!” 迷糊之中,他似乎听见叫唤,眼前的黑暗,也渐渐被一道白光划破,他的视线,不再被黑暗吞噬。 涵涵! 涵涵! 眼前,那个他爱如骨子里的女子正站在了他的面前,笑容和煦温柔。 他往她跑去,伸手想紧紧地抱着她,可是,他却没有成功,他根本便没有碰见他,而是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看着空荡荡的手,惊恐笼罩了他的全身。 “阿暖?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身后,她焦急的叫唤传来。 他连忙转身,“涵涵,我在这里!涵涵,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一边说着,又再一次往她跑去,可是,仍旧是未曾能够触碰到她,又一次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可怕的事情又一次发生。 他转过身,愣愣地看着眼前仍旧在呼叫着他的女子,愣愣地看着。 她的焦急,她的恐惧,一一映入了他的眼帘。 可是,他却只能看着! 只是看着! 像是一个局外人,像他根本不是雪暖汐……不!像他已经死了,变成了灵魂! 死了? 他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变化。 不! 他没死! 没死! 涵涵,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可到了这时候,他便是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甚至连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机会也没有了,她渐渐地远离,不,是他在后退,像是背后有一双手在抓着他似的,拉着他往后退。 越退越远,远的,他几乎都已经听不见她的叫唤。 涵涵—— 涵涵—— 他不断地张嘴呐喊,可是,都没有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不—— 不! 你—— 强烈的悲怆,将他的一切都击垮了。 “醒了?” 又是一阵迷糊,又是一道声音。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先入目的是一片明黄的火光,随后,在火光之中,一张脸渐渐成型,他睁大了眼睛,随即,猛然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司弥月,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勾结海盗谋害涵涵,已经是谋逆之罪,如今你还想如何?!” “想做什么?”贵王冷笑,“不用着急,很快我就会告诉你,我想做什么?!” “你休想那我威胁涵涵,我告诉你,即便我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涵涵!”他大怒,愤然叱喝,甚至忘了自己的性命还掌控在她的手中。 贵王冷笑之中添了一抹阴鸷,“是吗?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你还想等她来找你?你做梦吧!雪氏,她已经回京城去了,还记得那个小渔村不?就是那个把你弄上岸之后换了衣裳的那个小渔村,我绕回去了一趟,杀了那个帮你换衣裳的男子,当时他身上正好穿着你的衣裳,还有司慕涵送给你的玉佩,杀了他之后,我就将尸首扔在了海上,不久之前,被人给捞到了,然后被依照当地的习俗给火葬了,当然,那块玉佩是被保留了下来,那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不被捡到了?那捡了玉佩的人后来拿去典当了,最后落到了司慕涵的手上,所以,她就认为你死了,回京去了!她就这样认为你死了!雪氏,枉你还这般不惜一切地保护她!” 他的面色一白,可却没有悲伤,反而是更加愤怒,“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涵涵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或许在她的心里我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对我的情绝对不是假的!即便她回京去了,也不能说她便不在乎我!即便她真的不在乎我又如何?我爱她就成,我在乎她就成!我告诉你司弥月,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信你一个字!有本事你就真的将我杀了!” “杀了你?这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那你还想如何?你已经让我在涵涵心里死了,你还能如何?!” “你放心,我不会她这般轻易的便将你忘了!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过些时候,她便会收到你可能还活着的消息,然后欣喜若狂地派人来查,当然,她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希望,绝望,又继续希望,绝望,我会让她一辈子到死都不会忘记你的!” “你——你不是人!” “不是人?没错,我是不是人!自从惜之死了之后,我就不是人了,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要让司慕涵痛苦,要让她为她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要让她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苏惜之的死根本和涵涵没有关系!” “那就当她为她的母亲祖母还债吧!” “那也是你的母亲你的皇姐!司弥月,这些都是你们的恩怨,你凭什么迁怒涵涵?!”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理会凭什么?那些伤害惜之的人又凭什么?司慕涵她又凭什么隐瞒我真相?她凭什么决定我和惜之的未来?!” “你根本不可理喻!”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折磨司慕涵最好的方式就是折磨她心爱之人,就和当年她们一样!你说,我怎么折磨你好呢?雪氏,你想我如何折磨你?!” “你不要恐吓我,要杀就杀,即便我不想死我也不会对一个丧心病狂的勾结海盗的叛逆之人求饶!我是大周的全宸皇贵君,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向你求饶!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为苏惜之报仇吗?不!你不过是在借着报仇之名宣泄你心中的龌龊而已!你根本便不配为司家的子孙!苏惜之死的好!死了便不必被你连累失去了他多年来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清明!你根本便配不上他!” “丧心病狂?叛逆之人?即便死也不会向我求饶?大周的全宸皇贵君?好!我不杀你,既然你如此的高贵,那我便让你变得比尘埃都要卑贱!” 他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很快便知道了。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女子。 衣裳褴褛,像是街边的乞丐。 看着那猥琐女子淫秽的目光,他隐隐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怎么?怕了?想求饶了?不是说你死也不会向我求饶吗?” 他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恐惧,可是,他不能低头,更不能求饶,他的求饶只会让她更加的猖狂,让她更加的肆无忌惮,让她更加的发狠地伤害他! 她不会心软的! “怎么?苏惜之没了清白,你便想用这种方式折磨涵涵,折磨涵涵?看来苏惜之做的是对的!他只能死!因为他若是告诉了你,你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你宁愿抱着他一起去死也不会用后半生,用你的爱去抚平他的伤口!” “这男子是你的,你想如何玩都成,只要不死就行!” 他仍是没有退缩,无视那想动又不敢动的猥琐女子,继续盯着一脸扭曲的人,“你以为你这样做了我便会痛苦吗?你便可以报复涵涵吗?我告诉你,即便我没了清白,涵涵她还是爱我,会更爱我!我也不会想苏惜之那样伤人伤己,因为我相信涵涵她还是会爱我,她会用所有的爱来平复我的痛!为苏惜之报仇?可笑!即便你找一百个女子来折磨我,羞辱涵涵,你也不可能为苏惜之报仇!你不过是在继续你母亲的恶性羞辱苏惜之罢了! 让我也尝试一下苏惜之所经历过的痛苦?我告诉你,即便我真的痛苦了,苏惜之也只会更加的痛苦!他在九泉之下不会感激你,只会恨你,瞧不起你!不!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九泉之下,就在你的身边!他那般的爱你,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来让你不必接受那残酷的真相,怎么会愿意离开你? 你不是很爱他吗?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这些年他的魂魄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看看你身边,你的背后,看清楚,感受清楚,是不是有他的气息?真可惜,我不能看见阴间魂魄,否则我定然会看见一个伤心欲绝且后悔莫及的苏惜之!他那般爱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一直都在做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你以为你在羞辱的我?不!你在羞辱的人是他,只有他!你让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和耻辱在你的手上重演,你和那个伤害他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没有!” “你以为你说没有便没有吗?!上天在看,苏惜之也在看,连圣祖皇帝也都在看!现在她一定很痛快,她的女儿和她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你闭嘴!” 剑芒一闪。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心,也松了口气。 他不想死,可是,他宁愿死也不会肮脏地活着,即便他相信涵涵不会在意,可是,他那般爱涵涵,岂能让她遭受这样的耻辱? 干干净净地去死,这是他最后可以为她做的! 可是,预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剑刃在离他的皮肤还有一丝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面容扭曲狰狞的可怖,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倔强倨傲地盯着她,然后,往剑刃去抹去。 可是,没有成功。 她收回了剑,然后冷冷盯着他,“想死?没这么容易!”随即,白光一闪,惊起了一声哀嚎声,那猥琐女子死在了她的剑下,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长剑收回,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再和她争辩,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至少,他躲过了一场无法承受的折辱,而且,还活着。 这一次离去,她走了许久。 直到他已经饿的几乎奄奄一息,直到那猥琐女子的尸首散出了**的恶心气息,她方才回来,却又带来了一个女子。 一个身着黑衣,满脸冰冷的女子。 这种气息他很熟悉,就在宫中暗卫的身上。 “你……” 他想说话,可是,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勉强地看清楚她的神色,挺清楚她的话。 还是那一趟狰狞扭曲的面容。 还是那冰冷且阴鸷的声音。 “不用怕,同样的手段我不会用第二次,你也说的没错,就算我那样做了,也未必能够真的报复到了她!也多些你提醒我,让我想到了一个更好得办法!你很爱她是不是?她也很爱你是不是?所以对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你不再爱她!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别的女子,嫁给别的女子,为别的女子生儿育女,等你们孩子成群了之后,我便会真的将你的消息告诉她,然后,让她好好地看着,她一直深爱的那个男子早就是别人的夫君,别的孩子的父亲! 你想知道我如何做是不是?你想说你是绝对不会爱上别人的是吗?别说的这般的坚定!等你将她忘了,将一切的过去都忘了,你便和方才出生的婴儿差不多!那时候的你就是一张白纸,我在上面写什么,你就会是个什么样! 我会告诉你,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认你最恨的人做母亲,很气愤是不?没关系,很快你就不会这样感觉了!我会好好对你,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那时候,你也只会将我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敬爱! 你对了!让你失去了清白,只会让你们的感情更好!所以,我要让最心爱的人嫁给了别的女子,爱上了别的女子,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到那时候,我看你们还会不会如何相爱?!看着她还如何爱你! 哈哈,这样一定很有意思!” 他惊住了,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报复方式,他更是恐惧,恐惧忘却了一切之后他真的会如一张白纸一样任由着他摆弄! “我杀了你——”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他承受不住了,坚强瞬间崩溃。 他扑向了她,真的想杀她! 可是他还未碰到她,便被挥开了,眼前渐渐地模糊,在陷入了黑暗之前,他只是看见她那张疯狂扭曲的面容。 …… 又是一片火光,还是一道声音。 可却不是冰冷阴鸷。 而是着急忧虑。 雪暖汐喘着气,努力聚集目光,渐渐的看清楚眼前之人,随后,再一次愣住。 不是贵王。 是何寒。 “念惜,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要碰我!”沙哑的声音从干涸的嘴唇中溢出。 “念惜……” 雪暖汐挣扎地坐起了身子,然后,慢慢地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躺在血泊之中的男子身上,然后,慢慢地颤抖着脸庞,开始哭泣。 哭声又轻泣,慢慢的转为了哭泣,再慢慢的,成了痛哭。 大声痛哭。 双手在此时已经恢复了自由,而他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离,而是,抱着双膝,大声痛哭着。 可虽然是痛哭,心里却没有痛苦。 有的只是高兴,只是欣喜! 高兴的只能哭泣,欣喜的只会哭泣! 上苍并没有抛弃他!没有! 他还是清白无瑕,还是清白无暇! 涵涵! 涵涵—— 雪暖汐停下了哭泣,然后,挣扎着起身,甚至已经忘了何寒的存在。 “涵涵!涵涵!我没有!我没有!我还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涵涵,我是清白的!我们还能在一起!还可以在一起!” 他兴奋地说着,同时站起身来,踉跄地往外走。 “你想去哪里!” 阴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雪暖汐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何寒面容又一次狰狞起来,“你想去找她吗?!” 雪暖汐凝视着眼前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寒儿,不要再错下去了,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追究,何家,你,都不会有事。” “你以为我在乎何家吗?你以为我怕死吗?”何寒冷笑,“我告诉你,即便和你抱着一块死我也不会让你回到永熙帝的身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 “你若是不快带人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雪暖汐的话没说完,便被这一句话给打断了,他转过身,便在前方烛火亮光的边缘,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能凭借着声音判断是一个女子。 女子…… “你是贵王的人!” 他沙哑着声音沉沉开口。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永熙帝已经到了山下了,衙役已经包围了整座山,正一寸一寸地往山上搜。” 雪暖汐闻言,心中一喜,但想起了身后的何寒,又是一沉,转过了身,便见何寒面色狰狞,一身戾气。 “是吗?好啊,我正等着她来了!” 她嘴角,却泛起了笑,极阴,极冷,眼底是欲摧毁一切的决绝! 174 绝不放弃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4 绝不放弃 这样的何寒比起疯狂的何寒更加的瘆人。 “你想做什么?!” 涵涵已经带人包围了整座山,那她还能做什么? 她还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何寒凝着他,缓步上前。 雪暖汐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何寒见他往后退,便停下了脚步,“我说过,即便抱着你一块死也不会让你回到她的身边!不,现在还没到我们非得死的时刻!你很爱她是不是?好!那我就看看她究竟有多爱你!” “何寒……” “去给我带一个口信给永熙帝,若是她想见到活生生的全宸皇贵君,便一个人去不归崖!”何寒打断了雪暖汐的话,直接给黑暗中的女子下令。 女子却冷笑一声,“我不是你的手下。” “可是苏贵去送死之前让你听我的!”何寒寒声道,“别忘了,我可知道苏贵的尸体现在收在何处!” 女子没有回话,不过山洞内顿时多了一抹阴寒的气息。 何寒根本便没有在意,继续威胁,“怎么?想杀了我?你以为我真的会愚蠢到了完全相信你们?我告诉你,若是我死在你的手上,你们也别想好过!当然了,若是你能够帮着我的忙杀了永熙帝,对你,对我都好!” “你不能这样做!她是大周的皇帝,和贵王一样都是司家的血脉!”雪暖汐没有跟何寒争辩,而是直接跟那女子说,而这时候,他也认出了这女子的声音,她是当日那个将他从姻缘庙中劫走的女子!“你可以效忠贵王,可是你别忘了,当年圣祖皇帝将你们交给贵王,不是为了让你们和贵王狼狈为奸!当日陛下解散暗卫,清洗暗卫,本宫一直觉得对你们有所不公,因为没有真正的证据能够证明你们是贵王的眼线,本宫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们!可如今,却证明了陛下的怀疑不是多疑!你们是暗卫,是大周皇帝的暗卫,你们的责任是保护大周皇帝,保护司家皇室,而不是沦为一个人的手中屠杀亲人血脉的屠刀!” 他没有证据证明这女子的身份,也没有十足的肯定,可是,和贵王扯上关系的,有这个本事的,当年那班暗卫也是其中之一! 女子没有回应,也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 何寒却因为雪暖汐的话而满脸震惊,“本宫?你恢复记忆了?!” 声音震惊不信还带着希望。 她希望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希望他不过在永熙帝身边呆了几日受了她的影响。 雪暖汐没有理会何寒,继续对黑暗中的女子道:“你的年纪不大,也便是说你不是圣祖皇帝交给贵王的那批暗卫,你不过是后来被贵王收揽的吧?这般说来,你身手的是先帝的皇恩,是陛下的皇恩,你怎么可以背叛先帝背叛陛下?!我不知道你和贵王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可是我请你想想,你这样做真的便对吗?贵王她已经死了!什么恩怨,什么仇恨,都已经消了!更何况,她和陛下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她做了这般多事情,她劫走了本宫,让本宫和陛下分离十三年,可她死了之后,陛下还是厚葬了她!陛下还不够宽容吗?!你们要忠心贵王,可是,陛下若是出事,大周便会出事,你们便是千古罪人!你们主子,更是!” 女子仍是没有回话,在寂静了半晌之后,方才传来了一句话,“这事过后,你与主子之间再去牵扯。” 说完,黑暗中的人影渐渐消失。 雪暖汐心中一凛,随即便欲追上去,“你不能这样做,你不可以!” 可他方才跑出了几步,便被伸手的一双手给扯住了。 “你放开我!”雪暖汐转过头盯着面容狰狞的何寒,厉声喝道。 何寒不但不妨,还抓地更紧,眼底的暗潮越来越浓烈,“你放心,我会让你见到她的,很快,你便可以见到她的!” 话中,充斥着阴鸷的绝望。 他恢复记忆了! 他恢复记忆了!这样,他如何还会跟她走? 即便永熙帝死了,他也不会跟她走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侵袭着她的心,让她仅存的理智也渐渐崩溃。 她想起了记忆之中面容已经开始模糊的父亲,当时,在庄子上,日日夜夜的苦等,他的心情也是如同她现在这般吧?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却从来都得不到! 明明该是属于自己的,却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地远离! 父亲,孩儿明白你的心情了,孩儿明白了! 可是父亲,孩儿不想成为你一样,不想和你又相同的下场!你明明可以改变的,为什么你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拦着她一起死?! 若是你拉着她一起死,那她就是你的,就是你一个人了! 父亲,你现在后悔吧? 你真的很愚蠢! 不过,你放心,孩儿不会和你一般的愚蠢的,即便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 山下 司慕涵骑在了马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上山进行地毯式收寻的衙役。 她没有说话,从雪暖汐第三次在她的眼前被不见了之后,除了下令之外,她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云州州府一边指挥着各路衙役上山搜寻,同时也时刻注意着永熙帝的脸色变化,可没注意一次,都只是心惊一次。 又是密道! 又是密道! 在她的管辖区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密道密室,蒙家的那个密室她可以将责任推给蒙家,可城中那间民宅还有东郊的那个宅子里面的密道,她是怎么也推不掉的! 若是追究上来,她甚至可以被定一个意图谋逆之罪! 更别说那日陛下差一点葬身在那条密道内的一事! 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挖通了密道,却是通往邙山的!如今云州各大官道小道都布了防,但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也便是说,皇贵君很可能被藏匿在山上! 可云州城谁不知道邙山是云州最大的山?别说是藏个人,便是藏一支队伍也可以!更别说山上的猛兽! 如今她只能期盼着皇贵君平安无恙! “快!从这里上去!快一些!仔细一些!” 焦虑的声音在山林之中回荡着。 相对于云州州府的焦虑恐惧,冷雾更多的是忧心,“陛下,搜山恐怕需要一些时间,不如陛下先休息会儿,您已经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了,若是……” 司慕涵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冷雾再一次沉默,谁也没有想到那般居然会出事,明明已经是最严密的布防了,可是却还是百密一疏!如今唯一的可以安慰自己的便是掳走皇贵君的是何涟的女儿,而根据何涟的交代,她一直对皇贵君依赖有加,甚至基本将他当成了父亲,这样,虽然何涟交代的何寒掳走皇贵君的理由很荒谬,可至少在短时间内,何寒不至于伤害皇贵君! 司慕涵抬头看着被笼罩在白雾之间的山顶,面上虽仍是面无表情,但是若是仔细一看,却还是可以发现她握着缰绳的手的颤抖。 听了何涟的交代,她也是相信雪暖汐在短时间内不会受到伤害,可她也清楚,何寒用这种方式将人掳走的行为本就疯狂。 疯狂之人,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些人是什么都敢做得出来的! 她更担心这件事上还有贵王的手段! 若是如此,危险便更大! 司慕涵一直没有开口,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不是心里不着急,不恐惧,而是怕自己若是发作了,一切都会失控,没了理智,没了冷静,她还如何救他? 阿暖,你现在可好? 阿暖,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救你的出来的! 阿暖,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一定会的! 而便在此时,从右侧的林子中,忽然间射出了一支箭,直直往司慕涵的方向而来,不过箭没有到司慕涵的面前便被截下了。 放暗箭之人似乎也没打算伤人,因而力度不算是大,可却还是造成了一阵子的混乱,侍卫衙役纷纷围在了司慕涵的身边拔出武器防卫着,同时也有两道人影往那林子而去,后面一队衙役也跟着追了过去。 而前方的云州州府听到了动静,也连滚带爬地赶过来。 身着黑衣的暗卫截下了箭之后,便将坠落在地上的箭拿起,送到了司慕涵的面前。 冷雾收起了心惊,当即上前接过了箭,取下了绑在箭上的布条,仔细查验过了之后,送到了永熙帝的面前。 司慕涵取了过来,当即打开。 上面的字,让她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波动,愤怒,惊惧,还有安心,在短时间内几乎同时在她的脸上爬过。 “陛下……”云州州府赶过来了,“陛下,你没事吧?!” 司慕涵的目光从手中的布条移到了云州州府的身上,一字一字地道:“不归崖在哪里!” “不……不归崖?”云州州府睁大了眼睛,“陛下……您说是不归崖?!” “在何处!”司慕涵没有回答,而是厉声又问。 云州州府吞了吞口水,然后方才道:“不归崖在邙山之巅,可是那里三面都是断崖,除了一条上去的小道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怎么会是……” 司慕涵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策马便往山上而去。 “陛下!”冷雾大惊,随即也上了马追了上去。 云州州府心脏都几乎要爆了,“快!快跟上去!快——” 不归崖啊,那是不归崖! 175 都来全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5 都来全了 正如云州州府所说的不归崖位于邙山之巅,除去一跳小道,其余三面都是万丈悬崖。 司慕涵没有能够一路骑马往上,邙山在大周内不算数的出来的高山,但是却也不低,而且越往上,道路便越是难走。 马只能走到半山便不得不停下来了。 司慕涵下了马之后便又接着往上。 步行比马要慢,渐渐的,笼罩在了山间的薄雾消失了,已经升入了半空的烈日将山林之间的水雾蒸发。 从半山到山巅,步行最快还需要半个时辰,即便司慕涵已经奋力往上爬,却还是需要这般多的时间内。 冷雾一直带着人跟在了司慕涵身后,既担心司慕涵的身子是否能够支撑,还要防备着四周是否还有人隐藏偷袭,更担心上了山巅之后会所面临的情况。 更让他烦心的事,在下马之后没多久,已经落在了后面的云州州府拼了命地往前,气喘吁吁地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坏消息的消息。 何涟逃离了监控。 自从出事之后,司慕涵一度惊怒之下欲亲手砍了何涟的脑袋,后来虽然忍住了,但是在她交代完事情的缘由经过之后,便还是将何涟给关押了起来,为的便是等事情结束之后在行处置,也是为了从何涟口中撬出更多的消息。 在密道打通得知通往邙山脚下之后,司慕涵也没有来得及理会何涟,直接带人找来,可即便如此,看守何涟的也有好些人。 司慕涵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然后便有继续顺着栈道往上。 “曾大人,让山下的人注意一下,务必要将何涟找到!”冷雾交代了一声,随即便急忙跟了上去。 以何涟在江湖中的威望,她能够逃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陛下如今这般大阵仗围困邙山,何涟得知之后定然猜到各种缘由。 她若是想救她的女儿一定会赶来! 对于何涟,如今他只是担心她会为了她的女儿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云州州府领了命令然后立即让人去办,随后也借着追着永熙帝而去。 半个时辰在平时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长时间,然而在此刻,在司慕涵的心里,却是过的极为的缓慢,眼前的山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完。 越靠近山巅,山道越是难走,在能看见见不归崖后,更是只剩下了只容得下两人用过的甬道,甬道的左右,是两面宛如耸立的围栏的峭壁。 而峭壁的之外,便是万丈深渊。 不归崖为何名为不归崖,便是只要封住了这条天然甬道,那不归崖上的人便再也无法返回。 这是大自然鬼斧神工,若是赏玩,定然赞叹不已,可如今不是。 云州州府为何听到了不归崖之后如此惊惧?便是惧怕这条甬道。 在看见了前方这段路之后,冷雾拦过了司慕涵,他很清楚这样的地方有多危险。 然而司慕涵如何能听得进去他的话? 别说地势不利,便是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她也不会停下。 而当她终于走上了不归崖之后,见到的却是一幕几乎让她的心脏都裂开了一般的画面。 雪暖汐被悬空掉在了崖边的一棵大树上,在他的身下一步远的地方便是万丈深渊,绳索绑在了他的双手上,重力让绳索磨破了他的手腕,鲜血已经浸红了绳子,他低着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树下,何寒手持长剑凛然站着,嘴边噙着阴冷的笑容。 司慕涵双目圆睁地惊愣了会儿之后,“阿暖!”下一刻便冲向雪暖汐。 何寒并不着急,在她只剩下一米远之后方才举起手中的长剑,正对着她,“站住!” 司慕涵不得不站住。 “何寒,你放开皇贵君!”冷雾见了雪暖汐如今的情况也是惊惧不已。 更别说是后面跟上来的人。 “都站住!若是谁赶上来,我就立刻砍断了绳子!”何寒狞声喝道。 “都给朕退下!”司慕涵厉喝道,声音几乎嘶哑。 众人不得不后退。 这时候,原本垂着头的雪暖汐慢慢地动了起来,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 模糊的视线之中,他看见了他最为思念的那个人。 涵涵…… 他想开口,可是,喉咙干涸的让他连说出一个字都难。 何寒将他从山洞里带出来,然后连押带扯地带到了这里,再然后将他绑在了树上,即便她说自己被何涟废了武功,而是,他还是挣不脱她的禁锢。 她说,她这样做不是要伤害他,只是想看看涵涵究竟有多爱他。 何寒,她已经疯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任性但是却没有坏心的孩子。 她已经完全疯了! “我说过让你一个人来的!谁让你带这么多人来的?!”何寒怒吼道,而吼完了之后,情绪又当即一改,转为了高兴,哈哈大笑起来,“念惜,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爱的人!这就是你爱的人!她根本便没有将你的性命当回事!你看她带着一群人上来,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 她说完,便发现雪暖汐已经醒了。 “念惜,你醒了?你醒了对不对?太好了,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你看清楚她!她根本就不爱你,不管你的死活!” “阿暖……”司慕涵声音沙哑,眸光紧紧地盯着已经雪暖汐,“阿暖,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又是的,你别怕!” 雪暖汐挣扎了起来。 “阿暖别动!”司慕涵见他这样,当即又道:“别动,别动!” 即便他能够挣脱绳索,可掉下来未必能站稳。 他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涵涵……”雪暖汐停下了挣扎,眼眸中泛起了泪水,“涵涵,别管我……别管我,不要过来……她会伤害你的……别过来……” “阿暖……”司慕涵心痛难当,脚步不由自主地上前。 “站住!”何寒再一次厉喝,手中的长剑已经搁在了那凌空的绳索上,锋利的剑刃甚至已经划破了绳索表面的几根纤维,“你再过来,我便砍断绳索!” 这时候的何寒,面色更加的狰狞,“涵涵?涵涵?你凭什么叫我寒寒又叫她涵涵!我都说了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还这般爱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要为了她而背叛我出卖我!为什么——” 她盯着雪暖汐质问着,而质问的对象却不止雪暖汐。 “寒儿……不要再做错事了……你不是这样的人的……”即便已经知道她失控了,可雪暖汐还是劝着,他不能激怒她。 目光随之看向了司慕涵,“你快走……她不会伤害我的……快走……” “我不走!阿暖,我不会再离开你,不会的……”说着,脚步便又往前。 “滚开!”何寒厉吼道,“滚开!滚开点!否则我就砍断它!” 司慕涵不得不退让,“好!我推开,你不要冲动!” “让你的人都下去!都下山去!”司慕涵以便往后退一边厉吼。 冷雾犹豫了半刻,然后便戒备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同时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击毙何寒,可是何寒的剑靠得太近了,若是贸然击毙她,恐怕剑还是会划破绳索。 “都下去!下去!”何寒看见所有人都推到了甬道口便停下了,又一次厉吼道,情绪更加的失控。 司慕涵咬着牙,“下去!” “陛下!”冷雾不得不开口。 “下去!”司慕涵转过身,“都下去!” “涵涵不要……”雪暖汐也开口阻止,“不要……” 何寒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手一扯那凌空的绳索,绳索另一端的雪暖汐当即顺着拉力往上,何寒随即放手,雪暖汐当即随着重力重重地落下。 强大的坠力让被粗大的树枝都晃动了一下。 “何寒!”司慕涵怒吼道,眼眸通红。 何寒做完了整个动手,另一只手上的剑却始终贴着绳索,不让一旁寻找机会的冷雾得了可乘之机,抬着下巴傲然地盯着司慕涵,“你若是真的想他从这里掉下去,大可继续让这些人留在这里!” “涵涵不要……”雪暖汐忍着手腕处的剧痛,仍是摇头阻止。 何寒盯着他,“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若是再多话,我连你也不会放过!舅父,你不要逼我连你也不放过!” “你根本便没有想过放过我!”雪暖汐厉叱道:“即便你杀了她,你也无法从这里逃走,你根本便是想拉着我们陪你一起死!” 何寒面色扭曲一下,却没有回答雪暖汐的问题,或许她根本便没有想过以后,如今她只想着如何让雪暖汐认同她的想法,如何让雪暖汐相信司慕涵根本便不爱他,还有便是杀了司慕涵,杀了眼前这个夺走了她一切,让她至亲之人都背弃了她的司慕涵! “我数到三,你若是再……”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痛心疾首的声音打断了。 “寒儿,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随着声音传来的同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甬道中冲了出来。 正是逃离了监管的何涟。 何涟没有逃,她只是想在永熙帝之前找到何寒,将雪暖汐救回来,为女儿获得一个活命的机会,可是她还是晚了。 在何涟的身后,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云州州府。 “陛……陛下……何涟臣……臣找到了……” 与其说找到,不如说是何涟亲自找上门。 云州州府觉得何涟对何寒可能有些用处,便带来了。 可她却不知道便是因为何涟的到来,让原本便情绪不稳的何寒更是失控,她盯着何涟,呵呵狞笑道:“都来全了!都来全了!很好!很好!” 176 都没事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6 都没事了 司慕涵扫了一眼何寒,那是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她从不觉得何涟的出现会有什么好处,这也是她为何不允何涟之前所谓跟着来将功赎罪的要求! 而事实也是如此! “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下去!下去——”何寒继续吼道。 司慕涵随即沉声喝道,“下去!”目光一直紧盯的着吊在空中的雪暖汐。 雪暖汐满脸的焦急,泪水已经涌了出来,他想说话,可是经过方才的事情,他明白自己开口只会更加的激怒何寒,他只能摇着头,看着司慕涵摇着头。 司慕涵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不能,她如何能够看着他在危险之中而自己一个人逃离?! 身后的人一个一个地从推进了甬道上。 甬道很陡峭,何寒根本便看不清楚那从崖面上退下去的人究竟退了多远,然而,她似乎早已经有了准备,或许着何涟的出现让她的准备得以实现。 她看着何涟,狞笑着,“将那块大石推下去!” 司慕涵目光移向了何寒,同时扫了一眼甬道出口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你——” “快!”何寒又厉喝道,“你不是说想弥补我吗?现在就动手!” “寒儿!”何涟既是心痛又是焦急,她岂会不知道这块石头退下去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不要再……” 何寒面容一狞,再一次重复了方才的拉扯绳索的动作。 “啊……”雪暖汐忍不住溢出了一声痛楚的低喃。 “阿暖!”司慕涵双目圆睁,“够了何寒!够了!”说完,便喝向何涟,“照她说的去做!” “陛下……” “去做!”司慕涵厉吼道,目光若是化作了利刀,已然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了。 何涟咬着牙挣扎着半晌,最终还是去做了。 巨石几乎有一个人高。底部深嵌在了土里,若是普通人根本便不可能移开,便是习武之人的何涟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方才将它推得松动。 “快点!”何寒却不管这件事有多么的艰难,只是以为何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因而一直凛生催促着。 大约一刻钟,已经满头大汗的何涟方才将巨石给推动了。 “把它推下去!推下去!”何寒见了这一幕,满脸的兴奋,几乎兴奋手舞足蹈。 何涟看了女儿一眼,眼底绝望之色充斥其中,“啊——”咆哮一声,随即猛然用力,巨石从甬道中滚了下去。 轰隆的声响一直传来,期间还夹杂着人的哀嚎声。 这些声音让何涟面如死灰,却让何寒更加的兴奋,兴奋的双眼绽放起了疯狂的光芒。 “将皇贵君放下。”何涟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何寒。 “你站住!”何寒厉吼道。 何涟停下脚步,凝视了女儿片刻之后,然后,噗通跪在了地上,“寒儿,我求你,将皇贵君放下……” “求我?你求我?”何寒怒意更浓,“你们都求我!都为了她求我!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都要背弃我!你们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你是我的身生母亲!你——我一直将你当成亲生父亲一般敬爱,还有苏贵,我一直相信她一直信任她,可是你们一个个都为了这个人而背弃我!求我?求我?你们凭什么求我!” 何涟根本无法理解女儿的这份思维,心里悔恨以及痛心交织着,“寒儿,我是你的母亲,我从来就没想过背弃你!从来没有!没错,我是做了很多伤你心得事情,可是寒儿,母亲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都只是想要你好!你将皇贵君放下,我便是豁出性命去也会保住你的性命的!我发誓!寒儿,你是我和兴儿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孩子!” “不!”何寒怒吼道:“你从来就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女儿,从来没有!我也不屑当你的女儿!从我懂事开始,我最恨的一件事就是身为你的女儿!你知道父亲临终之时跟我说过什么吗?他说让我绝对不要让你好过!他说,既然他一辈子都痛苦,到死都痛苦,让他沦落到那个境地的你又凭什么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他说我是他的女儿,便该为他达成遗愿!我答应了父亲我会达成他的遗愿的,可是后来我没有做到!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转过头看向雪暖汐,“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因为苏贵说她会将你嫁给她,所以我方才违背了父亲临终的遗言!我希望你能够过上好日子,所以,我一直什么都没做!可是你——我为了你连父亲的遗愿都不顾,你却从来没有为我想过!舅父!你说在你的心里已经将我当作了亲生女儿,可是你做过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吗?!你没有!我只是求你和我离开,我会奉养你终老的,我会的!我不是真的要逼你嫁给我,你是我的舅父,是我的父亲,我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是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你一辈子不离开我,那便是遭天打雷劈我也愿意!可是你还是不肯点头,你为了这个根本没有将你放在心上的女人宁死也不会愿意嫁给我!舅父,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为什么你可以变成这样?!难道你这十几年的疼爱都是假的吗?!我们明明很好的,明明很好的!” 雪暖汐面色悲戚,“寒儿,你魔怔了!即便我不在如从前一般照顾你,可我们的关系,我们的感情都没有变,我们还是可以好好相处,好好来往的,你仍旧是……” “假的!都是假的!”何寒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真的这般想,便不会不跟我说一声便直接离开庆安!你若是真的这般想,那便不会等到第二日才来看我!更不会一直不肯答应跟我走!你就是想着她,想你们的那两个孩子!她们才是你的孩子,我不过是你失去记忆之时慰藉你思念之苦的替身而已!就连你给我的昵称,都是她的!” “就算是又如何?!”司慕涵厉声喝道:“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没有责任如同亲生父亲一般对待你!即便你的父亲,何家对他有收留之恩,可你们凭什么用这份恩情来要求他付出他根本便不可能付出的情感?!你说他对你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你呢?你若是真的敬重他,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到了现在你还在伤害他!你真的将他当做亲生父亲一般敬重吗?若真的是,你会想出那等荒谬的法子,会逼他接受那等诛心的事情?!你现在还会将他吊在这里不顾他的安危?!你一直在指责你的母亲,指责阿暖,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何寒,你凭什么认为所有人都欠了你的?!” “你住口!”何寒喝道,声音如裂帛一般。 何涟开口:“寒儿,一切都是母亲的错,只要你罢手,不管你想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即便你让我死在这里死在你面前,都可以!” “寒儿,莫要再继续了,你若是罢手,你还是我的孩子,你仍旧可以叫我舅父,寒儿,不是没有回头路的。”雪暖汐也劝着,目光却看向司慕涵,哀求她莫要再冲动激怒何寒。 他仍旧是相信何寒不会伤害他,可是,他却没有信心她不会伤害司慕涵。 司慕涵读懂了他的意思,抿着唇握着拳头隐忍着。 何寒却哈哈大笑,将两人的承诺当作了最好笑的笑话,可笑了过后,她却从何涟的话寻到了一个和她目的相吻合的信息,挑着眉,一字一字地道:“让我放他下来?好啊!只要你——只要皇帝陛下您答应我一件事,我立刻就放他下来!” 雪暖汐目光顿时看向何寒,“你想做什么?!” “何事!”司慕涵冷声道。 何寒勾了勾嘴角,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了司慕涵的面前,“是你让我失去了我本来就不多的一切,所以,你必须付出代价!只要你死了,我保证,不会伤害舅父一根头发,我还会好好地奉养他终老,让他下半辈子都过得幸福安康!” “何寒!”雪暖汐惊怒地喝道,随即看向司慕涵,“涵涵,你不能这样做!你不可以!” 司慕涵没有动,只是盯着何寒,戾气在周身蔓延。 何寒冷笑:“怎么?舍不得你的尊贵的性命?舅父!你看,我就说了她根本就没有多爱你!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说过我会让你看清楚她……” “你闭嘴!”雪暖汐真的怕了,即便司慕涵如今没有行动,但是雪暖汐却相信她最后一定会屈服的,他不能让她这样做,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保护她,守护她,让她过的比所有人都好,他怎么可以让她这样做!“涵涵,你不要听她的!她不会伤害我的,不会的!你不要傻!涵涵,即便你这样做了我也不会独活的!我不会的!” “你错了舅父,我不是在伤害你,我是在让你远离伤害!这个人她只会给你带来痛苦!舅父,你怎么就不清醒呢?!”何寒说罢,面容再一次狰狞起来,搁在了绳索上面的剑缓缓地用力,粗大的绳索切开了一个小口。 “住手!”司慕涵厉色喝道,“你住手!” 何涟也焦急吼道:“寒儿,住手!”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司慕涵捡起了眼前的匕首,“好!” “涵涵不要!不要!”雪暖汐剧烈挣扎着,因为拉力,那绳索上面的裂口以肉眼看到的速度在裂开。 “阿暖不要动!” “你不要胡来!你若是这样做我发誓我一定会跟着你一起去!你不能这样做!你是大周的皇帝,是述儿和琝儿的母皇!他们已经没有了父君了,不能再没有母皇!我已经让他们没有了父君十三年,我不能再夺走他们的母亲!涵涵,你不能这样做——” “阿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好,我便不会有事,你若是有事,我也活不了!涵涵,我一定活不了的!一定的!我求你不要这样做,不可以!” 司慕涵却是轻轻的笑了,“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能确定我能不能到最后真的如我所说的放你走,阿暖,我真的不想放手,真的。” “那你便不要这样做!” “你知道吗?这十三年来,每一次我都恨自己当日为何心存侥幸,为何将你交给别人保护,为何便不让你跟着,为何便那般自信你不会有事……我不断地将自己困在政务之中,让自己日以继夜地忙着,可是即便是如此,每当夜深人静,我的心还是痛着……十三年……我已经错过了你的十三个生辰了,我答应过你你每一个生辰我都会陪朕你的!我也十三个生辰没有吃过你做的寿包寿面了……你也答应过我每个生辰都会亲自给我做的!……十三年,我甚至连不过自己生辰的权力都没有!我甚至还需要笑着,面对着每一个人都笑着……可是,你却再也不在我的身边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雪暖汐走去。 “涵涵……”雪暖汐泪流满面,“我求你,不要……不要……” “我不能再看着你受伤害,这是我该还给你的,阿暖,这是我欠你的……” “不要……” 司慕涵一步一步悄然地向雪暖汐靠近。 而何寒,却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而愤怒还是因为被司慕涵的决定给镇住了,一直没有发现。 他们越来越近。 可何寒不可能失神太久,在司慕涵离雪暖汐还有两米远的时候,便被何寒喝住了,“站住!” 司慕涵停下脚步,看向了她。 “我就说你怎么会答应!”何寒冷笑道,“原来是想趁机扰乱我的注意!果然是皇帝,够阴险!你不是说要死吗?站在那里一刀刺进你的心口就可以死了!动手啊!” 雪暖汐看向何寒,声音近乎哀求,“何寒,你不能这样做!你不可以!你放她离开,我答应你你跟你走!我答应你!” 何寒却冷笑:“舅父,我是疯了,可我不是傻子!若是我放了她,即使你愿意跟我走,她也会追我们到天涯海角,舅父,她可是大周的皇帝,连南诏都被她给灭了,天底下我们还能去哪里!”说完,又对司慕涵喝道:“还不动手?!你再不动手这绳子恐怕就撑不住了!” 司慕涵抿着唇,双手攥紧了匕首。 “何寒!”雪暖汐厉喝道:“你若是伤害她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何寒仿若未闻,继续紧盯着司慕涵,“还不动手!” 司慕涵盯着她,匕首一点一点地从鞘中拔出。 何寒的神色却是复杂的难以言喻,她一方面是真的很想司慕涵死,而另一方面,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真的为雪暖汐牺牲了自己,那她的所有人指控都烟消云散,那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挣扎,成了她此时唯一的情绪。 可是,没有持续多久。 何涟待司慕涵拔出了匕首的那一刻猛然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的手上夺走了那匕首。 “你干什么!”何寒气急败坏。 何涟面如死灰,眼中的一切光彩渐渐地燃烧成了灰烬,“是不是唯有死亡方才可以让你放下心中的执拗?是不是只有有人死了,你才可以罢手?好,你是我的女儿,你如今成了这幅样子一切都是因为我,既然只有死亡才可以让你回头,那就我死。” 何寒瞪大了眼睛。 何涟看向雪暖汐,徐徐跪下,“皇贵君,草民知道草民没有资格求您,可是请您念在兴儿的份上,念在寒儿是你一手养大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她还小,她还可以改的!皇贵君,她还可以改的!” 雪暖汐也是双目睁大,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何涟的话。 何涟也似乎不保多少的希望,因而也没有等雪暖汐的回应,转而看向何寒,“寒儿,你父亲之所以郁郁而终,是因为我一错再错,所以,我欠了你父亲一条命。”说完,匕首举起,然后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何寒眼眸瞪的几乎要裂开了一般。 何涟拔出了匕首,匕首剑刃上满是血红,继续看着何寒,苍白地笑着,“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娶你的父亲,我真的爱他,很爱很爱,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屈服于长辈的压力,更不会为了要一个继承人而那般伤害你的父亲……我错了……寒儿,我真的错了,为了那虚无的根本无法触及的东西,我将一个我此生最爱的人一步一步地逼到疯狂,逼上死路……你说,你的父亲到临终之时还是恨着我……我即使难过,也是高兴,难过……是因为我居然伤他至此,高兴……是因为他到死还爱着我……我欠了你父亲的一条命,更欠了你的!” 说罢,又举手刺入了一刀。 何寒浑身颤抖,面容扭曲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何涟身受两刀,虽然未曾立即毙命,但却明显虚弱,地上,浸染了一片血红,她仍旧是坚持着看向何寒,“你父亲离世,让我悲痛欲绝,我便只有你一个……所以,我没有考虑太多便将你接回了何府,我没想到你会……那件事出了之后,我震惊,然后怪你,怪自己……却未曾好好去想你为何会如此……华家主的事情,我也只是责怪你,废了你的武功,却还是没有好好地引导你,寒儿,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完,举起了刀又要刺进身体。 “够了!”何寒厉声喝道,“够了!够了!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不会!我不会!即使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不会的!我恨你!恨你——” 双眸猩红,嘶哑地喝着。 浑身颤抖不止。 即便是又恨,但是恐怕没有一个女儿会在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残却还是平静对待的。 何寒是疯狂,可是她的疯狂的根源却仍是源自于爱,一份被多重扭曲的爱。 这边,母女对峙着。 而那边,司慕涵即便被何涟的行为惊了惊,可她没有花费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些,她趁着何寒精神不稳之时,一步一步地靠近雪暖汐。 距离,越来越近。 何涟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下刀,她没有留情,也不是做戏。 她是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唤女儿一条性命。 何寒是被震住了,甚至连雪暖汐都给忘了,搁在了绳索上的剑渐渐地落下,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何涟,身子也不禁瘫软下来。 “不会的……我不会的……不会的……” 何涟跪坐在了地上,即便已经身负重伤,却还是没有躺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司慕涵越来越靠近雪暖汐。 雪暖汐也紧紧地盯着她。 还有半米,她就可以抱住他了。 可是,便在这时候, 何寒猛然厉喝:“你干什么!?” 司慕涵不管何寒当即冲上前。 与此同时,何寒面容一狞,猛然拔出了剑狠狠地看在了那已经断了一般的绳索上。 就在司慕涵的手就要触碰道雪暖汐的时候,雪暖汐猛然往下坠,即便他的脚下仍有一寸地方,可是在双手双脚都被帮着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站稳,便这般猛然仰身从司慕涵的面前往悬崖下坠了下去。 “阿暖——”司慕涵厉喝一声,不顾一切地猛然上前,却只是能够抓住了那根断了的绳索。 绳索另一头的重力将她往悬崖出拖。 司慕涵半个身子落在了悬崖下。 双手紧紧地拉着那根绳子。 雪暖汐的身子腾空地悬在了空中,身下是烟雾笼罩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不要动!阿暖,别动!”司慕涵紧紧地拉着绳索,将一点一点地欲将雪暖汐拉上来。 雪暖汐没有动,可是绑着双手的绳索似乎渐渐地欲脱开,他没有恐惧,只有担忧,担忧半个身子挂在了悬崖外的司慕涵。 “别动,别动……”司慕涵自然是看到了雪暖汐手腕上的绳索开始松,因而,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声音大了绳索便会松的更快。 若是没有打扰,司慕涵或许可以顺利在绳索松开之时将雪暖汐拉上来,可是,何寒还平安无恙。 何寒嘴边噙着冷笑,走到了司慕涵的身边,手中举着长剑。 雪暖汐看见了这一幕,当即大惊,“涵涵——” 司慕涵侧过头,看了一眼何寒,然后,便继续拉绳索。 “涵涵你放手!放手吧!”雪暖汐叫道。 “别说话,阿暖,别说话。”司慕涵却笑着安抚,“很快就没事了!” 何寒冷笑:“没事?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没事!”说完,一剑划在了司慕涵拉着绳索的手臂上,衣袖划破,鲜血涌了出来,低落在了雪暖汐的脸上。 温热,带着血腥。 “何寒,你住手!住手!”雪暖汐叫喊着。 可何寒却似乎上瘾了似的,她似乎不打算取司慕涵的性命,而是要折磨她,像是想看她究竟能够支持到什么时候。 甚至连雪暖汐,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蹲在了司慕涵的身边,像是个玩闹的孩子似的,将剑探在下面,伸长了手,挥着。 “舅父,我们一起去死吧!你放心,我不会杀她的。”何寒看着悬崖下的雪暖汐,“我可不会让她去地下再缠着你,再和我抢你!我,母亲,父亲,还有舅父您,我们四个人永永远远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说完,又往司慕涵的另一只手划了一刀。 “何寒——”雪暖汐声音像是撕裂了一般。 司慕涵没有理会何寒的话,而是继续拉着,因为用力,手臂上的血渗出的更多,像下雨一般落在了雪暖汐的脸上,头上,在被他的泪水划开。 “涵涵,你放手吧!我求你放手吧!” “不放!阿暖,不妨!”司慕涵却是声音温和地说着,“别怕,很快便能上来了。” 血,落得更多。 何寒又往她的肩头化了一剑。 因为剧痛,她的身子往悬崖下又坠了一些,雪暖汐自然也往下坠了一些。 可何寒却玩得更加的起劲,司慕涵手臂上,肩膀上的伤痕更多,都不是致命的。 她真的不是在要司慕涵的性命,而是想逼她放弃。 这便是她最后的报复方式。 从上来这里,她就没想过活着,如今,更是一心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不,不是所有人。 至少司慕涵不再其中。 她要让她活着,活着痛苦一辈子。 她不是说你后悔当年没有救他吗?那现在她就让她再一次让他在她的面前死去,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在你面前摔的粉身碎骨! 这一次,害死他的人,还是她! 何寒心里疯狂地想着。 看着司慕涵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低落的血越来越多,雪暖汐几欲崩溃:“我求你,我求你了涵涵……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的!涵涵,我不值的!我不干净,我不干净,我不值得的!你就让我死了,让我就这样死了好不好?放手吧,我求你放手吧!” “阿暖,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的……”司慕涵咬着牙“阿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证明我真的不在乎,我绝对不会背弃你,只有这个,阿暖,我们同生共死。” “我不是不信你!涵涵,我不是不信你的!”雪暖汐摇着头,“我不是真心的,不是的,我那般说,我跟冷雾说的那些话只是想气你,想让你死心,让你放弃,涵涵,我不是不信你……”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你不安心,阿暖,我不想让你再有半丝的不安心。” “可你死了,述儿怎么办?你将她推上了那个位子却这样丢下她一个人,你让她怎么办?当年先帝那般为你筹谋,可最后你还是受了那般多的苦,如今你就这样扔下述儿,你让她怎么办?” “她们长大了,可以依靠自己活的很好,当年我可以,她们也可以的!” “不可以的!不可以——”雪暖汐开始挣扎着,试图挣脱手腕处的绳索,只要他掉下去了,涵涵就可以对付何寒了,她就可以活下去。 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让她安然的方法。 司慕涵惊惧不已,“阿暖,不要动!”更加用力地拉着。 血,也流的更多。 何寒面容狰狞,像是自己的游戏被破坏似的,“你……” 可话还未说完,便断了。 甬道内传来了声响。 即便很轻微,但是何寒还是注意到了。 她看向出口,再看向身边一直不放手的司慕涵,咬着牙关沉默了半晌,然后,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若是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她举起了剑,然后,起身。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之后,心口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心口,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地摸向了后背,摸到了温热的血,也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她愣住了,然后,放下了手,缓缓转身。 便在前方,何涟双手撑着身子,面容惊恐地看着她。 而她的双手,身上并没有匕首。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她,会儿之后,又低头看了自己渐渐被鲜血浸红的胸口,又会儿,抬头,继续盯着何涟。 此时,何涟的面色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何寒又愣怔了半晌,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她走去。 而这时候,冷雾带着人从甬道内冲了出来。 扫了一眼在场的情况之后,便往悬崖边冲过去。 “陛下!皇贵君!” 雪暖汐看见了冷雾,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司慕涵却像是没有发现冷雾已经到来一般,仍旧是拉着那绳索根本便不让别人插手。 冷雾不敢刺激司慕涵,只能让人一边拉着她的身子,再让人落下另外的绳索。 雪暖汐哭的更加的厉害,无声地哭着。 很快,便下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护着雪暖汐。 司慕涵仍是坚持着一点一点地将亲自将雪暖汐往上拉。 一点一点。 一直支撑了,即便血已经几乎浸湿了身上的衣裳,却仍是没有放手,即便是成功将雪暖汐拉上了悬崖,却还是没有松开已经绕了自己手臂好几圈的绳索,甚至连身子也没有松弛。 “陛下……”冷雾惊惧地叫着。 雪暖汐抬起还被绑着的双手,抚向了她的脸,“涵涵……涵涵……” 司慕涵呵地笑了一声,然后,张开了手,紧紧地将眼前之人搂在了怀中,紧的几乎让他窒息,“没事了……没事了……” 雪暖汐一直哭着,放声大哭。 这边危机解除,冷雾便能腾出手来对付何寒,可当她看向何寒,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出手了,他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不过依照何寒中匕首的位置,她即便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他让人围住了两人。 而何寒此时眼里也没有别人,只有何涟一个人。 她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去,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自己的亲生母亲手里,即便曾经无数次喊着要她杀了自己,可是,却从未真正想过真的会有这一日。 她走到了何涟面前,然后,跪坐在了地上。 何涟面上已经没有血色了,神色也已经近乎癫狂。 她没想杀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会想杀她?! 她只是想击伤她的肩膀让她握不住剑而已,她没想要杀她的! 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早一刻出手,为什么不晚一刻出手?! 为什么这般巧?! 为什么哪里不中偏偏射中那她的后心口?! 为什么—— 她想开口说话,可是现在,身体似乎已经僵硬了,石化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何寒呕出了一口血,落在了地上,和何涟的血混在了一起。 血浓于水? 这就是血浓于水? 何寒想起了很多年前苏贵和雪暖汐做滴血验亲之时,她躲在了一旁看着,看着碗中的那两滴血就这样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血亲的证据。 可是现在…… 她却死在了血亲的手中! 多可笑啊! “哈哈——”何寒仰头,发出了尖锐大笑,就像是野兽死亡前的最后一吼一般,然后,一点一点地垂下了头。 身子却始终僵直着。 眼眸,始终瞪的大大的,残余着震惊以及讥诮。 何涟终于能动身子了,可是,她却只能抱着一个渐渐失去体温的身子。 “寒儿……寒儿……” 她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温和的宛如睡前的呢喃安抚一般。 没有人知道此时她的内心感受,因为,她的脸,连悲伤都无法显示出来了。 无数个悲剧收场的猜想,恐怕也没有眼前的现实残酷。 177 松了口气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7 松了口气 邙山转了一圈,云州最尊贵的两个人都是被抬着回来的。 永熙帝是因为外伤失血。 而雪暖汐则是因为虚脱过度加低烧。 云州州府毫发未伤,不过也去了半条命,一直到大夫确定了两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之后,她方才喘过起来,抬手抹了一把汗。 房间内 雪暖汐紧紧地握着司慕涵的手不肯松口,虽然他的情况也不好,可是还是比司慕涵的情况好许多,至少,除了手脚腕上的摩擦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外伤,而她,即便何寒的那几剑没有伤到要害和筋脉,可是为了拉着他,却让她拉伤了伤口,留了许多的血。 便是到现在,他还能闻见属于她的鲜血的味道。 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血低落到他的脸上的温热感。 对不起…… 对不起涵涵…… 一路上,即使他是被抬着回来的,可是他并没有完全地昏迷过去,而这句对不起,他已经说了好多好多遍了。 可是,她却没有听到。 “皇贵君。”冷雾端着药上前,“大夫说您的身子也很差,喝了药休息一下吧,陛下这里奴侍守着。”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不,我不会再离开她的!我再也不会离开她了!不会了!” 冷雾眼眸微睁,眼底闪过了惊喜,“皇贵君改变主意了?” 雪暖汐看向他,愣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冷雾……或许之前我还有一丝怀疑,可是现在,我不会再怀疑她了,我相信她即便我真的着受了那些事情,她也不会在意!冷雾,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看着她陪着我一点一点地坠下,我后悔的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我怎么这般的笨,这般的蠢!我为何要因为别人而放弃我最爱的人?即便真的到了最后不得善终,可是至少我们一直在一起,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快乐的!” 他不是因为恢复了所有记忆方才会这般说的! 即便他没有想起来,他也不会再离开她! 他怎么会离开一个愿意用她的性命来换他性命的人?即便最后他死在她的手里,他都没有任何的遗憾! 冷雾松了口气,“皇贵君这般想就好,如今何寒一死,便再无任何人伤害皇贵君了,皇贵君和陛下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如此,或许还真的感激那何寒。 雪暖汐挤出了一抹笑容,“谢谢你冷雾,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这般多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直照顾她!我知道她这十三年一定过得很不好的!多谢你冷雾!” “这是奴侍该做的。”冷雾笑道,“药凉了,皇贵君先把药给喝了吧。” 雪暖汐点头,伸手断过了药碗便直接将药喝了。 冷雾又道:“皇贵君若是不走,不如上去陪陛下一同休息吧,陛下虽然未醒,但是陛下定然能够感觉到皇贵君就在她的身边的。” “不。”雪暖汐却摇头,“大夫说我发烧,我靠太近了会传给她的!她身上的伤本就容易发热。” 冷雾又道,“皇贵君不能一直这般守着,否则陛下醒了,皇贵君您也便要倒下了。” 雪暖汐摇头:“我没事的!我能够支撑得住的!” 冷雾想了想,“不如这般吧,和陛下找到皇贵君的那个晚上一样,奴侍让人搬一张软榻过来放在床边,让皇贵君休息。” “可是……” 冷雾打断了他的话,“皇贵君,若是陛下醒了而您却倒下了,陛下恐怕也不能好好休息,虽然陛下身上的伤并无性命之忧,可也是需要好好养着的!” 雪暖汐听了这话,挣扎了会儿,便不再拒绝。 冷雾很快便让人搬来了软榻,劝雪暖汐躺下休息,“皇贵君放心,奴侍会一直在旁守着,若是陛下醒了,奴侍便即刻叫醒皇贵君。” 雪暖汐躺下,却仍是不愿意松开司慕涵的手,即便将手伸出去很累,他还是坚持这样,冷雾也没有阻止。 他就这般躺在了床边,合上了双眼。 起初他是睡不着的,可渐渐的,随着药力上来以及身子本身的疲倦,最终还是沉睡了过去,然而即便沉睡了过去,却仍是不安稳。 那些不安的片段仍是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者。 一直将他惊醒。 当他醒来,便看见了司慕涵坐在了床上看着他,手,轻轻地抚着他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雪暖汐愣了愣,旋即猛然起身,张了口想开口说话,可是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司慕涵凝视着他,轻轻问道:“疼吗?” 雪暖汐摇头,视线被涌上来的泪水模糊了,“不疼……”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十指交织,“阿暖,你没事了。” “嗯!”雪暖汐点头,眼眶中的泪水越积越多,即便她的面容温和平静,他却还是可以从她的手上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我没事了!涵涵,别怕,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泪水渐渐滑落。 司慕涵抬起了手,轻轻地拂去了他脸上的泪痕,“嗯,都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说罢,将头靠近了他的,两人额头紧紧地贴着。 “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傻事了……”雪暖汐哽咽着说着。 司慕涵眼眸也是湿润了起来,声音沙哑,“我还没说你,你怎么便先说我了?” “我不该说你吗?”雪暖汐继续道,“是谁做傻事了?是你!司慕涵,是你在做傻事!你是大周的皇帝,你身上肩负着千千万万人的福祉,即便你不将大周,不将千万百姓放在心上,你重要为述儿和琝儿着想吧?述儿她不是你!当年你可以做到的,述儿未必能够……” “阿暖,说好同生共死的。”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含泪反驳:“谁跟你同生共死?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没关系,你忘了没关系,我记得就成。”司慕涵却道。 雪暖汐呜咽一声,泪落的更慌,“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和你同生共死,同生可以,但是你不可以死!你死了谁来给我安葬?谁送我走?!二姐说过父亲虽然早死,但是他很幸福,因为到死,母亲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他是在母亲的怀中离开的!他走的很幸福!我不记得父亲,可是,我是他的儿子,我不能比他差!司慕涵,我不可以连我父亲都比不上你知不知道!” 年轻的时候,和她一起死,便是他最终的心愿。 可是那时候他想着,他能够和她白头偕老。 可是经过了这般多,他方才明白什么叫做世事无常,若是不能白头偕老,他便只愿她安好,只愿她一个人平安到老! “司慕涵,我现在只想你活着,比我活的长!”雪暖汐继续道,语气近乎强硬,“你知道了没有!” “我们都会活着。”司慕涵却没有正面回应。 雪暖汐不肯作罢,“司慕涵……” “我爱你。”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 三个字,让他反驳的话哽住了,也让他的神色呆愣住了,这是第二次他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一句话,之前,他不信他们还有未来,可是现在……即便只是几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却还是要紧紧抓住! “涵涵……我……” 话却断了,中断在了司慕涵的吻中。 像是害怕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话似的。 雪暖汐愣住了,却没有拒绝。 这样亲密的举动,他已经十三年没有拥有过了。 这是属于他和她的亲密! 泪,落得更慌。 司慕涵没有进一步,一吻作罢,便伸手拥着他,没有看他的神色一眼,仿佛生怕从他的脸上看见嫌恶一般。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着他。 阿暖,怎么办? 我不想放手了! 我们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好不好? 司慕涵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她不敢,更害怕面对拒绝。 雪暖汐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还在发烧,便忙欲推开她,可方才动手便又想起了她身上的伤,又道:“涵涵,你先放开我,我在发烧,我会过了病气给你的!” 司慕涵愣了一下,心里因为他的抗拒而生出的刺痛随之消失,松开了手,抬手抚着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只是一些低烧。”雪暖汐忙道,“我已经喝了药了,很快便会没事的!不过我不能离你这般近,否则我会……” “来人!”司慕涵却大声嚷道。 雪暖汐明白她要做什么,本想阻止,可想了想,还是罢手了,只要她能够安心,做什么都好。 门外的冷雾听到了叫唤,当即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请大夫过来!”司慕涵说罢,便欲下床。 雪暖汐当即从踏上起身,“涵涵你别动!” “陛下,皇贵君说得对,陛下的伤虽然不重,可还是需要卧床静养的。”冷雾也道。 司慕涵看了看雪暖汐,便没有动,“快去!” “你快躺着。”雪暖汐认真道。 司慕涵却摇头,“我没事。” “可是……” “你坐着,坐过来!” “我会过病气给你得!” “我没有那般虚弱!” “可是……” “阿暖!” 雪暖汐仍是不同意,两人一直争执着,直到冷雾领着李大夫赶来,方才停下。 司慕涵让李大夫给雪暖汐诊脉,而雪暖汐却让李大夫先让司慕涵诊脉,两人又相争起来了。 李大夫慌的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 冷雾嘴边却泛起了淡淡的微笑,上前斡旋,“皇贵君,您先让李大夫诊脉吧,看看烧是否退了,否则陛下不会安心的。” 雪暖汐看了看两人,最终只好同意。 其实司慕涵大体也知道雪暖汐的烧是退了的,只是不放心罢了,李大夫诊脉过后,便给了她一个安心。 “回陛下,皇贵君的烧退了,不过身子还有些虚,还需要静养几日。”李大夫低头道。 雪暖汐听了之后也是安心了不少,至少不必担心会过了病气给她,“李大夫,你来给陛下诊脉,快!” 李大夫忙点头上前。 司慕涵安静地递出了手。 李大夫诊脉了过后,给出的还是让人安心的答复,“陛下的脉象并无问题,至于身上的皮外伤,只要不做激烈的动作让伤口恶化,便不会有事,一夜过去了,陛下没有发热,便是伤口没事,请皇贵君放心。” 雪暖汐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多谢李大夫!” “草民不敢。”李大夫忙道,“草民下去看看陛下和皇贵君的药,先行告退。” 两人都没有阻止。 冷雾也没有继续留下,“陛下,皇贵君,奴侍去厨房看看给陛下和皇贵君做的膳食好了没有。”说完,也退了出去。 房间中又剩下了两个人。 司慕涵凝视着雪暖汐半晌,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软榻,“别睡这里了,你的烧已经退了,上来吧。” “不。”雪暖汐摇头,“你身上有伤,李大夫说不能弄伤伤口的,我睡这里就成!” 司慕涵知道他会拒绝,可是却以为他仍旧是放不下,因而方才改口,可如今他这般……只是担心伤到了她? 惊喜从心底涌出。 真的吗? 阿暖,你是不是相信我了? 司慕涵很想询问,可是看着眼前之人澄澈,没有之前悲伤痛苦的眼眸,她将问题咽了回去。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见这般的阿暖了。 “没事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床足够大,我睡进去一些,不会碰到我的伤口的。”司慕涵继续道,声音有些沙哑,“你若是不休息,我也不可能安心休息的。” 雪暖汐考虑着,半晌后,点头:“好!我陪你!” 司慕涵面容绷着,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狂喜,她的阿暖,不再逼着她,不再拒绝与她接近了吗?“好……”她溢出了一声沙哑的回应。 冷雾端着清淡的膳食轻步进来,却见床上两人相携而眠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后,便是舒心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 司慕涵的伤好的很快,因为伤口不重,加上上好的伤药,不过两日便已经结痂了。 这两日,雪暖汐一直守在司慕涵身边,除了去净房以及沐浴之外,寸步不离司慕涵的身边,而司慕涵的衣食住行,都由他一个人照顾。 十三年的时间隔阂似乎在这两日完全消失了一般。 司慕涵真切地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的阿暖! 她想,他是已经相信了她了! 这样,她的不放手,是不是便不再只是一个人的自私?! 司慕涵曾不止一次想开口问他是否会留下,可是每一次话到了嘴边却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雪暖汐,他的一门心思都在司慕涵的身上,或许是曾经最为重要的事情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忘了该告诉她。 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想将她照顾的更好,照顾的最好,让她尽快康复! 虽然仍有不完满之处,但是司慕涵无法否认这两日是她这十三年来过的最为开心的日子,然而,开心的日子往往都是最容易过去的。 这一日,早膳过后,雪暖汐见天还不算是热,便扶着司慕涵出院子走走,活动活动,而他们方才走出了房门,便见冷雾带着一个人匆忙进了院子。 看着来人,司慕涵僵住了。 这两日的快乐和幸福仿佛便要随着来人彻底的消失…… 嗯,过渡一下,明日回京,后面几章基本没虐,都是温馨戏 178 永远一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8 永远一起 “二……二姐?” 雪暖汐也是愣住了,可是呼唤却不自觉地从口中溢出,眼眸,再一次湿润了起来。 雪倾没有动,也没有回应,而是一直盯着他,面容紧绷着,还能看到颤抖。 一个多月的路程,硬生生地让她缩短成了几日。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跑死了多少匹马,也记不清楚多少次差一点便支撑不下去。 一路狂奔赶来,为的便是能够早一刻见到他。 她最疼爱的弟弟! 泪水,也涌上了她的眼眶。 成年之后,人前人后,她只为两个人落过泪,一是她的母亲,二是她唯一的弟弟,她本该享受幸福美好人生可是却一直遭受磨难的弟弟! 雪暖汐松开了搀扶着司慕涵的手,然后,一步一步地往雪倾走去。 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司慕涵眼底涌出了一股极深的惶恐,她想伸手拉住他,可是,手却像是被坠着千斤重的石头一般,根本抬不起来了。 她便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 雪暖汐走到了雪倾的面前方才停下,他想笑,可是结果却是不断地落泪,努力了好久,最终也只能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二姐……” 雪倾仍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若不是眼眶中蓄着的泪水,或许会让人以为她根本便没有多少的激动。 “二姐……”雪暖汐继续道,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我是老了……可还没有老到让二姐也认不出来吧?” 二姐也老了吗? 十三年的岁月很清晰地在她的脸上,发中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可她这个年纪本该是最旺盛的时候,她不该如此地被岁月划下这般多的痕迹……是因为他吧?这十三年来,大姐,二姐,也在一直一直为他操心吧? 操心完他,还要操心他的孩子…… “二姐……” 雪倾哽咽了一声,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轻轻地开口:“汐儿……”似乎仍在担心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眼前之人只是幻觉一般。 “是我……”雪暖汐呜咽道,“是我,二姐……是我……” 雪倾浑身一颤,然后倏然伸手,紧紧地抱着他,“汐儿!汐儿——这十三年来你去了哪里了!你去了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二姐找你找的多辛苦!你去哪里了啊——” 在寻找雪暖汐的事情上,没有人比雪倾感受更深,即便是司慕涵,也未必有雪倾心中的那种痛苦。 等待消息的人是煎熬,可一直在寻找的却毫无结果的人,更是煎熬。 如今,她终于成功找到了弟弟了,终于找到了! 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喜悦来形容。 “对不起二姐……对不起……” 姐弟两人便这般抱在了一起痛哭了起来,仿佛要将十三年分离造就的苦难一一发作了出来。 司慕涵一直在旁边看着,像是一个外人一般,无法介入其中。 这种血脉之情,怕是连枕边人都无法介入。 过了许久,冷雾方才上前劝说,“皇贵君,雪二家主,我们先进屋再说吧。” 雪倾这方才回过神来,松开了雪暖汐,“好。” 雪暖汐哽咽了几声,也点头,随即转向司慕涵,“涵涵……” “朕有些累了,你们聊吧。”司慕涵却道,说完了之后,随即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雪暖汐一愣,正欲去追,可却被雪倾给拉住了手臂,“二姐?” 雪倾此时面沉如水,“既然陛下累了,便让陛下好好休息吧。”声音很洪亮,足以让已经进了屋的司慕涵听的清清楚楚。 雪暖汐不是不懂事的少年了,自然听出了雪倾话中的异常,可是……“二姐,你……” “我们也进屋吧。”雪倾打断了他的话,“方才我听冷总管说了一些事情,但是也不多。” 雪暖汐看了一眼司慕涵的门口,又看了看雪倾,最后看向冷雾。 冷雾大约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上前恭敬道:“皇贵君无须担心,奴侍会照顾陛下的,您便安心和雪二家主说话吧。” 雪暖汐又看向司慕涵的门口挣扎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点头:“好……你照顾好她,待会儿我便去看她!还有,药煎好了记得给她喝,要不等时间到了你来叫我,我……” “冷总管照顾陛下多年岂会不懂?”雪倾打断了雪暖汐的话,声音有些冷,“汐儿你就不必这般担心了!” “二姐……” “好了!”雪倾蹙眉截断了他的话,“我们进去说话!”说完,不等雪暖汐反应便拦着他往里面走去。 雪暖汐只好跟着上去,同时还不忘回过头来看向冷雾,在得到了他的点头保证之后方才安心。 进了屋子之后,雪暖汐方才从雪倾的手中拉回了自己的手,正色道:“二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雪倾语气有些怪异,“汐儿,难道你这一辈子都要为了她无私奉献?” 雪暖汐一愣,随即渐渐明白雪倾的意思,“二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这并不是涵涵的错,当年的事情只是意外,是……” “当年的事情我是怪她,可是这般多年来,她的状况我也看在眼里,如今你没事,那过去的也变算了!”雪倾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好不容易方才回来,她却要将你送走,还要让全宸皇贵君消失,这是我怎么也不可能原谅的!” 雪暖汐讶然,“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雪倾一愣,随即也了然,“是啊,她怎么可能会让你知道!?好!既然她不说,便由我来告诉你!就在我到达云州之前的一夜遇见了从临州雪家祖宅的人,她们来云州是因为在不久之前接到了一道来自于陛下的旨意,她要雪家做好接你回家的准备!还说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不能让外人知道!汐儿,她这是什么意思?!” 雪暖汐听了之后却是笑了,“二姐方才那般生气便是因为这个?” “汐儿!”雪倾看着弟弟这般,既是着急又是恼怒更是心疼,“这十三年来她变了很多,她已经不是……” “离开,是我的意愿。”雪暖汐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二姐,她这般做不是不想要我,更不是要将我弃之不顾,而是为了我好,为了我能够好好活下去。” 雪倾一愣,随即恼怒道:“她这般跟你说的?” 这傻弟弟即便受了十三年的苦却还是这般傻!因为她他受了多少苦,难道他还清楚吗?! “不是的!”雪暖汐拉着雪倾的手,“二姐,你听我说,你听完了我说的事情之后你便会明白的!二姐,她真的爱我,很爱很爱我!” 说罢,便拉着雪倾坐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 隔壁 司慕涵坐在了桌子边,双手紧紧地握着,面色微白。 “陛下。”冷雾上前低声开口。 司慕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冷雾……朕有些怕了。” 冷雾一愣。 “雪倾……”司慕涵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当年雪倾便曾警告过我,若是我伤害他,便会将他带走……” “陛下,雪二家主只是关心皇贵君。”冷雾却并不觉得雪倾会真的这般做,“而且,最重要的还是皇贵君,在您醒来之前,皇贵君便明确地向奴侍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陛下了,奴侍想皇贵君已经是改变主意跟陛下回宫了。” 司慕涵面色一颤,“真的?” 即便这两日她也有了感觉,可是,却仍是不安,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冷雾认真点头:“是皇贵君亲口说的,而且这两日皇贵君对陛下态度,不也是表明了吗?陛下,皇贵君不会离开您的!” 司慕涵泛起了一抹笑容,没有轻松,反而有些沉重,“冷雾,朕是改变注意了,是后悔了,可是……朕这般做真的对吗?” “怎么会不对?”冷雾道,“当年皇贵君之所以出事不是因为陛下,而是因为有太多的人不希望陛下好过,可如今这些人都消失了,陛下也不是当年的陛下了,您有能力保护好皇贵君的!” “可这些日子……” “这些日子不是陛下的错,只是陛下太过在乎了,所以方才会有意外。”冷雾继续道,“回宫之后,那是陛下的地方,是陛下的家,皇贵君不会在家里面受到伤害的,正如之前的那十几年,皇贵君过的或许未必能够没有烦恼,可却一直平安康健。” 司慕涵沉默了起来,半晌之后,勉强笑道:“朕也是这般想……” 可是这些借口,却未曾能够完全掩盖住她的自私。 …… 旁边厢房 雪暖汐的讲述被打断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因为雪倾的震怒。 若不是贵王已经死了,恐怕雪倾会亲手了解了她。 还有何家,虽说是被贵王利用,可还是该死! 雪暖汐第一次这般详细地跟人说出自从他在海上被贵王掳走之后的所有经历,一开始,他的情绪也是波动的,可说到了最后,便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他相信,一切的苦难已经过去了。 上天是公平的,当年因为他的生活过的太过于平顺幸福,所以,给了他第一次重创,之后便换给了他十几年的幸福,这十三年来的苦难,他相信上天会用更多个十三年的幸福生活补偿他的。 别说是几个,便是两个,一个,都已经足够了! “二姐,我不恨,也不怨,我不会让这十三年的苦难阻碍我往后的幸福日子!”雪暖汐坚定地道,“如今让我逃离的事情根本便不存在,我不会再离开她!我想,便是那件事情真的发生过,经过不归崖上的事情,我也会留下的,二姐,我都跟定她了!” 雪倾听了弟弟的这番话,心里百感交织,“汐儿……” “二姐,我知道我很任性,这一辈子都我一直在任性,一直在让你们担心操心,可是我不能离开她。”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起身,缓缓跪在了雪倾的面前。 雪倾忙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二姐。”雪暖汐阻止了雪倾欲扶他起身的动作,“我知道这十三年来我不好过,你们更加的不好过,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感激你们……” “谁让你感激了?!”雪倾将他拉起,“我和大姐要的不是你的感激,而是要你幸福!” 雪暖汐点头,泪水再一次模糊了眼睛,“我知道,二姐,我一直都知道……” “好了。”雪倾阻止了他的哭泣,“二姐明白了,既然这是你的决定,二姐不会阻拦你的!别担心,若是你想离开,或许会有些难,不过你想留下,那是理所当然,你是大周的全宸皇贵君,是太女的生父,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让你离开的,即使是司慕涵她也不成!” 雪暖汐含泪莞尔,“二姐,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是我弟弟,我是你二姐!”雪倾正色道,抬手轻抚了他的头,像是小时候一般,“我记得小时候你从不哭的,可是现在倒是越大越爱哭了,说起这个,我更气她了!你说你这一辈子为她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的泪?!” “二姐……”雪暖汐忙抬手抹了脸上的泪,不知道是觉得一大把年纪还总是落泪而不好意思,还是生怕雪倾因此而迁怒司慕涵。 在雪倾心里,轻向于第二个。 看着眼前的弟弟,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出口,既然他要回去,那便需要面对很多,可是,看着他眉宇之间还残余着的憔悴,她却是怎么也说不来。 罢了,反正从这里回京还有一段时间,届时再说也不迟。 “二姐,述儿可还好?涵涵说她已经知道了我的消息了,还有琝儿,那孩子现在如何了?”雪暖汐拉着她的手继续问道,“涵涵跟我说了一些,可是我总是觉得她还没说完的,尤其是琝儿……琝儿小时候很任性,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的对不对?涵涵跟我说过一些,可是她总是避重就轻的。” 雪倾叹息一声,“你先坐下,我再跟你好好说。” 雪暖汐点头。 …… 司慕涵一直在旁边等着,甚至竖起了耳朵窥听着隔壁的情况,可即便只是相隔一墙,她还是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不安,焦虑,一直在她的心头盘旋。 渐渐的,好不容易快到午时了。 “冷雾,你去提醒一下,先用了午膳之后再说。”司慕涵忍着没有直接过去,但是话语之间却仍是有了暗示,“对了,朕的药呢?也该到了喝药的时候了吧?” 冷雾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是,奴侍先去皇贵君那边交代一声,然后再去将陛下的药端来。” “嗯。”司慕涵正襟危坐,“午膳备的丰厚一些,这两日阿暖的胃口也不太好,如今雪倾来了,应该会好些的。” “是。”冷雾领命,然后转身出了去。 司慕涵一直握着拳头焦虑地等待着。 他会过来吗? 还是会被雪倾给说的又改变主意不留下了? 不可能…… 雪倾是很疼爱他,可是京城还有述儿和琝儿,她应该会劝阿暖回去才对。 可是雪家姐妹对这个弟弟根本便是疼到了骨子里,述儿和琝儿是她的女儿不是他们的,雪倾一直对两个孩子好也许是因为阿暖这个弟弟,如今阿暖找到了,说不定述儿和琝儿在她的心中便什么也不是了…… 各种各样的揣测一同涌上了她的脑海。 各自掐架。 而便在这时候,冷雾领着雪倾来了。 司慕涵看着来的人是雪倾而不是雪暖汐,脸又添了一抹苍白,身子也开始渐渐僵硬冰冷。 雪倾缓步走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没有君臣之间的恭敬。 司慕涵明白她这般的用意,缓缓起身,“冷雾,下去。” 冷雾没有插手,领了命令之后退了出去。 房门,缓缓关上。 屋子里面,两人相对而站,这里面没有帝王和草民,有的只是一个男子的妻主以及家姐。 门外 雪暖汐终究是忍不住走了出来,在看见冷雾站在门外,而房门紧闭了之后,便上前。 冷雾见了雪暖汐之后,拦住了他。 “冷雾……” “皇贵君,此事还是让陛下和雪二家主解决吧。”冷雾轻声劝道。 雪暖汐不放心,“可是……” “皇贵君大可放心,不管谈得如何,便是为了皇贵君,陛下和雪二家主都不会有事的。”冷雾回道,“若是皇贵君现在进去了,恐怕更加不好。” 雪暖汐咬着牙挣扎了半晌,又见里面没有传来什么激烈的声响,便点头:“嗯。” “皇贵君不如先回去用午膳。”冷雾又道。 雪暖汐盯着紧闭的房门好半晌,方才起步转身返回,他是想留下来一直等待她们出来,可是又怕自己最终会忍不出冲进去,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二姐是为了他好,涵涵也是为了他好。 不管是谁,他都不想伤害。 心里压着事情,雪暖汐根本便没有胃口,只是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了,而隔壁的房间依然没有传来消息。 他只能继续等待着。 而这般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终于,他还是等不住了,起身往隔壁的房间而去,而当他不顾冷雾的劝阻抬手欲敲门之时,紧闭了许久的房门被打开了。 出来的人是雪倾。 雪暖汐见了是雪倾,当即面色一变,直接推开了她冲进了房间,“涵涵!”即便见到了司慕涵完好无恙地站在那里,却还是不住惊慌:“涵涵,你有没有事?”说着,还动手查看她的伤势身子,像是在害怕雪倾下暗手似的。 雪倾见了弟弟这一幕,面色有些黑了,既恼又是无奈,“陛下还不开口恐怕汐儿便真的会认为我这个做二姐的对你做了什么了!” 司慕涵看了一眼雪倾,轻轻一笑,然后方才对雪暖汐道:“我没事。” 雪倾见了司慕涵的笑容,脸更加的难看。 “真的?”雪暖汐还没注意到他的行为又多伤人。 司慕涵握着他的手,“我怎么会有事?没事,别胡思乱想!” 雪暖汐盯着她好半晌,见她一直没事,便方才安心,“你没事就好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唤,“汐儿!” 雪暖汐这方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向雪倾,见了她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了,“二姐……”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雪倾心里也不好受,可早便已经习惯了不是吗?“好了!她是你的妻主,你紧张她多于二姐我也是正常的!” “二姐,我不是……” “二姐没生气。”司慕涵伸手搂着他,“她只是有些吃醋罢了。” 雪暖汐转头看向她,有些发愣。 雪倾冷哼了一声,“雪家那边草民会处理好,其他的,便劳烦陛下了。” “你放心。”司慕涵回道。 雪倾盯着她又道:“陛下的承诺莫要过了就忘了。” “朕不会。”司慕涵正色保证。 雪倾继续道:“这样最好!”说完,便对雪暖汐道:“汐儿,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待会儿便回来,你记得用午膳!”说完,又补了一句,“老倒是没老,更没有陛下老,你放心,不过倒是瘦了许多,好好吃饭,把这十三年的肉都给补回去。” 司慕涵因为她的前半段话而黑了脸。 雪暖汐却因为她的话而松了口气,郑重保证:“二姐,我会的!” 雪倾方才重展笑颜,满意地转身而去。 “二姐。”司慕涵叫住了她。 雪倾停步转身。 “多谢。”司慕涵认真道。 雪倾沉吟会儿,“别忘我后悔。”然后,转身继续离开。 雪暖汐有些疑惑,看向司慕涵,“你跟二姐说了什么?”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没什么?”雪暖汐不信,“可是……” “阿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二姐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司慕涵打断了他话,“阿暖,你愿意一直一直陪着我吗?” 雪暖汐凝视着她,泪水又不禁模糊了他的视线,“我当然愿意,涵涵,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司慕涵拥着她,一字一字地道。 两人相拥沉默了会儿,雪暖汐方才想起了一件事,忙离开她的怀抱,“对了涵涵,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已经……”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一切的未尽之言都消失在了司慕涵的吻里。 一开始,他还想说,可是,渐渐的,他便明白,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后来他如愿说出来了,也不过是一件听过了便忘了的事情。 他的幸福,从这一刻起和这十三年的岁月再也没有关系。 雪暖汐也一直很想知道司慕涵在房中究竟和雪倾说了什么,让雪倾最终放下担忧,可是当事两人却一直守口如瓶,渐渐的,他也便不再追问,直到许多年后,他方才辗转从孙儿的口中得知,那一刻,已是古稀之龄的他,顷刻泪流满面…… …… 雪倾的出现并没有将雪暖汐从司慕涵手中夺走,反而是将她失去了的快乐和幸福送了回来,因为司慕涵的伤势以及往云州而来的仪仗,他们没有立即返回京城。 雪暖汐几乎代替了冷雾,用尽一切办法来照顾司慕涵,便是司慕涵担忧他太过劳累而阻止也阻止不了,他说要将失去的岁月都补回来。 因为永熙帝心情的愉悦,笼罩着云州府衙乃至整个云州的阴霾渐渐消失。 在这些日子中,唯一让雪暖汐情绪低落的便是两个孩子,尤其是司以琝,雪倾所讲述的比司慕涵的多,也几乎没有隐瞒,包括他和李浮的事情。 在听见儿子未婚先孕,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心疼,至于司以琝所想的愤怒,虽然是有一点,但是却是针对李浮的。 他怎么可能会去责怪他的儿子? 他只是心疼他,很心疼很心疼。 “我现在方才明白当年我那般做了之后母亲的心情。”雪暖汐缓缓地对司慕涵说着这事,“涵涵,当时你的心定然很难受吧?” 司慕涵搂着他,“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琝儿。” “不。”雪暖汐摇头,“若是真的要说是谁的错,那便是我的错,琝儿脾气像我,所以才会这般的,好在他比我运气好,二姐说乐儿很懂事,那李浮……虽然我现在也还是恼着她,不过只要她对琝儿好,我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司慕涵眼眸微沉,沉默了会儿,最终仍是没有将真相说出,若是被他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更加的内疚,“你放心,李浮对琝儿很好,他会比我们要还幸福的!” 雪暖汐沉吟一下,“如今也只能这样希望……”顿了顿,又道:“涵涵,我们真的要等到仪仗来了再回京吗?” “嗯。”司慕涵点头,“云州的动静太大了,没有仪仗就这般回京,恐会有危险。”说罢,将他抱的更紧,“十三年前的错,朕绝不能再犯!” 雪暖汐闻言,便不再多言,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点点星辰点缀着夜空,“涵涵,往后我们又能一起看着星辰入睡了。” 司慕涵点头:“嗯。” “对了,二姐说观星殿烧了。”雪暖汐忽然间想起。 司慕涵蹙了蹙眉,“阿暖,观星殿便算了吧,若是重建,我担心琝儿……” “我知道。”雪暖汐点头,“烧了便烧了吧,我们要重新开始,便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对琝儿来说,也是一个重新开始!” “好!”司慕涵笑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司慕涵扬声道:“何事?” “奴侍有事禀报。”冷雾回道。 司慕涵蹙眉,“进来。” 雪暖汐欲从她的怀中起身。 “别动!”司慕涵制止了他。 “涵涵,冷雾进来了……” “又不是外人。” “可是……”雪暖汐还想说什么,可冷雾已经进来了,多说无益。 司慕涵抬头看向冷雾,“何事?” 冷雾低着头,“曾大人传来消息,何涟意图自尽。” “她还没死?!”司慕涵顿时戾气横生。 冷雾低头,“曾大人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司慕涵冷下了面容,连带着周边的空气也一同冷了下来。 “涵涵……”雪暖汐唤道。 司慕涵收敛了情绪,“告诉曾倩,她若是想死,便随她!” “等等!”雪暖汐随即道,“涵涵,算了吧。” 司慕涵蹙眉。 “我知道你恨不得将何涟何家所有人都给杀了,可是……”雪暖汐正视着她,眼眸清澈,“事情都结束了,贵王死了,何寒……也死了,对于何涟来说,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已经是生不如死了,而且,即便将何氏九族都给灭了,也挽回不了我们失去的这十三年来,既然如此,不如算了,为孩子,为我们积积福气。” “就这般算了?!”司慕涵面色阴沉,这几日即便她没有提这件事,可并不代表她便愿意这般算了! 雪暖汐并不惧,握着她的手,“何家对我们没有危害,而且……若是杀了她们,还得再编造谎言掩饰,那时候又是一番功夫,涵涵,全宸皇贵君和何家没有任何关系的!” “阿暖!” “就当我求你了。”雪暖汐道,“怎么说何家也是收留了我十三年,还有何家正夫,他当时也的确对我很好……涵涵,回宫之后,这些便和我再也关系了,若是你杀了她们,那便又是一番没完没了……涵涵,我不想再和过去那十三年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联系!” 司慕涵看着他,挣扎了许久,最终敌不过他眼中的哀求,“好。” 雪暖汐抿唇一笑,“谢谢你涵涵。” 司慕涵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即抬头看向冷雾,“去告诉何涟,念在何家善待朕的皇贵君多年,这些事情便到此为止,还有,让她回去好好清理清理,朕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何家曾经有过一个苏念惜!” “是。”冷雾领命。 雪暖汐垂下了眼帘,心中也是叹息一声,有了这样的旨意,何涟便是为了何家的人,也会活下去,这便算是他还了他辜负了何涟正夫临终嘱咐的补偿吧。 何寒的死虽然是咎由自取,可多多少少也是有他的缘故。 当年若不是贵王将他带去何家,或许何寒也不至于疯魔到这般地步。 他抬起眼帘看向司慕涵,笑的灿烂无比,“涵涵,谢谢你。” 司慕涵眸色渐深,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夜,才刚刚开始。 …… 八月中旬,盛夏的炎热渐渐褪去。 在几日之前,司慕涵身上的伤势基本上好了,虽然伤口还有一些痂没有完全掉落,但是已经无碍了,根据驿站送来的消息,司予赫将会在三日之后达到云州城。 在离开云州城的前一日,司慕涵召见了蒙家主。 自从那日见过了一面之后,蒙家便一直低调着,不管云州城如何的动乱,蒙家都像是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 或许,她们也在等待着司慕涵的召见。 这一次,雪暖汐没有跟着去,他很忙,自从司慕涵的伤势基本好了之后,他便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他想给两个孩子,尤其是外孙做一身秋衣。 这是他如今想到唯一可以为他们做的。 离回京的日子越短,他的心便莫名地不安起来。 做一身衣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最快两日他便可以做好,可结果却不是,便是裁布,他便已经弄了两日了,而且还只是一身衣裳的布,好不容易裁好了布,下针了,却总是下错,便像是回到过去他根本不会做衣裳的时候一般。 “从云州回京需要一个多月呢,有的是时间。”雪倾看着着急不已的雪暖汐,轻轻说道。 雪暖汐颓然地放下了手中已经被他糟蹋的不成样的衣裳,“二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很想他们,可是离仪仗到来的时间越近,我这心便开始不安,开始……” “我明白。”雪倾说道,“陛下也看出来了,所以才让我来陪陪你。” “涵涵……” “汐儿。”雪倾握着他的手,“没关系的,孩子们都很好,等你见了他们,这些不安,惊慌,都会消失的。” 雪暖汐看着她,“二姐……我这样算不算是近乡情怯?” “也可以这么认为。”雪倾安抚道。 雪暖汐忍着没有哭泣,“二姐……我怕……我怕我会认不出述儿他们来……还有……”他抬手抚着自己的脸,“他们是不是也会认不出我来……” “述儿和琝儿很像你。”雪倾道,“他们越是长大便越想你,你会认出他们来的,我保证!便是乐儿,你也能认出来,她和琝儿小时候长得很像,不过性子倒是没有琝儿那时候那般让人头疼。” “还有白氏呢?”雪暖汐虽然已经听了很多关于孩子关于孩子身边的人的事情,可却还是忍不住问,“除了白氏,述儿府中还有谁?” 雪倾开口道:“还有……” 恰在这时,冷雾进了来。 “冷总管。”雪倾起身打了招呼。 冷雾回了一礼,然后向雪暖汐道:“皇贵君,曾大人派人来传话,说何涟想见你。” 雪暖汐一愣,“见我?” “是的。”冷雾回道。 雪暖汐疑惑,“她见我做什么?还是她又……” “不是。”冷雾回道:“自从陛下下了那道旨意之后,何涟的情况虽然不好,却没有再轻生。” “那她见汐儿做什么?!”雪倾冷声开口,“还有,这件事陛下可否知道?” 冷雾回道:“奴侍是从陛下那边过来的,陛下的意思是由皇贵君决定,不过若是皇贵君决定去见何涟,还请雪二家主寸步不离相陪。” 雪倾不解,“陛下为何这般做?前段时间才恨不得杀了何家满门,如今……” 冷雾看向雪暖汐,却不语。 雪倾蹙眉沉思了会儿,似乎有些了然,叹了口气,看向雪暖汐,“汐儿,你若是想去,二姐便陪着你。” 雪暖汐倒没有什么强烈的意愿,抬头看向冷雾,“涵涵是不是很担心我?” “是。”冷雾道。 雪暖汐沉默了会儿,然后看向雪倾,“那二姐便陪我去看一看她吧。” “好。”雪倾点头。 …… 自从何涟被从不归崖抬回来之后,虽然没有很精心的照顾,可她命不该绝,伤势虽重,最终还是熬了过来,在永熙帝发了话之后,也去了轻生的念头,伤势好的也更快。 如今虽然仍是不能下床走动,但性命最终是保住了。 云州州府将何涟安排到了府衙外围的一间屋子里,严防死守着。 当雪暖汐到了何涟的面前,何涟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以为他是绝对不会过来的,至少,永熙帝不会让他来。 可是,他却来了。 何涟这几日一直想着一件事,想着在许多年前,在京城大街上,她和他们偶遇的那件事。 那时候,她甚至没有注意过那个女子护在怀中的那个男子。 可是,人生便是如此的曲折离奇,当时的她怎么会想到便是那个她根本没有注意的男子在二十多年后的今日,往她的人生翻天覆地? 雪暖汐看见了何涟的样子,不禁惊了惊,不过是半月多未见,她的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也老了十岁一般,“你……” 是啊,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还一直心怀愧疚的孩子,岂会好过? 何涟不是恶人,她只是被许许多多的不得已以及选择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境地。 “这是何苦……” 何涟咳了几下,然后方才喘着气,“草民无法下床给皇贵君请安,还请皇贵君见谅。” 雪暖汐沉吟会儿,缓缓道:“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草民并没有什么事情……”何涟抬头看着他,“只是想亲自多谢皇贵君……多谢你为何家说了话……” 雪暖汐沉吟会儿,“不管如何,何家的确对我不错。” 何涟笑了笑,“皇贵君的恩情,何涟铭记在心,将来若是有机会,何涟必定涌泉相报。” “不必了。”雪暖汐摇头,“往后本宫和何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何涟一愣,随即苦笑,“这个自然,皇贵君请放心,苏念惜的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皇贵君。” 雪暖汐淡淡一哂,“本宫知道,其实本宫也不是介意苏念惜的存在,只是很多事情,本宫也身不由己,本宫的妻主,孩子,她们身上容不得一丝的污点。” “草民明白。”何涟应道。 雪暖汐凝视了她半晌,又道:“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吧,我相信义兄和寒儿在九泉之下都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过日子。” 何涟没有回话。 “人活着的时候或许有很多的恨,很多的放不下,可是若是死了,其实便会发现,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何家主,他们都是最爱你的人,既然爱,怎么会一直恨?”雪暖汐缓缓道,“你要做的不是折磨自己,而是替他们好好活着,至少这样,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他们。” 何涟面色微微一颤。 雪暖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雪倾一直没有开口,到走的时候也没有开口,至于愤怒,看着眼前这人这样,还有什么好愤怒的? “雪二小姐。”何涟忽然间叫住了雪倾。 雪倾转过身。 何涟正色道:“在下想和雪二小姐单独说件事,还请雪二小姐应允。” 雪倾不解,她想不到她和何涟还有什么事情好说。 “还请雪二小姐应允。”何涟继续道。 雪倾看向雪暖汐。 “我在外面等二姐。”雪暖汐道。 雪倾点头,“嗯。” 雪暖汐转身离开,没有再去看何涟一眼,出了房间之后,一阵凉风袭来,初秋像是已经迈开了脚步,要将夏日的余波驱逐。 他看着眼前深邃的蓝天,想着回京之后,怕已经是秋意正浓了。 雪倾在屋子里面没有待很长时间便出来了,而她出来之后脸色很不好,眼眸之中还残存着没有来得及掩去的愤怒。 “怎么了?”雪暖汐问道。 雪倾深吸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气她居然将你的消息隐瞒了这般多年!” 她更没想到华荇晓的死居然和她的女儿有关系! 雪暖汐看了看她,虽然仍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继续问,“那我们回去吧,涵涵也该见完了蒙家主了。” 雪倾又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好。” 雪倾陪了雪暖汐回了客院,不过却没有陪着他进屋,因为司慕涵回来了,她更不想在雪暖汐的面前泄露华荇晓的事情,否则他定然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何家造的孽,不该由汐儿承担! 雪暖汐没有勉强,起步进了屋子,便见司慕涵正在看着他做的衣裳,若是之前,他定然上前夺过去不让她看,可是现在,心境豁然开朗了一般。 或许是见了何涟的悲惨,方才更加想珍惜如今拥有的。 即便有了隔阂又如何?至少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你回来了。”雪暖汐缓步上前。 司慕涵看向他,“嗯。”随后又道:“还有的是时间,不必着急做。” 雪暖汐将她手中的布拿过来放下,然后握着她的手,“不做了,我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尺寸,便是衣裳做的再好也未必合适,与其做了没用,不如等回家之后仔细量过了尺寸在做!” 司慕涵扬起了笑容,将他的手握的更紧,“没错,回家之后有的是时间。” “对不起涵涵。”雪暖汐伸手揽着她,“这几日让你担心了。” 司慕涵没有说没关系,倒是道:“阿暖,我好像有些吃醋了。” 雪暖汐松开她,疑惑不已。 “我花了好几日都没能让你开怀,你去见了那何涟这般一次便想通了。”司慕涵拧着眉头,“你说我是不是该吃醋?” 雪暖汐失笑道,“若真的是这样,那留下何涟还不错,至少不再是我自己一个人吃醋了!司慕涵,你也该吃吃醋了!” “好啊。”司慕涵揽着他,笑道:“往后朕便多吃吃醋,不是说吃醋多身子好吗?” “老不要脸!” “老?我哪里老了?我记得有人可不是这般说的?” “你还说!” “不要脸我倒是不怕认,要脸便没有……” “你再说我便不理你了!” “真的不理了?” “不理!”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秋风渐渐袭来,可温暖,却回来了。 她的温暖,终于回来了,而且,再也不会消失! 写着写着收不住笔,没写到荣王到来,明天吧 这真不是个好习惯 179 我们回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79 我们回家 “大姐,如何了?” 书房内,蒙家主还未坐下,蒙月英便已经开口询问。 蒙家主看了两个嫡亲的妹妹一眼,随后安坐下来,“陛下让我和主夫一同去京城。” “去京城?”蒙月英面色微变,“陛下想做什么?!” 蒙月青随之开口:“陛下是想进一步坐实皇贵君的经历?” 蒙家主眯起了眼睛,“交易已经谈定,至少在全宸皇贵君归来所引起的震撼没消退之前,陛下都会一直厚待着蒙家!” “那……若是消退了?”蒙月英问道,面上有着明显的不安,“大姐,这些日子陛下为了那雪氏几乎都疯了一般,他回宫对太女来说便如虎添翼,礼王的处境更是堪忧了!” “可如今我们也没办法。”蒙月青叹息道,“不管是先前的东南贪渎安还是现在皇贵君在云州寻获,若是追究下来,对蒙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如今能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已经是不错了!我只是担心陛下让大姐和主夫去京城,恐怕另有目的!” 蒙家主沉默了下来,这些事情她自然也是明白,可也正如蒙月青所说的,她们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选,“三日之后荣王便会到来,届时我和主夫将会随着仪仗一同进京城,我走了之后,这里的一切便交给你们两个字,记住,无需做什么,越低调越好!全宸皇贵君失踪十三年,如今忽然寻获,这件事的震撼力没几年不可能消除的,我和主夫去京城虽然危机重重,行事也不方便,但是却也得了一个机会!” “礼王身边的确需要有人近身扶持。”蒙月青道,“虽然这些年礼王和我们的关系还算是亲近,但是毕竟是相隔万里,时间长了也会生疏的,再者……”迟疑了会儿,方才看着蒙家主继续道:“大姐,或许我说的话不中听,可是豫贤贵君那边似乎并没有真正地下定决心!全宸皇贵君失踪十三年,他又和陛下有着那样的过去,完全可以在这短时间内取而代之,即便不能取而代之,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大姐,观陛下这几年对他的态度,便证明心里还是有他的,可他却……” 话,没有说下去。 蒙家主没有回应。 蒙月英也是有着相同的疑惑以及不满,“二姐说的很对,大姐,我真的不明白为何豫贤贵君会这样!他明明有机会扶礼王上位的,即便真的争不过太女,可也不至于让礼王沦落到这般境地!大姐,这趟进京,你该让主夫好好劝劝豫贤贵君了!即便他不为蒙家着想,也该为他的女儿想想!” 蒙家主的面色渐渐地泛起了阴沉,“这事我会处理!”说罢,便下了逐客令,“你们去将管家找来,我交代几声!” 蒙月青两人随即起身,应了一声之后便走出了书房。 蒙月英随即开口:“二姐,你看大姐……” “哎。”蒙月青叹息一声,“大姐也未必想不到,只是她也没法子!虽然我们可以和礼王暗中联系,可根本便接触不了皇宫中的豫贤贵君,而且这些年,豫贤贵君和我们这个母族是越来越疏离了。” “可他毕竟是蒙家的人!”蒙月英极为不满,“若是没有了蒙家,他在宫中的日子便好过?!他真的以为凭借和陛下当年的那丁点情分便可以稳坐后宫贵君之位?他也不想想当日他被那良贵君赵氏构陷,若不是蒙家和怡儿从中帮忙,他现在还能待在贵君的位置上?!爱?蒙家养了他十几年,教了他十几年,便是为了他疯魔地去爱一个女子?!当日大姐将他和庄家主夫调转了身份,也算是亏待了他,可如今想来,他还真的是配不上蒙家嫡子的身份!” 想那庄家主夫当年卑微怯弱无比,可是人家如今却成了庄家的主夫了,早早就站稳脚跟! 可那豫贤贵君却越过越是糟糕! 蒙月青看了一眼妹妹,“这些话我们说说就是了,他再又过错也始终是陛下的君侍,更是礼王的父君了,礼王对这个父君还是极为的敬重的。” “哼。”蒙月英冷哼一声,“希望主夫这一趟进京真的能够点醒他!” 蒙月青叹息一声,“希望如此。” …… 自从确定了全宸皇贵君真的出现在云州,而且还被永熙帝安然无恙地找到了之后,蒙家主夫的日子便一直很难过,烧心烧肺的难过。 他不是蒙家主姐妹三人,自从当年的事情之后,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儿子过的好! 当年全宸皇贵君出事的时候,他原以为儿子的好日子来了,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儿子的日子不但没有过好,甚至还越来越糟糕! 他无法亲自打探京城的消息,可是从女儿那里,从妻主那里,却仍是断断续续地听到关于儿子的消息。 当年一个赵氏几乎毁了儿子的一切,后来赵氏死了,可他的儿子却仍是走不出来! 蒙家主夫也是不赞同儿子的这种生活方式,可是,他无法帮他,更无法劝他,只能一直着急,一直盼望他能够有朝一日从那份不切实际的爱情之中醒过来,好好地活着。 去年永熙帝病重,他的儿子被召到了近身服侍,后来又陪着去了行宫,他想,这般患难与共过后,儿子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可是现在…… 还没有半年,那个全宸皇贵君又忽然间冒出来了! 他就是他儿子的克星吗?! “主夫,家主回来了。”一个小侍快步进来,禀报道。 蒙家主夫将心思收了回来,“如今家主在何处?!” “开始和二家主三家主在书房议事,二家主三家主离开之后,又叫了管家去。”小侍禀报道。 蒙家主夫攥着拳头沉思了半晌,随即起身道:“去书房!” 他不能在这样干等着! “主夫,你不能出去!”那小侍忙上前劝阻道,“家主交代过了主夫这段时间都不能出后院,主夫若是违逆了家主,家主……” “她如何?难不成她还能将我给休了不成?!”蒙家主夫冷笑道,若是二十年前他还会害怕这个,可如今,她敢吗? 他的女儿是镇边大将军,他的儿子是豫贤贵君! 即便他们过的很不好,但是蒙家却也离不开他们! 前往书房的路上,蒙家主夫虽然受到了一些阻碍,但结果还是如他所想的,他是蒙家的主夫,即便有了蒙家主的命令,但最终还是没有人胆敢真的得罪他。 一到了书房,不经通报便直接推门进去。 而这时候,蒙家主方才交代完了管家,看着忽然闯进来的正夫,她面色一沉,却也没有当着下人的面训斥,只是不悦地蹙了蹙眉,然后对管家道:“依着我的吩咐去做吧!” “是。”管家领命,随后对蒙家主夫行了一礼,然后方才退了出去。 跟着管家退下的还有随着蒙家主夫来的下人。 管家也是个通透人物,示意下人都退出去之后便动手关起了门。 房间顿时阴暗了不少。 “你这是做什么!”在下人都退下了之后,蒙家主便不掩怒意,“如此没规没矩的,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吗?!” “你打算如何?”蒙家主夫不管她的训斥直接开口。 蒙家主面上怒意更浓,“你……” “家主,我们都过了几十年了,你便跟我说一句实话吧!”蒙家主夫打断了她的话,“如今情况如何了?今日陛下召你去所为何事?!” “你——”蒙家主愤怒更浓,可最终也还是没有将脸皮撕破,毕竟是几十年的结发之夫,更重要的是,此趟去京城,她也的确需要他的全心协助!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陛下希望你我一同去京城。” 蒙家主夫一愣,“去京城?” “应该是为了全宸皇贵君作势!”蒙家主道,“你去准备一下,三日之后荣王到来,你我便随着陛下的仪仗一同进京。” “为何要去给那雪氏作势?!”蒙家主夫撑不住了,厉声出口。 蒙家主没有开口,只是盯着他,眸光渐渐冰冷。 虽然如此发问,但是蒙家主夫心里也很清楚原因,可他无法平静接受,那雪氏有什么及的上他的儿子?为什么总是每每他一出现,他的儿子便要受苦?即便他消失了,他的儿子还是无法得到幸福! 为什么?! 难道醉儿上辈子欠他的吗?! “你若是真的关心你的儿子,这些话便不要说第二次!”蒙家主冷冷开口,“你儿子糊涂了,你若是也糊涂了,那他们将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蒙家主夫脚步踉跄了几下,神色凄然苦涩,吸了几口气之后,抬头看着蒙家主,“你想要我做什么?” “醉儿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不管是身为母亲还是身为蒙家的家主,我都希望他能够好!”蒙家主语气缓和了几分,“我也希望你能够想清楚,很多事情或许他不愿意做,可是,若是不那样做,他将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是他没有女儿,他或许还能够如如今的祥贵太君一般安然度日,可是他不但有女儿,还是一个可以和太女一较高低的女儿!这一点便注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如他所想的曲过他的日子!更何况,从他进宫的那一日起,他便没有了随心所欲的权利!这二十多年他也任性够了,若是他继续任性下去,那受害最深的不是蒙家,而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礼王!你若是真的爱醉儿,这一趟进京城便好好劝劝他,让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说罢,便起身拂袖离开。 书房的门敞了开来,可是,却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蒙家主夫愣愣地站在了书房内,心,仿佛压着巨石一般,连呼吸都开始觉得痛。 醉儿…… 父亲该如何做方才能够让你幸福? 该如何做? …… 三日之后,在将近午时的时候,荣王领着永熙帝的仪仗进了云州城。 仪仗以及随行的骑兵,将府衙四面临近街道都给挤的满满的。 一个多月的路程最终走成了还不到一个月,荣王到达的时候一身风尘,脸上的欣喜之色还是没能掩盖住眉宇之间的疲惫。 为了能够早日到达云州,她用比行军还要快的速度来赶来。 “参见荣王殿下!”云州州府领着云州城府以及一应的官员在府衙面前迎接,原本她是要去城门口迎接的,但是想着府衙中的两个贵人以及这些日子发生的意外,最终还是放弃选择守在府衙中。 司予赫下了马,一把揪起了云州州府,问道:“母皇和雪父君呢?!” “在府衙的后堂……”云州州府忙道,“请容下官带路……” 司予赫当即松开手,“快!” “是……”云州州府忙应道,随后转身在前方带路,“荣王殿下这边请……” 司予赫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心里的兴奋让她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是雪父君啊! 在路上,她真的恨不得扔下后面的人自己先一步赶来! 十三年了,十三年了……雪父君,你终于回来了! 在司予赫进城之前不久,司慕涵已经得到了消息,雪暖汐也是着急,便说来这里等着,此时,他正坐立不安地盯着门口。 若不是外面有衙役,他恐怕是坐不住了。 “阿暖。”司慕涵伸出了手,握着他的,“别急。” 雪暖汐抿了抿唇,“我……我不是着急,只是……”顿了顿,继续:“涵涵,你说赫儿还认得我吗?我现在……” “你很好!”司慕涵认真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和当年还是一样,赫儿那时候也懂事了,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可是……”雪暖汐开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那……那我若是认不出她……” “你不是说她是这般多孩子中最像我的吗?”司慕涵轻缓说着,“你一定认得出来的!” “可是……”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喊。 “雪父君!” 雪暖汐忙看向门口,随即便看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快步冲了进来。 他愣住了。 司予赫未进门便先喊了,多年培养出来的沉静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她便像是回答了十三年前一般,还是那个一根筋的大皇女司予赫。 司予赫冲到了雪暖汐的面前,然后,站着,像是石化了一般地站着。 方才的兴奋在这一刻化为了一股困住她的莫名力量。 她便这般呆呆地看着眼前坐着的男子。 是他! 真的是雪父君! 真的是雪父君! 有些干涸的眼眶渐渐地湿润了起来。 双膝,缓缓跪下,“雪父君……你终于回来了……” 无数复杂的情感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声哽咽的低喃。 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在她的幼年,除了父后之外,便是他给予了她最多的关爱,甚至比母皇都要多。 论出身,即便她被父后养着,可是,却仍旧是卑微,可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白眼。 她知道,除了父后之外,他也在其中做了很多。 她不是他的亲女儿,可是他给予她的却不必给予他的亲生女儿少! 这些年,或许她没有四皇妹和三皇弟那般刺骨的伤痛以及思念,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他,也一直在盼望着他能平安归来!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在所有人都几乎绝望了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雪暖汐渐渐的也回过神来,眼眶也被泪水给浸湿了,他缓缓起身,然后弯下了腰,将她扶起,“起来,快,起来!” “雪父君——”司予赫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眶中湿意更浓。 雪暖汐握着她的手,微笑着,“好,真好。”缓缓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庞,“长大了,赫儿长大了,雪父君还记得你小时候才到我的腰间,可是现在却长的比我都要高了……你小时候是最像你母皇的,可长大了之后便没有那时候像了,不过还是像!我一直跟你母皇说你是所有孩子中最像她的一个!”说完,便又看了看司予赫身上的戎装,“当将军了?你小时候一直在说长大了之后要当将军,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好!赫儿一向都是武学上的好手,如今当将军了,便更加的厉害了,很好!很好……” 说着说着,眼眶中的泪水不禁落下。 在见到了孩子之后,他对这分别的十三年感受更加的深。 若是没有赫儿的那一声叫唤,若不是他一直知道在这里等待着的人是她,他恐怕还是难以认出她来吧? 十三年,不仅在他的容貌上留下了痕迹,更是在孩子们的身上留下了。 那般的明显,巨大。 “我雪父君好好看看你,怎么才十三年便长的这般大了?便长得雪父君都几乎认不出你来了?”雪父君捧着司予赫的脸,落着泪说着。 “雪父君……” “对不起孩子,雪父君这十三年来没有好好照顾你,当年雪父君在你父君的灵前发过誓会好好照顾你的……”雪暖汐继续哭泣道,“对不起……” “雪父君,儿臣很好!”司予赫渐渐开始不安,她不是要他内疚的,“你看,儿臣不是很好吗?你不说儿臣长大了,长高了吗?儿臣不仅当了将军,而且还上战场替母皇分忧了,还有……儿臣还从战场中拐了一个正君回家!雪父君,儿臣真的很好,真的很好……这十三年,你过得可好?” 雪暖汐的泪落得更慌,“雪父君也好,也好……” “雪父君……”司予赫见状,有些慌了,这时候,方才想起了旁边一直被忽视的人。 她的母皇。 司慕涵看了一眼女儿,随后伸手将雪暖汐搂入怀中,“怎么哭了?和孩子见面不是好事吗?该高兴才对。” “嗯……”雪暖汐溢出了一声哽咽,想停下哭泣,可却怎么也无法阻止。 司慕涵只能柔声安抚着。 过了好半晌,雪暖汐方才缓过来,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司予赫身上,“你上过战场?有没有受伤?让雪父君看看……” 说罢,便睁开了司慕涵的怀抱,对着司予赫上下其手。 司予赫倒是不在意,不过有人在意。 司慕涵伸手将人拉了回来,“阿暖,孩子长大了!”说完,便冷冷地扫了一眼司予赫。 司予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随之,却在心中忍俊不禁,“雪……雪父君,母皇说的对……儿臣长大了……”话没说完,便被母亲的一个眯眼的动作打断了,连忙又改口:“儿臣不是孩子了,上战场怎么会有事?即便是受伤,那也是儿臣让别人受伤!雪父君,儿臣还从战场上拐了一个正君回家了!” 最后一句话格外的强调。 雪暖汐一时没意识到身边之人的小动作小心思,敛了敛情绪,微笑道:“对啊,你成亲了,你母皇也跟我说过了你的正君,是个好孩子!” “等回京之后,儿臣便带着他进宫给雪父君请安!”司予赫又道,随后看向司慕涵,神色渐渐少了随意,“母皇,仪仗已经在外面等候,母皇可要立即回京?” “嗯。”司慕涵应道,“就……” “现在就走?”雪暖汐打断了司慕涵的话,问道。 司慕涵点头,“早些回去,我方才能安心。” “可是……”雪暖汐迟疑会儿,“我们都还没有收拾……” “冷雾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司慕涵道。 雪暖汐看了她会儿,又转向司予赫,打量了她半晌,“赫儿一路赶来,如今方才到便又返回去,身子如何吃得消?” “雪父君,儿臣无碍!”司予赫当即道。 雪暖汐蹙眉看向司慕涵,“不如休整一晚上,明早再出发可好?” “你若是想,那便明日启程吧。”司慕涵没有异议。 雪暖汐微笑道:“那就明日启程。”说完又看向司予赫,“赫儿,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我们方才启程!” 司予赫见母亲同意,也没有异议,“好,那儿臣出去交代一下!” “嗯。”雪暖汐点头。 司予赫对司慕涵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出去安排。 看着司予赫离去的背影,雪暖汐的心里百感交织,“孩子们真的都长大了……” “孩子们长大了是好事,别难过了。”司慕涵轻声道,“那般多孩子,还有孙儿,你若是见一个便哭一次,那眼睛还受得了?” 雪暖汐嗔道:“我只是激动……激动罢了,哪里是难过!” “好,不是难过。”司慕涵顺了他的话,“可你若是哭了,我便心疼,孩子们也心疼。”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那往后我忍着可以了吧?!” “忍不住也没关系,但不能哭太久了!不,回京之后我便将所有人都一起叫到你跟前,那你便只需要哭一次了。”司慕涵正色道,像是真的要这般做似的。 雪暖汐又瞪了她一眼,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转移了话题:“涵涵,述儿是不是和赫儿长得一般高?” “差不多。”司慕涵回道,“不过赫儿走武路,身子比述儿健壮了一些。” “是吗?”雪暖汐低喃着,随即在脑子里描绘着女儿长大之后的模样,“那琝儿呢?是不是和二姐所说的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有六七分吧。”司慕涵道。 雪暖汐点头,“六七分……在加上你的三分……”随后,又在脑海中描绘着儿子的模样。 司慕涵叹息一声,伸手搂过了他,“等回去了就知道了,别想这般多。” 雪暖汐打断了思路,凝视了她会儿,随后微笑道:“也是,到时候不就能看到了吗?”随后又道:“对了,方才赫儿说从战场上拐了一个正君回去,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赫儿的婚事是你赐婚的吗?” 司慕涵道:“也没错,的确是我赐的婚,不过有些相请没说罢了,你想知道,我便跟你说说。” “嗯。”雪暖汐点头。 司慕涵让他坐下,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便看上了,而且连想都没想便求了我,这婚事起先我也是犹豫了,虽说李家愿意功成身退,可若是赫儿娶了李氏,将来的日子恐怕便不是她想过的平静便能平静了。” 雪暖汐双手微微攥着,“那你为何答允?” “凤后求了我,再者,我始终是亏欠了她的父君,这些年这孩子也没怎么求过我,想了想,便允了。”司慕涵简单说道。 雪暖汐即便已经离开了皇宫十三年,但是却还是听得出来事情并没有如她话中所讲的那般简单,当时她定然经过了很大的挣扎。 “都是一些过去了的事情,如今他和李氏过的倒是不错,我也算是成就了一份美满姻缘了。”司慕涵也似乎不愿说下去。 雪暖汐笑了笑,“这是自然,他们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相信过些日子便会有孩子了,等有了孩子,荣君的在天之灵便真的能够安心了。” “会的。”司慕涵笑道,说罢,便凝视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雪暖汐自然是看出来了,“涵涵,有什么话便说吧。” 司慕涵沉吟了会儿,“朕和蒙月华说了,让她跟蒙家主夫随我们一同回京!” 雪暖汐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我明白的,涵涵,你安排便好。” “好。”司慕涵握着他的手,微笑道。 雪暖汐也笑了笑,随后,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涵涵,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何事?”司慕涵问道。 雪暖汐正色道,“何寒将我关在那个山洞里的时候曾经提过去年那场东南的贪渎案,幕后黑手是贵王!” “什么?!”司慕涵面色微变。 雪暖汐继续道,“她是这般说的,我看应该不是假的,她还说贵王之所以在云州设了这般多的暗道,是因为她在云州筹谋多年,似乎是想让你感受一下骨肉相残的痛苦。” 去年的东南贪渎案他知道的不多,可何寒那般说,还有贵王的那个手下将他掳到蒙家,还有骨肉相残,那便是和蒙家有关系了。 “涵涵,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中了贵王的圈套!” 司慕涵眸光微沉,“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再让人查查!” 蒙家…… 是被利用还是根本就和贵王早早勾结了?! 雪暖汐点头,“对了,那时候何寒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就是当日将我从姻缘庙掳走的那个人,你可抓到她了?何寒当时说让她去给你传口讯的!” “暗卫去追过,只是没追上。”司慕涵面色有些沉郁。 雪暖汐沉默半晌,“涵涵,这些人是先帝的那一批暗卫中出来的吧?” “那日追去的暗卫和她交过手,从武功路数来看,的确是一脉相承。”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不安道:“那现在……” “我已经下令全力找寻。”司慕涵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贵王隐患不散的缠着我们的!” 雪暖汐点了点头,“嗯,我详细你!” 司慕涵笑了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阿暖,明日我们便回家了!” “嗯。”雪暖汐笑道,“我们回家!” …… 次日 一大早,仪仗队伍整装待发。 司予赫天还未亮便已经等在了院子外面,一直等待了司慕涵牵着雪暖汐的手走了出来。 “儿臣参见母皇,雪父君。” “嗯。”司慕涵淡淡应了,“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司予赫回道。 雪暖汐看着司予赫,“赫儿,昨夜可休息好了?” “儿臣休息的很好。”司予赫回道。 雪暖汐道:“那就好。”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面上掠过了一抹不悦之色。 雪暖汐没注意到,不过司予赫却注意到了。 从昨日那一记冷眼开始,她便明白了,她的英明威严的母皇吃她这个女儿的醋了! 她也是成了亲的人,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明白,可母皇这般大的反应,却还是让她吃惊以及失笑。 果然,雪父君回来了,母皇便不一样了。 “母皇,儿臣先去看看仪仗。” 司慕涵点头。 “等等!”雪暖汐却叫住了她,然后转过视线看向司慕涵,“涵涵,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司慕涵道。 雪暖汐道:“姻缘庙。” 司慕涵蹙眉。 “我们是在哪里重遇的,我想,应该是姻缘佛在保佑我们。”雪暖汐微笑道,“我想去拜拜。” 司慕涵眉头皱的更紧,“真的要去?” “嗯。”雪暖汐点头,随即见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司慕涵面色有些怪异,“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说完,便对司予赫吩咐道,“去准备准备!” “是。”司予赫领命离去。 “走吧。”司慕涵看向雪暖汐。 雪暖汐点头。 而这时候,雪倾走了过来,却是向司慕涵和雪暖汐请求晚走两日。 雪暖汐不明。 司慕涵倒是知道原因,见过了何涟之后,雪倾还是将华荇晓的事情说了。 “二姐,为什么?”雪暖汐不明。 雪倾没打算将华荇晓的事情告知,便说:“祖籍那边还需要打点,你放心,我只是晚两日而已,等事情处理好了我会追上你们的,有荣王和护送的骑兵在,我也能安心了。” 雪暖汐心里有些疑惑,但雪倾这般说,他也不好阻止,“那二姐你要小心一些!” “放心吧。”雪倾点头,“路上多保重,虽说有仪仗会舒适一些,可毕竟是一个多月的路程,可不要回京了却病了!” “二姐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雪暖汐笑道。 雪倾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司慕涵,“还请陛下照顾好汐儿。” “朕会的。”司慕涵认真保证。 雪倾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去。 雪暖汐看了看雪倾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司慕涵,“涵涵,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里有什么事情。”司慕涵淡淡道,“是我先前太过着急处理不周,所以才会需要你二姐多劳累一些罢了,你若是不信,便等她两日。” 雪暖汐凝视着她会儿,“不必了,既然二姐说能够处理好,便定然能处理好的。”说完,便道:“走吧,我们去拜过了姻缘佛,然后便启程回京。” 司慕涵面色又有些怪异。 雪暖汐注意到了,不过没问,可也没有多久,便明白了她脸上的怪异是因为什么。 看着大殿内空荡荡的供桌,雪暖汐愣了好久,然后,方才转身看向一旁负手立着的司慕涵,“涵涵,这是怎么回事?” 司慕涵抬了抬下巴,“朕当时找不到你,便一时生气让人给毁了。” “毁了?”雪暖汐瞪大了眼睛。 司慕涵板着脸,“嗯,既然都不灵了,留着有何用?” “这是姻缘佛,你怎么可以毁了?!”雪暖汐既是惊又是恼。 司慕涵眯起了眼,冷声道:“朕跪在他的面前求了他一天一夜,但却还是找不到你,既然没有丝毫的用处,那还留着做什么?!” 雪暖汐心里的恼火顿时消了,换上了心疼以及难受,他可以想象的到当时她是如何的焦急和绝望,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半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毁了就毁了吧。” 说完,便转身,跪在了地上,看着原本供奉姻缘佛的供桌,双手合十,喃喃低语了一阵子,然后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司慕涵见了眉头拧的紧紧的。 雪暖汐做完了之后便起身,看着她微笑道:“好了,没事了,我已经替你告罪了,姻缘佛不会怪罪你的。” 司慕涵既是无奈又是心疼,伸手握着他的手,“做错的人是我,你告什么罪!” “你是因为我方才会这般做的。”雪暖汐道,“你放心,我听说姻缘佛是最慈善的,他定然不会怪罪我们的。” 司慕涵仍是拧着眉头,“朕让人重新修一个,还将整间姻缘庙都重新翻新一遍。” “可不能老命伤财!”雪暖汐正色道。 司慕涵搂过了他,“从朕的私房钱里面出!” “你有私房钱?” “咳,有那么一点!” “可你是皇帝啊?怎么能够有私房钱?” “怎么皇帝就不能有?” “那你藏在哪里去的?” “咳咳,这是往后再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启程吧。” “不说便不说,等回宫之后,我便去找凤后,定然将你的私房钱给挖出来!” “好,挖吧。” 八月十九,荣王领着帝王仪仗前来云州恭迎永熙帝回京,次日,永熙帝启程回京,同行的还有失踪了十三年的全宸皇贵君。 而永熙帝在云州寻获全宸皇贵君一事成为了永熙二十三年中最具传奇性的事件。 从云州到京城,永熙帝仪仗没走过一个州城,都做了短暂的停留。 期间,不少百姓目睹了那极具传奇性的全宸皇贵君的真容,全宸皇贵君流落民间十三年,却仍是雍容华贵,站在永熙帝身边俨然一对璧人。 而永熙帝对其,更是呵护有加,宠爱万分。 已经消逝了十三年关于全宸皇贵君的各种传闻,又一次在百姓之中传播了开来。 全宸皇贵君,仍是那个万千宠爱的全宸皇贵君。 …… 因为永熙帝的这个安排,仪仗走的很慢,一直到了十月初,方才达到京城。 在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的镇上,永熙帝却下旨让仪仗停下,随后,一骑快马带着永熙帝的旨意飞奔回了京城。 旨意上言,命朝中文武百官,后宫君侍,一众皇子皇女皇家正君前往宫门迎接全宸皇贵君归来。 180 没关系的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0 没关系的 永熙帝的旨意先是送到了监国的太女手里,随后,便送入了后宫朝和殿内水墨笑的手中。 在听了章善的禀报之后,水墨笑愣怔着,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是脸上,也是面无表情,唯有那端着茶杯的手指渐渐发白。 “章总管,你去安排吧。”一旁的司以晏当即开口道。 章善领命:“是。” 待章善退下了之后,司以晏方才起身走到了水墨笑的跟前,然后,缓缓蹲下,仰头看着仍在呆愣中的父亲,“父后……” 水墨笑低下了视线。 司以晏伸手拿过了水墨笑手上的杯子,因为被握的很紧,所以也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在搁下了茶杯之后,他握住了水墨笑有些发凉的人,“父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水墨笑看着儿子,却没有回话。 “父后。”司以晏抿了抿唇,继续道,“儿臣知道父后如今心里的难受,真的,儿臣真的知道,可是父后,不会那样的,儿臣相信绝对不会那样的!儿臣不是要为母皇说话,更不是要偏袒雪父君而不顾父后,而是儿臣……父后,以前儿臣不明白父后心里的苦楚,可是如今儿臣长大了,嫁了人当了父亲,是能明白父后心里的难受的……当日我以为阿斯要纳侧室的时候,我的心便像是被刀剜一般疼,父后这般爱母皇,却要看着母皇思念雪父君,宠爱其他的父君,心里一定比儿臣当时的难受更加严重百倍……父后,儿臣真的明白父后心里的感受的……可是……父后,儿臣很怕……这些日子……儿臣从来没有看见过父后这样,可儿臣却没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便是现在……儿臣想安慰父后,可是说着说着却不知道说到了哪里了……父后,你若是心里难受,便对儿臣发作……” 他是很想安抚父亲,可是,正如他所说的,说着说着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 一个是他最亲的母皇,一个是他最亲的父后,都是他最亲的人! “父后,儿臣相信母皇不会因为雪父君回来了便将父后弃之不顾的!” 水墨笑缓缓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嘴边溢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意,“晏儿,是不是觉得父后很小心眼?” “不!”司以晏忙摇头,“儿臣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父后很在乎母皇,更害怕失去母皇!” 水墨笑仍是笑了笑,“父后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生了你,晏儿,你幸福吗?” “儿臣很幸福!”司以晏回道,“可是若是父后不幸福,儿臣便是再幸福也是枉然的!” “傻孩子。”水墨笑抚着儿子的头,“只要你幸福,父后便才会幸福!还好,当日父后没有真的狠下心来拆散你和庄之斯,还好……” “父后……”司以晏眼眸泛起了泪光。 水墨笑吸了口气,“父后没事。” “父后……” “真的!”水墨笑加强了语气,“父后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没事的,等他们回来了,等过了这段时间,父后便能够适应了的。” 即便听了这样的话,可是司以晏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父后,真的不会的……” “父后知道。”水墨笑微笑道,“他回来了,日子不过是回到十三年前那般罢了,当时我们的日子其实也不是过的太难受,相反,过的还挺好的,再说了,父后陪了你母皇这十三年,你母皇便是如何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放心吧,父后只是还没有缓过来罢了。” 说罢,伸手将跟前的儿子扶起,“你进宫也好些日子了,孩子恐怕想你了,明日还要前去迎接你母皇,先回府好好休息一晚,免得明日没精神。” “可是……” “好了。”水墨笑起身,拍了拍儿子的手,“父后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难不成还会想不开?你这娃娃担心什么?” 司以晏回道:“儿臣哪里还是小娃娃啊?” “在父后的心里,你永远都是父后跟前那个总是爱粘着人的小娃娃!”水墨笑道,“你与其花这些心思担心父后,不如养好身子,再生几个孩子,说起来庄之斯从前线回来也好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好消息?” “父后,你说什么啦!”司以晏有些难为情。 水墨笑笑道:“不是说自己嫁人了当了父亲了吗?怎么还不好意思?这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父后没福气,只能有你这般一个儿子,可你不同,你该比父后要好,该儿孙满堂的!” “都是儿臣不好……”司以晏低头道,“当年父后是因为……” “晏儿。”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当年若不是父后有了你,父后早便熬不下去了,更不会有今日的安稳日子,父后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你,别说是伤身子,便是要父后一命换一命,父后也是甘之如饴!” “父后!”司以晏眼眶更是湿润了。 水墨笑抿唇笑着,“好了,回去吧,父后还要去看看辰安殿布置的如何,德贵君虽然能干,但毕竟没有见过你雪父君,也不知道他的喜好,难免会有所错漏的,说起来,父后跟你雪父君也一同生活了十几年了,虽不能说亲如兄弟,但是感情还是有些的,父后的确妒忌他,可妒忌归妒忌,这人啊,不管关系多么的不好,但相处久了,总是有些感情的,如今他历劫归来,父后也没什么可以帮他做的,只能在这些事情上面上上心。” “嗯。”司以晏心里虽然仍有担忧,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算是很好了,若是他过于的强求,便真的是在为难父后了,“那儿臣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再进宫和父后一同迎接母皇和雪父君回宫。” “好。”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又不放心地说了好几句安抚的话,随后方才离去。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水墨笑嘴边的笑容渐渐地染上了苍凉。 恭迎全宸皇贵君回宫…… 陛下,你的心,还能装的下其他人吗? 这十三年的陪伴,在你失而复得之后,还能占据多少的位置? 水墨笑吸了口气,压下了即将涌上眼眶的湿润,扬声唤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随即进来。 “备轿,去辰安殿!” 困住了自己两个多月了,他该走出来。 或许是因为当日蜀羽之的一番话,又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儿子的贴心相伴让觉得他并非一无所有,可不管如何,他知道,若是他再这样下去,在她没有弃他之前,他便先毁了自己。 他该相信自己不是那般一无是处的,该相信,她不是那般的冷血绝情。 况且,便是情况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糟糕,可经历了这般多的折磨,走过了这般曲折的路,他水墨笑还有什么承受不起的?! 雪暖汐,你回来了,便回来吧。 我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 辰安殿位于皇宫的南面,虽然没有原来的观星殿离交泰殿近,却不算是离的远。 而离凤后所在的中宫步行也只需一刻钟。 依照后宫的规矩,住得离交泰殿最近的君侍是最受宠的,可身份却未必是尊贵的,唯有离朝和殿越近,身份方才在凤后之下越是尊贵。 当日永熙帝分封后宫,也许是因为对中宫凤后的厌弃,又或许是故意将各个君侍拉开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所以,各个君侍都相隔的比较远。 一直到了蜀羽之更换宫殿,方才打破了这个格局。 而如今为全宸皇贵君安排住所的人是德贵君,永熙帝也没有特殊的指示,水墨笑又一开始撒手不管,他便只能依着规矩而行。 辰安殿无论在宫殿的大小以及位置,都是极为符合全宸皇贵君的身份。 水墨笑到了辰安殿之时,德贵君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而这时候,永熙帝的旨意还未从朝和殿传出。 “见过凤后。”德贵君听见了通报便急忙前来迎接,这些日子他也只是见过了他一次,而且都是匆匆的。 凤后一直称病,连每日的清早请安都免了,平日众人的探望也都不见。 水墨笑点了点头,“准备的如何?” “都装饰好了。”德贵君一边回道一边审视了水墨笑的神色,这些日子他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凤后的心思,“臣侍在做最后的确认。” 水墨笑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大殿,“本宫去看看。” “是。”德贵君领命,随后便在前方带路。 大殿,暖阁,寝殿,他都一一仔细看过了,大体还是满意德贵君的安排,只是对于一些地位之处做了改变。 承安殿没有原本的观星殿大,但是也不小,一圈走下来,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伺候的宫侍安排的如何?”水墨笑最终回到了大殿,坐下来问起了这事。 德贵君一一回应了,宫侍安排也和全宸皇贵君的分位相对应,“……目前便是这样,若是将来还缺人手,可再添加,此外,三皇子府向内务府递了话,说三皇子府如今的后院管家,皇贵君原先的近身宫侍冷雨请求回宫继续伺候皇贵君。” “是三皇子的意思?”水墨笑问道。 德贵君回道,“内务府只是如此禀报,其他的臣侍也不清楚。” “既然是皇贵君身边的旧人,便让内务府安排安排回来吧。”水墨笑淡淡道,“如今入秋了,再过些时候也要入冬了,辰安殿久未有人居住,让内务府安排安排暖暖地。” “是。”德贵君领命。 水墨笑看了看他,“方才太女让人前来禀报本宫,陛下有旨,让本宫带着后宫君侍皇女皇子前去宫门前迎接,这些日子宫里面的事情都是你帮本宫看着,一事不劳而主了,这件事也交由你来安排,仪仗明日午时就会到。” 德贵君微微讶然,随后领命,“是。” 水墨笑起身,“本宫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适,辛苦你了。” “臣侍不敢。”德贵君低头道。 水墨笑又看了他会儿,便起身道:“好了,就这样办吧。”说罢,起步离开。 “凤后。”德贵君忽然间叫住了他。 水墨笑停住脚步看向他,“还有事?” “荣王殿下只是带着陛下的仪仗前去云州迎接,如今皇贵君一同归来,可需要让内务府安排皇贵君的仪仗前去迎接?”德贵君正色道。 水墨笑愣了会儿,然后缓缓道:“既然陛下没有这个吩咐,便不必了。” “是。”德贵君低头领命。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德贵君一直送了他出大殿,方才停下,看着远去的一行人,德贵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眼前万里无云的蔚蓝高空。 全宸皇贵君,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关于全宸皇贵君的传闻,在进宫之前,他便听了许多,可是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够有见到他的机会。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全宸皇贵君是让人歆羡的,没有一个男子能够如他一般得到一个帝王这般的重视。 他不是凤后,却比凤后更加的尊贵恣意。 这便是凤后这些日子身子不适的原因吧? 后宫,是否又会掀起一番风波? …… 十月的天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褪去了毒辣,舒适暖融。 从辰安殿出来之后,水墨笑的面容便渐渐地褪去了所有的神色,干爽的秋风轻轻拂过,没有带走什么,更没有带来什么。 “停轿。” 忽然间,原本沉默着的他忽然间开口。 轿辇随之停下。 “凤后有何吩咐?”身边的宫侍上前询问。 水墨笑抬起了头看向了右侧的一个方向,久久不语。 宫侍也不敢催促,只能低头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水墨笑方才缓缓开口,“去冷宫。” 三个字,不轻不重,却让身边的宫侍愣了愣,“……是。” 轿辇转了方向,往冷宫而去。 …… 承月殿 “四皇子不见了?” 蜀羽之蹙着眉头看着前来禀报一脸惊慌的宫侍。 “是……奴侍一早上都没有看见四皇子了……” “可在四处找过了?”蜀羽之问道,“御花园处可有?” 宫侍回道:“奴侍找过了……可都没有……御花园的守卫也说没看过四皇子去过……” 蜀羽之凝起了面容,“怎么会?徽儿从来不会乱跑的……再让人去找找!” “是。”宫侍领了命令,随后便赶紧前去。 蜀羽之开始有些担心,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时间注意司以徽的情况,先是走不出自己营造出来的牢笼,后来好不容易打破了,便又开始忙着整理这十三年暗卫的情况。 当年暗卫交到他手上也不过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皇贵君回来了,或许陛下是想将暗卫交回给他。 所以,他先做了准备。 这般一忙下来,其他事情便无暇顾及了。 “徽儿……” 蜀羽之沉思半晌之后脑海浮现了一个念头。 皇贵君归来,怕也是对徽儿造成了影响。 他忽然间不见了…… “难道……” 蜀羽之当即起身,快步往冷宫而去。 而此时,在冷宫之处的一个隐蔽之处,司以徽小心翼翼地望着一如既往被侍卫看守者的冷宫,一脸的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来的,可是,挣扎了好些日子,却终究还是来了! 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司以徽心里很难受,整颗心像是都纠成了一团似的,他明明知道他不该来这里的,来这里便是对父君的背叛,便是辜负了父君这般多年的疼爱。 可为什么他还要来?! 司以徽咬着唇,终究还是走了,像是逃命一般,因为走的太急,也因为心里的挣扎,他没有注意到前方走来的水墨笑一行人,等他发现了之后,便已经避开不了了。 愣愣地站了会儿,然后咬着牙上前低头行礼。 “四皇子?”水墨笑坐在了轿辇上,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司以徽,“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以徽抬头,面色却是苍白,脸上的惊慌之色也没有掩盖住。 水墨笑抬起视线看了一眼前方,然后又看向司以徽,眸光渐渐转冷,前方便是冷宫,司以徽为何在这里,根本不必问了。 司以徽面色随着水墨笑的沉默越发的难看,最终,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没有辩解。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辩解!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然后,声音低沉地开口:“你想见你父君?” 司以徽连忙抬头,然后,用力摇头。 不是! 不是! 他真的不是想见他,他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这里走! 他不是想认他,他不想认他的! 他只是听了雪父君要回来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要来这里的。 他真的不是想认他的! 不是的! 司以徽用力地摇着头,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他没有说话,而水墨笑也不是蜀羽之,不可能从他的神色中便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此时司以徽模样很可怜,可水墨笑还是觉得寒心。 这些年,蜀羽之如何对他?他这个嫡父又是如何对他? 可是他却这般做! 难道血脉亲情真的阻隔不断吗? 即便没有养育过他,却还是让他生出了孺慕之情? 孺慕之情,人之常情,若是如今出现在这里的人是靖王,他或许可以谅解,可是司以徽……他不能! 官氏没有养过他,而他,也是一直对官氏视之如蛇蝎。 难不成他这般多年的乖巧都是假装的? 正如当年的官氏一样? “好。”他缓缓开口,却冰凉无比,“既然你这般想见他,那本宫便成全你!” 司以徽更加用力地摇头,眼泪落的更慌。 水墨笑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的心软,恍惚间,他将眼前司以徽的哭求和当年官氏跪在他面前悲悲戚戚柔柔弱弱的样子相互交叠了起来。 “够了!” 声音转为了沉怒凌厉。 “来是你自己来的,既然你如此想见他,本宫便成全你就是,如今你这又是做什么?翊君养了你那般多年,他的好你倒是没学到,官氏的下作你都是遗传的十足!” 司以徽面色更是青白的可怕,眼眸睁的大大的。 他似乎没想到水墨笑会将话说的这般的难听。 其实,水墨笑现在这般也是迁怒。 若不是当年官氏,便不会有那十三年,而他虽然未必能够和她有机会增进感情,可是,却也没有如今的患得患失。 他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一生! 是的。 他是在迁怒! “凤后!”这时候,蜀羽之从另一个方面得宫道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了水墨笑的辇轿前,面色凝然,“臣侍见过了凤后。” 水墨笑眯着眼看着他,却不语。 蜀羽之抬头看着他,“凤后误会了,是臣侍带徽儿过来得。” “本宫病了一段时间,翊君又似乎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水墨笑冷笑道,“本宫记得之前很清楚地告诉过你,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来这里!” 他根本便不信他一个字! 是他带人来的? 他将他当成傻子不成?! 蜀羽之跪下,面色却正,“臣侍并非罔顾凤后旨意,只是臣侍觉得皇贵君归来是一大好消息,官氏应该知道。”顿了顿,又道:“凤后来此不也是和臣侍所想的一样吗?” 水墨笑眯起了眼,盯着他不语。 蜀羽之也没有退缩,只是与水墨笑的凛然相比,他的神色则多了一抹祈求。 半晌,水墨笑扫了一眼司以徽,冷笑道:“既然翊君来了,且又如此清楚本宫的心思,那便由你来替本宫办好这件事吧!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提醒翊君,莫要一辈子辛辛苦苦最终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司以徽在听了这话之后,浑身一颤,面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 “凤后多虑了。”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冷哼一声,“回朝和殿!” 轿辇掉了头,原路返回。 待一行人走远了,蜀羽之方才起身,走到了司以徽的面前,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叹息一声,伸手去扶他,“起来吧。” 司以徽颤着身子看着蜀羽之,面上有着极深的惊慌以及难过。 蜀羽之将他扶起,然后,拍拍他的手,“凤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些日子心情不好,那些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司以徽摇着头,随即又跪了下来,然后对着蜀羽之磕头。 蜀羽之忙弯下腰阻止,“好了,徽儿!好了!” 司以徽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双手不断地比划着。 我不是故意的! 父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想他,更不是想认回他,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父君,我真的没有……我只认父君,我只会认父君一个父亲的! 父君,我真的没有…… “父君知道!徽儿,父君知道!”蜀羽之柔声安抚着。 “我……没……有……” 三个极为沙哑且不准的字从他的喉咙涌出。 蜀羽之面色大变,“徽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司以徽面色也是快速扭曲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摆手。 “徽儿你别急,你先冷静下来,你再说一次?徽儿,你能说话了是不是?”蜀羽之激动地问道,这般多年了,他几乎寻遍了方法却仍旧没有能够治好他。 御医说是胎里带来的热毒加之那一场高烧所致。 他明明能够听到,却一直说不出话来。 可是现在,他能够说了! 方才他没有听错,他说话了! “徽儿,你再试试,再说一个字?再说一个!” 不管是御医还是他,这些年下来,都几乎绝望了,可是现在,希望又出现了。 司以徽还是摇头,抿紧了嘴唇,面上的痛楚更浓。 蜀羽之见了他这般,只能压下了心里的焦急,“好,父君不逼你,我们先不说,先不说,别哭了,别哭……” 司以徽低着头,身子却仍旧是颤抖着。 有了这一番变故,蜀羽之也忘了前方冷宫中的官氏了,安抚了一番司以徽之后,便立即带着他回了承月殿,随后便召了御医。 可司以徽却第一次违逆蜀羽之,躲进了房中怎么也不肯让御医诊脉。 无论蜀羽之如何的劝,他都不肯。 蜀羽之只得先让御医回去。 房中 司以徽缩在了床角处,身子仍旧是瑟瑟发抖。 “徽儿。”蜀羽之坐在了床边,轻声唤道。 司以徽没有回应他。 蜀羽之沉吟会儿,随后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徽儿,父君不逼你了,你不要这般害怕。” 司以徽这时候的反应他有些不明白。 可却知道不能着急。 或许,他还在因为去冷宫一事而惊慌。 他会去冷宫,他也是惊讶,因为这些年,他几乎没有对官氏有过过多的注意。 他也没想过能够完全切断他和官氏之间的关系。 血脉之情是无论如何都切不断的,再者还有靖王在。 当日他允许他和她皇姐来往便想到了他会受到靖王的影响从而对生父有了其他的想法的。 “徽儿,父君明白你去冷宫的心思,当年父君将你抱来养,便没想过让你彻底的不认你生父,后来你皇姐回京了,父君让你和她亲近,便知道你会对你生父生出感情……” 司以徽抬头,又用力地摇头,随后便爬到了蜀羽之的身边,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担心他会不要他似的。 蜀羽之抬手扶着他的头,“你放心,父君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 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他今日的行为又一次提醒他,他并不是他亲生的,而只是他抱来,或者该说是抢来的。 不是自己的,似乎终有一日都要还回去。 不。 徽儿不会。 官氏是没有机会要回他的! “徽儿。”蜀羽之扶着他的手臂将他从他的怀中拉起,面色认真地与他对视,“或许父君这般说很残忍,可是父君必须跟你说清楚,即便全宸皇贵君平安回来了,你母皇也不可能将你父君放出冷宫的,甚至或许还会……”抿了抿唇,“将你父君赐死。” 司以徽愣住了。 赐死? 赐死…… “有些事父君一直没有跟你说,如今你长大了,父君的话你也许能听明白。”蜀羽之缓缓道,“当日你父君犯下了大错,本就该死,可陛下却没有杀他,而只是将他打入了冷宫,一开始父君以为是因为你皇姐和你,后来方才明白,陛下留下你父君,只是给自己留下了恨,她害怕杀了你父君,连恨都没有了……这些年,她便是靠着恨一直走下来,如今……” 话停了下来。 有些话,他仍旧是不能说。 当日即便陛下还念着两个孩子,可是现在,在除了靖王的身世之谜之后,她还会顾忌这些吗? 官氏的两个孩子,她只是对靖王付出了感情,徽儿,她或许连模样也未必能够记清楚。 官氏死活他本不在意,可是他不能不在意徽儿。 徽儿去了冷宫,便是他心里还是在乎官氏的。 若是陛下真的……徽儿该如何? “徽儿……” 司以徽又开始摇头,然后拉过了蜀羽之的手,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上写道:“你才是我的父君,唯一的父君!” 神色坚定到了决绝。 蜀羽之看着眼前一出生便受尽了磨难的孩子,伸手抱过他,心中叹息不已。 或许他终究不是一个好父君,不能不顾一切地为儿子着想。 不过,若是能够治好他的嗓子,那他还是有将来的。 没有了残疾,他可以拼拼为他争取真真正正的皇子名分,那往后他的人生也还是能够过得平稳的! …… 永熙帝的仪仗停在了京城外的一个小镇上。 虽然是小镇,但是因为靠近京城,也是繁华不下一个州城。 在仪仗停下没多久,后来追上的雪倾终究还是决定了和雪暖汐单独谈谈。 司慕涵猜到了雪倾的用意,但也没有阻止。 姐弟两人这般一说便是一整个下去,直到晚膳时分,雪倾方才离开,随后便直接赶回了京城。 她不是朝廷命官,和仪仗一同回去不好。 或许是因为雪倾的话,这一顿晚膳用的格外的安静。 晚膳过后,冷雾将内务府派人快马送来的皇贵君朝服送到了雪暖汐的面前。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皇贵君朝服,雪暖汐有过一阵的恍惚。 “明日,我们便能回到家了。”司慕涵上前,搂着他,轻轻道。 雪暖汐看向她,“嗯。” “阿暖,这十三年来其实我做得很不好,你……” 雪暖汐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了。” 司慕涵蹙眉。 “这一个多月我们走走停停,其实我也挺累的。”雪暖汐微笑道,“可不管多累,我却都是高兴的!真的涵涵,这一路走来,我一直都是快乐幸福的!我知道你这一路的张扬都是为了我,你要向天下人证明我还是十三年前的全宸皇贵君!而你,仍旧是那般的爱我!涵涵,我从来便没有想过这十三年来你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们的家,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下午二姐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虽然她不愿意,但是却还是说了,我知道她担心我,而你也是一样,可是涵涵,我想告诉你的是,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爱你,不管你如何变,不管世事如何变,我都爱你,我爱的只有你!” “阿暖……”司慕涵满脸动容。 这一路上她都没有提过京城的状况,不是不想说,她也知道他越早知道越好,可是她却鼓不起勇气说,更怕吓着了他。 可是如今,他却告诉她,没关系的。 雪暖汐转过身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眼前的朝服,“我知道我穿上了这身朝服,恢复了全宸皇贵君的身份,我便不再仅仅是雪暖汐,我还有身为皇贵君的责任!”他看向司慕涵,神色严肃,“涵涵,不管现在是何等境况,不管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可以应付!涵涵,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这句话不仅仅是你对我好,我爱你,更是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一起面对一切即便是我们都难以解决的事情!” 二姐跟他说了这些年,尤其是近几年京城,他的家发生的事情,他也是心惊不已,可是,却从未有过不回去的念头! 那是他的家,无论如何不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抛下这个家! 他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家,即便再糟糕,也是他的家!他该做的,想做的,定要做的便是尽一切的努力来弥补这十三年来中产生的裂痕! 这才是他理应做的! 司慕涵伸手抚着他的脸,“我真傻,当日我竟然差一点便将你从我身边给推开了,若是我没娶你,现在可真的是后悔死了!” “推开?”雪暖汐失笑道,“你推的开我吗?” 司慕涵也笑道:“不,我怎么可能推的开雪大公子?” “这自然是了!”雪暖汐伸手揽着她,“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推开我?” “不敢,不敢了!” 秋风缓缓地吹拂着,却始终带不走这温馨。 而此时,在京城皇宫中,秋日的冷宫更是多了一抹阴寒肃杀的气息。 蜀羽之一直陪着司以徽,直到他入睡了之后方才前来执行水墨笑的命令,当日得知了永熙帝寻获雪暖汐的时候,他也曾想来这里告知官氏。 而那时的心情也和今日的水墨笑一样。 发泄心里的难受。 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冷宫中的人! 如同那一夜蜀羽之到来一般,官氏的房中仍旧是没有烛火,唯有在宫侍进去打点之后,方才亮起了烛火。 官氏坐在了床榻上。 没有入冬,因而并没有躲在棉被中。 借着屋子里面唯一的一盏油灯,蜀羽之看清了官氏此时的神色。 阴冷狰狞。 一如既往。 “翊君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官氏盯着蜀羽之,冷冷说道,声音沙哑难听,“难道是那个人觉得养我这个废人养够了派你来解决我了?” 蜀羽之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被我……” “明日中午,宫里面会有一件喜事。”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缓缓说道。 官氏冷笑,“什么喜事?她死了?” “皇贵君回来了。”蜀羽之缓缓说着,声音不轻不重。 官氏当即镇住了。 “全宸皇贵君在云州被陛下找到了,明日中午陛下便会带着他回宫。”蜀羽之继续道,“凤后和本宫觉得这是个大好消息,阖宫上下都该知道。” “你说什么?!”官氏一字一字地挤出。 蜀羽之继续自己的话,“你若是想死,应该能够得偿所愿,皇贵君平安回来了,你对陛下来说便没有任何用处了,只是可怜了靖……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说什么——”官氏爬出了床角,在床沿边上像只野兽一般对着蜀羽之吼着,眸子渐渐泛起了血红。 “今日徽儿来过。”蜀羽之还是用着不轻不重的语气道,“徽儿,你的儿子,即便你没养过他,即便你连累了他,可他却还是没有完全忘了你这个生父。” “你胡说——” “官氏。”蜀羽之继续道,无视官氏的疯狂嘶吼,“你一直怨天尤人,一直觉得上苍亏待了你,所有人欠了你,可是你却不知道你所拥有的比很多人都要多,可是你却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地毁了!当年若不是你执迷不悟,今日你也同样可以得到一个安稳人生,一双孝顺的儿女!” “你胡说!不可能——”官氏摔下了床榻,仰着头对着蜀羽之吼着,“你胡说!他死了——死了——早就死了——” 蜀羽之静静地看了他半晌,随后,转身离开。 身后,是官氏歇斯底里的怒吼。 “不会的!不会的——” 野兽般的嘶吼不断地传出。 蜀羽之便是走出了冷宫,却还能听见。 这一晚,冷宫不再安静。 而同一时候,在皇宫另一边的佛堂内,却是静得让人发慌。 自从程氏离世之后,佛堂便一直安静,像是被众人遗忘了一般。 程秦仍旧是住在佛堂。 每日除了日常生活起居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跪在了佛像前诵经念佛,比当日程氏这个出家人还要虔诚。 至少,在佛堂的宫侍眼中所见的是这般。 夜,已深,宫门也关上了。 一个宫侍快步走回了佛堂,进了大殿,走到了仍在念佛的程秦身边,“公子,太女无暇来见公子……” 程秦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我的话,你可传到了?” “奴侍已然一一转达给了太女。”那宫侍道,“太女说那些小事不必言谢,让公子好生养着身子就成。” 程秦沉默了会儿,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诵经。 那宫侍见状,心里嘟囔了几句,便悄然退下了。 出了大殿后,便遇上另外一名同在佛堂伺候的宫侍。 “他让你去做什么了?” “去见太女。” “太女?为什么?” “还不是之前太女救了他一事,他说想请太女过来亲自多谢太女,不过太女忙,不能过来。” “太女是什么人?岂会为了他过来?这程秦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当日太女救他的时候还一副贞烈模样,如今太女对他没兴致了,却上杆子去,还真的不要脸!” “小声点,若是被他听见了就糟了。” “糟什么糟?大师去世了,他便是不用再伺候人,也不见得比我们高贵多少!听说明日太女的生父全宸皇贵君就要回宫了,到时候太女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他那等身份别说是给太女当侍君了,便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侍他也不配!” “也是,对了,你可知道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听说以前陛下很宠爱他的。” “这你还真问对人了,我……” 大殿外,两个没事做的宫侍如同今晚宫中很多只闻皇贵君之名,未见其人的宫侍一般,偷偷打听着当年全宸皇贵君的事迹。 而在大殿内,程秦已经停下了诵经声,殿外的絮语隐隐约约传入他的耳中。 “全宸皇贵君……”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佛像。 “他没死,那死了的秦家族人,又算什么!?” 双手猛然一扯,手中的楠木佛珠撒了一地。 滴滴答答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殿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佛像,依旧慈眉善目,普度众生。 而佛像前的人,却已经是狰狞的宛如恶鬼…… 终于进入本卷,乃至本文的最后一个大情节了,先来几章温馨的,然后……嗯,大家知道的,有亲说,坏人终于死了,确实也是真的全死了,后面情节中的人,没有坏人,有的只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谢谢这几日给舒兰送花的亲们,下面,请大家陪舒兰继续走完这漫长征途中的最后一段路吧,谢谢大家,O(∩_∩)O~ 181 汝喜吾悲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1 汝喜吾悲 司予述回到太女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从云州发回消息永熙帝的仪仗开始返回之后,她的精神便一直处在了亢奋状态,再繁重的朝务也没有让她感觉到疲惫。 仪仗一路返回的消息她都第一时间得到。 一开始她并不满永熙帝走走停停如此张扬,因为这样很危险,可是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了。 她的母皇在用这种方式给她的父君底气! 司予述的心是安了,她相信往后不管母皇如何对待她这个太女,都不会伤害父君的! 而也因为永熙帝的态度,司予述和雪家在京城内的准备也是很顺利,至今还没有关于全宸皇贵君不好的传闻传出。 百姓只是惊叹这事的曲折离奇,惊叹于全宸皇贵君的好福气。 为了更加的坐实蒙家的那个说法,雪砚将这个说法润了润笔,随后散播开来,在永熙帝回来之前,全宸皇贵君和永熙帝的别后重逢的传奇便成了大街小巷茶馆中说书中最受欢迎的故事。 全宸皇贵君如何在船上为救永熙帝失踪,后来如何被人救上岸却失去了记忆,再后来如何为了报恩一直照顾着蒙家的那家远房亲戚,帮助恩人的夫君将唯一的孩子养大,奉养老人,再后来如何去云州,如何跟永熙帝在姻缘庙前相遇…… 永熙帝又是如何用自己的真情感动了全宸皇贵君,让他最终恢复了记忆。 整个故事曲折离奇,又细致细腻,感情更是真挚,感人,催人泪下。 因为这个故事,永熙帝和全宸皇贵君不再是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尊贵之人,而只是一堆平凡的相爱之人,他们经历患难,但是却从不放弃彼此,最终战胜了一切终于团聚。 因为这个故事,百姓对全宸皇贵君在歆羡之中又多了一份敬佩,以及一份亲切,对于这个力竭归来的勇敢男子,更是多了一份期待以及欢迎。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那些龌龊的想法念头,便没有滋生的机会。 当然,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目前没有人在背后趁机作乱。 司予述一直防着礼王,虽然认为她不太可能在蒙家牵涉在内的情况之下散发攻击谣言,但还是不得不防,好在礼王也如她所想的一般,没有动静。 或许是估计蒙家,也或许是不想在这时候触怒母皇。 但不管如何,只要她不动,便好。 司予述一直也在查当日是谁将信交给司予执,不过仍旧是一直没有消息,一开始她是怀疑司予执自导自演,可渐渐地却也认同雪砚所说的靖王没有这个能力的说法。 不是司予执,便只有司予昀。 可没有证据! 司予述不得不承认至今为止礼王司予昀仍旧是她最大的对手! 可如今她不动,为了父君,她也不能妄动! 一切先等父君回来,等这件事造成的震撼消失,等父君重新回到后宫消失在众人的瞩目之中再说! “殿下回来了。” 太女正君白氏一直等在了前厅,一见司予述当即起身上前相迎。 “嗯。”司予述微笑点头,自从荣王去了云州之后,她的心情一直很好,笑容也比以前多了许多。 白氏从未见过妻主这个样子,在惊讶的有些无所适从之余,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因为这件喜事,两人之间因为先前侍君一事而产生的隔阂似乎淡忘了。 “殿下累了吧?” 司予述摇头,“不累,这般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是专程在这里等殿下回来的。”白氏微笑道,“下午宫里传来旨意,说明日一早各皇女正君都要一同前去迎接父君回宫,我便想问问殿下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司予述握起了他的手,“你去了便成,不过虽说是去迎接父君,但是毕竟母皇也在,规矩也不能有失,明日本殿会率领文武百官在宫门外相迎,你跟在父后身边,在众臣之后等待便可。” “嗯。”白氏认真点头,“殿下放心,我不会失了礼仪的。”说罢,又道:“明日父君回宫之后,我便去给父君请安,殿下,父君他会喜欢我吗?” 司予述看着白氏的神色,笑了笑,“放心,父君很和善,他会喜欢你的。” “殿下……”白氏又道,心里似乎还是发虚,“你跟我说说父君习惯爱好可好?”说罢,又忙道:“我本是想早些问你的,可是又见殿下一直很忙,便不好打扰,我也进宫向翊君请教过,翊君虽也跟我说了许多,可殿下毕竟是父君的女儿,定然会知道更多的。” 司予述看着他,神色越发的柔和,“好,你让人弄几样小菜,再上壶酒,我慢慢跟你说。” “酒?”白氏一愣,“殿下要喝酒?可是明日……” “放心。”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不喝太多就成,你陪我喝几杯,明日,父君便要回家了,我便可以见到父君了,也不知道父君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会的!”白氏正色道,“父君一定会认出殿下的!” 司予述笑容更加的深,“也是,父君那般疼我们,怎么会认不出呢?我先去更衣,你去安排,待会儿我们喝两杯!” “殿下去我院子吧。”白氏忙道,“那里也有殿下的衣物。” 司予述愣了愣,随即笑道:“好。” 白氏舒心笑了。 十月初的月色并不算很好,可是却不影响司予述的心情。 花厅内,司予述一边说着幼时的事情,一边喝着酒,开始白氏还劝着她,渐渐地,便随了她了,从他嫁给她开始,从未见到过她这般开心过,即便是和三皇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高兴过。 “……你知道吗?父君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中午接到消息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即赶过去……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父君他回来了……” 白氏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司予述,“殿下醉了,我扶殿下进去休息吧。” “我没醉……”司予述却道。 “是。”白氏温和道,“殿下是没醉,不过如今已经夜深了,若是殿下休息不好明日父君见了会难过的。” “难过?”司予述晃着头,“不成,不能让父君难过……我休息……休息……” 白氏连忙扶着她起身往寝室而去。 进了寝室之后,他使退了下人,一个人亲自服侍她。 似乎自从去年之后,他们之间便没有这般亲近过。 司予述依着床头坐着,看着眼前为自己脱着鞋的男子,屋内柔和的烛光照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更显柔和。 柔和…… 柔弱? 司予述合了合眼,在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慢慢地转变成了另一张熟悉却也陌生的面容。 公子说很感激太女当日的相救之恩,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殿下,便一直没有来向殿下致谢,如今听闻全宸皇贵君归来在即,便特意前来恭贺,同时感谢当日相救之恩。 公子还说若是殿下有暇,请往佛堂一去,他好当面致谢。 原本公子是想亲自来的,只是公子不太方面在宫中四处走动,还请殿下莫怪。 傍晚之时,那佛堂宫侍的一番话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回响起来。 他想见她? “程秦……” 白氏听见了声音,抬起头看向妻主,“殿下说什么?” 一句问话,打破了她眼前的环境。 那张面容消失了,眼前的面容更加的清晰。 司予述忽然间打了一个激灵,随即,醉意也消散了一些。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一个多月都未曾想起这个人,如今怎么的便想起了?便是有下午之事,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想起! 司予述的心忽然间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慌意。 “殿下?”白氏见司予述不说话,随后又见她面色有异,便忙道:“殿下是不是身子不适?我去……” 话还未说完被打断了。 司予述猛然将他拉入怀中,随即翻身,制在了身下。 白氏面容有些发红发烫,低喃道:“殿下……”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缓缓笑道:“正君,我们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嗯……”白氏不知道她为何如此。 司予述抬手抚了抚他的耳边的头发,“那……”低下头,呼出的气喷在了他的脸上,“给我生个孩子吧。” 白氏双眸一睁,光彩四溢,“好……” “父君会高兴的……”司予述又缓缓道。 眼中的光彩随即消失,白氏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沉默会儿,终是鼓起了勇气说出,“那殿下呢?殿下会高兴吗?” 司予述笑了笑,“那当然了,我的正君。” 白氏眼眶不禁泛起了湿润,“殿下……” “嗯?” “对不起。” “……没事。” “殿下。” “嗯?” “能够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嗯。” 屋外,阵阵凉意,而屋内,却是温暖无比。 …… 而在今晚,同样为明日恭迎一事准备的还有荣王府。 可荣王府除了正君紧张忙碌之外,西苑内的侧君冯氏的院落内,也是热闹不已。 说是热闹,不如说是闹腾更确切。 “凭什么只有他能去而我不能去?!”冯氏扬手又摔了一个自己平日最喜欢把玩的玉器,“我也是殿下的人,他李氏能去为何我不能去?!我还是殿下亲生父君的母族晚辈!” “主子……”身边的小侍战战兢兢地回道,“宫里面来的旨意说是皇女正君才去的,而且,侧君是不能在外和正君一同出席……” “在陛下登基之前,全宸皇贵君不也是陛下的侧君吗?不也是时常和陛下出双入对?!”冯氏愤然说道。 而话落之后,门口便传来了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冯侧君这是要和全宸皇贵君比肩吗?!” 冯氏一惊,猛然循声看去,便见荣王正君李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此时他沉着面容,一脸怒意。 “正……正君……”屋子里的小侍忙行礼。 冯氏也是惊的站起了身,随后便是呆愣。 荣王正君缓步走进了屋子,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然后看向冯氏,“冯侧君是殿下生父荣君母族的晚辈,本君原是不想将你当做一个寻常侧君一般对待,可冯侧君似乎将本君的宽容当作了任意放肆的资本了!” “我……” “别说你只是殿下的侧君,即便今日你方才是殿下的正君,可就凭你方才的那句话,陛下便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荣王正君冷声道,“你自己不想活,还要拉上殿下给你陪葬吗?!” “我……”冯氏面色难看,被吓到了,却也恼怒荣王正君,“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如今京城内外,宫里宫外哪一个人不是在说全宸皇贵君的好?”荣王正君怒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看不清形势,本君不怪你,但是你若是还想安安稳稳地当你的荣王侧君,便少说多看多听!殿下纳你为侧君,给你体面,不是为了让你给殿下找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冯氏咬紧了牙关,心里的怒火随着荣王正君越来越尖锐厉色的训斥而旺盛,可是他也不敢不顾一切地发作,他还没用到那个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 可是,嫌隙却是越积越深。 荣王正君是真的恼了,他虽然没有怎么出门,但是外面的风声他岂会没听到?如今京城对全宸皇贵君一片叫好,难道只是巧合?他是上过战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如今这般境况分明是有人可以营造的,而观陛下一路归来所为,也定然是允许的! 有陛下和太女为全宸皇贵君护航,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是? 虽然冯氏所说的并不是什么难听的话,可若是传出去了,被有心人利用了,便可能酿出大祸! 他是不是太过放纵冯氏呢? “从今日起,冯侧君禁足,没有本君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你——”冯氏没想到荣王正君居然会禁他的足,“殿下也回来了,她不会……” “本君是荣王府的正君,有权利管理后院的每一个男子!”荣王正君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想跟殿下告状,大可去,不过本君也必须告诉你,本君绝对不允许荣王府的后院有人兴风作浪,相信殿下也不会希望见到后院不稳!” “我和殿下是表亲,你根本……” “本君是殿下的正君,而你如今只是荣王府的一个侧君!”荣王正君还是打断了他的话,“即使你们曾经是表亲,可如今,也不过是本君之下的一个侧君罢了,本君发落一个侧君,别说本君占了理,便是无理,去了父后面前,父后也不会说本君一个字!” “你——” “来人!”荣王正君沉声唤道。 门外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当即回应,“奴在。” 荣王正君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冯侧君,“冯侧君出身乡野,本君之前一直怜惜他乃殿下表亲,并未让人教导其规矩,如今既然冯侧君需禁足,那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学规矩!你在府中寻两个有经验的,好好教教冯侧君皇家的尊卑!” “是。”那男子道。 “你——”冯氏气的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荣王正君神色不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 “李氏,你这般待我,殿下不会放过你的!”冯氏厉吼道。 荣王正君停住脚步转过身,冷冷一笑,“好!那就看看殿下会不会为了一个侧君而和本君这个正君置气!” “你——” 荣王正君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离开,身后,冯氏瞪着他的目光几乎欲焚了他一般。 待荣王正君走了之后,一旁的小侍方才敢上前搀扶,“主子……” “别碰我!”冯氏厉吼道,怒火发作在了下人身上。 “主子……” “李氏——”冯氏盯着门口,面容狰狞,“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等着,等殿下回来,我一定会让你好过!” 他不信他区区高了他一头便可以只手遮天! …… 冯氏自然是一肚子难受,可荣王正君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自认为对冯氏已经很友善了,而冯氏在荣王府的待遇和比其他府中的侧君好了不止一个等级,他就想不通他还有什么不满? 这就是贪心不足? “主子,这样好吗?”回了住处之后,荣王正君方才坐下,身边的小侍便担心开口,“殿下对冯侧君还是很好的,而且……冯侧君也说的没错,他毕竟是殿下生父荣君的母族之人……” “没事。”荣王正君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殿下还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和我生分。” “可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歇息吧。”荣王正君起身,随即往内室走去。 “是。” “对了,殿下这次迎接陛下和皇贵君回京应该会待上几日的,至少明日不会回军营,你明日一大早便让人将补品炖了。”荣王正君吩咐道,“殿下这一来一回奔波了两个多月,定是累的更呛的。” 明日,她便要回来了。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跟她说会话了? “是。”那小侍回道,随后伺候主子更衣,口却还是不停,“若是主子,早些为殿下诞下王女,那冯侧君便不敢这般对主子不敬了!主子,如今你最重要的还是怀上孩子!” 荣王正君一愣,随即笑了笑,“孩子那是上天的恩赐,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可若是被冯侧君……” “本宫才是殿下的正君,也只有本宫的孩子才是这荣王府未来的主人,你放心,在这点上,冯氏即便再如何闹腾也不可能改变的。” 寝室的烛火只熄的剩下最后一盏,柔和的烛火给冷清的室内添了一抹暖意。 夜深人静。 可荣王正君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冯氏的事情他不是不忧虑,不过他忧虑的并非担心司予赫会责备,只是担心冯氏往后还会惹麻烦。 即便他说规矩,可冯氏是荣君母族之人这个身份始终摆在那里,他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将他禁足。 陛下没有大肆封赏提拔冯氏一族的人,而赐冯氏入门,便是恩赏荣君母族,若是他过于苛待,便是殿下一直信任他,可这事也会造成其他的不好影响。 不介意坏了名声,可殿下的名声,陛下的名声,却是容不得任何损伤的。 如今祖母虽说已经卸甲归田,可李家在东南各军之中仍旧是有很大的威望,若是因他的事情而激怒了陛下,最终受牵连的,便是他最不希望出事的家人! 还有殿下…… 现在京城看似平静,可随着全宸皇贵君的归来,他相信,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而且即将掀起的风浪,比之前还要巨大几倍! 即便殿下无意皇位,可是她是陛下的长女,如今又握有实权,根本不可能置身其外。 他自然知道冯氏不会轻易作罢,这是他不惜撕破脸将他禁足的原因。 可将来呢? 荣王正君坐起了身,下了床,披了一件外衣缓步走到了窗边,缓缓推开窗,外面的秋风随即灌入,带着明显的凉意。 屋外,月色黯淡,星辰无光。 这并不是一个好夜晚。 他得好好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 靖王府 书房内也仍旧是没有熄灯。 司予执一直坐在了书案前,低着头,沉默着,晃动的烛火将她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书房内,静悄悄的。 有些沉郁。 随着四声更声响起,夜进入了后半部分。 而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司予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沉声道:“谁?!” 门随即被人从外面推开。 却是薛氏。 身上裹着一件披风,披风之下是寝衣。 司予执见状,旋即蹙起了眉头,起身道:“你这是……” 薛氏不等她说完,便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紧紧地抱着她,“殿下……我睡不着……” 司予执闻言眉头蹙的更紧。 “殿下……”薛氏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我害怕……” 司予执沉吟会儿,紧蹙的眉头随着他微颤的身子而渐渐松开,“怎么了?怕什么?” 薛氏松开了一些手,看着她,“明日……明日全宸皇贵君会不会……” “不会的。”司予执打断了他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恐惧来自哪里,“雪父君是个仁善之人,即便他要报仇,也不会牵连无辜的。” “可是我是你的正君啊?” “你并未犯错,便是无辜。” “可是……” “你还是薛家的人,以薛家出了两位后宫君侍,又是母皇养父的母族,母皇对薛家也不算是厚待,所以,她不会伤及薛家的人的。”司予执继续道,“我听闻过当年雪父君和先帝的和安皇贵君关系很好,和后来的文德贵君也是和睦,他不会对你如何的。” “那殿下呢?”薛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司予执沉吟会儿,“他……也不会对我如何的。” “真的?”薛氏不信。 司予执淡淡一笑,“等你见过了雪父君,你便会明白的。” 薛氏不明白她的话,想了想,“其实……这两个多月我也进宫问过了翊君……翊君也是和殿下说的一样……可我一想着明日的事情……心里便慌的厉害……殿下……你陪我睡好不好?” 司予执看了他会儿,“好。” 薛氏的脸终于放晴了。 言罢,便拉着司予执进后面的寝室,“这般晚了殿下还没睡,是不是也怕?没关系的,若是皇贵君到时候真的要秋后算账,我一定会求他的,殿下说他和和安皇贵君的关系很好,定然会念念和薛家的情分的……” 唧唧咋咋的,原本是害怕的那个人,一转成了安抚人的那一个,直到,睡意袭来。 “……殿下,不知道为什么,睡在了你身边,我便不怕了……” 司予执看着紧抱着自己不放得男子,轻轻道:“睡吧。” …… 这一夜,对于京城,对于皇家的人,似乎都过得极为的漫长。 二皇子府内,在就寝之前,一切平静。 不管是司以佑还是雪凝,都似乎有意回避着明日的事情。 可回避了,并不代表不存在。 就寝后,即便合上了眼睛,却一直无法入睡。 甚至连辗转反侧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 他的枕边人,他的妻主。 这一刻,是不是便是那同床异梦? “睡吧。”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低喃。 司以佑倏然睁开了眼睛。 “明日估计还要忙活一整日的,若是不休息好,你的身子会撑不住的。”雪凝缓缓道,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岂会没感觉到他的异样? 皇贵君回来了,这对太女对雪家都是极大的好事。 可对于他们这个家…… “佑儿,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正夫,而我,是你的妻主。” 司以佑明白身边之人的意思,可是,这句话却也让他听的极为的沉重。 当日,他的那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他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自己的亲人,可是如今……他却造成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父君现在恐怕更是难受吧? 既要担心昀儿,更要担心自己。 司以佑,当日的决定,是错了吧? 其实,你也是自私。 因为心里的痛,自私的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报复吗? 他不仅仅想保护昀儿,更是想报复她吗? 双眸,再度合上,掩盖了一眼的茫然伤痛…… …… 皇宫中,如同往日的夜一般,除去了值夜的宫侍以及巡逻的侍卫发出的声响之外,便只有秋风拂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响。 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深夜,却让人听的心里发颤。 流云殿的寝室只留了一盏散发着淡淡烛光的宫灯。 蒙斯醉靠在了床头坐着,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本札记。 札记上记录的便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那个故事。 他没有翻开札记,可是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都已经刻入了他的脑海,融入了他的骨髓。 永熙帝和全宸皇贵君的故事! 云州,姻缘庙。 终于,他连他仅剩的都失去了。 那只属于他的过去,原本以为永远不会被夺走的过去,如今,终究还是失去了。 蒙斯醉啊蒙斯醉,你如今是真的一无所用了。 他缓缓笑着,却比伤心痛苦都要让人心揪…… …… “这件好不好?” 天已经微微发白,而在三皇子府中,司以琝却仍旧是忙活着从昨晚上一直持续下来的事情。 换衣裳。 将柜子里面的所有秋衣都搬出来,一件一件地试。 一整个晚上,几乎没有停息。 而他,也似乎没有困意,直到现在,却仍旧是精神的很,不过,眉宇之间的不安也随着天色渐渐亮起来而越来越浓。 “这件比颜色有些淡。”李浮一如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做出了自己的评价,没有说什么都好,而是实事求是。 她知道,唯有这样方才可以减缓他的不安。 司以琝仔细看了一下,“也是,父君回来是喜事,怎么能穿的这般的素净?我再去换!”说罢,便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李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她相劝司以琝休息,至少睡小半个时辰也是好,可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在压着心里的不安。 即便看似很兴奋,可是,心里的不安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她只能由着他。 等过了这一日,一切都会好的。 司以琝进了屏风之后许久都没有出来,这是这一晚唯一的一个例外。 李浮忧心开口:“三皇子?” 屏风后,仍是没有声音。 李浮面色微变,随即快步上前,走到了屏风前,“三皇子,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应。 “我进去了?” 还是没有回应。 李浮攥了攥拳头,起步走入了屏风后,随即便看见司以琝蜷缩在了一对衣裳之中,身子微微颤抖。 他在哭泣,却是无声。 李浮心中一颤,当即上前,蹲下,“三皇子……你怎么了?” 司以琝咬着牙关哽咽着,身子因为李浮的问话而颤抖的更加的厉害。 李浮满目心疼地看了他会儿,然后,慢慢地抬起手,环抱着他,轻声安抚着,“没事的,琝儿,没事的,皇贵君他不会怪你的,不会的……” 司以琝嘴中溢出了哭泣,由低到高,再由断续到持续,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哭着。 他很高兴,很兴奋,可是更怕。 即便所有人都说父君不会怪他,可是,他却还是无法安心,无法真的相信。 他不是不相信父君对他的疼爱,而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母皇知道了宗哲景遥的事情,若是她告诉了父君,父君会如何看待他?父君或许可以原谅他未婚先孕,可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竟然和宗哲景遥这个西戎皇帝有私的,更不会原谅他居然还生了她的孩子! 还有母皇…… 即便他们都原谅了他,可是,他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 他背叛了他们,背叛了大周! “我……我该怎么……办……” 话,艰难地从哭泣中溢出。 李浮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琝儿,还有我!” 她比谁都清楚他此时心中的苦楚。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一丝办法也没有! 她该死! 真的该死! 当日她为何要信宗哲景遥?为何要为她做哪些事情?为什么要将他一个人留下? 但凡一件事她没有做,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对不起……琝儿,对不起……” 司以琝没有听见她的道歉,或者说,如今一切他都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是想和他的父君,他的母皇回到过去。 不,即便回不到过去。 至少,不要让他们恨他。 父君…… 琝儿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你不要不要琝儿好不好? …… 次日,阳光普照。 褪去了夏日的炎热,又驱散了秋日的两日。 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早朝,仍旧是继续。 司予述天方才亮便已经出门了,早朝,是她今日要做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即使她比谁都着急即将回京的仪仗,可她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 她会做好每一件事,用这些告诉父君,她很好,一直很好! 而这一早,上朝的早早便去了,而不需要上朝的,因为永熙帝的旨意,也一大早起来准备。 礼王府 司予昀穿戴好礼王的朝服之后,便出了礼王府。 依着时辰,她是无需这般早便出发的,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进宫去看女儿。 如同这两个多月的每一日一般,朝臣在上朝的时候,便是她在流云殿看女儿的时辰。 不过今日,她进宫,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目的。 司予昀一脸的平静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全宸皇贵君回京一时而有所波动,仿若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一般。 到了流云殿,正值是蒙斯醉喂孩子吃羹的时候。 孩子出生时惊险,后来的一个月也是惊险,可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孩子的身子却渐渐好转。 便是连司予昀也没想到孩子能养成这般。 礼王长女司升正此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娃娃衣裳,面色红润,小小的身子也长了不少的肉,甚至已经可以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还能认人了。 司予昀每日都进宫,每次进宫,都抱过孩子,因而,司升正一见到了她到来,便认出来了,伸手要抱。 “父君,儿臣来喂吧。”司予昀上前道。 蒙斯醉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孩子交给她。 司予昀接过孩子,亲了亲孩子的脸,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喂着她,“来正儿,母亲喂你,吃饱了肚子才能长大,所以啊,要好好吃羹……” 怎么看都是一个慈母。 比寻常人家中的母亲更加的慈爱。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女,小半个时辰,羹喂完了,司予昀便逗着孩子玩。 “让宫侍抱正儿下去消消食吧。”蒙斯醉缓缓开口。 司予昀微笑道:“好。”随后,哄了女儿两句,便交给了宫侍,“天凉了,小心莫让正儿着凉了。” “殿下放心,奴侍会的。”宫侍应道,随即抱着孩子出去了。 父女二人沉默了会儿。 司予昀方才开口:“父君的脸色不太好,可是昨晚上没睡好?”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端起了茶杯抿着茶。 “父君在生儿臣的气?”司予昀神色不安地道。 蒙斯醉低头捋着杯中的茶叶,“你做了什么让本宫生气的事情吗?” “父君。”司予昀起身,随后跪下,“儿臣知道父君看了那故事心里难受,可若是父君从别处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恐怕更加的难受,所以儿臣方才将那个故事写成了札记呈给了父君,可儿臣这般多不是为了让父君难过,而是……”顿了顿,抬头正色道,“儿臣相信以父君的聪慧定然能够看出这个故事根本便是雪家杜撰出来的,父君根本无需为了这事而伤心!” “本宫何时说过本宫伤心了?”蒙斯醉缓缓道,凝视着她,沉吟会儿,又到:“昀儿,你的心意,父君明白!” 司予昀绷起了神经,“父君,儿臣目前不能做什么,皇贵君的事情牵涉到了蒙家,若是儿臣这时候做什么,即便可以避开母皇的责罚,但是也一定会连累到蒙家的!” “你真的这般在乎蒙家?”蒙斯醉又问道,声音语气还是没变。 司予昀正色道:“若是不在意,当日儿臣岂会在母皇面前选了蒙家?父君,蒙家是父君的母族,也是儿臣的父族,儿臣岂会将蒙家置之不顾?” 蒙斯醉凝住了她半晌,神色中没有半丝显露他是否相信这话的痕迹,“起来吧。” “谢父君。”司予昀起身道,入座了之后,便又说起了女儿的情况,“正儿这些日子身子养的不错,辛苦父君了。” “正儿是本宫的孙女,本宫何来辛苦?”蒙斯醉缓缓道。 司予昀道:“虽说如此,可父君毕竟是母皇的君侍,首先要做的便是服侍母皇,如今母皇回宫了,儿臣想,不如将正儿带回府……” “你让谁来养正儿?”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昀沉吟会儿,“父君,儿臣知道儿臣不该在这时候提这件事,可是正儿始终需要一个父亲照料,如今儿臣府上便只剩下一个初侍,正儿是儿臣的嫡长女,自然不能由他照顾,若是纳一个侧君交由侧君照料,那将来正君进门,恐怕会埋下纷争……” “正君进门?”蒙斯醉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悲凉,“你是想娶继室?” 司予昀面色肃然,“儿臣知道这样对周氏不好,可是,儿臣真的需要有个人帮儿臣看好家,而正儿也需要一个父亲照顾!父君,若是过几年再娶继室的话,正儿那时候也懂事了,恐会与继父生分,将来必定又会有一番风波,若是儿臣在正儿不懂事的时候娶了继室,那正儿便是由继室养大的,将来即便心里惦记着生父,也会敬重继父的,这样也少了许多纷争。” 蒙斯醉凝住了女儿许久,然后幽幽问道:“你看上了谁?” “谢净纹将军的嫡幼子。”司予昀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 蒙斯醉面上没有任何的惊诧之色,“你母皇不会同意的。” “所以儿臣来求父君。”司予昀道,“如今全宸皇贵君平安归来,母皇心中定然欣喜万分,若是父君这时候提此事,母皇会同意的。” 蒙斯醉看着女儿,不语。 “父君。”司予昀缓缓道,“这一次和母皇一同来京城的还有外祖母和外祖父。” 蒙斯醉合了合双眼,然后,垂下了头,手中茶杯中的水泛着涟漪。 因为双手的轻颤。 司予昀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安静等待着。 她相信,他会同意。 不知过了多久,蒙斯醉缓缓溢出了一句话,“本宫会找机会跟你母皇提。” “多谢父君。”司予昀道,嘴角微微勾起。 蒙斯醉抬起头,“但正儿,仍旧由本宫养着。” 司予昀蹙眉。 “昀儿,周氏已死,他便只剩下这个女儿。”蒙斯醉直视着女儿的眼瞳,仿若要直接穿过她表面的伪装,看透她的内心似的,“本宫答应过他,会让他的女儿平安康健地长大!” 司予昀双手悄然攥紧,抿唇半晌,“接下来儿臣可能会很忙,恐难以日日进宫给父君请安,由正儿代儿臣在父君面前尽孝也是好事。”说罢,又道,“时候不早了,待会儿还得去迎母皇回宫,儿臣先去准备一下,儿臣告退。” 随即,行礼告退。 蒙斯醉一直没动,许久许久之后,嘴角方才微微扯动,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避无可避,便只有迎难而上。 可这路的前方,有他想要的吗? 有吗? 或者说,他还有路可走吗? 缓缓抬起头,看着门外灿烂的阳光。 你回来了,什么也没做,却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 雪暖汐,你可知我有多恨你,又有多羡慕你? 182 合宫相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2 合宫相迎 早朝之后,一众大臣各自匆忙回了一趟衙门交代事情之后,便开始往宫门前聚集,等待着永熙帝仪仗的归来。 而此时,在后宫,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水墨笑天还未亮便已经起来了,昨夜也自是未得安眠。 不过在一身凤后朝服的装束之下,威严盖住了疲倦。 水墨笑站在了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人,他已经是记不清楚上一次如此隆重穿戴是在什么时候了,可却记得,每一次他如此穿戴,她都会在他的身边。 可是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再是他了。 “父后,其他人都在大殿等着了。”司以晏缓步进来,身上亦是着着皇子的朝服,这是只有在年节祭祀之时方才穿的朝服。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儿子,淡淡一笑,“嗯,知道了。” 司以晏上前,拉起了父亲的手,“父后,没事的,你相信儿臣!” 水墨笑看着儿子,淡淡笑了笑,“知道了,孩子家别操这般多心!” “那我们去大殿吧!”司以晏抿唇一笑,抱着父亲的手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 此时的朝和殿大殿内聚满了人,后宫各个君侍,皇子以及皇子正君都到了。 朝和殿除了过年觐见之外,便从未试过这般热闹。 “参见凤后。” “参见父后。” 众人见了水墨笑进来,纷纷行礼。 水墨笑缓步走过了众人,在正中的大殿上入了座,“好了,免礼吧。” “谢凤后。” “谢父后。” 众人回道,随即也起身入座。 水墨笑看在坐在左侧首位上的蒙斯醉,此时,他也是一身豫贤贵君朝服,面色平静,却难掩憔悴,这些日子他几乎没见着蒙斯醉,或许,在所有人当中,最难熬的人是他吧。 “豫贤贵君,礼王长女这几日的情况如何?” 他找了一个话题开口。 蒙斯醉抬起视线,淡淡回道:“一切都好,多谢凤后关心。” 水墨笑听了他的回话,心里稍稍安了一些,不是因为担心礼王长女,而是因为担心蒙斯醉会在今日发作,原本他以为他今日不会出席的,如今他来了,便担心他会闹事。 “凤后放心,臣侍不会因为挂念正儿而有失规矩的。”蒙斯醉像是看出了水墨笑的忧虑似的。 水墨笑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接地说出这话,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父后。”坐在君侍之后的司以佑见状起身道,“儿臣方才去看过了正儿,正儿长得是越发的好了,母皇回来之后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他的脸上虽然是带着喜悦的微笑,而眼底却是忧虑。 “父君,你说是不是?” 蒙斯醉岂会不明白儿子的心?面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点头道:“自然是,临行前陛下便一直不放心正儿的情况,如今正儿大好,陛下便可安心了。” 司以佑抿着唇笑了笑,看着父亲,“雪父君安然回来,正儿也大好,父君……”随后又看向水墨笑,“父后,皇家是双喜临门!” 水墨笑淡淡一笑,“的确,宫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说罢,便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坐在了司以晏身旁的司以琝。 此时他一直低着头,像是根本便没有听见众人的话似的。 今日他也是着皇子朝服。 其实昨夜他一直都清楚,不管他选多久,这样的场合最终穿的也只是皇子朝服。 他只是想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恐惧,仍然存在。 愧疚,随着父亲的归来,越来越浓烈。 司以琝甚至不知道今早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便是现在,也如在梦中一般。 水墨笑眉头微微蹙起,自然是看出了司以琝的不对劲。 是高兴傻了还是…… “三皇弟是高兴坏了吧?”司以晏注意到了父亲的目光,便转过头微笑问道,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司以琝仍旧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司以晏随即也发现了不对劲,“三皇弟?琝儿?” 一连叫了好几声,司以琝方才回过神来,神色却是如梦初醒一般。 “琝儿昨晚上可是高兴的睡不着了?”司以晏微笑问道。 司以琝攥紧了衣袖中的手,勉强地笑了笑,“有些……” “别着急,很快便可以见到雪父君了。”司以晏握了握他的手臂,将他此时的反应归咎于着急。 司以琝笑了笑,算是给出了回应。 在场的除了司以琝不在状态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不在状态。 此人便是司以徽。 他是在场之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着相应朝服的。 因为依着规矩,不管是君侍还是皇子皇女,唯有上了玉牒,方才会拥有相应的朝服。 而他却是一个没有上玉牒的皇子。 今年司以徽十四,也算是长大了,因而和十岁的五皇子以及九岁的五皇女在各自父君身后设了座椅不同,他拥有了一个单独的位置,便在司以佑旁边。 今早,蜀羽之本是没想过他会跟着来的。 因为以往不管什么样的场合,他几乎都不出席。 可是今日一早,他便早早就准备好了,在蜀羽之的寝殿前等着。 蜀羽之诧异,却不能开口阻止他去。 他比谁都清楚此时的司以徽有多脆弱。 他或许一辈子都放不下对官氏的恨,可是,司以徽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便是他心里念着生父,可他仍旧是将他当作了亲生儿子。 他如何能够不让他来? 司以徽反应不正常,不过,在众多人里面,他的存在感便降到了最低了,尤其是在司以琝的异常反应之下。 唯独注意到司以徽的也便是有蜀羽之以及靖王正君薛氏。 薛氏在见到司以徽也来的时候惊了一惊,而所惊的无外乎是全宸皇贵君见到了他会想起他的生父从而不高兴,不过薛氏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也是学到了一些稳重,即便心中再如何惊诧,即便面上也难以掩饰,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同时祷告着今日一切顺利。 白氏今日的精神很不容,甚至可以说是红光满面的,便是眉宇之间的一丝忧虑也没有损他的好精神,他是第一个注意到司以琝不对劲的人。 原本今早他是想去三皇子府和司以琝一同入宫的,只是他到了三皇子府之后便得知司以琝早便已经进宫了,他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那些多心的不安,可见了他的神色,放心知道他仍是没有看开。 可面对这般多人的环境,他无法劝解什么。 不过他相信这并不是很糟糕的情况,等父君回宫,父子两人见面之后,这些不安都会消失的。 说到不安,其实他也是有的。 他忧心着自己是否能够讨父君喜欢。 而坐在太女正君对面的荣王正君今日的目的很明确,也很单纯,就是奉旨迎接,至于昨夜忧心的事情,过了今日才解决也不迟。 后宫如今除了凤后这个后宫之主外,以及即将归来的全宸皇贵君,便只剩下了豫贤贵君、德贵君、睦君、翊君以及孙侍君五个君侍,可以说自大周开朝以来,永熙帝的后宫君侍是最少的,便是算上了已逝的,也都是最少。 便是在圣祖一朝,圣祖皇帝和圣祖凤后伉俪情深,后嗣虽少,可后宫的君侍亦是不少。 然后宫不管是人多或者人少,只要有人在,便不可能平静。 全宸皇贵君的归来不但在凤后这些陪伴了永熙帝多年的君侍心中造成了巨大的震撼,便是后来进宫的,也都不能平静。 从消息传开了之后,便是一心只求家人安好的德贵君也因此了焦虑了许久,更别说是拥有孩子的睦君以及孙侍君。 严格说来,全宸皇贵君归来对他们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可人便是这般,一旦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即便难以波及自己,却仍旧是不安,宛如兔死狐悲一般。 德贵君焦虑什么? 或许是焦虑后宫平生风**及自己,再连累家人。 而睦君和孙侍君呢? 有孩子的人,最忧心的也就是孩子。 全宸皇贵君的女儿是太女,即便传闻之中的全宸皇贵君是个良善之人,可他并未见过,又生了皇女,全宸皇贵君便真的能够容的下他的女儿? 他得陛下宠爱多年,至今仍是宠爱,便真的只是单凭善良的性情吗? 睦君并不想将人想的太坏,可是看着渐渐长大也渐渐懂事的女儿,他无法不做这些猜想。 孙侍君生的是皇子,倒也没有睦君这般忧虑,他只是担心全宸皇贵君回宫之后会和凤后分庭抗争,以致波及到自己和孩子。 这些年宫里面谁不知道他是凤后的人? 全宸皇贵君是太女的生父,在过去几朝,除了陛下之外,继承皇位的都是嫡女,陛下虽然不是以嫡女之身继承皇位,但是她的生父早死了,而且先帝的和裕凤后也是早早就去世了,所以后宫没有因为前朝储君之位而衍生后位争夺。 可如今太女的生父还活着,他活生生地回来了,而且还盛宠不衰,即便是为了让太女能够的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身份,全宸皇贵君也会动争夺凤后之位的念头! 若是他是全宸皇贵君,便一定会这样做! 便是先帝一朝,和安皇贵君在陛下登基之后不也是因为陛下未能封他为太凤后而和陛下起了嫌隙,闹腾过一场吗? 那还不是亲生父女。 如今全宸皇贵君和太女可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生父女! 若是凤后被全宸皇贵君给赶绝了,那作为依附他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好过。 他可以不顾及自己,但是可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今年十岁,再过几年便要嫁人了,他不奢望他的儿子能够和大皇子他们一般独占妻主一人,但是也不能让儿子跟先帝的几个皇子一般,嫁的如此的窝囊,过的如此的悲惨! 孙侍君是真的怕,可除了怕,却也似乎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因而,只能暗自着急,或者还有祈祷,祈祷归来的那个人真的如传闻之中的那般良善。 大殿内,在最初的几声寒暄之后,便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 然而,大殿内除了宫侍之外,却没有人发现如今的气氛是多么的诡异。 不过沉寂了多久,一个宫侍快步进来,禀报道:“回凤后,宫门传来消息,陛下的仪仗已到城外十里。” 水墨笑抬起头,面色肃穆威严,“知道了,本宫即可前往。” 宫侍低头行了一礼,随后告退。 水墨笑缓缓地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然后缓缓起身,“好了,都去吧,莫耽误了时辰。” “是。”众人起身回道。 在这后宫中,有谁是全心全意毫无杂念地欢迎全宸皇贵君回家呢? 没有。 很可悲的答案。 …… 城外十里 永熙帝的仪仗在骑兵的护送之下缓缓往京城驶来。 荣王在仪仗前领路,面色肃穆,目光冷凛。 即便一路上都没有出事,即便已经到了家门口,但她仍旧是不敢放松,甚至越进家门,她越是不敢放松。 京城内所有人都等着。 她所有的家人都在等着,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而仪仗中央的帝辇上,雪暖汐却是一脸的青白。 他怕了。 从今早启程之后,他便一直害怕,越近京城,便越害怕。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近乡情怯,他只是知道,这时候他几乎连说话都不能。 他所有的力气都被他用作了制止自己颤抖。 “阿暖,别怕。”司慕涵不知是第几次开口,可是她的安抚在这时候已经失去了效力。 雪暖汐扯着嘴角,很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给出。 司慕涵伸手搂过了他,“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阿暖,我们只是回家。” 雪暖汐没有回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回家…… 是啊,只是回家,可为何他如此的害怕? 只是因为近乡情怯吗? 只是害怕见到孩子却认不出来吗? 雪暖汐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司慕涵也做了几个猜测,其中一个便是他在害怕即将来的恭迎。 这一路走来她极尽排场,便是为了让他尽快适应丢失了十三年的身份,也是为了今日的恭迎,她要牵着他的手告诉天下人。 他回来了! 而她,依旧待他如初! 可如今,她却似乎忽略了他的承受能力。 司慕涵考虑着是否要取消接下来的恭迎。 雪暖汐不知道司慕涵在想什么,可他感觉到了她的忧虑,也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帝辇内,一直安静着。 时间,缓缓过去。 很快,仪仗进了城门,行走在了宽阔的大街上。 此时从南城门通往京城的大街都已经被顺天府的衙役清理了一遍,面色严肃的衙役拿着武器守在了街道的两边,而在衙役围城的人墙之后,便是京城的百姓。 有的是街上的行人,有的是沿街的商贩,不过更多的还是专门跑来一堵永熙帝带着全宸皇贵君回京的盛况。 仪仗,缓缓进了城门,四周一片死寂。 帝辇走在街道上的石板路上,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衙役,百姓,皆跪下。 当仪仗全部进了城之后,死寂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高呼。 “恭迎陛下回京,恭迎全宸皇贵君回京!” 随着这一生高呼打破了全场的死寂,随之而来的是同样的高呼。 “恭迎陛下回京,恭迎全宸皇贵君回京!” “陛下万岁万万岁,全宸皇贵君千岁千千岁……” 如此高呼,由最初的参杂不起,到最后,成了整齐的高呼,震撼了整天大街。 在如此的高呼之下,雪暖汐缓缓从司慕涵的怀中抬起了头,愣愣地聆听了半晌,然后缓缓地,颤抖的,伸出手。 向车窗的帘子伸去。 司慕涵没有阻止,只是一直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雪暖汐一点一点地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即便帘子之外还有一层轻纱蒙着,可是,他却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景。 百姓跪在了街道两旁,叩拜地呼喊着。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恭敬且喜悦。 恭敬…… 喜悦…… 泪水猛然涌上了眼眶,随即,涌出了眼眶。 雪暖汐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的害怕,不仅仅是那些他已经知道了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害怕京城的百姓不肯在接受他,害怕见到鄙视神色出现在百姓脸上,更害怕和蒙家一同编纂出来的谎言不被接受。 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害怕,因为那些地方不是他生长的地方。 可京城不一样。 “呵……” 他哭着笑了出声,身子开始颤抖。 没有! 没有他担心的事情发生! 没有! 外面的百姓,他们都在欢迎他回家!他们都没有质疑他的青白,他们都恭敬爱戴他,一如十三年前! 司慕涵也渐渐明白了他的心,随之便是愧疚。 她原以为他恢复了记忆之后便不会再担心再害怕。 都是她不好,一直自以为是。 “阿暖。”她伸手缓缓地抱着他,“对不起……” 雪暖汐转过头看着她,“涵涵……”一边哽咽,一边笑着,“涵涵,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他们,所有人……都在欢迎我!涵涵,他们都在欢迎我!” “是,你听,都是在欢迎你的!”司慕涵也笑着道,“阿暖,不要再担心了,百姓,我们的家人,他们都在欢迎你回家!还有述儿和琝儿,如今他们都在等着你!” “是!是……”雪暖汐用力点头。 司慕涵伸手抹着他脸上的泪水,“别哭……别哭,我说好了不哭的。” 雪暖汐还是用力点头,努力地止住泪水。 “阿暖,我们终于回到家了。”司慕涵捧着他的脸,额头贴着他的,低声道。 雪暖汐虽止住了泪水,但声音仍旧是哽咽,“是……我们回家了……回家了……再也不分开了……” 帝辇之外,百姓的高呼声依旧不止。 仪仗的速度在进城之后便可以放缓了,从城门走到了宫门,几乎用了一个时辰。 在宫门前,太女率领文武百官依着各自的官职列队等候。 仪仗在离宫门还有百米的时候停下,荣王指挥仪仗中的众人分列两旁,帝辇继续缓缓往前行驶,最后,在离太女所站的地方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下。 荣王下马,亲自上前恭迎。 “母皇,到了。” 侍卫当即送上了下帝辇的木质阶梯。 宫侍立在了出口处,等候着。 而在帝辇的前方,司予述在见到仪仗之后,面容便已经僵硬了起来了。 激动,让她僵硬。 双手,紧紧握着。 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仪仗中央的帝辇。 如今,帝辇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了。 她想立刻上前,想冲上前,直接冲进帝辇里面见父亲,不过参与的理智提醒她,她身上穿着的太女朝服提醒她,她不能这样做! 她的身份,便是父君往后在宫中安生立命的根本! 所以,她更加容不得一丝的差错! 她要冷静! 冷静! 靖王和礼王站在了离司予述两步远的身后,一走一右。 司予执面无表情,但微红的眼眸还是泄露她此时的激动情绪。 司予昀面带喜悦,可在他人不觉察之时眼底却会闪过一抹阴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的缓慢。 帝辇之内,司慕涵却不着急下去。 她必须确定雪暖汐真的没事,方才让他面对遗失了十三年的过去。 雪暖汐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扣着她的手,“我们下去吧。” 司慕涵凝视着他。 “我没事了。”雪暖汐认真道,面上弥漫着喜悦的微笑,“我现在只想快些见到述儿还有琝儿!” 司慕涵又仔细地打量了他半晌,然后方才缓缓笑道:“好,我们下去。”说罢,便唤道:“来人。” 帝辇外的候着的宫侍当即上前,伸手缓缓打开了帝辇车门,轻轻地掀开了帘子。 随后,身着帝皇朝服的永熙帝从车中走出来,随后,伸手,从车内牵出了一个人。 雪暖汐从车中出来,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眼前整整齐齐的队伍。 视线,最后落到了为首的那个女子身上。 泪水,随即涌上了眼眶。 渐渐模糊了视线。 述儿…… 他的女儿! 接下来的一切,他便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任由着司慕涵牵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一步一步地往众人面前走去。 在离司予述半米的地方停下。 司予述是一种恭迎之人的领导者,她不动,她身后的人,也都不敢动。 甚至连下跪行礼都未曾。 司予述的目光,也一直定在了雪暖汐的身上。 真的是她的父君! 真的是! 父君—— 父君! 一声声激动的呼唤在心底泛滥。 而心外,却是死寂,平静。 司予述已经忘了一切了,甚至忘了她曾经最想做的立刻上前抱着父亲,只是呆呆地站着。 过去十三年的痛苦记忆一股脑地涌上脑海,然后,缓缓走过。 十三年了…… “太女殿下,该行礼了。” 见众人不动,唯一着急的自然是礼部尚书。 她可以理解司予述的心情,可却不能因此而忘了礼节,尤其现在还是在宫门前。 即便宫门前的百姓已经被挡在了远处,可却还是看着。 司予述合了合眼睛,眼中水珠的落下让她的视线渐渐清晰,在凝注了半晌后,缓缓跪下,“儿臣恭迎母皇父君回宫……” 一字一字,说的极为的艰难!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这几个字蕴含了多少的苦难坚信! 十三年了! 数不清楚的日日日夜夜,如今,父君终于回来了! 随着司予述下跪行礼,身后的众人也一同下跪。 “恭迎陛下回宫,恭迎全宸皇贵君回宫!”同样响亮的行礼叩拜声。 “平身。”永熙帝收敛了一切情绪,沉静威严地道。 “谢陛下!”众臣谢恩,随即起身。 唯独一人未起。 司予述。 她仍旧是跪在了地上,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父亲,已是泪流满面。 此时,不会有人责怪她,也不会有人觉得太女落泪有损威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安静等待着。 司予赫也不想起身,可是,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在行礼之后,她便一直低着头,木然地站着。 司予昀仍是那副表情。 雪暖汐愣怔地上前一步,眼眶中的泪水越积越多,可却始终没有落下,双手颤抖地伸出,伸到了女儿的面前,然后,握上了她的双臂。 “起来……” 声音沙哑。 没有抱头痛哭的震撼场面,只是温馨的,平静的。 可却仍旧是震动所有人的心。 十三年的分离,如今,父女终于重聚。 司予昀在父亲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满是泪痕的面上展露出来了笑容,“父君,你回来了……” 泪水,随着这一句话而崩溃。 雪暖汐抿唇笑着,缓缓伸手抚住了女儿的脸,“是……父君回来了……回来了……述儿……我的女儿……” 根本不存在什么认得不认得。 只是一眼,他便看见了她。 便知道,她是他的女儿! 是变了许多,和记忆中的述儿,变了很多很多。 可是,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女儿! 父女两人,相对而视,潸然泪下。 没有过多的言语。 便是如此对望,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就这样,过了许久。 雪暖汐像是看不够女儿一般,一直盯着,直到泪水流干。 “启禀陛下,皇贵君。”此时,内务府总管章善上前,“轿辇已经备好了,请陛下和皇贵君回宫。” 司慕涵看了章善一眼,随后看向雪暖汐。 司予述也回过神来,“父君,琝儿在前面宫门等着,我们去见他吧!” 雪暖汐收回了手,点头,“好……” “来人,将轿辇……” “不。”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看向司慕涵,“我不坐轿辇,我要一步一步走回去!” 司慕涵微微一笑,“好。” 随后,面前的众人分裂出了一条过道。 雪暖汐一手牵着司慕涵,一手牵着女儿,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宫门,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很用力,脸上,笑容一直没有断过。 身后,文武百官仍旧是静默地站着。 荣王随即上前,“诸位大人,母皇已然回宫,诸位大人便退了吧。” 永熙帝和太女都无暇顾及她们,由司予赫开口,也并不是规矩。 众人没有说什么,各自向在场的三个皇女拱手作礼之后,便各自散了回衙门。 司予赫走到了司予执和司予昀面前,“二皇妹,三皇妹,我们也一同进去吧!” “好。”司予昀微笑道。 而司予执却拒绝,“不了,母皇和雪父君平安回宫,我便不进去了。”说完,不等司予赫追问,便转身离去。 “二皇妹……” “大皇姐,便不要勉强二皇姐了。”司予昀阻止了司予赫。 司予赫愣了一下,随之便是叹息,“算了,不急,慢慢来吧。” 司予昀听了这话,心里冷笑不已,难不成她真的以为全宸皇贵君回来了,过去的一切便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愚蠢,可笑! 司予赫没有注意到司予昀眼底一闪而过的冷笑,快步追了上去。 第一道宫门离第二道宫门虽然不远,但是这般一步一步走去,却仍需不短的时间。 仪仗到了宫门口,便有宫侍前来禀报。 雪暖汐徒步走来,宫侍也随即禀报。 所有人,都将目光定在了前方的宫道。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看见了人了。 三个人走在最前方。 手牵着手。 中间的那个人…… 皇贵君的朝服…… 几乎没变的样貌…… 是他! 雪暖汐,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一手牵着一个。 面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那般的灿烂。 那般的……容不下别人! 似乎只有他们才是一家人! 强烈的悲怆,又一次涌上了水墨笑的心。 不是已经放开了吗? 为何如今还是如此的痛? 而此时,在他的身后,左侧,立着的是豫贤贵君,原本是仅次于他的豫贤贵君,如今,却已经不是了。 蒙斯醉视线也是看着前方,面上仍是没有表情。 脚步,却往后退。 这个位置,从今日起,便不再是他的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在这一刻,所有人,包括司以佑在内,目光都定在了前方走来的三人身上。 蒙斯醉的后退没有人注意到,而在君侍之后,在皇女正君之后立着的三皇子司以琝的行为,众人更是没有注意到。 在前方三人出现之后,他便如蒙斯醉一般,一点一点地往后退,最终,退出了最后面的宫侍范围,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泪水,随着风垂落。 冰冷冰冷的。 是父君! 真的是父君! 真的真的是父君! 可他却没有冲上前,而是,选择了逃离。 所有人,神色各异。 唯有司以晏和蜀羽之,露出了笑容。 司以晏是真的高兴。 而蜀羽之,便是有忧伤,却还是展露了笑容。 三人,一步一步地走来,渐渐的,靠近他们。 雪暖汐前方的人群之中寻找了儿子的身影,脚步也加快了。 可是,他却找不到。 一直在他走到了众人面前,他仍旧是找不到儿子的身影。 二姐说,琝儿和述儿如今还是长得很像的。 可是眼前的这些人,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却没有他想找的那张脸…… 雪暖汐停下了脚步,木然地转过脸,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人群之中没有司以琝,正欲发话之时,水墨笑却上前一步,下跪行礼,“臣侍恭迎陛下回宫。” 身后诸人,随即下跪行礼。 雪暖汐强压下了心里的恐慌,挤出了笑容面对众人。 “平身。”司慕涵回道。 众人随即起身。 水墨笑看向了雪暖汐,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回来了。” 雪暖汐抿唇一笑,上前一步,随即,下跪行礼,“臣侍归来,参见凤后。” 水墨笑低着头,看了他会儿,随即上前,亲自将他扶起,凝视着他,声音态度仍是温和,“回来就好。” “多谢凤后。”雪暖汐眼中泛起了泪花。 多年的相处之情,在这一刻化作了感动。 他们也是他的家人。 随后,水墨笑身后诸位宫侍,又一次下跪行礼,“恭迎皇贵君归来。” 水墨笑放开了他。 雪暖汐看向众人,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绪,“免礼。”在众人起身之后,目光落到了蒙斯醉的身上,“豫贤贵君,多年不见,你可好还?” 蒙斯醉面无表情的脸缓缓泛起了微笑,却与水墨笑脸上的微笑极度的相似,“一切都好。” 雪暖汐含泪一笑,转过视线在人群中找到了蜀羽之,“翊君可好?” 蜀羽之缓步上前,“多谢皇贵君关心,臣侍一切都好。” “嗯。”雪暖汐哽咽地溢出了一个字,随后,视线又在众人之中搜寻。 太女正君随即上前,“儿臣白氏,再请父君受礼!” 雪暖汐不得不将注意力拉回来,伸手扶起了他,“起来,好孩子。” 白氏的心在听到了这话之后,终于安稳了。 “雪父君!”随后,司以晏上前。 司以佑跟在其后。 司以徽没有动,也动不了,从见到雪暖汐的那一刻起,他的身子便像是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唯一能够移动的便只有目光。 而目光的移动,都是跟随者雪暖汐。 这就是全宸皇贵君吗? 这就是大皇兄他们口中的雪父君吗? 大皇兄说,小时候他还抱过他的。 可是现在…… 他恐怕连一声雪父君都不愿意让他叫吧? 皇姐,他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你是不是也认为他回来了,母皇便会放过他? 可是不是的! 父君说不是的! 皇姐,我们不要再去想那个人好不好? 我们不要再犯罪孽好不好? 五皇子和五皇女也都没有动,眼前之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存在于别人讲述之中的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们对他只有陌生,或者还有敬畏,以及惊叹。 惊叹于他能够让他们永远冷着脸的母皇笑的如此的温和。“雪父君,你回来了!”司以晏红着眼睛笑道,“雪父君,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晏儿!” 雪暖汐看着上前的两个孩子,愣了愣,随后笑道:“认得!雪父君当然认得!你是晏儿……”目光看向了后面的司以佑,“你便是佑儿,对吗?” 司以佑点头微笑:“是。” “好!好……”雪暖汐伸手扶着司以晏的脸,头,“都长大了,都长大了……好……”笑容,一直持续,“可是……”转过了身,看向司慕涵,“琝儿呢?” 司慕涵环视了众人一眼,却没有找到司以琝。 司予述也仔细看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司以琝,当即看向白氏,神色愠怒,“琝儿呢?!” 白氏脸色一白,慌乱了起来,“三皇弟……三皇弟方才明明和我们一同出来的……” 其余人也是面上一惊一愣。 没有人注意到司以琝是什么事时候不见了的。 水墨笑的面色也是不太好,当即厉声喝道:“来人……” “凤后。”雪暖汐却打断了水墨笑的话,仍是坚持着微笑,“没事的,琝儿淘气,他定是想跟我开个玩笑罢了,我去找找……” “阿暖!”司慕涵拉住了他,“朕派人去找!” 雪暖汐却摇头,“不!我要自己去找!琝儿是我的儿子,我要自己去找!” 见不到儿子。 他失望,不安,更是难过。 之前二姐的那些讲述,涌上了他的脑海。 他的琝儿该是受了多大的伤,方才这般害怕,害怕到不敢见他? “阿暖……” “以前他躲起来,也都是我去找的,涵涵,我已经十三年没有找过他了……”雪暖汐又一次落了泪,“十三年了……若是我再不去找找,他便真的会生气了……” 一声亲昵的称呼,让德贵君极为后进的君侍诧异。 却让水墨笑等三人满心悲凉。 原来,在一些人,一些感情面前,时间真的没有任何的力量。 谁说时间可以摧毁一切? 谁说的! “我能够找到他的!以前每一次,我都能找到他!等找到了他之后,我便打他一顿屁股……我能找到他的……” 话,溢满了悲伤。 司慕涵抬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水,轻轻应道:“好。” 182 我的儿子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2 我的儿子 司慕涵抬手抹了抹雪暖汐脸上的泪水,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再平常不多的动作,可是在看在别人的眼中,尤其是后宫这些主子的眼中,却是刺目无比。 然而,不管是司慕涵还是雪暖汐,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亲昵究竟伤了多少人的心。 因为儿子,雪暖汐忽视了身边的一切。 因为雪暖汐,司慕涵对其他人视若无睹。 水墨笑便这般静静地听着他们相互安抚,随后,相携而去。 去找他们的儿子。 连一句散了吧的话都不曾跟他们说。 司予赫和司予昀赶上来的时候,便见到司予述以及太女正君跟着司慕涵两人离去的情形。 司予赫愣了愣,看了一眼还在原处站着的诸人,一时间有些懵。 而司予昀,嘴边微微泛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在诡异的片刻平静之后,司予昀上前,“儿臣见过父后。”随后又看向蒙斯醉,“父君。” 水墨笑没有回应,像是呆愣了的似的。 司以晏感觉到了什么,走到了父亲的身边,“父后,我们回去吧,有母皇陪着雪父君便成,你放心,琝儿不会有事的。” 水墨笑缓缓抬起视线看向儿子,在儿子的眼中,他读出了担忧,抬手拍了拍儿子的手,“好。”随后,转过身,对着身后众人肃穆威严地道:“好了,都散了吧。” “是。”众人当即应道。 “父后。”司予赫上前,“母皇已然安然回宫,如今儿臣带着前去护送母皇的骑兵还在城门口驻守,儿臣先领起回营!” 水墨笑点头,“依着规矩办吧,你母皇估计也没心思理这些年,只要你能办的,便都办了吧。” “是。”司予赫领话。 这时候,一直将自己隐秘在人群之中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度的靖王正君薛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对着司予赫便问道:“荣王,我家殿下你?她怎么没和你们来?礼王,我家殿下不是和你一起去迎接陛下的吗?” 司予赫愣了一下,随后方才答道:“荣王正君不必担心,二皇妹已经先行一步回府了。” “真的?她没事?”薛氏睁大了眼睛问道。 司予赫点头:“嗯。” 薛氏当即拉开了笑容,当即又道:“多谢荣王。”转过身对水墨笑道,“凤后,儿臣先回去看我家殿下了!” 说罢,不等人回应拔腿便跑了。 水墨笑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薛氏一句。 司予赫对于薛氏的言行难免有些惊愕,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收回了视线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家的正君,对着他温和一笑,随后也转身离去。 荣王正君的心因为这般一笑,顿时暖融融的,仿佛回到了战场前线一般,那时候每一次她需要出征,便都会这般对他一笑。 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笑容,便胜过千言万语。 他失望于她不能留在京城久些,可却更心疼于她的劳碌奔波。 水墨笑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离开。 司以晏和荣王正君紧跟其后。 其他人,也开始散了。 德贵君和蒙斯醉说了句客套话,便面色淡淡地离去。 睦君和孙侍君紧接着也带着孩子离开。 很快,一堆人便剩下了蒙斯醉蜀羽之和司予昀司以徽四个主子在。 “父君,快午时了,儿臣陪父君一同用午膳如何?”司予昀上前,道。 蒙斯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必了。” 司予昀面色难以抑制的一僵。 “你外祖母和外祖父也来了京城,本宫不方便出宫,你待本宫去看看她们吧。”蒙斯醉缓缓说道,声音不轻不重,看似没有嫌隙,可听着却怎么都是别扭。 司予昀看了父亲半晌,然后低头,“是,父君放心,儿臣定然会好好照料外祖母外祖父的。”说完,便行礼离去。 随后,蒙斯醉也慢慢地转身起步离开。 “豫贤贵君……”蜀羽之叫住了他。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蜀羽之虽然叫住了他,也虽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可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 “什么也不必说了……”蒙斯醉缓缓开口,“都不必说了……” 声音低迷苍凉。 轻浮的脚步,随之迈开。 一切都已经看在了眼中,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呢? 他原以为见到他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地失控,然而结果,却是这般的平静。 或许,他和她之间走到这一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缘故。 可,不是因为他,又是因为谁? 蜀羽之没有再阻止他离去,双手攥着,心,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在翻滚,许久,方才稍作平静,转过身,看向身边仍旧是想雕像一般立着的司以徽。 “徽儿。” 温和轻柔的叫唤从他的口中溢出。 司以徽仍旧是没有反应,目光一直盯着雪暖汐离去的方向。 他方才有没有看见他? 今日便只有他一个人穿着常服,他应该很容易便注意到他的…… 还有母皇…… 她有没有注意到他? 她看见他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 蜀羽之看着他这般,心里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搂着他,“没事了,徽儿,真的没事了……” 司以徽的身子在蜀羽之的拥抱之下渐渐松弛下来,泪水,却也随之滑落。 他紧紧的抱着蜀羽之,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一般。 …… 雪暖汐走的很慢。 十三年的时光并未对这座皇宫做出了太多的改变。 记忆之中的地方,仍旧是那个样子。 他记得每一次司以琝失踪之后躲着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找去,仿佛找回了和儿子之间的回忆。 可是,最终每一处,都未曾找到他的踪迹。 雪暖汐无力地靠在了司慕涵的身上,心里,悲伤泛滥成灾。 他并不担心儿子会出事,只是悲伤于他竟然如此害怕见到他,更悲痛于他和儿子之间的纽带,像是被时光割裂了一般。 现在,他对他的儿子,没有一丝的了解。 “阿暖,别这样,我即可让人去找!”司慕涵扶着他,一边安抚一边下令,“来人,传朕……” “不要!”雪暖汐却还是阻止了她,“我能够找到他的!涵涵,我可以的!” “阿暖……” “父君,让儿臣……” “我可以的!”雪暖汐打断了两人的话,看着眼前他最亲最亲的两人,一直坚持,“我已经丢下了琝儿十三年了,这是我唯一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司予述无可奈何地看向母亲。 司慕涵咬了咬牙,“好,我们继续找!皇宫也就这般大,一定会找到的!” “好!好!”雪暖汐站稳了脚,随即便又开始往前方搜寻过去。 太女正君一直紧跟其后,在这件事上他插不上嘴,便只有一直跟着,看着这一幕,他心里也难免有些埋怨司以琝的,原本是一件喜事,可却平生波折。 他理解司以琝心里的心结,可却不赞同他这般做。 这样不是让所有人都在为他担心难过吗? 雪暖汐没有了目标了,记忆中的所有地方,他都找过了,不!还有一处,还有一处…… 观星殿! 他赶到了观星殿,可却只见到了一块空地。 连牌匾都没有了的空地。 看着眼前的空地,心中的悲伤更是难以抑制。 他知道观星殿没了,可亲眼见了,却仍即使无法平静。 这里曾经是他最快乐的家,这里留下了他许许多多的幸福,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脚,缓缓屈下。 最终,颓然地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司慕涵蹲下身子,伸手搂着他,“阿暖,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雪暖汐合上了眼睛,咬着牙,将眼眶中的泪水压了回去。 是啊。 他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样的。 他能够回来,便是上苍的恩赐,他要要求这般多做什么? 贪心,最终只会是一场空罢了! 他回来了,回到了他心爱之人的身边,回到了他的孩子们身边,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好好地,这就足够了! 没有了观星殿,他还可以用后半生的时间再造就第二个观星殿,第三个观星殿! 只要有他爱人的地方,便都是他幸福所在! 没事的,没事的! 雪暖汐睁开了眼睛,挣扎的从地上起身,再看了一眼面前的空地,然后对司慕涵道:“涵涵,往后这里便这般空着好不好?” “好。”在这个时候,不管雪暖汐说什么,她都会回答一个好字。 雪暖汐继续道:“就让这里提醒我们,我们如今的幸福是来的如此的不容易,涵涵,我们好好地珍惜往后的每一日!” “好。”司慕涵点头道。 雪暖汐哽咽地笑了一声,“走吧,我们继续去找琝儿。” 司慕涵点头。 而这时候,司予述却从不远处走来,不知道何时,她已经落后了在后面。 “父君,不如我们去佛堂那里看看吧。”司予述道。 雪暖汐一愣。 “以前大师在世的时候,琝儿进宫经常会去看看大师的。”司予述继续道。 雪暖汐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点头,“去那里看看。” “好!我们快去,快去……”雪暖汐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司慕涵的手依着记忆往佛堂处走去。 宫里面的变化很少,除了观星殿,佛堂便是第二处和他记忆中完全相反之处。 “这里……” “当年你失踪之后,父亲回来,后来便一直住在宫中,前几年佛堂残旧了,朕便让人修了修,顺便也扩到了。”司慕涵缓缓解释道。 雪暖汐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了眼前变了模样的佛堂,“我没能见大师最后一面……涵涵,是大师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方才能够重复的!” “是。”司慕涵笑道,“父亲如今也可以安心了。” 雪暖汐含泪点头,随后,起步走了进去。 一直走在了大殿外。 站在敞开大门的大殿之外,雪暖汐终于见到了那熟悉却也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为他见过了述儿。 陌生是因为,他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十三年……他记得当时他还是一个终日爱惹是生非的孩子,如今,却已经为人父亲了。 司以琝听到了身后的声响,他知道,父君便在身后,他正在往他走来。 身子,一点一点地僵硬。 合着的眼睛闭的更紧。 他已经无处可躲了,也不能再躲了。 幼时,他每一次躲起来,便是气父君一次,便是让他着急难过一次,可是,长大了,在做了这般多错事之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一如既往的让父君担心操心! 他该死! 真的该死! 即便在佛前跪一辈子,都无法恕他的罪过! 可是,父君能不能晚一点在责骂他? 能不能让他好好地看看他,好好地跟他说会儿话? 雪暖汐缓缓地走到了儿子的身后,然后,停了下来。 即便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他却还是可以感觉到儿子的不安以及强烈的负罪感。 他的儿子,十三年前,还那般的小,可是却要背上害死了自己的罪名…… 这个傻孩子! 真是个傻孩子! 明明是那般任性,那般的不顾别人,怎么便会有这样傻的想法? 他出事哪里与有关系? 傻孩子! 雪暖汐缓缓地蹲下身子,然后,伸手将面前的孩子抱入了怀中,轻轻的抚着他的头,“琝儿……我的儿子……”声音因为伤心以及激动而变得沙哑。 眼角处的渗出的泪水更多。 一句轻轻的低唤,将他心中仅剩的防御击的彻底崩溃…… 手指又开始酸疼了,为防情况恶化,只能写少一些,休息一下吧,哎,每次我想发奋的时候,总是出问题 亲们可以养养文,难得放大假,出去玩玩呗。 抱歉了。 183 终于团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3 终于团聚 身子,慢慢转过来。 被泪水冲刷的眼眸缓缓睁开。 模糊的视线随着眼眶中的泪水滑落而渐渐清晰。 他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父亲,他思念了十三年的父亲。 父君…… 他回来了…… 回来了! 他就在他的面前,他的手抱着他。 他的笑容仍旧是那般的慈爱温和。 “父君……” 沙哑的几乎听不清楚的叫唤从口中溢出。 无数次,在这十三年来,他无数次做了这样的梦。 现在,他不再做梦了。 不再是做梦了! 他抱着他!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父君……” 可是,这样的温暖,他还有资格拥有吗? “父君……” 一声声的叫唤,一声比一声悲伤。 “对不起……” 压在了心中许久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带着铺天盖地欲将他淹没的内疚以及悲痛。 “对不起……父君……对不起……” 他离开了他的怀抱,然后,一个劲地磕头。 重重地磕头。 每一个头都磕的很响亮。 “别这样!琝儿,别这样!”雪暖汐忙阻止儿子,却花了很大的力道方才阻止了他,双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肩膀,泪水也模糊了眼眶,“别这样,琝儿,不关你的事情的!琝儿,和你没关系的!别这样……父君心疼,父君会心疼的……” “不是的……”司以琝哭着道,“父君……都是琝儿的错……都是琝儿的错……若不是琝儿任性,官氏便不会有机会害你……你就不会出事……父君,都是琝儿不好……都是琝儿不好……琝儿该死……该死……” “不是的!”雪暖汐也泪流满面,“那是意外!琝儿,一切都只是意外!和你没关系的!父君的琝儿不任性,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心疼父君的好孩子……” “不!我不是!我不是——”司以琝摇头道,“我不是好孩子……父君说的没错,我就是跋扈任性,我就是只会惹祸……我不是父君的好儿子……父君不该生我的……不应该将我生出来的……父君若没有生我,便不会受了这般多年的苦……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便开始动手扇自己耳光。 重重的扇。 两下之后,两边的面颊便开始起了印子。 “别这样!琝儿,不要这样!”雪暖汐奋力阻止,但却没用成功,最后,他只能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方才阻止了他的自虐,“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啊……”司以琝却只是哭的更加的伤痛。 若是父君骂他,罚他,他或许还好过,可是父君没有……没有…… 是不是连骂他都不愿意了? “不!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说着,便动手捶打地面。 因为被雪暖汐抱着,他打不到自己,便捶打地面。 力度之大让拳头很快便破了。 雪暖汐心中更是伤痛,可是,他阻止不了他,也没有向别人求救,他知道这件事只能由他解决,而且一定要解决好,否则,他的儿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这个心结! 他回来,不是为了折磨儿子!更不是要让他的儿子后半生心里都有着一个阴影! 他没有害他,从来就没有! 雪暖汐猛然推开了司以琝。 司以琝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推着往后仰,双手本能地往后一撑,方才稳住身子。 雪暖汐随即站起,面容肃穆。 司以琝愣住了,连泪都忘了落了,抬着头,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父君,真的不要他了吗?! “司以琝你给我听着!”雪暖汐攥着拳头一字一字地道,声音凌厉认真,“你没有害我!没有!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害我?!你这样算什么?是要让我背上生了一个会害父亲的儿子的恶名?还是你恨我丢下了这般多年,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恨我甚至没有送你出嫁,没在你有孩子的时候照顾你,所以方才这般割我的心!” 司以琝眼眸大睁,满目惊惧。 一旁的司予述也惊住了,随即道:“父君……” 话还未说完,便被司慕涵一把拉着她的手,阻止了她。 司予述不解地看向母亲。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司予述心里不放心,可见了母亲这般神色,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你说你害了我,你怎么害了我了?因为你私自出宫累及了你二皇姐出事,让官氏有机会到你母皇跟前,有机会怀上孩子?若是这样,那我是不是该说害了我的人是你母皇?是你母皇让官氏有了孩子的!”雪暖汐忍着泪水,厉声喝道,“是!你母皇也是这样想的,在云州,你母皇已经说了很多很多对不起了,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是你母皇的错!更从未想过当日我出事是你任性所致!司以琝,你的确很任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最痛最伤的人是谁?是我!是你的父君!” “不是的……父君不是的……琝儿没有……没有……”司以琝跪爬到了雪暖汐的跟前,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是的……” 他没想过伤害父君…… 没想过的…… 雪暖汐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还有妻主,然后,继续看着儿子,“你们都认为自己有错,认为当年我出事,你们都是罪魁祸首,可是,罪魁祸首是我!是我啊!” “父君!”司予述也随即跪下,眸中含泪,“儿臣……” “你闭嘴!”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我没说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姑息官氏,是我让他有机会勾结外人行刺你们母皇!你知不知道在云州,在我想起了所有事情之后,我有多后怕?若是当日出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的母皇,那该怎么办?那会怎么样?每一次我想起,我便满心的恐惧!” “父君,不是的……琝儿错了……琝儿错了……”司以琝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雪暖汐看着跪在了地上的一双儿女,“你们可知道当你们二姑母将这些年的事情告诉我……”看向儿子,“将你为了找我而在外奔波多年,风吹日晒,受尽苦楚,我都多恨自己?”说罢,看向女儿,“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了你为了我而迁怒你母皇,甚至和她翻脸,我的心有多痛?” 咬着牙,忍住了眼眶中泛滥的泪水,“你们都是我最爱最爱的人!可是却因为我而饱受煎熬了十三年!十三年啊!你们说你们错了,那我呢?我便是罪魁祸首,便是那最该死的那一个!” “不是的!”司以琝伸手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腿,仰着头,“父君没错!没错——” “那你就有错?”雪暖汐看着儿子,又看向女儿,“你就有错?”抬头,看向司慕涵,“你就有错?!” “父君……”司予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父亲会这般想。 司以琝面上的痛楚更深,“父君,儿臣错了……不是……不是的……父君没错……没错——” 雪暖汐低着头,眼眶中的泪珠滴落在儿子的衣裳上,缓缓蹲下身子,“琝儿,父君没事,你更没错!” “父君……”司以琝哭的几乎无法说话。 雪暖汐忍住了泪眼,抬手抚着儿子的脸,“我们都没有错!一切都不过是上苍给我们的考验,只是一场考验而已!如今,父君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知不知道?”说罢,伸手握着儿子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庞上,“你看,你摸摸,父君回来了,父君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考验,磨难,都过去了!琝儿,你知不知道你折磨自己,最痛的人是父君!” “啊——”司以琝只能嘶喝出声,然后,扑进了父亲的怀中,紧紧抱着,“对不起……对不起……” 雪暖汐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你是该说对不起!司以琝,你不是任性!是傻,是笨!你怎么可以怪自己?怎么可以这般折腾自己?我都舍不得骂舍不得打,你怎么便自己骂了,打了?你真笨,真傻!” “啊……啊……”司以琝只能哭着喊出声。 雪暖汐继续道,“你不是要当听话的孩子吗?那便记住……记住你没害父君!谁也没害父君!”他扶着他起来,让他看着自己,“你听见了没有?!” 司以琝哭着用力点头,“嗯……嗯……” “你还躲着父君吗?”雪暖汐又问道。 司以琝用力摇头,“不……不……琝儿不躲……再也不躲了……” “你知不知道父君方才看不到你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父君找遍了你从前最爱躲的地方找不到你,心里有多害怕?父君害怕不想认父君了!” “不是的!琝儿要父君!琝儿只是没脸见父君……” “什么没脸?我的儿子从来都是脸皮最厚的!他什么都敢说都敢做!你怎么长大了便这般的胆小!?” “对不起……” “你还说对不起?我的琝儿从来便不说对不起的!” “啊——” “司以琝你听着,挺清楚了,不许再折腾自己!你只有我作父君的可以打可以骂,谁也不能打你骂你,连你自己也不可以!” “嗯!” “不许再说你害了我了!你已经是笨是傻,又胆小了,怎么还能这般贪心地将不是你的罪名揽上身?!我的儿子怎么能够有这般多的坏毛病?!” “嗯!” “以后也不许哭!”雪暖汐抬手抹着儿子脸上的泪水,神色严厉的像是在训斥,“好好的哭什么?我的琝儿从来都只会笑不会哭的!” “好……”司以琝自己动手抹眼泪。 看着儿子的动作,雪暖汐心头更是酸,伸手,将儿子搂入怀中,“哭吧……就只准哭这一次!好好地哭,父君帮你瞒着,不让别人知道!好好哭,可是你得记住了,哭过了这一次之后,再也不许哭了,更不许难过,不许那般笨那般傻那般贪心了!知不知道?” “嗯……”司以琝应道,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便又一次泛滥成灾。 是父君! 只有父君才会这般训斥他的,才会将他训斥的一无是处,是天下最糟糕的孩子的! 父君,没有不要他! 没有—— “父君,琝儿好想你!好想好想——” 十三年的刻骨思念,在这一刻化作了仿佛永无止尽的泪水以及叫唤。 “父君——” “父君——” “父君——” 雪暖汐没有阻止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任由着他哭诉发泄。 司予述跪行到了跟前,她不能向司以琝这般放肆哭诉,只想离父亲近一些,近一些。 雪暖汐看着女儿,伸出了一只手。 司予述眼眶中一直压着的泪水,随即涌出。 父亲的怀抱,她同样渴望,同样想念! 想了整整十三年! 每当午夜梦回,她总是想起了幼时,父君这般将她和琝儿抱在了怀中,哄着他们睡觉。 一边训斥琝儿任性,一边赞她听话。 琝儿总是偷偷地掐她,在父君不注意的时候再狠狠地瞪她。 而她,却不觉得疼,不觉得苦,有的,只是慢慢的幸福。 那样的时光,似乎回来了。 父君的怀抱,还是那样的温暖舒适。 “父君,儿臣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一直压着的情感,也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白氏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三人,脸上也是泪迹斑斑,心中却是欢愉。 从今往后,殿下的心里该不再有悲伤了吧? 司慕涵静静地站在了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湿润着,可面上,却挂着舒心的笑容。 他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终于,团聚了! 而在同一刻,在同一个大殿内,在不起眼的角落处,程秦也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感人肺腑的场景,可是,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184 莫名莫名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4 莫名莫名 “还疼不?” 在承安殿的暖阁内,雪暖汐代替御医,小心翼翼地给司以琝破损了的手上药。 “不疼!”司以琝摇着头傻笑道,“一点都不疼!” 雪暖汐既是恼又是无奈,手中的动作越发的轻,“以后不许这样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般的胡闹?都是当了父亲的人了,真是的!” 司以琝用力点头,“再也不会了!” “这般用力点头做什么?”雪暖汐又蹙眉道,“你额上也是有伤的!” “父君,儿臣真的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疼!”司以琝忙道。 雪暖汐道,“我疼!我见了心疼!” “父君……”司以琝笑容有些僵。 “好了。”司慕涵开口为儿子解围,“琝儿说了往后不会便不会的,你若是再训,怕真的会出事了。”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怎么?我训自己儿子都不成?” “不是的!”司以琝又忙道,“父君可以训我的,父君怎么训我都成!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一句话,却又重新勾起了雪暖汐好不容易压下了的酸楚,小心翼翼地替儿子绑好绷带之后,便抬头看着他,“好,往后父君便一直一直盯着你,若是你做错了事情,父君定然训你!你是长大了,是当了父亲了,可还是我的儿子!” “是!”司以琝用力点头,随即身子往前倾,偎依在了父亲的怀中,“儿臣永远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傻孩子。”雪暖汐抚着儿子的头。 心中许多的忧心之言,都换做了着轻轻的安抚。 其实他知道佛堂内的那番说辞并不能立刻让儿子放下已经纠缠了多年的心结。 他知道,在这时候,他的儿子心中仍旧是有着愧疚。 不急。 他还有很多时间! 只要他好好地,他的儿子,定然也一定能够好好地! 他也会尽一切的努力让他好好的! 这时候,白氏缓步进来,“母皇,父君,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司慕涵对他点了点头,“让人摆膳吧。” “是。”白氏领命,随即看了一眼在雪暖汐旁边站着的妻主。 司予述此时却没有注意到他。 白氏眼底闪过了一抹失落,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父君,我们先去用膳吧。”司予述开口道,“你午膳都没用,如今定然是饿了的。” “父君你没用午膳?”司以琝忙从父亲的怀中起身,“是不是因为……” “没事。”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你母皇在进京城之前便让我吃了些吃食,那时候也将近中午了,哪里会饿?倒是你,你定然是什么都没吃!来,随父君去用膳,好好用膳!” 司以琝点头,“好!” 雪暖汐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微微一笑,“好了,都去膳厅吧,我们一家子好好用顿晚膳!” 雪暖汐抿唇一笑,缓缓点头。 随即,众人移步膳厅。 司以琝像是害怕父亲会消失似的,一直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便是到了膳厅,入了座,却仍旧是不想放开。 “好了。”雪暖汐既是心酸又是心暖,拍拍儿子的手,“用膳吧!” 司以琝这方才松开了手,可却也没有顾着自己的肚子,而是一个劲地给雪暖汐布菜,“父君你吃这个,这个你喜欢吃的,还有这个……这个……” 桌子上的菜式都是雪暖汐喜欢吃的。 当然,是十三年前的喜好。 “好了好了。”雪暖汐忍着内心的难过,微笑道,“别光顾着给父君夹菜,你自己也吃!光是父君一个人吃,父君如何吃得下?” “琝儿。”司予述也开口,“坐下来吧,你这般父君会担心的。” 司以琝看了她一眼,却是惊愕,似乎没想到自己这般行为可能导致这个后果。 “琝儿,坐下来吧。”司慕涵也开了口,“好好吃饭。” 司以琝又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方才愣愣点头,坐了下来。 “来,你也吃。”雪暖汐动手往儿子的碗中夹菜,“父君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的。” 司以琝拉开了笑容,“多谢父君。” “这个!”司予述也起身,“琝儿也喜欢!” 司以琝又谢了一声。 “吃吧。”司慕涵开口道,“别谢不谢的,一家子人这般客套做什么?” 司以琝忙点头,“嗯!”随后,开始动筷子,“父君你也吃!” “好。”雪暖汐看着眼前碗中几乎堆成了小山的菜肴,“父君吃。”说罢,倒是还没忘在司予述旁边坐着的白氏,“孩子,你也多吃一些,午膳你也是跟着我们没用得。” 白氏神色有些受宠若惊,“多谢父君。” 雪暖汐笑了笑,对于女儿的这个正君,他说不上多喜欢,但也只是因为不熟悉之过,他相信,等熟悉了,他也会喜欢他的。 他相信涵涵的眼光。 “来,吃这个。” 白氏忙谢道,“儿臣自己来就成,父君您用吧。” “好。”雪暖汐笑道,随后转向司慕涵,“陛下,这孩子臣侍喜欢。” 司慕涵笑了笑,“述儿的正君,你会不喜欢?” “看陛下说的。”雪暖汐瞪了她一眼,转过视线看向有些不安的白氏,“别听你母皇胡说,父君喜欢你,是喜欢你的性情,当然了,你是述儿的正君,父君更喜欢,述儿,往后可要好好对你的正君!” 司予述闻言,似乎有过一会儿的呆愣,随后,握起了白氏的手,微笑承诺:“父君放心,儿臣定然会好好待正君的。” 白氏心里极为的紧张,没有注意到妻主的异常。 不过司予述的呆愣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雪暖汐,因为她的父亲。 若是在十三年前,父君绝对不会这般说的,他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说喜欢也会露出痕迹,可如今…… 她相信他是喜欢白氏的,因为白氏是她的正君。 可是,十三年前的父君是绝对不会这般说的。 这番话,世故,婉转,让人听了极为的舒服。 而父君有这样的变化,怕是这十三年来,受尽了人情世故之苦! 父君,这些年,你受了许多许多的苦吧? 司予述很想知道父亲这十三年来究竟经历过了什么,可是她现在不能问,不仅是琝儿承受不了,她,恐怕也承受不了! 别急,慢慢来。 父君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白氏本就聪敏,而之所以心里不安,也是因为太过在乎的缘故,如今听了雪暖汐这般说,便知道他是接受了他这个太女正君的,因而,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得到了缓解。 气氛便更加的融洽了。 而同一时候,在相隔不远的朝和殿内,同样是晚膳时分,可却并没有辰安殿这边的融洽气氛。 冷清,沉郁,便是此时朝和殿膳厅的写照。 “父后,你多吃点吧。”司以晏眼中难掩担忧之色,他知道父后这时候想什么,可今晚,母皇怕是不可能过来的。 他很想安抚父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后吃饱了,你用吧。”水墨笑直接放下了筷子,他不想在儿子面前这般,可却忍不住。 他没有跟着他们一同去找人,可是,整个下午皇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却还是一五一十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或者,什么感觉也有吧。 他想说服自己不要这般小心眼,他知道今晚上她不会过来,他都知道的! 可是…… 水墨笑搁下筷子之后,合了合双眼,起身离开。 “父后——”司以晏也跟着起身,却没有叫住他。 看着满桌子根本没有动多少的晚膳,湿润,涌上了眼眶。 父后,你这又是何苦? 儿臣该如何做才可以让你开怀? 去将母皇抢过来? 可是…… 母皇和雪父君久别重逢,雪父君又是历劫归来,还才和四皇妹和三皇弟见面……他们在一起,根本没错啊? 可是,附后更加没错…… “我该怎么办?”司以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喃道。 每个人都没错,可是,他难道便要这般看着父后一直折腾自己? 司以晏在膳厅呆愣了半晌,随后便又追着父亲而去,不管了,今晚上他粘紧父后,定不要让他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今晚过后,他会找个机会好好跟母皇谈谈! 他不相信在母皇心中,父后没有任何的位置! 即便不爱,可都相处了二十多年,岂会真的没有一丝的在乎? …… “父君,你说,你继续说,我不哭了!” 辰安殿的暖阁内,司以琝用力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认真地保证着。 晚膳过后,雪暖汐便跟两个孩子说起了这十三年的经历。 虽然他说的很平淡,而事实上,这些年除了刚开始被贵王掳走,还有之前的几个月,他的确没受多少的苦。 可是对于两个孩子,在何家的那些日子,都是煎熬和折磨。 他们本该想尽世间荣华的父亲却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艰难地生活着,给别人当下人,当照顾孩子的奶爹,这不是折磨,还是什么? 司予述还能忍受,心里虽然难受,眼眶虽然红着,但却还是能够忍着。 而司以琝,却忍不住,眼泪一直留个不停。 他一落泪,雪暖汐便停下了讲述。 因而,方才有前边的这一幕。 “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再说好不好?”雪暖汐不忍看着两个孩子这般受罪。 司以琝一愣。 “也好。”司予述开口,“琝儿,父君赶了这般久的路现在定然累坏了,我们先让父君好好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 司以琝看向她,却是愣愣的。 “时候是不早了。”一旁坐着的司慕涵也道,“先让你父君休息吧,都回来了,往后有的是时间。” 司以琝又看了看母亲,随后,将视线转回到父亲身上,又愣了半晌,然后,一抿唇,伸手攥紧了父亲的手臂,“父君,琝儿陪你好不好?琝儿陪你睡!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时候的他,便像是担心父亲又会消失一般。 雪暖汐心酸不已,点头笑道:“好!琝儿陪父君睡!就像小时候一样!” 司慕涵闻言,却是一愣。 “母皇,好不好?”司以琝看向母亲,倒没忘记她。 司慕涵无奈道:“好。”她能说不好吗? “真的?”司以琝似乎不信。 雪暖汐代替了司慕涵回答,“当然好了,你是我儿子,当然能陪我睡!”说罢,像是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 司慕涵有些哭笑不得。 雪暖汐抱着儿子,分明是一副要儿子不要妻主的样子,“路上不是说凤后病了吗?你去看看凤后吧。” “好。”司慕涵道,语气带着无奈和宠溺。 雪暖汐嘴边挂着笑意,随后跟儿子道:“琝儿,我们去寝殿就寝,别理你母皇!” “父君……” 雪暖汐看出了儿子的不安,便低声道:“父君被你母皇缠了一个多月了,早就想甩了她了,现在终于成功了,我们走。” 司以琝愣住了,随后木然地被走。 司慕涵没有追,只是微笑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母皇,父君……”白氏想解释什么。 司慕涵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白氏愣了愣,随即看向妻主。 司予述点了点头,示意他无事,随后看向母亲,“母皇,儿臣送你吧。” 司慕涵旋即蹙眉,“连你也赶朕?” “自然不是。”司予述回道,面色认真,“父后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恐也是担心母皇之过,若母皇不去看看,后宫恐会生事。” 司慕涵自然是听出女儿话中深意,沉吟会儿,“凤后不至于……” “母皇。”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父君能够归来是奇迹,更是上苍的恩赐,这样的奇迹和恩赐,不可能有第二次的!” 司慕涵凝注了她半晌,然后,起身离开。 司予述随即跟了上去。 白氏本是想跟随的,但是想了想,便在暖阁外听了下来。 有些话,不是他这个太女正君能够听的。 司予述一直跟在司慕涵的身后,而路上,并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辰安殿之后,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着女儿半晌,“太女,记住一件事,你不仅仅是你父君的女儿,更是大周的太女!” “儿臣知道。”司予述道,“儿臣会尽一切能力当好大周的太女,因为唯有当好大周的太女,父君后半生方才能够真正的安然!” “你明白就好。”司慕涵缓缓道,随后,拆开了话题,“时候不早了,宫门也快关了,和白氏回府吧。” “母皇。”司予述跪了下来,“儿臣知道这般不合规矩,可儿臣……儿臣今晚想留在辰安殿!” 司慕涵看了看她,“你和白氏留下,也不算是不合规矩。” “谢母皇!”司予述道。 司慕涵叹息一声,随后伸手将她扶起,“往后让白氏时常进宫,你们都长大了,都不在你父君身边,一时间他恐怕很难适应。” “是。” “你和白氏也成婚一段时间了,该有孩子了,这样对你,对你父君都好。” “儿臣会努力的。” 如此心平气和的对话,母女两人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究竟有多长时间呢? 司慕涵也算不准,“进去吧,跟你父君说一声,别往他担心。”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儿臣恭送母皇。”司予述站在了宫门前,一直目送着司慕涵一行人离开,直到完全消失在了宫道前方,方才转身,欲返回。 而这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憋见了宫门右侧阴暗处似乎有一个人影。 “谁?!” 司予述当即沉下了脸,厉声喝道。 父君方才回宫,便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若是还不出来,便不要怪本殿不客气!” 话落,便见一个人从黑暗处走出。 却竟然是程秦。 “是你?”司予述蹙起了眉头惊讶道。 程秦缓步上前,面色平静,“奴侍见过太女。” 司予述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侍有些担心,便不过来看看。”程秦起身,声音平缓地道。 司予述一愣,“担心?” “是。”程秦道。 司予述审视着他半晌,随后,缓和了声音,“下午之事,本殿还未跟你说一声谢谢。” “奴侍并未做什么。”程秦回道,“三皇子在佛堂,而奴侍只是让人去通报太女殿下罢了。” “不管如何,这个人情本殿记下了。”司予述回道。 程秦道,“先前太女帮了奴侍,这一次便算是奴侍还了太女当日的人情吧。” “这般说来,你是要跟本殿算得清清楚楚了?”司予述声音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恼怒,下午之时她接到了他让人送来的消息,心里的确感激。 可如今……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不高兴。 可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心里便没来由地生出了恼怒。 “奴侍和殿下之间本就没什么,自然是清清楚楚。”程秦还是淡淡道。 司予述上前一步,凝起了脸,“既然本就没什么,你担心什么?还是这只是你的手段?欲擒故纵?” 话,带上了讽刺。 程秦却没有如以往一般觉得自己受辱了而动怒,还是淡淡道,“奴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担心,可舅公临终之前提的最多的便是全宸皇贵君,程秦无福多照顾舅公几年,如今便只能亲自确定一些全宸皇贵君安好,这样,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孝心?”司予述莫名冷笑,“既然你如此仁善,本殿便成全你!你放心,本殿的父君一切安好,只是今日已晚,你若是真的有心,明日再来就是了,不过,父君不喜人如此鬼鬼祟祟的,还望程公子收起这些要不得的毛病!” “多谢太女指教。”程秦面上的云淡风轻似乎有了龟裂的现象,“既然如今全宸皇贵君安好,舅公也算是了了最后的心愿了,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说完,便行了一礼,“奴侍告退。” 司予述等着渐渐步入黑暗中的人,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一甩衣袖转身,却见白氏不知何时站在了宫门内不远处。 她愣了下来。 白氏缓步上前,“母皇走了?” 司予述又是一愣,盯着白氏半晌,“嗯。” “殿下今晚上是要留宿宫中吗?”白氏继续道,面带微笑。 司予述还是给出了一个字,“嗯。” “那我让人趁着宫门没关让人回府报个信。”白氏说完,便转身前去。 司予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白氏转过身,“殿下还有事?” “你没有事情要问本殿吗?”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问道。 185 没有夺走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5 没有夺走 白氏脸上的微笑顿住了。 “你没有话想问本殿?”司予述继续问道,同样的问题。 白氏还是没有回答,仿佛愣怔住了似的。 司予述握着他手臂的手,越来越紧。 白氏却还是愣愣的,像是丝毫没感觉到手臂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司予述松开了手,嘴边浮现了一抹自嘲的微笑,随后,起步往前走。 “殿下!”白氏叫住了她。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殿下……”白氏咬了咬牙关,宫灯之下,他的面色不太好,“我知道殿下的心意,如今父君回来了,我会找机会跟父君……” “白氏!”司予述倏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和脸色同样的冷凝,“你不是本殿腹中蛔虫,如何得知本殿的心意?!” 说罢,拂袖而去。 白氏起步欲追,可方才走出了一步,便停下来了。 没有话问她吗? 不! 他有,有很多,可是,他有什么立场问? 她的正君吗? 可即便是她的正君,他也没有资格质问她这些事情! 他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终于缓和了的关系,可是…… 她为何还要动怒? 他不过问,难道也错了? 她的心思不是很早便表明了吗? …… 朝和殿仍是那个朝和殿,并不会因为主子心情的好坏而有一丝的改变。 灯火通明,威严沉穆。 即便它不是后宫中最华丽的宫殿,但其气势威严早已融入了殿内的每一处装饰每一处砖瓦之中。 这里,是大周后宫最高权力的所在。 水墨笑离开了膳厅,便直接回了寝殿,随后,一个人坐在了床边,望着眼前仍是庄严的寝室失神。 二十三年的岁月。 他在这里度过了二十三年的岁月了。 在这座小小的寝殿内,写下了他青春岁月里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在这里,他受到了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也得到了这一辈子从未妄想过的幸福。 就是在这里,他放下了对权力的执拗,而执着于一份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相对回应的感情。 这是只属于他和她的地方。 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都只是属于他和她的! 水墨笑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溺在这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情绪之中,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心,除了痛,便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再也找不到当日好不容易得来的踏实。 “父后……”司以晏终究还是不放心地追了过来,蹲在了父亲的跟前,“父后,你别这样好不好?” 水墨笑低头看着儿子,“父后没事,很晚了,去休息吧。” “不。”司以晏摇头,“父后这样,儿臣如何能够放心?” “晏儿。”水墨笑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去休息吧,父后,想一个人静静。” “父后……”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只是想静静,会好的,都会好的……” 司以晏不放心,可是,挣扎了会儿,还是起身,“那儿臣先去休息,父后你也不要待太晚了,早些休息。” “去吧。”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在走到了门口之时,便又停下来,转过身看向孤零零一人坐在床边上的父亲,攥着拳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转过身又跑了回去,“父后,今晚上儿臣和你一同睡好吗?” 水墨笑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 “就像小时候一样。”司以晏继续道,“儿臣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父后一同睡了。” “晏儿……” “儿臣觉得自从儿臣出嫁了之后,在父后的心里便没有从前那般重要了,今晚上父后能不能不要管母皇,便只想着儿臣?和小时候一样,我们一起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然后,一同入梦乡!”司以晏决定了,今晚上绝对不能让父亲一个人待着,“父后,儿臣生的是女儿,即便暄儿小时候我也是带着她一同睡,可是却和我们以前不一样,父后,儿臣真的很怀念当年与父后一同安寝的日子。” 水墨笑眼眶中涌出了湿润,抬头看着儿子,“晏儿,父后今晚上只想一个人静静。” “父后——”司以晏没想到父亲仍会拒绝,难道雪父君的归来对他造成的伤害已经大的让他连他这个儿子也不在乎了吗? “去休息吧。” “父后,儿臣……”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高扬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司以晏停下了劝说,整个人都愣住了,是错觉吗?他居然听到了陛下驾到的通报声?他看向父亲,却见他的神色比他的还要震惊。 震惊的像是整个人都傻了。 “陛下驾到……”第二声通报声传来。 随后,便有一宫侍匆忙进来禀报,“启禀凤后,陛下往朝和殿来了。” 司以晏倏然转过头,“母皇来了?” “是。”那宫侍回道。 司以晏几乎不敢相信,“真的?” “是。”那宫侍再一次道,“陛下已经到朝和殿的宫门口了。” 笑容,当即爬上了司以晏的面容,他看向父亲,却见他仍旧是呆愣着,“父后,母皇来了,她来了!” 母皇没忘记父后! 没有! 水墨笑却仿佛仍在梦中一般。 她来了吗? 真的来了吗? 可是,她怎么可能会来? 怎么可能? 司以晏看着父亲这般,随后,也想起了一件事,转过身看向那宫侍,“母皇是一个人来,还是……” “守门宫侍说就只有陛下一人。”那宫侍似乎听到司以晏的询问,当即回道。 司以晏的心终于放下了,母皇一个人来,那便是说母皇是记挂着父后的! 是啊。 母皇一路上已经陪了雪父君够多了,倒是和父后分别了几个月,而父后又一直为母皇管理好后宫,母皇心里岂会不在乎父后? “父后,真的是母皇来了,我们去迎接母皇好不好?” 水墨笑却浑身僵硬,没有回答儿子的话。 司以晏看了看他半晌,然后道:“儿臣去迎接母皇,父后你在这里等着,儿臣一定将母皇给父后带来的!父后你等着!” 说完,便起步走出了寝殿。 一出了寝殿,便见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而在中间走着的女子,便就是他的母皇! “母皇!”司以晏直接冲了过去,像是忘记了此时自己已经长大了嫁人了一般,如同小时候一样,冲到了母亲身边,然后扑入了她的怀中。 司慕涵被儿子这般一扑,惊了一惊,随后拍着儿子的背,微笑道:“你这孩子,都嫁人当父亲了,怎么还这般?” 司以晏松开了手看着母亲,“儿臣想母皇了。”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想母皇了那往后便时常进宫看看母皇,别只是想着妻主和女儿!” “儿臣哪有!”司以晏当即道,随后,面色有些僵硬。 是。 自从暄儿出世之后,他便很少进宫给母皇请安了。 即便进宫,也只是去看父后。 不过,这也有因为他怕母皇的缘故。 可现在…… 司以晏重新端量着眼前的母亲,外表并没有什么改变,可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他一直认为雪父君回来,从前的母皇也会回来,便觉得眼前的母皇没有这几年令人畏惧的气息。 “都是儿臣不好,不过儿臣保证,往后儿臣一定会时常进宫给母皇和父后请安!” “你啊。”司慕涵温和慈爱地叹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你父后呢?” “母皇是专门过来看父后的吗?”司以晏问道,神色转为了认真。 司慕涵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变化,“嗯。” “父后在寝殿内。”司以晏道,“母皇,父后这些日子一直很想你,今晚上晚膳也没吃多少,他……”话没有说完,因为此时身边有很多的人,他怎能说父后是因为雪父君归来而不安而不高兴,“母皇,自从去年你病了之后,你和父后便聚少离多的,往后你也多多陪陪父后好不好?父后就只生了儿臣一个儿子,儿臣出嫁之后,父后便一直很寂寞,大皇姐虽也是孝顺,可她毕竟是皇女,终日忙着朝政,荣王正君虽也时常进宫给父后请安,可……可不管我们做晚辈的如何关心,都比不上母皇一个时辰的陪伴的!母皇,儿臣……儿臣也不是要如何……只是希望母皇能够每日跟父后说说话,这样,父后便会心满意足的!” 司慕涵渐渐的也听明白了儿子的话,“你父后是母皇的凤后,母皇自然不会不管他,好了,进去看看你父后吧。” “儿臣不进去了,时候不早,儿臣不打扰父后和母皇了。”司以晏摇头道,“母皇,时辰不早了,你来了便是要宿在朝和殿吧?” “你啊。”司慕涵佯怒道,“大人的事你管这般多做什么?小心母皇让庄之斯收拾你。” “母皇才不会了!”司以晏笑道,“不管,母皇既然来了,便不许走了!” “好,不走了。”司慕涵笑道。 司以晏松了口气,“那儿臣便不耽误母皇去和父后相聚了,儿臣告退。”说完,行了一礼,便起步离开。 司慕涵好笑叹息一声,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司以晏这般了,“这孩子自从成亲之后便越来越懂事,有时候懂事的连朕都有些怀疑那是不是朕的大皇子了,难得今晚上如此跟朕撒娇。” “大皇子有赤子之心。”一旁的冷雾回道。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对,赤子之心。”说罢,笑着起步上前,在进了寝殿之后。 冷雾转身挥手让随行之人退了下去,自己带着两个宫侍守在寝殿外值夜。 寝殿内灯火璀璨,外室的烛火比平日多了好几盏。 而内室,却比外室都还要亮。 司慕涵进了内室,便见水墨笑低头坐在了床沿边,侧着身,正在抚摸着床铺,缓缓的,轻轻的,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物品一般。 司慕涵环视了四周,随后,将目光定在了水墨笑身上。 水墨笑没有起身行礼,甚至像是没有发现司慕涵进来一般。 司慕涵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凤后?” 水墨笑抚摸着床榻的东西听了下来了,身子也僵直起来,沉默了半晌,然后方才转过身,缓缓抬头,看向了她。 这是这一日他第一次直视她的脸。 这一日,从她携着雪暖汐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可以忽视着她的面容。 他害怕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已经消失了十三年的幸福。 这会提醒他,这十三年来,他不管如何的努力,都无法让她重拾幸福,反倒是雪暖汐……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陪在她的身边,便可以为她带来幸福。 他明知道这是事实,可却宁愿自欺欺人。 然而,自欺欺人,终究不可能长久。 她的面容和离开京城之时没有任何的改变,唯独,眉宇之间,眼底深处那仿佛永远也无法消失的悲伤此刻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雪暖汐。 “陛下怎么来了?”他缓缓起身,平静道。 他原以为他会发疯会发狂,至少,不会想如今这般平静。 可是,如今,平静却是他唯一能够给出的反应。 “过来看看你。”司慕涵上前,坐在了床沿上,然后静静地打量着他半晌,“朕在云州接到消息说你病了,如今可康复了?” 水墨笑淡淡回道,“都好了。” 司慕涵凝视了他会儿,随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让他坐在了她的身边,“你瘦了不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是臣侍的责任。”水墨笑缓缓道,“说到辛苦,臣侍倒是要多谢多谢德贵君,臣侍病了这些日子都是德贵君在帮臣侍的忙,辰安殿的一切也都是德贵君准备的,不知皇贵君可满意?” “很好。”司慕涵简单回道,“辰安殿久无人住,能够收拾的如此模样,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那陛下可要好好恩赏一番德贵君。”水墨笑淡淡微笑道。 司慕涵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臣侍说错了话了?”水墨笑见状,问道。 司慕涵摇头,“没有,只是凤后今晚似乎……” “别叫臣侍凤后好吗?”水墨笑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面上的平静也有了龟裂的现象。 司慕涵凝注着他。 “叫我名字好不好?我知道你现在没有什么需要我做,可念在我们多年结发之情,念在晏儿的份上,叫我的名字好不好?”水墨笑握紧了她的手。 司慕涵沉默半晌,然后,轻轻唤道:“墨笑。” “再叫一次。” “墨笑。” 水墨笑紧紧地抱着她,眼眶涌出了泪珠,却没有再说话。 司慕涵缓缓地抬手轻拍着他的背。 半晌,水墨笑呜咽出声,“我想你。” 司慕涵手一顿,“朕知道。” “我好想好想你——”水墨笑继续道。 司慕涵仍是缓缓道:“朕知道。” 水墨笑松开了手,随后便环上了她的脖子,主动吻上了她的唇,不管这一次她为何而来,可她来了,便是意味着心里还有他! 只有心里有他,便证明,雪暖汐你并没有完全抢走她! 没有—— 186 不值一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6不值一晚 辰安殿宫门前,白氏不知道自己在宫门前站了多久,一直到了冷雨上前唤醒了他。“正君。” 白氏面色一慌,竟不知他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你怎么在这里?” “主子想太女殿下今晚上是不会出宫的,因而让奴侍给殿下和正君安排住处。”冷雨回低头道,仿佛方才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奴侍正是来禀报殿下和正君,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白氏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方才……你都看见了?” 冷雨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默认了。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冷雨……本君错了吗?” 冷雨抬头。 “本君知道她对那人有意思……本君心里也是不好受,可是,她是太女……本君也只想她开心……”白氏和冷雨并不熟悉,可是,如今他真的想找个人问问。 他错了啊? “你告诉本君,本君错了吗?” 冷雨看了看他,随后道:“回正君,奴侍没有嫁过人,并不懂这些,只是……”沉吟会儿,语气转为了凝重,“殿下是太女,而程公子,虽说是大师身边的人,可毕竟是在后宫,此事若是传出去,殿下便会落得一个惦记陛下后宫之人的名声。” 白氏面色一凛,“可他和陛下并无……” “程公子也并非皇贵君身边的人,甚至不是凤后身边的人。”冷雨打断了白氏的话,“正君,在这后宫,所有男子在名义上都是属于陛下的,若是有凤后的恩赐或者殿下父君的赏赐,太女或许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那人,可如今却没有!殿下染指陛下后宫宫侍,这并不比犯上之罪轻!” 白氏慌了,思索也随之停顿,“那……那我该如何做?” “要么立刻停止一切,要么将程秦要到辰安殿来。”冷雨继续道,“皇贵君方才回宫,太女定然不想在这时候给皇贵君添乱的,因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停止一切!” “可是殿下……” “正君。”冷雨叹息道,“奴侍虽然不懂情爱,可奴侍是局外人,方才殿下的反应,分明是在恼正君的冷静。” 白氏眼眸微睁。 “正君是殿下的正君,结发之夫,您是没有权利阻止殿下纳新人,可是,你却有资格过问。”冷雨正色道,“即便程公子真的入门了,将来也是由你来管你来掌控,正君如何可以如此的不紧不顾,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白氏不是糊涂之人,他没绕过出来是因为他身在其中,“你……你是说……殿下气我在这事上面过于冷淡?” “您是殿下的结发之夫,或许之前殿下和您没有来往,也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你们成婚了,便是最亲密的人,殿下是将您当成了结发之夫,因而方才会在乎你的不在乎。”冷雨分析道,“而您的不在乎,便是让殿下觉得在您的心中,殿下无足轻重。” 白氏如醐醍灌顶一般,一股异样的兴奋在血管里面跳动着,“多谢!”对冷雨郑重点头致谢之后,便起步往司予述离去的方向追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司予述了。 便在寝殿的外面。 司予述站在了寝殿外面,目视着仍旧亮着烛火的寝室,心底的躁动渐渐平息了。 里面有着她这一辈子最爱的两个人。 他们都好好的。 这就够了! “殿下……”白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司予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子,眉头蹙起。 “殿下!”白氏伸手握住了司予述的手,不顾寝殿外守夜的两个宫侍,开口道:“我不同意你纳程公子入门!” 司予述一愣。 “我不是善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责任……”白氏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字地道:“殿下若是需要侍君侧君,我可以为殿下张罗,即便我心里多么的难受多么的不愿意,我也会替殿下张罗,可是,程公子不成!至少,现在不成!” 司予述眉头蹙的更紧,想开口说话,可白氏却没有给他机会。 “是我糊涂了,之前都是我糊涂了!殿下,程公子毕竟是母皇后宫的宫侍,若是我们这就跟父后提,便会让殿下落的一个窥伺母皇后宫之名,你是太女,你不能背上这样的污名!”白氏继续道,“你若是有心,那便再等等,等过了年,至少过了年,等父君在宫中安定了,我便求父君将程公子调来辰安殿,等到了合适时机,再让父君将他指到太女府伺候你,可程公子的身份毕竟不高,而且,侍君侧君的位子都是有限的,方氏那是特例,殿下的侧君必须对殿下有所帮助,所以,程公子的位份不会太高,可我保证,我不会为难……” 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司予述猛然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 白氏眼睛睁大着,心,却仍是跳的厉害,因为不安。 他,这样做,是不是也错了? 司予述又忽然间松开了他,却盯着他不语。 白氏几乎要哭了,他说不出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殿下……我不是不在乎你……我只是想要你高兴……” 司予述凝视着眼前之人半晌,然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本殿是对程秦有兴趣,可也只是兴趣,以前本殿或许会真的纳他入门,可现在父君回来了,父君不会希望见到我做这事的。” 白氏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是伤心。 “记住,你是本殿的正君,本殿的所有事情,你都必须放在心里!”司予述近乎蛮横地道,话落,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了,便又道:“本殿不能承诺往后没有新人入门,可本殿可以保证,往后每一个新人入门,都会经过你的同意!” “殿下……” “我也希望,你都能够认真对待,而不是本殿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是本殿的正君,太女正君,不仅仅是要为本殿生儿育女,伺候本殿高兴,而是要帮本殿处理后宅的一切事情!”司予述又继续道。 白氏压下了眼眶中的泪水,“好……” 司予述其实也不太清楚此时自己的心情,甚至不清楚此时自己如今所作所为究竟是出自何种心态,是占有欲吗?她希望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将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正如父君对母皇,看着白氏眼中的泪水,她动了嘴唇,想说些什么。 可这时候,寝殿的门却打开了。 司予述当即敛了情绪,转过身。 门打开了,司以琝和雪暖汐走了出来。 “皇姐,你怎么还没走!”司以琝抢先开口,双手紧紧地抱着父亲的手,像是生怕司予述会跟他抢似的,“今晚父君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能跟我抢!” 司予述还未完全平复心中的纠结情绪,又听了司以琝这话,一时间有些呆愣,随后,便是哭笑不得,也有些怀念,“琝儿,我没想跟你抢,也没法子抢。” 许多年前,这样的一幕,时常上演。 “你以前也是这般说,可每一次都跟我抢!”司以琝不信道。 白氏上前,眼眶中的泪水在听见开门声传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抹干净了,“三皇弟,殿下已经成年了,是不可能跟你抢父君的。” 司以琝却仍是不愿意相信一般,“真的?” “自然是真的。”雪暖汐代替女儿回答,“你皇姐长大了,怎么还能跟你抢父君?” 司以琝这方才放心,可看了一圈寝殿前站着的两人,“那你们怎么还不出宫?这是宫门都要关了!” “儿臣已经跟母皇请旨了,今晚上便留在宫中。”司予述回道。 “你还说不跟我抢父君……” “好了。”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你皇姐要陪正君,哪里有时间来跟你抢父君?都当了父亲了,还是这般小心眼!” “父君,你还是偏心!”司以琝恼道,说完了之后,却面色一变,当即便要改口,“父君,儿臣不是……” “就是你会说父君偏心!”雪暖汐抬手点了点儿子的头,“父君为了你连你母皇都赶了,你还说偏心?就是偏心也是偏你!” 两句话,化解了司以琝的不安。 司以琝抱着父亲的手,示威似的瞪了司予述一眼,“父君,我们进去吧,你累了,该睡了!” 司予述看着他这般,既是好气又是好笑。 “好。”雪暖汐宠溺地敲了敲儿子的头,然后看向司予述,目光在她和白氏之间徘徊了会儿,方才道:“很晚了,去休息吧。” 司予述点头:“儿臣知道了,父君早些休息。” “嗯。”雪暖汐应了一声,随即和儿子进了寝殿。 门缓缓被关起。 白氏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妻主身上,“殿下……” “去休息吧。”司予述看着他道,态度已经恢复到了往常。 白氏一愣,面色随即一白,她还在生气吗? “我今晚守在这里。”司予述继续道。 白氏眼眸微睁大,“守在这里?” “嗯。”司予述道。 “可是……” 司予述转过身看着寝殿大门,看着里面烛火渐渐熄灭,“本殿很羡慕琝儿,他是男子,不管年纪多大,都能够陪着父君,小时候琝儿便很喜欢缠着父君,即便他嘴里说父君偏心,说讨厌父君,可他还是很喜欢缠着父君,尤其是喜欢缠着父君一同睡,可那时候父君还有母皇,而且他是不会像今日这般将母皇赶走,即便母皇不在,可每一次父君答应和琝儿一同睡,也总是会叫上本殿,所以琝儿特恨本殿,今日,他也总算是报仇了。” “殿下……”白氏看着身边的女子,即便她是笑着说,可是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为深切的辛酸。 司予述转过头看向他,“本殿不能和琝儿一般陪着父君,但可以为他守夜,而连这守夜的机会,也不多。” 白氏明白,他们不可能在宫中待太长时间,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即便有他的相陪,可她是皇女,不是皇子。 “我陪殿下。” 司予述凝视了他会儿,然后摇头。 白氏心中一痛,“殿下,我知道我在你心里……” “本殿想一个人守着。”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拉过了他的手,“本殿今晚有些失态,那些话……你也莫要太上心。” “不是……” “今晚上,本殿想一个人陪陪父君。”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这几日你也忙,也是累了,去休息吧。”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白氏知道自己只能答应。 “夜里凉,我待会儿让人送件披风来,殿下务必用。”白氏认真请求。 司予述拍了拍他的手,“本殿知道了,让人送来就成,你不用再走一趟了。” “那……那我去休息了。”白氏缓缓道,然后松开了手,转身离开。 “弗儿。”司予述忽然间开口。 白氏浑身一震,随后转过身,“殿下……” 她唤他的名字吗? 这是他嫁给她之后,她第一次这般叫他! 白弗。 他的名字。 “好好休息,今晚上的事情,莫要多想。”司予述缓缓道。 白氏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嗯,殿下你也注意,莫要着凉了。” “嗯。” “殿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白弗心中最重要之人,都是白弗一辈子相守之人。” “……嗯。” 白氏笑了笑,然后方才转身起步离开。 风,轻轻地拂着。 宫里响起了四声更响。 朝和殿的寝殿内,原本璀璨的烛火,如今是熄的剩下了两盏。 柔和的烛火给安静的寝殿添了几分绮丽。 寝床边,明黄的罗帐安静地垂落着。 “阿暖——” 一声急促的惊呼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罗帐内,司慕涵满额冷汗猛然坐起,随后,便看向枕边之人,如同过去的一个多月一般,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安心。 枕边之人仍旧酣睡着,并未因为她而惊醒。 即便仍是熟悉的面容,却无法让慌的厉害的心安宁下来。 她知道那只是一个梦。 可却仍旧是无法无动于衷。 司慕涵抬手抹去了额上的汗水,然后掀开了罗帐,下了床,更衣之后,又转身回到床边,替仍在熟睡的水墨笑拉好了被子,然后,转身,脚步匆忙地离去。 殿外值夜的冷雾看着出来的主子,有些诧异,“陛下……” “去辰安殿。”司慕涵沉声开口,随后,起步离开。 冷雾愣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寝殿的大门,然后,方才急忙跟了上去。 朝和殿守夜的宫侍也是诧异不已,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已经歇下了,而且这般晚了,陛下还是走了? 对于朝和殿的宫侍来说,永熙帝今晚留宿朝和殿的意义极为重大,这代表在永熙帝的心中,凤后仍旧是有分量,而这分量不因全宸皇贵君的归来而有所改变,后宫的格局也不会因此改变,可是如今…… 守夜的宫侍们却不敢肯定,心中纷纷不禁忧虑起来。 而此时,殿内传来了一声叫唤,“来人!” 守夜的宫侍一惊,其中一人连忙推门进去,快步走进内室,便见主子坐在了床上,脸色无法用言语形容。 “凤后……凤后有何吩咐?” 水墨笑忽然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随后,缓缓问道:“她走了?” “……是。” “去了哪里?” “去……去了……” “辰安殿对不?” “凤后……” 水墨笑又笑了起来,笑的比哭更加让人心酸,他低头,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床榻,床榻上还留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这般迫不及待……连等到天亮都不愿意?”他抬头,看着跪在床边的宫侍,继续道,“本宫知道她今晚过来,不是想本宫,更不是因为放不下本宫,担心本宫会害怕,会伤心会难过……她不过是不想往后本宫为难她的皇贵君罢了……可即便本宫对她还有用处,却连她一晚都不值!” “凤后……” 水墨笑低下了头,继续抚摸着渐渐冰凉的床榻,“你知道吗?本宫曾经很恨这张床榻,恨得恨不得烧了它,在这张床榻上,本宫遭受了最耻辱的一个晚上,本宫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晚上,本宫曾经恨过她,恨她的无情,恨她的残忍,可是,却也是她给了本宫这一辈子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那一年的除夕……也是在这床榻上,本宫感觉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即使那时候她不过是在履行她的责任,不过是为了安抚本宫,让后宫平静……可那一晚于本宫来说却是这一生的转折点,从那一晚开始,本宫便彻底地输了,输给了她,也输给了本宫自己……本宫即便嘴上不说,即便心里有许多的不甘心,可本宫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她想要后宫平静,本宫便努力去做,她担心他的皇贵君受委屈,本宫便将他供起来…… 本宫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即便没有情爱,但是可以相敬如宾,如同世间许多结发男女一般,可是后来,雪暖汐出事了,所有人的人生翻天覆地,她很少来后宫,便是招人侍寝,也是招去交泰殿,一开始,本宫原以为你这般是不愿意来后宫,不愿意路过观星殿,可后来本宫方才明白,她这样不过是将一切都定在了责任上面,雪暖汐走了,后宫所有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份责任,她宠幸我们,也仅仅只是责任,孙氏有孕,睦君有喜,到后来的柳氏,甚至赵氏,她都无动于衷,不管是谁给她孕育孩子,生的是皇女还是皇子,也再也激不起她心中一丝涟漪……她永远都不会如同当年雪暖汐生产当日跪在太庙祈求一般去紧张在乎后宫为她诞育后嗣的君侍……” 话截然而止。 地上跪着的宫侍更是惊惶。 在朝和殿伺候多年,他从未见到过主子这般模样。 “她担心本宫会伤害雪暖汐,所以今晚上即便再不愿意也过来了,可是,本宫怎么会伤害雪暖汐?本宫是妒忌,是恨,可这般多年,本宫何曾伤害过她身边的人?其他人本宫尚且没有,雪暖汐,本宫更不会!可是……难道本宫在她的心里便只有这样的一个用处吗?十三年的悉心陪伴,风雨与共,便只是得到这些吗?本宫连她一个晚上都不值——” 话落,面容随即狰狞,那已经失去了主人温度的枕头被猛然攥起,随后,摔到了墙脚处。 泪水,肆虐成灾! 雪暖汐没有夺走她,从来没有!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从来没有!而他,也从来没有从雪暖汐的手中夺走过她! 可是…… 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般残忍! 187 母女之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7 母女之谈 从朝和殿到辰安殿,永熙帝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可以说是一路疾步走来。 守门的宫侍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一开,也是被永熙帝的到来而惊了惊。 没有人想到永熙帝会回来。 司慕涵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之后,直奔寝殿。 唯有见到他,她的心方才能够真正地安下来。 可到了寝殿之后,却见司予述坐在了寝殿外的石阶上。 “你怎么在这里?” “母皇?”司予述也惊愕地站起来。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已经熄灯了的寝殿,“你父君可好?” 司予述看了母亲半晌,“父君很好。” 司慕涵脸上的焦虑神色方才有所缓解,随后便起身,欲进寝殿。 “母皇!”司予述忙阻止。 司慕涵看向她。 司予述目光有些怪异,“母皇,父君已经歇下了。” “朕知道。”司慕涵蹙眉道,似乎不理解女儿的阻拦。 “母皇若是进去,怕会吵醒父君。”司予述看了母亲会儿,然后继续道:“若是吵醒了父君,定是一番折腾。” 司慕涵眉头虽然没有松开,不过却没有继续。 司予述敛了敛心绪,“母皇是担心父君所以过来的?” 司慕涵没有回话,不过注意力倒是转到了女儿身上,“这般晚了,你怎么在这?” “儿臣……唯有在这里方才安心。”司予述回道。 司慕涵眉头又拧紧了一些,看了女儿半晌,随后,叹息道:“你父君已经没事了。” “儿臣知道。”司予述微笑道。 司慕涵看了一眼寝殿,沉默了半晌,便道:“朕睡不着,和母皇喝两杯如何?” “母皇,儿臣不想离开这里。”司予述摇头。 司慕涵笑了笑,“那便在这里喝吧。” 司予述一愣。 司慕涵走到了一旁的石阶上,然后席地坐下。 司予述脸上难掩惊诧之色,“母皇……” “别这般大声,会吵醒你父君的。”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看着眼前的母亲,有些难以是从。 “坐下吧。”司慕涵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随后又对冷雾道:“去拿两壶酒来,酒就成,其他的便不必了。” 冷雾犹豫了会儿,方才领命。 司慕涵随后挥手让其他的宫侍退了下去,寝殿外,只剩下了母女两人。 司予述见状,只好坐下,“母皇是从朝和殿过来得?” “嗯。”司慕涵回道。 司予述心里不禁生出了忧虑,“母皇这般走了,父后恐怕会不开心。” 司慕涵一愣,“怎么这般说?” 司予述面上又泛起了怪异之色,盯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母亲,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母皇,你真的不知道儿臣为何要这般说吗?” 司慕涵蹙眉。 “儿臣知道父君归来母皇很高兴,可是,儿臣更希望母皇是冷静的高兴。”司予述认真道。 司慕涵凝视着女儿半晌,“述儿……” “也许母皇会认为儿臣心胸狭窄,可……” “你父后也许会不高兴,但是不会对你父君如何的。”司慕涵打断了女儿的话,“述儿,这十几年来,你父后对你和琝儿也是付出了很多。” 司予述正色道:“父后对儿臣付出了多少,儿臣一直都知道,儿臣也会尽一切能力去报答父后,可是,在儿臣的心中父君仍旧是第一位,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他敢伤害父君,儿臣决不轻饶!” “你父后不会。”司慕涵却道。 司予述笑了笑,“这些日子父后的状况一直不好,他担心父君回来了母皇便不会再要他了,可如今依儿臣看来,父后是多虑了。” “述儿……” “母皇,儿臣不敢再冒险!”司予述打断了母亲的话,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凝注了她半晌,然后,缓缓道:“朕不是在为凤后说话,而是朕了解他,他是那种即便心生恶念,却甚少付之行动之人,朕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不会伤害朕最重要之人。” “可母皇并不了解男子的嫉恨之心,若是……” “述儿。”司慕涵忽然间笑了,“母皇这一辈子有过很多男子,各式各样的,母皇很清楚他们的嫉恨之心能够将他们的心扭曲到什么程度。” “那母皇为何……” “朕与水氏成婚多年,从一开始的厌弃到后来的憎恨,再到之后的相敬如宾,如今的相濡以沫,这一路走来,若是母皇还没看清楚这个人的心,母皇或许早便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司慕涵缓缓道,“朕不是再为他说话,可是这些年,他为朕付出的,远远比朕给予的都要多,外人看来,朕给予凤后水氏的已经够多够多了,凤后的尊荣,后宫说一不二的权力,朕甚至赦免了他的母族,可她们都不知道,水氏为了朕,为了大周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述儿,朕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做,能够这样做!这世上,能为朕舍命之人,你父君会,豫贤贵君也会,甚至翊君都有可能,可朕从未想过水氏也会! 这些年,他一直在问朕是否还记恨当年他间接累死先帝一事,其实朕也给不出答案,说不记恨,便是对先帝的不孝,而朕也并未真的忘了那事,可说记恨,可却没了当年那股恨不得杀了他的怒意,尤其是他为了朕连命都可以不要。 述儿,或许人生从来都不仅仅是简单的爱恨,于普通人来说是如此,于帝王来说更是如此,我们身边有很多人,或许,这些人曾经犯下过了大错,可是,却不能抹杀他们曾经为我们付出过的,杀伐果断,可以用在朝政上,却永远也无法用在家事上,家人家人,何谓家人?便是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 司予述褪去了面上的凌厉之色,沉默会儿之后,“母皇对父后有情吗?” 司慕涵笑了笑,“水氏这一辈子遇上了朕,并不能说是幸运。” “母皇不愿意给儿臣一个肯定的答案?”司予述又问道。 司慕涵拿起了冷雾送上来的一壶酒,“述儿,这世间很多问题都是没有肯定的答案的。” “那母皇爱父君吗?”司予述又道。 司慕涵这一次很快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爱。” 司予述笑了,拿起了另一壶酒,喝了一口,“这十三年来,儿臣不止一次怀疑过母皇对父君的爱,可现在……儿臣也知道单凭一句话根本便不能说明什么,可是母皇,儿臣信你,这句话,儿臣信你。” 司慕涵笑道:“我原以为你不信。” 司予述又喝了口酒,摇头道:“不,虽然儿臣也说不明白为何会信,可是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里告诉儿臣,儿臣可以相信母皇的这句话。” “谢谢。”司慕涵笑道,抬手也喝了口酒。 司予述沉吟会儿,“母皇,在云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说等你父君休息好了再说吗?”司慕涵道。 司予述笑道:“父君心疼我们,不可能告诉我们所有一切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母皇,儿臣不是要心事问罪,儿臣知道母皇带着父君回来之前定然已经将一切定论了,而且,这个定论也得到了父君的同意,儿臣不会违逆父君的心意。”司予述继续道,“可儿臣必须知道,只有这样,父君对儿臣来说方才是完整的,方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 司慕涵看了女儿会儿,“好,母皇告诉你。”说罢,便缓缓地将云州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司予述的神色也在愤怒以及悲痛之间徘徊交织,在司慕涵说完了之后,却仍旧是狞着面容许久。 司慕涵没有着急,而是静静地等待她消化一切。 她的女儿,她的太女,应该可以自己处理这些。 “父君不恨她们?”司予述握紧了酒壶,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缓缓道:“于你父君而言,在过去的十三年,她们都是他的家人。” 司予述听了这话,抬手往嘴里灌了好一会儿酒,直到酒壶中的酒喝完了,方才放下,“在父君回来之前,儿臣想过很多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带走父君之人居然是贵王!这般说,当日泰陵苏惜之坟墓被掘一事也是她做的!?” “是。”司慕涵道。 司予述盯着她,“母皇便这般放过她们?!” “朕不愿,可朕更不愿你父君仍旧在这十三年来的事情上面花费时间以及精力。”司慕涵正色道,“述儿,十三年了,你父君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可是……” “贵王已死,而对于何涟来说,何寒死了,她也是活着受罪罢了。”司慕涵道。 司予述抬手欲喝酒,却发现酒已经没了。 司慕涵将手中的递给了她。 司予述一愣,随即接过了,灌了一口,“母皇,儿臣无法理解你的做法。” “当年朕也是如你这般,总是觉得先帝很多事情都是错的。”司慕涵淡淡笑道,“母皇希望再过二十年,你也能够认为朕是错的。” 司予述看着眼前的母亲,“母皇……”又灌了一口酒,随后方才缓缓道:“这些年,您可怪过儿臣?” “嗯?” “其实儿臣也知道这些年儿臣对您也是很苛刻……可是儿臣控制不了自己……其实不管琝儿在怪自己,儿臣也是在怪自己……可是,儿臣比琝儿自私……儿臣不愿意自己承担,便拉着母皇一同……十三年,不是十三天,也不是十三个月,其实母皇淡忘父君,儿臣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更不能接受,儿臣也在渐渐地淡忘父君的模样!”司予述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连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壶中的酒,又有了一半入了她的肚子,“我是父君的亲生女儿,他那般疼我爱我,可是,我却不能记他一辈子,我怎么可以淡忘?我怎么可以?!” 司慕涵心中一酸,随后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傻孩子,当时你还小。” “知道了云州的事情之后,儿臣发疯地要赶去,后来被姑母拦下了,虽然焦急,虽然恼怒,可却仍不能完全掩盖住心中的一丝根本不该存在的庆幸!”司予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在失控和激动之后,在得知大皇姐已经到了云州的消息之后,儿臣的心里便开始庆幸自己没去……” 眼眶湿润了起来。 手中的酒也见了底。 “琝儿不敢去是因为害怕父君的责怪,而儿臣庆幸……是因为怕自己去了认不出父君来!”司予述的声音最终转为了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一直没有落下,“母皇,儿臣害怕自己认不出父君,那时候……父君该有多伤心?” 司慕涵眼睛也渐渐湿润,“你不是认出来了吗?” “是……”司予述点头,“可是这并不能抹杀儿臣曾经淡忘过父君的事实!” “傻孩子。”司慕涵吸了吸气,缓缓道:“这不是你的错。”说罢,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 “母皇……”司予述哽咽道,“对不起……” 这句话,她早就该说了。 其实她知道她做了不少的错事,只是因为记恨着父君的事情,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 她用伤害这个她最亲的母亲来让自己好过。 “母皇知道,母皇知道的。”司慕涵拍着她的背,缓缓道。 司予述吸了口气,忍住了泪水,然后,离开了熟悉却也陌生的怀抱,笑着道:“说好了要和母皇喝的,可却只有儿臣一个人喝,喝光了。” “再拿不就是了。”司慕涵笑道,随后,唤了在远处候着的冷雾去又拿了两壶酒。 司予述拿起了一壶,“儿臣敬母皇。” “好。”司慕涵笑道,举起酒壶对饮。 而两人之间的话题,渐渐少了沉重,多了随意。 话题涉及的也不过是闲事琐事。 除此之外,司予述偶尔还提及了司慕涵离京这段时间的一些政事,司慕涵也说了说这一路走来的情况。 母女两人便如同寻常人家的母女一般,月下对酌,诉说闲事凤月。 “母皇……儿臣也会如母皇这般爱上一个人吗?”最后,司予述道,认真之中带着醉意。 司慕涵沉吟会儿,然后,也是认真道:“母皇不希望你会。” 司予述一愣。 “当年先帝也告诫过母皇,莫要过多地去爱一个人。”司慕涵缓缓道,“若是可以,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 “为何?” “古时帝王自称寡人,这并不是没有道理。”司慕涵继续道,“当一个寡人,往后你的人生会走的顺畅一些,也会过的舒适一些。” “母皇真的这样认为吗?”司予述凝视着她道。 司慕涵沉默半晌,却是摇头,“不。” “为何?” “人这一辈子心里若是不装着一个人,便枉为来世间一遭。”司慕涵道。 司予述笑道:“那儿臣试着去爱白氏好不好?” “白氏是个良善之人,你若是爱他,你会幸福的。”司慕涵回道。 司予述又道:“母皇当日将白氏指给儿臣,并不肯定儿臣会爱上白氏吗?” “白氏是最合适的太女正君人选。”司慕涵没有隐瞒,“而爱情,却往往没有合适和不适合之说。” 司予述又莫名地闪过一个人的模样,愣了愣之后,便摇头,“以前,儿臣一直不想爱人,儿臣怕会像母皇这般,更怕所爱的那个人,会像父君这样。” 司慕涵蹙眉。 “母皇不必忧心,正如母皇所说的,爱没有合适和不合适之说,同样也没有想和不想之说,儿臣记得当年父君也说过,其实当年母皇也是不想接受父君的。”司予述笑道,“若是真的遇上了,不管是想或不想,都会爱上,若是遇不上,即便再努力,也是枉然。” 司慕涵沉吟会儿,“述儿,其实作为这世间的女子,并不……” “母皇。”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儿臣明白你的意思,白氏很好,也许,他便是儿臣会去爱的那个人。” 司慕涵看着女儿,忽然失笑了起来,以前她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朝一日和这个女儿这般做着喝着酒,说着这些事情,“我的女儿,定然会遇上的,也一定不会再犯我一样的错。” 司予述也笑了,然后,靠在了母亲的肩上,醉意更浓,“母皇……儿臣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靠着母皇了……” “乖。”司慕涵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 “真好……这样靠着母皇……真好……”司予述低喃着,笑着,渐渐地,似乎坠入了梦乡。 司慕涵没有动,一直任由着她这般靠着,抬头看向夜空,即使没有月亮,即使星辰黯淡,可却也是一个好天。 秋日,或许不再是萧条的季节。 “陛下……”冷雾上前,欲劝主子离开。 司慕涵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挥手打断。 冷雾只好退下。 而没过多久,寝殿的门,被缓缓地打开。 司慕涵一手扶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儿,一边扭过头看向寝殿,本以为是吵醒了雪暖汐,却不想走出来的竟然是司以琝。 可在惊讶过后,便想也是当然。 司以琝没有点灯,寝殿内,仍是漆黑一片。 他轻轻地走了出来,然后,轻轻地合上了寝殿的门。 司慕涵看着儿子,却并未说话,“琝儿?” 司以琝顿下了脚步,低着头。 “你父君呢?” “父君累了,睡得很沉。” “母皇吵醒你了?” “没有……”司以琝回道,声音渐渐地沙哑,头一直低着,随后起步缓步走下了石阶,走到了司慕涵前方,然后,缓缓跪下。 司慕涵蹙眉,却没有说话。 司以琝抬起头,即使寝殿廊下的宫灯已经调到了昏暗,可却还是可以清楚的照出了他脸上的苍白之色,他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眼眶之中溢满了痛苦以及悔恨。 “母皇,儿臣知道错了,你不要告诉父君好不好?儿臣真的知道错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是司慕涵却明白。 “琝儿……” “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不怕父君骂我……可若是父君知道了……定然会自责的……儿臣不能让父君这般……母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司以琝哽咽地说着,却也一直压低了声音。 他不想吵醒两个已经沉睡了的最亲最亲的人。 司慕涵看着儿子半晌,然后对儿子伸出了手,“过来。” 司以琝忍住了泪水,起身,一步一步地上前。 司慕涵伸手将儿子搂入了怀中,扶着他的头,轻轻道:“没事,没事的,都交给母皇,母皇会处理好的,都交给母皇!” 没有责怪,而是将一切都担下了。 司以琝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有的只是更加深切的悲痛以及悔恨,“对不起……儿臣错了,对不起——” 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那般做! 一定不会的! 188 何以刁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8 何以刁难 次日,永熙帝自去年病了之后第一次上朝,于早朝中嘉奖了在太女监国期间辅助太女处理政务的一批朝中官员,尤其是内阁众位大臣。 而也从这一日起,太女正式卸下了监国之责。 而对于这段时间内太女监国的情况,永熙帝没有做出过多的评论,却当堂赏了太女正君白氏,态度也算是明显。 众人心里更是明亮,太女的地位是越发的稳固。 除了结束监国之外,永熙帝还提了即将到来的秋猎一事,明确下旨依照往年计划而行,礼部尚书当场便急的冒出了汗来。 因为没有旨意,礼部一直不能筹备秋猎一事,如今离初十还有不到十日,礼部尚书自然是急疯了。 可对于永熙帝这道旨意,朝中的大臣也并没有意外。 秋猎虽是走形式,可于朝堂于皇家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去年停了一次,今年务必不能再停! 永熙帝或许也注意到了礼部尚书的反应,随后又下了另一道旨意,召荣王回来协助礼部准备秋猎一事,且命荣王负责秋猎的一切防卫。 如此,礼部尚书方才稳下来。 可以说,永熙帝康复之后的第一个早朝是在一片和谐之中度过,朝臣大多也是恭贺永熙帝寻获全宸皇贵君一事,至于烦心闹心的事情,大家都像是说好了一般,一件未提。 早朝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圆满结束。 下朝之后,司慕涵便直奔辰安殿。 雪暖汐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司慕涵,而此时,她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来,“涵涵……你怎么这般早便过来?”说完,便坐起身来,随即也发现了如今似乎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早了,在愣了一下之后,便开始着急,“什么时辰了?” “别急。”司慕涵阻止了他慌忙的动作,“也不是很晚。” “哪里不晚!”雪暖汐道,“你都穿了朝服了,如今太阳都出来了,你在这里便是已经去上过早朝了,这还不晚?” “哪里晚了?”司慕涵道,“难得你睡得这般沉,再睡会也不晚。”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这是我回宫的第二日,我得去朝和殿给凤后请安!” “谁说要去的?”司慕涵蹙眉,“你方才回来,哪里能这般折腾!” 雪暖汐吸了口气,正色道:“涵涵,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走了这般多年,如今回来了……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恃宠而骄,更不想让凤后误会。” “阿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说凤后不会为难我,我也知道凤后不会为难我,可正因为如此,我也不能为难凤后!涵涵,我走了这般多年,后宫……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后宫了……我必须担起我的责任,况且,凤后这般多年一直帮我照顾述儿和琝儿,我怎么能够……” “阿暖。”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神色中多了一抹忧虑以及狼狈,“你是不是怪我?” 雪暖汐凝视了她会儿,伸手握着她的手,“没有。” 司慕涵蹙眉,似乎不信。 “涵涵,真的没有!”雪暖汐认真道,“没错,当我知道后宫除了凤后他们还多了其他人,我心里是难过,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涵涵,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和他们相处,就和凤后他们一般。” “对不起。”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道。 雪暖汐笑道:“昨天不是说好了不说对不起了吗?好了,你别缠着我了,我还要洗漱去朝和殿了!” “用了早膳再去,琝儿在小厨房给你做着早膳。”司慕涵没有阻止他起身。 雪暖汐听了这话却一愣,“琝儿……对了,琝儿呢?琝儿……你说琝儿在小厨房给我做早膳?” “嗯。”司慕涵应道。 雪暖汐有些不敢置信,“可是琝儿怎么可能做早膳?”说完,便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忙道,“对了,我睡糊涂了,琝儿长大了,还当了父亲,自然是会做了,好,那我便好好尝尝我儿子的手艺!”说罢,又道:“我真是的,怎么便睡得这般沉?连琝儿醒了我都不知道!这孩子不知道又会不会胡思乱想了!” “等用了早膳,在殿中好好走走,若是不喜欢,朕让人给你换一个宫殿。”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停下了洗漱的动作,“我怎么不喜欢?当年我便是想要辰这个封号,岂料让你给换了,如今住在这里,便像是要回了我曾经想要的,怎么会不喜欢?” “好。”司慕涵笑道,“你喜欢就成,这里的格局,除了少了观星楼之外,其他的和从前的观星殿也差不多,等过了年,朕让人在殿中给你重修一座阁楼。” “等过了年再说吧。”雪暖汐道,“我不想一回宫便这般铺张!对了,你用了早膳了吧?” “嗯。”司慕涵应道,“早朝之前用了。” 雪暖汐又道:“你出京这般长时间恐怕积下了很多政事了吧?” “还好。”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便道:“那你回交泰殿吧!我自己一个人便可以。” “阿暖……” “陛下,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你晚一刻去处理政事,政事便会多一些,到时候一起处理,你岂不是忙坏了?”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快去吧。” 司慕涵只好点头,“好,朕这就去。”罢了又道,“午膳朕过来用。” “遵命,陛下。”雪暖汐一本正经地行礼道。 司慕涵失笑一声,交代了宫侍好好伺候之后,便起驾离开。 她的确还有很多事情处理。 在司慕涵离开之后,雪暖汐便吩咐冷雨,“冷雨快,梳洗过后便直接去朝和殿!” “可是陛下说……” “别管她!我说了算!” “主子……” “好了,就这样!快,给我找身衣裳出来……”雪暖汐不给别人说不得机会,一连串地下令,一刻钟后,便穿戴好了。 这时候,司以琝还在小厨房忙着。 而白氏也据说在里面帮着司以琝。 雪暖汐交代了宫侍一声,便带着冷雨往朝和殿去了。 可毕竟是起来晚了,再如何赶,到了的时候终究还是迟了,雪暖汐本就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到了之后,见到了大殿内坐着的众人,却还是愣了愣。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他。 在呆愣了会儿之后,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然后,缓步走进了大殿内。 这样的场景,即便记忆之中已经有过了无数遍,可过了这般多年,他始终是有些陌生了。 “臣侍给凤后请安。”雪暖汐上前,恭敬行礼,“臣侍来迟,还望凤后恕罪。” 水墨笑面色平静,没有责怪,亦没有不在乎之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雪暖汐久久等不到回应,缓缓抬头,却坠入了水墨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随即,又是一阵愣怔,这是……怎么了? “凤后,皇贵君这一路走了两个多月,昨日方才回来难免劳累。”蒙斯醉缓缓开口,面色不冷不热。 水墨笑仍是没有开口。 “凤后……”蜀羽之也随之开口,可他方才说出了两个字,便被打断了。 水墨笑目光凌厉地横向了蜀羽之,“什么时候本宫这朝和殿的大殿变的如此没规矩?” 蜀羽之面色微变。 “这里是朝和殿,是本宫的地方,要宽恕还是责罚,自有本宫做主!”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面色微冷,目光始终没有落到雪暖汐身上,“便不是在朝和殿,但只要在后宫,所有的一切,本宫若是不处理,任何人便没有开口的资格!本宫不说可不代表本宫便会纵容后宫这种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的事情!本宫方才是这后宫之主!翊君,你可明白?!” 蜀羽之看了看水墨笑,又快速扫了一眼面色渐渐难看,眼底有着不解以及震惊的雪暖汐,缓缓起身,对着水墨笑道:“回凤后,臣侍明白。” 水墨笑冷笑一声,“明白就好!”说罢,端起了茶盏低着头,话终于落到了雪暖汐身上了,“皇贵君还跪着做什么?难不成一回来便要给本宫安上一个不体恤的罪名?” “凤后……” “赐座!”水墨笑又道,始终没抬头。 雪暖汐看了看他,然后,低下了头,“谢凤后。”起身,走到了主位坐下那空着的位置前面,缓缓坐下。 水墨笑抿了口茶,然后抬头靠向众人,“豫贤贵君等旧人本宫便无需说什么了,德贵君,你们还未正式见过皇贵君,昨日匆忙,今日便好好给皇贵君行个礼吧。” “是。”德贵君等三人同时起身,随即下跪行礼。 “见过皇贵君,恭贺皇贵君归来。” 雪暖汐攥了攥拳头,挤出了一抹微笑,“不必多礼,起来吧。” 他没有仔细打量三人。 原本他是打算今日好好看看后宫的这三个没有见过的新人,可是经过了方才一幕,他的心思已经无法聚集在这件事上了。 “谢皇贵君。”三人谢道,随后重新入了座。 水墨笑搁下了茶盏,“皇贵君方才回宫,对宫里面的新人也不清楚,不过这也不打紧,也就三个罢了。”说完,指向德贵君,“德贵君司徒氏,司徒雨将军的侄子,司徒雨将军,皇贵君应该还记得。” 雪暖汐道,“臣侍记得。” “嗯。”水墨笑应了一声,又指向睦君,“睦君邓氏,永熙十三年进宫的,育有五皇女,九岁了。”随后,又指向孙侍君,“侍君孙氏,和睦君是同一年进宫的,入宫后没多久便有喜,其后诞下了五皇子,五皇子比五皇女长了一岁,今年十岁了。” 雪暖汐顺着水墨笑的指引,一一打量过了三人,可思绪却仍旧是无法集中。 水墨笑终于将目光移到了雪暖汐的脸上,“皇贵君可都认识了?” 雪暖汐身子微微一颤,忙道:“臣侍记住了。” “记住了便好。”水墨笑嘴边勾起了一抹没有笑意的笑,“那往后便好好相处了,虽然你们不熟悉,但是说到底也是一家人,后宫和谐了,陛下方才能够安心在朝政上,你说对吗?皇贵君?” 雪暖汐双手攥的更紧,“凤后说的很对。” “好了,都见过了,那便散了吧。”水墨笑移开了视线看向众人。 雪暖汐仍是呆怔。 而其他人却已经起身行礼告退。 雪暖汐被众人的身影惊醒,随后也急忙跟着起身,礼毕之后,他看着离去的众人,又看了一眼端坐主位上面低头喝茶的水墨笑,心里涌出了一股极为沉重的难受。 在这一刻,像有什么力量在排挤着他似的。 “主子,我们先走吧。” 冷雨上前,低声道。 雪暖汐又看了一眼仍旧是低头喝茶的水墨笑,面容轻颤了几下,然后,转身愣愣地离开。 就是因为他来迟了,所以凤后方才这般吗? 迟到,是他的错,额可是……十三年前,不是这样的…… 难道,真的变了吗? 他的家,这个家里的人,都变了吗? 便在雪暖汐愣愣地走出了大殿之时,水墨笑抬起了眼眸,看着大殿外缓缓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深沉化去,转为了苦涩以及苦楚。 痛快吗? 不! 不痛快! 便是他将雪暖汐伤的体无完肤,甚至大卸八块,他仍是不痛快,也不可能痛快! 他不想恨! 不想! 他真的想回到过去,回到十三年前那般和平共处,可是他想,她也想吗? 为什么要这般伤我! 为什么?! 手中的茶盏,随着面容的渐渐扭曲而最终成了地上的一滩碎片。 嘭的一声,茶水四溢。 “父后……” 随后,耳边响起了一声忧心的呼唤。 司以晏从大殿后面的内堂走了出来,他一早便在这里,甚至想一直陪着父亲,可是,水墨笑不允,怎么都不允。 他只能藏在后面。 方才的一切,他都听在了耳中。 父后,你这样又何苦? 水墨笑没有抬头去看儿子,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儿子面前保证不会这样,可是每一次,他都无法成功,他将自己最卑劣的一面呈现在了他的儿子面前! 可是,凭什么便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而那个人却一如既往地活的开心活的恣意? 历劫归来? 他这般神采飞扬的是历劫归来的样子吗?! “父后,不要这样……”司以晏真的很担心,雪父君一回宫父后变这般,母皇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误会的,“儿臣知道昨晚上……” “晏儿!”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抬起视线严厉地盯着他,“这是长辈的事情,即使你长大了,但是也不宜差受这般多!” “父后——” 水墨笑没有听他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开。 司以晏也没追上去,只是焦急呆站着。 …… 雪暖汐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朝和殿,而在朝和殿宫门前,蜀羽之却等候在了那里。 “皇贵君。”蜀羽之屈身行礼。 雪暖汐忙收敛思绪,继续了一抹笑容,“翊君。” 蜀羽之看着眼前的男子,岁月也是在他的面上留下了痕迹,他虽然也不清楚这十三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恐怕也是不好过吧?“皇贵君,凤后并非有意为难皇贵君,只是……”顿了顿,随后便将昨夜永熙帝后半夜离开朝和殿往辰安殿而去的事情说了,“……陛下如此,凤后心里多多少少是不舒服的,还请皇贵君莫要放在心上。” 雪暖汐听的一愣一愣的,“你说……昨夜涵……陛下后半夜去了辰安殿?” 蜀羽之看着惊愕的雪暖汐,“皇贵君不知道?” 雪暖汐摇头,“昨晚上我和琝儿一同睡,并未……”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昨夜他睡得很沉很沉,回家了,他的心彻底安了,又有儿子在旁,他根本便没有注意到其他……“她真的去了?” 蜀羽之袖中的双手攥着,心底一片酸楚,便是不能相伴,她还是去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翊君?” “皇贵君。”蜀羽之回过神来,正色道,“您不知道的事情莫要告知其他人。” 雪暖汐一愣。 蜀羽之轻笑一声,“算了,辰安殿那般多人,怎么可能瞒得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继续道,“皇贵君,今日的事情,还请皇贵君莫要放在心上。” 雪暖汐凝视了他半晌,“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了。”顿了顿,又道:“你也莫要莫要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 “皇贵君,这事不可能瞒得住陛下的。”蜀羽之摇头道。 雪暖汐面色微僵,沉吟了半晌,“本宫不会让这件事闹大的。” “多谢皇贵君。”蜀羽之低头谢道,随后,行礼告退。 “等等。”雪暖汐叫住了他,“翊君……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蜀羽之笑了笑,“挺好的,皇贵君可能还不知道,现在臣侍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我知道。”雪暖汐却笑道。 蜀羽之一愣,眼底闪烁了一抹光亮,“陛下跟你说的?” 雪暖汐摇头,“不,是我二姐说的。” 蜀羽之眼底的光亮消失了,换上了黯然,“也是,陛下怎么可能会提呢?” “翊君……” “皇贵君,臣侍知晓自己不该这般请求,可徽儿……也便是当日皇贵君亲自赐名的善儿,他是无辜的,臣侍希望……” “你放心。”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想过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蜀羽之没有说话,只是凝注着他,神情极为的复杂。 “好了,多谢你告诉我昨夜之事,琝儿还在宫中等着我,那孩子……”雪暖汐笑着岔开了话题,“过些时候我们在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蜀羽之轻轻点头,复杂之色仍在。 雪暖汐没有去深究那复杂之色,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心,却没有方才从朝和殿中出来那般的沉重。 至少,凤后的针对是有原因的。 而不是因为十三年的分离滋生出来的嫌隙。 蜀羽之愣愣地站在了远处,许久许久之后,方才轻轻地溢出了一抹轻笑,微凉自嘲,随后,转身而去…… 189 合家和睦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89 合家和睦 “父君,你回来了?” 雪暖汐方才回到了辰安殿的宫门口便便遇见了一脸焦急往外冲的司以琝,看着儿子这般模样,雪暖汐还未来得及开口,司以琝便抛出了一堆的问题。 “父君,你怎么一个人去?为什么不叫上儿臣?你还没用早膳了!凤后有没有为难你?还有其他人,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雪暖汐心里一阵难受,面上却笑着,“父君没事,不过是去请安罢了,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会有事?” “你真的没事?”司以琝似乎不信。 雪暖汐笑道:“难不成你希望父君有事?” “儿臣没有!”司以琝当即否认,“可是……” “好了。”雪暖汐拉起了儿子的手,“不是说给父君做了早膳了吗?父君真的饿了。” 司以琝当下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哦,那我们先用早膳!”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膳厅,白氏早便已经等候在那里,虽然没有司以琝这般焦虑,但是眉宇之间也是有着担忧。 “父君回来了。” 雪暖汐对着他轻轻点头,“嗯。” “早膳都做好了。”白氏微笑道,“父君应该饿了吧,先用早膳吧。” “好。”雪暖汐点头,随后牵着仍是惴惴不安的儿子往膳桌走去。 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别说三个人,便是十个人都够吃了。 “这些吃食都是三皇弟亲自准备的。”白氏微笑说道,“儿臣也只是打了下手罢了。” “父君,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司以琝看着父亲道,“你……你现在还喜欢吃吗?若是不喜欢,你告诉儿臣喜欢什么,儿臣再去做,若是儿臣不会,儿臣便去学……” “父君都喜欢!”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方才醒来之时,你母皇跟父君说你在做早膳,父君还懵了懵,我想了琝儿吃倒是会,可怎么会做早膳了?”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母皇跟我说,你长大了,我起先还是有些不信了,如今亲眼见了,方才真的信了,我的儿子不长大了,更是懂事了,能当一个好父君,更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司以琝眼睛不禁有些红,“父君……” “父君,三皇弟,坐下来吃吧。”白氏见状开口道,“凉了便不好了。” 雪暖汐笑道,“好!”随即坐下,“来,让父君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司以琝眼睛虽然红着,可脸上的笑容也是灿烂,“父君你尝尝这个,以前你最喜欢吃的。” “好。” “嗯,味道不错,不,比宫侍做的都还要好!” “那父君多吃一些!” “好!” “还有这个……” 司以琝一直给父亲布菜,自己根本便没吃,雪暖汐只得再一次让儿子一同用,司以琝方才停下,不过即便他也用,却是吃的很少。 小口小口的,像是没有胃口,又像是不愿意多吃。 雪暖汐搁下了筷子,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些?” “不是!”司以琝摇头,“父君喜欢什么,儿臣便喜欢什么!不!这些年,儿臣最喜欢的也是这些!” “那为何不多吃一些?” “父君不喜欢我吃这般多,父君说过……” “琝儿。”雪暖汐叹息道,“小时候父君不让你多吃是因为你还小,可是现在不同了,你都长大了,怎么便不能多吃?现在父君就喜欢你多吃一些!多吃些便可以长肉!你看你,这般的消瘦,父君见了都心疼死了!” “父君!”司以琝倏然搁下了筷子,声音也厉了起来,“不许再说死!不许再说了!你不会死的!儿臣不会让你再出事的!” 雪暖汐一怔,随即便是心疼,忙道:“不说了,不说了,都是父君不好!往后父君都不会再说这个字了!你说的对,父君的琝儿长大了,可以保护父君了,父君再也不会出事了!” “以后再也不说了!” “不说了!” “那……以后再也不准再出宫了!” “好。” “那我……我多吃一些!我会多长些肉的,我保证待明年春,我便可以长得白白胖胖的!” “好。” 司以琝重新展了笑容,一边往父君的碗中添吃食,一边自己奋力地吃着。 “三皇弟慢些,别噎着了。”白氏微笑插话,看着眼前父子二人,眼底有着极深的羡慕。 即便在白家,即便父亲也是真心疼爱自己,可却从未如同他们这般亲密无间。 一顿早膳,除了刚开始的有些伤感之外,后面的都是愉悦的。 用完了早膳之后,三人方才移驾到了暖阁,司以琝便又继续了之前中断了的话题,“父君,凤后真的没有为难你?还有豫贤贵君,他这些年变了许多,和母皇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虽然儿臣没有亲口听他说过,可他分明是将和母皇关系恶化的原因归咎在了父君身上!还有睦君和孙侍君,他们有没有对父君不敬?不过他们应该不敢,可是……儿臣对他们也不了解,说不定他们也是各怀鬼胎,还有那德贵君,他没生孩子却成了贵君,而且时常涉足后宫事务,便想当年父君一般协助凤后,他们……” “好了好了,你怎么将朝和殿说成了龙潭虎穴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去请安,再者便是认了认德贵君三人,哪能有什么事情?”雪暖汐没好气地道,“欺负父君?琝儿,父君便这般容易被人欺负了去的?再者,有你母皇在,谁敢欺负父君?你放心,凤后对父君很好,豫贤贵君他们也很好,至于德贵君他们,虽然不熟悉,但是对我也是恭敬亲切,哪里有你想的这般复杂?你这脑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爱胡思乱想!” “真的没有?”司以琝仍是将信将疑。 雪暖汐道:“你若是不信便去问问?” 司以琝抿着唇沉吟了半晌,“没事就好!可是……父君见过了德贵君他们……心里有没有难过?” “父君为何要难过?”雪暖汐笑道。 司以琝一本正经,“他们都是母皇在父君失踪之后每两年便纳进宫的……父君你……” “这事你二姑母在回程途中便已经跟父君说过了。”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君明白你母皇召他们入宫的原因,怎么会心生怨怼?” “父君真的不伤心?”司以琝不信,“你这般爱母皇,而母皇却……” “琝儿。”雪暖汐再一次打断了儿子的话,神色认真,“父君知道这些年你和你母皇之间有过不少的不愉快,也有不少的误会,其他的事情,父君或许说不清楚,可德贵君他们……父君不怪你们母皇,而是心疼她,你说父君难过,若真的如此,你母皇更是难过。” “父君,儿臣不是想非议责怪母皇,而是……” “父君相信你。”雪暖汐拍拍儿子的手,“不过琝儿,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孩子无需管这般多。” “父君不是说儿臣长大了吗?” “对!可总大过父君吧?而且,在父君的眼里,不管你们长得多大,也都是孩子!不过,琝儿这般心疼父君,父君也是高兴,这样吧,若是父君受了委屈,定然让你跟父君出头!” “父君可要说到做到,不要到时候自己一个人躲着伤心!” “好。”雪暖汐无奈笑道,“对了,乐儿呢?你昨日怎么不带着乐儿一同进宫?你二姑母说乐儿的模样跟你小时候长得很像,不过,性子却不像!” 司以琝闻言眼神有些闪躲,忙道:“昨日大家都没有带着孩子,所以儿臣便也没带乐儿一同来,而且,乐儿这两日得了风寒,过两日,等好了,儿臣便带她进宫给父君请安!” 一旁的白氏闻言,却讶然。 李乐不是好好的吗? 昨日他去三皇子府都眉间她有事。 “染风寒了?”雪暖汐闻言,当即忧心道,“怎么便染风寒了?现在入秋了,风寒可不是小事!让太医看过了没有?情况如何?” “看过了。”司以琝忙道,“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好的。” “这就好。”雪暖汐方才安心,“既然病了便不要急着带进宫了,父君都回来了,不急这一时。” “嗯。”司以琝笑道,笑容中有着一丝的僵硬。 雪暖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随后便看向白氏,见他面上似有疲惫,“正君没休息好?” “不是。”白氏当即回道。 雪暖汐笑道:“昨夜在宫中没睡好吧?” “父君,不是的,儿臣……” “你别慌,父君没有别的意思。”雪暖汐微笑道,“换了地方睡不好是正常的,再者,父君相信昨夜述儿肯定也是没睡好的,你自然也无法安睡,嗯,我这里也没事了,你先回府吧,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我便不留述儿了,好好照顾她。” “父君……”白氏有些慌,“儿臣愿留在宫中伺候父君!” “说什么话了。”雪暖汐笑道,“你是述儿的正君,你要伺候的人是她,我怎么能一直留着你在宫中?述儿那边你也别担心,父君会跟她说的。” “可是……” “孩子。”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述儿的脾气有些不好,你多多担待。” “不,殿下很好!”白氏摇头道。 雪暖汐笑道:“父君虽然十多年没见述儿,但是回程也听了不少的事情,这孩子性子原本也不是这般的,只是因为父君当年出事,她方才转了性子,不过你放心,若是往后她对你不好,父君便给你出气,定然不会偏着她的!” “父君……”白氏动容。 司以琝也随即开口,“父君现在知道皇姐脾气不好了吧?小时候你总说我脾气不好,如今反过来了,儿臣倒也是报仇了!” “昨晚上你的仇还没报完啊?”雪暖汐失笑道。 司以琝笑道:“就知道父君还是心疼皇姐多一些!” “还是这般小性子!”雪暖汐轻斥道,随后便又看向白氏,“去收拾收拾,回府去吧,你是太女正君,府中定然还有很多事情处理的。” “可……” “别可是了。”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再留,我恐怕你这个三皇子连你也一同恨上了。” “父君!”司以琝急道,“儿臣哪有!” “你心里难道没有想过正君在这会跟你抢我?”雪暖汐好笑道。 司以琝瞪了瞪眼睛,随后看向白氏,“正君,你先回去吧!” 分明是不打自招了。 白氏也不禁失笑,“可三皇弟方才说乐儿病了……” “我不走!”司以琝当即看向雪暖汐,“父君,你休想为了这件事赶我走!” “好。”雪暖汐无奈道,“父君不赶你走!不过琝儿,正君说的没错,乐儿病了,你做父亲的怎么能够……” “府中还有很多人在!”司以琝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还有李浮!父君,你便让我留下来吧!多留两日也好!要不这样,儿臣每日都出宫看看……” 雪暖汐叹息一声,“好,那待会儿你和正君一同出宫,回府看看孩子,若是没事,便再进宫,要不便直接将孩子带进宫……” “不成!”司以琝想也没想地拒绝。 雪暖汐不禁蹙眉,真的是孩子病了,琝儿方才不愿意带着进宫吗? 司以琝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又道:“会过病气给父君的!父君,你放心,乐儿一定没事的!说不定她已经好了!” 雪暖汐看了儿子会儿,随即收起了心中的疑惑,“好,就依你。” 司以琝像是自己心中之事被觉察一般,方才还死也不愿意走,现在却立即站起身来,“那儿臣现在便出宫去看看,若是没事,儿臣会赶在午膳之前回来,给父君做午膳!” “嗯。”雪暖汐微笑道。 司以琝说做就做,话落了之后,便拉着白氏一同离开。 “父君。”白氏还有话没说完,“儿臣明日再进宫给父君请安,若是父君不介意,儿臣便带着府中的其他人进宫一同进宫让父君看看。” 雪暖汐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细瞧了一番白氏,方才微笑道:“你来就好,其他人,先缓缓吧,嗯,下个月便是你母皇四十寿辰,那日你再带来给父君看看就好。” 白氏闻言,心中顿时一暖,即便只是几句话,但是却已经是一个表态,“是,多谢父君。” “嗯。”雪暖汐微笑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女儿的后院其他男子,他自然是好奇,也是想见,可还不至于着急到了忘记其他。 白氏是正君。 唯有白氏心安了,述儿方才可以合家和睦。 送走了白氏跟司以琝之后,雪暖汐方才有了时间好好地去想想往后,回家是回家了,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家和他离开之前,已经不同了。 合家安宁。 他不禁希望孩子能够合家和睦,也希望这后宫也能合家和睦。 昨夜之事,他虽然惊讶,但也有感动,可也正因为他心有感动,便更加能明白凤后心中的愤怒以及伤痛。 一回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往后,他该如何平息凤后心中的怒火?还有其他人心中或许也存在着的忌惮以及……疏离。 他的家,是大不相同了。 …… 出宫的马车上 白氏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三皇弟,乐儿昨夜也没有大碍,今日怎么便忽然风寒了?请了哪位太医看的?” 司以琝看了一眼白氏,然后,低头垂下了眼帘,双手,缓缓攥着,“正君,此事,莫要告诉父君。” 白氏一愣,在半晌的沉思之后,方缓缓道,“三皇弟,你可是因为当年和李浮……” 话没有说完,便截然而止。 这件事不但是皇家的秘密,更是一个人男子的耻辱。 即使他爱着那个人,但是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来,都是抹杀不去的污点。 “三皇弟,我并非……” “我知道。”司以琝抬起头,却露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等我准备好了,就会带乐儿进宫给父君请安的。” 白氏看着他半晌,“其实,父君现在应该也知道了,父君没有责怪,便是不会责怪,三皇弟无需这般……” 司以琝垂着头,没有回应。 白氏见状,只好叹息于心,不再言语。 190 人之常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0 人之常情 司以琝果真如他所说的赶在了午膳之前回来了,甚至算起来,他一来一回还没有一个时辰。 雪暖汐凝视儿子半晌,心中的疑惑又一次升起,可却仍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任由他去给他准备午膳。 待司以琝去了小厨房之后,雪暖汐屏退了其他宫侍只留下冷雨一人。 “你老是跟本宫说,琝儿这些年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本宫不知道的事情?” 冷雨一愣,“主子……您……” “冷雨,你是本宫一手带出来的,本宫希望你念在从前的主仆情分跟本宫说实话!”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本宫虽然离宫十三年,且失去过记忆,可本宫不是傻子,这十三年,本宫也不是虚度的!” “主子……”冷雨仍是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雪暖汐看着他,“琝儿的女儿是不是没有病?” “这……”冷雨挣扎半晌,“是,少主并未得病。” “那琝儿为何要骗本宫?”雪暖汐又道。 冷雨抬头正色道:“奴侍以为三皇子可能是因为从前和家主的事情……当时此事让陛下极为的震惊以及震怒,三皇子可能也是担心……” “这件事本宫知道!”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二姐跟本宫说过,本宫是问你除了这件事,琝儿还发生过让他变成这般的事情?” 冷雨讶然,“主子,奴侍……奴侍并不清楚,若说三皇子发生过什么大事情,那便是这件事了。” “你也不知道?”雪暖汐更是不安。 冷雨道:“主子,您是不是多虑了?便是这件事也已经让三皇子无法在皇贵君面前抬起头,如今三皇子不愿意让少主见皇贵君,也可能便是这个原因,主子,在您回京之前,三皇子便一直因为这件事惴惴不安,不敢面对主子!” 雪暖汐不是不信冷雨,可是他是琝儿的父亲,即便他不知道,但是却还是可以感觉到了他的儿子还有其他的心事。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他便是如何想也想不到。 “你跟本宫说说琝儿这些年的事情吧,陛下跟本宫说了一些,可她毕竟不是近身跟着琝儿的,你跟本宫说说吧。” 冷雨应道:“是。” 随后,便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雪暖汐的心仿佛又一次经历了一次煎熬一般,即便很多事情他已经听过了,可却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那是他的儿子啊! 他本该一直任性,没心没肺一辈子的儿子如今却心事重重,惴惴不安,而他,作为他的父亲,却毫无办法。 雪暖汐难受,可是,却还忍住。 因为他表露出一份,他的儿子心中便会伤两分。 “……主子,不管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冷雨见状,安抚道:“如今主子回来了,三皇子终有一日会相信主子并不介意当日他的事情的。” 雪暖汐没有告诉冷雨他心中还有的怀疑,只是笑笑,“既然他不想让本宫见孩子,便先不见吧。” “不见谁?” 正当冷雨欲回话的时候,司慕涵忽然间走进来了。 没有人通报。 雪暖汐一愣,旋即起身,“陛下怎么来了?” 眼中还有未曾来得及褪去的哀伤。 司慕涵缓步上前,“怎么了?” “我没事。”雪暖汐笑道,“如今还不到正午,你怎么过来了?” “忙完了便过来了。”司慕涵道,随即坐了下来。 冷雨忙张罗着上茶和点心,送上了之后,便退了出去。 “琝儿和白氏呢?”司慕涵喝了口茶,问道。 雪暖汐坐在了她的身边,“我让白氏出宫去了,琝儿如今在小厨房。” “又忙活午膳去了?”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点头,“嗯,方才随白氏回了一趟府,没多久便又赶回来了,至于白氏,他毕竟是太女正君,府中也有很多事情处理的,我便让他回去了。”说罢,便又问道:“对了,述儿呢?” “在文渊殿交代政务。”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点头,“待会儿她会过来用膳吗?” “估计不成。”司慕涵道,“交代完政务之后,朕让她去一趟西南大营,昨日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虽有赫儿在,可她是太女,当日调兵出营的人也是她,她去一趟比较稳妥。” “调兵?”雪暖汐微微一惊。 司慕涵看出了他的想法,“监国太女有权利调动西南大营少量的将士。” “这……没问题吗?”雪暖汐又问道。 司慕涵失笑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了?她是真的太女,能有什么问题?” 雪暖汐吸了口气,“没问题就好。” “都说了不许胡思乱想了!”司慕涵搁下了茶盏,蹙眉道。 雪暖汐正色道,“我没胡思乱想什么,不过,说到乱想……涵涵,你老实跟我说,除了未婚先孕的事情,琝儿还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能瞒我,琝儿是我的儿子,我能感觉到的,除了这事,他心里定然还有其他让他如此不安如此生怕我会责怪的事情!” “除了那事,不就是观星殿的事情了?”司慕涵不明所以地看着雪暖汐,“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个?琝儿怎么了?” “我说了你别骗我了!”雪暖汐有些急了。 司慕涵认真道:“朕没有骗你。” “可是……” “还说没胡思乱想,现在不就还是在乱想?”司慕涵无奈道,“我知道你想一下子便解开琝儿的心结,甚至还想琝儿恢复过去那般性子,可是……毕竟这般多年,当日那件事其实他也是一直放不下,即便他真的能解开这个心结,可是阿暖,孩子长大了,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幼时的性情的。” 雪暖汐心口有些发闷,“真的没发生其他事情?你说琝儿没放下,可这虽过了,但只要他真的深爱,如何会放不下?当日我也没有……” “也是朕的错。”司慕涵打断了雪暖汐的话,“阿暖,当日朕没有做好一个好母亲,比起你的母亲和姐姐,朕差远了。” “你骂他了?”雪暖汐有些恼怒。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骂过,后来又道歉了。” “你怎么可以……”雪暖汐想责骂她,可是想起造成一切的人是自己,便怎么也骂不下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昨夜不是说好了不再相互自责了吗?”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目光认真且严肃。 雪暖汐看着她半晌,“我知道……可是……这般多年……他一直没放下……” “也不是这般多年都没放下,只是你回来了,他无法害怕面对你而已。”司慕涵解释道,“相信我,等过一段时间,便会过去的,你就当这十三年来从未存在过,如今琝儿方才做错了事情,正处于担心的时刻。” 雪暖汐呆愣沉思了许久,然后方才吸了口气,“是,我是不该操之过急的,也不该想的这般复杂……涵涵,或许在我的心里,不管是述儿还是琝儿,他们都还没长大,都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或许,我还未曾适应长大了之后的他们……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会的。”司慕涵握着他的手,“一定会的。” 雪暖汐抿唇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你这时候过来可是因为今日朝和殿请安之时的事情?” 她离京这般长时间,怎么可能这般快便将所有事情都忙完了? “对不起。”司慕涵开口道,“朕没想到……” 雪暖汐伸手制止了她往下说,“涵涵,别怪凤后,这样的事情便是换做了其他的男子也会这般的,凤后只是说了几句,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已经是很不错了,若是换了我,我恐怕早就疯了。” “是朕考虑不周。”司慕涵道。 雪暖汐没有维护她,“你怎么这般做了?昨夜我和琝儿一同睡,你便是过来了也没地方睡,对了,昨夜你睡哪了?” 说完,便在她的眉宇之间找到了一丝疲惫之色。 “你昨晚上也休息好吧?” 司慕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笑着。 “你还笑!”雪暖汐不禁恼道,“今早我原本是想好好跟凤后他们说说话的,就是因为你,给破坏了,往后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凤后解释了!” “那便别解释了。”司慕涵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你是想后宫不得安宁是不是?” “不。”司慕涵无奈道,“既然是朕闯出来的祸,便该有朕来解决。” 雪暖汐睨了她一眼,“你解决?恐怕只会越弄越糟!”说罢,又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为何昨夜三更半夜地跑过来了?在云州方才重遇的那晚,你说你醒来怕我不见,可这一路走来,你还怕不成?” “是怕。”司慕涵承认道。 雪暖汐一愣。 司慕涵继续道,“昨夜朕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朕握不住你的手,松开了,你就这样坠了下去,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朕的视线里……不仅是昨夜,从云州到京城,朕一直做这这样的噩梦,不是梦见你摔下去了,便是梦见贵王杀了你,甚至梦见过你跟何寒走了,不要朕了。” “你……”雪暖汐即使恼又是心疼,“好好的觉不睡,尽做这些荒唐的梦!” 司慕涵却笑了笑,“每一次梦醒,朕都后怕不已,可只要看到你便睡在了朕的身边,朕便可以心安,可这时候,朕又生出了另一种恐惧,恐惧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梦,我从来没有找回过你……” 雪暖汐眼眶有些湿润,但却没有说话安抚,而是拉过了她的手,掀开了衣袖,然后低头,狠狠地咬上去。 半晌,松口。 手臂上已经多了一个牙印。 他抬头看着司慕涵,“疼吗?” “疼。”司慕涵却笑着道。 雪暖汐也笑道,“那便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涵涵,我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司慕涵伸手握着那个牙印,“也就只有你敢咬朕。” “也只有我可以咬你!”雪暖汐霸道地宣告道。 司慕涵身后将人揽入怀中,“是,只有你!” 雪暖汐满意地笑了,是要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可以陪着孩子们,便是往后的日子没有他所想的顺利,他也绝对不会退缩!他坐直身子,看着司慕涵,“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嗯?” “凤后的事情!你说你自己处理,你打算如何处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再给我惹麻烦!” “好,不惹麻烦。”司慕涵想了想,“朕傍晚过去一趟。” “去做什么?兴师问罪?”雪暖汐有些紧张。 司慕涵无奈叹息,“去赔罪,成不?” “真的?”雪暖汐将信将疑。 司慕涵点头,“放心,朕不会火上添油的。” “那就好。”雪暖汐松了口气,“涵涵,不如你今晚上再去好好陪陪凤后?记住,这回可不能半夜跑来了。” 司慕涵蹙眉,“你便这般想赶朕走?” “不是。”雪暖汐摇头,“琝儿估计也不会离开的,而且……我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说说话,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朕怎么办?” “我不是告诉你都不是做梦吗?” “就这个?”司慕涵举着自己被咬的手。 雪暖汐瞪着她,“还不够吗?” “阿暖……” “好拉,就这样!我决定了!你也不能往后每个晚上都在我这里!”雪暖汐做了最后定论。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朕以为你也希望朕每晚都来。” “我是希望啊?”雪暖汐看着她,认真道,“可是涵涵,我知道不可能,我知道的,从我嫁给你的第一日起我便知道,若是以前,我或许还想争争看,可是现在……”倾了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可是现在,我想惜福,唯有惜福,方才能够永远幸福,涵涵,我不想你烦恼,更不想这个家日日不宁。” 司慕涵抱着他,“可若是朕做恶梦了怎么办?” “做着做着就好了的。”雪暖汐道。 司慕涵一愣,低头看着他,“你便这般狠心?” “现在似乎只有这样了。”雪暖汐认真点头。 司慕涵笑了,“你啊!” 雪暖汐紧紧地抱着她,“真好,涵涵,真好。” 没有人是不想独占自己的妻主的。 可是,这需要极大的福气以及运气。 而这些福气和运气他承受不起。 与其去强求而失去更多,不若好好握住自己拥有的。 他不想贪心,只想守住永远。 …… 司以琝准备的午膳比晚膳还要来的丰盛,雪暖汐大约可以肯定,这般下去,不出一个月,他定然可以胖上十斤。 司以琝可顾不得这些,见到父亲胖了,他只会高兴,而他自己,也像是将早膳之时父亲的话当作了圣旨一般执行。 拼了命的吃,吃的连雪暖汐也不得不让他停下。 便如同小时候一般,担心他撑坏了肚子。 午膳过后,司以琝见母亲在,便没有留在暖阁,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琝儿这孩子!”雪暖汐既是气又是心疼。 司慕涵笑道:“放心,还是都长大了,有分寸的。” “哪里是有分寸啊!”雪暖汐反驳道,“我真怕他把肚子给撑坏了!” “哪里有这般严重。”司慕涵失笑道。 雪暖汐随即欲起身,“不成,我要去看看。” 司慕涵伸手将他拉入了怀中,“晚上赶朕,现在还丢下朕,朕的皇贵君,难道朕已经老的这般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你胡扯什么!”雪暖汐恼怒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这般的不知羞耻!不,年轻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越老越是不正经!” “老?”司慕涵长舒短叹,“看来皇贵君是真的嫌弃朕了。” 雪暖汐忙挣脱了她,站了起身,“你再说我现在就赶你!” “真的赶?”司慕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雪暖汐正欲说是,可却发现了她脸上的疲惫之色,午膳之前,也没这般严重的,旋即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大半夜过来,恐怕折腾了许久方才歇下的,“不赶了,赶走了若是找不回来怎么办?” 说罢,便坐下,“累了吧?” “有点。”司慕涵道,“大半年没处理朝政,真的累的够呛的。” “是你自己昨夜折腾的,怪什么朝政!”雪暖汐没好气地道,随后拍拍自己的双腿,“枕在这里睡睡?” 司慕涵笑了,随即躺了下来,头枕在了他的腿上,“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尽是胡说!”雪暖汐拍打了一下她的身子,“睡吧,一个时辰后我唤醒你。” “嗯。”司慕涵闭上了眼睛。 …… 西南大营 司予述在午膳之前达到了西南大营,先做了简单的寒暄,便入了司予赫的营帐,午膳也便在此处用,即便是皇女,但是在军营之中伙食也是有定制的,而司予赫又一向喜欢与将士同甘共苦,伙食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司予述倒还是吃了不少。 司予赫原先还担心,如今见了倒是笑道:“四皇妹还习惯营中的伙食?” “挺好的。”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也笑道:“四皇妹现在是吃什么都香吧?” 司予述笑而不答。 “雪父君如今可还适应?”司予赫又道。 司予述道:“还好,宫里面这些年人事倒是变了不少,但其他的基本没变,父君还算是能适应。” “雪父君从来都是心宽之人,定然会好的。”司予赫道。 司予述点头,“我也这般希望。” “对了。”司予赫随即岔开了话题,“我想回京,四皇妹能够帮我跟母皇说说?” “大皇姐想离开军营?”司予述似乎有些意外。 司予赫点头,“虽说我有军功,可历来没有皇女掌兵权的,我……” “大皇姐。”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之前一些事情我是做的过了,可是我从未猜疑过大皇姐,若是我做了什么让大皇姐误会……” “并非因为你。”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对,也是有一些,不过大部分我还是考虑母皇。” 司予述蹙眉。 司予赫继续道:“西南大营对京城来说太重要了,我长时间在此处并不适合,虽说母皇不至于会猜疑我,可是恐小人作祟,届时若是再走,恐怕便会落下嫌隙,再者,母皇让我来西南大营,一是因为之前孝王一事,可如今基本可以查清楚谢净纹大人并未涉及军需一事,二是因为母皇病了,无法掌控朝政,如今,母皇也安好了,我便更加不适合继续在这。” 司予述仍是沉默。 “当然了,我还是有私心的。”司予赫又道,“四皇妹,大皇姐我好不容易方才拐了一个正君回来,可成亲没多久便让他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荣王府,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再者就是……我也该有个孩子了!” 司予述失笑,“如此说来,皇妹倒真的不该阻挠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此事还得大皇姐亲自上书母皇请求。” “这自然。”司予赫笑道,“届时母皇若是问你,你可要帮大皇姐好好说说好话?等将来我女儿满月了,定然好好酬谢!” 司予述大笑不已。 …… 京城 在京中,蒙家有两处落脚之处。 一是蒙家别院,这座别院是当年豫贤贵君嫁入十六皇女府前暂住的,后来蒙家来人,也都是都住在这里,只是这些年,因为蒙家少有人来,渐渐的,便荒凉了。即便一直有人打理,蒙家主来京之前,也整修了一番,但是没有人气,便是再富丽堂皇却还是显得荒凉。 二是镇边将军蒙君怡的镇边将军府,可因为蒙君怡常年在边境,也是没有人气。 而这一次,蒙家主没有住在上回来京之时的别院,而是直接入住了镇边将军府,蒙家主要接着这个方式告诉京城所有人,蒙家人入京不同以往! 他们是功臣! 即使蛰伏多年,蒙家主骨子里的激进却还是没有改变。 司予昀起先得知她的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怎么赞同,但后来思索一番,便同意了。 在镇边将军府,之后的事情可能更加的容易。 住在将军府,便代表着蒙君怡。 昨日从宫中出来之后,司予昀便来了此处,即使没有事事亲为,但是却还是给足了蒙家主以及蒙家主夫欢迎以及面子。 而今日,她也是一大早便过来了,随后,便和蒙家主在书房里面聊了许久,午膳过后,便又陪着蒙家主夫解闷。 因为她府中没有人其他的夫侍,而她虽然是晚辈,但是毕竟也是成年女子,因而便带着唯一的夫侍,她的初侍过来陪蒙家主夫说话。 虽然初侍入了玉牒,但是毕竟卑贱,而且,她们这几个皇女的初侍也都是宫侍出身,更不可能撑得起场面了。 蒙家主夫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是心里却轻视,除此之外,还有心疼。 心疼外孙女的委屈。 以她这个年纪,后院怎么也不该只有一个人。 她做的如此的谨慎,平日该是如何的艰难? 他的儿子在宫中,又是如何的煎熬? 蒙家主夫找了个借口让人将礼王初侍给请开了,跟自己的外孙女单独说话,“殿下,你府上怎么能够就只有一个初侍?就算正君除丧不能迎新正君入门,可纳个侍君侧君还是可以的,你是女子,身边岂能没有人照顾?这初侍虽是宫侍出身,可照顾妻主跟照顾主子是完全不同的!”说完,便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因为陛下阻止你?” “不是。”司予昀微笑道,“周氏在的时候,本殿没有这个心思,后来周氏去了,本殿倒是想找个人管后院,可一时间也没有好人选。” “豫贤贵君没有为你张罗?”蒙家主夫又问道。 司予昀笑道:“父君一直忙着照顾正儿,倒也疏忽了这些。” “这怎么可以疏忽了?”蒙家主夫叹息道,虽然司予述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可是他岂会想不到,纳侧君或许需要好好选人,可纳一个侍君,却是皇女自己就可以做主的! 司予昀仍是微笑,似乎根本便不在乎这件事,“正儿一出生便身子弱,本殿和父君也都没有其他的心思,便一直拖着。” 蒙家主夫心疼不已,可分寸却还是有的,若是在寻常人家,他还可以以外祖父的身份插手,可这是在皇家,若是弄不好,便成了相互勾结,外戚跋扈,“说起你父君,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见着,也很多年没见了。” 上回见面也是几年前了,而且也是匆匆一见便又离开了。 司予昀笑道:“外祖父不必着急,本殿已经在安排了,应该过两日便可以进宫了。” “多谢殿下。”蒙家主夫道,随后,便说起了一些闲事,没有在涉足敏感话题。 …… 皇宫 辰安殿 送走了司慕涵之后,雪暖汐准备东西去流云殿。 “父君要去流云殿?”司以琝诧异道。 雪暖汐点头,“嗯,去看看昀儿的孩子,听说一出生身子便不好。” “可是……” “没事的。”雪暖汐知道儿子想说什么,“除了去看看孩子,父君也是想在宫中走走,毕竟这般多年不在。” 司以琝挣扎了会儿,“儿臣陪父君去。” “也好。”雪暖汐没有反对,为了让儿子安心,同时也是为自己壮胆,虽然早上豫贤贵君为他说了话,可是二姐跟他说的那些事情,也始终给他造成了影响,“不过琝儿,你得答应父君,不许胡来!豫贤贵君不会对父君如何的,你也不能挑事!” 司以琝攥着拳头,“嗯……” 两人没有坐轿辇,而是步行往流云殿而去。 “这般多年,宫里面也不是变化很大。”雪暖汐一边走着一边说看着四周,微笑说道。 司以琝也露出了微笑,“如今入秋,天气凉,却也不冷,虽比不上春日的生机勃勃,但也是舒适,父君往后若是喜欢,儿臣便日日陪着父君出来散步。”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虽然父君很高兴你有了父君连孩子妻主都忘了,但是男子成婚之后,还是要以妻主和孩子为主。” “像父君这般?”司以琝问道。 雪暖汐点头,“当然……不,可不能完全像父君,父君年轻的时候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你母皇的身上,对你外祖母两位姑母多有忽视,心心念念的只有你母皇,你可不能这般!” “母皇运气真好。”司以琝笑道。 雪暖汐道:“那是。” 父子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愉悦的笑声驱散了秋日的萧条。 远处,两个人焦虑不安地站着。 却是薛氏以及司以徽。 “四皇弟,过不过去?”薛氏拉着司以徽的手,声音都颤抖了。 他一大早便进宫了,而进宫的目的便是想去讨好全宸皇贵君,让他不会秋后算账,可进了宫,却不敢往辰安殿去,生怕又去无回,可想起自己妻主的书房昨夜一整夜都亮着灯,第二日眼下乌青地去上朝,他又不想就这样白来一趟。 在承月殿磨磨蹭蹭了大半日,方才下定决定来。 原本他是不想让司以徽也来的,无奈司以徽坚持,他也好多一个人壮胆。 可没想到还未到辰安殿便见了两人出来。 事到临头,又不禁退缩了。 “蜀父君说……今早皇贵君说了不会秋后算账,那我们过去给他请安,应该不会被责罚吧?” 薛氏虽然是在问司以徽,但是也没想过会得到他的回答。 而司以徽却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他的问题,他起步,走了上去。 “四皇弟……”薛氏拉不住他,瞪大了眼睛愣了会儿,随即也赶忙追了上去。 司以琝是第一个看见司以徽的,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顿了一下脚步,随后便上前,挡在了雪暖汐的面前,冷冷地对着走过来的司以徽道:“你想做什么!?” 分明是对待敌人般的态度。 雪暖汐一愣,随即打量起司以徽来,他离开的时候司以徽方才一岁,如今自然是不认得,可仔细端量,却隐隐有些熟悉。 在看了看儿子的态度,便也恍然。 这就是官氏所生的四皇子善儿?不,如今是徽儿。 司以徽面色有些苍白,低着眼帘,方才的勇气似乎也消失了。 “你是哑巴可不是聋子吧?你来做什么?”司以琝恶声恶气地道。 司以徽闻言,抬起头看向司以琝,面色更是难看。 “四皇弟!”薛氏追了上来,神色也有些惊慌,拉了一把司以徽之后,方才怯怯地看向雪暖汐,再对司以琝道,“我……本君,本君和四皇弟是想去给皇贵君请安的……” “请安?”司以琝嗤笑,“你们有……” “琝儿!”雪暖汐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琝转身看向父亲,“父君!” “好了。”雪暖汐上前,“一个是你二皇姐的正君,另一个是你弟弟,你怎么这般说话?” “我没有……” “琝儿!”雪暖汐面色有些厉。 司以琝见状,只得忍了下来,转过身冷冷地看向司以徽以及薛氏,“安也请了,你们还不走?” 薛氏一愣。 “琝儿!”雪暖汐加重了语气。 司以琝咬紧了牙关,停下了话。 雪暖汐心里叹息一声,随后看向面前的两人,“你就是徽儿?” 司以徽抬头看向他,眸光有些颤抖。 “来。”雪暖汐对他招手,“过来给雪父君看看。” 司以徽没有动,只是愣愣地呆站着。 司以琝则是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而薛氏有些懵了,皇贵君不责怪已经是很好了,怎么还……这般亲切?是假装还是…… 雪暖汐收回了手,“这般多年没见,你都长大了,本宫还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儿,爱哭爱闹,总是喜欢被人抱着,本宫当年也抱过你。” 司以徽仍是没有反应。 “你们是专程去辰安殿看本宫的?”雪暖汐继续道,“不巧,本宫想去流云殿看看你三皇姐的孩子,要不便一同去?” 司以徽眼底渐渐地泛红,可却还是没有回应。 “三皇弟……”薛氏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司以徽的衣袖。 司以徽垂下了头,然后,摇头。 薛氏急的想跺脚了,生怕得罪了雪暖汐,便忙道:“皇贵君,我们便不去了,既然皇贵君有事,我们改日在去给您请安。”顿了一下,“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行了一礼,便拉着司以徽离开。 雪暖汐本想跟薛氏说几句话,可未来得及,他便拉着司以徽像是逃命一般走了。 司以琝见了他这般,不禁泛起了恼恨之色,明明该被人退避三舍的人是他们,可如今倒是反过来了!阴险之人便是阴险! 雪暖汐叹息一声,随后看向儿子,却见他一脸的狞色,心中一惊,“琝儿?!” 司以琝看向父亲。 “琝儿……”雪暖汐心里再次涌出了一股难受,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般多年的怨愤,不是他几句话便可以化解的。 “父君,别和他们这般亲近!”司以琝冷声道,“薛氏看似呆傻,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至于司以徽……总是一副可怜样,像是全天下的人就他最可怜一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的那个父君一个样!” “琝儿。”雪暖汐缓缓说道,“他始终是你弟弟。” “在儿臣的心里,他们只是害了我父君的人的孩子,若不是他们也是母皇的孩子,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活到……” “琝儿!”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面色凌厉。 “父君……” “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如何的恨他们不喜他们,可他们都是你的手足!是你母皇的骨血!”雪暖汐严厉道,“当年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便是官氏……也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胡来!” 司以琝听这话,心里难免委屈,“在父君的心里从来便没有恶人,可是,这般多年,儿臣见到最多的人便是恶人!即便是最亲之人,也都会害我们!” “琝儿……”雪暖汐感觉到自己的话说过了,“父君不是要责骂你,可父君不希望往后你都活在怨怼之中!琝儿,父君没事了,没事了!” 司以琝并非想顶撞父亲,只是一时压制不住,深吸了两口气后,便挤出了笑容,岔开了话题,“父君,我们快去吧。” 雪暖汐只觉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似的,很难受,却也只能点头,“好。” 除了这般一个岔子,原先的愉悦消失了,在接下来的路上,基本都是沉默。 …… 交泰殿御书房内,司慕涵几乎被一堆的折子以及政务给淹没了。 虽然在她没有理政的一年中,除了东南贪渎案一事,大周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不大不小的事情却是一大堆。 虽然太女监国期间,这些事情被处理,可朝臣却像是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没有懈怠以及忠心为她似的,将事情都给重提了一遍。 司慕涵不得不过一遍,至少,得知道。 此外,也是想借着这些事情来考核一下太女。 而事实上,经过了一早上的阅览,太女的许多措施虽然算不得上高明,却也不错,比她当年还是皇女的时候好多了。 “启禀陛下,翊君求见。”便在司慕涵忙碌不已的时候,冷雾进来禀报。 司慕涵蹙了蹙眉,“让他进来。” 冷雾领命,半晌之后便领着蜀羽之进来。 “臣侍见过陛下。”蜀羽之行礼道。 司慕涵连头也每抬笔也没停,“平身。” “谢陛下。”蜀羽之谢道。 “坐吧。”司慕涵道。 蜀羽之又谢恩之后,随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司慕涵终于搁下了笔,看向蜀羽之,“你来见朕可是因为早上朝和殿的事情?” 蜀羽之一愣。 “这件事朕会处理,你不必忧心。”司慕涵道。 蜀羽之看了看她,“臣侍前来求见,的确是有今早事情的因素,可这并非是主要原因。” 司慕涵蹙眉。 蜀羽之起身,认真道:“臣侍已经将这十几年暗卫的事情都整理好了,只待皇贵君重新接手。” 司慕涵闻言,微微一愣,“朕何时说过要收回你手中的暗卫?” 蜀羽之一怔。 “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往后也继续吧。”司慕涵道。 蜀羽之愣了会儿,“可此事一直都是皇贵君……” “羽之。”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朕不想让阿暖再涉足这些事情。”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随后,恍然。 “更何况将暗卫交给你来管也是当年先帝的意愿,如今朕也是遵循了先帝的遗命。”司慕涵继续道,“再者,阿暖离宫多年,即使如今回来了,却还是需要时间适应宫中的生活,根本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 “陛下……” 司慕涵对他伸出了手。 蜀羽之缓步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中。 “朕知道前些日子朕对你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司慕涵缓缓道,“但你这些年的努力,朕一直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暗卫在你手上,朕安心。” 蜀羽之缓缓笑了,“谢陛下。” 这一辈子或许会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她的信任,却让他的人生不再一无是处了。 “如此,臣侍便继续管着。” 司慕涵笑道,“嗯,好好管着。”说罢,神色一转,“提起这事,羽之,这些日子多注意一些暗卫,看看是否有异动。” 蜀羽之眼眸微睁,“陛下的意思是……” “朕会让章善协助你。”司慕涵继续道,“虽然这批的暗卫是朕一手建立的,但是当日培养他们的,大多都是先帝那一批暗卫出来的。” “陛下怀疑有人背叛?”蜀羽之一惊。 司慕涵摇头,“先看看吧,具体情况章善会给你说清楚,记住,要隐秘,莫要引起太大的动静。” 蜀羽之点头,“臣侍领命。” “嗯,过几日朕便要去围场,朕离宫的这段时间,替朕看好后宫。”司慕涵岔开了话题道。 蜀羽之敛了思绪,“秋猎如期举行?” “嗯。”司慕涵应道,“今日早朝上定的,朕不带后宫中人去。” 蜀羽之点头,“陛下放心,臣侍会的。” 司慕涵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又道:“至于凤后那边,朕会处理的。” “是。”蜀羽之道,扫了一眼满桌子的折子,便道:“那臣侍便不打扰陛下了,先告退。” “嗯。”司慕涵松开了手。 蜀羽之行礼告退,可没走几步便被司慕涵叫住了。 他转过身,却见司慕涵一脸凝重认真。 “羽之。”她缓缓问道,“阿暖回来,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蜀羽之愣怔了半晌,然后方才开口回答,“不安,嫉妒,还有高兴。” 司慕涵蹙眉。 “不安是因为担心陛下有了皇贵君便忘了所有人,嫉妒,是因为每个男子都不会心情愉悦地看着自己的妻主待另一个男子如珠如宝。”蜀羽之没有隐瞒,如实说着,“高兴,是因为臣侍又看到了十三年前的陛下,更因为,臣侍最重要的那个人往后都无需被悲伤折磨。” 司慕涵默然。 “陛下。”蜀羽之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皇贵君的归来或许会对后宫造成一段时间的动荡,臣侍以为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们所有人,对陛下都是真心,但是臣侍也可以保证,一切都会平静下来的,因为不管是臣侍,还是凤后,豫贤贵君,都是全心全意希望陛下能够高兴。” 说罢,便低头,又行了一礼,“臣侍告退。” 司慕涵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止,只是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思着…… 191 如此如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1 如此如此 流云殿,暖阁内,蒙斯醉抱着已经入睡了的孙女在缓步走着,似乎根本便没有听见宫侍禀报皇贵君驾临的禀报。 依着规矩,他该亲自前去大殿恭迎。 “主子……皇贵君还在大殿等候着……”身边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不紧不慢,不禁着急起来。 蒙斯醉仍是没听见似的。 “主子,皇贵君毕竟是皇贵君……若是被陛下知晓了主子……”话没说完便被蒙斯醉一记冷眼给打断了。 “去告诉他,便说本宫在哄着正儿午睡,稍后方才过去!” 那宫侍心中焦虑,但也不敢违逆主子的命令,只好起身领命前去。 蒙斯醉便又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抱着孩子来回踱步。 大殿内,雪暖汐得知了消息,嘴边掠过了一抹苦笑,随后道:“本宫知道了,让你家主子不必着急,孩子要紧。” “是。”那宫侍见他未曾动怒,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对了。”雪暖汐想起了什么便又问道:“你方才说你是豫贤贵君的贴身宫侍,那忆古呢?” “忆古年老,主子恩恤让他在宫中养老,如今已经不必在主子跟前当差了。”那宫侍回道。 雪暖汐点头,“原来如此,你去吧,本宫在这里等就成。” “是。”那宫侍领命,随后退了出去。 司以琝随即开口:“父君,他们……” “琝儿。”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这孩子是你母皇的长孙女,出生后惊险连连,豫贤贵君身为祖父自然紧张了些。” “父君!”司以琝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的好,父君难道便看不出来这是人家给的下马威吗? 便是孩子要紧,那也不该让父君在这里等候! 不就是睡个午觉吗? 难道流云殿没有宫侍了? “好了。”雪暖汐不欲再多说,“我们来是看望而不是找麻烦的。” 司以琝抿着唇不再多说,便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却也敌不过父亲的不允。 而两人这般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直到司以琝就快等不下去了的时候,蒙斯醉方才姗姗来迟,而且没带孩子过来。 雪暖汐见了来人,随即站起身来。 司以琝想拉住他都没法子,他是皇贵君,根本便无需起身的! “臣侍见过皇贵君。”蒙斯醉缓步上前,面色平静地行礼,“臣侍来迟,还请皇贵君恕罪。” 雪暖汐微笑道:“无碍,孩子要紧。” “多谢皇贵君。”蒙斯醉道,“皇贵君请入座。” 雪暖汐点头,随即坐下。 蒙斯醉没有坐主位,而是在雪暖汐对面的位置坐下,淡淡说道:“正儿方才入睡,因而无法前来给皇贵君请安。” “没关系,孩子要紧。”雪暖汐微笑道,“本宫听闻孩子出生早产,身子不好,不知如今如何了?” “好多了。”蒙斯醉道。 雪暖汐道:“那就好。”看了看对面的人,方才继续开口,“豫贤贵君这些年可好?” “还过得去。”蒙斯醉还是淡淡道,“孩子长大了,成家了,如今也有了外孙,孙女,也算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有福之人吧。” “是啊。”雪暖汐笑道,“一晃眼便这般多年了,孩子们都成家,一个一个的离开身边,而我们也老了。” “皇贵君容貌与当年无异,何言老?”蒙斯醉缓缓道。 雪暖汐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皇贵君回宫可还习惯?”蒙斯醉又继续道,“辰安殿在装潢上虽胜当日的观星殿,可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 雪暖汐笑道,“都好,虽是新住处,但是德贵君布置的很好,住的也是舒适。” “这便好。”蒙斯醉继续道,“德贵君虽然年轻,但一向稳重,办事也是稳妥。” “本宫也有耳闻。”雪暖汐接话道。 蒙斯醉端茶抿了一口,“不过,这辰安殿的名字却有些不好,不如改日让陛下换一个。” “如何不好?”雪暖汐诧异。 蒙斯醉看着他,神色仍旧是平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让人想起了延安殿罢了。” “延安殿?”雪暖汐一愣。 蒙斯醉继续道:“便是当年……” “够了!”不等他的话说完,一旁一直忍耐着的司以琝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起身怒道:“蒙父君你莫要太过分了!”说话阴阳怪气还不够,还想往父君的心里割一刀! “琝儿!”雪暖汐起身制止,“不得这般没规矩!” “没规矩的人是他!”司以琝指着蒙斯醉,“我父君到底有什么碍到你们了,为何你们一个个的看他不顺眼?是嫉妒母皇宠父君?你们是根本不想父君回来是吗?是不是想学当年的官氏一般害我父君!” 蒙斯醉像是司以琝在说别人似的,神色仍旧是一片平静。 “琝儿!”雪暖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司以琝拉起了父亲的手,“父君,我们走!他们根本便不喜你来,我何必来这里受委屈!母皇宠你是母皇的事,有本事让他们去找母皇发作!” “琝儿……” 司以琝不顾父亲的不愿,直接拉着人便走了。 蒙斯醉没有阻止,一直挺着背脊坐着,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有些瘆人。 …… “琝儿,你到底怎么了?” 在出了流云殿,又走了老远,雪暖汐方才止住了儿子如风般往前冲的行为。 司以琝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仍是不肯放手,像是生怕父亲又跑回去受辱一般。 雪暖汐看着儿子溢满了愤怒以及心疼的面容,便是真的动怒了,此刻也消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真的生气了,他知道,他的儿子不管如何的放肆都是为了他,抬手覆上了儿子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温和道:“琝儿,父君真的没事。” 司以琝却是红了眼睛,眼眶闪烁起了晶莹,“父君,他们根本便是在伤你!” “父君知道。”雪暖汐道,“父君岂会看不出来?可是琝儿,父君也知道豫贤贵君为何这般,是因为你二皇兄的事情,还有你皇姐……琝儿,你皇姐的事情或许怪不到父君头上,可是你二皇兄,父君身为雪家人,难辞其咎!” 司以琝虽是不甘,可提到了司以佑,他也无法反驳。 起先他不知内情,可后来也慢慢知道了一些。 “若是父君受些委屈可以平息了豫贤贵君心中愤怒,那我们也是赚了。”雪暖汐继续道,“琝儿,父君也是身为父亲之人,也有儿子,能够明白豫贤贵君心中的痛。” “可是……犯错的人是雪家,即便父君是雪家人,也不能怪到父君头上!”司以琝继续道,“更何况……当年母皇本也没说要将二皇兄嫁给雪凝的,是二皇兄后来自己去求了母皇,母皇方才不得不答应的,豫贤贵君怎么能够……” “可说到底,也是雪家的错,而雪家的错,归根到底便是因为你皇姐。”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琝儿,父君知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知道大家都变了许多,父君不求回到当初,只希望大家能够再一次的和睦相处,即使可能性很小,可父君还是要去努力努力,这不仅是为了父君,为了你们,更是为了你母皇!琝儿,这是父君在让你母皇受了这般多年的苦之后唯一可以为你母皇做的。” “父君!”司以琝终究是落了泪。 雪暖汐伸手揽过了儿子,“你放心,父君也不是傻子,不会真的任由别人欺凌而不反击的父君也学会了保护自己,可是琝儿,在真的有人伤害父君之前,让父君试试,父君相信不管是凤后,还是豫贤贵君,都是希望你母皇好的,只要我们心里都还有相同的目标,便可以再一次的和睦相处的。” 司以琝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他能说什么?若是阻止,父君必定会不开心,而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父君答应我,若是他们真的对你做什么,绝对不能再继续,更不能替他们隐瞒!” “好。”雪暖汐认真地应道。 司以琝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父君答应就好。”随后又拉着他继续往辰安殿走,“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儿臣给父君准备晚膳。” 雪暖汐笑着应了他,不过也没忘导致儿子失控的原因。 辰安殿? 延安殿? 有何问题? …… 辰安殿,暖阁内 雪暖汐有些发愣地看着冷雨,“你是说……延安殿是死了的良贵君赵氏的寝宫?就是那个长的很像本宫的人?” “是。”冷雨道。 雪暖汐沉吟了下来,二姐跟她说了许多,可是对当年那良贵君赵氏却基本没提过,而涵涵更是一个字也没提,“冷雨,那赵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说他和陛下是怎么回事?” 冷雨有些犹豫,“这……” “怎么?”雪暖汐道,“不能说吗?” “不是……只是……” “你放心,本宫既然让你说,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雪暖汐缓缓道,“人都已经死了,本宫不会再去计较的。” 冷雨又犹豫了半晌,然后便缓缓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雪暖汐听了之后,呆愣了许久,最后,问道:“真的和安王有关系?” “太女是这般跟三皇子说的。”冷雨继续道,“而陛下对赵氏的宠爱,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皇贵君不必放在心上。” 雪暖汐看了看他,却没有回应。 听了这些,若是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那是骗人的。 可难过之后,便是心疼。 安王在涵涵的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他比谁都清楚,可安王却背叛了她,还利用自己,这对涵涵来说是双重打击。 “那赵氏是怎么死的?” 半晌后,雪暖汐忽然问道。 冷雨摇头,“奴侍不知,宫里传出的消息是因为小产之后忧思过度而病逝的。” “小产?”雪暖汐垂头低喃着这个词,“那……那也是涵涵的孩子……” “主子……”冷雨见状,不禁不安,“赵氏已经死了,而且于陛下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您无需介怀!” 雪暖汐抬头,勉强笑了笑,“本宫没事。” 可…… 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为何豫贤贵君会提及他? 是他不知道赵氏的这些事情还是赵氏身上还有什么能够打击到他的事情? 小产? “冷雨……赵氏因何小产?” 冷雨一愣。 雪暖汐面色有些紧张,“因何?” 冷雨回道,“宫里面传过是凤后下的手。” “凤后?”雪暖汐蹙眉。 冷雨点头。 雪暖汐又垂下了头,随后,抬手捂住心口,试图以此来缓解跳的有些过分的心脏。 蒙斯醉,你提及这件事,到底想做什么? 赵氏身上能有什么事情打击到他? 便在雪暖汐心慌不已之时,外面宫侍进来禀报说司予述来了,雪暖汐只得先放下这件事,他不能拿这件事去问女儿,即便她知道,也不会告诉他,反而会让她更加的忧心自己。 司予述处理好西南大营的事情便风尘仆仆地赶回京,随后便进宫。 看着女儿一身风尘,满脸疲惫的模样,雪暖汐心疼不已,“你们怎么都这般不听话,明明自己累的慌却还要来!分明是想让我不安心!” “父君,儿臣并无……” “好了,别说那些骗不了人的话了。”雪暖汐叹息道,“述儿,父君知道你担心父君,可你是太女,又成家了,那般多事情都忙不过来,便不要总是忧心父君了,父君在宫里面很好,还有你母皇在,你不必担心这般多。” 司予述笑道,“儿臣不是担心,只不过是想见见父君罢了。” “你啊。”雪暖汐无奈,“琝儿在做晚膳,一同用了再出宫,记住,回去定要好好休息,若是明日父君在你脸上见到一丝疲惫,往后你便是来了我也不见你!” 司予述点头,“好。”随后看了一下四周,“白氏呢?” “上午我让他出宫了。”雪暖汐回道。 司予述一愣,随即怒意泛起,“他怎么……” “是我让他回去的。”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的正君是个什么性子,你自己也清楚,我发了话,他不敢不从。” 司予述闻言,怒意稍敛,“父君怎么让他回去?你不喜他在身边伺候?” “父君喜欢白氏,不过更喜欢他回府伺候你!”雪暖汐道,“今日下午父君去了流云殿,说起来你和昀儿成婚的时间都差不多,怎么人家都有女儿了你还没有一点消息?你府上的夫侍可比礼王府多!” 司予述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父君放心,儿臣往后会好好努力的!” “这可是你说的!”雪暖汐笑道,“那父君便等着抱孙女了!” 司予述笑道:“好!”随后又道,“父君下午去了流云殿?豫贤贵君可有……” “怎么你们姐弟都一个样?”雪暖汐瞪着女儿,“父君是没见到你们长大,所以一直当你们还没长大,可当年父君早便已经是大人了,如今白发都出来了,怎么你们反倒是将父君当成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父君……” “即便是当年你父君没嫁给你母皇的事情,也只有本宫祈福别人的份,哪里有人能欺负的了本宫?”雪暖汐不给女儿说话的机会,“往后这些话不许再说了,免得别人听去了真的以为本宫让人欺负的不成了!” 司予述无奈,“好,儿臣不说了。” 之后再去打听就是了。 …… 在朝和殿内,司以晏同样是亲自下厨给父亲做了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意在哄父亲开心,然而效果却不太好。 水墨笑仍是胃口欠佳。 司以晏无法了,搁下筷子便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去哪里?”水墨笑见势不妙,也起身道。 司以晏转过身,一脸肃然,“去找母皇!” “去找你母皇做什么?”水墨笑蹙眉。 司以晏道:“兴师问罪!” 水墨笑愕然,随后沉下面容怒道:“胡闹!” “儿臣没胡闹!”司以晏反驳道,“明明是母皇的错,可却让父后一个人在这里难过,这如何公平?既然父后如此放不下,儿臣便去找母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儿臣便是要问问她,心里便真的这般没有父后,没有儿臣?!” “晏儿……” “看来你们真的都长大了,学会了兴师问罪了。” 便在水墨笑开了口之后,膳厅之外忽然间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两人先是一愣,旋即便都往门口看去,却见司慕涵居然不知何时来了。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不安,“母皇……你……你怎么来了?” “来兴师问罪的!”水墨笑在惊诧过后,便冷冷出口。 司以晏看向父亲,“父后……” 虽说是要去兴师问罪,可他也没真的想让父后和母皇闹别扭。 “母皇,父后不是……” 司慕涵却打断了儿子的话,“朕还未用晚膳了。” 司以晏愣怔住了,母皇这是……他仔细看了看母亲,见她面上并无怒色,更是弄不清楚状况。 “怎么?气的连晚膳都不让母皇用了?”司慕涵缓缓道。 司以晏忙道:“不是……” “晏儿自然不敢。”水墨笑抢了儿子的话头,“只是陛下忘了这朝和殿的主人是本宫,晏儿还没有权利决定留谁在此!” 司慕涵看向了水墨笑,眸光淡淡,“凤后错了,这朝和殿,你,都是朕的。”说罢,便起步上前,坐了下来。 “你——”水墨笑气的面色发红。 司以晏忙上前拉住父亲,“父后,别这样……” 水墨笑瞪了儿子一眼。 “父后……”司以晏面露哀求。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怒视着神色淡然地坐着的司慕涵,“来人,添一副碗筷!” 随即,晚膳在诡计的气氛中进行,不过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平安结束。 晚膳过后,司慕涵便起身离开。 水墨笑眼眸大睁,“你去哪里?!” “去流云殿看看。”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几乎想掀了桌子,咬牙切齿地道:“恭送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随后,却是淡淡一笑,差点没将水墨笑给气死。 司以晏呆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追了出去,“父后,儿臣待会儿就回来!” “晏儿!”水墨笑厉声叫道,可最后还是叫不住儿子。 司以晏追上了母亲,便一把拉住了她,“母皇,今早的事情父后不是故意的,他只是……” “母皇知道。”司慕涵微笑道。 司以晏又愣住了,“母皇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别听你父后胡说。”司慕涵看着儿子笑道,“你父后的脾气你也是清楚,气起来他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的。” “那……那母皇不怪父后?”司以晏试探性地道。 司慕涵笑道,“昨夜之事是母皇做的不妥,和你父后无关。” “那今早父后为难雪父君……” “没事,你雪父君没放在心上。”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母皇为何要走……” “母皇回宫也未曾去看过你蒙父君还有你三皇妹的女儿,自然要过去看看的。” 司以晏看着母亲半晌,见她似乎真的没有动怒,方才松了半口气,“母皇……能不能明日再去?父后真的很难过,今晚上……” “母皇待会便回来。”司慕涵道。 司以晏两眼一亮,“真的?” “嗯。”司慕涵笑道。 司以晏展开了笑容,随后却又敛去,“那蒙父君会不会生气?”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会儿,“他不会留母皇的。” “可是……” “好了,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们这些小孩子便少管了。”司慕涵打断了儿子的话,“回去陪你父后吧。” 司以晏犹豫了半晌,最终仍是没有说下去,点头应道:“是。”随后,目送母亲离开。 …… 入夜之后的流云殿仍是冷冷清清的,两个月前,还因为有孩子的哭声而添了一丝生气,可如今,孩子养好了,夜晚的哭闹也少了,冷清便又回来。 司慕涵也并未让人通报,直接便进来了。 “你家主子呢?” “在……在寝殿……” 司慕涵得到了答复之后,便直接往寝殿而去,挥手制止了门外的宫侍行礼,走了进去。 此时,蒙斯醉在内室的地上,正逗着孩子。 地上铺着一块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有着各种的玩具,认真看去,这些玩具都比较旧的,而且很多并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玩。 司慕涵认识了这些玩具,都是当年司以佑和司予昀玩过的。 而此时,蒙斯醉正拿着一个摇鼓敲轻轻地敲着,孩子坐在地上,被逗得呵呵笑着。 司慕涵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来,正儿,想要吗?过来祖父便给你……”蒙斯醉似乎想逗孩子学爬。 司升正倒是动心了,身子正往前倾,欲爬,不过最终没爬成,而是继续坐着,目光看着一个方向。 司慕涵所在之处。 她发现了她,愣愣地看着她。 蒙斯醉发现了孙女的异样,转过身,便见了司慕涵站在了他的身后,呆愣了会儿,随后,方才起身开口:“陛下来了。” “嗯。”司慕涵点头,凝视了他半晌,“瘦了。” “还好。”蒙斯醉淡淡道。 司慕涵又凝视了她会儿,随后方才转过视线看向地上的孩子,“几个月没见,正儿便长了这般大了。”随后,缓步上前,弯下腰,“来,让皇祖母抱抱。” 司升正却不领情,没有身出小手,而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盯着眼前的陌生人,是陌生人,在她会认人的时候,司慕涵并不在。 司慕涵一愣,“怎么了?不认得皇祖母了?” 司升正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呵呵地笑了起来。 司慕涵心中一喜,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乖,真乖……” 她本是没想到孩子还认得自己的。 “正儿还记得皇祖母啊,真乖……” 蒙斯醉站在一旁,面色淡淡地看着,他也没想到孩子居然这般便接受了,往常见了陌生的面孔,别说让抱了,便人一走进,便哭闹。 这便是血浓于水吗? 司升正似乎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祖母很感兴趣,一会儿扯她的衣裳,一会儿拍她的脸,甚至还伸手去扯她的头发,而且一直呵呵地笑着。 司慕涵心都软了。 她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过这般的快乐了,这并非是她第一次祖母,可是之前,几个孩子,便是她也是疼,却没有如今这般的激动。 “真乖,皇祖母的好孙女……” 蒙斯醉已经记不清楚有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眼前之人这般模样了,果真,这世上能够真正让她毫无顾忌地开怀的人,只有那个人。 今晚她来,是为了看孩子,还未为了下午之事?或者是早上朝和殿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正儿该就寝了。” 蒙斯醉上前,将孩子从司慕涵的怀中抱了过来,随后唤来了宫侍,交给了他,“抱去偏殿吧。” 司升正似乎不乐意,拉着蒙斯醉的衣袖不放手。 蒙斯醉笑道:“正儿先过去,祖父待会儿便过去陪正儿好不好?” 孩子像是听懂了似的,松开了手没有再闹。 蒙斯醉轻轻的笑了,那是一种极为单纯的微笑,不过很快,笑容便敛去了,“陛下过来可是有事问臣侍?” 司慕涵看了看他,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朕过来看看你和正儿。” “便只是这般?”蒙斯醉道。 司慕涵微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蒙斯醉看了看她,既然她不提,他也不去提,“陛下来了正好,正儿身子越发的好了,臣侍想尽快给她上了玉牒。” “朕交代内务府和礼部去办。”司慕涵道。 蒙斯醉又道:“正儿的名字,臣侍想便这般吧,无需再取了。” “你喜欢便好。”司慕涵道。 蒙斯醉继续道:“如今正儿一日一日地长大,臣侍觉得始终还是要给她找个父亲,昀儿府中也该有个人打理了。” 司慕涵沉吟会儿,“这是你的意思?” “是臣侍的意思,也是昀儿的意思。”蒙斯醉继续回道,“正儿如今小,这时候给她找个继父,来日父女两人也不至于生疏了,至于昀儿,如今她府中也每一个可以出面的人,往后与人来往方面始终不方便,而且她的生活也需要人照顾。” 司慕涵看着他,“你可有人选了?” “暂且还没有。”蒙斯醉道,“若是陛下同意,臣侍便开始留意。” “周氏却来还不到一年……” “陛下放心,可以先定下来,明年再办就是了。”蒙斯醉抢话道,“不过若是陛下觉得不妥,那便算了。” 司慕涵看着他沉思半晌,“若是明年再办也没什么不妥,既然是为了孩子好,便看看有什么合适人选吧。” “多谢陛下。”蒙斯醉道。 司慕涵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这一趟你母亲和父亲也一同来京,过两日便好好见见他们吧。” “多谢陛下。”蒙斯醉仍是道。 司慕涵道:“是朕该多谢蒙家,若非蒙家,朕也找不到皇贵君。” 蒙斯醉双手悄然攥紧,“都是上天的安排,也许,陛下和云州便是如此的有缘。” 司慕涵眼底微微一颤,“醉儿……” “时候不早了,臣侍还得过去看看正儿,陛下便回去休息吧。”蒙斯醉说罢,旋即转身离开。 司慕涵当即起身上前,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在陇县行宫,明明都好好的,醉儿……” “陛下。”蒙斯醉没有动,只是缓缓道:“在陇县行宫中在一起的人是木涵和蒙斯醉,而如今,是永熙帝和豫贤贵君。” 司慕涵一愣。 蒙斯醉抬手拉开了她的手,然后,起步继续离开,没有回头再看司慕涵一眼。 司慕涵苦笑一声,随后,也起步离开。 这些年,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早已经是一团乱麻,而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 当司以晏将司慕涵的话告知了水墨笑,水墨笑面上说不信,可心里却也很不争气地有了期待,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的脸色便越来越黑了。 司以晏见状,只得又行动起来了。 “你去哪里?”水墨笑喝住了儿子。 司以晏抿了抿唇,“父后……” “你若是再去,父后的脸便真的丢的一点都不剩了!”水墨笑恼恨道,不是针对儿子,而是针对那个一直言而无信的人!“时候不早了,本宫要歇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还有,明日便回府去,免得庄之斯又来我这里要人!” “父后!”司以晏不禁跺脚,“父后不要母皇,连儿臣也不要了?”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至于你母皇,父后要不起,也真的不想要了!”水墨笑咬牙切齿地道,“这般不守信用薄情寡义之人,本宫还要来做什么?他雪暖汐稀罕,本宫便拱手相送就是了!” “父后……”司以晏一听便知道父亲气的不轻了,“如今时间还不算晚,或许母皇和蒙父君说话说得久一些而已……” “蒙氏能有什么话跟她说?”水墨笑冷笑。 “可是……” “好了,她爱来不来,本宫岂会再为了这样的一个人累的自己连觉都睡不好!”水墨咬着牙道,随后,便起步往内室走去,“回去,回去休息!” 司以晏本想进去,但听了这话,也不好进了,或许这时候父后需要一个人待着,可母皇……母皇便真的又食言了吗? 咬着牙挣扎半晌,转身便往外走。 差一点撞上了正进来的司慕涵。 “母皇?”司以晏瞪大了眼睛。 司慕涵看着儿子,“你父后生气了?” “嗯。”司以晏点头,“很生气,母皇你怎么才过来?怎么也不让人通报?” 司慕涵拍拍儿子的肩膀,“好了,让母皇处理,你回去休息吧。” “母皇……”司以晏不放心,“你不会和父后吵吧?” “不会。” “可父后很生气……他生气之时什么都说得出来的……” “母皇知道。” “母皇你保证?” “好,朕保证。” 司以晏方才安心离开。 两人的话虽然说得不大,但是在内室的水墨笑却还是听见了,可却没有出来。 凭什么她一来他便要这般下作地笑脸相迎? 司慕涵挥手斥退了宫侍,随后起步走进了内室。 水墨笑坐在了铜镜前正梳理着长发。 司慕涵没有上前,而是坐在了床边。 水墨笑仿若是没看见她似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可那僵硬的梳发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便这般生气?” 安静维持了大约半刻钟,司慕涵方才打破,缓缓开口。 水墨笑梳发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昨夜之事是朕的不对。”司慕涵继续道,“朕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水墨笑心中猛然一痛,手中的玉梳几乎要被他给掰断了似的,他来,便是要告诉她有多么离不开雪暖汐吗? “在云州的时候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便在那半个多月中,朕两次,不,三次,眼睁睁地看着阿暖消失,如同当年在海上一般,每一次找回他,朕都有种死了又活过来的感觉……在找到阿暖的事情,他孤零零,意识不清地靠在了巷子的墙边,嘴中低喃着他恨朕……那时候,朕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地割开了一般……可不管多痛,朕始终是找到了他了,终于找回了他了!原本以为,一切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可是等他醒来,却对朕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司慕涵看向水墨笑,笑了笑,方才继续道,“他失忆了,忘了所有的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他都忘了。” 水墨笑转过身,眼中有着震惊,“失忆?!” 不是对外的谎言? 而是真的? 那些传闻中的故事,都是真的? “蒙家的那个说法,都不是真的。”司慕涵似乎看出了水墨笑的心思,“可阿暖失忆却是真的。” “怎么……怎么回事?”水墨笑问道,他不信外面传着的那个故事,可如今亲耳听她说,却还是忍不住震惊,“这十三年来……他……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也受了很多的苦。”司慕涵缓缓道,“也许,失忆对他来说并非坏事,至少这十三年来来,他不用承受思念之苦。” 水墨笑面容有些僵硬,心里的感觉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雪暖汐如何,根本与他没关系。 甚至他受苦,他应该高兴放才对,可是如今……却没有。 “阿暖的失忆,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而这个人,便是贵王,朕的姨母……” 水墨笑更是震惊,贵王他自然知道是谁,可是这般多年,他早便忘了这个人,原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她居然和雪暖汐失忆的事情有关系? 司慕涵缓缓的,将事情一一说了,语调不高,也没有激烈的情绪。 可水墨笑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一直到外面响起了三更声响,司慕涵的讲述方才停了下来。 “昨夜,朕做了一个噩梦,不,该说是回京路上的每一晚,朕都几乎做着相似的噩梦。”司慕涵看着水墨笑,继续道,“而唯有亲眼看见他,亲手触碰到他,朕的心方才能够安稳。” 水墨笑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唇,握紧了双手。 司慕涵继续道:“朕不是想伤你,只是朕怕了,很怕很怕。” 水墨笑还是没开口,眼眶却红了起来。 “墨笑。”司慕涵轻轻唤道,“你是我的结发之夫,朕不可能弃你。” 水墨笑吸了口气,却仍是不语。 “昨夜,述儿问朕对你可有情。”司慕涵继续道,“朕当时没给出答案,其后想想,人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 “什么情?”水墨笑声音沙哑地道。 司慕涵直视着他,“结发之情。” 水墨笑哽咽地笑了一声,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是落下,所谓的结发之情,字面上看似很重,可他心里清楚,结发之情,不过是她无法分割她的爱而给出的一种说辞罢了,说的难听一些,便是安抚他,堵住他的不甘,可……这他不就是早就明白了吗? 至少,还是有情的。 这二十三年的结发,十三年的全心陪伴,不算是完全亏本。 他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很晚了,我想歇息了,你可要留下?” “嗯。” 半晌,寝室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或许,心结仍旧在,可是,那口怨气,却已经无从发作。 即便躺下了,可水墨笑却一直没睡,或许,他知道,昨夜的事情还会重新上演,而他的猜测,也并没有错。 不过一个时辰,原本安睡着的人,猛然坐起。 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而她的举动,亦和昨夜一样,甚至比昨夜更加来的着急。 她直接掀了被子便欲下床。 水墨笑没有动,也没有阻拦,只是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不怕她发现,因为他相信这时候她不可能注意到他。 可意外的是,司慕涵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坐在了床沿边,低着头,大口喘气,左手似乎握着右手的手臂。 如此,过了一刻钟。 她的呼吸声平缓了下来,然后,转过身,似乎要重新躺下入睡。 水墨笑没有隐藏自己醒着的事实,仍旧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司慕涵却被他给惊了一惊,“你……朕吵醒你了?” 水墨笑坐直了身子,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还残余着惊恐,额上的薄汗也没有完全消失,“不,我一直没睡。” 司慕涵看了他半晌,缓缓道:“墨笑……” “你走吧。”水墨笑却打断了她的话。 司慕涵眉头蹙的更紧,“你……” 192 一片转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2 一片转好 “你走吧。”水墨笑笑着,但是却不比哭好到哪里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会为难他的!我知道,即便我将你留下来,你的心还是在他哪里,我也从来没想着将你从他手中夺来,也夺不走,所以,你走吧。” 司慕涵没有回应。 “你今晚来,或许更多的是为了平息今早的纷争,但你能来,而且没有兴师问罪,便已经很给我颜面了。”水墨笑继续道,“我不会再为难他的,也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他,所以,你大可安心……” 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司慕涵猛然将人攥紧了怀中。 水墨笑没动,话,却没有停下,“我说得到便做得到,你去吧,去见到了他,你就会安心的。” 或许在这之前他还有所怀疑,可是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 “睡吧。”司慕涵却道。 水墨笑一愣,随即推开了她,“你……” “朕明日还有一堆政事处理,睡吧。”司慕涵神色平静,并无欺瞒之色,说罢,便躺了下来。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看着身边已经合上了眼的女子,“你真的不去?” “大半夜折腾。”司慕涵没有睁开眼,缓缓道,“不好。” 水墨笑却仍是不信,“司慕涵,我让你走,你却不走,若是你趁着我睡了的时候再走,那我便……” 便如何? 他没有说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好了不会为难他,便不会! 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随后,也躺了下来,却仍是没有睡意,一直侧着身子看着她的睡容,许久,缓缓靠近,伸手,抱住了她,合上了双眼。 是你自己不走的。 …… 此时,在辰安殿的寝殿内 司以琝也悄悄地爬起身来,然后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替父亲盖好了被子之后,便轻步出了内室,然后坐在了通往内室的珠帘旁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守夜的宫侍一般,守着里面安睡的人。 他并不知道,他以为安睡着的人其实根本便没有入睡。 或许该说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也便醒了。 雪暖汐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帐顶许久,然后,也坐起身来,下了床。 寝室的烛火如昨夜一般已经熄灭了,只有外面廊下的烛火透过门缝照进来。 屋内很暗,可眼睛适应了之后,却还是可以视物。 雪暖汐环视了内室的四周,并没有看见儿子的影子,而方才他也没听见开门的声音,沉吟了会儿,随后缓步往外室走去。 便在珠帘旁,见到了儿子。 司以琝仿若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醒来。 雪暖汐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儿子,心中难忍伤痛,缓缓蹲下身子,“琝儿。” 司以琝猛然一惊,“父君?!” 雪暖汐看不清楚儿子面上的神色,可是,却听出了他的震惊,缓缓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走到了烛盏旁,取了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外室,随即被照亮。 而外面的宫侍也注意到了,隔着门问道:“主子可有何吩咐?” “不必进来了,无事。”雪暖汐开口道。 “是。” 司以琝也缓过神来了,连忙起身,“父君……是儿臣吵醒你了?” “没有。”雪暖汐摇头,走到了儿子身旁,然后,也如儿子一般坐在了地上。 司以琝见状忙道:“父君,地上凉……” “无碍。”雪暖汐道,“又地毯了,不凉。”说罢,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跟父君坐坐。” 司以琝一愣,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昨夜,他和皇姐便是这般席地而坐,坐在母皇的身边,眼睛有些发酸,随后,坐了下来,“父君可是想母皇了?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这般不懂事……” “不是。”雪暖汐摇头道,“这一路走来,父君被你母皇也是缠的有些烦了,这两日没她在,倒也乐的清闲。” “父君……”司以琝明显是被这番话给惊住了。 雪暖汐笑道:“怎么?父君便不能嫌你母皇?” “不是……”司以晏摇头,“父君……父君是在和母皇闹别扭,不,是情趣吧。”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成了亲果真是不一样的。” 司以琝勉强一笑,“父君取笑儿臣。” “可想知道当年父君是如何嫁给你母皇的吗?”雪暖汐继续笑道。 司以琝一愣。 “父君还记得当年你一直缠着父君,想将当年父君如何嫁给你母皇的事情挖出来。”雪暖汐继续道,“还记得,你偷听父君和你母皇说话!” “父君!”司以琝有些难为情,随后便是疑惑,“父君怎么忽然间提起这事?” “也没什么。”雪暖汐继续道,“或许是因为失忆太久了,所以恢复记忆之后便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说罢,又问道:“可想知道?” 司以琝自然是点头。 “当年你母皇是不愿意娶父君的,这一点,你当年也偷听到了。”雪暖汐笑着道,“其实你母皇也不是真的不想娶父君,只不过是暂时不能娶,可是你母皇那闷性子,只会将话憋在心里,根本便没有跟父君明说,父君自然是怕了,而那时候,先帝五皇女也向先帝请旨欲娶我为正君,你母皇也没跟我说她早便已经开始准备整垮先帝五皇女,那时候我急的都不想活了,恰好,那时候你二姑母的两个江湖中的朋友来雪家做客,他们方才成婚,且那女子居然比那男子大上了许多,那男子的家人极为反对,所有人都阻止他们在一起,便是那女子也不愿意,后来,那男子豁出去了,连下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直接将生米煮成了熟饭,终于如愿以偿……” “难道……”司以琝震惊不已。 雪暖汐没有回避,而是笑着承认,“没错,父君当时听了他们的话,便去求了那男子,寻了那种药,后来,便利用你母皇去雪家给你外祖母贺寿的机会将她引到了父君的院子,下了药。”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说过这个,更没想到他的父亲和母亲居然是这般在一起的。 “为了这事,先帝勃然大怒,雪家三代不能入朝,便是因为这个。”雪暖汐继续道,“你母皇登基之后,费了好大得劲方才压下了这事,这些年,也没有人再提及,渐渐地,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因为这件事,雪家受罚,而父君……也因此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父君当年小产是因为先帝……” “不。”雪暖汐摇头。 司以琝大骇,“难道是母皇……” “你胡想些什么?”雪暖汐瞪了儿子一眼,“没了孩子,你母皇心中的痛比父君好不了多少,一切都是孽,父君造的孽……” “父君……” “当年,你母皇其实也是恼恨父君所为,可却还是为了父君的事情而奔波……”雪暖汐缓缓地将当年的原委一一道明,说起来也是奇怪,即便已经过去了那般多年,他却还是能够记得如此清晰,仿若昨日方才发生过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如同当年那般痛苦难当,“……虽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父君,可是你母皇仍是自责,便去求了先帝,在交泰殿外跪冒着雨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先帝同意了你母皇所求,扯了那几条不得,甚至任由你母皇用正君之仪亲迎父君入门,而条件便是,你母皇继承皇位,永不立父君为后,当然,还有雪家的惩处,不得撤。” 司以琝惊愕无比,随即,便是心疼,“父君……”声音,开始有了哽咽。 雪暖汐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莫哭,父君将这些告诉你可不是想看着你哭的。” “父君……” “琝儿,你和李浮的事情,父君没有生气,更没有怪你。”雪暖汐将话题挑明,“因为父君当年也这般做过,若是真的要怪,那便只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君!”司以琝还是哭了,却没有多少的悲伤,有的只是感动,嘴边泛着笑容。 雪暖汐揽过了儿子,“我们父子都是一样的聪明,看中了好女子便抢了,先下手为强嘛!” “父君……”司以琝紧紧地抱着父亲,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好半晌,方才抬起头,重新微笑,“父君,儿臣过两日带乐儿进宫给您请安好不好?” “好。”雪暖汐安心一笑,“都有外孙女了,父君是不认老也不成了。” “不是父君老了,而是我们长大了,父君,往后儿臣绝对不会再做让父君担心忧心之事了!” “好,父君相信你。” …… 四更已响,流云殿的主子却仍旧没有入睡。 寝殿旁的配殿内,蒙斯醉躺在了孙女的身边,看着孙女入睡,但自己却仍是全无睡意。 不是不疲倦,但却始终没有睡意。 “主子,四更天了,不如就寝吧。”宫侍上前低声劝说。 蒙斯醉却不动,“下去。” “主子……” “下去!”蒙斯醉抬头,冷眼盯着他。 那宫侍身子颤了一下,随后,点头退下。 同一片夜空,各处个人各不相同。 ……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了朝和殿内之时,水墨笑便醒了。 醒来之时,身边之人,仍旧在。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有感觉,不是在做梦。 她没走。 真的没走。 即便已经隔了话,但是却仍是没信心。 他以为她会在他入睡之后偷偷地走了的。 是走了吗? 走了然后在他发现之前回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半晌后,传来了宫侍的声音,“陛下,时辰到了,该起了。” 司慕涵睁开了眼睛,眼眸犀利沉静,直接迎向了水墨笑注视着她的目光。 水墨笑根本便没有收回目光,这般被她一看,不禁有些发愣。 “凤后,朕该起了。”司慕涵缓缓开口。 水墨笑一愣,随后方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一直压在了她的身上,“嗯……”随后,慌忙移开,手忙脚乱的像是个孩子。 司慕涵道:“凤后莫慌,时间还来得及。” 水墨笑自然听出了她的嘲弄,忙稳住了神色,随即正色道:“臣侍伺候陛下更衣梳洗?” 司慕涵坐起身来,“好。” …… 今日的早朝和昨日一般,忙碌,却并无惊国大事。 下朝之后,礼部尚书前去交泰殿求见,而求见的原因便是被晾在了驿馆多时的司徒雨将军之家眷。 “京中可还有空余的宅子?”司慕涵沉吟半晌后问道。 礼部尚书想了想,“还有。” “选一间出来,不大不小的,赐予司徒家的人。”司慕涵下令道,“不要用司徒雨之名,找个由头,赏给其他人。” “是。”礼部尚书领命,“司徒将军有三女一子,嫡长女前些年早亡,留下了两女一子,两女乃庶出,嫡长子已经出嫁,其余两女,次女乃庶出,三女乃嫡出,依着嫡庶尊卑的规矩,那宅子便赐给司徒三小姐。” “你依着规矩办吧。”司慕涵道,随后又道,“在办之前,你只会内务府一声,让内务府让人去见一见德贵君,问问他的意见,若他无异议,便去办,记住,朕是赏赐,而不是添乱,司徒将军为国镇守东域,朕可不能让她的家宅不宁!” “是。”礼部尚书领命,随后又道:“此外,臣还有一事需请陛下旨意。” “何事?” “先帝泰陵遭人损坏掘墓一事。”礼部尚书一边说着一边窥视着永熙帝的神色,“臣询问过了刑部,可刑部一直没有找到掘墓之人,先帝贴身宫侍苏惜之的尸骨也没有找回来,臣不知该如何处理。” 司慕涵蹙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此时仍是生出了恨怒,“将墓给平了,此事无需再办,也莫要记下!” “可是……”话还方才开了头便被司慕涵冷下来的目光打断了,忙改了口,“是。”随即,行礼告退。 司慕涵沉思了半晌,随后扬声开口:“来人。” 御书房外候着的冷雾随即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传旨内务府,明日于宫中设宴,亏待豫贤贵君母族以及德贵君母族。”司慕涵下旨道,“家宴名义,国宴规格。” “是。”冷雾领旨。 “让四皇子也出席。”司慕涵低下头,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道。 冷雾一愣,“四皇子?” “有问题?”司慕涵抬头道。 冷雾忙低头,“没有,奴侍这便去传旨。” …… 今日一大早,雪暖汐便醒了,梳洗着装之后便直接去了朝和殿。 司以琝本是想跟着去的,但被雪暖汐严令禁止了。 这一次,雪暖汐是第一个来的。 便在司慕涵离开朝和殿没多久,他便到了。 水墨笑让人将他请到了膳厅。 “膳厅?”雪暖汐疑惑地看着前来禀报的宫侍。 那宫侍道:“是。” 雪暖汐愣了愣,随即方才随着他前去。 到了膳厅之后,便见水墨笑坐在膳桌前用早膳。 “你还没用早膳吧,坐下一同用吧。”水墨笑道。 雪暖汐又愣了一下,“凤后……” “放心,本宫还不敢在早膳里面下毒毒死你。”水墨笑不等他说完便道。 雪暖汐忙道:“臣侍并非这个意思。” “坐吧。”水墨笑又道。 雪暖汐只好入座,入座了之后,便欲开口解释。 水墨笑却抢先一遍,“昨夜陛下宿在了本宫这里,你可知道?” 雪暖汐先是摇头,随后便是点头。 水墨笑见了,不禁蹙了蹙眉,“从前的皇贵君有什么便说什么,且根本无惧任何,如今怎么便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凤后……” “昨夜陛下跟本宫说了前夜夜半离去的原因,本宫听了虽然如五脏被焚,但却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水墨笑继续道,随后,看着雪暖汐,似笑非笑,“你可知道昨夜陛下几乎又一次旧事重演了?” 雪暖汐闻言之后并无任何高兴之色,有的只是忧心以及心疼,“凤后,臣侍该如何做?” 水墨笑心头倏然涌起了一股怒火,“该怎么做?你当本宫是神,什么都会?” “凤后……”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雪暖汐,本宫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你还能回来,你居然还能回来!你知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 雪暖汐默然。 “你可能认为本宫待你不公,甚至可以认为本宫是故意折腾你,可是你自己想想!你设身处地地为本宫想想,或许你便可以明白本宫如今的心思,明白本宫为何要这般待你!”水墨笑的情绪终究是失控了,“你回来了,她整个人便变了,变得陌生却也熟悉,本宫陪她走过了这十三年的风风雨雨,可是都未曾能够找回当年的她,可是你一回来,她便变回去了……你让本宫如何能不恼你不恨你!” 雪暖汐还是沉默。 “你没回来之前,本宫一心盼着你回来,可你回来了,本宫却恨不得你消失,连本宫都不知道本宫可以龌蹉到这个地步!”水墨笑继续道,“雪暖汐,皇贵君,本宫错了吗?” “没有。”雪暖汐摇头,“没有……” “可是本宫也没有做对吧!”水墨笑笑着,眼眶却是红了起来,“雪暖汐你知道吗?本宫折腾你,也是在折腾本宫自己!你痛一分,本宫便会从她那里得来两分的痛!”咬了咬牙,随后继续道,“所以本宫想通了,昨夜想了一夜,想通了,本宫何苦去做这种损人更不利自己的事情?!” 雪暖汐面色颤抖,“凤后……” “本宫不知道能不能回到过去那般,可本宫可以保证,往后不会与你为难!”水墨笑继续道,“当然,你若是看本宫不顺眼,看后宫这些人不顺眼,本宫也一样不惧!” 雪暖汐笑了笑,“凤后,臣侍并无此等想法,臣侍知道十三年过去,没有人是不会变的,臣侍的确想回到过去,可是昨日,臣侍在宫中走了一圈,发现宫里面的事物虽然变了不是很大,但却仍是让臣侍觉得陌生,这就是时间的可怕,即便不彻底改变一切,却也可以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臣侍只是想一家和睦,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一家和睦?”水墨笑笑了,带着嘲讽的笑,他该说他天真还是该说他自不量力?“皇贵君,这十三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你的一家和睦,最多也只能做到表面。” 雪暖汐一愣。 “你是太女的生父,你该庆幸本宫没有亲生女儿,且赫儿也没有那份心,不然,本宫第一个不会放过你!”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雪暖汐面色一惊,“凤后,事情并非……” “你错了。”水墨笑打断了他自以为是的想法,“事情在几年前便已经定了,已经改变不了了,你大概也知道了去年的事情,本宫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去年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序幕罢了,你看着吧,往后,这样的事情会接踵而来,若是你没回来,蒙氏或许会念在和陛下的情分上面左右犹豫,可是你回来了,便如同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刺断了他心中对陛下那份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感情!你哪里不去,偏偏去云州,又偏偏与蒙家扯上关系,如今你或许是利用了蒙家来粉饰了你这十三年的经历,可此举后患无穷,陛下好不容易将蒙家拘在了云州,如今,前功尽弃。” 雪暖汐攥紧了拳头。 “便是为了坐实外面的故事,截断了所有可能让你名声有损的谣言根源,陛下定会厚待蒙家!”水墨笑继续道,“这无疑是坐长了礼王的势力!”说罢,又补充道:“你也莫要拿十三年前的司予昀和今日的礼王相提并论,即便是你的女儿,也一样如此!” 雪暖汐仍是没有开口。 “你可以认为本宫危言耸听,但是事实如此,只要你在宫中多住几日,你便会看清楚!”水墨笑嗤笑道,“当然,你若是宁愿自欺欺人,本宫也不会干涉,在后宫,本宫会尽可能地保你安然,但你也知晓,百密也总有一疏,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自保!你也不必谢本宫,本宫这般做,为的也不过是这后宫的安宁,对她的承诺,这十三年来,本宫在后宫一向是说一不二,绝不允许有人在本宫的后宫兴风作浪!至于朝堂,本宫不想插手,也插不了手,本宫也奉劝你,莫要插手,不过本宫倒是相信你不会,若是你也如蒙氏一般利用陛下对你的情意,那你和如今的蒙氏,当年的本宫又有何不同?又凭什么高居本宫这些人之上?” 雪暖汐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思绪翻滚着,许久,方才开口道:“臣侍明白,多谢凤后指点。” “本宫说了,你无须谢本宫!”水墨笑不领情。 雪暖汐泛起了微笑,“不管如何,臣侍还是要谢谢凤后。” “随你。”水墨笑冷声道。 这时候,宫侍进来禀报,“启禀凤后,各位主子已经在大殿等候了。” “让他们等着。”水墨笑道,随后看向雪暖汐,“用吧。” “凤后……” “雪父君你用了早膳再过去吧。”雪暖汐的话没说完,司以晏便从门外冒出来了,似乎早便已经在外面了。 水墨笑见了儿子,不禁沉下了脸,“你偷听?” 司以晏笑着进来,“儿臣没有,儿臣本是过来和父后一同用早膳的,不巧听到了吧了。” “你……”水墨笑瞪了儿子一眼,“好的不学,偏学这些!” “父后说什么呢?”司以晏嗔怪道,随后看向雪暖汐,“雪父君你别生气,晏儿不是故意偷听的。” 雪暖汐笑道:“没事。” “那雪父君用了早膳再过去吧。”司以晏笑道,“雪父君似乎比从前瘦了不少,如今回宫了可要好好补回来!” “好。”雪暖汐笑着应道。 三人便又坐下来,气氛算不得上是愉快,但也是平静。 司以晏也有意斡旋,便平稳用完了这顿早膳了。 稍作歇息之后,水墨笑便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去大殿吧。” “是。”雪暖汐起身,应道。 水墨笑看着眼前仍是淡然的男子,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任性妄为的雪大公子对上,“昨夜陛下跟本宫说前夜太女问她,对本宫可有情,陛下当时虽没有即可给出答案,不过事后想想,还是觉得有的,昨夜陛下便告诉本宫,说她对本宫有结发之情。” 雪暖汐淡淡一笑,“陛下和凤后结发多年,自然是有结发之情。” “你——”水墨笑想看到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反应,盯着他半晌,几乎咬牙切齿地道:“你究竟是不是男子,是不是人!” 说罢,便拂袖离去。 “父后——”司以晏欲追上去,可想着身旁还有雪暖汐在,最终还是留下来,“雪父君,父后并非……” “雪父君明白,没事的。”雪暖汐没有动怒,仍是笑道,“雪父君也要过去了,往后在跟你说话。” “嗯。”司以晏也只好应道。 ……“殿下……我们真的要去?” 在入宫的马车上,薛氏惶恐不安地拉扯着妻主的衣袖,自从昨日他回去告知了他宫里面遇见皇贵君的事情,她便一直对他冷着脸。 没有大发雷霆,可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错了吗? 可若是他不该进宫,此时她又带他进宫做什么? 司予执端坐着,面色沉着,没有回答薛氏的问题。 “殿下……”薛氏又尝试了好几次,但是最终都没有成功,只得作罢。 下了马车进了宫之后,薛氏心中的惶恐更重了。 他猜不透自家妻主究竟想做什么。 …… 对于水墨笑和雪暖汐一前一后地到来,大殿内的大部分人都是惊诧,便是蜀羽之也是如此,可唯有蒙斯醉神色仍是淡然。 不是淡漠的淡然,而是他并不觉得这般情况有何好惊诧的。 昨夜司慕涵宿在了朝和殿,且没有重演前夜之事,单凭这点,便足以证明她已经将水墨笑给安抚住了。 昨日的那番态度,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 只要稍作安抚,他便什么都愿忍。 众人起身相迎。 “恭迎凤、皇贵君。” 水墨笑点头,入座之后便道:“都坐下吧。” 众人入座。 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水墨笑便直接进了正题,不过却不是关于雪暖汐的,仿若昨日之事根本便没有发生过一般,可今日他携雪暖汐一同来,却也是表明了态度。 “下个月便是陛下四十寿辰,从去年开始,后宫,朝堂都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不过如今都过去了,而且还有皇贵君归来这般一件大喜事,本宫的意思大办陛下寿宴。” 说罢,看了一眼雪暖汐,方才继续道:“原本本宫是想让皇贵君协助本宫操办此事,且皇贵君之前也是一直协助本宫管理后宫的,不过皇贵君方才归来,不便如此操劳,本宫和他商议了一番,便决定由德贵君协助本宫筹办寿宴一事。” 随后,又看向蒙斯醉,“豫贤贵君是四贵君之首,又得了陛下协管后宫的恩赏,本宫本该让你协助的,只是本宫如今你抚养着礼王长女,恐忙不过来,本宫便让德贵君协助本宫。” “凤后做主便好,臣侍无异议。”蒙斯醉淡淡道,“只是正儿自出生之后一直未曾上玉牒,臣侍昨夜奏请了陛下,陛下同意正儿上玉牒,还望凤后操办。” 水墨笑想了会儿,“礼王长女是陛下第一个皇女孙,原本该在满月的时候便上玉牒的,只是当时孩子情况不好,便一直拖着,如今重新补上,也是常理,这样吧,下个月便是陛下生辰,不如便选在这日,开太庙请玉牒,也好让孩子沾沾皇祖母的喜气。” “便如凤后所说。”蒙斯醉没有异议。 水墨笑点头,“那就这般办吧。” “凤后。”德贵君此时起身,“臣侍年纪尚轻,且资历浅,恐无法担当此重任。” “德贵君处事稳重,定然能胜任的。”雪暖汐微笑开口,“本宫还未多谢德贵君为本宫准备寝宫一事了。” “臣侍只是领命而行,当不得皇贵君的谢。”德贵君低头道。 水墨笑道:“迎接皇贵君回宫一事,德贵君的确做的很妥当,这也证明了你有这个能力担当此任,况且,后宫除了你之外,也没其他人可以协助本宫了。” 德贵君心中不愿,他不愿意牵涉太多后宫事情,这对他并没有好处,可如今,情势已经不容他拒绝了,“如此,臣侍便尽力去做。” “嗯。”水墨笑应道,随后便看向了睦君,“睦君,五皇女今年也九岁了吧?” 睦君心中一惊,随即起身,“回凤后,的确如此。” “她的几个皇姐都是七八岁左右便随陛下一同去围场秋猎,这一次的秋猎,陛下的意思是大办,大约也可能宣五皇女同行。”水墨笑正色道,“离初十也没几日了,你先准备准备。” “凤后!”睦君面色震惊,“可哲儿才九岁,她如何……” “她的几个皇姐不也是这般?”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睦君,五皇女是皇女不是皇子,再者,去围场也只是随性见识,并不是要她去狩猎,无需这般担心。” 睦君岂能不担心,其他的皇女如何他不知道,可是她的女儿……他如何能够安心?可……不安心,又能如何? 水墨笑见状,只得继续:“你先不要这般担心,这也不过是本宫自己猜测罢了,陛下未必会宣五皇女同行。”末了,又补了一句,“当年也是几个皇女亲自去向请旨,陛下方才同意的。” 睦君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了。 哲儿本就不得陛下重视,若是这一次…… 低头吸了几口气,然后抬头,“臣侍会好好准备的,多谢凤后!” 水墨笑看了看他,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过来看向孙侍君,“孙侍君,皇贵君喜欢孩子,有空便带着五皇子去辰安殿坐坐。” 孙侍君一惊,不明白水墨笑这话是何用意。 “五皇子今年十岁了吧?”雪暖汐开口道,“前日回宫,本宫也没看仔细,孙侍君若是有闲,便领着五皇子去本宫宫中坐坐。” 孙侍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先应道:“是,臣侍会的。” “对了。”水墨笑又道,原本有些肃然的面容添了几丝的微笑,“前些日子陛下跟本宫提过,睦君和孙侍君为皇家诞育后嗣,也进宫多年,位份该进进了。” 睦君和孙侍君两人皆是一愣。 似乎都没想到在后宫还能有再进一步的时候。 “旨意应该过些时候便会下,册封之礼也定在了陛下寿辰当日。”水墨笑继续道。 睦君和孙侍君随即起身,“谢陛下隆恩,谢凤后。” “不必谢本宫,这是你们改得的。”水墨笑缓缓道,“陛下喜欢安分守己之人,只要为陛下为皇家进了心,陛下都不会亏待。” “是。”两人同时道,“臣侍谨遵凤后教导。” “好了。”水墨笑再道,“今日要说的本宫也说了,豫贤贵君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告退。 待其他人走了时候,水墨笑方才再开口,“豫贤贵君要一直这样吗?” “臣侍不明凤后所言。”蒙斯醉道。 水墨笑盯着他,“你明白的。”顿了顿,又道,“这般多年,本宫该说的也说的嘴都破了,如今再说也不过是陈腔滥调罢了,再者,恐也没有多大用处,便不说了。” 蒙斯醉仍是淡淡。 “只是……”水墨笑盯着他,“蒙斯醉,现实已经是如此,你我都改变不了,只能去适应。” “若是适应不了了?”蒙斯醉抬头问道。 水墨笑一愣,随即嗤笑,“那便毁了吧。” 蒙斯醉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可你要清楚,若是你毁了他,同样也毁了你,更毁了你我最重要之人!”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这些,都不是本宫允许的!所以,收起这个念头!” 蒙斯醉却笑了,“凤后过了。” 水墨笑目光一沉。 “事情还未到玉石俱焚的地步。”蒙斯醉缓缓笑道,“若是凤后无事,臣侍便先告退了,以免正儿醒了之后见不到臣侍闹。” 说完,起身行礼离开。 水墨笑倏然起身,对着他的背影道:“你跟孩子起命正,便不是要她正直良善吗?” 蒙斯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 朝和殿外 德贵君、睦君和孙侍君三人都没有久留,各自行礼之后便各自回宫了。 蜀羽之倒是邀了雪暖汐去流云殿。 不过雪暖汐拒了,“改日吧,琝儿还在宫中等着我。” “三皇子很关心皇贵君。”蜀羽之微笑道。 雪暖汐摇头,“这孩子,担心过了。” “昨日皇贵君见到了靖王正君和徽儿吧?”蜀羽之岔开了话题,“若是他们有什么地方冲撞了……” “蜀羽之。”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无奈,也有些伤感,“连你也不信我?” 蜀羽之一愣。 雪暖汐继续道:“我恨官氏,可我从未想过伤害他的孩子来报复。” “臣侍相信。”蜀羽之微笑道,“因为那也是陛下的孩子。” 雪暖汐也笑道,“谢谢你相信我。” “不管如何,作为徽儿的养父,臣侍还是要多谢皇贵君。”蜀羽之郑重行了一礼。 雪暖汐也只好受了。 “改日臣侍再去辰安殿给皇贵君请安。”蜀羽之起身后道,随后行礼离开。 他相信他。 若说这世上有谁比陛下更在乎她的孩子,那便是皇贵君了。 193 孩子们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3 孩子们啊 雪暖汐还未到辰安殿的宫门口,便见远远地看见儿子一脸焦虑地等在了宫门口,在看见了他之后,便急忙上前。 随后便是一堆担忧的询问。 雪暖汐花了不少的口舌,方才安抚住了儿子。 “真的没事?连凤后也没有为难你?”司以琝最后还是补充道。 雪暖汐无奈叹息,“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 司以琝没有再说下去,不过雪暖汐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是真的会去问。 罢了。 只要他安心便成。 “进去吧,你还没用早膳对不?”雪暖汐拉着儿子一边走一边说道。 司以琝却道:“父君也真是的,怎么不用了早膳再去?还有,你起来也不叫醒我!” “昨夜你没睡好,父君怎么忍心叫醒你?”雪暖汐无奈道,“至于早膳,父君在朝和殿和凤后还有晏儿一同用了。” “父君和凤后用早膳?”司以琝瞪大了眼睛,像是生怕水墨笑会在饭菜里下毒一般。 雪暖汐更是无奈,“琝儿,父君不在的这些年,也多亏了凤后照料你和述儿,你不该这般想他。” “父君……” “父君知道你关心父君,担心父君受委屈受伤害,可却不能因为这个而将一切都往坏处想。”雪暖汐缓缓道,“是,昨日凤后的确是有意为难父君,可也是事出有因的,而今日,父君和他已经说开了,昨日之事了了。” 司以琝垂下了眼帘,却不语。 “其实,人这一辈便是这般,不可能事事顺心,也不可能人人都一直对我们好,人和人之间便是如父君和你母皇这般亲密之人,也是会有矛盾,父君和凤后更不必说了,可再大的矛盾,只要我们心里都有着你母皇,都一心向着她,那都是可以解决的。” “父君……” “琝儿,你长大了,不能如小时候一般了。”雪暖汐凝注着儿子,他很庆幸儿子不必如寻常男子一般嫁入妻主家,而如今所嫁之人,又是孤身一人,无需应对那般多的人情世故。 司以琝抬起眼帘看着父亲一眼,随后又低下头,许久之后方才抬头,“琝儿知道了,往后,琝儿会尽量不要这般,不过父君你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藏着!” 雪暖汐笑道:“好,我们进去吧。” “嗯。”司以琝也笑道。 父亲两人相携去了膳厅,不过方才坐下没多久,便有宫侍前来禀报,说靖王携靖王正君到了。 “他们来做什么!?”司以琝倏然起身,面带怒色。 雪暖汐忙道:“琝儿。” 司以琝转身看向父亲,见他眉头轻蹙,随即便意识到自己过激了,咬了咬牙,稳住了情绪,“去告诉他们,父君没空……” “琝儿。”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琝明白了父亲的心思,焦虑不解,“父君!” “将人请到暖阁。”雪暖汐径自吩咐道。 那宫侍领命,“是。” 司以琝盯着父亲,“父君,他们根本便没安好心,为何你……” “总是要见的。”雪暖汐叹息道,“再者,怎么便能说执儿没安好心了?” “当年若不是……”司以琝没有说下去,不是被人打断,而是他自己不想说下去,这些年的经历,绝不是父君愿意再去想的,咬咬牙,然后一字一字地决绝道:“父君,你可以不追究他们姐弟的罪,可是绝对不能一时心软放那官氏出来!便是不杀他,也不能放他出来!” 雪暖汐神色也转为认真,“你放心,父君不会的。” 司以琝吸了口气,“我陪父君去见……” “不用了,你在这里用早膳,父君去去便回。”雪暖汐摇头道。 “可是……” “父君不是孩子,再者,又不是去龙潭虎穴。”雪暖汐坚持道,“好了,你若是不再用早膳,这桌早膳便毁了,父君去去就回。” 司以琝自然是不愿,可却也不愿这般时时刻刻违逆父亲的意愿,因而,只得同意。 他也不信司予执胆敢在这里做出伤害父君的事情来! …… 暖阁内 司予执没有入座,而是一直站着。 薛氏仍是一脸惶恐地站在了她的身边,连打量辰安殿的心思都没有。 不久之后,雪暖汐便来了。 司予执转身,对着进门的人下跪行礼,“儿臣见过雪父君!” “见……见过雪父君……”薛氏也跟着行礼。 雪暖汐微笑上前,亲自将司予执扶起,“起身吧。” 司予执却不愿起,“儿臣今日前来是特意来想雪父君请罪!” 雪暖汐一愣。 “昨日儿臣的正君冒犯了雪父君,还请雪父君降罪!”司予执低头继续道。 薛氏闻言,脸色顿时发白,头猛然抬起,看向雪暖汐。 冒犯? 他怎么冒犯了? 难道昨日那般便算是冒犯? 殿下一直不理他,一直不跟他说话便是因为他冒犯了皇贵君? 可是他没有啊…… 全宸皇贵君不是很仁厚吗? 雪暖汐看了看眼前跪着的两人,沉吟会儿,随后再一次伸手去扶司予执,“起来吧,哪里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对!皇贵君……儿臣没有冒犯您……儿臣昨日真的只是去给你请安的,儿臣没有……” “住嘴!”司予执抬头喝止了他。 薛氏眼睛发红,自从奶爹死了之后,她便没有再对他喝过了,如今…… “执儿。”雪暖汐叹息道,“你正君没有冒犯本宫。” 司予执看向雪暖汐。 “起来吧。”雪暖汐缓缓道,“本宫以为你是来看望本宫的。” 司予执面色颤抖了一下。 雪暖汐走到了一旁的暖塌坐着,“你若是这般,便是认为本宫心胸狭隘了。” “儿臣并无……” “若无,便起身吧。”雪暖汐继续道。 司予执挣扎了会儿,然后低头,“谢雪父君不罪之恩。”随即起身。 薛氏仍是愣住,他被吓坏了,也是伤心了。 “将你的正君也扶起来吧。”雪暖汐岂会见不到薛氏的惊慌。 他对薛氏并不了解,但他是薛家人。 和安皇贵君和文德贵君母族之人。 司予执低头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薛氏,眼底闪过了一丝愧疚,随即,弯腰动手将人扶起。 薛氏是真的吓坏了,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与其说司予执将他扶起,不如说是拉起来,而方才拉起,他便又跌坐下去了。 雪暖汐一见,顿时有些错愕,当年文德贵君虽然怯弱,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进来。 “薛正君不适,领靖王和薛正君到偏殿休息一下。”雪暖汐下令道,随后看向司予执,“若是有需要,便宣御医。” 司予执看了看雪暖汐,又看了看地上仿若是失了魂魄的薛氏,只好点头,“儿臣先下去,待会再来给雪父君请罪。”说罢,便抱起薛氏,往外走。 雪暖汐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笑,他便这般可怕吗? …… 司予执抱着薛氏离开大约一刻钟,她便只身一人回来了。 雪暖汐看着她,“薛正君呢?” “他很好。”司予执回道。 雪暖汐叹息道,“执儿,男子是需要疼惜的,方才薛正君的脸色不太好,你该陪着他。” “薛氏一向如此,待他休息半刻,便可恢复如常。”司予执却道。 雪暖汐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可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晚辈,而他也不是她的父亲,即便他有心,但是过多的干涉也不是好事,“不管如何,你身为妻主,总该多用用心。” 司予执低头,“儿臣谨遵雪父君教导。” 雪暖汐又看了她半晌,“执儿,昨日之事,是琝儿过激了,你无须放在心上。” “不。”司予执抬头,“儿臣不该让薛氏和……徽儿前来打扰雪父君的。” 雪暖汐叹息一声,“本宫知道你如今想着什么,便是你不信,本宫还是要说,本宫回来,并没有打算追究当年的事情。” “儿臣相信。”司予执当即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你……” “可雪父君不怪,并不能抹杀儿臣当年之罪!”司予执继续道,神色坚定。 雪暖汐沉吟会儿,“当年你还小,而且,你也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说罢,起身,平视着她,“还疼吗?” 司予执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雪父君……”声音有着颤抖的哽咽。 “莫怪你母皇,当年她也是气疯了。”雪暖汐继续道,“你是她的女儿,伤了你,她也会心痛的。” 司予执看着眼前的男子,“儿臣从来没有恨过母皇,从来没有!” “雪父君知道。”雪暖汐笑道。 “雪父君……” “执儿。”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雪父君如今不想别的,便想着好好过日子,雪父君也希望你也如此,便是你有错,当年你母皇的那一剑,什么罪都恕了。” 司予执抿着唇,眼眶中泛着微红。 “这些年雪父君不在,不知道你母皇对你如何,可不管如何,雪父君还是相信,你母皇心里还是有你的,否则,便不会将薛氏嫁给你。”雪暖汐微笑道,“薛氏或许不怎么端庄稳重,可却是和安皇贵君以及文德贵君母族之人,在你母皇心中,薛家便是她的父族。” 司予执嘴边泛起了一抹僵硬的笑,“儿臣明白。” 雪倾跟雪暖汐说了当年司慕涵剑伤司予执一事,但却并未提及与薛氏婚事的缘由。 自然,他也不会想到这些话对司予执来说,是另一重伤害。 雪暖汐沉吟会儿,终究还是道:“执儿,你父君……” 司予执面色一僵。 雪暖汐正色道:“若是他想害的人是我一人,我可以考虑宽恕,可是,他不是,他想害的人是你母皇,还有整个大周……我不能……” “儿臣明白,儿臣也从未想过求雪父君宽恕儿臣的生父,儿臣知道,当年母皇没有杀他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司予执不等雪暖汐说完便道。 雪暖汐看着她半晌,“雪父君唯一能够保证的便是他性命无忧。” 司予执眼眸一睁。 “雪父君不是不恨你父君,只是,你和徽儿,始终是你母皇的孩子。”雪暖汐继续道,“而且,大周皇家历来也有规矩,凡事为皇家诞育后嗣的,可恕其罪,雪父君不能放他出冷宫,但是,也不会取了大周皇女生父的性命。” 恨官氏吗? 自然恨,一想到他差一点便害死了涵涵,他便恨不得抽了他的筋骨,可说到底,让他和家人分别十三年的人并非他。 当年若不是贵王出现,他们可以平安度过那场灾难的。 司予执攥紧了拳头,眼底闪烁着晶莹,“儿臣谢雪父君!” 雪暖汐笑了笑,“好了,去看看薛氏吧,薛家的男子柔弱,往后莫要对他冷脸的,昨日他进宫大约也是为了你。” “是。”司予执低头道。 “好好待薛氏,尽快要个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总归是圆满了。”雪暖汐继续道:“雪父君老了,最爱看的便是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儿孙满堂,可你们似乎都不怎么努力,当年你母皇后嗣艰难,怎么如今你们一个个的都学个足了?赫儿婚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倒也说得过去,你和述儿……述儿已经答应了尽快让我抱上孙女,你也和薛氏好好努力!” 司予执抬头,微笑:“儿臣会努力的。” 笑容之下,是无尽的虚无。 雪暖汐没有发现,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便是想破了头他也想不到司慕涵会这般对待司予执。 司予执没有留多久,她进宫,目的便是昨日薛氏和司以徽见到了雪暖汐一事,虽然她知道雪暖汐不会怪罪,却无法当做无事发生。 她未曾想过雪暖汐会主动提及官氏,更没想到他居然会说保官氏性命。 这对司予执来说是一大好消息,同时也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卑劣无比。 …… 司予执走了之后没多久,白氏便进宫来了,也打断了司以琝絮絮叨叨的问司予执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白氏原本是一大早便欲进宫的,虽然昨夜司予述回府之后对他离宫一事没有说什么,但是白氏还是感觉到了她不高兴,所以今日他伺候了妻主去上朝之后,便整装出门,可方才出门,便被三皇子府的人请了过去。 白氏没有当着雪暖汐的面提及这事,只是说府中有事耽搁,雪暖汐也没计较,和他说了几句之后便欲让他回府。 白氏这次却不同意离开,“父君,昨夜殿下回府已经说过儿臣了,儿臣若是这般回去了,殿下定然会生气的。” 这话语气三分认真七分闲适,倒少了之前的生分。 雪暖汐也没有为难,“也罢,这一来一回,也到正午了,不若用了午膳再回去,本宫让人去看看述儿有没有闲来,我们一同用午膳。” “多谢父君。”白氏微笑道。 雪暖汐随即便让人去问。 而白氏和雪暖汐聊了几句之后,便说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随带将司以琝也带去了。 两人出了暖阁之后,白氏便将司以琝请到了一旁,“三皇弟,今早李大人让人请了我过府。” “过府?”司以琝一愣。 白氏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这是乐儿让我带给你的。” 司以琝愣怔地接过了信,却没有立即打开。 “我先去小厨房看看。”白氏随即道,然后没有问其他便起步离开。 昨夜殿下交代过,若是三皇弟不愿意,便不要逼他。 司以琝没有回应白氏,而是愣愣地站着看着手中的信,信封上面写着,父亲亲启。 字迹幼嫩,显然是出自孩童之手。 司以琝盯着信封看了许久,然后方才缓缓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信,细细地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不多。 李乐只是问了父亲安,外祖父安,随后便是说自己很好,让父亲不必担心。 看着简短的几句话,司以琝心中酸涩不已。 他承认,自从父君回来之后,他便害怕面对女儿。 不是后悔,只是……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双手将信抱入了怀中,低头呢喃:“对不起……乐儿……你再给父君一些时间……再给两日……” 他能够缓过来的! 一定能够的! ……内务府接到了永熙帝的旨意之后便开始筹办明日的宫宴。 国宴规格,便是不仅仅是蒙、司徒两家人出席,除后宫君侍意外,朝中四品以上的大臣都得出席,也便是说,筹备的时间很紧迫。 章善领到了旨意之后,便去了朝和殿,将此事禀明。 水墨笑闻后微微吃惊,但略微沉思之后,便明白了永熙帝的用意,以家宴名义设宴,那是因为不管是蒙家还是司徒家,都是外戚,不已过于抬举,而用国宴规格,便是永熙帝的态度。 蒙家对全宸皇贵君有大恩,而司徒家,则是功臣家眷,且被晾在了京城多时,若不厚待,难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从而影响东域稳定。 再者,这是永熙帝病愈之后的第一次大型宫宴,意义也绝对不止是宫宴这般简单,它宣示着,病了将近两年的永熙帝已然彻底病愈! “既然陛下下旨,那内务府便全力去办吧,虽然时间紧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水墨笑道,“章总管可以全权处理此事。” “臣领命。”章善领了旨意,便可以放手去办了。 很快,明日宫宴之事便传遍了后宫以及朝堂。 …… “你说什么?!”承月殿内,蜀羽之听完了内务府派来通知他永熙帝钦点让司以徽除夕明日宫宴的消息,顿时起身,面色震惊。 “陛下亲自交代让四皇子也出席明日的宫宴。”那宫侍重复了这个问题,对于蜀羽之的惊讶,倒也是不吃惊。 四皇子司以徽在宫中从来不出席任何宫宴的,便是陛下的寿辰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厌弃四皇子,如今却亲自下旨让四皇子出席,翊君震惊,理所应当。 蜀羽之深吸了口气,缓缓坐下,“本宫知道了。” “奴侍告退。”那宫侍任务完成,便行礼退下。 蜀羽之心绪久久不能平复,明日的宫宴和徽儿并无关系,为何她要徽儿前去?是要处置官氏?不,若是如此,根本便不会让徽儿前去。 为何? 蜀羽之想了半晌,面色倏然一变。 他想起了之前司慕涵询问司以徽年纪的事情。 这宫宴分明是为了蒙家设的,司徒家大约也只是陪衬,而宫宴的目的,便是要恩赏蒙家。 豫贤贵君位份已经到顶了,不可能再升,那若是要恩赏蒙家,便只能从蒙家或者礼王身上着手。 若是恩赏礼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朝堂恐又会出事。 而恩赏蒙家…… 能用什么恩赏蒙家呢? 蒙君怡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大将了,蒙家也已经够尊荣了! 陛下不可能再让他们的实力扩张。 权力不能赋予,尊荣不能再给,那便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 联姻,赐婚! 蒙君怡至今没有娶继室! 陛下,你真当不认这个儿子了吗?! …… “国宴规格?” 对于明日的宫宴,德贵君最关注的便是这个。 也好。 这般司徒家被晾在了京城多时而引发的那些揣测谣言也便能消了,姨母在军中也能安稳。 至于其他,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 流云殿内,蒙斯醉得知了消息之后,神色仍是淡淡,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永熙帝会这般做。 至于睦君以及孙侍君,他们此时关注的焦点不是在明日的宫宴上。 甚至可以说明日的宫宴与他们并无关系。 睦君担心什么? 自然是女儿的事情。 回宫之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 待午膳上书房休息之时,他便让人将女儿叫了回来。 司予哲听完了父亲的话之后,却是笑了,“父君,这是好事啊?儿臣早就想随母皇一同去围场了!” “可是你才九岁!” “当年几个皇姐不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便随着母皇前去?”司予哲不以为意,“父君你放心,儿臣不会有事的!” 睦君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父君听凤后的意思,最好是你亲自去向你母皇请旨。” “好!”司予哲笑道,“儿臣待会儿便去请旨!” …… 孙侍君没有睦君的忧虑,可以说,在朝和殿得知自己将会被进位之后,他茫然不安了一阵子,便剩下了兴奋以及期待了。 “韶儿,凤后说了,待你母皇寿辰当日,你母皇便要进父君的位份了,如今父君是侍君,即便只是进一位,那也是君位了,如今宫里面有两个豫贤贵君、德贵君,两个贵君,睦君再进一位便也是贵君,那还有一个贵君之位,这些年你母皇也没有再纳新人进宫,如今皇贵君回宫,你母皇更不会纳新人了,便是纳了,也不可呢过越过父君去的,剩下那个贵君之位便是父君的,往后,父君会好好努力讨好凤后,讨好皇贵君,在你成婚之前成为贵君,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司以韶却不怎么高兴,“父君,儿臣不像你这般辛苦。” 孙侍君一愣,随后便是满心的感动,拉过儿子抱在怀中,“傻孩子,父君哪里是辛苦,比起其他人,父君已经够幸运的,你母皇虽然对父君不怎么样,但是也没苛待,凤后也没有为难父君。” “儿臣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父君的!”司以韶抬起头看着父亲坚定道。 孙侍君笑的更加的灿烂,“好孩子!” 没有女儿又如何?他这般多年在后宫过的如此顺利,大约也是因为他没有女儿,不会被别人注意吧? 反正如今皇子成婚都能开府了,想见随时都能见着,和皇女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更加的安全,背后也没有人谋算。 …… 蜀羽之没有将出席宫宴的事情隐瞒多久,明日便是宫宴了,他不可能隐瞒很久,在冷静了情绪之后,他便叫来了司以徽,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自然,不包括自己的猜测。 不管如何,他还是要试试。 他绝对不能让徽儿重蹈先帝大皇子的悲剧! 司以徽听了之后,先是惊愕,随后便是高兴,然后是黯然,最后归于坦然。 若是母皇要他的性命来平复心中的怨恨的话,那他无怨无悔,因为他的性命是母皇给的,他的一切,都是母皇给的。 他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蜀羽之。 可是父子多年,蜀羽之如何不明白? 傻孩子。 真是个傻孩子! 194 你嫌弃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4 你嫌弃我 “国宴规格?” 镇边将军府内,蒙家主从前来告知她明日宫宴一事的司予昀,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样大的阵仗,欲意何为? “皇贵君平安归来,蒙家功不可没,如此待遇,并无不妥。”司予昀淡淡道,“外祖母不必担心,安心准备明日宫宴便可。” “方才回京两人,还未见过豫贤贵君,陛下便等不及了?”蒙家主缓缓道。 司予昀道:“外祖母这话出了这房间便不要再说了。” “自然。”蒙家主应道,“不过你外祖父一直想着拜见豫贤贵君,明日可否能先安排你外祖父去给豫贤贵君请安?” “本殿已然安排妥当。”司予昀道,“历来宫宴大多都在晚上,本殿明日一早便来接外祖父进见父君,不知外祖母可愿意一同前去?” “这个自然。”蒙家主道,声音随即变得有些怅然,“说起来我也许多年没见到你父君了。” 当年,她几乎是被赶出京城,而蒙氏一族也因此蒙受了重创,即便经过了二十年的时间,却仍是没有恢复。 大周的世家,已然无法与从前相比。 所以,不管如何,下一任的皇帝一定要是礼王! …… 这一日,白氏一直在宫中待到了傍晚时分,司予述前来给雪暖汐请安之后,方才随司予述一同出宫。 “殿下,去一趟三皇子府吧。” 两人上了出宫的马车之后,白氏便道。 司予述一愣,“何事?” “没事,只是三皇弟交代了我去三皇子府看看乐儿。”白氏微笑道,“三皇弟仍是不放心父君。” 司予述看了看他,“嗯。” 白氏随即吩咐驾车的下人,随后,方才转过来与妻主说话,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殿下很累?” “还好。”司予述并没有开口。 白氏见她不欲多说也没有继续问,“今日父君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午后和我们一同细看了一遍辰安殿,对各处也是满意,不过……三皇弟似乎不喜欢辰安殿的殿名。” 司予述睁开眼睛,“为何?” 白氏迟疑了会儿,“听闻之前的良贵君所住的宫殿名为延安殿。” 司予述面色当即一变,“你在父君面前说过这事?” “没有。”白氏忙道。 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往后在父君面前一个字也不要提!” “是。”白氏点头,“殿下放心,三皇弟那边,我也会说的。” 当年良贵君入宫之时,他还未嫁入皇室,但是也听说过了一些事情,后来良贵君暴毙,恐怕也另有内情,不过不管当年如何,父君定然不会喜欢听到曾经有人代替过他。 司予述仍是沉着面容,“辰安殿是谁选的?” “听说是德贵君。”白氏回道,“凤后一直病着,宫中的事务都交给了德贵君打理,德贵君可能也没想到这些……” 司予述没有回应,沉吟了会儿,随即合上了眼睛。 白氏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马车到了三皇子府之后,司予述许是累了,又或许心里有事,便没有下车,只让白氏下去。 白氏没有在三皇子府待多久,叫司以琝私下交给他的一封信交给了管家,让管家转交给李乐,便上了马车。 见妻主仍是沉着脸,不禁有些后悔为何提起那事。 …… “父亲给我的信?”李乐看着管家递过来的信,不禁满脸欣喜,接过之后便打开看了起来,看着信上那絮絮叨叨的叮咛,李乐一直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了一些。 李浮回来便见到女儿一脸高兴的样子,“有什么事情这般高兴?” 李乐见了母亲回来,当即迎了上去,挥着手中的信,“母亲,父亲给我信了!父亲说他不放心外祖父,还要在宫中陪外祖父几日,还说过几日便回来接我进宫给外祖父请安!” 李浮闻言,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嗯。” “可是……”李乐不知为何,收起了脸上的愉快之色,甚至还露出了愁苦之色,“父亲为何不接我一同进宫?我还小,是可以陪父亲一同在宫中陪伴外祖父的。” 李浮闻言,眉头不禁一蹙,“乐儿……” “母亲……”李乐抬头看着父亲,“父亲会不会找到了父君,便不要女儿了吗?” 李浮当即轻斥道:“胡说什么?” “女儿知道不该这般想……可是……可是昨日父亲回来,甚至没有正眼看女儿一眼……”李乐低头道。 李浮大约明白司以琝的心思,他是无法面对皇贵君吧?“别多想,你父亲和你外祖父分别多年,如今终于团聚,难免会顾不了其他的,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父亲开心吗?现在他开心吗?” “好像开心,可又像不开心。”李乐想了想 李浮蹙眉,“为何这般说?” “女儿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母亲,父亲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 “不要乱想。”李浮随即道,随后又问,“你怎么会这般想?” “女儿也不知道,脑子里就是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李乐说道。 李浮看着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忽然间懂事了,“别胡说,你父亲不是给你来信了吗?” 李乐一听,重新展颜笑道:“母亲说的对!是女儿胡思乱想了,父亲怎么会不疼我不要我呢?”说罢,拉着李浮的手,仰头道:“母亲,你可不要告诉父亲这些,父亲会生乐儿的气的!” “好!”李浮摸着女儿的头,微笑道。 …… 靖王府 薛氏自从宫里面出来,状况一直不好,一直躺着,连午膳也未曾吃。 司予执知道他心里难受,不过自己心里也有事,便也没有怎么注意,再者薛氏从前不管如何闹,也只是阵风阵雨罢了,过后便好了。 不过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 “正君还躺着?”看着前来禀报薛氏如今状况的小侍,司予执蹙起了眉头。 “……是……不仅午膳没用……连晚膳也不用……” 司予执沉思半晌,“去请太医吧。” “奴侍……奴侍也这般说过……可正君不许……正君说……他死了算了……不许奴侍等去请太医……请了他也会轰出去……” 司予执眉头蹙的更紧,随即起身往薛氏的院子而去。 一进寝室,便见高氏守在了薛氏床边,面色忧虑。 高氏见了司予执到来,随即上前,行礼道:“殿下。” 司予执点头,看了一眼明显是在听到了高氏的话之后方才侧过身去的薛氏,“下去吧。” 高氏看了看她,然后领命,“是。” 其他的下人也随之退下。 司予执缓步走到了床边,静站了会儿,随后,坐了下来,“正君。” 薛氏不动,但身子明显是僵硬了。 司予执沉吟半晌,“若是不舒服,本殿让人请太医。” “我不要太医!”薛氏倏然坐起身来,面色悲戚地盯着司予执,“便是太医治好了我,你也会想我死!我治来做什么?!” 一向惜命的他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可想而知是真的伤心了。 “我知道你怪我昨日进宫,怪我带着四皇弟去给那皇贵君请安,怪我惹恼了他,可是我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自从他回京之后,你便一宿一宿的不睡觉,你不就是怕他会秋后算账?会下手对付你和四皇弟!?我去求他,去讨好他,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四皇弟!你以为我便不怕吗?我也怕!陛下那般疼那皇贵君,太女那般恨我们,连那三皇子也是横眉竖眼的,你以为我不怕吗?!”薛氏豁出去了,也第一次将斥责的话说的这般的流畅,“现在出了事了,你便怨我,甚至还将我推出来顶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不想娶我……可是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你怎么可以!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所以便弄死我好娶别人的为正君?!你觉得我给你丢脸,觉得我曾经想给礼王当正君,你嫌弃我,你觉得……” “够了!”司予执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薛氏没有说下去,被震住了。 司予执深吸了一口气,沉着面容道:“本殿没有要将你推出去顶罪,也没怪你!” “你……你凶我?”薛氏瞪大了眼睛,没接上司予执的思路,“你是不是嫌弃我一直没有给生个女儿?我一直逼你喝那些补汤可是却还是没能有孩子?!你是看礼王有了女儿你没有,所以你便怨我恨我,想不要我了?你以为我不想生吗?我想!我做梦都想!可是我就是没有,你让我怎么办?那些太医都说我没问题,都说我一定可以生的,你为什么就不等等!就算我真的不能给你生,我拦着你去找别人生吗?如今靖王府的侧君侍君都还空着呢,你要孩子随时都可以找到人给你生!” 司予执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子,沉着的面容却渐渐地缓和起来,“好了,我不是怪你,今日进宫,是我冲动了。” 薛氏没理,径自哭了起来。 “你放心,雪父君并未怪罪,也不会秋后算账。”司予执继续道,她除了弟弟之外,没有安抚过其他人,言语显得有些僵硬,“我说过,你是我的正君,这一辈子都是,你无须害怕。” “若是我生不出孩子了?”薛氏抬头盯着她,“你是不是便要让我将正君的位置让给别人?我告诉你,便是我让了,我的嫁妆你都别想抢走!那是我的,是我的!” 司予执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凝定,“我答应你,在你没有生出孩子之前,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生。” 薛氏睁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是。”司予执道。 虽然口空白话,但是薛氏心中的那不安却是被安抚了,说到底,他最害怕的还不是宫里面的全宸皇贵君,而是他一直很努力但是却生不出孩子的事情。 “这是你说的!你若是骗我,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薛氏盯着她,道,“你别忘了,如今靖王府的一切产业都是我的嫁妆,你若是骗我,我便拿着嫁妆离开,到时候你连养孩子的钱都没有!” 他狠狠地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话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 司予执却点头,“好。”随后又道:“你午膳没用,现在该是饿了,我让人将晚膳拿进来。” “你陪我吃!”薛氏拉着她。 司予执看着他,“好。” …… 入夜之后的礼王府安静的有些沉郁。 司予昀站在了书房外,看着眼前茫然的夜色,面沉如水。 陈玉立在了她的身边,低着头,也是沉默。 许久,司予昀缓缓开口,“陈玉可觉得这些日子礼王府太安静了?” “后院无主,自然安静。”陈玉平静道。 司予昀道,“的确,本殿的这后院,也该是添一个新主子了!” “豫贤贵君应允了?”陈玉问道。 司予昀淡淡一笑,“本殿没得选择,而父君,他如今也没得选择了。” 若是皇贵君未曾回来,父君或许还奢望,可如今人回来了,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 十三年前他赢不了雪氏,十三年后,更不可能赢! 她这个女儿,是他如今往后唯一的依靠! …… 皇宫 承月殿 苦苦挣扎了一个下午,蜀羽之终究还是坐不住,让人去打听了永熙帝今晚所在。 “陛下在辰安殿用了晚膳之后便回了交泰殿了,今晚应该是宿在交泰殿。” 蜀羽之闻言,咬了咬牙,“备轿辇,去交泰殿!” “是。” 这两日不舒服,扁桃体发炎,脖子也肿了,不知道是淋巴还是甲状腺有问题,因为以前甲状腺出现过问题,所以有些担心,明日去医院检查,这几日的更新可能不多,抱歉 195 自私一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5 自私一晚 回宫三日,除了第一晚在寝殿外守了一夜,还有第二日在辰安殿睡了一个午觉之后,司慕涵基本上没有其他时间和雪暖汐在一起。 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顾忌后宫,而是司以琝。 原因无奈之极。 而今晚,司以琝更是粘父亲粘的紧,方才用完了晚膳,便开口下逐客令了,生怕母亲给他抢似的。 司慕涵无奈,只得离开,想着交泰殿的一大堆政事,倒也没这般难受。 蜀羽之得到了消息之后便往交泰殿而来,但是却被睦君以及司予哲给抢了先。 这方才前脚踏进了交泰殿没多久,那边宫侍便来报,说睦君带着五皇女前来请安。 “领去暖阁。” “是。” 司予哲原本是想着下午便过来的,但想着下午是武学课,便忍了下来,待下课之后,却又得知了永熙帝在辰安殿。 她倒是不介意去辰安殿,只是睦君阻止了她。 司予哲听了父亲的话,等到得到了永熙帝离开辰安殿之后,方才赶来。 暖阁内 睦君牵着女儿的手进来,见了坐在暖塌上的帝王,心中一慌,咬了咬牙,方才行礼,“见过陛下。” “儿臣给母皇请安。”司予哲下跪,给母亲行了一个大礼。 司慕涵淡淡道,“起来吧。” “谢母皇!”司予哲起身,声音响亮地道。 司慕涵看着眼前甚少注意的女儿,招手:“过来。” “是。”司予哲笑着道,随即上前。 司慕涵伸手抚抚她的头,“似乎又长高了许多,学业可好?” “上次小考,儿臣得了太傅的赞许,武学课的师傅也说儿臣学的不错。”司予哲回道。 睦君闻言,却是心急,“哲儿,怎么说话了?” 司予哲一愣。 “无妨。”司慕涵看了一眼睦君,微笑道:“母亲你这些日子无暇去考你的功课,等秋猎归来,再好好考考你,若是真的好,便赏,不过若是不好,可是要罚。” “母皇尽管考!”司予哲认真道。 司慕涵笑道:“好!” “母皇,儿臣今夜过来打扰母皇除了跟母皇请安之外,还有一事要求母皇恩准。”司予哲说出来真正的来意。 司慕涵问道:“何事?” 司予哲后退一步,随后跪下,仰头道:“儿臣恳求母皇准许儿臣一同前去围场秋猎!” “你想去围场?”司慕涵倒是有些意外,话落之后便看了一眼睦君。 睦君随即上前,“陛下,哲儿听说了她几个皇姐都是这般年纪便跟着陛下前去围场,昨日听闻陛下要去围场秋猎,便一心想跟着前去见识见识。” 司予哲接话道:“母皇,儿臣一定让母皇丢脸,折了大周皇女的风范!” 司慕涵却是笑了出生,“折了大周皇女的风范?”挥手示意她起身,“看来上书房的课业是真的学的不错了。” 司予哲起身,“母皇同意了?” “过来。”司慕涵让她上前。 司予哲听命行事。 “来,让母皇看看你长得如何?”司慕涵说罢,便动手握了握她的肩膀以及双手身子,“不错,挺结实的,武学课没偷懒!” “母皇让儿臣去了?”司予哲问道。 司慕涵收回了手,“你都说了你几个皇姐都能去,那母皇自然不能让你不去,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初十那日随母皇启程。” “谢母皇!”司予哲大喜,随即跪下磕头。 睦君也行礼道:“谢陛下。” “好了,起来吧。”司慕涵道,随后看向睦君,“好好替她准备准备,但也不要过于的仔细了,朕的皇女可不能养的太金贵了!” 睦君笑道:“是。” 司慕涵将目光转向司予哲,握了握她的手臂,道:“去跟你武学师傅说说,让他给你选一匹好马!” “谢母皇!”司予哲更是高兴,许是见母亲心情不错,便欲继续亲近,“母皇,您能跟儿臣说说以往围场狩猎的事情吗?” 司慕涵还未答话,睦君便先一步制止了女儿。 “哲儿,你母皇还有政事要忙!” 司予哲看了一眼父亲,又看向母亲,面上有些失落,但却还是听了父亲的话,“那儿臣先告退了,等来日有机会再向母皇请教。” 司慕涵也没说什么,“嗯。” 司予哲看了母亲半晌,最后方才依依不舍地行礼告退。 待孩子离开之后,司慕涵像是颇有感慨似的,“这孩子倒是没怎么跟朕生分。” 一旁候着的冷雾闻言,答话道,“陛下是五皇女的母皇,五皇女自然不会和陛下生分。” “你错了。”司慕涵摇头道,“即使是血脉亲情,但是若是没有相处的时间,终归还是会生分的,这孩子,包括孙侍君的五皇子,朕给予的关注少之又少,他们便是忘了朕这个母皇,也是正常。” “五皇女和五皇子还小,还来得及。”冷雾回道。 司慕涵一愣,随即苦笑,“朕的这些孩子啊,也就是小的这两个省心。” 冷雾看了一眼主子,没有往下接话。 司慕涵也没有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似的,低下了头。 …… 睦君领着女儿除了交泰殿之后便小声训斥了起来,“方才跟你母皇怎么那般说话?便是太傅真的称赞了你,也不该你来说,太傅自然回去禀报陛下的!你这般说了,若是被别人听去了,说不定又会起什么纷争了!” 司予哲闻言有些不高兴,“有什么纷争?难道儿臣不是母皇的女儿?再说了,如今母皇都立了太女了,还有什么纷争?儿臣只有九岁,又不是三皇姐那般……” “住嘴!”睦君连忙捂住女儿的嘴,然后四周张望,似乎生怕被人给听见了,在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之后,方才松开,“哲儿,往后这些话不能再说了知不知道!” 司予哲面色不甘,但是见了父亲的神色,最终还是点头,“父君放心,儿臣往后再也不说了!” 睦君岂会看不出女儿的不愿意,“好了,我们先回宫吧!” 有什么话还是回宫再说安全! …… 而当他们方才离开交泰殿不久,蜀羽之便从另一个方向来了。 下了轿辇之后,他却仍旧在交泰殿外犹豫了半晌,然后方才咬着牙让人去通报。 很快,前去通报的宫侍便出来请他进去。 司慕涵仍是在暖阁。 “见过陛下。”蜀羽之低头行礼,面容因烛火的摇曳而忽明忽暗。 司慕涵没有怎么注意,喝了口茶,淡淡道:“免礼,坐吧。” 蜀羽之抬头看了眼前之人会儿,然后,缓步走到了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司慕涵搁下了茶盏,“过来可是有事?” “臣侍……”蜀羽之看着她,“过来看看陛下。” “你也知道朕回了交泰殿?”司慕涵问道。 蜀羽之面色一变,“臣侍并未……” “方才睦君来过,朕没问他这话便是知道他会怕,不过翊君……”司慕涵看着他,“你也怕?” 蜀羽之愣了会儿,随后摇头,“臣侍不是怕,而是……担心陛下误会。” “想来这两日朕的行踪你们时刻注意着。”司慕涵笑道,“朕没有什么好误会的。” 蜀羽之也笑了笑,“陛下怎么不在辰安殿陪皇贵君?” “你说呢?”司慕涵反问。 蜀羽之笑道:“是琝儿?” “你也知道啊。”司慕涵失笑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小时候的仇,朕还记得当时他总是抱怨他父君偏心,偏心皇姐,偏心母皇,就是不疼他一个人。” “是啊。”蜀羽之也笑道,“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司慕涵也感慨道:“朕也老了。” “陛下正值盛年,怎么这般说?”蜀羽之反驳道。 司慕涵失笑,“下个月朕便满四十了,不惑之年……时间过得快的仿佛昨日朕还是十六成年,如今一眨眼,便已经四十了。” “陛下忘了,臣侍还比陛下大两岁。”蜀羽之笑道。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男子,脑海中浮现了当年他初入她府的情形,“你也陪了朕二十四年了。” 蜀羽之闻言,眼眶有些酸涩。 是啊,二十四年了,大半辈子。 “陛下,臣侍这一辈子能够遇上你,是臣侍的福气。” “你这话是拐了弯来骂朕吧?”司慕涵笑道。 蜀羽之没有着急,只是轻轻摇头,“陛下知道不是的。” 司慕涵握着他的手,“朕知道,这二十四年来,朕并没有做到当日那好好对你的承诺,甚至还要你为了朕伤心忧神。” “不。”蜀羽之还是摇头,“臣侍知道陛下为了臣侍做了许多许多,臣侍都记在心里的。”话落,随后又道,“如今皇贵君也回来了,往后,我们便可以好好过日子,我们还可以过第二个二十四年,第三个二十四年。” “第三个二十四年?那朕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司慕涵笑道。 蜀羽之道:“陛下万岁,理所应当。” 虽是假话,可让人听了却是格外的窝心。 “好。”司慕涵没有反驳,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第三个二十四年!”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今日来的目的,始终没有说出。 他知道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他们恐怕便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他不会看着一手养大的儿子最终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的! 陛下如今有皇贵君,有凤后,有江山,而他,却只有一个儿子! 便让他再自私一夜! 徽儿,便让父君自私一夜! 当日收养司以徽的时候,蜀羽之恐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了这个杀害亲如父亲的奶爹凶手的儿子如此不惜一切。 人啊,有时候便是这般奇怪。 也或许,时间可以抹杀一切,却也可以成就那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196 如何为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6 如何为好 这一夜,翊君被留在交泰殿侍寝。 这一夜,水墨笑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这一夜,靖王府中,司予执怀抱着已经熟睡了的薛氏,眸中暮霭沉沉。 这一夜,在承月殿内,司以徽喝下了助眠的安神汤,早早便入睡,梦中,是对明日的美好期待。 而这一夜,在流云殿内,蒙斯醉将所有华丽的衣服都翻出来了,为的便是明日以最好的面目来见父亲,他已经让父亲忧心了许多年了,不想如今仍是。 秋风拂过了夜幕,渐渐的,迎来了晨光。 次日一大早,司予昀便到了镇边将军府,亲自迎了蒙家主以及蒙家主夫进宫。 蒙家主面色平静,没有任何与寻常不同之处。 倒是蒙家主夫面色有些不好。 “外祖父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司予昀问道。 蒙家主夫一愣。 “你外祖父只是昨夜未曾睡好,没什么大碍的。”蒙家主不待蒙家主夫开口,便先一步道。 蒙家主夫看了一眼妻主,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 “是吗?”司予昀笑道,仿若没有发现眼前两人之间的异常,“外祖父可是思念父君?” 蒙家主夫攥了攥衣袖中的手,然后,微笑道:“嗯,许多年未曾见你父君了。” “这趟进京,外祖父可以多留些日子。”司予昀随即道,“或本殿安排一下,让外祖父进宫陪父君住几日?” 蒙家主夫正欲拒绝,蒙家主却先一步道:“也好。”随后握住了蒙家主夫的手,笑道,“你不是一直说想儿子吗?如今难得进京,便陪儿子住几日吧。” “宫里毕竟不是寻常地方,怎么好小住?”蒙家主夫却道。 蒙家主闻言,眼底闪过了一丝寒芒。 “无妨。”司予昀微笑道,“外祖父是镇边将军的父亲,这等身份入宫陪父君小住也并不违逆宫规,再者,正儿如今还小,虽然有父君照料,但是若是外祖父能够帮父君看顾几日,本殿会更加的放心的。” 蒙家主夫笑容有些僵,“好。” “外祖父没见过正儿,这孩子如今长得倒有一两分像父君了。”司予昀继续微笑道,将不该在乎的事情都直接忽略。 她岂会没看见两人之间的异常,只是,有些事情,她不该去管,也用不得着她去管! 更何况,她心里和清楚眼前两人为何如此。 其实,在司予昀的心里,她一直不太理解蒙斯醉的做法,虽说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爱永熙帝,可是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妻主和女儿,往往是女儿第一,而司予昀也看得出来蒙斯醉是极力地在维护她,不过这维护却不是彻底的。 他还有许许多多的顾虑,而这些顾虑,便造成了如今父女之间的这般局面。 或许,是遗传吧。 司予昀看着蒙家主夫,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有其父必有其子。 蒙家主夫爱自己的儿子吗?自然是爱!可是他的爱并不彻底,也不够决绝,若是决绝一些,或许在许多年前,父君便不会还是豫贤贵君! “外祖父进宫之后可以好好看看。” 蒙家主夫能说什么?他只能笑着应下,一如这一辈子的每一刻。 …… 早朝过后,司予述便被召到了御书房中。 “今日荣王上奏希望卸下暂管西南大营之职回京。”永熙帝看着眼前的太女,正色问道,“你有何看法?” 司予述并未隐瞒,“此事上回儿臣去西南大营的时候曾经听大皇姐提过,儿臣并无异议。” “为何?”永熙帝又问。 司予述抬头看了一眼母亲,也没有避讳,直接问道:“母皇认为儿臣在防着大皇姐?” 永熙帝没有回答,而是道:“述儿,即便是为帝王,也不可能一手操控所有的事情,你需要有人帮你。” “所以儿臣方才没有反对让大皇姐回京。”司予述继续道,面色严肃,并未因为永熙帝的话而伤怀或者愤怒,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西南大营关系到京城安危,如非危机关头,不适合让皇室中人掌管。” 永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静待她的下文。 “大皇姐无意与儿臣争夺,儿臣亦知晓大皇姐之心,可其余人不知,即便大皇姐表明了态度,可仍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挑拨,以致皇家内斗,朝中不稳。”司予述继续正色道,“大皇姐留在西南大营,除了增加朝中的不稳,并无多大益处。”说罢,又补充道:“再者,武学院退役士兵重新招揽一事一直由大皇姐负责,因为去年诸事,此事一直被搁置,大皇姐回京,更能发挥。” 永熙帝没有立即评论,而是审视了女儿半晌,“如今东域初定,朕不可能从东域调遣有资格掌管西南大营的将军入京替代谢净纹,也便是说,西南大营必须继续由谢净纹掌管!” “谢将军并未参与东南一事,这一点,儿臣可以肯定。”司予述道,“而且,当日先帝迁谢家入京城,谢家本就不愿,单单谢大人在朝不可能让谢氏一族安心,所以,谢净纹不能动。” “正如你说,西南大营关系到京城安危,你放心让谢净纹管着?”永熙帝继续问道,“即使朕在营中安排了人,可是,身为主将,即使被架空了,但是发起难来,危害也是不容小觑!” “儿臣想到的只是母皇的安危,朝堂的稳定。”司予述低头道,“就目前而言,谢家不可能谋逆。” 永熙帝凝视着她半晌,然后缓缓道:“你没说实话。” 她岂会不知道即使谢家有这个心,目前也没有这个力,至于谢净纹,如今她更想的是如何巩固自己的势力,如何往上爬,或许会排除异己,可绝不会谋逆。 她担心的也不是现在,不是她活着的时候,而是将来。 若是她死了,西南大营便是确保下一任继任者能够顺利即位的关键所在。 司予述抬头,却不语。 “既然你也赞同,那便让荣王回来吧。”永熙帝提笔在折子上做了批复,也就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 司予述也不至于愚笨到去问永熙帝那没说实话的意思,有些话,一旦挑明了,那迎来的将是一场暴风雨。 “母皇,今晚宫宴,儿臣想让雪家的人也参加。” 永熙帝抬头看向她,蹙眉沉思了会儿,“朕知道你的用意,只是你父君方才回京,不宜再生风波。” “可是……” “这些年,不但你们长大了,所有人和事都变了,你父君不可能一时间全部接受。”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当日回京,临州便在云州旁边,朕何尝不知你父君思念亲人,可朕始终错过了临州,你可知道为何?!若是你父君一个人回来,朝臣百姓或许会被那一套故事镇住,不会非议你父君,可若是朕因你父君而对雪家施恩,便会有人生怕朕会为你父君连先帝的遗命都不顾,更会有人生怕雪家起复威胁到她们而兴风作浪!你想让你父君开心,可是,一时的开心,换来的却是无尽的麻烦!作为女儿,作为太女,你这般做都是不妥!” 司予述垂了垂头,忽然间岔开了话题,“昨日白氏告知儿臣,琝儿不喜辰安殿这个名字。” 司慕涵蹙眉。 “母皇忘了吧?”司予述神色有些怪异,“赵氏之前的寝宫名为延安殿。” “啪!”的一声,在话落之后想起。 司予述无惧眼前帝王的愠色,“母皇打算如何跟父君说明赵氏一事?” “有何好说!?”永熙帝沉声道。 司予述正色道,“二姑母或许说过赵氏,可与母皇亲口跟父君说却是另一回事。” “司予述!”永熙帝怒喝道。 司予述垂下了头,“儿臣恳求母皇亲自向父君说明此事,否则父君的心会不安。” “你——” “父君不会责怪母皇,可是并不代表父君不会难过。”司予述继续道,“让雪家人参加宫宴一事是儿臣思考的不周全,母皇既然能够想到,那便是说母皇对父君还是很细心,既然如此,便莫要避开赵氏一事,相信母皇也清楚父君不会不在意此事。”说罢,抬起头,“母皇,没有人不会在意自己被人利用,即使深爱你的父君。” 永熙帝面色越发的难看,不过却没有发作。 “儿臣逾越。”司予述低头,“若是母皇没有其他吩咐,儿臣便告退。” 永熙帝没有表态。 司予述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 流云殿内 蒙斯醉一得到了宫侍的通报之后,便立即亲自前来迎接。 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父亲,心,难受异常。 “父亲……” 不过几年的时间,父亲便苍老了许多了。 原本还不算是白的头发,在这几年的时间内,竟然白了一大半。 这些年,即便相隔千里,父亲仍旧是对他牵挂万分吧? “父亲……” 眼眶,随即红了,声音也随之哽咽。 “民夫……给豫贤贵君请安……”蒙家主夫欲行礼。 蒙斯醉连忙上前,阻止道:“父亲,你别这样!” 蒙家主夫也没有继续坚持,紧紧的握住了儿子的手,眼中,也是闪烁着泪光,他的儿子,即便一身盛装,即便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他却还是可以看出他的憔悴,看着他的忧伤,即便他隐藏的再好,可是,怎能瞒住他这个当父亲的? “醉儿……” 197 摔了茶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7 摔了茶盏 “父亲!”蒙斯醉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极力维持着笑容,“父亲……” 除了呼唤,却似乎已经忘了该说什么。 蒙家主夫却已经是忍不住泪水了,抬手抚着儿子的脸,即便儿子也当了祖父了,可是,在他的眼中,他始终也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些年,他受了许多了的苦吧? 不! 或许从当年他断了他的姻缘之后,他便一直在受苦! 是他! 是他害了他啊! “醉儿……” “父亲,你别这样!”蒙斯醉努力忍着泪水,他不能哭,也不该哭,见到父亲,这是好事,这是好事来的! 司予昀看了一眼蒙家主,见她低着头,似乎无意阻止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不禁嗤笑一声,随即上前,“父君,外祖父,这里风大,我们先进去吧。” 蒙斯醉忙接了女儿的话,“对,这里风大,父君,我们进去!进去说话!”说罢,便扶着蒙家主夫入内,而蒙家主,由始至终被忽略在了一旁。 司予昀转身道:“外祖母,我们也进去吧。” 蒙家主似乎并不在意,至少面上没有丝毫的在意,微笑点头,“好。” …… 朝和殿内 水墨笑方才起身,连早上的请安都没有来得及,而在梳洗过后,便得知了他的好儿子居然以他的名义传令各宫免了今日的请安。 “父后,儿臣见你睡的沉,方才如此做罢了。”司以晏讨好似的笑道,“若是如常请安,父后一大早便要折腾一番,你别以为儿臣不知,今日一大早儿臣便问了守夜的宫侍,你昨晚一直没睡好!” “看来本宫真的要将庄之斯叫来将你给领回去!”水墨笑佯怒道,“也就只有你敢假传本宫的命令!” “父后别生气了,晚上还有宫宴,若是生气了脸色便更不好了。”司以晏撒娇地似的道,“儿臣知道父后嫌儿臣碍眼了,儿臣明日便回府!” “恶人先告状!”水墨笑敲了敲儿子的额头,“自己想回去便回去,拿这般多借口做什么?” “父后也知道儿臣嫁人了,自然想着妻主了。”司以晏倒是没闪躲,“父后不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母皇吗?” “不知羞!”水墨笑无奈至极。 “思念妻主天经地义,怎么便是不知羞耻呢?”司以晏一本正经地道。 水墨笑罢口了,如今他是说不过儿子了,“好了,免了便免了,也没人是真心来请本宫安的,免了也省的折腾。”说罢,便又对身边的宫侍道:“传本宫旨意,从明日起到陛下秋猎归来,后宫各殿都无需来朝和殿请安了。” “是。”宫侍领命,随即前去宣旨。 司以晏笑道:“父后体恤后宫众人,母皇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她只会开心她的皇贵君不必每天一大早起来折腾!”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 司以晏道:“父后你别这样,其实雪父君……”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你父后有时候虽然糊涂,但是也不会时时刻刻都糊涂,昨日本宫的态度也已经表明了,你不必担心我还会做什么事情来为难你的雪父君!” “父君!” “胳膊肘往外拐!”水墨笑轻斥道,“你啊,也幸好嫁给了庄之斯,否则父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儿臣的眼光和父后一样好,所以方才一眼便选中了阿斯!”司以晏大言不惭。 水墨笑闻言,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好笑,“是,你眼光好!” 至于他…… 呵呵。 若是他眼光好,当日岂会一心靠向宁王? 如今又这般不长眼地看上了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罢了,他一辈子,便也就这般了。 “来人,去请德贵君和章总管过来。”水墨笑起身下令道,随后对司以晏道,“好了,父后还得去看看今日的宫宴准备的如何。” 国宴规格啊? 司慕涵,你倒是舍得下本钱! 只是,这皇宫中,向来宴无好宴,谁知道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 流云殿内,除了一开始的失控,在入了大殿之后,蒙家主夫却已经是冷静下来了,他不是不想跟儿子亲近,也不是忌讳君臣之别,而是忌惮着身边相伴了一辈子的妻主。 昨夜的那一场训斥,让他那颗早便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一次凉了个彻底。 没错,几年前,醉儿让他进京是想和母家修好,是想让蒙家成为礼王的后盾,可是,他进京之后,却仍旧是看出来,儿子那时候的言行举止带着一种绝望,仿佛破罐子破摔。 他知道,他很可能会后悔。 所以当时即便他帮了他,却仍旧是给儿子留了一条后路。 也因为这般,蒙家仍旧是被禁在了云州。 而这次,他阻止不了了,恐怕即便是怡儿回来,也阻止不了! 他的儿子,这一次又会被他最亲的人推到了什么样的境地? 对于父亲的刻意疏远,蒙斯醉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他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这般多年的岁月让他看透了许多的东西。 甚至能够看出了隐藏在母亲浑浊眼眸之下的勃勃野心。 父亲这是在保护他吧? 因为有了这个认知,蒙斯醉也收起了激动的心情,如同接待其他的外臣家眷一般。 蒙家主面色一直恭敬的,只是,隐隐也已经有了不满。 对蒙家主夫的。 更是对坐在了首位上的蒙斯醉! 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当年一时失察没有查清楚那个江湖女子的身份便动手拆散了他们!若是当时她仔细查查,如今她便会坐在朝和殿内,成为大周名正言顺的外戚贵族! 而她这一辈子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何她精心培养的儿子居然甘愿屈居人下了,甚至为了所谓的爱而罔顾家族的利益,甚至伤害家族的利益!她不明白为何她会生了这般一个糊涂的儿子! 而最让她愤怒的便是,即便这个儿子再如何的忤逆,她却还是不能跟他撕破脸,因为他生了一个皇女,做了这件他这一辈子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 几年前,恪侍君入宫,后赵氏出现,蒙斯醉被逼入了绝境之时向蒙家伸手,蒙家主当时岂是不怒,可是也因为蒙家出了一个皇女外孙而不得不摁下怒意,伸出援手。 只是可惜,蒙家困困谋划多年,最终功亏一篑,甚至还被永熙帝给惦记上了! 可一次失败,并不代表往后也会失败! 这一次进京,便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蒙家主的心思司予昀也是清楚,对此,她并无异议,蒙家势力回归京城,对她来说有益无害,至于永熙帝那边,司予昀担心过,可一切都源自于永熙帝之手,司予昀相信便是她不愿也不会做什么! 而她只要小心谨慎,不让对方抓到了把柄,谁也拿她没办法! 对于眼前的拘谨,司予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也清楚,父亲的心里定然不快,沉吟会儿,便开口,“父君,不是说要去看正儿吗?外祖父难得进宫,不如父君待外祖父去看看正儿,至于外祖母这边,父君不必担心,有儿臣在,而且外祖母进宫,也该去交泰殿拜见一下母皇。” 蒙斯醉看了看女儿,然后微笑道:“也好。”随后看向蒙家主夫,“父亲,随本宫去看看正儿吧。” “民夫领命。”蒙家主夫起身,便随着蒙斯醉离去。 而蒙家主仍旧是被晾在了一旁。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蒙家主面上不满之色更是清晰。 司予昀只当看不到:“外祖母,本殿陪你去交泰殿吧。” 蒙家主收回了视线看向旁边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少女,恍惚间似乎见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永熙帝,那时候,她初见她,她便是如此的淡然,像是当日云州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司予昀面容其实也只有三分像永熙帝,可是这一刻,蒙家主便是有这种感觉。 而她,喜欢这种感觉。 “好。” …… 这一日早膳过后,司以琝竟然没有如同前两日一般一直粘着父君,反倒是在早膳之后便寻了一个借口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雪暖汐虽然无奈,但见儿子并无不妥,便也没有让人去寻,又因昨夜司以琝赶了司慕涵之时他并未开口,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便让冷雨备了一下点心,往交泰殿而去。 “见过皇贵君。” 交泰殿外的守卫宫侍一见来人,便即刻上前行礼,恭敬的好比永熙帝。 雪暖汐微笑道:“本宫来请陛下请安,劳烦通报一声。” “回皇贵君。”一个宫侍上前,“陛下有旨,皇贵君若是来,不必通报,可直接进入。” 雪暖汐一愣。 “主子,进去吧。”冷雨开口道,似乎生怕主子会拒绝,说要受什么宫规不成,随后,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在主子耳边轻轻道,“主子,其实陛下这般做也不是只是一昧地宠主子,而是做给后宫所有人看,做给朝堂的人看,如此,主子方才可以在后宫安生过日子,太女在朝中的地位也能更加的稳固。” 雪暖汐看了冷雨一眼,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方才转过视线,看向那宫侍,“如此,便劳烦引路。” “是。”那宫侍领话,“陛下如今在御书房。” 雪暖汐点了点头,缓步踏入了阔别了十三年的交泰殿,这座大周最高权力的中心。 一路往御书房而去,途中遇见的宫侍很少,不过每一个人都是恭敬无比。 雪暖汐的心即使温暖又是难受,温暖是她的心意,难受是她的用心良苦。 回宫两日,或许当日在云州他决定不走之后,她便已经再为了他筹谋了吧? 一行人到了御书房门前,却见冷雾守在了御书房外,而御书房内,却传出了蜀羽之的声音。 雪暖汐对于蜀羽之在这并不惊讶,他知道,昨夜是他侍寝,心里还未来得及生出难受之心,御书房内便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嘭的声响。 似乎是有人摔了茶盏的声音。 雪暖汐一愣,快速看了一眼冷雾,随即,便上前,直接走了进去…… 198 如此简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8 如此简单 “你再给朕说一遍!?” 御书房内,永熙帝一连阴沉地盯着跪在了地上的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而在蜀羽之的身边,一个上好的青瓷茶盏碎成了一片,茶水还有一些溅到了蜀羽之身上。 蜀羽之的面色也是极为的不好,可是却仍旧是仰着头,满目的决绝,“陛下,臣侍知道陛下不喜徽儿,也从未将他当做儿子看待,可是他始终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陛下可以怀疑……可不能怀疑徽儿!徽儿他的的确确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陛下如何能够这般对待他!” “朕如何对待他了?”永熙帝大怒,“是杀了他还是虐待他了?!” “陛下是未曾虐待过徽儿,除了不能给与母爱之外,陛下可以说是对徽儿很好,可既然陛下这十三年来都没有薄待过徽儿,如今为何要这般对待他?蒙君怡的年纪便陛下都要打,徽儿若是嫁给了他,如何能够幸福?陛下难道想看到当年先帝大皇子的事情在陛下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重演……” 话,被一阵噪音给打断了。 永熙帝是气疯了,方才拿起桌案上的折子扔到蜀羽之的身上,浑身也因此而颤抖着,可是,便在如此愤怒之下,永熙帝却不怒反笑,“朕原以为昨晚上你的温柔是因为你和凤后、和豫贤贵君不一样!自从朕带着阿暖回宫之后,也只有你没有给朕添过堵,还处处为阿暖周旋,为朕分忧,朕以为,你我二十四年的生活即便不能做到心意相通,却也能够了解彼此!” 蜀羽之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看着眼前怒极反笑的女子,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他……自己想多了? “将司以徽嫁给蒙君怡,你倒是想的出来!”永熙帝继续笑道,笑容中添了冷意,“蒙君怡是豫贤贵君的亲姐,即使朕一直都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可是他仍是大周的皇子,将朕的皇子嫁给朕君侍的姐姐?你便是愿意朕也丢不起这个脸!” 蜀羽之双目大睁,他……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陛下……” “你怎么没想到这个是不是?”永熙帝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那是因为你当父亲当上瘾了,当糊涂了!” “陛下,臣侍不是……” “你若是心中有朕,便知道朕如今最忧心的是什么,朕将朕最忧心的事情交给你来做,可是你倒好,将心思用在了这上头!”永熙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或许你说的没错,朕真的该收回你手中的权利,免得那一日你觉得朕会下手杀你儿子,便疯到反咬朕一口!” 话落,诛心。 “陛下!”蜀羽之大惊,声音也厉了起来,“你可以责备臣侍糊涂,可不能说臣侍……” “陛下!”不等蜀羽之说完,雪暖汐快步上前。 有些话虽是愤怒之言,可是说出来了却也是诛心。 永熙帝这方才发现了雪暖汐进来,可见之前她又多么的愤怒,看着雪暖汐,永熙帝不得不收敛怒意,“你怎么来了?” 雪暖汐看了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蜀羽之,随后,方才开口:“陛下……” “皇贵君!”蜀羽之却伸手拉住了雪暖汐的手,“臣侍没有想过伤害陛下,从来没有!” 雪暖汐见状,瞪了一眼永熙帝,然后伸手欲扶已经六神无主的蜀羽之起身,“翊君你别听她胡说,她哪里有那般金贵,每一个人都想害她不成?” 蜀羽之却仍是没缓过来,“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心疼徽儿……他是我养大的,我不能……” “你放心,陛下不会这般做的。”雪暖汐认真道,“便是她真的不要脸硬是要这般做,本宫也不会答应!”说罢,看向永熙帝,似乎在叫她开口。 永熙帝抿着唇,始终不语。 蜀羽之见了,更是心慌,连皇贵君也不能让她息怒吗? 本是做好了不惜一切的心里准备来的,可是如今真正面对,却仍旧是难以接受。 她可以厌弃他,可是不能这般误会他! 他没有!没有! “涵涵!”雪暖汐有些焦急了。 永熙帝仍旧是没有退让,可也没和雪暖汐起冲突,直接拂袖便离开了。 雪暖汐抚着蜀羽之,根本便阻止不了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离开。 蜀羽之再也站不稳了,直接摔在了地上,便是雪暖汐想扶了扶不了。 “蜀羽之!”雪暖汐忙蹲下,“你……你先别急,涵……陛下她只是一时气过头罢了,你别急,等她气消了,便会好的。” 蜀羽之看向眼前如此笃定地说着这些话的男子,扯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不……不……皇贵君……不会的……” “蜀羽之……” “在你心里,陛下还是当年的陛下,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我而将凤后逐出宫去的陛下……可是,她不再是了……我原以为你回来了,当年的陛下也同样可以回来了,可是……我错了……错了……更是高估了我自己……” 为何他能够有如此大的胆量来说这事? 因为他笃定了她即便再动怒也不会对他如何吧?最多只是来承月殿,最多只是对他冷脸相待罢了……是啊,便是这般,他方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章善跟他说的那些事情,他如何不惊心,如何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后果有多严重?可是,他却还是被儿子的事情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她说的没错,他是当父亲当的糊涂了! “蜀羽之……”雪暖汐看着蜀羽之踉跄地站起,然后,一步一步不稳地往外走去,他很想上前劝慰,可是这般情况,他的那些劝慰,或许也于事无补,甚至还可能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可是涵涵,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蜀羽之? 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更是陪伴你多年的家人啊? 雪暖汐愣在了原地半晌,然后,方才凝着脸起步走出了御书房,对着仍站在外面守着的冷雾问道:“陛下呢?” “陛下去了暖阁。”冷雾回道。 雪暖汐起步往暖阁而去,可走了两步,随后对着跟随的众人道,“都不要跟来!冷雨,你去看看翊君!” “是。”各人领命。 雪暖汐转过身继续上前,在暖阁门口停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步走了进去,方才进门,便听见里面的人道:“朕不想从你口中听到求情之言。” 声音虽仍是余怒未消,却也温和了不少。 雪暖汐不禁笑了笑,缓步上前,走到了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女子伸手,静静站了会儿,然后伸手抱住了她。 永熙帝没有动。 “翊君方才说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说我回来其实没有将你带回来。”雪暖汐缓缓道,随即感觉到永熙帝的身子有些僵硬,“其实啊,人怎么可能一直都是从前的样子?可不管如何的变,我相信,内心有些东西都不会变的。” 僵硬的身子,渐渐柔软了下来。 雪暖汐沉吟会儿,“涵涵,你不该那般说蜀羽之。” 永熙帝转过身子,看着他,面色仍是沉着,“我说了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说情之言!” “说情之言?”雪暖汐好笑道,“陛下你也糊涂了吗?臣侍这分明是谴责之语!” “你——”永熙帝无奈叹息,“阿暖,莫要再那般良善了。” 雪暖汐看着他,“蜀羽之会害我吗?” 永熙帝凝视着他半晌,终究还是道:“不会。”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对他好?”雪暖汐道,“况且,我对他好,也不是没有目的的,我也是在报恩。” 永熙帝蹙眉。 “涵涵,这些年,琝儿和述儿能够平安成长,除了你,凤后和翊君都出了不少的力。”雪暖汐笑道,“再说翊君,当初琝儿简直将他当成了父亲一般,如今我怎能看着他平白受冤?” “朕何曾冤枉过他?”永熙帝冷声道。 雪暖汐继续道,“你说他会反咬你,便是伤他,而且还是很重的伤!我明白那种痛苦,涵涵,当年你便也是用这这般语气对着还在病床上的我字字诛心的。” 永熙帝面色一变。 “蜀羽之说你变了,其实啊,你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是好的一面收起来了,放出了恶的一面。”雪暖汐继续笑着道。 永熙帝伸手揽住了他,“要跟朕算旧账?” “岂敢?”雪暖汐失笑道。 永熙帝将他收入怀中,耳鬓厮磨了会儿,方才缓缓道:“阿暖,朕是气,不是怪。” “我知道。”雪暖汐回道,“可你也不该那般跟翊君说话。” “难不成还要朕去道歉?”永熙帝挑眉。 雪暖汐叹息,“不敢,臣侍怎敢让陛下去道歉?不过陛下倒是有件事可以做。” “何事?”永熙帝道。 雪暖汐直视着她,“给四皇子找一门好婚事。” 永熙帝闻言,脸又开始阴了。 “我知道你恨官氏,其实我也恨,可是官氏是官氏,执儿和徽儿,他们始终是你的孩子。”雪暖汐耐心道,“我这般不是心肠软,也不是以德报怨,我只是不想让你有遗憾,涵涵,血脉亲情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 永熙帝仍是不语。 雪暖汐看着她半晌,然后,缓缓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何翊君会这般想你吗?” 永熙帝抿着唇半晌,“怎么会?不就是朕下令让他也出席今晚的宫宴罢了!也吧,不想去?那便不要去了!”说罢,便要唤人。 雪暖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话给堵住了,“你方才否了翊君的猜想,可你不会无端端让四皇子出席的,而且四皇子也的确到了适婚的年龄,你方才的神色便也证明了你是不可能费神给孩子找好人家的,也便是说,你已经有了决定。”说罢,不等永熙帝开口,便有继续道:“今晚宫宴的主角是蒙家和司徒家,既然不是蒙家,那便只有司徒家。” 永熙帝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 雪暖汐盯着她半晌,随后笑道:“想来受冤的人不仅只有翊君一人,陛下你也受冤了。” “别将朕想的这般心善!”永熙帝送来了手,走到了一旁的暖塌上坐下,“朕只是没有其他适龄的皇子罢了!” “既然是要嫁去功臣之家,那不如便将五皇子重新记上玉牒吧。”雪暖汐继续道。 永熙帝盯着他,“翊君跟你求的?” “不是。”雪暖汐摇头,“我只是站在陛下的立场上去想罢了,五皇子已是残疾,若是还是个不上玉牒的皇子,那嫁过去司徒家,便不是恩赐,倒像是让人心里不安似的。” “皇家的规矩,便是朕也不能说改就改!”永熙帝没有给他面子,“再者,此事朕或许该再考虑考虑!” “你有其他的皇子吗?”雪暖汐瞪着她,“五皇子如今方才十岁,若是你能等,便不会想起四皇子了。” 永熙帝仍是盯着他,却没有反驳。 雪暖汐继续道:“是不是德贵君进宫多年一直未孕,所以你担心东域出事?” “东域目前还不至于出事。”永熙帝道。 雪暖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正欲开口之时,却被永熙帝一句话将所有的话给打了回去了。 “朕这般做自然有朕的用意,你别瞎想了。”永熙帝说罢,随即起身,“好了,御书房还有一大堆政事,朕先回去了。” 雪暖汐笑容未变,“好。” 永熙帝面色一僵,有些不好看了,“你不陪朕?” “陛下你将翊君打击的那般惨,我怎能不去给你赔罪?”雪暖汐一本正经地道。 永熙帝神色有些别扭,“阿暖,似乎回宫之后,你的眼里便没朕了!” “这能怪谁呢?”雪暖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在控诉。 永熙帝一愣,随即失笑,“还说不是算旧账了。” “陛下还不去处理政事?”雪暖汐不理她的话。 “好。”永熙帝点头道,“你也早些回去,别跟着琝儿瞎折腾。”说罢,神色转为了凝重,“阿暖,赵氏的事情,于我们无足轻重。” 雪暖汐一愣,“你知道了?” “你女儿警告了朕,让朕给你说清楚,免得伤了你的心。”永熙帝笑道,似乎企图用最轻松的言语来将这件事给遮掩了过去。 她不想将这件事翻出来,很多事情,她更不想让他知道。 “我女儿儿子心疼我这是我的福气!”雪暖汐也笑道,随后起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涵涵,我介意过赵氏,可是,还不会傻到让一个心怀否侧且已经死了的人来影响我们,下个月你便四十了,涵涵,我们都老了,岂能再瞎折腾?” 永熙帝抽回了双手,揽他入怀,“嫌朕老?” “老了才好,老了方才不会再来人来跟我争更我抢了!”雪暖汐理直气壮地道。 永熙帝笑容更深,随即,深深的吻上了他的唇。 岁月静好,大概也就是这般。 …… 虽说要离开,可雪暖汐再一次踏出交泰殿的时候已经是午膳过后了,期间永熙帝除了抽了一刻钟见了见司予昀和蒙家主之外,一刻都不让雪暖汐离开。 蒙家主的觐见很简单,也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似的。 永熙帝态度淡然,和今晚上宫宴的规格丝毫不相符。 蒙家主倒也没有介意。 彼此心里都清楚,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交易罢了,而最终谁会是胜利者,那便看谁手上掌握的筹码多,谁的软肋少! 至于所谓的宫宴,也不过是做个别人看罢了。 至于司予昀,她也是心里清楚,且比蒙家主或许还能看的更加的清楚一些,今晚上的宫宴,永熙帝拉上司徒家的人,便是为了分薄了蒙家的重要性。 她很清楚,比谁都清楚! 午膳之后,雪暖汐好不容易哄的永熙帝放人了,方才能够脱身。 “真实的,老人常说这人越老便会越孩子性,如今看来还真的是!” 雪暖汐一边快步往承月殿走着一边道。 冷雨笑道:“主子,陛下还不算是老。”四十岁,于女子而言,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女子而言,这是盛年。 其实当年先帝驾崩之时,年纪也还是颇为年轻。 雪暖汐嘴上虽说埋怨,心里却甜的,“她啊,比当年还要……” 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脚步也停了下来。 冷雨见主子停下,便也跟着停下,随后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便见前方宫道上,德贵君宫中的宫侍正领着一个五十来岁华服男子往后宫而去。 便在他们见到了他们,那边的人也发现了他们。 德贵君宫中的宫侍低头跟那华服男子说了几句,随即,那华服男子便往这边而来。 “主子,是德贵君宫中的宫侍。”冷雨解释道,“那男子许就是德贵君姨母司徒将军的正夫。” 雪暖汐点了点头,然后,微笑地迎了上去。 “臣夫见过皇贵君。”司徒正夫停步行礼。 雪暖汐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司徒正夫不必多礼。” 司徒正夫闻言,有些惊惶,也有些吃惊,“皇贵君认得臣夫?” “本宫没见过司徒正夫,自然无法认出。”雪暖汐笑道,“不过见是德贵君宫中的宫侍领着人往后宫而去,便想着应该就是司徒正夫了。” “原来如此。”司徒正夫在短暂的惊惶之后,也淡定了下来。 毕竟也是武将之正夫,也不至于失了仪态。 “臣夫是外臣之夫,虽早有心进宫给皇贵君请安,但是始终不太方面,且皇贵君方才回宫,恐也无暇接见。” 雪暖汐笑道:“无妨,往后若是司徒正夫有空,便时常进宫来看看,本宫初回宫,得了德贵君不少的照顾,倒也想见见养出这般男儿的人家是何等人家。” “不敢。”司徒正夫谦卑道,“司徒家蒙陛下隆恩,有一子入宫为君侍,又得恩典进位贵君,司徒一族已然是惶恐不已,不敢言照顾。” 雪暖汐看着眼前这说话密不透风的男子,轻轻一笑,“德贵君想来也在等着正夫了,本宫也还有事,便不陪正夫过去了。” “不敢。”司徒正夫低头,随即行礼,“恭送皇贵君。” 雪暖汐看了看他,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本宫当年和司徒将军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司徒将军是随陛下从皇女府里出来的,是陛下的心腹要臣,如今又为陛下镇守东域,乃我大周一大功臣,正夫无需对本宫如此客气。” 司徒正夫仍是低头,“妻主得陛下看重,理当以死报效陛下,报效大周!” 雪暖汐仍是轻轻微笑。 冷雨见场面僵住了,便上前,“主子,该去翊君那里了。” 雪暖汐接了这个阶梯下,“如此,本宫便先走一步了。”说罢,起步离开。 “恭送皇贵君。”司徒正夫随其他人一起,恭送了这位几乎在所有男子心中的传奇人物。 待人走远了之后,司徒正夫方才抬起头,看着前方的一行人,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有这般一个人在后宫,德贵君如何能够得陛下的眷顾? 也罢。 那孩子的心既然也不在这上头,那便好好过日子,安生过日子就是了。 …… 远处,雪暖汐没有停下脚步,却低声地对冷雨下令,“冷雨,你去查查司徒正夫这趟进京带了些什么人?不过要隐蔽一些,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是。” 一行人继续往承月殿而去,方才到了承月殿宫门前,便听到了见了承月殿的宫侍正往外跑,差一点便撞上来雪暖汐等人。 “怎么回事?”雪暖汐见状,不禁焦急道。 那宫侍见到雪暖汐便如同见到了就行一般,当即跪下,“皇……皇贵君,不要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他出事儿了……” 雪暖汐听了这话,当即一惊,“怎么回事?!” 一旁的冷雨一听也是一惊,上午他送翊君回去的时候他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出事……难道是想不开了? “我……我家主子自从早上从交泰殿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寝殿内……午膳奴侍见情况不对……便去请了四皇子……可四皇子到了,也无法让主子开门……而且……里面一直没有声音……四皇子已经慌的不成……便让奴侍去禀报凤后……” 雪暖汐一听,心里更是焦急的不成,不等那宫侍说完,便起步走了进去,当他赶到了寝殿外的时候,便见门口已经跪了一圈的人,而司以徽便跪在了门前,手还一下一下地拍打着门。众人见了雪暖汐到来,也是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皇贵君……” 而此时,正拍打着房门的司以徽似乎听见了声音,转过扭过头看了过来,在见到了雪暖汐之后,便不管连滚带爬一般走了过来,跪在了雪暖汐面前,面色已经难看的不成。 雪暖汐俯身扶他,“别急,雪父君在这,别急,我去看看。”安抚过后,便起步往前走到了门前,动手拍门,“翊君,是我,你开门!” 寝殿内,仍是没有声音。 “翊君!” 雪暖汐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当即转过身,看向冷雨,沉声下令,“冷雨,让人将门给撞开!” “是!”冷雨领命,随后便领着好几个宫侍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将门给撞开了。 雪暖汐第一个走进了寝殿内,见外室没人,便直接进了内室,随后便看见蜀羽之呆坐在了寝床前,虽然面色苍白,没有生气,但是却还是活生生的。 见到人没事,雪暖汐便松了口气。 司以徽是第二个冲了上来的,在见到了蜀羽之之后,便猛然冲了上去,一边哭着一边拉着蜀羽之的手,似乎想要他说话,也似乎唯有他说话了他方才能够安心。 蜀羽之也有了反应,抬起了头看着司以徽,但是却不语。 司以徽更是焦虑的不成。 雪暖汐见状,缓步上前,“徽儿,你先出去,让雪父君和你父君说说话。” 司以徽抬头看着他,面带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没事的。”雪暖汐蹲下身子,替他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先出去吧。” 司以徽看了看雪暖汐,又看了看蜀羽之,挣扎了好半晌,然后方才起身,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雪暖汐起身下令道。 一众宫侍也退了出去。 待寝殿的门关了起来,房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雪暖汐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蜀羽之,都这般大年纪了,还做这些吓人的事情?” 蜀羽之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不语,可是嘴边那惨淡的一笑却足以让他此时的心情被一览无余。 雪暖汐也不是责怪谁,只是有些无奈,见了蜀羽之不起身,他便也干脆席地而坐,“陛下说她早上那般对你,不是怪,而是气。” 蜀羽之浑身一颤。 “其实蜀羽之。”雪暖汐继续道,“你也怪不得她气吧?你最早嫁给她的,在我们这般多人之中,你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特别的,可你却那般想她,她心里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我并非……”话未曾说完,眼泪便先流了,随后的话,便也说不下去。 雪暖汐又叹息一声,“其实你和陛下都是一个样,都是图一时的意气!” 蜀羽之睁大了眼眸。 “你在陛下身边那般多年,如今或许你比我更加的了解她。”雪暖汐缓缓道,“即便她真的要那般做,其实你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不要告诉我你除了直接跟陛下撕破脸之外便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便是我,也能想出好几个来。” 蜀羽之似乎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之所以没有那般做,便是因为你不愿意背着她耍手段吧?”雪暖汐问道,“而她呢,明明也无需将话说的那般的绝,却是说了,不是对你真的失望,只是……或许这便是对待家人的方式的,有时候,意气也只有在家人的面前方才可以表现的淋漓尽致。” 蜀羽之凝注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的目光忽然间有些陌生。 在他的记忆当中,最多的便是雪暖汐任意妄为的一面,即便是后来入宫成了皇贵君,虽然收敛了许多,可是却也不是能够说出这样话的人来。 “皇贵君……” “觉得本宫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雪暖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这番话若是豫贤贵君跟你说,或者凤后跟你说,你或许不会觉得奇怪,可本宫呢?本宫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蜀羽之没有说话,却也算是默认。 “蜀羽之。”雪暖汐看着他,眼眸之中泛起岁月的沧桑,“我这十三年身体上或许没有受多大的苦,心上……比起你们,其实也没受到多少的折磨,可是,十三年啊,便是过的再单纯,也不是在自己家中,这十三年来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学会的不仅仅只是做几件衣裳,做几个好菜。” “你……” “虽然回来只有三天。”雪暖汐继续道,脸上泛起了笑容,却仍旧是带着沧桑,“但是……我也感觉到了……或许你们并非如我所想的那般欢迎我回家,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不说出来,不想去深究,更不想让涵涵知道……” 蜀羽之神色一震。 “察言观色。”雪暖汐继续道,“这也是我在这十三年来中学会的一种本事,一种以前我从来便不懂的本事。” “皇贵君……” “不过没关系。”雪暖汐还是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是难以避免的,在你们的眼中,我早早的便是一个死人,别说是你们,便是寻常人,也可能难以一时间接受,我回来,搅乱了你们的生活,所以,你们这般待我,我并不介意。”顿了顿,又道:“可是,我也相信,时间可以造成隔阂,而时间,也同样可以消除隔阂,以我之诚待他人,来日也定然能够收纳他人之真心。” 蜀羽之笑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他很想就他的话说几句,可是,脑海之中却浮现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他们变了,而他,也变了。 只是他们变得污秽龌龊了,而他……却比当日的雪暖汐更加的纯善! 输给这样的人,应该不算是糟糕的事情吧? 可是,他真的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为何他可以如此? 而事实上,他也问了。 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极为的简单,简单到了仿若他的所有纠结都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简单。 雪暖汐答了一句话:“因为我爱她,我爱司慕涵。” 爱。 这是世上最复杂最厚重的情感。 蜀羽之又落泪了,却与之前的绝望不一样,至于是何种泪,他也说不清楚。 雪暖汐见了,笑了笑,“我似乎说过头了。”随后,便将话题板正了,“四皇子的事情你无须担心,陛下让四皇子出席的确是有意为四皇子择一妻主,不过不是蒙家的,而是司徒家。” 蜀羽之收了泪水,面色一震。 “她说她这般做也是有其他的用意。”雪暖汐也没有隐瞒,“但是司徒家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家,再有德贵君的关系,四皇子嫁去司徒家不会受委屈的,不过目前还不知道陛下打算将四皇子许给司徒家的哪一位小姐,但你放心,本宫已经让冷雨去打听了。” “司徒家?”蜀羽之低喃道。 是司徒家? 是啊,今日的宫宴便除了蒙家便是司徒家。 可是,为何是司徒家? 司徒家已经有一个德贵君在宫中了,如今再许一个皇子嫁进去…… “你也别多想。”雪暖汐见他神色忧虑,便道:“虽然陛下说她这般是有原因的,但陛下也说了目前东域不会出事,所以司徒将军还是会安然的,我猜测也可能就是陛下要继续倚重司徒将军,而德贵君又一直没有诞育皇嗣,陛下担心司徒将军在东域的领军之权被动摇,所以方才加固了她和皇家的关系。” 说罢,又忙道:“我知道这般的婚事并不是最好的婚事……可是四皇子……” “臣侍明白。”蜀羽之没有让他说下去,“徽儿若是能够嫁入司徒家,那臣侍这个父君的也能够安心了,司徒家起于平寒,家中并无名门世家那般错综复杂,司徒将军如今又得陛下重用,便是徽儿身患残疾,也不会亏待徽儿的。” “你能这般想,那便好……”雪暖汐松了口气,他也是为人父亲的,自然明白蜀羽之的心,“再者如今皇子成婚也能如皇女一般开府了,往后都住在皇子府,哪里会有人敢为难皇子?” 蜀羽之笑了笑,“是啊。” 雪暖汐见他如此,便又说起了上去之事,“至于你和陛下……你也别着急,先缓几日,等她气消了,你去给她道个歉,她会明白的。”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没有给出答案。 雪暖汐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好了,事情也明白了,你也莫要这般了,四皇子方才吓的脸色都白了,本宫这便叫他进来,对了,今日之事便莫要给他提及了,免得他自责。”说罢,便起身离开。 “皇贵君。”蜀羽之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男子,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都是一家人,谢这般多做什么?”雪暖汐笑道,随后转身走了出去,开了门之后,便见司以徽满目焦急地看着自己,“进去吧,你父君已经没事了。” 司以徽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便冲了进去。 雪暖汐没有进去打扰,而是起步走出了寝殿,对冷雨道:“好了,冷雨,我们回去吧,免得琝儿着急。” 孩子,永远都是大人的救赎。 …… “正夫见到了皇贵君?” 德贵君宫中,德贵君一听司徒正夫说了遇见雪暖汐一事,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司徒正夫点头,“皇贵君应该是从交泰殿出来的,德贵君不必忧心,皇贵君并未和臣夫说什么。” “正夫误会了。”德贵君忙道,“本宫只是……是本宫失态了。” 司徒正夫看着眼前的尊贵男子,四贵君之一啊,这是天底下多少男子都歆羡的地位?但是他知道,这孩子并不在乎这些。 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却也是他一手带大的。 而这孩子又一向的贴心懂事。 当日入宫,是为难了他了。 “德贵君,你为司徒家牺牲的已经够多了,如今无需再这般殚精竭虑。”司徒正夫缓缓道,“孩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但是对德贵君来说,却是最大的回报。 是对他所有牺牲的肯定以及回报。 “我……很好……” 司徒正夫握住了他的手,“孩子,为难你了。” “无事。”德贵君忍住了泪水,“真的,这些年我在后宫一直过的很好,凤后厚待,陛下恩宠,如今还成了贵君,真的,一切都很好……你放心,等我找到机会了便会请陛下让你们回东南,我试探过了凤后,陛下这一趟让你们来京,虽然目的未明,但是并没有伤害你们的用意,所以大可放心。” “我们来京之前,你姨母从军中让人传来书信,也说了陛下没有恶意的,让我们安心待在京城就成。”司徒正夫微笑道,眼眶也是闪烁着一丝泪花,“其实,依你姨母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留在京城,你姨母如今的地位太高了,整个东域,陛下都基本交给了你姨母,若有闪失,那后果不堪设想,虽陛下信任你姨母,你姨母也是一心效忠陛下,但是朝中便是再清明也会又小人的存在,我们留在京城,也堵了那些小人的嘴,再者,和你也好有个照应,孩子,虽然你不是我和你姨母的孩子,可是,自将你接到身身边,你便是我们的儿子。” 德贵君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的……” 所以当日他方才愿意进宫。 为的便是保姨母,报司徒家的平安,即便后来发现,他进宫与否,其实作用不大,也未曾后悔过。 他这般无怨无悔,不仅仅是因为要报恩,更是因为,他也是司徒家的一员,和姨母一家子,都是一家人。 这一日,在局部不平静,但大环境平静的气氛之中度过,夜幕降临,皇宫宫灯璀璨,宫门前,车水马龙,前来参加宫宴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但是敬畏皇家的偎依,也是对这场宫宴的万般揣测…… 199 不比当年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199 不比当年 庆安殿内外,宫灯璀璨,宫侍忙碌正做最后的准备。 而在偏殿内,水墨笑正在和章善做最后的检查,以确定稍后的宫宴不会出现纰漏。 “……依着规矩,国宴大臣以及家眷是要分开设宴的,只是因为司徒将军的家眷由司徒正夫为主,臣便没有将宴席分开,都设在了大殿。” “也好。”水墨笑赞同章善的安排,今晚的宫宴看似蒙家和司徒家是主角,可他很清楚,真正的主角只有一个,那便是全宸皇贵君,若是分开设宴,便达不到她想要的那种效果,“如此多人,大殿的情况便更加的复杂,让负责伺候的宫侍小心谨慎一些,不得出一丝差错!” “是。”章善领命。 随后便又将几个重要的方面一一给水墨笑禀报了,得到了应允之后,方才离开继续前去盯着情况。 章善方才离开,司以晏便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水墨笑见了儿子有些意外。 司以晏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儿臣知道父后一定会过来的,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点心,让父后垫垫肚子。” “垫什么肚子?”水墨笑好笑道,“待会儿宫宴便开始了。” “宫宴哪里能吃饱的?”司以晏道,随后便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摆上,“父后你便吃些吧,免得待会儿饿着。” 水墨笑看着儿子,“有什么话便说吧!” “父后……” “你是我的儿子,你心里想什么我一眼便看出来了!”水墨笑点了点儿子的头,“难道在你心里父后便这般小气?让你担心到待会儿会气的吃不下东西?” “父后!”司以晏一脸的冤枉,“儿臣哪里有这样的想法?” “有也好没有也好。”水墨笑继续道,“父后还不至于老糊涂到了看不清楚今晚宫宴谁方才是真正的主角!父后若是连这都气,那便早气死了!” “父后!”司以晏面色有些难看,“怎么开口闭口的死字?父后便不能说些别的吗?” 水墨笑看着儿子,好笑道:“好,不说了,来,既然我儿这般有心,那本宫便吃一些。” 司以晏重展了笑容,张罗着给父亲换上一杯热茶,随后便坐在了身边,打量了父亲半晌,方才继续道:“父后,你真的不生气?” 水墨笑叹了口气,“放心,父后还是知道分寸的,便是真的气,也得等今晚过了之后在秋后算账!” “跟母皇算?”司以晏继续问。 水墨笑失笑,“除了她,你觉得还有谁能够承受的起本宫的怒意?” “这样啊?”司以晏转了转眼珠,“那到时候儿臣帮帮父后好不好?我们一起整整母皇!” 水墨笑瞪了儿子一眼,根本便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庄之斯也该进宫了,去找她吧!今晚上便别留下了,省的到时候你们有矛盾了便怨本宫!” “儿臣哪里有!”司以晏反驳道。 水墨笑笑了笑,也没和儿子耍嘴皮子,用了两块点心之后,便唤来了宫侍,“去禀报一下陛下,便说本宫先一步过来了,让她无需前去朝和殿接本宫。” “是。”宫侍领了命令,随后离去。 司以晏看着父亲,神色认真,“父后是专程先过来的吗?” 水墨笑抿了口茶,面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整体还是散发着一丝悲伤,“今日的主角不是本宫,本宫何必自讨没趣?” “父后……” “好啦。”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知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办法哄父后高兴,父后真的没事。”说完,搁下了茶盏,抚了抚儿子紧皱着的眉头,“别总是这般皱着眉头,年纪轻轻的。” 司以晏伸手抱住了父亲,“父后,在这个世上,儿臣最爱的人便是父后!” 水墨笑失笑,“这话可不能让庄之斯听见了。” “便是她在这里儿臣也敢说!”司以晏正色道。 水墨笑无奈一笑,“是,父后的晏儿是最疼父后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若是事事计较,那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罢了。 若这是她的心愿,他便是退让一步,又何妨? …… 宫门前,一应大臣以及其家眷正依着各自的官职高低以及宫中的规矩往庆安殿这般走来。 整齐的队伍让人见了甚为壮观。 而在后宫中,个人也准备着前来。 承月殿内 司以徽虽然极力隐藏,但是却还是无法将所有的紧张隐藏。 蜀羽之已经从上午的惊惧中缓过来了,即便此时他心里也是有些慌,但是却能够做到不显露于外表,在见了司以徽如此紧张之后,便微笑安抚道:“没事的,你母皇让你前去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要让所有人一同庆贺皇贵君归来而已。” 他并没有将永熙帝的用意告知司以徽,一是事情还没有明朗,二是便是他不希望司以徽多想。 正如雪暖汐所顾忌的一般。 等赐婚的圣旨下了,再说也不迟。 司以徽勉强笑了笑,看向父亲的目光添了担心。 “父君没事了。”蜀羽之微笑道,“今早上父君那般也不是因为今晚上的事情,而是因为其他事,你别多想。” 司以徽看着他会儿,然后方才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吧。”蜀羽之微笑道,“对了,父君还没有跟你皇姐说你也出席宫宴,待会儿见到你皇姐,还是要说说。” 司以徽摇头。 蜀羽之一愣,随后便猜测道:“你说你皇姐不会在乎?” 司以徽点头,比划道,只要是母皇的命令,皇姐和徽儿一样都不会有异议。 蜀羽之见了,心里微微做疼,“好了,走吧。” 会过去的。 等你出嫁之后,这些苦难都会远离你而去的。 待你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司以徽绷紧心弦,虽然他不知道永熙帝让他去参加宫宴的目的是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出现在她面前,他一定要让自己做到最好,绝对不能丢了皇家的脸! …… “凤后已经过去了?”交泰殿内,永熙帝一身帝王朝服,看着进来禀报的冷雾,有些意外地道。 冷雾回道:“凤后派来的人的确如此说。” 永熙帝沉思了会儿,“朕知道了,去辰安殿吧。” “是。” …… 流云殿 蒙家主见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而儿子却仍旧是一副不缓不急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了,这个下午,虽然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可是父子二人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如今面临的困局,其实便是不说,大家也都清楚。 蒙家主夫虽然着急,但是却并没有开口提醒儿子,一直到了司予昀派人过来催,蒙家主夫方才开口,“醉儿,时辰不早了,过去吧。” 蒙斯醉这方才将在他怀中呵呵笑个不停的司升正交给宫侍,应了父亲的话,“走吧。” “你便这般过去?”蒙家主夫看着儿子身上的衣裳,虽然也没有不得体之处,可出席这等大场合,却仍旧显得有些朴素。 蒙斯醉微笑道:“无妨。” “醉儿……”看着儿子的笑容,蒙家主夫的心更是疼的厉害。 蒙斯醉仍旧是笑道:“父亲,我没事的,真的,你不用担心。” 在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之后,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击他? 蒙家主夫见状,也只能沉默。 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不知道还能够如何安慰儿子了。 …… 辰安殿内,雪暖汐早便已经盛装完毕,原本他该是早便出门的,但是却被司以琝给拦住了。 司以琝的态度很明确,他不能让父君这般一个人过去! 若说那日的迎接是父君回宫的护身符,那今晚的宫宴便是往后父君在后宫立足的根本! 如果父君一个人过去,那便是在告诉别人,全宸皇贵君在永熙帝的心中不过尔尔! 司以琝此时不管雪暖汐的软心肠,除非永熙帝来接,否则他宁愿不让雪暖汐出席也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去! 雪暖汐对于儿子的坚持,心里即使感动也是无奈。 这些考虑他不是没想到,只是若是人人都那般计较,那涵涵的日子还如何过? 可面对这般坚持的儿子,他也没有法子,只能等着。 司以琝倒不是很着急,他还是相信母亲也会想到这一点的,所以,便是她先去朝和殿接了凤后也一定会过来的! 而他的猜想也是没错。 永熙帝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来。 司以琝扫了扫身后,蹙着眉看着母亲,“母皇,父后呢?” “他不放心宫宴,先一步过去了。”司慕涵回道。 司以琝一愣,不放心?他又不是第一日当凤后,哪里会不放心?这般多年来,他可从未这般上心过…… “想什么呢!”雪暖汐正怕儿子又往不好处去想了,“凤后是好心!” 司以琝撇了撇嘴,“父君,儿臣哪里又说他不好了?” “你啊。”雪暖汐无奈叹息。 司以琝干脆避开了,看向母亲,“母皇,你和父君先过去吧,我去宫门前看看。”说罢,起步便跑了。 雪暖汐一愣。 司慕涵倒是笑道:“今晚李浮也会进宫,他应该是去见她了。” 雪暖汐听到了李浮的名字,眼睛一亮,“今晚我能见到她?” “嗯。”司慕涵应道,“不过乐儿还小,不能来。” “没关系。”雪暖汐笑着道,不过眼中仍旧是有些失望,“琝儿说了过两日便带孩子进宫来给我请安。” “说真的,朕倒是不想见到这些孩子。”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怕见到了她们提醒你老了?” “知朕者皇贵君也。”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没好气地道:“老不休!好了,我们走吧,让别人等就不好了!” “好。”司慕涵应道。 雪暖汐看着面前停着的轿辇,“涵涵,我们走着去吧,不要用轿辇了。” “嗯。”司慕涵点头。 雪暖汐笑容更是灿烂,握着她的手,便起步往前。 “对了,李浮一直没进宫来看我这个父亲,是不是生怕我对她动手?” “有这个可能。” “那当年你有没有对她动手?” “哪里没有,差一点便杀了她了。” “这般严重?” “自然,你想想当年你的两个姐姐如何对待朕,便能明白了。” “还说我翻旧账,明明是你自己翻!” “哈哈……” 宫道上,两排宫灯在前方引路,身后轿辇跟随,而在中间,两人牵着手,一会儿低头说话,一会儿放声大笑,瑟瑟的秋风丝毫没有影响到萦绕在两人周身的暖意。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而便在同一时刻,便在后面一个宫道的拐角处,一个身形单薄身着着宫侍服饰的男子走了出来,看着前方离去的两人,双手紧紧攥着,月色虽淡,却仍是可见其苍白的面容,狰狞的可怖。 这算什么?! 算什么! 秦家九族上千人,便这般没了,而让他们失去性命的人,如今却还好好活着!甚至,当年的事情或许根本便和秦家没关系! 上千族人,都是枉死的! 然而如今,这两个人,这些人,却还能笑的如此的幸福! 他们可知道他们如今的幸福浸染了多少秦家人的血! 为什么上天如此的不公! 为什么?! 程秦一手扣着宫墙,身子,缓缓地滑落,跌坐在地上,许久许久没有动静。 夜里,秋风尽染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跌坐着的人忽然间抬起了头。 夜色中,那双眼眸如刀锋剑芒一般闪烁着寒光。 不! 上苍不是不公! 那般多逃难之人当中,他偏偏遇上了程家的人,而他们偏偏又是永熙帝生父的母族,更巧的是,永熙帝的生父居然没死,而永熙帝将他们带来了京城! 一切都是注定的! 是上苍注定的! 上苍要借着他的手来还给秦家公道,来洗清秦家的冤屈! …… 司以琝也没有不是真的只是找个借口离开,他是真的去找了李浮,而李浮也似乎知道他回来似的,居然在宫门前等着他。 依着她的身份,她本是可以请旨入后宫的,但是司以琝这两日的行为她也是明白,他还不想让他们见皇贵君。 跟女儿所说的那些话,她自己也清楚都不过是安抚女儿罢了。 司以琝很容易便找到了李浮,看着不过两日没见,但是却憔悴了不少的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感觉。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你跟我来!”深吸了一口气后,随即道。 李浮点头。 司以琝将李浮带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随后便正色道:“乐儿可好?” “很好。”李浮点头。 司以琝看着她半晌,“她……她是不是不高兴我丢下她?” “没……” “你不必跟我说谎了,乐儿是我的女儿,我岂会不知道?”司以琝苦笑道。 李浮沉吟会儿,“三皇子,孩子还小。” 司以琝脸色渐渐的有些难看,“我也知道孩子还小……便是这般,我才怕……我不是不想带她进宫看父君……只是……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 内心的忧虑其实理清楚,难的是将其说出来。 这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不堪的事情! 即使他并不后悔生下乐儿,可是,他却无法否认这件事的不堪以及背叛! “琝儿……” “我跟母皇说了。”司以琝看着她,神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你知道母皇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没事的,说有她在……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吗?李浮,你知道吗?” “我知道。” “我恨你!”司以琝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直到现在我仍旧恨你!即使我知道你也和我一般被那个人利用,可我还是恨你!因为若不是你,我便不会一步一步地坠入那个人的可怕陷阱之中!” 李浮没有说话,那平静的眼眸深沉藏匿了最深沉的悲伤。 “可即便我再恨你,我也不得不承认,往后我必须永远给你一起!”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地道,“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便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乐儿便是你的女儿!李浮,你记住了,乐儿姓李,她是你李浮的女儿,是我司以琝和你李浮的女儿!” 李浮凝视着他,心里心绪翻滚着,只是却说不清滋味,“我一直都这般认为。” “好!”司以琝不知道自己这般做对不对,但是如今只有这个办法,“往后我们便一起过日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绝对不能让父君看出不对劲来!” “好。”李浮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司以琝继续道:“过两日我们便带乐儿进宫看父君!” “好。” “父君现在心思很细,我们绝对不能让他看出不对劲,若是他看出了什么,我便会说你因为我丢下你和乐儿三日你心里不高兴。”司以琝事先将理由说出。 李浮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好。” “还有,若是父君问起了我们当年的事情……你不要说……父君很爱很爱母皇,所以若是你说那些事情,他定然可以感觉到我们之间根本便没有感情的,若是父君问起,你便跪下来向父君请罪,父君知道我因为当日的事情而愧疚内疚,你这般,他便不会再问的……”司以琝继续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浮眼底的苦涩。 而他也更不相信李浮对他有感情。 便是有,也不过是愧疚罢了。 李浮仍是微笑应道:“好。” 司以琝有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大多都是为了隐藏两人之间根本便没有多少感情的办法,而李浮则是一如既往地应道好。 总的老说,司以琝对李浮的态度很满意,可以说是这般多年来第一次对李浮如此的满意。 而也因为李浮的配合,司以琝有信心往后能够瞒住父亲。 “李浮,我告诉你,我可以不幸福,但是我绝对不会让父君因为我而不幸福!” 李浮看着眼前一脸决绝的男子,那句我也会让你幸福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在他的心里,她始终不过是害他做错了事情的罪魁祸首,甚至渐渐的,她开始怀疑,当日她认为他爱的那个人不是宗泽景遥而是自己,也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然,不管如何,如今要一同共度下半生的人,是他们。 琝儿,我会很努力,让你将宗泽景遥的阴影如数驱逐出你的生命! 即使你或许真的不可能爱我,我也会让你幸福,至少,过的安稳。 司以琝悬了好几日的心如今也放下了一大半了,他相信,只要他小心一些,只要李浮配合,他的这个秘密便可以隐瞒一辈子,而他最爱的人,也不会因为他曾经的错误而受到伤害! 然而,天总是不从人愿,司以琝并不知道,便在不久之后,他始终还是要为他所犯下过的错误付出代价。 那纠缠了好几年的噩梦,始终还是来了。 …… 庆安殿内,此时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席了,便是司以琝也赶回去了,而仍未到的便只有永熙帝和全宸皇贵君,还有,豫贤贵君以及其父蒙家主夫。 司予昀和蒙家主夫也入了坐,对于父亲一直未到,司予昀倒也是不急,虽然父亲有很多事情总是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但是她相信在大事情上面,他不会胡来。 而今晚,他迟到,也必定有原因。 所以,她并不着急。 至于蒙家主,面上虽然是惶惶,只是心里也并没有多大的担心。 水墨笑也早早便入席了,而在他入席之后,德贵君便领着司徒家的人来了,司徒正夫此次进京可以说是将能够带来的人都带来了,便是已去世长女的两个庶女一家子也都给带来了,不过今晚随司徒正夫入宫的便只有庶次女以及嫡三女,人倒也不多。 对于司徒家的人,水墨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今晚的宫宴他最为忧心的还是蒙家,不,应该说是蒙斯醉。 而如今他迟迟未到,便证明了他的忧虑不是多心。 水墨笑看着左侧空了的位子,眉头不禁蹙起,低声对着身边的宫侍道:“去看看豫贤贵君来了没有。” “是。” 而话方才落,外面却传来了通报声。 “陛下驾到,皇贵君驾到。” 话落,殿内众人纷纷起身。 不久,永熙帝便携着全宸皇贵君缓步走进。 “恭迎陛下,皇贵君!” 众人下跪行礼。 永熙帝手牵着全宸皇贵君的手缓步上前,入座,“平身。” “谢陛下。” 众人谢后,寂静无声地起身入座。 雪暖汐随即转身,向身边的水墨笑见礼,“臣侍给凤后请安。” 水墨笑淡淡点头,“不必多礼,坐吧。” “谢凤后。”雪暖汐应了一声,方才入座。 永熙帝没有阻止雪暖汐的举动,只是在座位上的司以琝见了父亲这般卑微,面色有些不好。 雪暖汐入座之后,便看向了水墨笑身侧的那个空了的位子,不禁微微一愣。 永熙帝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正欲开口,却被司以佑给抢先了。 他起身,行礼道:“启禀母皇,父君因要喂了正儿晚膳之后方才过来,请母皇恕罪。” 永熙帝看了看儿子,“嗯。”随后又对水墨笑道,“正儿出生的时候身子不好,如今养在宫中,你也多注意注意。” 这句话,便是解释了蒙斯醉迟到的原因。 “臣侍一直都注意着。”水墨笑道,“陛下放心,正儿是陛下唯一的皇孙女,臣侍必定会上心的。” “嗯。”永熙帝应了一声。 司予昀随即起身,“都是儿臣不好,未能照顾好正儿,让母皇父后和父君劳累了。” “朕的孙女,岂有劳累?”永熙帝淡淡道。 “多谢母皇。”司予昀低头道。 永熙帝看了看她,随后便将这个话题给岔开了,扬声对着众人道:“今晚于宫中设宴,一是为了宴请豫贤贵君以及德贵君母族亲人,二也是庆贺全宸皇贵君归来,今晚君臣同乐,不必拘礼!” “恭贺陛下,恭贺皇贵君。”众人高声道。 雪暖汐面带笑容,可笑容深处,却隐隐有些紧张,也许是太久没有过这般的场合了。 永熙帝似乎注意到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雪暖汐看向她,笑容更深。 水墨笑坐的离两人最近,自然是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攥了攥拳头,压下了心头的那股酸涩味,继续雍容华贵地微笑着。 虽然永熙帝似乎并无责怪豫贤贵君来迟一事,可司以佑却仍旧是不放心,一边注意着母亲的神色,一边盯着大殿的门口,希望父君能早日过来。 这两日他没有进宫,不是不担心父君,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是雪凝的正夫,和雪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能够给父君什么安慰? 或许,父君见到了他,更会不好受。 司以佑的确是有些后悔了。 当日他那般做是在毁了自己来伤害他最亲的人。 如今,他该如何面对父君? 若是论起处境艰难,司以佑的处境比司以琝的都要艰难,司以琝的担心只要宗哲景遥没有动静,那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有事,而司以佑则不是,不管将来如何,他都无法置身事外。 而司以琝,此时除了不满方才雪暖汐在众人面前对水墨笑如此卑微之外,还不满意自己身边坐着的四皇子司以徽。 依着规矩,司以徽未曾出嫁,该是坐在蜀羽之身边方才对。 可是却没有。 而是单独设了座位。 更让司以琝无法理解的是,他怎么也出席了! 连除夕宫宴都不出席的人如今居然出现了! 这是为什么?! 若不是顾忌着父亲,司以琝早就已经发飙了。 司以徽自然是感觉到了司以琝的怒意,可是他却不在乎,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以皇子的身份出现,即便离母皇很远,即便母皇对他视若无睹,但是这一辈子都这般一次,便足矣。 他知道太女不满,三皇兄生气,也注意到了来自于皇姐的惊愕以及担心,可是,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这般静静地看着母皇。 司予执是惊愕,更是担忧。 即便后来蜀羽之让人过来跟她说了这是永熙帝的命令,而且并没有恶意,她仍是不放心。 母皇,你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薛氏,在见到司以徽出现的时候,差一点便被吓的晕倒了,若不是担心晕倒会惹怒永熙帝,他是真的会晕了,如今也只能一直握着妻主的手,方才支撑自己坚持下去。 其他众人对于司以徽出现,虽然惊讶,但是也没有这般多的想法。 永熙帝到了,宴席也便开始,永熙帝首先举杯,众人纷纷举杯。 一杯过后,蒙家主便起身,举杯敬向了雪暖汐,“草民恭贺皇贵君归来,在云州多有怠慢,还请皇贵君恕罪。” 雪暖汐端起酒杯,“蒙家主客气了,本宫这般多年一直蒙蒙家族人照顾,是本宫先敬蒙家主方才对。” “皇贵君蒙难于蒙家,草民多年来却一直不知,是草民的过错。”蒙家主开始揽罪。 雪暖汐笑道:“蒙家族人多,支脉更多,且本宫多年一直隐居生活,蒙家主不知也是正常,蒙家主若是自责,那本宫便也要不安了。” “草民惶恐。”蒙家主低头道。 司予述随即起身,“父君归来三日,本殿一直忙着无暇亲自登门谢过蒙家主,如今便接此机会谢过蒙家主对本殿父君的收留照顾之恩。” “能遇皇贵君是蒙家的福分,草民不敢领谢。”蒙家主接话道。 司予述继续道:“蒙家大恩,本殿永世不忘。”说罢,举杯饮尽了杯中酒。 “不敢。”蒙家主低头道,随后,喝下了那酒。 雪暖汐也饮了口杯中的酒。 在蒙家敬酒之后,司徒家的人也不能干坐着。 司徒正夫举杯起身,“臣夫敬皇贵君,恭贺皇贵君平安归来。” 雪暖汐举杯,“多谢司徒正夫。” 饮罢,司徒正夫又向永熙帝,“臣夫多谢陛下赏赐。” 永熙帝微笑挥手示意他免礼,“朕原本想着德贵君自入宫之后便没有见过家人,便让人召司徒正夫进京,不想正夫进京之后朕诸事繁忙,一直无暇见见,如今便当朕向司徒正夫赔罪。” “臣夫不敢!”司徒正夫忙道,“陛下日理万机,臣夫不敢打扰陛下。” “司徒将军为朕为大周立下了大功,朕理应待她的家人如自己家人。”永熙帝微笑道。 德贵君面色虽然平静,不过心里已经是思绪翻滚。 能够得到永熙帝如此重视,于司徒家来说是天大的恩典,对在军中的姨母也是有好处,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今李文真将军卸甲归田,李家虽说在军中仍是有影响力,但是这些影响力都是有限的,而司徒家却还是在兴起。 姨母是白手起家的,家族寒微,也没有和其他的大家族交好,根本没有任何的后盾,若是太过于耀眼,便是陛下能容,其他人也未必能容! 陛下这般是要将司徒家推上风浪口吗? 司徒正夫领着两个女儿起身跪下,“臣夫多谢陛下厚爱。” 水墨笑见状开口,“司徒正夫不必如此,德贵君是陛下的君侍,我们便也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说罢,便让宫侍扶司徒正夫起身。 司徒正夫谢过了恩之后方才重新入座。 在座的众人见了这般情形,心里已经明白往后京城必定会多一门新贵。 永熙帝已经赐下了宅子,司徒家必定会留一人在京中,不管是做人质还是什么,但是也表明了靠着军功起家的司徒一族开始打入京城的权贵圈。 而且,这还是永熙帝准许的,甚至是她抬举的。 京城原本的权贵世家开始寻思着永熙帝这般做的用意。 雪暖汐也一直在注意着司徒家的人,不过心思倒没有其他人那般复杂,只是单纯地想着司徒家有那个人合适司以徽。 而蜀羽之更不用说了,自从司徒家的人一来了,他便一直注意着。 不过让两人失望的是,司徒正夫带来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合适。 蜀羽之倒是可以很容易便查到司徒家此行之中谁是那个被永熙帝看中之人,可是他不能这般做,若是他这样做了,只会适得其反,甚至让永熙帝对他更加的失望。 雪暖汐倒是让冷雨去打听了,只是时间太急,目前还没打听到。 所以,雪暖汐决定亲自问,“司徒正夫,这两位可是司徒将军的爱女?” 司徒正夫点头,“是。”随后指着两个女儿介绍了一番。 “司徒将军乃沙场悍将,两位小姐也的确英武。”雪暖汐微笑道,“司徒正夫进京便只带了两个小姐?” 司徒正夫原本是没有多想雪暖汐的话的,如今听了他这话,不禁警觉起来,但面上却没有显露,“不是,还有臣夫已逝长女的两个女儿一家子,此外次女和三女的家人也来了,不过都是一些乡野之人,臣夫便没有带着进宫,以免在帝前失仪。” 而德贵君也是心中一惊。 “原来如此。”雪暖汐微笑道,“那司徒正夫的孙女之中……” 话没有说完。 因为永熙帝淡淡递来的一个眼神。 雪暖汐无奈,只好作罢,不过话却还是要接下去的,“可有人随司徒将军一同入伍?” “臣夫的孙女都是庸碌之辈,目前都没有跟在妻主身边。”司徒正夫谨慎地回道。 而这话一落,殿外传来了通报声。 “豫贤贵君到,蒙家主夫到。” 原本轻松了的气氛此时又紧张了起来,当然,也有人松了口气,比如说是被众人注意的司徒正夫。 永熙帝面色淡淡,似乎真的没有介意。 司以佑则是攥紧了拳头,今日雪凝没有陪他来,雪凝虽然是白身,但是身为皇子妻主,她是可以来的,只是自成婚后,她从未和司以佑一同出席过皇家宫宴。 今晚,也是如此。 在一众有人相陪的人当中,司以佑的桌子便显得孤独,甚至比司以徽的都要显得孤单。 殿外,通报声过了之后,蒙斯醉和蒙家主夫缓步走了进来。 蒙家主夫落后蒙斯醉一步,而且微微低着头。 而蒙斯醉则是神色如常,仿若眼前的大场面不过是尔尔,他身上的衣着虽然不奢华,但也不损气尊贵,缓步上前,“臣侍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声音平静温和。 “无妨。”永熙帝微笑道,“过来坐吧。” 蒙斯醉起身,“多谢陛下。”随后,缓步上前,而在这一刻,目光却划过了雪暖汐,可却不是在看雪暖汐,而是在看他的位子。 那个地方,原本是属于他的,而今日,从今日开始,他便没有资格坐在那上面。 永熙帝身边左侧永远坐着凤后,而在右侧,则是凤后之下位份最高之人的位子。 可即便是在过去没有雪暖汐的十三年中,这个位子也不是一直属于他。 他缓步走到了水墨笑的左侧的位子上,缓缓坐下。 而蒙家主夫也低着头,入了座,在见了永熙帝并未责怪儿子之后,方才悄然松了口气。 “父君这般晚才过来,可是正儿又闹了?”司以佑仍旧是忧心,开口为父亲解围。 蒙斯醉淡淡一笑,“没事,就是吃晚膳的时候不肯吃,这孩子越大便越是不让人省心了。” “孩子小爱闹些好。”永熙帝缓缓开口,“这样方才精神。” 蒙斯醉看着她,神情仍旧是淡淡,“陛下说的对。”说罢,话锋一转,“只是臣侍的年纪也大了,如今照顾起孩子来也不比当年照顾佑儿昀儿一般有精力了。” 永熙帝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200 夜不安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0 夜不安宁 “只是臣侍的年纪也大了,如今照顾起孩子来也不比当年照顾佑儿昀儿一般有精力了。” 蒙斯醉的这句话其实很平常,而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很平常。 而在大部分人听来,也没有听出什么其他意思。 只是,深知内情的人,却是能够体会到了深意。 永熙帝算不得上是深知内情,可是这些年和蒙斯醉的关系如何,她不是不清楚,尤其是那一夜之后,她心里也明白,蒙斯醉不可能和在行宫之时一样。 虽然,她也不知道蒙斯醉说这话的目的,但是,却还是听出了这话并不是担心的玩笑。 而司予昀,在听了这话的时候,却是心中一喜。 即便蒙斯醉已经答允了她的请求,可是,她却还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快便实施,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可是她也无法否认,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蒙家立了大功,永熙帝不可能驳了蒙家的面子,因而不太可能拒绝蒙斯醉所提的请求。 “都是儿臣的过错,让父君劳累了。”司予昀一脸愧疚地起身请罪,“儿臣过两日便将孩子接回王府。” “怎么?还不许本宫说几句?”蒙斯醉看着女儿,轻轻斥责道。 司予昀回道:“儿臣岂敢,儿臣只是担心孩子让父君劳心。” “是本宫的亲孙女,便是劳心本宫也乐意。”蒙斯醉继续道,随后看向司慕涵,“陛下你说是不?” 永熙帝微微一笑,“自然是。” “可孩子总不能一直在父君宫中。”司予昀叹息道,“毕竟是儿臣的女儿,一直养在宫中于理不合。” “什么于理不合?”水墨笑缓缓开口,“这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孙女,养在宫中是好事,不但陛下能够日日见着,豫贤贵君也能够弄孙为乐,一举两得。” 说罢,扫了一眼蒙斯醉,像是在警告似的。 他不知道蒙斯醉想做什么,但是这父女两人分明是在一唱一和! 连自己的孙女都利用,蒙氏你已经疯魔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吗? 他便不明白他都可以接受现实了为何蒙氏却还是一直揪着不放? 是他爱她比自己多还是他根本便爱的不够?! “凤后所言极是。”雪暖汐也微笑道。 蒙斯醉脸上的微笑不变,看向女儿,“听到没有?” “是儿臣多心了。”司予昀忙道,随后对水墨笑和雪暖汐道:“儿臣谢父后雪父君。” “好了。”永熙帝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孩子身子弱,养在宫中比较好,若是你想女儿了,便进宫看就是了。” “是。”司予昀低头应了一声,随后便坐了下来。 这个话题,似乎便要这般结了。 不过蒙斯醉却仍是继续,看向永熙帝,叹息一声,“虽说孩子养在宫中是好,臣侍如今也能够好好照顾,可臣侍毕竟是孩子的祖父,孩子总是需要一个父亲的。” 永熙帝眼底锋芒一闪。 而蒙斯醉这话一出,不少人也纷纷一惊。 水墨笑忍不住错愕地看向蒙斯醉,礼王迎娶继室这是迟早的事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般场合提出来。 蒙氏这是做什么? 要挟陛下吗? 有蒙家于雪暖汐大恩在前,不管如何,陛下都不可能不同意! 蒙氏,礼王,他们究竟看中了谁家的公子? 水墨笑猛然看向司徒家,心中大惊,难道是司徒家? 而此时,德贵君和司徒正夫也开始不安,他们是绝不希望卷进皇位争斗之中的,而且也绝对不能卷进去,可若是赐婚的旨意下了,司徒家能拒绝吗? 司徒正夫没有适龄的儿子可以做礼王正君,但是却有适龄的孙儿。 嫡出的庶出的都有! 德贵君也紧张的攥起了拳头,以姨母在军中的影响力,不管是礼王还是太女都一定想极力拉拢的,若是陛下允许豫贤贵君,那司徒家的前途便真的危险重重! 豫贤贵君…… 你又凭什么认为陛下会应允? 凭着蒙家对全宸皇贵君之恩吗? 司予述面色虽然平静,不过握着酒杯的手指已经有些发白。 司予执此时也是蹙起了眉头。 荣王正君极力压制着惊愕之色,妻主不在,他任何的表现都会被人揣测以致影响到妻主。 而其中最为担心的莫过于司以佑,他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此外,在大臣坐席当中,谢净芸也是在极力压制着紧张。 谢净纹在军营,今日没有出席,可谢净芸此时听了蒙斯醉的话,让她不禁想起了之前谢净纹和礼王府的私下来往。 能够让谢净纹如此冒险的,礼王必定是做了承诺。 可当时礼王正君还活着! 谢净芸越想越是心惊。 可身为主角之一的司予昀,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在座众人的异样似的,开始追忆起了死去的周氏来,“父君,都是儿臣不好,没有照顾好周氏,让正儿幼年丧父……” “是周氏福薄。”蒙斯醉也叹息道,随后,走到了下阶下,跪在了永熙帝面前,“陛下,趁着皇贵君归来大喜,臣侍想替正儿求一份恩典。” 永熙帝面色沉静,“何恩典。” 声音虽然没有怒意,只是却威严十足。 蒙斯醉面上悲伤,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地扣着,便是指甲刺入了皮肉内,却仍是不觉疼,“正儿出生丧父,臣侍恳求陛下为正儿再觅一父。” “豫贤贵君,今日是陛下设宴款待蒙家以及司徒家,这事往后再说吧。”水墨笑开口道。 蒙斯醉道:“臣侍也知不该今日提,只是正儿这孩子一出生便苦难重重,臣侍在今晚提及此事,也是想借借皇贵君的福气,好让正儿往后能够顺顺当当地长大。” “若是不借,孩子便不能顺顺当当长大吗?”永熙帝忽然间开口,声音虽然不轻不重,但是这话却已经是显了怒意。 蒙斯醉眼底掠过了一抹刺痛,随后,缓缓微笑:“陛下说的对,便是不借,在陛下的看护之下,正儿也能顺顺当当长大!” 司予昀此时也转喜为忧,犹豫的是否该先作罢。 “陛下。”雪暖汐见情况不妙,连忙开口。 永熙帝不语,一直盯着蒙斯醉。 蒙斯醉也不起身。 场面便这般僵住了。 其余众臣不禁屏气。 “陛下。”雪暖汐握住了永熙帝的手,却惊觉她的手居然绷的紧紧的,而且发凉,“陛下……” 永熙帝转过了视线看向他。 “豫贤贵君这般也是一片慈爱之心。”雪暖汐微笑道,“难不成陛下担心孩子借了臣侍的福气,臣侍便再无福气不成?陛下这个当皇祖母的怎么这般不心疼孙女。” 永熙帝仍是不说话。 “是臣侍疏忽了。”蒙斯醉却道,神色有些凄凉,“皇贵君方才历劫归来,臣侍怎能向其借福气?” 雪暖汐闻言,忙欲解释,“豫贤贵君误会了,本宫并非……” “是臣侍失言了。”蒙斯醉打断了雪暖汐的解释,“还请皇贵君莫怪。” “我……”雪暖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司以琝见状,怒极之下正欲起身,却被身边坐着的李浮给制止了,司以琝瞪向她,李浮神色严肃地轻轻摇头。 如今这般情况,不适合他们插手。 司以琝不愿意这般看着父亲被人污蔑,可李浮的提醒却让他不得不考虑如今的场合。 若是他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对豫贤贵君无礼,便是他是为了维护父亲,也只会落得一个犯上的罪名! 他只能寄希望于对面的司予述。 司予述此时也是怒火中烧,豫贤贵君这般是要告诉所有人母皇阻止礼王迎娶继室还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父君小心眼连皇孙也不施仁爱之心? 相对于司予述和司以琝的愤怒,蒙家主也是并不赞同蒙斯醉此举。 他这是故意用最糟糕的办法来做成这件事吗? “父君。”司以佑起身上前,“今晚是庆贺雪父君归来,正儿的事情我们往后再说吧。”说完,便扶父亲起身。 司予昀也走了出来,却是向雪暖汐请罪,“雪父君见谅,都是儿臣不好,父君并无……” “够了!”司以琝终究是忍不住,他们父子三人是做什么?如此可怜兮兮的,便是要坐实了他父君欺压他们吗?! “琝儿!”雪暖汐开口训斥,“不得无礼!” “父君!”司以琝不甘道。 雪暖汐目光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司以琝不得不屈服,因为他知道此时父亲是认真的,若是他继续下去,便真的激怒父亲。 “好了。”水墨笑再一次开口,“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这般做什么?好了好了,都坐下,二皇子,扶你父君过来坐下。” “豫贤贵君欲为礼王聘何家男儿为正君?”便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永熙帝忽然间开口。 气氛,顿时显得更加的诡异。 “父君……”司予昀觉情况不妙,低声道:“父君,先算了吧,往后再……” 母皇待她,已无半丝慈爱之心了吗? 蒙斯醉却推开了她,站稳了身子,直视着永熙帝。 永熙帝也直直地盯着她,而在她的眼中,已然看不出往日的温情,有的只是一片沉静威严。 蒙斯醉唇边闪过了一抹极为凄厉的笑,然后,轻轻吐出,“臣侍以为谢净纹将军之嫡幼子正合适。”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谢净芸惊惧的几乎扭曲了面容。 便是连先帝十一皇子也不禁变了脸色。 司予述眼眸中添了冰冷。 礼王的婚事必定是为了利益而成,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谢净纹! “涵涵……”雪暖汐更是觉情况不妙。 水墨笑也睁大了眼睛,他疯了! 而同样惊愕的蜀羽之此时除了对这件事的惊愕之外,还有一种不安。 失职的不安。 他为何不知豫贤贵君居然看上了谢家公子? 至于德贵君以及司徒正夫,则是大大松了口气,不管这门婚事成不成,或者成了之后有什么后果,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因为司徒雨只效忠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 “谢净纹的嫡幼子?”永熙帝缓缓说道,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却让大殿内弥漫了一股低沉的气息,“礼王也是如此认为?” 司予昀攥紧了拳头,正欲开口之时,旁边原本扶着蒙斯醉的司以佑猛然间昏倒了在地上。 “佑儿!” “皇兄!?” 水墨笑和雪暖汐见状,当即站了起来。 永熙帝虽然没动,不过神色却也有了一丝的改变。 “快!将二皇子扶到偏殿,请御医!”水墨笑稳住心神下令道。 宫侍当即上前,可却被蒙斯醉疯了一般地推开了,“别碰我儿子!” 水墨笑忍不住了,蒙氏他是真的疯了!“快!” “父君,我们先扶二皇兄下去让御医诊治……”司予昀也开口劝道,而便在她话落之后,章善忽然间进来,直接走到了永熙帝身边,低语了几句话。 随后,永熙帝面色大变,看向蒙斯醉的目光骤然变冷,随后,沉声道:“太女,兵部尚书,内阁阁臣前往交泰殿议事!” 说罢,沉着面容起步离去。 被点名的人也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太女,兵部尚书,内阁阁臣……都是重量级的人,如今被宣去了交泰殿,那便代表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永熙帝直接离开,直接从蒙斯醉等人的身边走过,未曾停顿一下。 蒙斯醉抱着儿子,如同痴傻了一般。 “凤后……”雪暖汐看向水墨笑,不知如何是好。 水墨笑上前,沉声道:“都散了吧!”然后看向蒙斯醉,“传御医!” 众人纷纷散去。 这场宫宴便如同筹备之时一般,匆匆结束。 来时,众人惶惶,离去之时,更是不安。 …… 司以佑终是被众人送进了偏殿,随后,御医到来。 雪暖汐并未进偏殿,而是一直守在了外面。 司以琝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身边,自然,李浮也在。 原本司以琝是想让雪暖汐回辰安殿的,可是怎么拉也拉不走,只能陪着他在这里。 雪暖汐的脸色不太好,他知道今晚上或许不平静,但是却没想到会弄成这般,他也知道蒙斯醉对他有芥蒂,可是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发作出来。 如今闹成这般,如何是好? “琝儿……”他见御医进去了许久都未曾出来,心中更是不安,“琝儿……你二皇兄怎么会晕倒?佑儿小时候身子很好的,他……” “父君!”司以琝不是想迁怒司以佑,可是想着方才的事情,他便无法如同父君一般不计较,“他们这般对你……” “琝儿。”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现在是你二皇兄要紧!你跟父君说说,佑儿这些年的身子是不是很不好?方才宴席一开始,他的脸色便不要太好……” “父君!”司以琝既是愤怒又是难过,可却还是拗不过父亲,“二皇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可御医也说了调养一年便不会有事的,今晚上他……” “琝儿!”雪暖汐知道儿子想说什么,“这是雪家欠你二皇兄的!” 司以琝听了这话,便是有再多的话最后还是哽住了。 “你看佑儿方才像是在装吗?”雪暖汐继续训斥。 司以琝低着头,没有说话。 雪暖汐也不是想说儿子,只是此时他的心很乱,雪家对司以佑的亏欠,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即便雪凝对司以佑再好,可是也仍是弥补不了。 又过会儿,蜀羽之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了?”雪暖汐当即上前问道,他不进去,便是不想让情况更糟糕。 蜀羽之神色倒也不难看,“御医说只是忧思过度导致血气不足,并无大碍。” “血气不足?”雪暖汐低喃着这个词,“可是和当日生产有关?” 蜀羽之一愣,随后道:“应该无关的。” 雪暖汐却仍是不安,“如今醒了吗?” “还没有。”蜀羽之道,“凤后让我出来请皇贵君先回宫。” “凤后……” “皇贵君,凤后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豫贤贵君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你留在这里恐怕不妥。”蜀羽之缓缓道。 “如何不妥?”司以琝大怒。 雪暖汐斥道:“琝儿!” “父君!”司以琝忍无可忍,“今晚上错的人又不是你,为何要你……” “好了!”雪暖汐怒声喝道。 司以琝见此情形,只能忍住不语。 雪暖汐看向蜀羽之,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你……若是有什么消息,请即刻来通知我。” 蜀羽之点头。 雪暖汐看了看殿门口,然后,方才转身离开。 蜀羽之站在远处看了会儿,然后转身走了进去。 偏殿内,司以佑躺在榻上,面色苍白,而蒙斯醉则守在身边,握着儿子的手一动不动。 水墨笑站在了一旁,正在和御医低声说话,面上有着明显的愠色。 此外,蒙家主和蒙家主夫以及司予昀也站在了一旁。 蜀羽之走到了水墨笑身边,低声说了雪暖汐已经回去的消息。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室内的众人,最终对司予昀开口,“礼王,时候不早了,你送蒙家主和蒙家主夫先出宫吧。” 司予昀抬头,目光有些阴,不过很快,便又低下了头,“儿臣等皇兄醒了之后再走!” “你——”水墨笑气结。 而此时,一直沉默着的蒙斯醉忽然间开口,“昀儿,送你外祖母出宫。” “父君……” “走吧。”蒙斯醉打断了女儿的话,也并未看女儿一眼。 “那皇兄……” “佑儿留下。”蒙斯醉回道。 司予昀犹豫了半晌,最后领命:“是。”随后,转身对蒙家主道:“外祖母,我们先出宫吧。” 蒙家主目光如刀地扫了一眼蒙斯醉,随后又警告似的看了一眼蒙家主夫,方才对水墨笑行了离开。 水墨笑见蒙家主夫没走,眉头蹙的更紧,不过也没说什么,方才蒙斯醉的话分明是要留下他,水墨笑不待见蒙家的人,尤其是蒙家主夫,记忆当中,蒙家主夫每一次进宫,蒙斯醉都会发疯。 第一次,害他。 第二次,疯了一般和他夺权。 如今,甚至公然和陛下作对! “来人,去备轿辇,送二皇子回流云殿!”在司予昀离开之后,水墨笑下令道。 很快,轿辇便备好了。 “豫贤贵君,本宫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在蒙斯醉欲带着儿子离开之时,水墨笑忽然间道。 蒙家主夫猛然看向水墨笑,像是生怕水墨笑会害他儿子一般。 蒙斯醉转过身,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父亲,你先送佑儿回去。” “醉儿……” “回去!”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坚定下令。 蒙家主夫只好离开。 随后,水墨笑屏退了所有的宫侍。 蜀羽之没有离去。 水墨笑也没有逐他。 最后,偏殿内,三人几乎成三角形一般对峙着。 沉默,渐渐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水墨笑方才开口,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蒙斯醉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你就是真的想和谢家结亲也无需用这般的方法!”水墨笑几乎想疯了,“除了撕破脸,你便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得偿所愿了吗?还是你便认为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纵你容你?!还是你存心找死?!” 蒙斯醉仍是没有回话。 “蒙氏啊蒙氏,本宫该说你是疯了还是说你傻了?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在帮谁,你是在对付谁?”水墨笑无法理解蒙斯醉今晚的行为,“你若是真的要帮你的女儿,该是利用你对她的影响力帮你女儿视线愿望,你这般做,是在帮你女儿吗?你是在害她!你已经疯到了连你自己的女儿都不顾的地步吗?!还有你的孙女,你连她都利用?你想做什么?打击雪暖汐吗?你这般做能够打击谁?你是不是疯了!” “凤后说完了?”蒙斯醉终于开口了,却是这般一句让人更加火冒三丈的话。 水墨笑气的面色发青,“你——” “凤后。”蜀羽之见情势不妙,上前劝道,“凤后,豫贤贵君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本宫没有糊涂!”蒙斯醉却冷冷道,“本宫没做一件事都很清楚!” “那你就是疯了!”水墨笑厉喝道,“你想做什么?你说你想做什么?你要将她逼到不得不对你出手的地步还是想让全天下的人看皇家的笑话,看她的笑话?还是你觉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可以让你的女儿得到好处?!” “疯了又如何?”蒙斯醉嗤笑,“便是疯了又如何?” “你——” “凤后若是说完了,臣侍还得回去看佑儿。”蒙斯醉说罢,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大怒,“你……” “凤后。”蜀羽之上前阻止他。 水墨笑没有追上去,可是怒气却未曾消,“本宫真的想不通蒙氏他究竟想做什么?!” “或许,豫贤贵君只是一时气愤而已。”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却摇头,“不!他不是本宫,不会因为一时气愤而这般做的!蜀羽之……”顿了顿,然后沉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看紧他,不要让他胡来!” 蜀羽之面色一凛,“凤后的意思是……” “本宫不仅仅是生气,也是怕!”水墨笑道,神色中也出现了惶色,“蒙氏是聪明人,可若是聪明人疯起来,便什么也敢做!” 蜀羽之睁大了眼睛,“凤后的意思是……” 豫贤贵君,会伤害陛下? …… 在出宫的马车上,司予昀一直没有说话,而蒙家主也沉默着,车内的气氛和车外夜市的气氛截然相反。 一直到了马车停下,蒙家主方才开口:“殿下,今晚豫贤贵君的举动可是你同意的?” “本殿是想父君提过,可却不想父君会在今晚上提出。”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道,“本殿更想不到最终结果会成这个样子!” “殿下。”蒙家主缓缓道,声音有些沉,“你太心急了。” 司予昀目光锋利地扫向她,似乎不满她的训斥。 蒙家主没有作罢,“殿下,你太年轻了,所以方才如此的气盛,虽然你心里已经明白陛下不可能如同对待太女一般对待你,可是你心里仍是抱着希望,所以你方才才会露出欣喜之意,你以为在那般场合之下,陛下不可能会让你父君难堪,也不会驳蒙家的颜面,可你忘了,她是永熙帝,是大周的皇帝!” 司予昀面色渐渐紧绷。 “夺位之路本就艰难重重,尤其是如今太女已立。”蒙家主继续道,“若是今晚二皇子没有忽然昏倒,若是朝中不知发生何种大事,如今场面会更加难以收拾!”说罢,沉默了半晌,忽然间又道:“殿下年轻或许并没有想到这般多,可是豫贤贵君……他不该这般糊涂!” 司予昀眼眸一睁,“你这是何意!?” 蒙家主夫叹息一声,“你父君这一辈子的聪明才智都被那所谓的情爱给蒙蔽了!”说罢,便起身下了马车。 司予昀没有拦,可是面色却越来越扭曲。 父君,你真糊涂了,还是……根本便不欲帮儿臣?! …… 辰安殿内 司以琝端着宵夜进了寝殿,走到了雪暖汐的身边,蹲下,“父君,儿臣做了些宵夜,你用些吧。” “我不饿。”雪暖汐摇头。 司以琝忧虑道:“晚上父君什么也没吃,怎么便不饿?” “琝儿。”雪暖汐看着他,“交泰殿的议事结束了吗?” “还没。”司以琝回道,“父君你别担心,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母皇……” “你是不是恨厌恶豫贤贵君他们?”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琝抿着唇,没有否认。 雪暖汐叹息道:“琝儿,即使不念当日的情分,可你二皇兄因为雪家而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都不该事事与他们相争。” “可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二皇兄……” “够了!”雪暖汐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司以琝无奈又着急,他便是想不通为何父君要这般心善,他心善换来的是什么?是豫贤贵君的当众构陷! “李浮可也在?”雪暖汐忽然间转移了话题。 司以琝点头。 “今晚上你和她出宫吧。”雪暖汐随即道。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倏然站起身来,不敢相信,“父君,你……你赶儿臣?!”因为豫贤贵君他们?! “不。”雪暖汐摇头,“今晚上,父君想好好陪陪你母皇。” “可是……” “琝儿,不管我们如何斗,谁赢谁输,谁得益谁受害,你母皇从来都是那个受害之人,她的心,都是在被刀割。”雪暖汐看着儿子,抬手覆上了自己的心口,“琝儿,父君这里痛,看着你母皇受苦,父君却没有法子,这里更痛!” 司以琝抿唇沉默。 “父君不是心善,也不是可以容忍任何人的伤害打击,而是父君不想看着你母皇痛苦!”雪暖汐继续道,“琝儿,相争相斗,父君不怕,真的斗起来,父君也未必会输,可是,父君这里却一定会痛!因为父君最爱的那个人,一直在痛着!从你们出生之后,你母皇心里便一直有着一个担忧,担忧先帝晚年的夺嫡之争会在她的晚年重演,而如今……却是真的要重演了……父君也知道单凭我一人之力无法阻止,可父君却希望不管如何,我都能够一如既往地站在她的身边,用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安抚她痛苦的心。” “父君……” “你也嫁人,也会爱人了,你该明白父君的心。”雪暖汐继续道。 司以琝合了合眼睛,不,他不懂爱人,从来都不懂,他甚至不知道他对宗哲景遥是否便是爱,还是根本便只是一时的情迷,将她当作了浮木一般,因为若是他真的爱她,便不会有那般多的顾虑,那般多的恨,“父君……” 儿臣很羡慕你,也很心疼你。 “好,儿臣出宫。” 雪暖汐起身抱了抱儿子,“琝儿,父君不是怪你。” “儿臣明白。”司以琝微笑道,“儿臣明日待乐儿进宫。” “好。”雪暖汐笑道,“今日父君没有好好看看你妻主,明日,明日带着她一同进宫。” “好。”司以琝笑道,随后,转身离开,走到了门口之时,却又转过身,“父君,宵夜你要吃。” “好。”雪暖汐应道。 司以琝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李浮等在了大殿内。 司以琝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了进去。 李浮见状,当即上前。 司以琝一个不稳,身子往下倒。 李浮及时扶着他。 司以琝紧紧地攥着李浮的手,“别动,让我靠靠……” 李浮一愣,没有动,静静地让他靠在了她的身上。 许久,司以琝方才站直了身子,看着她,“我们回府吧。” “三皇子……” “往后,叫我琝儿,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 李浮眉头紧蹙,“琝儿,可是皇贵君……” “我一直以为我还是了解父君的,可是其实我还是没有完全了解。”司以琝笑了笑,道:“父君不是心善,也不是软弱,只是他太爱太爱母皇了,爱到了愿意放弃一切,其实父君早早便说过了,只是我不明白,或许,没有如此深爱过的人,怎么都不会明白的……” 说完,起步,往外走。 李浮面色一颤,愣了一下,随即,也跟了上去。 …… 交泰殿御书房的议事一直持续到了三更时分方才停止,随后,户部又连夜开始议事。 一种紧张的气氛开始在宫中蔓延。 御书房内,便在其他人离开之后,司予述方才开口提及了宴席上的事情,“今日豫贤贵君瑞反常,母皇不觉得奇怪吗?” 永熙帝此时正扶着额,在听了司予述的话之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议事之时的冷静沉稳已经不见了,换上了一脸的阴沉,“太女,控制住你的情绪!” “儿臣并无失态。”司予述道,“母皇不觉得很巧合吗?” “你想说什么?!”永熙帝声音也沉了下来。 司予述并不惧,“豫贤贵君方才提及的婚事,母皇赞成的可能性不高,可偏偏此时西北又出事,西戎国无端端大军压境……” “够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西戎国大军压境的目的目前还不明确,朕不想听到你猜忌军中要将!” “母皇便如此信镇边将军?”司予述冷笑道。 永熙帝沉下了面容,“朕信她或许已经参合进储位之争中,也信她定然会站在她弟弟一边,可是,大周的镇边将军不会为了逼朕妥协这门婚事而勾结外族!” 司予述抿着唇,没有接话。 “下去!”永熙帝厉声道,显然是余怒未消。 司予述也没有留,“儿臣告退。” 御书房随即静了下来。 许久,永熙帝方才唤来了冷雾,“佑儿怎么样了?” “御医诊治过了,只是忧思过度导致血气不足,并无大碍。”冷雾回道。 永熙帝沉思半晌,随后猛然挥手扫落了桌案上的物品,面容冷凝,一字一字地道:“为何他要这般做!?” 为何?! 私下便是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容,可是,他却偏偏—— 便这般恨她,恨不得彻底和她翻脸吗?! 冷雾低着头,并未回答。 …… 深夜的皇宫一片沉寂,除了秋风拂过树木发出的声响之外,便无其他的声音。 静得让人心里发寒。 司予述缓步往后宫走去。 一路上,除了巡夜的侍卫之外,并无他人。 直到便要到辰安殿的时候,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太女殿下。”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却见旁边黑暗处缓步走出了一个人,当她看清楚此人的相貌之后,不禁蹙眉,“你怎么在这?” 竟是程秦。 以往他避她犹恐不及,如今却为何一连两次主动出现? “太女殿下。”程秦面色忧虑,“宫宴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予述蹙眉,“你为何关心这个?” “程秦以为今晚上的宫宴是为庆贺皇贵君归来而设的,也便是说陛下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程秦缓缓道,神色并无异常,“舅公临终之前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而今晚,他在天之灵若是见到了也必然会欣慰的,只是……宫宴很早便散了,似乎是出事了,程秦一时不安,方才来这边……原本是想去求见皇贵君的,可想想,以程秦的身份这时候去求见皇贵君,恐怕引起不必要的揣测……” “所以你便在这里等本殿?”司予述接了他的话道。 程秦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安,却也没有否认,“可是真的出事了?” “若是出事,你会关心谁?”司予述反问。 程秦一愣,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也没有继续追问,“很晚了,回去吧。” 程秦低下了头,“是。”随即,转身离开。 “等等!”司予述忽然间开口。 程秦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她。 “你一个人出来?”司予述问道。 程秦点头,“是。” “本殿送你回去。”司予述道。 程秦一愣,“不……宫里面很安全,不会……” “走吧。”司予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下了定论。 程秦面色犹豫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夜色中,一道影子成了两道。 司予述没说话,或许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要送他回去,也或许,她只是仍是需要时间来理理今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程秦低头走在了司予述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那半垂着眼帘的眸子深处,某种火焰般的光芒正绽放着…… …… 流云殿内司以佑的住处寝室内,蒙斯醉一直守在了儿子身边,握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许久许久没有动过。 “醉儿……”蒙家主夫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开口了,可没有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这一次,蒙斯醉却有了回应了。 “父亲。”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不低,“不要再说了。” “可是……”蒙家主夫不忍再戳儿子的伤口,可是今晚儿子的行为……“醉儿,今晚上你不该这般做……你……你不该再将如今的永熙帝当做当日的那个江湖女子木涵,你这样不但不能够帮的了礼王,还会让你们都陷入险境!醉儿,父亲知道你不想听父亲说这些,可父亲不能看着你继续这样!” 他的儿子明明可以在这后宫过的很好,过的如鱼得水的,可是为何要将自己弄成这般? 为何要折磨自己?! “父亲!”蒙斯醉转过了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要再说了,佑儿会被吵醒的!” 蒙家主夫心痛难当。 蒙斯醉说完了之后,便又转过身来看着儿子,看着儿子苍白的面容,看着他即便是入睡了却仍旧是蹙着的眉头,看着他如此不安的睡容…… 对不起,对不起,佑儿! 父君知道,如今最痛最苦的人是你! 对不起! 可是父君没有法子……没有法子…… 都是父君不好,父君当年不该同意你的! 佑儿,是父君害了你,害了你啊—— 父君也不知道父君为何会让自己沦落到如今这般的境地! 201 目的不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1 目的不明 自程氏死后,佛堂这边冷清了许多,在夜里,更是先的阴森森的。 司予述将程秦送到了佛堂的门口。 “多谢殿下。”程秦行了一礼,感谢道。 司予述看着他,“进去吧,往后不要晚上在宫中四处走动,即使不算是违宫规,但是若是引起误会便不好。” “是。”程秦低头,声音轻了起来。 司予述看了看他,随后便转身离开。 “殿下!”程秦叫住了她。 司予述转过身,“还有事?” “太女殿下似乎有心事。”程秦缓缓道,说完却不等司予述回答,便径自道:“是程秦多事了,还请太女殿下莫怪,只是,程秦以为,不管多大的事情总是有解决的办法。”顿了顿,又道:“如今入秋了,天转凉了,还请殿下多穿衣,莫要着了风寒。” 说完,便转身进了佛堂。 司予述蹙着眉静默了半晌,然后莫名的轻轻一笑,也转身离开。 程秦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门内等着,一直在听到了脚步声之后,方才起步,往里面走,他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去了供奉佛像的大殿。 佛堂的里面和外面一样的冷清,便是里面仍有宫侍住着,可此时却也是毫无声息。 大殿内,仍旧是燃着烛火。 供桌上的供烛和檀香也一直烧着。 这是佛堂的规矩。 便是人没了,可是,规矩仍旧是持续着。 程秦走到了供桌前,看着眼前的佛像,面色,一点一点地冰冷下来。 “舅公……对不起……我一定要这样做……否则,秦氏一族上千冤魂都不能安息……程秦欠秦家的……等一切结束之后,程秦会以性命还报!” 夜更深,秋风更瑟瑟。 …… 司予述回到辰安殿之后,白氏仍未入睡,一直等在大殿前。 “殿下,你回来了。”白氏忙迎上前。 司予述点头,“父君可休息了?” “寝殿内没有熄灯。”白氏回道,“冷雨说父君在等母皇。” “你怎么不在父君身边伺候?”司予述蹙眉道。 白氏道:“我原本是这般想的,只是父君不让。” 司予述沉吟会儿,“父君情绪如何?” “有些不太好。”白氏回道,随后,也将司以琝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予述一愣,“父君将琝儿赶出宫了?” “不能说是赶……”白氏回道,“父君说他今晚上想好好陪陪母皇,也说……三皇弟该回去陪妻主和孩子,三皇弟离开之前说了明日便会带着乐儿进宫来给父君请安,父君同意了。” 司予述拧紧了眉头,沉默了半晌之后,便起步往寝殿走去。 “殿下!”白氏却阻止了她,“殿下,父君如今是想一个人安静地等母皇,我们还是莫要去……” “那是本殿的父君!”司予述厉声道,随即继续往前。 白氏一怔,也只好跟了上去。 司予述直接去了寝殿,不过在寝殿外,却被冷雨给拦住了。 “太女殿下,主子有命,今晚上除了陛下,谁也不见。” “本殿只是想进去看看父君!”司予述沉声道。 冷雨为难道:“太女殿下,请不要为难冷雨。” 司予述虽是想见父亲,但是也不至于做出强闯进去的事情,“那便请你转告父君,西北边境出事了,母皇今晚上恐怕不会过来。” 冷雨一惊,随后低头道:“是。” 司予述看了看仍旧是亮着烛火的寝殿,随后方才转身离开。 白氏随即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白氏忍不住开口:“殿下,西北边境出了什么事情了?”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目光厉色地盯着白氏,“朝中的事情你不要多管!” 白氏一窒,“是。” 司予述似乎觉得自己语气过了,便又缓和语气道:“本殿没有怪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若是过问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明白。”白氏挤出了一抹微笑。 司予述看了看他,又道:“走吧,出宫。” “出宫?”白氏一愣,“这般晚了,宫门应该关了。” “无妨。”司予述道,“今晚本殿不能留在宫中!” 白氏有些不明。 司予述转过头看向前方的寝殿,“若是本殿留在后宫,便是告诉别人,父君有事,宫宴一事,有事的那个该是豫贤贵君,而非父君!” 白氏恍然,随即心中猛然一惊,“殿下……西北出事与今晚……” 话,没有说下去。 司予述也没有责怪白氏,只是嗤笑道:“连你都如此怀疑,为何母皇便这般坚信?豫贤贵君……这般多年他如此的肆意妄为,如此的不恭不敬,为何母皇便一直纵容?!” 白氏闻言,却没有给予回应。 …… 司予述两人走了之后没多久,冷雨便进了寝殿。 雪暖汐曲着双膝坐在了床头上,见了冷雨见了,便抬头问道:“述儿生气了?” “没有。”冷雨回道,“太女殿下很担心主子。” 雪暖汐笑道:“我知道。” “那主子为何不见殿下?”冷雨问道。 雪暖汐苦笑道:“今晚上的事情最愤怒的便是这两个孩子,琝儿再愤怒,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述儿不一样,她有这个能力去报复,若是我现在见了她,只会让她心中的愤怒更浓,随之便更可能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主子……” “本宫真的不是心善,本宫只是不想让她烦心。”雪暖汐打断了冷雨的话,随后便岔开了话题,“述儿可说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冷雨随即禀报:“方才殿下说西北边境出了事情,陛下今晚上可能不会过来了。” 雪暖汐闻言一惊,“西北边境?出了什么事情了?” “殿下没有多说。”冷雨回道。 雪暖汐的心忽然间沉下来了,“本宫知道定是发生了大事情才会让她这般的,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西北边境……如今东域战事方才停了每两年,若是西北又起大战事,那大周便更艰难了……涵涵……”话顿了顿,随即动身下床,“冷雨,我们去交泰殿!” “主子,这般晚了……” “无妨。”雪暖汐着了鞋,道:“即使我帮不了她什么,可是我也想陪着她。”顿了顿,“今晚上的事情,她定然也是难过。” 冷雨见了主子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说。 雪暖汐没有用轿辇,也只是带着冷雨一人,便往交泰殿去了。 交泰殿的人并没有想到雪暖汐回来,届时一脸惊愕模样。 “陛下在吗?”雪暖汐也顾不上其他,问道。 一宫侍上前,“在,如今还在御书房。” 雪暖汐闻言,随即往御书房而去。 “皇贵君?”守在外面的冷雾见了来人,也是一惊,“这般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陛下在里面吗?”雪暖汐不答反问。 冷雾回道:“在。” “本宫进去看看。”雪暖汐随即道,“你们不必进来了。” “是。” 御书房内,也是静悄悄的。 雪暖汐轻步走了进去,便见永熙帝正站在御书房一侧那堪舆图前,双手负背,便只是看见侧脸,也足以看出此时神情的凝重。 他脚步停了一下,随后缓步上前,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抱着她,“情况很严重吗?” 永熙帝一愣,随即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便过来了。”雪暖汐微笑道。 永熙帝蹙眉,“这般晚了,你……”打量了他会儿,又道:“都不多穿些衣裳,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雪暖汐摇头笑道。 永熙帝看着眼前的男子,面上泛起了愧疚之色,握着他有些凉的手,“对不起阿暖。” 雪暖汐却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 “你方才回宫几日,可是却日日不能安生。”永熙帝愧疚道,“朕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能。” “不。”雪暖汐否定道,“和你没关系,涵涵,这过日子总是会有不顺畅的,不能说是谁对说错。” “阿暖……”永熙帝声音低沉,他越是这般,她便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雪暖汐笑了笑,随后岔开了话题,“述儿说西北边境出事了,是什么事情?严重吗?” “她跟你说了?”永熙帝蹙眉道。 雪暖汐道:“你别怪她,她也只是见不到我担心。” “说了你岂不是更担心?”司慕涵愠怒道。 雪暖汐没有安抚,而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情况很严重?” 永熙帝岂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叹息一声,然后方才道:“西北八百里加急,四日前西戎国三十万大军忽然压境,目的不明。” “三十万?”雪暖汐面色大惊,“那我们能够应付吗?” 永熙帝安抚道:“目前为止西北边境的边防军也足以应付,只是朕担心的是若是一旦开战,东域和西南也会乱。” “西戎国真的会开战吗?”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蹙眉沉思会儿,“这便是奇怪之处,虽说西戎国这几年内政渐渐平稳,但仍有反对势力在,若是在此时主动与大周开战,朝中的那些反对势力必定趁机反扑,而大周虽方经历大战,但是西北的边防这些年并没有有增无减,西戎国此时主动挑衅,未必便能得益。” “这便是说,西戎国此次大军压境另有目的?”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寒芒,“也许,不过也不能排除西戎国真的欲动手,毕竟几年前西戎丢失三城,西戎朝堂内外一直对此深以为耻。” “那如何应对?”雪暖汐并未发现司慕涵的异样。 永熙帝微笑道:“没事,虽然这时候起战事有些麻烦,可也并不至撼动大周的江山。” “真的没事?”雪暖汐不确定。 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大周历经三代,朕苦心经营二十三年,不是区区西戎三十万大军便能摧毁司家的这份祖业的!” 雪暖汐看了她半晌,随后也笑道:“我相信你。” “嗯。”永熙帝也笑道。 弥漫在御书房大半夜的沉郁气氛此时似乎渐渐消散了。 “西北一事你已经有了把握,那今晚的事情呢?”会儿之后,雪暖汐缓缓问道,“我不是想揪着今晚上的事情不放,只是……” “朕明白。”永熙帝笑容敛去,缓缓道。 雪暖汐看着她,“涵涵,这些年……你和豫贤贵君的关系是不是很不好?”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并未回答。 “涵涵。”雪暖汐又继续道,“你去云州,是不是因为他?” 永熙帝一愣。 “你不可能无端端去云州的,你若是去了,那便定然是因为他。”雪暖汐微笑道,即便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伤害,可他还是笑着,“其实说来,也是因为豫贤贵君,我们方才有机会重逢。” 永熙帝沉默。 “今晚上的事情……豫贤贵君这般……恐也是因为这些……”雪暖汐慢慢道,“云州……姻缘庙……那本是你和他的回忆……可是如今……却被我给抢了……你和他的那段日子是我无法涉足的,也是独独属于他的……如今,我便像是将这段回忆给抢了,毁了一般……若我是他,也会发疯的。” “阿暖……”永熙帝既是无奈,又是心疼。 “你听我说完。”雪暖汐制止了她的话,“回京之前,二姐跟我说了许多这些年的事情,我知道如今这个家的情况,更知道述儿和昀儿之间解不开的结……今晚上豫贤贵君此举的目的,我也不是看不出来,可是涵涵,蒙斯醉不是愚笨之人,若是他真的有心,岂会用这等方式?他分明便是在激怒你,或许,他也是恨我,可是涵涵,不管是因为昀儿还是因为佑儿,或者是因为你,他恨我,理所当然。” “什么叫做恨你理所当然?”永熙帝沉声道,“他若是恨朕,可说是理所当然,可是恨你,如何理所当然?别说是昀儿,便是佑儿,也与你没有关系!” 雪暖汐闻言,面色却是一白,“涵涵……” “这件事朕来处理,你不要插手。”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见状,心里有种深深的无力,即便仍是有许多的话,但也无法再说出来,伸手,紧紧的抱着她,“好,你来处理。” 永熙帝拥着他,面色渐渐的越发的凝重。 似乎最担心的事情都在今晚上发生了。 …… 三皇子府 后院住院的寝室内 司以琝坐在床头,怀中抱着已经熟睡了的女儿。 便是已经熟睡了,脸上还是带着欣喜的笑容。 见到父亲回家,李乐的高兴程度可想而知。 可见女儿越是高兴,司以琝的心便是越是难受。 这几日,他的女儿该有多难过? “让人将乐儿抱回去睡吧。”李浮缓步上前,低声道。 司以琝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别的意思。”李浮忙解释,“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司以琝还是看着她,半晌后,方才开口,“我是不是很没用?” 李浮一愣。 “从小我便自认自己是天下第一能人,什么都可以做到。”司以琝缓缓笑道,“直到后来,父君出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我怎么那般没用,居然救不回父君呢?后来的十三年……我做了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相比于寻常男子,我已经足够有本事了,可我仍是找不回父君……再后来……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当日会那般做……我为何那般的下作……” “琝儿!”李浮打断了他的话。 司以琝没有继续下去,“好不容易……母皇替我收拾了残局……父君也回来了……可是……我还是不能保护父君……或许该说,我还是不明白父君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甚至连我一向自诩是一个好父亲,如今都做不到……乐儿还这般小……我居然……居然让她小小年纪便忧心那些……” “乐儿并无……” “她是我的女儿。”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今晚上她见了我回来,那惊喜的模样……还有那一直拉着我的手,生怕我便又要走了似的……她看着我的眼睛,便像是在问我,会不会不要她了……” “琝儿……”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司以琝继续道,“你知道吗?这几日我的确是无法面对乐儿,面对那段我最不愿意去回忆,恨不得从我生命中彻底抹去的记忆!可是……可是乐儿是我的女儿,是我一直深爱真的女儿,她的出生,让我灰暗的生命看到了一丝光彩……我怎么能够这般?怎么能够也将她归于那段不堪?” 李浮凝视着他会儿,然后,缓步上前,坐在了床沿边上,伸手,将父女二人揽入怀中,“乐儿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的女儿。” 司以琝闭上了眼睛,却挡不住泪水泛滥。 202 有何资格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2 有何资格 夜越发深沉。 秋风吹拂之下的皇宫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安静之中。 五更更声想起,流云殿内依旧一片灯火辉煌。 蒙斯醉仍旧是坚守在儿子的身边,半刻也未曾合眼。 “醉儿,已经快五更了,你先休息,这里我来守着。”蒙家主夫看着儿子越来越憔悴的面容,再一次上前相劝。 蒙斯醉仍是不为所动,“不,等佑儿没事了,我才能休息。” “醉儿……”蒙家主夫心疼不已,“御医也说了二皇子并无大碍,再者他喝了药,安睡是正常的。” 蒙斯醉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父亲,烛火之下,头上的白发更显耀眼,“父亲……这些年,当年……我一直在怪父亲,怪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我却连父亲都不如……我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醉儿……” “佑儿……我最贴心的佑儿……从他懂事开始,便一直在为我操心……他才是孩子啊……”蒙斯醉哽咽道,“而我……作为父亲的我……即便时时刻刻都说着心疼儿子,可是很多事情,却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之中,我的儿子……他才是最苦的那一个……当年,我为何便同意他嫁给雪凝?我为何会同意?父亲,是不是在我的心里,也是宁愿选择女儿而放弃儿子?是不是为了保护昀儿,才会点头同意让佑儿下嫁?” 蒙家主夫听了这些,眼眶也湿润起来了,当日他也是不明白为何儿子要这般做,直到后来,怡儿从边疆来信,说明了其中的内情,他方才明白。 可当时,甚至现在,他也是和儿子所说的一半,认为他是为了保护礼王,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才答应这门婚事。 可是现在,这样的想法,他如何能够说出来? “不,醉儿,你只是没法子,当年的事情二皇子闹得那般大,除了嫁给雪凝,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醉儿你放心,雪家不敢亏待二皇子的,二皇子……” “不敢亏待,可是并不代表幸福!”蒙斯醉打断了父亲的话,“父亲你知道吗?原本我也抱着奢望佑儿能够幸福的,尤其是他有了孩子之后,可是直到现在……我方才明白……我的儿子不幸福……即便雪凝待他再好,当年的事情,那样早就的结合,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带来幸福!父亲……我不幸福也便罢,为何连我的儿子都要重复我的命运?!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 “醉儿……” “他不但不幸福……甚至连关起了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做不到……他会来了……雪家……也不会在沉寂……有先帝的遗命又如何?有太女在,雪家终有一日会起复的……那时候,我或许已经死了,可是我的儿子,我的佑儿他还活着……那时候,他会过上什么日子?父亲,我怎么便那般的糊涂!没有了名声又如何?便是一辈子不嫁,也比将来好……” “不会的!醉儿,如今太女只是太女,礼王殿下还没有完全输!醉儿,只好我们……” “佑儿是雪家的人!他已经嫁给了雪家了!”蒙斯醉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似乎咬起了牙关,“即便将来登基的是昀儿,佑儿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怎么会?二皇子是礼王殿下的亲皇兄……” “亲皇兄?”蒙斯醉扯出了一个极度可笑的笑容,“父亲,当年孩儿忤逆,如今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孩儿的报应?” 蒙家主夫不解,可是心却很慌。 “是报应……真的是报应……父亲……” “父君……” 蒙斯醉的话被一道低喃打断,他猛然看向司以佑,便见原本昏睡着的人已经醒来,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眼眶中,同样是溢满了泪水。 蒙斯醉忙抹去了眼眶中的泪水,“佑儿,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父君去叫御医……” “父君。”司以佑伸手拦住了父亲,“儿臣没事……”说罢,便欲起身。 “别动。”蒙斯醉忙道,“御医说了你需要好好静养!” “我没事。”司以佑摇头道,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对不起……父君……” 蒙斯醉看着儿子,然后伸手替儿子擦拭着泪水,“傻孩子……对不起什么?你哪里有对不起父君……是父君对不起你啊!” “不!”司以佑撑着身子坐起了身,“不……是儿臣对不起父君……当年……儿臣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的……若不是儿臣那般做……如今便父君便不会如此的自责……父君……当年我并不是不恨昀儿,我恨她,我甚至连父君都恨了……所以我才会那般做……我要让她内疚,让她痛苦……我用那般决绝的方式告诉她,她这一辈子都欠了我的……是她害了我……父君……儿臣好自私……好自私……儿臣不是你想的那般好……儿臣也是自私的……父君,是儿臣故意的……故意的……” “别说了。”蒙斯醉揽着儿子,“别说了,不要说了……你没有自私……没有错……都是父君不好……是父君没有好好教好你皇妹……都是父君的错……” “不……是我……是我……我想报复……是我自私……昀儿是对不起我……可是父君没有啊……父君没有对不起我……而我……却连父君也一同报复了……父君,儿臣没有你想的那般好……儿臣的心是黑的……我连自己的亲皇妹,亲父君都报复……” “别说了,佑儿,不要再说了!”蒙斯醉哭诉道,满目难以掩盖的痛苦,“父君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他一直说着后悔,却没说后悔什么。 “父君……”司以佑推开了父亲,含泪看着他,“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不好……”说着见父亲不动手,便自己动起手来了。 “别这样!”蒙斯醉用力阻止,“佑儿,不要这样!你这样是在剐父君的心啊!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不是——” “父君——” 父子两人,终究是抱头痛哭。 蒙家主夫站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 是谁的错? 究竟是谁的错? 是他吧。 如今这一切,都是当初他一手造成的! 醉儿,父亲才是罪魁祸首啊! 此时,便在寝室外,却站着一个人。 竟是永熙帝。 她面容沉静,眸光凝定,却不知站了多久。 寝室内,摧人心肝的哭声仍旧继续,而她,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缓步离开。 踏入了夜色中,身影添了一抹沉重的悲怆。 “陛下,夜深了,回去吧。”冷雾提着一盏宫灯跟在了身边。 永熙帝来,只带了一个人。 面对冷雾的劝说,永熙帝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了前方仍旧是亮着烛火的偏殿,“冷雾,当日朕为何会同意佑儿的请求?” 冷雾沉吟会儿,“陛下是为了二皇子好。” “豫贤贵君不知道雪凝在当年那事之中做过什么,可是朕知道,你也知道。”永熙帝继续道,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如死水一般,“雪凝根本便不是一个良配,可是,朕明明知道,却还是允了,你说,为什么?” “二皇子也知道。”冷雾回道。 永熙帝笑了笑,“也许,所谓的为了佑儿好也只是一个借口,朕最终会同意的,不是佑儿的跪求,也不是为了他将来设想,而只是,希望借着这件事平缓礼王和太女之间的关系,更甚者,朕只是想抹去这一点有碍皇家声誉的事情。” “陛下……” “很可怕是吧?”永熙帝笑了笑,“是可怕,便是如今自己说出来了,也不禁心底一寒,可是冷雾,便是连朕自己也无法否认这些可能!朕可以不去深思,可是,却无法抹杀这些念头。” 冷雾沉默。 “这般多孩子当中,佑儿是最懂事的,也是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事情的,这孩子本该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永熙帝继续道,“可是如今……却被他最亲最信任的人给毁了。” “陛下……” “其实,朕和先帝,和大周的前几个皇帝,甚至和其他朝的皇帝,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永熙帝嗤嗤说着,“哪里能称作什么有为之主,什么明君!” 皇帝,不管是在什么朝代,在盛世还是乱世,都不过是踏着所有人的血泪往上爬罢了! 司慕涵啊司慕涵,你有何资格动怒?有何资格去责怪昨夜他的失态? 永熙帝抬起头,看向了被黑暗笼罩的苍穹,此时,已无半点星辰,入目,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 这一夜,没有人能睡得安宁。 次日,当第一缕晨光划破天际,雪暖汐便醒了,只是,原本在身边的人,此时已经不在了,他坐起身来,摸了摸身边已经凉了的床榻,呆愣了起来。 过了半晌,方才唤人。 外面的宫侍一听了声音,随即进来,“皇贵君您醒了?” 雪暖汐看着来人,“陛下呢?” “陛下已经起了。”那宫侍道。 雪暖汐看了看一眼窗户,“这般早……”话停了会儿,又道,“你让冷雨进来伺候我梳洗吧。” “皇贵君,时辰还早着,陛下有旨,不能吵醒皇贵君。”那宫侍却道。 雪暖汐掀了被子下床,“是本宫自己醒的,又不是你们吵醒,去吧。” “……是。” 梳洗了过后,雪暖汐方才开口问了,“陛下在何处?” “陛下……”那宫侍欲言又止。 雪暖汐看了看他,“交泰殿的小厨房能用吗?” 那宫侍一愣,“能用。” “陛下没有用早膳吧?”雪暖汐又问。 那宫侍回道,“陛下还未传早膳。” “我去看看。”雪暖汐说罢,便起步往外走去。 那宫侍见状,只能急忙追了上去。 出了寝殿之后,便见冷雨守在外面,“主子,你醒了?” “嗯。”雪暖汐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依着记忆往小厨房走去。 “主子,你要去哪里?”冷雨跟了上去。 雪暖汐边走边道:“去小厨房看看。” 冷雨一愣。 雪暖汐没有继续解释,直接到了小厨房。 交泰殿的小厨房不提供永熙帝的正餐,不过却时时刻刻备着吃食点心以备永熙帝随时之需。 小厨房内的宫侍见了雪暖汐到来,都是愣了愣。 “见过皇贵君。”众人纷纷行礼。 雪暖汐挥手免礼,随后便开始查看四周,虽然这里及不上御膳房,但是各种用具也是齐全,“这里可有食材?” 小厨房一众宫侍愣了愣,最后是一个年长的宫侍上前,“回……回皇贵君,有。” “都拿来给本宫看看。”雪暖汐道。 年长宫侍领了一声,随即便开始张罗着众人将食材都摆了出来,品种自然及不上御膳房那边多,而且大多食材都不适合做正餐。 “皇贵君若是还需要其他,奴侍可以立刻让人去御膳房取。”领着雪暖汐来的那个宫侍似乎明白了雪暖汐的用意,上前道。 雪暖汐上前一一查看过了一众食材,然后,想了想,“不用了,这些便够了。”说完,又抬头环视了众人一眼,“你们都出去吧,留冷雨在这里便成了。” 一众宫侍愣了愣。 “皇贵君,这……” “下去吧。”雪暖汐微笑道,“本宫想亲手为陛下做一顿早膳。” “这……” “放心,若是本宫有需要,会让你们进来帮忙的。” 主子坚持,宫侍便只能领命。 一众宫侍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小厨房。 雪暖汐挽起了衣袖,“冷雨,你帮我取水,我来和面。” “主子……”冷雨不是想怀疑自己的主子,可是当年皇贵君便是会做吃食但是也从未试过这般事事亲为。 雪暖汐微笑道:“放心,本宫这十三年来可不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 冷雨一听,心中顿时一酸,“好,奴侍帮主子。” 雪暖汐笑了笑,随后便认真忙碌起来了。 …… “皇贵君在小厨房?”司慕涵从回寝室见不到雪暖汐,却听到了这般的禀报,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时候天还未完全亮,连宫灯也没熄。 “是……” “一大早天这般凉,你们让去出去做什么?” “奴侍该死……” 司慕涵也没心情和只会说该死该死的宫侍说话,起步便往小厨房去了。 到了之后,却见一众宫侍守在外面。 众人见了永熙帝,纷纷跪下,“参见陛下……” 司慕涵面色不太好,“怎么回事?” 那领雪暖汐来的宫侍随即上前,“陛下……皇贵君……皇贵君在里面……说是……要亲自为陛下准备早膳……”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司慕涵沉脸问道。 “不……冷雨在里面……” 司慕涵扫了一眼众人,随后起步往门口走去,待到了门口之后,却停住了脚步。 在一片氤氲之中,雪暖汐挽着衣袖正认真查看着锅中蒸着的东西,神情认真,根本便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便是外面的气温还是低,可是他的额上却是冒着薄汗,面色也被蒸汽熏的微红。 在查看了会儿之后,面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比外面的璀璨的宫灯更加的炫目。 看着这一幕,司慕涵那颗冷硬的心顿时软绵了,挥手制止了发现了她正欲行礼的冷雨,然后,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轻轻地揽着他。 雪暖汐被惊了一惊,回头看见了是她,方才笑道:“你回来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司慕涵心中动容不已。 曾几何时,她也便是渴求这一幕。 “阿暖。” 抱着他的手,更紧。 雪暖汐继续微笑,“回来了就好,早膳也快做好了,虽然这里的食材少,不过你放心,我定然能做出一顿让你满意的早膳。” 司慕涵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不是我夸自己,我敢保证,这些比御膳房做的都要好吃。”雪暖汐继续道,丝毫没有问及司慕涵一大早去了何处。 司慕涵也笑了笑,“是吗?那朕便真的要尝尝。” “那你先放开我,还有一些功夫要做。”雪暖汐笑道。 司慕涵却不松手,“不放,朕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雪暖汐失笑。 司慕涵笑道:“什么都能帮,你说要我帮什么,我便帮什么?” “你抱着我怎么帮?”雪暖汐没好气地道。 “便这般帮啊。” “哎,你别动那个,不是这样的……” “哪里不是这样,朕说这样便是这样!” “哪里有你这般霸道的?喂,都说不是这样了……你弄坏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就是这样……” “不是不是,司慕涵你存心的是不是?” 一旁的冷雨见了闹成一团的两人,微笑地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厨房内,是不是传出了大笑声以及斥责声。 天,渐渐亮了起来。 203 如何处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3 如何处理 次日早朝的第一大事自然便是西戎国大军压境一事,也因为这件事,昨夜宫宴上的不愉快被冲淡了不少,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猜疑西戎国大军压境和昨夜宫宴一事有关,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将这个猜测说出。 猜对了未必有功,而猜错了,定是死罪一条。 西戎国大军压境一事,满朝虽然震惊,不过却并未乱。 大周不是没有经历过大战,而且自从东域新成之后,朝堂上下也弥漫着一股开疆扩土的士气,如今西戎国压境,便也将这股士气激发的更浓。 不少大臣提出要趁机灭了西戎国。 当然,也有清醒之人,提出大周此时不宜再大兴战事,还是要以防御为主。 永熙帝没有表态,不过却有条不紊地下令调动军队以应对西戎国的这次犯境,同时命礼部发出国书,询问西戎国此次行为意欲何为。 一道道诏书下达,尽了最大的努力将此次边境出事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最后,永熙帝还下旨,初十的围场秋猎如期进行。 朝堂的自信沉稳,让得知此事的百姓也安了几分心,京城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 后宫 朝和殿内 一众宫侍除了豫贤贵君之外,都坐在了大殿之内。 便在方才,水墨笑得知了早朝上的消息,面对众人的面色也便凝重了几分,“西戎国犯境一事,自有陛下和朝臣处理,我们这些后宫中人便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是。”众人应道。 水墨笑扫视了众人一眼,又继续道:“大家都是相处多年的人了,本宫也不说虚话,昨夜一事,本宫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大伙儿回宫都管好各自宫中的人。” “是。” 水墨笑挥手道,“皇贵君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众人行礼之后,纷纷离去。 水墨笑站起身来,看着雪暖汐道:“去暖阁吧。” 雪暖汐点头。 两人往暖阁而去。 入座之后,水墨笑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开口,“昨夜的事情,本宫不想闹大,你想必也是不想,如今西北边境又出事,先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开战,但如今陛下必定无暇理会后宫的。” “臣侍明白。”雪暖汐正色道。 水墨笑继续道:“蒙氏昨夜一举分明是破罐破摔,若是其他时候,陛下或许会狠下心来对蒙氏,可是如今西北出事,陛下需要蒙君怡,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蒙氏如何的。” 雪暖汐一愣,随后道:“陛下不会对豫贤贵君如何的。” 水墨笑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他半晌,然后方才道:“本宫可以老实告诉你,这些年陛下和蒙氏的关系很不好,虽然蒙氏是有些过分,但是事出有因,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在诸多事情上面,陛下是亏欠了蒙氏,这一次的纷争能不能平静解决,蒙氏那边是靠不上的。” 雪暖汐明白他的意思,正色道:“凤后放心,臣侍知道如何做。” 水墨笑凝视了他半晌,方才缓缓开口:“你明白就好。”话落,又补充道,“本宫知道你心里或许觉得本宫是在故意为难你,只是皇贵君,蒙氏和陛下走到如今这一步,你也需负上一定的责任。” “我明白。”雪暖汐正视着他,认真地道。 …… 三皇子府 李乐从起床开始便一直惴惴不安的,虽然她很努力想隐藏,但是毕竟是个孩子,不管如何隐藏,都不可能完全不露痕迹。 司以琝自然也是发现了,心里更是抽着疼,只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女儿为何会如此的不安。 李浮见了父女两人这般模样,心里叹息一声,摸着女儿的头问道:“乐儿昨晚上没睡好?” “不是……”李乐摇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挣扎了好半晌,然后方才看向父亲,“父亲……外祖父会不会不喜欢我?” 司以琝听了,蹲下身子抱着女儿,“怎么会?你外祖父一直说想见你。” “那父君……”李乐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司以琝却仍是明白女儿的心思,“都是父君不好!父君太久太久没见你外祖父了,所以在见到你外祖父之后,便忘了所有的一切了……乐儿,父亲跟你道歉,父亲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李乐却没有难过,相反,她是高兴,松了一口气的高兴,父亲忘了她,只是因为太过于兴奋,不是不喜欢自己,“不!父亲,乐儿明白的!母亲说过父亲一直在找外祖父,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然只想和外祖父待在一起的,父亲,乐儿懂的!” 或许她仍是有些不明白,可是,她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答案了。 很多时候,孩子只是想要一个让她心安的理由。 司以琝听了女儿这番话,心中更是难受,紧紧地将女儿抱在怀中,“乐儿真懂事……真懂事……” 这般好的女儿,他怎么便曾经后悔过生下她呢? “好了。”李浮微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宫吧,皇贵君该是等急了。” 司以琝抱起了女儿,“好,我们走。” “父亲,你放下我吧,我自己可以走。” “不,让父亲抱。” “可是我重……” “不重,父亲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这般抱着乐儿了。” “那父亲若是累了,便放我下来?” “好。” 一家三口,都面带笑容地往门口走去,进宫的马车已经在哪里等着了。 只是三人正欲上马车的时候,一个人却骑了快马赶来。 “三皇子!” 却是雪凝,此时她面带忧色。 雪凝下了马车,走到了三人面前,拱手一礼,便道:“三皇子,李大人,你们可是要进宫?” “是。”李浮回道。 雪凝闻言,正色问道:“可否带上我?” 李浮一愣。 “昨日二皇子在宫中出事,我不放心,想进宫去看看。”雪凝回道。 司以琝一听她提起昨夜的事情,当即沉了脸,“你若是想去流云殿,直接去内务府请旨就是了!” 即便他知道自己不该这般对待雪凝,说起来,雪凝也是为了皇姐牺牲,可是,一听到昨夜的事情,他便忍不住。 “琝儿。”李浮无奈地看了看司以琝,随后方才对雪凝道:“既然都是要进宫,表妹便一同吧。” 雪凝看向司以琝。 司以琝撇开了眼神,“一同去便一同去,又不是坐不下!”说完,便径自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多谢三皇子。”雪凝低头道。 李浮见了,低声歉然道:“表妹莫要见怪,琝儿心情不好。” “我明白。”雪凝苦笑。 昨夜宫宴的事情,三皇子岂会不怪罪? 只是豫贤贵君为何会用这般方式跟陛下提这件事? …… 下朝之后,兵部户部的大臣在交泰殿进进出出的,自永熙帝去年染了疫症之后,交泰殿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这般忙碌了。 司予昀今日仍是没有上朝,不过却也没有改变往日的习惯,仍是进宫看望女儿,只是因为昨夜之事,今日她的行为更加的引人注意。 不过,今日她也没能顺利进了后宫,便在她进宫没多久,交泰殿的宫侍便找上了她了,说是永熙帝召见。 司予昀攥了攥衣袖中的拳头,随后,面色平静地随着那宫侍往交泰殿而去。 到了交泰殿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户部尚书谢净芸从交泰殿内出来。 “见过礼王殿下。”谢净芸压下了心中的万千思绪,如常行礼。 司予昀也似乎忘了昨夜之事,淡淡地回了礼,随后便随着宫侍进了交泰殿。 谢净芸见了她这般,心里不禁生出了恼火,昨夜宫宴散了之后,她便直接去找了母亲,将宫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希望母亲能够制止这门荒唐的婚事,岂料,母亲的态度竟然是默许! 她明白母亲为何会这般,无外乎是双重保险罢了! 如今她已经靠向了太女,若是大姐靠向礼王,那将来无论是谁即位,谢家都可以稳操胜券! 可是这般…… 却过于的冷情! 谢净芸无法不心寒,她的嫡亲长姐,她的亲生母亲,即便如今怎么看都像是太女的胜算多一些,可是这并不能掩盖这两个最亲的人背弃她的事实! 而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唯有一心一意帮助太女顺利登基,也唯有这般,她方才能够保住自己的拼搏多年得来的仕途,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 …… 司予昀直接被请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母皇。” 永熙帝似乎很忙,没有抬头,只是道了一声免礼。 司予昀起身,抬头看了一眼仍在低头挥毫的母亲,沉稳开口:“不知母亲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永熙帝停下了笔,“你闲适了已经许久了,该回礼部了。” 司予昀抬头,“儿臣领命。” “嗯。”永熙帝道,面色威严沉静,“待秋猎回来,你便回礼部,西戎大军压境一事你也该是听说了,朕不欲在这时候开战,你回礼部之后便负责与西戎国斡旋一事。” “母皇不欲开战?”司予昀问道。 永熙帝看着她,“不欲开战并不代表不敢开战!” 司予昀心中一凛,“是,儿臣领旨。” “嗯。”永熙帝应了一声,“下去吧。” 司予昀眼眸微微一睁,“母皇,昨夜之事……”随即跪下,“儿臣代父君来想母皇请罪,父君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若是母皇欲降罪,便降罪儿臣!” 永熙帝没有明说,而是看着她半晌,却最后道:“无事便退下吧。” “母皇!”司予昀猛然抬头。 永熙帝却已经低下了头。 司予昀攥着拳头咬着牙沉默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挤出了一个字,“是!” 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可方才走出了交泰殿,便遇见了往这边而来的司予述。 两人相遇,皆是愣了一下,随后,各自相互见礼。 “没想到三皇姐竟然看中了谢将军的嫡幼子。”虚伪的客套之后,司予述开口道,不冷不热。 司予昀神色淡淡,仿若丝毫听不出司予述的嘲讽,“谢家小公子性情温和,定会待正儿好。” 也便是说,她择正君的标准便是要对女儿好。 司予述心中冷笑,“是吗?不过本殿很好奇三皇姐是如何得知谢家小公子的性情温和的?虽此事乃三皇姐的私事,本殿不该过问,只是事关母皇的皇长孙女,本殿作为女儿和姨母,也不得不关心关心,若是三皇姐道听途说以致找错了正君,那可便不好了。” “事关本殿的亲生女儿,本殿自然不会单凭道听途说便做出这般重要的决定。”司予昀微笑道。 司予述笑道:“哦?那不知三皇姐是如何知晓的?” “如何知晓并不重要。”司予昀回道,“重要的是正儿会有一个好继父抚养成人。” “如此说来三皇姐还是一个慈母。”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也笑道:“太女殿下未曾为人母,自然不明白。” “本殿自然是不明。”司予述笑了笑,随后话锋一转,“昨夜豫贤贵君一提及三皇姐的亲事,西北便传来西戎国大军压境的消息,三皇姐以为这巧不巧?” “西戎国一向不安分,如今大周东域新成,西戎这时候趁机犯境也并非多意外之事,不过本殿相信母皇定然有妙计应对。”司予昀不急不缓地回道。 “是啊。”司予述微笑道,“尤其是有镇边将军在,西北更是无忧。” “镇边将军镇守边境二十余年,自然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司予昀回道。 司予述继续道:“蒙家救了本殿的父君,如今,蒙将军又身系大周西北边境安宁,三皇姐认为母皇该给蒙家何等赏赐好?” “赏不赏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周江山永固。”司予昀微笑道。 司予述挑眉:“三皇姐的意思是,只要有蒙家在,便可保大周江山永固?” “不。”司予昀淡淡道,“本殿的意思是母皇英明神武,必定能明辨人心,绝对不会受谗言影响。” 司予述眸光一沉。 司予昀笑道:“若是太女殿下无事,本殿还得去看望二皇兄和正儿。” “三皇姐请。”司予述没有阻拦。 司予昀微笑点头,随后起步离开。 司予述转过身盯着远去的背影,面色一点一点地阴沉下来。 …… 雪暖汐并没有立即去流云殿。 即使他想尽快化解这场矛盾,但是他也明白,急不来。 正如凤后所说的,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且昨夜方才冒出了矛盾,若是他今日便去,恐怕不但化解不了,还会让情况更糟糕,尤其是如今司以佑也在。 因而,从朝和殿回来之后,他便先让人去打听了司以佑的情况,随后方才走下一步。 司以佑的情况并不算机密,因而冷雨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回来禀报了。 “……昨天夜里二皇子便醒了,今早御医又重新诊过了脉,二皇子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安静经养几日便会好的。” 雪暖汐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主子,其实二皇子的事情与主子并没有关系,主子不必如此自责。”冷雨劝道,在他看来,昨夜二皇子之所以晕倒是被豫贤贵君的行为给吓到的。 雪暖汐苦笑一声,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便是再说,也解脱不了雪家对二皇子的亏欠,“你去看看我这里有没有好的补身药材,送去……”话没说完,便断了,“还是不了,本宫方才回宫,辰安殿也是新的,便是有好东西也不比豫贤贵君宫中的,而且……送去了恐怕也只会惹对方生气。” “主子……” 雪暖汐叹息一声,“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本宫也不是什么都揽上身的人,这件事……再等等吧。” 冷雨见了,只好不再多说。 此时,一宫侍进来禀报,说是司以琝他们来了,同时来的人还有雪凝。 雪暖汐一听雪凝的名字,当即变了脸色,握紧了拳头道:“雪凝也来了?” “是。”那宫侍应道,“三皇子说了雪小姐是进宫来看望二皇子的。” “现在她去了流云殿了?”雪暖汐忙问道。 那宫侍回道,“还没,雪小姐先来给皇贵君请了安,随后方才去流云殿。” “让她进来!”雪暖汐沉声道,面上,有了愠怒之色。 那宫侍见了,惶惶应道:“是。” 冷雨见状,上前劝道:“主子,当日的事情其实并不能全怪雪小姐。” “本宫有分寸!”雪暖汐沉声道。 204 荒谬可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4 荒谬可笑 雪凝和司以琝等人一同进来,雪暖汐最后一次见雪凝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若不是别人说雪凝也来了,他定然认不出来。 不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轮廓中还是可以看出一丝像雪倾的。 在见到雪凝之后,雪暖汐也没有立即说什么,因为李乐也来了。 而且一进来,便很乖巧地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跪下来行大礼。 “李乐给外祖父请安。” 雪暖汐便是对雪凝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发作,又见了雪凝如此的懂事可人,小模样像极了儿子小时候,心更是软绵的不成。 “起来!快起来!”他连忙起身,亲自扶起了李乐。 李乐见此,心中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散了,笑着看着眼前的雪暖汐,“外祖父,乐儿现在才来给外祖父请安,外祖父你不会怪乐儿吧?” “外祖父怎么会怪你?”雪暖汐拉着李乐的小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真像!你姑母告诉外祖父你长得很像你父亲小时候,外祖父还不信,如今见了,真的像极了!” 李乐笑容更是灿烂。 “不过乐儿的性子可比你父亲小时候好多了。”雪暖汐继续道,“你父亲小时候啊……” “父君!”司以琝恼羞成怒。 雪暖汐看了一眼儿子,随后笑着对李乐道,“外祖父不能说了,若是继续说下去,你父亲便真的恼了外祖父了。” “不会的。”李乐笑道,“父亲可疼外祖父了,疼的连乐儿都忘了。” “你们故意的是不是?”司以琝盯着两人,磨牙道。 李乐躲在了雪暖汐的怀中,“外祖父,父亲生气了。” “我们不管她!”雪暖汐笑道,随即抱着外孙女坐在了暖塌上,“外祖父这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你可用早膳了?喜欢吃什么?你告诉外祖父,外祖父给你做!” “都喜欢。”李乐笑道,随后像是担心父亲似的,转过视线看向父亲,“父亲,你也坐。” 司以琝自然是明白女儿的心思,佯怒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 “怎么会?”李乐跳下了暖塌,走到了父亲身边,“父亲,乐儿还是最爱父亲的!” 司以琝失笑,蹲下身子掐了女儿的脸颊一下,“就你会说话!” 雪暖汐看着儿子,又看着外孙女,心中暖融融的,好在这些年,他的儿子不但有了心爱的妻主在身边相伴,还有一个懂事贴心的女儿。 “父君。”司以琝起身看向雪暖汐,“儿臣的女儿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雪暖汐失笑道,随后,目光看向了一旁静站着的雪凝,虽然此时她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但眉宇之间也没有掩饰担忧的存在。 “琝儿,既然带乐儿进宫了,便领着乐儿去朝和殿给凤后请请安吧。” 司以琝一愣。 “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父后照顾你们。”雪暖汐看向李乐,“乐儿,去给皇外祖父请一下安,回来之后外祖父给你做好吃的。” 李乐有些不明,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看向了司以琝。 司以琝一开始也是不明,不过见了父亲的神色之后,便明白了,当即点头,“嗯。”随后牵起了女儿的手,“那我们先去一趟朝和殿,然后再回来。” 雪暖汐点头,“去吧。” “外祖父,乐儿告退。”李乐行礼道。 雪暖汐笑容温和慈爱,“去吧。” 司以琝看了一眼雪凝,然后方才和李浮带着女儿出去。 雪凝在雪暖汐支开司以琝等人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雪暖汐是想单独跟她说话,也没有开口说告退。 雪暖汐整了整神色,然后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待众人退下了之后,方才开口:“本宫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便是和乐儿差不多大。” 雪凝看着眼前的男子,“皇贵君……” “当日本宫领你进宫,原本是想替二姐分忧,也是想见见母家的人。”雪暖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本宫却怎么也想不到……” 话,没有说下去。 雪凝明白那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辩驳,而是跪了下来。 雪暖汐是生气,可是想着雪家因为自己而蒙受的伤害,雪家为自己所作出的付出,想着这些,他无法义正言辞地说出那些训斥的话。 “雪凝……在我舅父的心里,你并不比述儿琝儿差。” 雪凝倏然抬头,似乎很惊诧。 “不信?”雪暖汐笑了笑,“我自幼便和你母亲关系好,小时候你母亲也总是纵容我,不管我想做什么,她也总是帮着我,我和你母亲的关系,甚至比和姨母的关系还要好,你只比述儿琝儿小几个月,于我来说,便是另一个孩子。” 雪凝不是不信,只是一时间惊讶罢了。 便是当日皇贵君将她接到身边,对她虽然温和,却也不算是亲切。 “皇贵君,二皇子一事,雪凝无言辩驳。” 雪暖汐合了合眼睛,“回京途中,你母亲跟我说了许多事情,可每当提及你和佑儿的婚事,你母亲便闪烁其词,不愿深说,后来,我问了陛下,陛下说了当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甚至将责任归咎在了礼王身上,可是雪凝,你在这件事上真的没有错吗?” 雪凝抿着唇没有说话。 “以你母亲的性格,若是你真的无错,她不会如此反应。”雪暖汐继续道,“我不是不信自己的侄女,更不是不信自己的母家亲人,便是因为我相信,我方才知道那件事雪家,你,并非无错。” “皇贵君,一切都是雪凝的错!”雪凝开口道。 雪暖汐摇头,“不,也不能说是你的错,说到底,还是我的错,雪家,佑儿,都是受了本宫的连累。” 雪凝没有说话,便是她心中无怨,可是也无法如雪砚雪倾一般关心维护雪暖汐。 “我是所有人之中最没有资格责备你的人!”雪暖汐继续道,“只是雪凝……我们雪家的人不管面对任何的事情,都不该伤及无辜!” 雪凝攥起了拳头,“我会尽一切能力补偿。” “你没有!”雪暖汐摇头,“在你的心里,佑儿之于你,是什么?是一枚棋子?还是……” “他是雪凝的正夫!”雪凝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笑了笑,“是吗?” “自然是!”雪凝声音染上了恼怒。 雪暖汐摇了摇头,“若是你真的将他当成你的正夫,那昨夜的宫宴,你为何没有陪他出席?” 雪凝一怔。 “昨日的宫宴,你是能够以皇子妻主的身份出席的。”雪暖汐继续道,“可是你没有,为什么?” “因为雪家不该在这时候惹人注意!”雪凝一字一字地道。 雪暖汐摇头,“所以佑儿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你所谓的尽力弥补,也不过尔尔。” 雪凝面色一变。 “昨夜御医说他是忧思过度以致血气不足。”雪暖汐继续道,“忧思过度不可能只是片刻的事情,血气不足,更不可能是忽然的!你是雪家的人,为雪家考虑,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错,可是你却由始至终没有将佑儿当做雪家的人!” 雪凝的面色开始渐渐的难看。 “我不是偏帮外人而牺牲自己母家的人。”雪暖汐继续道,“本宫心疼佑儿,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陛下的儿子,是我疼爱的,更是因为,他也是雪家人!” 雪凝低下了头,面容开始颤抖。 雪暖汐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个孩子,对于雪家的人,他也是一个罪人,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们? 雪凝也没有说话,或许,她不是没有想到雪暖汐所说的这些,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面对司以佑,她不是没有愧疚,可是当日的行为,她却没有后悔。 唯一让她失去掌控的便是,她没想到最终他还是求了陛下下嫁于她。 雪凝仍记得当日宫中赐婚旨意到来之时的情形,甚至连当时的心情,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接了旨意,可是,心里却一直未曾真正地接受。 即便她一直对他很好。 “你比佑儿年轻,可是作为女子,作为妻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忽略了身边最亲之人!”雪暖汐继续道,说罢,然后起身走到了雪凝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雪凝,你是雪家的女子,不能做出那等泯灭了良知的事情!” “我并无……”话,终究说不下去,或许,雪凝也没有话反驳,沉默半晌,然后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之人,“我去流云殿看看他。” 雪暖汐没有阻止,有些时候,他不能强迫,只是他相信,雪家的女子,不会是那等没有良心之人。 雪凝几乎是从辰安殿逃出来的。 雪暖汐的那些话,便像是将她内心最后一道掩盖真实心情的屏障击毁了。 她一直说要弥补他,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将他当做雪家的人! 上族谱,回祖籍祭拜,一切看似无意之失,可是说到底,还是没有上心! 那个男子为她生了一个儿子,还差一点丢了性命,可是,她却仍旧是没有真正地将他当做一家人!更没有给他遮风避雨! 她枉为女子,枉为雪家女! …… 流云殿内 偏殿内 今日司以佑的脸色虽然比昨夜好了些,但是仍旧是不健康的脸色,不过许是昨夜说出了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痛苦,如今司以佑的心情好多了。 用完了早膳,吃完了药之后,便笑着说下床走走。 蒙斯醉自然不允。 司以佑便只好继续呆在床上。 司予昀到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父子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愉悦无比,看着这一幕,司予昀心中一阵钝痛,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和父君皇兄这般快乐地说话了。 他们,便真的这般恨她,这般无法原谅她吗? “昀儿来了。”司以佑首先发现了司予昀。 蒙斯醉也停下了笑声,转过身看向站在了门口的女儿,神色淡淡地道:“这般早便进宫了?” 司予昀悄然握紧了双拳,缓步走了进来,“儿臣不放心皇兄的情况,便早些进宫。”说完,便看向司以佑,“皇兄可好些了?” 司以佑微笑点头,“嗯,好多了。” “父君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司予昀又转向父亲,问道。 蒙斯醉缓缓道:“无事,只是昨夜没睡好。” “可让御医诊过脉了?”司予昀又道。 蒙斯醉道:“不必了,没有什么大碍。” “还是让御医……” “你进宫只是要看望佑儿?”蒙斯醉打断了女儿的话。 司予昀面色一僵,“还有正儿。” “是吗?”蒙斯醉道,“本宫还以为你是为了昨夜的事情来的。” “父君。”司予昀声音有些艰难,“儿臣并无责怪父君之意。” 司以佑见状,也道:“父君,别这样。” 蒙斯醉笑了笑,随后对女儿道,“昨夜是父君失态了,不过你放心,父君答应了你的事情,便一定会为你做到的。” “父君……”司予昀心中有着某种情绪喷薄而出,“儿臣并非一定要谢家公子。” “可谢家公子最适合你不是吗?”蒙斯醉却道。 司予昀又道:“儿臣不想父君因为儿臣而和母皇起冲突!” 蒙斯醉笑了笑,“你……” “父君!”司以佑握住了父亲的手,目露哀求。 蒙斯醉的话没有继续。 司予昀垂下了头,“皇兄没事就好,儿臣去看看正儿。”话落,又补充道,“方才母皇召见了儿臣,让儿臣在秋猎之后便回礼部,负责与西戎国斡旋一事,对了,父君还不知道吧?昨夜母皇忽然离去是因为接到了边关急报,西戎国三十万大军压境。” 蒙斯醉闻言,面色当即一变,“你说什么?!” “西戎国大军压境。”司予昀继续道,“不过父君放心,母皇已经开始调兵了,大周绝对有能力应对西戎国这次犯境。” 蒙斯醉并没有因为司予昀这话而放心,反而脸色更加的难看。 “父君……”司以佑当即紧张了起来。 司予昀继续道:“父君可是担心姑母?父君大可放心,姑母身经百战绝对不会有事的,而且,母皇方才也跟儿臣说了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开战,因而最终打起来的可能性……” “够了!”司以佑厉声打断了司予昀的话,“你还说!” 司予昀没有继续开口,眼眸渐渐幽暗。 司以佑狠狠地瞪了司予昀一眼,然后转过身来安抚父亲,“父君,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西戎国也不是第一次犯境了,母皇会有办法应对的。” 蒙斯醉仿若是没有听到儿子的话似的,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原来,昨夜她离去之时的那一眼不是因为对他绝望,而是……因为……她怀疑他啊。 是啊。 哪里又那般巧合的事情? 他方才做出了那等不符合他个性的事情,西北便出事了。 多巧啊? 便如同许多年前,他被赵氏构陷的举步维艰,西北便出事了,只是那一次,她没有怀疑他,而昨夜她却怀疑他了。 “父君……”司以佑见了,更是担心。 司予昀仍旧是沉默,只是眼帘半垂,掩盖住了那眸子中的幽暗。 “父君!”司以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别这样,别吓儿臣……” 蒙斯醉最终回过神来,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女儿,果然是他的女儿,果然是他们的女儿!狠起心来六亲不认! “本宫知道了,既然陛下让你回礼部,便回去吧,好好办好你的差事,你若是做好了,那其他人便是如何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司予昀抬起眼帘,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父亲,面容轻轻颤抖了一下。 “去吧。”蒙斯醉却垂下了眼帘,“去看看正儿,然后,去做你的事情。” 司予昀沉默半晌,然后,低头应道:“是。”随即,转身离开。 司以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眶不禁泛起了泪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父亲,“父君……” 蒙斯醉转过身,挤出了一抹笑容,“没事。” “父君……” “放心。”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君真的没事。” 便是没有怀疑,他和她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以佑忍住了泪水,却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父君,儿臣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在父君身边的。” 蒙斯醉笑着点头,伸手抱着儿子,“父君知道……父君知道……” 泪,夺眶而出。 便在此时,一宫侍进来禀报,说是雪凝来了。 司以佑一怔。 蒙斯醉松开了儿子,快速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随后看向那宫侍,面色不善,“她来做什么?!” 自成婚之后,雪凝便未曾进过宫! “雪小姐说是专程进宫来看望二皇子的。”那宫侍回道。 蒙斯醉冷笑:“看望佑儿?若是她真的关心佑儿,便无需等到今日!” “父君……”司以佑回过神来,拦着父亲的手,“别这样。” “佑儿……” “父君,不是她不关心我,这几日她一直都很担心我。”司以佑解释道,“只是我没跟她说,她也不好逼着我问,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佑儿!” “父君。”司以佑微笑道,“若是她不关心我,如今怎么会进宫来?你让我进来吧,昨夜儿臣没有回去,她该是急坏了,还有恩儿,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蒙斯醉岂会看不出儿子是在安抚他?“你……你啊!” “父君。”司以佑继续笑道,“虽然儿臣当日求母皇赐婚是冲动了一些,但是雪凝待儿臣的确好,父君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当日恩儿出生的时候,她宁愿放弃孩子也要保住儿臣的性命,恩儿出生之后,她对儿臣也是细心照顾,对恩儿更是周到不已。” “她敢让你为了她的孩子丧命吗?再者恩儿是她的儿子,她会对他不好?”蒙斯醉仍旧是冷声道。 司以佑似乎没法子了,最后只能祈求,“父君,便让她进来吧。” 面对儿子这般,蒙斯醉还能如何?“让她进来!” 宫侍领了命令,过了半晌,便将雪凝领了进来了。 司以佑看了她一眼,便觉察到了她的情绪不对。 “草民参见豫贤贵君。”雪凝仍旧是下跪行礼。 司以佑听了,眼底闪过了一抹苦笑。 而蒙斯醉,则是冷笑于心,同时,也生出了怒火,草民?豫贤贵君?在她雪凝的心中便根本没有将他的儿子当做自己的结发之夫! 表面的好再好又如何? 在她的心里,根本便没有佑儿! “你怎么来了。”司以佑见父亲不说话,连忙道。 雪凝抬头,却没有起身,“我听说了昨夜之事,便进宫来看看你。” 司以佑微笑道:“我没事。”随后又道,“你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雪凝看了看蒙斯醉。 蒙斯醉冷眼看着她。 “你虽然是白身,可是这里没有外人。”司以佑只能提醒。 雪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见礼,“雪凝见过父君。” “父君。”司以佑也低声唤道。 蒙斯醉只能压下了怒火,“平身。” “谢父君。”雪凝道,随即起身,便又看向了司以佑,“你可还好?” 司以佑微笑道,“嗯,好多了。”随后又道,“昨夜我没回宫,恩儿可好?” “睡觉的时候吵着要父亲。”雪凝回道,“我哄了许久方才入睡,今早还好,没有怎么哭闹。” 司以佑听了面色一急,“你怎么不带恩儿一同进宫?” “你身子不好,我不想让孩子吵你。”雪凝回道。 蒙斯醉看着两人,站起了身来,“父君去看看正儿。” “父君……”司以佑有些不安。 蒙斯醉拍了拍他的手,“没事。”随后转身看向雪凝,目光冷凝,“照顾好佑儿!” “是。”雪凝应道。 蒙斯醉又交代了儿子几句,然后方才起步离开。 最后,房中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气氛开始有些沉郁。 半晌后,雪凝缓步走到了床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司以佑看着她,“没有。” “对不起。”雪凝忽然道。 司以佑笑道:“是我自己的缘故,和你没有关系。” “不。”雪凝忙道,可是说了不字之后,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司以佑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或许该说,雪凝的担心于他来说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从未仔细分辨过有何不同,“我真的没事。”说罢,便岔开了话题,“你跟我说说昨夜恩儿怎么闹了?今日早膳都迟了些什么?” 雪凝攥着拳头沉吟半晌,最终,心中的那些话,仍旧是没有说出,“好。” …… 蒙斯醉不是不气雪凝,可他清楚若是他继续下去,最后为难的仍旧是他的儿子。 一步错便步步错。 如今佑儿的一生便是如何也和雪凝脱不了干系的。 也罢。 雪暖汐回来了,佑儿嫁到了雪家,未必不是好事。 蒙斯醉没有去看孙女,而是回了自己的寝室,然后,一直呆呆地坐着,坐了许久许久,一直到了司以佑进来唤他,他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过来了?” 司以佑微笑道:“雪凝出宫了,儿臣见身体还好,便出来走走。” “她就这样走了?”蒙斯醉愠怒道。 司以佑摇头,“是我让她走的,我不放心恩儿一个人在家,原本她是要来给父君告别的,不过我觉得父君不会喜欢见到她,便不要她来。” “佑儿……” “父君。”司以佑打断了父亲的话,“都已经过了午时了,我们一同用午膳吧?” “你还没用午膳?” “没。”司以佑笑道,“父君没用,身为儿臣,怎好先用?” “你啊。”蒙斯醉的眼眶有些湿润。 随后,父子两人一同用了午膳。 消了小半时辰的食之后,司以佑便拉着父亲说要一同午睡。 “你睡吧,父君还要去看看外祖父。”蒙斯醉摸着儿子的头。 司以佑却道:“不用了,方才午膳之前,儿臣已经见过了外祖父了,他已经先用了午膳了,如今在午休,外祖父说他老了,昨夜一夜没睡,今天有些吃不消,先休息一下再来看父君。” “真的?”蒙斯醉问道。 司以佑笑道:“儿臣岂会骗父君?父君昨夜也几乎一夜未睡,陪儿臣好好睡睡吧。” “你拐着弯说父君老啊?”蒙斯醉失笑道。 “是儿臣长大了。”司以佑摇头道,“自从儿臣出嫁之后,便已经没有和父君同榻而眠了。” “好。”蒙斯醉道,“父君陪你好好睡一觉!” 其他的,怎能及的上他的儿子重要?! …… 这一日的傍晚,司予赫从西南大营回来,随即进宫见了永熙帝。 不过方才半刻钟,便从交泰殿出来了。 随后,便直接出了宫。 只是却没有往荣王府去,而是去了礼王府。 “荣王殿下,我家殿下如今……” 司予赫根本便不管管家的阻拦直接进府去找司予昀,大有要将整个王府都给翻过来的阵势,管家见情况不妙,只好说了主子在书房,司予执当即赶去。 礼王府和荣王府的格局大同小异,因而司予赫很容易便找到了人。 “司予昀!” 她怒声叫了一句,便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随即一股浓郁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 而司予昀此时的情况也让她大为吃惊。 她正趴在了桌子上,似乎已经喝的很醉了,而除了桌子上的酒瓶之外,地上也有好几个酒壶。 “你……”司予赫愣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了进去,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司予昀似乎已经醉迷糊了,睁着眼睛看了司予执半晌,方才将人看清楚,打着酒嗝道:“是大皇姐啊……大皇姐怎么有空过来?” 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何过来,你难道不清楚吗?” “清楚?”司予昀笑了笑,盯着她看着半晌,然后方才继续道,“原来大皇姐是过来兴师问罪啊……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大皇姐能够为了太女如此的劳心劳力?不……该是说……为什么你们都可以为了司予述这样鞍前马后……为什么?” “司予昀……” “大皇姐……”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在你们的眼中,我便那般的十恶不赦吗?我便一无是处吗?我便该被万人唾骂遗弃吗?” 司予赫蹙起了眉头。 “你……你和我不是同一个父亲……你偏帮司予述……我可以谅解……可是为何……为何连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皇兄……他们都不明白我?都不体谅我?为何不帮我?为何——不帮我也便算了……为何要那般对我……” “三皇妹,你到底怎么了?”司予赫来的确是兴师问罪来的,即便她方才回京,可是事情那般大,而且牵涉到了谢净纹,她如何能够不知晓?最主要的,今日一大早,她的正君便已经修书一封将昨夜的事情告知她了。 而得之事情之后,司予赫当下便认为此事幕后之人必定是司予昀。 她也是知道司予昀一直以来都从未放弃过,可是这一次,她做的太过了。 而她之所以直接找上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还是在乎这个三皇妹。 可她没想到来了之后见到的竟然是这般的司予昀。 “怎么了?我能怎么了?”司予昀自嘲道,“大皇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即使你早早就没了生父,可是父后待你便如同亲生女儿……你生父出身卑微,所以,你没有念头要去争……可是,你却能够娶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为正君……你还能得到母皇的看重……而我……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没想伤害他们,我真的没想!他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啊,我怎么舍得伤害他们?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每一次,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我怕,大皇姐,你知道吗?我好怕好怕!” “三皇妹……” “我只能不断地往前走……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不再那般害怕……”司予昀继续道,因醉酒而微红的眼眶中似乎闪烁着晶莹,“可是……我越是往前走……父君……皇兄……便越是恼我……越是恨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弄成那样的……我很爱很爱父君……很爱很爱皇兄……他们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啊……还有母皇……为何母皇便看不到我的好?为什么?” 司予赫便是有再大的怒火见了这般的司予昀也消了,同样是她的皇妹,同样是她想保护的妹妹,缓步上前,缓缓道:“三皇妹,凡事都不该那般执着。” “执着……”司予昀攥住了司予赫的手,抬头看着她,“可是以前母皇不是这般教我们的……她教导我们……唯有不断努力,方才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该放弃……母皇是这般教我们的……” “母皇的意思只是想让我们各安其职!”司予赫道。 司予昀笑了起来,却笑的比哭更让人揪心,“各安其职……可是……她不让我安……我如何安?” “不会的,四皇妹仁厚,她不会那般的!”司予赫正色道。 司予昀还是笑着,“不……连父君和皇兄都不肯原谅我……她怎么会……怎么会……大皇姐……我死了正君……我也难受……我的女儿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我也难受……为何没有人看到我的难过?为何她们都是死死地盯着我,防着我?我便那般的可怕?如同豺狼一般?我只是想给正儿找一个好父亲而已……谢家又如何?难道我娶了谢家的儿子,我便能够反败为胜?我便可以威胁到她?不!便是我娶了一个再高贵的正君,我仍旧是她司予述的手下败将!她父君都回来了,我还有什么资本和她斗?!”双手攥着司予赫的手,不知道是醉言还是清醒之语,“大皇姐……你听我说……不要信母皇的话……那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你看看我……我便是最好的例子……我便是信了她那句所谓的能者居之,才会走到这般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大皇姐,千万不要信母皇的话,千万不要!” “你喝醉了!”司予赫厉声喝道。 司予昀松开了手,哈哈笑了起来,“醉……我没醉……继续喝……”说完,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壶酒往嘴里灌。 司予赫面色有些铁青,盯了她半晌,最终拂袖走了出去。 管家当即跟上。 司予赫一路走到了大门口,终究还是心软,转身厉色交代管家,“别忘你主子继续喝了!” “是。”管家应道。 司予赫长叹一声,随后方才上马离开。 管家目送她离开之后,便转身返回,随即,礼王府的大门关了起来,管家当即便返回了书房,对着趴在桌子上的司予昀道,“殿下,荣王殿下走了。” 司予昀没有动。 “荣王殿下说殿下莫要再喝了。”管家继续道,说完之后,见主子仍是没有反应,便低头,“小的告退。” 随后,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间,顿时间昏暗了不少。 司予昀仍旧是趴在桌上,右手,拿起了一壶酒,然后,缓缓地将酒壶中的酒倒下,她则是侧着脸,看着那一条水柱,缓缓地往下落。 眼眸虽仍是微红,却已然无半丝醉意,眸子,仍旧是幽暗深沉。 …… 一晃,几日过去。 这几日,朝堂忙碌紧张且井井有条,而后宫,平静无波却沉郁无比。 除了五皇女一直高兴地准备着前去围场,孙侍君守着自己的儿子等待着永熙帝四十寿辰到来之外,其他人宫中,都是不太好。 作为后宫之主的水墨笑,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众人不要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去化解后宫的沉郁。 而蒙斯醉则是一直守着儿子,未曾踏出过流云殿半步,甚至关起了宫门,只对进宫前来看望司以佑的雪凝开放。 司予昀也未曾再进宫,在礼王府闭门谢客。 司以琝自那日进宫之后,便没有再进过宫,借口是要留在家中好好陪陪女儿和妻主,也给时间雪暖汐和永熙帝好好相聚相聚,等永熙帝去了围场之后再进宫,而真实原因,便是西戎国犯境一事,一提到西戎国,他的精神便不能正常,更不敢进宫去,生怕雪暖汐看出什么。 雪暖汐倒是没多想,而且他也甚是忙碌,在见过了雪凝之后第二日便日日去流云殿,只是都被拒之门外。翊君时刻提心吊胆的,便担心蒙斯醉真如水墨笑所说的会对永熙帝做什么。 至于德贵君,最为担心的莫过于西北开战,司徒雨会受到牵连、 在这几日中,永熙帝并未就当日蒙斯醉所求而做出任何的回应,谢家对于此事也是闭口不谈,不过西戎国一事倒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便在永熙帝前去围场秋猎之前的一日,西戎国给出了大军犯境的原因。 而原因荒谬的让人觉得可笑。 西戎国主的一个君侍和西戎国主闹别扭,竟然在怀有身孕之后偷跑出来,而根据西戎国的线报,那君侍逃到了大周西北新三城中,西戎国主一怒之下,便调军前来,为的便是将君侍抓回。 西戎国主不愿与大周生战事,所以希望大周皇帝能够派人找出那名君侍,然后交回西戎国,西戎国当即撤兵! 朝中对于这个理由皆是嗤笑不已,都认为不过是西戎国的兴兵的借口罢了。 只是永熙帝在听到了这消息的时候,当即变了脸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理由背后的真实用意! 宗哲景遥,终究是不肯作罢! 206 请您进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6 请您进去 对于西戎国提出的要求,永熙帝没有给出明断,直接扔给了礼部去耍嘴皮子了。 不过虽然永熙帝没有给出明断,但是当时永熙帝当场变了脸色,且还是便的阴沉的,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礼部尚书也心中有数,放开胆子去做了。 退朝之后,永熙帝便回了交泰殿,随即召了章善,一个时辰之后,章善离开。 随即,蜀羽之前来求见。 这是当日两人闹过之后,蜀羽之第一次前来见永熙帝,她是方才得知了西戎国给出的理由,也没来得及顾忌永熙帝是否愿意见他,当即便赶来了。 而永熙帝也似乎没有记仇,见了他。 进了御书房之后,蜀羽之匆忙行了一礼之后,便不安地问道:“陛下,西戎国此举是不是……”话顿了顿,随即压低了声音,方才继续:“是不是为了琝儿?” 永熙帝没有回答,只是面色却已经表明了一切了。 “陛下,如今如何是好?”蜀羽之最为担心的便是西戎国主会将此事公告天下,那时候,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永熙帝盯着他,“让人保护好琝儿的安全!” 蜀羽之一愣,“陛下是说对方会派人前来……” “宗哲景遥若是想利用琝儿来打击大周,早便将事情说了,可如今却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永熙帝神色有些阴沉。 蜀羽之更是不安,“可她想做什么?琝儿根本不可能和她走的,而且琝儿已经嫁给了李浮!为了乐儿?可是不久前她不是已经有了皇女了吗?” 若是没有皇女,或许会想要乐儿,可如今都已经有了继承皇位的皇女了,她还想做什么? 因为情? 那般的人,会有情? 若是有情,当日如何会那般对待琝儿? 永熙帝抬手揉了揉额头,“你只需护住琝儿……还有李乐的安危便可。”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是。”随后,又犹豫道:“陛下,臣侍……”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进来的冷雾打断了。 “启禀陛下,李浮大人求见。” 永熙帝抬头,“让她进来。” “是。” 蜀羽之见状,“臣侍先告退。” 永熙帝点了点头。 李浮前来和蜀羽之的目的是一样的,便是要确定西戎国的犯境是否和司以琝有关系,而李浮也和蜀羽之一样,没有能够得到永熙帝的明确答复,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攥着拳头,咬着牙,稳住心神,抬头面色严肃地看着永熙帝,“陛下,宗哲景遥给出的这个借口分明是针对琝儿!” “你有何办法应对?”永熙帝问道。 李浮沉吟会儿,随即决绝道:“杀了她!” “杀了她?”永熙帝冷笑,“若是能做这般做,你以为朕会给机会你说出来?!” 虽说如今她不得不接受李浮,可是,心里对李浮仍旧是有着不满以及愤怒的。 李浮一窒,随后仍旧是坚持这个方法,“让臣去!臣曾经在西戎国待过一阵子,若是由臣去……” “朕在西戎国的探子有的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宗哲景遥能够活到现在便只是靠运气?!” 李浮面色一僵。 “回去照顾好琝儿!”永熙帝继续道,“这件事尽可能地瞒着他,若是瞒不住了,也要稳住……” 话还未说完,便被外面的骚动给打断了。 “三皇子,请让奴侍去禀报……” “让开……” “琝儿!”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近,会儿之后,永熙帝便看见了司以琝直接闯了进来,面色惶恐,浑身颤抖。 随后进来的是蜀羽之以及宫侍。 司以琝没有理会其他,直接冲到了永熙帝的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声音惊恐的道:“母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她……” “琝儿。”永熙帝握住了儿子的手,打断了他的话,随即,看向众人,目光深沉地道:“退下!” 宫侍随即退了出去。 不过蜀羽之没有离开,看着惊恐未定的司以琝,心里也是焦急,他没想到事情这般快便传到了司以琝耳中,而他也这般快便闯进宫了。 “母皇……”司以琝眼睛发红,已经惊的蓄起了泪水。 为什么? 父君好不容易回来,他好不容易方才决定忘记那件事好好地过日子,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 非得逼死他吗? 非得要在他对将来有了希望的时候再将他推下万丈深渊吗?! “母皇……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永熙帝当即起身,“琝儿,你先起来。” “母皇……为什么?我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为什么?父君好不容易才回来……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母皇……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永熙帝蹲下身子,将儿子搂入怀中,“没事的,有母皇在,不会有事的……” “啊……”司以琝越是听到安慰越是难受。 都是因为他一个人,所有人都处在了危机之中。 母皇…… 父君…… 皇姐…… 乐儿…… 都会因为他而处在了危难之中。 不! 他不能这样! 他不能这般连累她们! 司以琝推开了母亲站起了身,随即便往外跑。 “拦住他!”永熙帝忙起身道。 李浮当即上前,将司以琝紧紧地抱在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司以琝大声挣扎着,“我要去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琝儿,你冷静一些!”蜀羽之也上前劝道。 司以琝根本便听不进劝,这时候他只想杀了宗哲景遥,只要杀了她,一切都解决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李浮没有说话,只是面上满是沉痛,抱着他的双手也丝毫没有松紧。 “司以琝!”蜀羽之厉声喝了一句,随即上前,猛然挥手打了司以琝一个耳光。 司以琝愣住了。 李浮也同样愣住了。 永熙帝面色一沉,但是却没有说话。 蜀羽之没有理会众人,继续盯着司以琝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杀了她?先不说你能不能杀的了她,只要你一出京,你父君便会知道,他便会想为何你要出京,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这件事便瞒不住了,你父君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不会责怪你,他只会责怪他自己!他会认为你之所以遭受如此折磨是因为他,你是因为找他方才去的西北,方才掉进别人的陷阱,以致毁了自己!” 司以琝的脸色更是难看,“不……” “你父君方才回宫,他还没有过几日安稳日子,你是想让他从此陷入自责之中不得安宁吗?”蜀羽之继续道,“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他便会日日为了这件事而自责内疚,他的后半辈子都不可能幸福不可能快乐,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没有一个父亲会在儿子不幸福之后还能幸福的!” “不……不……” 蜀羽之继续道,“此事你若是不能冷静,若是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琝儿,你也是当了父亲的人了,你该懂事了!你……” “好了!”永熙帝开口制止了蜀羽之的话,随后起步走到了儿子面前,握着他的肩膀,正色道:“琝儿,母皇保证,一定不会让宗哲景遥胡来,更不会让这件事泄露!相信母皇好不好?” 司以琝看着母亲,面上的悲痛更深,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李浮身上,泣不成声。 …… 御书房的这件事,没有泄露半丝风声。 不过三皇子一路直闯进了交泰殿这事,却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司予述也是在第一时间内收到消息,不过她却不是从宫中的得知的,而是白氏派人告知。 司以琝之所以如此快便得知了消息便是因为白氏去看望司以琝的时候无意中说了这件事,他是太女正君,又是兵部尚书白瑞的儿子,对于朝中的事情自然知道的快。 他说出这事原本也是解释司予述接下来可能会很忙,却不想竟然引起了司以琝如此强烈的反应。 他也是追着司以琝进宫的,只是没有司以琝快,在司以琝闯进了交泰殿之后,他方才到了交泰殿,而他自然不敢如司以琝一般直接闯进去。 只能一边在交泰殿外等待一边让人去通知司予述。 司予述得知此事的事情颇为惊愕,自然,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乐居然是西戎国主的孩子,在她赶到交泰殿见到司以琝的时候,司以琝已经冷静下来了。 “母皇……”她看了看面色仍是没有恢复的弟弟,“琝儿……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以琝抢先答了,“没事……” 司予述不信。 “我……我担心母皇会派李浮去西北打仗,所以着急起来便进宫了……”司以琝继续解释。 司予述仍是不信,可是也想不到个所以然,只能看向母亲,“母皇,这……” “没事了。”永熙帝淡淡道,随后看向儿子,“好了。”随后,也给儿子的解释做了印证,“好了,即使真的开战,大周不是没有精兵良将,还不至于让你妻主去!” 司以琝低着头,看便像是知错了的样子。 司予述仍旧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去吧。”永熙帝继续道,随后看向司予述,“你也去吧。” 司予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弟弟,半晌,方才应道:“是。” 司以琝也抬头,“母皇……我……我不会再胡闹了。” “嗯。”永熙帝应了一声。 司予述离开了。 李浮也陪着司以琝离开,便剩下永熙帝和蜀羽之。 “陛下……” “朕还是不放心琝儿。”永熙帝道,“你让人盯紧了,不能让他胡来,还有李浮那边,也盯紧一些。” “是。”蜀羽之应道,顿了顿,又道:“陛下,方才……” “好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淡淡,“我们都这般多年了,有些事情也不必说了。”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随后,微笑道:“好。”随后又正色道:“陛下放心,臣侍一定会照顾好琝儿的。” “嗯。”永熙帝应道。 …… 司以琝闯交泰殿的事情瞒不住,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后宫,传到了雪暖汐的耳中。 他倒是没有司予述那般多怀疑,只是以为司以琝这般做是因为他这几日一直被蒙斯醉拒之门外的事情而找上永熙帝大闹。 “这孩子……”雪暖汐既是无奈又是着急,“你可是确定了,琝儿已经出宫?” “是。”冷雨回道,“陛下那边似乎也没生气。” 雪暖汐叹息一声,“原以为这几日这孩子没进宫便无事,没想到还是给他知道了。” 冷雨垂下了眼帘,没有开口。 主子被豫贤贵君屡次拒之门外一事如今后宫也传开了,三皇子知晓也是应该。 雪暖汐想了半晌,“你去交泰殿问问,看看陛下午膳是否有时间过来用?” “是。”冷雨领命道。 …… 司以佑这几日一直被蒙斯醉留在了宫中,便是御医确定了已经无大碍了,蒙斯醉仍旧是没有让他离开。 司以佑知道自己父亲的不安,所以渐渐的也没提回府一事。 同时他也不太放心父亲。 雪凝每一日都进宫看望,今日也不例外,还将儿子一同带进宫了。 雪天恩如今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自然也是认得人,在见到了好几日没见到的父亲之后,便一个劲地粘着,又是哭又是笑的。 司以佑便是对雪凝有心结,但是对儿子却是百分百的爱。 “恩儿有没有想父亲啊?有没有?”司以佑抱上了儿子之后便舍不得撒手。 雪凝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父子二人。 一家三口怎么看都是和乐融融的。 蒙斯醉站在了门口,并没有进去,而屋子的两个大人,也似乎没有发现,他也没有惊动他们,静站了会儿之后,便转身离去。 回到了暖阁之中,便屏退了下人,独自呆坐着。 似乎在想着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想。 便是这般坐着。 过了许久,方才唤来了宫侍,“今日午膳准备的丰厚一些,午膳过后,准备好马车,送二皇子出宫。” “是。” 蒙斯醉吩咐完了之后,仍旧是呆坐了起来。 …… 午膳之时,永熙帝去了辰安殿,原本以为雪暖汐是要问今早司以琝的事情的,只是却不想雪暖汐一个字也没提,只是心情愉快地和她用了午膳,午膳过后,便让她回交泰殿去。 永熙帝蹙着眉,“你没有话要问朕?” “有什么话啊?”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眉头蹙的更紧,“琝儿。” 雪暖汐闻言,叹息一声,“没错,早上的事情我是知道了。”说罢,便握住了她的手,“琝儿的性子我清楚,你也别生他的气,他也只是心疼我。” 永熙帝一愣,看了看他,便恍然,“琝儿进宫来和你没关系。” 这回轮到雪暖汐愣了愣,“不是因为我被豫贤贵君……” “不是。”永熙帝失笑道:“他是担心西北打仗,朕会派李浮去,所以方才急忙忙地进宫了。” 雪暖汐闻言,顿时一愣。 永熙帝将话说的像真一般,“你放心,朕已经跟他说过了,李浮不会去边境的。” 雪暖汐仍是觉得有差异,不过会儿之后,便失笑道:“这孩子!虽然这般做有些任性,不过倒是看出了他和李浮的感情不错,说来,我两次见李浮,可都没时间和她好好说说话,原本还担心来的,如今琝儿这般,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啊。”永熙帝无奈,“别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雪暖汐笑道:“我哪里有。” 永熙帝叹息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却已经表明了他有,“西北的事情朕和朝臣会处理,至于……阿暖,对不起。” 雪暖汐知道他为何这般说,“你还说我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看你才是,要不然怎么总是跟我说对不起?” “我带你回宫本是想让你过些安心日子的。”永熙帝道。 雪暖汐失笑,“我现在便过着,我女儿懂事,儿子呢?虽然还是有些任性,可也嫁了一个好妻主,我的日子还能不安心吗?”说完,沉吟会儿,方才继续:“涵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永熙帝看着他,除了抬手覆上了他的手之外,并没有再说什么。 若是了解彼此,有些话根本无需说出。 …… 流云殿的午膳之后,蒙斯醉便开口让司以佑随着雪凝出宫了。 司以佑闻言,大吃一惊,“父君,你……” “父君留你在宫中便是不放心,可如今御医都说了你已经没有大碍了,父君岂能继续留着你?”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微笑道,“不过即便是出了宫,也不能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父君……”司以佑眼底闪烁着不安,“儿臣在陪陪父君吧。” “父君哪里需要你陪?”蒙斯醉笑道,“正儿还小,需要父君时刻照顾着,同样,恩儿也还小,需要父亲在旁,再说了,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能够丢下自己的家来陪父亲?” “父君……” “好了。”蒙斯醉仍是打断了儿子的话,“回去吧,不要再去胡思乱想,好好地过日子,父君不会有事的。” “可是……” “佑儿。”蒙斯醉继续道,“父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皇姐……父君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过日子,能够幸福。” 司以佑眼眶湿润了起来,他明白父亲的苦心,便是他不待见雪凝,但是却还是允许她每一日进宫,便是他不喜欢她,可是为了他,他还是尝试接受她。 “父君,雪凝他对儿臣很好,你放心,儿臣一定会幸福的!” 蒙斯醉拍拍儿子的手,笑道:“好。” 小半个时辰之后,司以佑便抱着儿子和雪凝离开了流云殿了,蒙斯醉一直送他们到了流云殿的门口,又在门口处看了他们离去背影,直到三人已经没了踪影,却仍旧是没动。 “醉儿……”蒙家主夫缓步上前,低唤道。 蒙斯醉回过头来,看着满目担忧的父亲,微笑道:“父亲,如今孩儿便只剩下你了,你会陪着孩儿的吧?” 蒙家主夫哽咽一声,“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蒙斯醉笑了。 …… “雪凝。” 当司以佑三人走出了后宫之后,司以佑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雪凝看着他,“嗯。” “我想去交泰殿一趟。”司以佑抱着儿子,面色严肃道。 雪凝看了他会儿,“好。” “你先带着恩儿……” “我陪你去。”雪凝却打断了他的安排。 司以佑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好。” 随即,两人带着儿子,便往交泰殿而去。 此时,永熙帝方才从辰安殿回来不久,得了通报之后,便让人将司以佑带到了暖阁。 司以佑将儿子交给了雪凝,然后自己一人进了交泰殿。 “儿臣见过……” “好了。”永熙帝上前制止了他的行礼,“身子不好便无需这般多礼了,来,快坐下。” 司以佑笑道:“谢母皇。” 永熙帝拍拍儿子的手,微笑道:“怎么出来了?御医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母皇不去看儿臣,儿臣便来看母皇了。”司以佑笑道。 永熙帝闻言,面色一僵,“佑儿……” “母皇放心,儿臣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司以佑微笑道,“方才父君让儿臣和雪凝回府。” 永熙帝一愣。 “母皇也没想到吧?”司以佑继续道,“其实儿臣也没想到,这一次儿臣病了,看似和雪凝没关系,可父君却不是这般认为,他能够让雪凝进宫看儿臣已经是很难得了,儿臣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主动让儿臣随雪凝回府。” 永熙帝看着儿子,却是沉默。 “母皇。”司以佑缓缓道,“父君便是这般,不管嘴上说的多么绝情,心里仍旧是心软的。” 永熙帝点头,“母皇知道。” “宫宴那晚……儿臣也没想到父君会那般……不过后来想想,其实父君会那样也不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司以佑面色渐渐地严肃起来,“母皇,父君的心……很苦。” 永熙帝仍是点头,“母皇知道。” “那母皇可不可以……不要让父君继续这般苦?”司以佑眼眶渐渐有些红。 “佑儿。”永熙帝开口道,“母皇明白,也不是真的怪你父君。” “那母皇为何这几日一直不去见父君?”司以佑问道,“父君一直将雪父君拒之门外,其实……不是针对雪父君……他只是心里难受……在父君的心里,唯一能够让他的心受伤的只有母皇您。”说罢,便又像是担心什么似的,解释道:“儿臣不是说母皇伤了父君……其实父君也是在上害母皇……儿臣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为何母皇和父君两人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可是却一直要这般相互折磨着……母皇,以前是因为雪父君不在,母皇的心破了一个大洞,可是如今雪父君回来了……母皇能不能多体谅体谅父君?父君的心……真的很苦很苦!儿臣的事情……还有昀儿……还有正儿,父君这几年,都没有能够好好过几日安心日子,儿臣知道,儿臣跟母皇说这些也是在为难母皇……可是儿臣真的没有办法……儿臣看着父君这般……即便他笑着,儿臣的心都在痛。”说罢,随即起身,跪了下来,“母皇,便当儿臣不孝,儿臣求你不要跟父君继续这般下去好吗?” 永熙帝起身将儿子扶起,“佑儿,母皇没去见你父君,不是不愿意见他,而是还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若是这时候去了,最后的结果可能也就是不欢而散,这样母皇和你父君之间的裂痕,可能便更深了。” “母皇……” “你放心。”永熙帝继续道,“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不管如何,都不会真的走上绝路的,你不是说了吗?你父君心里还是有母皇的。” 司以佑努力地忍着泪水。 “给母皇有些时间,也给你父君一些时间。”永熙帝柔声道。 司以佑哽咽道:“母皇不会放弃父君的对吗?” “怎么会?”永熙帝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母皇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你父君!” 司以佑抿唇扯出了一个笑容,不管最后能不能如他所愿,但是有母皇这句话,他便也安了些心,“谢母皇。” “傻孩子。”永熙帝心疼道,“雪凝呢?不是说你和她一同出宫的吗?” “她和恩儿在外面等着儿臣。”司以佑笑道,“儿臣想和母皇单独说话,便没让他们进来。” “可是现在就要回去?”永熙帝问道。 司以佑点头,“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府中虽然只有我一个男主子,可是不回去也不是回事,母皇你不知道,雪凝虽说是家主,可是她根本便不管内府的事情,只顾着她的棋社!” 永熙帝抚了抚儿子的头,“好,母皇送送你。” “不用了……” “要!”永熙帝坚持道,“明日母皇要去围场,这一去便十五天见不到你了,再说了,母皇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恩儿了。” 司以佑只好点头。 永熙帝一路将司以佑送出了交泰殿。 雪凝似乎没想到永熙帝会出来,抱着儿子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嗯。”永熙帝淡淡地应了一声。 雪天恩没怎么认出永熙帝,不过却也不惧,一见父亲出来,当即对着父亲伸手,“父亲……抱……” 司以佑笑着上前,从雪凝的怀中接过了儿子,“恩儿,快跟皇外祖母问安。” “安……”雪天恩笑呵呵地顺着父亲的话对着永熙帝道。 永熙帝笑了笑,“好了,这里风大,快些出宫吧。” “嗯。”司以佑应道。 雪凝道:“草民告退。” “雪凝。”永熙帝缓缓道,目光威严,“好好待朕的儿子!” 雪凝面色一凛,低头应道:“草民会的。” 永熙帝颔首。 有些错,是怎么也无法挽回的,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将错误的伤害减到最低。 出了宫,上了回府的马车没多久,雪凝便忽然间开口道:“佑儿,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回祖籍一趟吧。” 司以佑抬头,面色惊愕,“回祖籍?” “嗯。”雪凝正色道,“恩儿也长了一岁了,等你也好了,我们便回去。” 司以佑凝视了她半晌,“下个月是母皇四十大寿,再来也是入冬了,便是要回,也得明年开春之后再回。” “虽然入冬,但是路上安排妥当,倒也没什么大问题。”雪凝道,“我们可以回去过年。” 司以佑心绪有些翻滚,在凝视了雪凝好半晌之后,却仍旧是拒绝,“再等等吧……如今父君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离开,再者,今年是雪父君回来的第一个新年,我想母皇定然希望一家子团团圆圆的。” 雪凝沉吟会儿,“好。” “你若是时间上安排的得当,明年开春之后再回去吧。”司以佑沉吟会儿,又道,“那时候恩儿也该能走了,这样回去了也好带着恩儿认识认识族人,虽然不是女子,但是多了族人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雪凝微笑道:“也好。” 司以佑也是淡淡地笑了。 …… “殿下!殿下!” 靖王府下午的宁静最终还是被这般一连串的惊呼声给打破了。 书房中 司予执听到了这声音,不得不叹息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头看着门口,等待着声音的主人到来。 很快,薛氏便飞奔而至,直接冲进了书房。 “殿下!你……你真的要去秋猎!”薛氏气喘吁吁地跑到司予执的跟前,拉着她的手便问道。 司予执面色淡淡,对于眼前的场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嗯。” “你怎么可以去!”薛氏大惊。 司予执仍旧是淡淡道:“母皇并非下旨禁止我去。” “可陛下也没下旨让你去啊!”薛氏道。 司予执道:“本殿是皇女,依着规矩,便必须去!” “哪里有这般的规矩的?!”薛氏焦虑道,“殿下,不如我们说你不舒服,就不去了!” “胡闹。”司予执轻斥道。 薛氏坚持,“哪里胡闹了?围场是什么地方?你别以为我没去过我便不知道!那地方本来就很危险,若是有人要害你,那就更危险了,而且便是人家下手了,最后还可能说是意外,那时候……” “够了!”司予执沉声怒道,“你每日都只是会想这些?!” “我不想这些我还要想什么?”薛氏义正言辞,“即使你们都说那皇贵君不会报仇,可是他被害的那般惨,怎么可能不记恨?若是我,我定然将那些害过我的人都一一收拾了,哪里还会……” “薛氏!”司予执是真的怒了。 薛氏被镇住了,“我……我也不是为了你好……” 司予执见他如此,深吸了口气缓和了脸色,“即使真的有人害本殿,难道本殿没有自保的能力吗?” “可是……可是……”薛氏吸了吸鼻子,可是了两句之后,还是不敢顶着司予执的愤怒继续说,“你真的要去?” “是。”司予执道。 薛氏抿着嘴唇看了她好半晌,然后方才道:“那你保证,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司予执应道,随后又补充,“你也得答应我,往后不得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不说就不说……”薛氏努着嘴嘟囔,“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等你回来之后,我们继续努力生孩子!”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面色定然很精彩,可司予执却没有,只是淡淡地应道:“好。”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只能欠了他的。 …… 入夜,永熙帝在朝和殿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两人移步消食。 水墨笑在宫侍上了茶之后,便屏退了宫侍,看着特意过来用晚膳的永熙帝,直接了当地开口:“有话便说吧。” 永熙帝抿了口茶,抬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明日便离开,今晚上还有空过来陪我用晚膳,不是有话要说还会是什么?”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说吧,早些说完了,你便可以去陪你的皇贵君了。” “墨笑。”永熙帝无奈道。 水墨笑面色顿时闪过了愤怒以及懊恼,狠狠地等着她,“你便是吃定了我了是不是?” “你是朕的凤后。”永熙帝道。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便说吧,想要我如何做?” “你不需要做什么。”永熙帝道,“只需要替朕看好后宫。” 水墨笑挑眉,“不需要我帮帮你的皇贵君?他被豫贤贵君这般折腾,你不心疼?” “只要情况不恶化,你无须插手。”永熙帝却道。 水墨笑是真的惊讶了,“你……真的不心疼?” “朕是可以阻止。”永熙帝缓缓道,“只是这不是阿暖想要的。” “看着他受苦……你认为这是他想要的?”水墨笑仍旧是惊讶。 永熙帝苦笑道:“于他来说,这并不是在受苦,而是努力。” 水墨笑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攥着拳头深呼吸了半晌,方才能维持冷静,“既然你都这般说,那本宫也枉做小人了!” “看着就成。”永熙帝缓缓道,“若是事态恶化,朕希望你能够及时制止。” 水墨笑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永熙帝随即又交代了其他方面的事情,随后便搁下茶杯起驾离开了。 水墨笑在人离开之后,便死死地盯着被她用过的那茶杯,死死地盯着许久,然后,猛然拿起,扬手便要摔下。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 咬牙切齿了半晌,嘭的一声放下。 “有事便来找,没事便忘到了九霄云外,司慕涵,你的心一定是铁打的!” …… 夜色弥漫。 荣王府中,司予赫和方才和李氏用完了晚膳,方才坐下了说说闲话。 司予赫虽然几日前便回来了,但是因为西戎国一事,一直在兵部忙着,几乎不沾家,今晚也是因为明日即将启程前去围场,方才得了一晚的空闲。 “方才回来,便又要走了。”李氏缓缓道,声音中难免有惆怅。 司予赫微笑道:“不过是十五日罢了,很快便会回来的。” 李氏勉强笑了笑,随后又道:“可如今西北不稳,陛下会不会让你去边境?” “不会。”司予赫很肯定地道。 李氏讶然,不知道她为何这般肯定。 “如今大周边境最大强敌便是西戎国,为了朝堂稳定,母皇不会让我继续立战功的。”司予赫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道。 李氏一愣,随即也是恍然,是啊,不是太女的皇女立下战功原本便是不安定的因素,当年陛下让殿下去东南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今不可能再让殿下立下战功的。 “只是琳儿……” 李天琳如今就在西北。 司予赫安抚道:“天琳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这些事情便是难免的,而且,有战事,对她来说其实也是好事,再者,我看母皇的意思是不打算开战,所以你不必这般担心。” 李氏笑了笑,“殿下说的对。” “只是西戎国此次的挑衅有些奇怪。”司予赫低喃道,说完之后,便又转移话题,“说好了今晚上不说政事的,我便好好陪你一晚上。” 李氏笑了,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见一小侍前来禀报,说是冯氏身子不适,请司予赫过去。 “殿下可要过去看看?”李氏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司予赫面色却沉了,对着那小侍道:“去告诉他,若是不舒服便让管家去请太医,本殿不是太医,过去了也帮不了他!” “……是。” 李氏看了看她,仍旧是继续劝道:“殿下真的不去?” 司予赫回府当晚,李氏便将冯氏的事情告诉了她,没有带上任何的个人喜恶,只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晚司予赫便去见了冯氏,可最后出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铁青,之后便没有去过了。 李氏没有去打听冯氏究竟跟司予赫说了什么,他只是相信,他爱上的女子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便认定他刁难冯氏的。 而结果也是如此。 “不。”司予赫言语间染上了厌烦。 李氏握着妻主的手,“都是我不好,我没能好好……” “与你何干?”司予赫打断了他话,“冯氏的性子我知道是不好,可之前一直念着他是父君母族的人,也便算了,甚至因此让你受了委屈,可没想到他却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他也是在乎殿下。”李氏淡淡道。 司予赫冷笑:“他在乎的是荣王,而不是司予赫!” “殿下……” “别说他了!”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他如此不安分,便让他在院子里好好清醒清醒吧!” 李氏点头,“不过下个月陛下四十大寿,依着各府侧君位份以上的夫侍都是要进宫贺寿的。” 司予赫蹙紧了眉头,沉默好半晌,方才道:“冯氏毕竟是父君母族的人,母皇将他赐给我为侧君,其实也是在给父君哀荣……那日便放他出来吧,若是他在惹事再行处理!” “好。”李氏点头,“你放心,在母皇寿辰之前,我会好好教导冯氏规矩的,不会让他丢了荣王府和父君的颜面。” 司予赫看着眼前淡笑的男子,心里放弃了一股难受,“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李氏握着她的手,“你我既然结发,便无需说这些。” “好。”司予赫笑道,“若是冯氏有什么差错,你大可用正君的身份教导,不必忌讳什么!” 李氏自然不会真的什么也不忌讳,只是有她这句话,他的心便满足了,“殿下,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自然不好?”司予赫却道。 李氏一愣。 “哪里只能要一个?要两个三个,要一大堆方才好,我可是答应了父后了,定然给他生一堆孙女孙子,母皇也说了,她后嗣不多,便希望我们几个皇女多生几个,好让皇家后嗣丰茂。” “你……你把握当什么了?” “当然是我的正君,我孩子的父亲了?” 夜,方才开始。 西苑冯氏的院子内,却传来了摔打东西以及哭泣的声响。 …… 皇宫 永熙帝离了朝和殿之后,并没有立即去辰安殿,而是去了流云殿。 流云殿仍旧是大门紧闭。 永熙帝没有让人去敲门,而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也便在这时,紧闭的宫门打开了。 一个宫侍神色惊惶地出来。 永熙帝停下脚步转过身。 那宫侍战战兢兢地走到永熙帝跟前跪下:“启禀陛下……我家主子……请您进去……” 永熙帝闻言,眯起了眼睛。 207 不要逼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7 不要逼我 “主子说……秋夜寒凉,既然陛下来了,何不进去小酌一杯,暖暖身子……”那宫侍见永熙帝不语,继续低着头惶恐地将主子的话给禀报完。 永熙帝沉吟半晌,方才开口:“如此,朕便进去坐坐。” 那宫侍闻言,似乎狠狠地松了口气,忙起身,弯腰:“陛下请。” 永熙帝缓步走了进去,流云殿的一切仍是如旧,仿佛二十多年来都未曾有过大的改变一般。 “主子在寝殿……”那宫侍一边说着,一边将永熙帝迎去花厅。 永熙帝一路上很安静,柔和的宫灯照在了她的面上,一片沉静,看不出喜怒。 到了寝殿之后,那宫侍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寝殿的门微掩,随着夜里的秋风,淡淡的酒香从寝殿内缓缓传出。 永熙帝停顿了会儿,随后方才起步,缓缓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寝殿的大门,踏了进去,随后,便见蒙斯醉在寝殿外室的小花厅的圆桌上坐着。 桌面上,摆放着一壶酒。 两个杯子。 一个在他的手中,另一个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只有酒,没有菜。 蒙斯醉没有起身行礼,甚至没有抬头看向来人,而是低着头,酌着杯中之酒,室内,灯火不算是明亮,不过却仍旧没照清楚他此时的神色。 平静,却孤寂。 淡然,却哀戚。 他的神色,便如同他的心境一般,都是如此的矛盾。 寝殿外的宫侍,缓缓关上了大门。 室内,更显安静。 永熙帝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着。 “在外面还没站够吗?”蒙斯醉抬起头,眼眸之中似乎有些醉意。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随后,缓步上前,走到了桌子旁,入座,“酒这般喝很容易醉。” “醉?”蒙斯醉笑了笑,“若是真的能醉,那方才好,可惜啊,便是身子醉了,这头脑却还是清晰无比。” “醉儿……”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我开始厌恶你这般称呼我了。” 永熙帝眼角闪过了一丝轻颤,随即,沉默。 “这般多日了……”蒙斯醉继续道,“若是今晚上我不开口,你是不是还是不来见我?你是彻底厌弃了吧?这般多年,我终究是将你的耐性给磨光了,又或许是……你的皇贵君回来了……你便再也不需要我了……不再需要我这个感情寄托的替身了……” 永熙帝的面色微微一变。 “可我又很好奇,既然你不已经不再愿意在我身上花时间了……又为何过来?佑儿晕厥的那晚你过来……可以说是担心佑儿……可是今晚……佑儿已经出宫去了……流云殿里,还有什么值得你花时间的?”蒙斯醉继续道,笑容讥讽和凄凉,抬着头,盯着她,“是因为西北的事情吗?你让昀儿负责和西戎国斡旋还不够?你还需要我?可是,在你的心里,不是已经不信任我了吗?你怀疑是我勾结我姐姐闹出了如今西戎犯境的事情吗?不要跟我说没有,我在你身边二十多年,那晚你拂袖而去之前的那个眼神,你分明就是这般想!你拂袖而去之前的那一眼,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情,我原以为你是气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逼迫你,原以为你只是对我失望了……可是……你却不仅仅如此……” 他撑着桌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陛下……蒙斯醉在你的心里,难道已经不堪到了那个地步?不堪到勾结外人背叛你?” “那你呢?”永熙帝抬头看着眼前满面讥讽凄然的男子,“我在你心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蒙斯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羽之跟我说过,阿暖回来,你们记恨,难过,只是人之常情,是因为你们心里都是真心待我。”永熙帝继续道,神色有些僵硬,“可是你……你所做的这些,还是人之常情吗?凤后跟我闹,可是他有分寸,他事出有因,而你……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朕难堪!” “难堪……”蒙斯醉的眼底泛起了一抹尖锐的刺痛,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即,跌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般做……我晚去……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你领着雪暖汐亲密无间地到来的情形……我只是不愿意见到……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般……我答应过了会帮昀儿的……我答应过的……那是我的女儿啊……” 永熙帝没有继续开口。 “你知道吗?”蒙斯醉抬起头,视线已经被泪光模糊,“现在不仅仅是你怨我……不满我……对我失望……连我的女儿……我一直不愿意放弃的女儿……也这般待我……我的儿子……则是在为我这个没用的父亲受苦……你问我……你在我心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们……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可是……我却开始不认识你们……” 永熙帝合了合眼,随后,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知道,可是醉儿,能不能放下?就像我们在行宫的那些日子,不是不能放下的。” “放下?”蒙斯醉低喃着,泪水,涌出了眼眶,“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女儿……” 放下? 他如何放下?! 真的只是不理吗?! “雪凝一定会好好对佑儿的。”永熙帝继续道,“便是两人结合的原因不堪,可是,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相处久了,一定会有感情的!便是我和凤后,也能够走到这一步,雪凝和佑儿他们并不是没有希望!至于昀儿……她也是我的女儿,不管将来如何,我定然保她安然,我发誓!” 蒙斯醉哭着笑了,“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信你……” 永熙帝面色一僵,“那你想要我如何?” 蒙斯醉没有回答,却喃喃道:“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两段日子……一是在云州和你初识的那一年,二是在陇县行宫……当日,凤后派人来通知你……让你赶回京城……我便知道,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那般……我只能将这些快乐藏在心里,藏在回忆中……云州……你离京之前让我也随你去……你说,你会带我回云州……去找回我们的幸福……”话,没有继续,而是顿住了,泪眼凝视了永熙帝半晌,“你可知道我有多后悔!” 永熙帝没有说话。 “大周这般大……那般多地方……为何偏偏要在云州?为何独独属于我们的回忆却还是要参上他的影子!如今,在你的心中,云州可还是我们初识之地?还是你重新得到他的幸福之地?”蒙斯醉终究还是将这心事道了出来。 或许宫宴那晚,他之所以会做出那般莽撞之事,便是因为,她利用了他心中仅剩的纯净。 她为了雪暖汐,毁了他仅剩的美好回忆。 永熙帝合上了双眼,许久,方才睁开,“说到底,还是因为阿暖。” 话落,蒙斯醉却合上了双眼,害怕见到她眼中流露出如那一晚那般冰冷的目光。 室内,静默了许久。 方才再度传来永熙帝的声音,“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随后,便是轻微的脚步声。 蒙斯醉倏然睁开了眼睛,见到的却只是她离去的背影。 心,在这一刻仿若是碎成了千百块。 “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比的上雪暖汐!”他猛然站起,厉声喝道,声音如裂帛声一般尖锐刺耳。 永熙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醉儿,不要逼我!更不要将我们之间多年的感情赶尽杀绝!” “啊——”蒙斯醉厉喝一声,随后,扫落了桌子上的酒壶。 瓷器的破碎声,在这般情形之下,更显刺耳。 “朕不来见你,不是对你失望,不是怀疑你,更不是定了你的罪。”永熙帝继续道,“而是朕不想将我们彻底地逼到了绝境!” 说完,继续起步离开。 她打开了寝殿的门,走了出去。 凉风,迎面扑来,带着秋夜独有的瑟意。 他的伤,他的痛,她知道,她也可以理解,也同样感觉到愧疚,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她不想逼他,可也更怕他逼她! “照顾好你家主子。” 交代了一声守在外面的宫侍,随后,起步离开。 不过没走多远,便被人叫住了。 “陛下!” 蒙家主夫从暗处冲了出来。 永熙得转过身,便见他猛然冲过来跪在了她的面前,看着眼前的老者,永熙帝的面色低沉,眸光凝然。 “陛下!”蒙家主夫抬着头,哀求道:“陛下,醉儿他不是故意的……陛下,他心里苦……比谁都苦……陛下……他也是真心爱你,也是在乎你,方才会……” “够了!”永熙帝沉声道。 蒙家主夫心彻底冷了。 永熙帝低头盯着他,眼底深处似乎有着厌弃之色,只是,却没有说什么训斥之话,反而是缓和了语气,“朕不在的这些日子,照顾好他,莫让他再喝酒了!还有,西北一事,与他无关,朕知道。” 说完,转身离去。 蒙家主夫的心因为这两句话而暖了一下,陛下这般说,心里还是有些在乎醉儿的是吗?他看着前方的人影,直到她消失在了夜色中,方才踉跄地起身,然后,转身进了寝室,随后,便见儿子蜷缩在了椅子旁,低声啜泣的,哭的像是个孩子。 “醉儿……”他缓步上前,将儿子搂入怀中,忍住悲痛,低声安抚,“没事的……父亲在,父亲会一直陪着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的……” 为什么上天要这般不公平? 他的儿子从来没有做过恶,为何要这般折磨他? …… 辰安殿内,此时已经静谧无声。 便是守夜的宫侍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以防弄出一丝声响影响到主子的安眠。 寝殿内,暖融融的。 床上帘帐已经落下,主人也已经安眠。 可寝室内却还是留着灯。 虽然只有一盏,虽然灯光昏暗柔和,但是,却足以给晚归的人引路,也足以安抚那晚归之外疲倦的心。 一盏留灯,说明有人一直都在等着归来。 永熙帝悄然进了寝室,脚步轻缓地走到了床边,脱去了外衣,轻轻掀开了床帐,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 床上的人随即被吵醒,不过却没有受惊,睁开眼睛,微微笑道:“来了?” “嗯。”永熙帝低声回道,头使劲地往怀中之人的颈项蹭。 雪暖汐轻轻问道:“怎么了?” “有些冷。”永熙帝低喃道。 雪暖汐笑了笑,随后拉高了被子将两人紧紧裹着,然后伸手,抱着她,“没事,有我在!” “嗯。” “睡吧。” “好。” 去医院了,今天写不了,剩下这点存货,今天就这样吧 过去的这个月,每个星期都至少去三天医院……哎…… 208 谁退一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8 谁退一步 次日,永熙帝依照原定计划前往围场秋猎。 水墨笑率后宫众人前往宫门送行。 送走了帝辇之后,水墨笑转过身扫了一眼身后的一众宫侍,没有蒙斯醉的身影,“陛下不在宫中,本宫希望在这段时间内大家都能够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谨遵凤后教导。”众人领话。 水墨笑颔首,“都散了吧。” 众人领了话,随后便各自散了。 “皇贵君。”水墨笑叫住了雪暖汐。 雪暖汐停下脚步,“凤后有何吩咐?” “听闻御花园的菊花开的不错,随本宫去看看如何?”水墨笑道。 “难得凤后有如此雅兴,臣侍必定相随。”雪暖汐微笑道。 入秋了,御花园便是菊花一枝独秀的局面。 而除了这些开的正灿烂的菊花,其余的几乎都是一片萧条。 两人漫步在石道上,伺候的宫侍都只是远远地跟着。 “几年前,晏儿不知为何竟不喜欢菊花,而且厌恶之极。”水墨笑在一片看着正灿烂的菊花前停下,“那时候本宫一直不明白,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可后来啊,方才知道,他之所以不喜欢菊花是因为以前的一次赏菊宴,庄之斯送了一朵菊花给了一个大臣的儿子。” 雪暖汐诧异,“有这等事?” “是啊。”水墨笑失笑道,“这事还是晏儿嫁给了庄之斯之后,本宫方才无意中听他提及的,当时本宫那个气,心里恨不得将庄之斯给狠狠惩处一顿,可晏儿却拦着,说庄之斯当时那个举动根本便是无意的,至于为何要送那句话给别人,晏儿说,她自己也记不得了,甚至已经不记得有这般一件事。” 雪暖汐笑道,“这便好。” “其实本宫当年并不同意将晏儿嫁给庄之斯。”水墨笑继续道,“当年庄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那般乱,而晏儿又是那样的一个性子,可没想到本宫儿子那软绵性子到了这件事,竟然变得无比的坚韧,本宫啊,什么方式都用过了,几乎是以死相逼,可都拦不住,后来虽然还是不愿意,可总不能看着儿子就这样没了吧?便只要同意了,这般多年过去了,如今想想,倒也不算是错,至于庄之斯,如今看起来,也算是顺眼。” 雪暖汐仍旧是笑道:“庄之斯是个不错的孩子,晏儿会幸福的。” “是啊。”水墨笑继续笑道,“当日晏儿十六了,本宫着急的不成,当然,豫贤贵君也是十分的着急。” 雪暖汐眼底闪过了一抹了然,“凤后,那日您的话,臣侍一直记着。” “本宫不是怕你忘了。”水墨笑继续道,“本宫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当年晏儿和庄之斯的事情,对本宫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本宫当时想啊就那样死了或许更加的舒服,原以为是过来不了的,可事实上,不管多痛苦的事情,只要愿意退一步,便可以过去的。” “凤后希望臣侍退一步?”雪暖汐问道。 水墨笑看着他,“昨夜陛下在本宫宫中用晚膳,你该知道吧。” “臣侍知道。”雪暖汐应道。 “她离宫,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蒙氏。”水墨笑继续道,“蒙氏那边……便如同千日的冰川一般,恐难化解,若是唯有有人退了一步方才可以有转机,便也只有你能退。” “凤后……” “你或许会觉得本宫偏袒蒙氏而磨折你。”水墨笑没给雪暖汐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或许本宫也是真的偏袒了蒙氏,本宫知道你这十三年来也是不好过,不过,本宫没看到,便是知道的,也是不多,所以,可是蒙氏的痛,蒙氏的苦,这十三年来,本宫一直都看在眼中,有时候,本宫也是觉得蒙氏过了,甚至觉得他无理取闹,只是,本宫却更佩服他,若是换做了本宫,或许再便疯了。” 雪暖汐微微垂下了眼帘。 “孩子,对于父亲来说,便是一切。”水墨笑继续道,“或许蒙氏的两个孩子都没事,二皇子嫁了一个好人家,礼王也能如赫儿一般,本宫想,便是陛下对蒙氏再如何,蒙氏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雪暖汐沉默了下来,不是心里不快,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没有立场说什么。 “去年陛下得了疫症病危。”水墨笑看着他,缓缓继续,“虽然当时蒙氏也还是犟着脾气,可是,本宫却还是相信若是陛下真的……蒙氏绝对不会独活,若是这时候,让他在孩子和陛下之间选择,本宫相信他会选择陛下。” 雪暖汐抬起眼帘,“臣侍并没有怀疑。” “皇贵君……”水墨笑缓缓道,声音染上了秋日的哀戚,“这十三年来,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了,走到这一步,也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原因。” “臣侍明白。”雪暖汐正色道,“只要能够化解豫贤贵君心中的怨愤,不管要臣侍如何退让,臣侍都不会说二话。” 水墨笑凝视着他半晌,眸子内的神色极为的复杂,这是他希望得到的答复,可是,真正听了,心里却仍旧极为的不舒服,似气,又似怨,“如此便好。” 或许,这便是他们争不过他的原因。 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及得上她,只是,如若将来,要他在她和他的孩子之中选一方,他会选谁? 是还是如今日这般坚定,还是会成为第二个蒙氏? …… 仪仗在当日下午到达了围场。 永熙帝方才安顿了下来,随即便召见大臣。 主要以礼部以及兵部这居多。 秋猎不能取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西北的事情便不重要。 可以说,在前去围场的所有人中,也便只有司予哲是兴奋高兴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因为西北的事情而忧心。 傍晚时分,兴奋劲还没过的司予哲便前往帝营帐给永熙帝请安。 永熙帝倒是见了她,不过却只是低头受了她的请安,随后便让她出去,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和那晚上的慈爱截然相反。 司予哲便是知道西北的事情,可毕竟还是孩子,再懂事也还是孩子,被如此的冷落,心情难免低落,出了帝营帐之后,维持了一整日的笑容消失了,满脸的失落黯然。 “五皇妹可是去给母皇请安?”在回营帐的路上,遇上了司予昀。 司予哲便是想收起如今的神色,可效果却不怎么好,“嗯……三皇姐也是要去给母皇请安?” 即便是手足,可实际上,司予哲和其他四位年长她多年的皇姐感情并不亲厚,也甚少有机会这般和皇姐接触。 因而此时有些紧张。 司予昀仿若没看见似的,微笑道:“不,母皇召我前去。” “母皇召三皇姐过去?”司予哲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了下来,比方才更甚。 司予昀倒也不难猜到她的心思,“五皇妹,母皇最近因为西北的事情而烦心,心情怕也不太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有……”司予哲忙道,“我……我只是羡慕三皇姐。” “羡慕?”司予昀笑道,“为何?” “三皇姐能够帮母皇的忙,也能够让母皇委以重任……”司予哲道,只是话说到了最后,声音却低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忌讳。 司予昀仿若没发现,微笑道:“你还小,三皇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什么也做不了。”说完,摸了摸司予哲的头,“别着急,等你长大了,母皇也一定会对你委以重任的!” “当真?”司予哲问道。 司予昀笑道:“自然当真,你也是母皇的女儿,大周的皇女,为母皇分忧是理所当然。” 司予哲面上泛起了笑容,只是会儿之后便开始收敛,“多谢三皇姐,那皇妹不耽搁三皇姐去见母皇了,皇妹告退。” “嗯。”司予昀微笑道。 司予哲随即起步离开,原本低着头此刻昂起,失落之意似乎全消了。 司予昀转过身,面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似乎染上了其他的意味,会儿之后,起步往帝营帐而去。 …… 雪暖汐对水墨笑所做的承诺并非虚言,自永熙帝离开之后,雪暖汐便每日前去流云殿,便是不得其门而入,他却仍旧是在门口等上一个时辰。 后宫众人对于此事都缄口不言。 蜀羽之虽然也没有插手,可是却仍是有些担心,寻了一个机会跟水墨笑说了此事。 水墨笑倒是镇定,“你放心,本宫有分寸。” “只是皇贵君这般……若是陛下知晓了……” “陛下临去围场之前跟本宫交代过了。”水墨笑缓缓道,“只要不伤及皇贵君,本宫不会插手。” 话虽是这般说,只是蜀羽之怎么也不放心,“皇贵君这般……始终是……若是传出去了,怕又会有一番风波。” 水墨笑道:“本宫已经下令后宫,不得议论此事,更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违者杖杀。” “虽然这般,只是……” “翊君。”水墨笑打断了蜀羽之的话,“如今只能如此,不是委屈皇贵君便是逼疯蒙氏,两者也只能取其轻。” 蜀羽之默然,许久,方才道:“为何豫贤贵君便不能……” “那是他的亲生孩子。”水墨笑幽幽道,“便是他可以不介意陛下,可是却做不到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蜀羽之看了看水墨笑,没有再说话。 …… 雪暖汐的举动一直维持了三日,整整三日。 而便在第四日,流云殿的大门开了。 蒙斯醉肯见他了。 继续跑医院…… 209 谁谴责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09 谁谴责谁 蒙斯醉没有相迎,而是直接半躺在了寝床上见了他,面色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 雪暖汐见了他这个样子,面上不禁一惊,“豫贤贵君,你这是……” 蒙斯醉的脸色比当日在宫宴上更加的不好,一脸的病态。 “回皇贵君,醉……豫贤贵君这几日身子不适,所以方才不能见皇贵君。”一旁的蒙家主夫见了,当即回道。 雪暖汐一愣,随即紧张道:“既然不舒服,为何不宣御医?” “这……” “你觉得我宣御医有用吗?”蒙斯醉缓缓开口。 雪暖汐看向他,眼底闪着焦虑,半晌,转过身看向冷雨,吩咐道:“快去请御医!” “不必了。”蒙斯醉却抢在冷雨之前回答。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声音加强了几分,“快去!” “是。”冷雨看了看主子,虽然不放心让主子一人留下,但是最后还是领命,随后转身出去。 雪暖汐转过身看向蒙斯醉,“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只是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不该这般折腾自己!若是陛下知道了,她也会担心的!” 蒙斯醉却轻轻一笑,虚弱飘渺,“是吗?” “豫贤贵君!”雪暖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蒙斯醉看着他会儿,神色也是飘渺,“父亲,你先出去吧。” “醉儿!”蒙家主夫老眼又一次红了起来。 蒙斯醉沉默。 蒙家主夫咬了咬牙,只好离开。 不一会儿,寝室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雪暖汐知道蒙斯醉是想和他单独说话,“你身子不好,先养好身子,其他的……” “你可知道那日我为何跟你提及延安殿?”蒙斯醉却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 雪暖汐没有回答。 “延安殿。”蒙斯醉继续道,“那是赵氏的寝宫,殿名,也是陛下亲自拟写的,如同你的观星殿,那段日子,陛下对他很好,甚至比对你都要好,当日即便她再宠你,可也不会和所有人翻脸甚至和朝臣对峙,可是对赵氏,她却做到了,所有人都不相信赵氏所谓借尸还魂一说,也都不相信他便是你,可是,唯有她深信不疑,信的几乎毫无理智,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想你想的疯了。” 雪暖汐仍是沉默,只是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 “赵氏入宫之后,后宫纷争四起,而矛头直指我。”蒙斯醉继续道,“或许连赵氏也看得出来,当时最能构陷的人便是我吧,后来,佑儿出事,我疯了一般开始争夺后宫权利,甚至不惜利用大皇子逼的凤后不得不让步,我那般的疯魔,而她,却并没有制止我,像是在纵容我一般,当然了,只要不涉及到赵氏的事情,她都一直纵容着我,那时候,我原以为我在她心里还是重要的,即便她相信赵氏便是你,可我仍旧是她心中不可缺少的一人,可是……当赵氏身份暴露……当凤后将一切告知我……当一切都真相大白,我方才知晓,她那般纵容我和凤后内斗,不过是为了搅浑后宫这潭水,好让赵氏能够浑水摸鱼,从而以最快的方式达到她的目的!” 他看着雪暖汐,停顿了半晌,然后方才继续,“也便是在那一刻,我方才惊觉,她真的变了,正如同我也回不到过去那般对她无怨无恨。” “你……” “你知道赵氏的孩子是怎么没了吗?”蒙斯醉继续道,没有给雪暖汐说话的机会,眼底仿佛绽放出了一抹癫狂。 雪暖汐眼眸微微一颤。 “不是凤后下的手。”蒙斯醉笑着说道,“当日,我也怀疑是凤后,只是,不是他,凤后不过是那种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但是甚少付诸实施的人,他是不会戕害她的皇嗣的。” 雪暖汐攥紧了拳头。 “是她亲自让人下的手。”蒙斯醉眼底的癫狂跃上了面容,“原本她也是没想让赵氏怀上孩子的,只是出了意外,她只能补救,我还记得那一日下午,皇宫的天很黑,漫天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够了!”雪暖汐倏然开口喝道。 蒙斯醉仍旧是笑着看着他,“你不信?” 雪暖汐没有回话,只是双肩已经开始颤抖。 蒙斯醉也没有继续,而是轻轻地笑了出声,似胜利的笑声,可又添了悲凉。 许久,雪暖汐凝着面容咬着牙,“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蒙斯醉仍是笑着道:“打击你?还是想离间你们的关系?不。”他摇着头,继续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没有资格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谴责我为何这般对她,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事出便有因,而因,就是如今的永熙帝已经不是当日的司慕涵!便是你,便是她自己,她都可以利用,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说到底最后,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而他的淡然,也开始龟裂。 雪暖汐盯着他半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似乎缓和了下来了:“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人总是会变的,不管如何变,只要她心里仍旧是有我们,那便已经够了不是吗?她是皇帝,她身上肩负着许许多多的责任重担,更有许多的不得已,我们作为她的枕边人,她的家人,能够给予她的帮助本就不多,那为何连一丝宽容,一丝谅解都不愿意给?” 蒙斯醉笑容顿时一僵,似乎没想到雪暖汐会这般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或许,他说这些,还是想看见雪暖汐受打击的模样。 又或许,他无法理解雪暖汐为何在面对这些,都能够如此。 “雪暖汐你知道吗?我现在多希望这十三年来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如果是这般,你现在便不能以一个圣人的姿态在这里谴责我!” 雪暖汐的目光染上了犀利,“我不是要谴责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我雪暖汐从懂事开始便一直爱着那个女子,一直爱了三十多年,我不是没有被她伤害过,也不是没有见过她的狠心她的绝情,我只是不愿意放弃希望,我坚信只要我一直坚持着,一直对她抱有希望,我便一定能够进入她的心,一定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话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是没有经历过这十三年你所经历的痛苦,你可以认为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三道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她做了什么?!你一直在说她如何如何对不起你,如何负你,如何伤害你,那你可有想过,你为她做过了什么?!从你们在云州认识开始,你为她做了什么? 你说我总是以一副圣人的姿态在你面前谴责,可是你呢?你又是总以一副什么样的模样面对我,面对涵涵? 受害者!你以为认为你是受害的那一方!你的母族,佑儿,昀儿,你觉得他们都受到了伤害,而这些伤害是因为我而起,更是因为她的转变,她的狠心而起! 你一直无法原谅她,一直不能谅解她,一直这般折磨她和折磨自己,便是因为你一直站在了受害者的立场去想所有的事情! 而你凭什么这般恣意妄为?这般肆无忌惮?你就凭着她对你的感情,凭着你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男子!你总是以当日的那份情在索取,而你所谓的付出,便是这几十年来的步步退让,甚至忍辱负重,可是你这些年便只有你这般吗?凤后,翊君,甚至德贵君他们,他们不也是在忍让?便是我,你们眼中涵涵最在乎的人,我便没有退让过?!” “够了——”蒙斯醉尖锐地厉喝道,面容开始狰狞。 雪暖汐抿了抿唇,缓和了声音,“我不是要在这里谴责你,我也没有资格谴责你,佑儿,昀儿,即便是我无心,但是走到这般一个局面,我,我的孩子,我的母族都是难辞其咎。” “难辞其咎?”蒙斯醉凄厉笑着,“一个难辞其咎便可以抹杀所有吗?我的儿子,我的女儿,便是他们有错,可若不是你们……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你说我总是再以受害者的姿态向她索取,可除了这个,我还是什么?在这个皇宫,在她的心里,我还能是什么?!总是以当日的那份情在索取?我保护自己的孩子,想方设法让他们能够安然活下去,这也是索取吗?!” 雪暖汐合了合眼睛,面色蒙上了一层凄然,幽幽道:“或许这就是皇家,我一直认为我们所在的这一代可以和先帝她们不一样,可我错了,很多事情,早早便已经注定了,根本便改变不了。” “你方才还说你如何如何的坚持,怎么,如今便要放弃了。”蒙斯醉讥讽道。 雪暖汐看着他,坚定摇头:“不!我不会放弃,即便我改变不了结局,但是我也要尽我的一切努力来减少伤害,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宽大慈悲,我只是不希望我爱的人最终落的如先帝那般一个含恨而终的下场!我的孩子,我在乎,我也会如你一般费尽心机想保护好他们,而你的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我不会让我爱了一辈子的女子在历经了无数的磨难,到了晚年,还要亲眼目睹一场手足相残!” “哈哈!”蒙斯醉大笑三声,眼泪却从眼眶内涌出,面色嘲讽,“雪暖汐,你不是圣人,而是蠢人!你是天底下最自以为是的蠢人!” 雪暖汐没有动怒,“只要她能安好,我不介意当这个蠢人。”说完,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听了下来,侧身回过头,“我死过两次,整整两次,当我接近死亡的时候,我便在心中祈求,只要让我活着,哪怕一日,我也会用尽全力去爱护我的家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比你们运气好,我只是更加的惜福,更加的珍惜如今能看到的一切!” 说完,转身离去。 他不是想打击蒙斯醉,或许所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造成了这个结果。 只是,他不后悔。 或许,他们都不是不懂,只是需要有人说破。 他希望,他所说的,是破了蒙斯醉心中的心魔。 蒙斯醉呆坐在了床边,在短暂的呆愣之后,猛然间拿起了床头的枕头,疯了一般扔在了地上,同时发出了一道近乎野兽一般的凄厉吼声,“啊——” 你一直在说她如何如何对不起你,如何负你,如何伤害你,那你可有想过,你为她做过了什么?!你说我总是以一副圣人的姿态在你面前谴责,可是你呢?你又是总以一副什么样的模样面对我,面对涵涵? 受害者!你以为认为你是受害的那一方!你的母族,佑儿,昀儿,你觉得他们都受到了伤害,而这些伤害是因为我而起,更是因为她的转变,她的狠心而起! 你一直无法原谅她,一直不能谅解她,一直这般折磨她和折磨自己,便是因为你一直站在了受害者的立场去想所有的事情! 而你凭什么这般恣意妄为?这般肆无忌惮?你就凭着她对你的感情,凭着你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男子!你总是以当日的那份情在索取…… 雪暖汐的指责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将他逼的几欲疯狂。 “啊——” 一声又一声如同频临死亡的野兽般的吼声从他的唇边溢出。 也许,他的心,也不禁认同了雪暖汐的那些话。 他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蒙家主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便见到自己的儿子抱着头如同疯子一般坐在了床边歇斯底里地吼着,面容扭曲的可怕。 “醉儿!” 他连忙冲上去,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只是紧紧地抱着崩溃的儿子。 “别这样醉儿!不要这样!” 老泪,从眼眶中涌出,溢满了面容。 “别这样,醉儿,父亲求你了,不要这样……” 蒙斯醉停下了厉喝,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蒙家主夫,“父亲……我的心……好痛好痛……父亲……” “没事,父亲在!醉儿,父亲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蒙家主夫将儿子抱的更紧,心中的痛楚也是未曾断过。 蒙斯醉似乎是真的崩溃了,也或许,他只是将挤压了许久的情绪给发泄了出来。 此时,他不是尊贵端庄的豫贤贵君,也不是那不得不坚强的父亲,更不是那一心只想着爱着那妻主的那个痴情男子,他只是一个已经走入了绝境而始终找不到生路的无助之人,脆弱的宛如新出生的孩子。 蒙家主夫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模样,便是当日他在自己的逼迫之下承诺放弃那段感情接受家族安排之时,也未曾这般。 便像是生命中的一切都已经完全崩塌了一般。 醉儿,父亲该如何做方才可以让你不这般痛苦? …… 便在流云殿中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之时,雪暖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流云殿,脚步虽然还算是稳当,可是面色却很难看。 或许,蒙斯醉所说的那些事情,终究还是给他造成了影响。 “主子……你没事吧……” 冷雨方才将御医领来,便见到了主子面色极为难看地出来,当即上前问道。 雪暖汐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事。”随后转向那御医,“豫贤贵君身子有些不适,你进去给他看看。” 那御医低着头领命:“是。” 雪暖汐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继续往前。 冷雨忙跟了上去,面上的忧虑之色更浓,依着主子回宫之后的行事,他不该这般不交代御医一番便离开的,“主子,可是豫贤贵君对您……” “冷雨。”雪暖汐停住了脚步,缓缓问道:“我想去佛堂一趟。” 冷雨一愣,“佛堂?” “嗯。”雪暖汐道。 冷雨问道:“主子去佛堂做什么?” 雪暖汐没有回答。 冷雨想了想,随后道:“如今程秦公子如今还住在里面。”话落,又补充道,“主子也许还不知道,程秦公子是大师母族的晚辈,论辈分,他还要叫大师一声舅公的,程公子虽然只是程家收养的,不过在大师身边的日子,侍候大师也是尽心,凤后原先是想给他找一户好人家,不过后来因为……” “我想去一趟。”雪暖汐打断了冷雨的话,似乎对程秦提不起兴趣来,当然,这个时候,以他的心情,任何人任何事情或许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致,“你让人准备一些祭拜的物品。” 冷雨说了一大堆程秦的事情原本是想要转移主子的注意力,可并没能成功,“主子要去佛堂给陛下祈福?” 雪暖汐看了看他,随后,抬头看向西南方向,那是围场所在的方向,随后,沉默半晌,方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他承认,赵氏的事情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可随后,便是心痛。 是什么样的恨方才让她狠得起心来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便不是她期待的孩子,她的心,也仍旧是痛着吧? 那一日…… 她也是在煎熬吧? 冷雨始终无法探的主子心中所想,只能听令行事。 …… 程秦今日没有去大殿为程氏念佛经,应该说是自从那日他下定决心之后,便没有去过大殿,他也没有再出去,一直呆在了自己的寝室内。 司予述不在京中,他便没有出去的意义。 他如此反常的举动,看在了同样在佛堂的宫侍眼中自然便成了另一种意思。 “前些日子还这般诚心,如今陛下和太女都不在宫中了,便不装了……” “我说他怎么这般卖力,原来是另有目的!” “虽说如此……不过凭着他的身份,便是和大师有些沾亲带故,可也未必有资格进太女的门。” “也不是这般说,听说大师临终之前还特意嘱咐了陛下,让陛下好好照顾他了。” “陛下再照顾也不可能这般抬举他吧?” “这可说不定,不过即使陛下抬举他,让他进了太女府的门,恐怕也不过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玩物罢了?” “不过太女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太女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听说他今年都已经不小了……” “说不定太女殿下便喜欢这样的人……” 雪暖汐到来的时候便见到两个宫侍拿着扫帚一边漫不经心的扫着地一边靠在一起低声细语,雪暖汐没有听清楚两人的话,可是冷雨却听清楚了,面色当即一沉,“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个宫侍闻言,当即一惊,循声望去,见竟然是雪暖汐到来,更是惊慌,忙跪下来行礼,“奴侍……奴侍见过皇贵君……” 雪暖汐心绪仍是乱着,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微微点头,便进了佛堂。 冷雨虽然听见了他们的话,可是也没有在此时发作,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绝对不能怒莽行事! 况且,如今主子的心情不对。 冷雨决定将这件事押后,等司予述回京之后再行禀报。 雪暖汐一直在佛堂待到了入夜时分,在冷雨几乎要去请水墨笑出面请他回去之时,方才起身离开了佛堂。 而情绪,仍是低落。 冷雨也曾试图问过了,可最终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迈出了佛堂的大殿,雪暖汐的身子不禁摇晃了一下。 冷雨快步上前搀扶住,“主子,你怎么了?” 雪暖汐抚着他的手,合着眼睛凝了凝神,然后睁开,摇头,“没事,只是跪了太久而已。” “主子……”冷雨犹豫着,最终还是继续问道:“是不是豫贤贵君他……” 雪暖汐还是摇头,“我没事。”随后,正色吩咐,“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琝儿,免得他又胡闹。” “主子……” “记住了!”雪暖汐沉声道。 冷雨只好领命。 雪暖汐随即转过视线,看向了前方已经被黑暗笼罩住的天,便是皇宫万盏宫灯,无限璀璨,可也无法驱散这黑暗。 涵涵,若是上苍有惩罚,那便惩罚我们两个吧。 所有的罪孽,我们一起承担。 “主子,很晚了,我们……”冷雨的话还未说完,便断了,神色转为了厉色,看向了旁边那鬼鬼祟祟的人影,“谁在那里!?” 雪暖汐被他的话拉回了注意力,看向了他所看的位置。 半晌,一个人影从旁边的阴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宫侍服饰,低着头。 雪暖汐见了来人是宫侍,没有在意,便道:“怎么在哪里?” 那宫侍缓步上前,低头行礼道:“奴侍过来看看皇贵君可有其他需要。” 冷雨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面色不禁一凝,“程公子?” 雪暖汐看向他,愣了愣。 程秦抬起头,看向雪暖汐,面色虽然不太好,但是却是平静,“奴侍是程秦。” “程秦?”雪暖汐低喃着这个名字。 冷雨见状,便道:“主子,便是大师母族晚辈。” 雪暖汐闻言,随即笑道:“你就是大师的孙侄儿?” “是。”程秦低头道。 雪暖汐对于程秦的了解不多,只是之前听司慕涵提过了一次,知道有这个人,“你还是住在这里?” “是。”程秦道。 雪暖汐微微蹙眉,“这怎么可以?你是大师的孙侄儿,也便是陛下的……” “程秦自进宫便一直随大师住在这里,这里对程秦来说便是家。”程秦打断了雪暖汐的话,言语开始有了波动。 他不愿让自己和永熙帝扯上关系。 雪暖汐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也没有多想,“也是,大师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了,便是大师去了,这里也仍旧是大师的家,处处都充满着大师的气息。” 话,渐渐地染上了爱上。 十三年了。 他终究是回来迟了。 “若是皇贵君没有其他吩咐,奴侍告退。”程秦低头道。 雪暖汐微笑道:“本宫这便要离开,你无须相送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罢,又打量了他半会儿,“你的脸色不太好,年纪轻轻的,不该这般,若是不适,便让去太医院让人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让人来告知本宫。” “谢皇贵君。”程秦回道。 雪暖汐笑了笑,“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往后有时间便去本宫宫中坐坐。” “是。”程秦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便像是领命一般应下了。 雪暖汐感觉到了他的疏离,只是却也以为是因为两人不熟悉,“好了,回去吧。” “程秦告退。”程秦低头行礼,随后转身,缓步离开。 整个过程便真的像是过来看看雪暖汐有什么需要一般。 便是以为他是故意前来接近主子的冷雨也不禁诧异。 白日里那些宫侍的话他虽然听了,但是却也没有完全信,如今见了这程秦的反应,便更加不确定了。 若是他真的有这个心思,怎么不会趁机讨好太女的父君? 雪暖汐缓缓收起了笑容,“我们走吧。”没有注意到冷雨的异常。 冷雨领命,扶着主子离开。 夜,越发深沉。 …… 雪暖汐病了。 在见过了蒙斯醉的次日,便病倒了。 经御医的诊断是风寒之症。 “可严重?” 水墨笑得知消息赶来辰安殿之时,雪暖汐已经服用过了御医开的药睡下了,可他却还是叫来了御医询问一遍。 “皇贵君的情况并不严重,只要不劳累,安心静养,服用几贴药便能康复。”御医回道。 即便御医如此说,水墨笑却仍旧是一再确定了,方才安心。 待御医退下了之后,水墨笑便进了寝室。 伺候在旁的冷雨见了,无声行礼。 水墨笑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睡着的雪暖汐。 面色虽然是病态,但是也不算是严重。 “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水墨笑轻声吩咐,随后转身离开,往流云殿而去。 他知道昨日蒙斯醉见过雪暖汐的事情,只是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离开流云殿之后,他便去了佛堂,一待便是大半夜方才回,这第二日人还病了,岂会是有好事。 然而当他到了流云殿,见到了蒙斯醉之后,那些质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蒙斯醉也如雪暖汐一般躺在了床上昏睡着,而且面色比雪暖汐的更加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寝室之后,水墨笑便沉下了脸质问流云殿的宫侍。 蒙家主夫走了出来,“回凤后,豫贤贵君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好……” “一直不好?”水墨笑蹙眉,“御医如何说?” “并未宣御医……”蒙家主夫忍痛道。 水墨笑闻言,当即一愣,“没宣御医?既然不舒服为何不宣御医?!” 蒙家主夫闻言,眼睛发红,“豫贤贵君……他不让请……” 昨日雪暖汐请来的御医最终还是被逐走了。 水墨笑闻言,双眸倏然睁大,而随后,便是恼怒,无可奈何的恼怒,蒙氏他究竟想做什么?!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她!“你是蒙氏的亲生父亲,你也由着他胡来?!” 他的恼火无法向蒙斯醉发,便只能冲着蒙家主夫发作。 蒙家主夫也没有惊慌,只是目光悲痛地看着水墨笑,“我能如何?这一辈子,我强迫他做这个做那个,最后给他谋到了什么幸福?”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子,心中的恼火散了不少,“你不能强迫,本宫可以!”说罢,便厉声唤道,“来人,去请御医!” 蒙家主夫没有阻拦,只是合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边渗出。 不久,御医便被请来了。 雪暖汐昏睡是因为服了药,而蒙斯醉的昏睡则是因为多日来的不眠不休。 “情况可严重?”待御医诊断过后,水墨笑便道。 御医恭敬道:“暂且无性命之忧……只是不能再继续劳累,饮食以及睡眠都得正常……臣会开几贴安神汤药,只要豫贤贵君依时服用便可无大碍。” 水墨笑松了口气,“他如此昏睡,也无大碍?” 若只是累了,方才御医诊脉便已经醒了。 那御医犹豫了会儿,方才道:“豫贤贵君的脉象有些弱……应该是多日来未曾休息好的缘故。” 那日宫宴,御医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在宫中当差,岂会没听过这件事? 水墨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今日起,你每日过来给豫贤贵君请脉,便说是本宫的旨意!” “是。”御医领命。 水墨笑随即转向其他人,“你们也给本宫听好了,这是本宫的旨意!若是有谁敢阻拦,便是与本宫作对!” “……是。” “至于豫贤贵君……”水墨笑看了一眼仍旧睡着的蒙斯醉,然后转向蒙家主夫,“你是他的亲生父亲,若是真的为了他好,便不该让他这般胡闹!” 蒙家主夫垂下了眼帘,虽未说话,可是痛心的情绪仍旧是清楚。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又道:“本宫不是不知道你们心中所想,只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蒙氏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用得着现在便将自己,将其他人都逼入绝境?” 蒙家主夫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仍是沉默。 水墨笑恼火不禁有起,但也不想发作,便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离开,不过方才走出流云殿没多久,便和怒气冲冲往流云殿跑的司以琝遇上了。 “站住!” 水墨笑见了他的神色便知道不好,当即喝道。 司以琝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会儿水墨笑之后,随即又起步往前。 “来人,拦住他!”水墨笑转身,厉声喝道。 随行的宫侍当即上前挡在了司以琝的面前。 司以琝面色有些狰狞,“让开!” “你想做什么?!”水墨笑厉喝喝道。 司以琝转身目光冰冷地盯向水墨笑,“让开!” “你反了!”水墨笑沉怒喝道。 司以琝却不惧,“反了又如何?你们这般折腾我父君,将他折腾的病了,难道我还要对你们恭恭敬敬吗?!” “恭恭敬敬?”水墨笑冷笑,“你何时恭敬过?” “你——” “司以琝我告诉你,本宫已经够烦心的,你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再给本宫惹麻烦!”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没有丝毫的退让,“你母皇不在宫中,这皇宫便是本宫做主,你若是在皇宫里面胡来,本宫便……” “你想如何?让人将我拿下?还是直接杀了我?”司以琝也是气疯了,直接顶了回去。 水墨笑气的两眼都欲冒火了,这几日他没进宫,他原以为他想通了,可没想到还是这般任意妄为的性子,“该是本宫问你你想做什么?!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去流云殿吗?你去哪里做什么?!” “自然是为我父君讨回公道,我……” “公道?”水墨笑冷笑,“你凭什么认为你父君没公道了?” “我父君病了!”司以琝几欲喷火,“昨日他来了流云殿,今日便病了,不是豫贤贵君对他做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上回父君好心好意去看望司予昀的女儿,可是他却拿赵氏的事**打击父君!你以为我不进宫便什么也不知道吗?!” 话顿了顿,眼睛也开始发红,“父君回宫才多久?他过过了几日安生日子?没有!几乎一日都没有!他回来不是回来受罪的!你们!不是为难他,便是冷待他,孤立他,甚至还拿事情来刺激他,打击他!你们便这般容不下他吗?!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般对待他?!那是我的父君,你们不在乎我,我在乎,母皇不心疼,我心疼!” “你母皇不心疼?”水墨笑怒道,“你凭什么认为你母皇不心疼?!司以琝,这些年你母皇为了你父君都成了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如今你却来说你母皇不心疼不在乎你父君?!我告诉你,你母皇比谁都心疼!没错,她是没有像金丝雀一般将你父君圈养起来,没有替你父君挡去一切的风雨,没有将所有的委屈以及伤害挡在了他的生活之外,可这并不能证明你母皇便不心疼不在乎你父君!” 司以琝抿着唇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母皇看不到你父君受的委屈?看不到他受的伤害?”水墨笑继续道,“你母皇不插手,那是因为你母皇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你父君想要的!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是你父君想做的!你看到的只是你父君在受委屈,在手排挤,可是你没看见他正在很努力地融回这个家!你父君离开了十三年了,十三年足以让你长大成人,让你嫁人生女,足以让一切都物是人非!你父君在很努力地重新融回这个离开了十三年的家!这也是你母皇明明看着他受苦却一直不闻不问的根本原因!她不在乎你父君?司以琝,她比所有人都在乎!” 顿了顿,随即又咬着牙补了一句,“你可知本宫有多羡慕你父君?!” 想对方所想,如对方所愿,这比单纯的维护保护,爱要更加的深沉浓厚! “本宫不知道蒙氏跟你父君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病了是不是因为这些,但是本宫很清楚若是你继续这般自以为是,你的父君,他这些日子一直坚持而得到的成果便会毁于一旦。你以为你母皇不能保护你父君吗?她若是如你所想一般保护你父君,只会让人人都惧怕他,怨恨他,他这一辈子这般过了!你若是要去闹,本宫也不阻止你,可是你且好好想想,你这般做对你父君是不是有好处!你父君要不是所有人都敬着他,害怕他,而是接受他!” 说完,便起步离开,不再阻拦司以琝。 司以琝也没有继续往流云殿冲,而是低着头,站在了远处,许久之后,方才起步,而方向却不再是流云殿,而是辰安殿。 210 没有退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0 没有退路 司以琝方才到了辰安殿门口,便遇上了追出来的冷雨。 “三皇子,你回来了!” 声音焦急而担忧。 今日司以琝进宫原是看望雪暖汐的,毕竟那般多日没进宫,他担心雪暖汐多想从而怀疑什么,不想一进宫便碰见了雪暖汐病了。 得知父亲病了,司以琝第一时间自然便是询问。 冷雨也没隐瞒,便是瞒也瞒不住,便说了。 司以琝当时虽然气愤,可也并没有失控。 冷雨以为他还能冷静,留了司以琝在旁陪伴主子,便走开了一下,却不想回去之后,便得知了司以琝气愤不已地离开了。 他当下便知不好,立即追了出来。 “三皇子,你去了流云殿了?” 司以琝面色仍旧是不好,不过却没有了一开始不顾一切的愤怒,看了冷雨半晌,然后扔下了没有两个字,便进了辰安殿。 冷雨有些诧异,不过同时也松了口气,陛下不在宫中,若是这时候三皇子去流云殿闹,必定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便是有理也变成无礼了。 再者,谁也不知道昨日豫贤贵君究竟跟主子说了什么。 若是真的闹大了,主子也会为难。 司以琝直接进了寝殿,轻步走道了父亲的床前。 雪暖汐仍是睡得很沉,似乎许久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一般。 司以琝轻轻地为父亲拉高了被子,随后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安静地看着父亲。 冷雨缓步上前,低声道:“三皇子,主子病了未必是因为昨日的事情。” 司以琝抬头看了看他,随后,惨淡一笑,“父君自回宫之后,便没有过过一日安生日子……不但要应对后宫的这些人,还照顾母皇,还要为了我操心……” “三皇子……” “你放心。”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去流云殿闹的。” 冷雨讶然。 司以琝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父亲。 雪暖汐一直昏睡到了下午方才醒过来,一醒来,便见到了儿子一脸忧色地坐在才床边,“琝儿?”声音有些沙哑。 随后,便欲起身。 司以琝忙起身扶起父亲,随后小心翼翼地拿了靠枕让他靠着坐着,“父君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可饿了?你睡了大半日了。” 雪暖汐微微一笑,面色虽然还是病态,但是精神却好了不少,握着儿子的手道:“没事了,别担心。” “父君怎么好端端的便染了风寒了?”司以琝蹙眉道,“儿臣不过几日没进宫,父君便病了,若是母皇知晓了可不知道有多担心了。” “别告诉你母皇不就成了?”雪暖汐笑道。 司以琝好笑道:“父君以为瞒得过母皇?” “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雪暖汐微笑道,“翊君可来过?” “中午的时候来过一趟。”司以琝道,“见父君睡着,说了会儿话便走了。” “嗯。”雪暖汐点头,“待会儿你让人去请他过来一趟。” 司以琝奇怪,“为何?” “父君有些话想跟你蜀父君说。”雪暖汐道。 司以琝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父君睡了大半日肯定饿了吧?冷雨备了清粥小菜,你吃些吧。” “好。”雪暖汐笑道。 司以琝随即让人端了吃食进来。 “我喂父君。” 雪暖汐没有阻止,笑着让儿子伺候,“父君还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让你这般伺候我呢。” “儿臣以后常这般伺候你。”司以琝忍住了心中的难受,微笑道。 雪暖汐笑道:“好,只要你的妻主跟女儿不吃醋便成。” “她们才不敢吃醋!”司以琝失笑道。 父子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还算是愉快,用完了清粥之后,司以琝又喂了父亲喝了药,随后,雪暖汐方才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父君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方才染了风寒。” 儿子的冷静是出乎他的意料,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在担心。 司以琝面色一僵,“父君,儿臣是不是很不懂事?” “怎么会?”雪暖汐忙道,“我的琝儿已经很懂事了。” “可是还不够。”司以琝正色道,“父君你知道吗?儿臣今早差一点便又给父君惹麻烦了。” “你……” “不过父君放心,父后恰好遇上了,拦住了儿臣,还将儿臣给训了一遍。”司以琝继续道,“其实儿臣心里挺生气的,父后代替了父君训斥了儿臣这般多年还不够,如今父君回来了,还在继续。” “琝儿。”雪暖汐听着这些话本该是忧心的,只是看着儿子的眼神,却不禁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的儿子是真的通透了,“你父后是为了你好。” “才不是了。”司以琝笑着反驳,“他啊,是为了母皇,和父君一样,什么事情都为了母皇。” 雪暖汐笑了出声。 “其实母皇真的很幸福。”司以琝继续道。 雪暖汐握着儿子的手,“我们也很幸福,能够遇见你母皇,和你母皇一同生活这般多年,即便有许多的磨难和风雨,可我们一直幸福着。” 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气,“父君,儿臣明白了,往后,儿臣不会再胡闹了。”说完,便欲偎依入父亲的怀中,不过却被推开了。 他愕然地看着父亲。 雪暖汐伸手敲了一下儿子的头,“父君病着,你想将病气过到你身上啊?” “儿臣不在意。”司以琝笑道。 雪暖汐板起了脸,“我在意,我现在好多了,明日大约便能好了,若是你又病了,我岂不是要担心你?这样我岂能快些好全?” “父君是担心好的慢母皇不放心吧?”司以琝哼哼道。 雪暖汐也没否认,“不成么?” “父君便不怕儿臣吃醋?”司以琝反问道。 雪暖汐伸手又敲了敲儿子的头,“你啊,都吃醋吃了这般多年了,好不够?” “不够!便是吃一辈子都不够!”司以琝笑道,“儿臣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跟母皇皇姐抢你。” 雪暖汐无奈失笑。 司以琝继续道:“父君你可还记得那一年……” 冷雨轻轻上前,将空了的药碗收拾好,随后,无声退了出去,不打扰说的正起兴的父子二人。 司以琝一直在宫中待到了入夜时分,亲自伺候了父亲吃晚膳还有服药之后,方才离开,便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蜀羽之应邀而来。 “皇贵君的脸色好多了。”入座之后,蜀羽之微笑道。 雪暖汐笑道:“从前也不至于这般轻易便病的,如今是老了。” “如今天气转凉,染些小风寒也是正常。”蜀羽之微笑道。 雪暖汐笑了笑,“我病了的事情,你可告诉陛下了?” “嗯。”蜀羽之没隐瞒,“臣侍不敢隐瞒。” 雪暖汐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听了还是不禁着急,“这样的小事,不该让她担心的。” “皇贵君放心,臣侍将情况说清楚。”蜀羽之道,“陛下不会太担心的。” 雪暖汐叹了口气,随后又道:“那昨日的事情……” “自宫宴一事之后,臣侍便一直……” “好了。”雪暖汐却忽然间打断了他的话,“是我问多了。”如今蜀羽之管着暗卫,他这般过多的干涉,似乎有种要夺权的感觉,“本宫只是不想让陛下忧心伤神。” 蜀羽之明白他的意思,“皇贵君放心,臣侍明白。”随后,又回到了正题上,“至于豫贤贵君那边,臣侍相信陛下心中自有主张。” 雪暖汐听他提起蒙斯醉,神色黯然了一些,看了看蜀羽之,方才缓缓开口:“翊君,本宫和豫贤贵君那般……是不是过了?” 他知道蜀羽之定然知晓昨日所发生的事情的。 蜀羽之沉吟会儿,“臣侍不知如何说。” 雪暖汐闻言,叹息一声,随后问起了蒙斯醉的情况,“豫贤贵君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昨日豫贤贵君并未让御医诊治。”蜀羽之缓缓道,“今日凤后去了一趟流云殿,强制宣了御医,也下令往后御医每日去流云殿给豫贤贵君诊治,任何人不得阻止。” 雪暖汐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便好,其实昨日我便知道他不会接受的,如今凤后下旨了,他和凤后也并没有多少心结,应该会听的。” 不管以后如何,如今养好身子方才是最要紧的。 “皇贵君不必担心,臣侍相信豫贤贵君终有一日能够走出来的。”蜀羽之继续道。 雪暖汐微笑道:“希望如此。” 许是服了药的缘故,面上开始泛起了疲倦之色。 蜀羽之见状,起身告退,“若无其他事情,那臣侍便不打扰皇贵君休息了。” “嗯。”雪暖汐点头,“陛下那边……跟她说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皇贵君放心。”蜀羽之应了下来,随后行礼离开。 蜀羽之离开之后,冷雨便进来了。 “主子,奴侍伺候你就寝吧。” 雪暖汐看了看他,“琝儿真的没有去流云殿闹?” “奴侍打听过了,三皇子去流云殿途中遇上了凤后。”冷雨回道。 雪暖汐笑了笑,“真的被凤后给骂了一顿?” “嗯。”冷雨回道。 雪暖汐笑着叹息,“这孩子啊,还是那个性子,不过也好,只要不冲动,这般性子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 司以琝回了府邸,正好赶上了跟女儿用晚膳。 用完了晚膳之后,虽然仍是如常地跟女儿闲聊,但是在旁作陪的李浮却是看出了他仍是有心事。 好不容易李乐终于愿意回房休息了,李浮方才开口:“别担心,父君不会有事的。” 司以琝看了看她,“我知道,御医说父君风寒之症不严重,下午的时候,父君已经好多了,估计再有两日便可完全康复了。” 李浮闻言,却是奇怪,听他的话应该是不担心,只是为何眉宇之间的忧愁之色始终没散?“那你为何……” “我不是在想父君。”司以琝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我是在想,很多事情我都一厢情愿地那般认为。” 李浮一愣,不禁开始有些着急,“琝儿……” “我没事。”司以琝却是笑了笑,“今日被父后那般说了一顿,倒是让我想通了许多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话顿了顿,随后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李浮,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李浮面色倏然一变,双手也紧握起来,“你……”他已经开始厌倦了和他一同的生活了?“琝……三皇子,如今西北的事情还没解决,便是要……也等西北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 “你以为我要给你分开吗?”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有些好笑,“李浮,你还不明白吗?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和你分开。” 即便李浮从这话中听到了怨愤,可却仍旧忍不住松了口气,或许,她始终还是自私了,便是明知道他不幸福,明知道他不想跟她一直生活在一起,明知道这般对待他不公平,可她还是想继续这段婚姻。 如今,这是她唯一拥有的,也是唯一能够让她存活在这世上的动力。 这是她的家,她的家人啊。 司以琝凝视了她半晌,却没有跟她说话,而是起身,唤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下人推门而进,询问主子有何吩咐。 “今晚不必守夜了。”司以琝吩咐道。 下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却还是领了命令,“是。”随后,退了下去。 房间再一次关了起来。 只是此时门外已经不再有守夜的下人。 司以琝看向李浮,“你进来。”随后,往内室走去。 李浮不明所以,心中的不安更深,但还是随着他进了内室。 司以琝走进了屏风后,半晌后方才出来,而此时,他身上已经换上了寝衣。 李浮更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司以琝缓步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随后方才看向李浮,缓缓开口:“不管对母皇,对父君,我一直以来都是在自以为是,仿佛自己认定的便是真的,便是真理,从来没有去想过,或许别人心里不是这般……而这些年,从最初开始,我也便是很肯定地认为……宗哲景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击母皇打击大周,我一直坚信她不会想要孩子,更不会在乎我。” 李浮眼眸微微睁大,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司以琝这般平静地提及宗哲景遥,而如今他的这些话…… 他是何意思? 是还是不愿意放开过去? “可若是她在乎呢?”司以琝继续道,“如今她在西北闹腾,是不是便是为了乐儿?甚至为了我?” 李浮面色一变,“你……” “你不用担心。”司以琝勾嘴一笑,“便是是真的,我也不会接受,我是大周的皇子,永远不会和西戎的国主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我已经嫁人了,我是你李浮的正夫。” 李浮的心跳开始快了起来,而原因却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之前你说宗哲景遥派人来夺乐儿是因为认定乐儿并非你我所生,可为何她会这般认为?单单是因为乐儿早产?”司以琝继续道,“不,她是皇帝,和母皇一样的皇帝,若只是早产,她不可能一直不放弃,便是寻常女子也不会接受对自己血脉的不清不楚,可她如此笃定是因为什么?” 他看向李浮,一字一字地道:“因为她认识你,甚至了解你,同时也了解我,在她的心里,我是不可能真的嫁给你的,那乐儿便不会是你的女儿,而佐证这个猜测的事情便是你我成婚多年,除了乐儿之外,便无其他的孩子。” 李浮眼眸猛然一睁。 “虽然大皇兄,二皇兄也只有一个孩子,我也只有一个孩子,并不算是特别……可是,在宗哲景遥那里,这便是不寻常。”司以琝继续道,并没有受到李浮神色变化的影响。 “你……” “西北的事情虽然不能确定是因为我,可是,却也不能排除。”司以琝继续道,“便是只有很小的可能是因为我,我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父君很努力很努力地要维护这个家,要为母皇分忧解难,我不能在这里干坐着什么事情也不做,便等着母皇为我收拾残局!” “你……想如何?”李浮攥紧了拳头,终于说全了这句话。 司以琝没有说话,而是凝视了她半晌,然后,抬手解着自己身上的寝衣。 “你做什么?”李浮面色一变,当即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制止了他。 司以琝神色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愿意?” 李浮没有来得及回答,司以琝便又继续道,“也是,你可以因为愧疚而娶我,可是,却无法因为愧疚而忘记我已经不干净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是再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我并无这个意思!”李浮当即喝道,声音有些低沉。 司以琝问道:“那是为何?”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字地道:“我怕你后悔!” “后悔?”司以琝笑了,“我为什么会后悔?我怎么可能后悔?” “琝儿……” “李浮。”司以琝继续道,笑容中添了几丝悲凉,“我还有后悔的机会吗?便是我后悔了,能如何?难道我真的能够和宗泽景遥有结果?不。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辈子,直到死,我都是你李浮的正夫!若是我不继续走下去,若是我生出了退意,那我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众叛亲离,我所在乎的所有人都会因为我而蒙受大难!我还怎么可能后悔?” “琝儿……” “你不是说要给我幸福吗?不是说要补偿我吗?这便是你能够做的事情!”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决绝。 李浮没有说话,凝注着她,眼眸内的波动表明她此刻的内心正在做剧烈的挣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最终,李浮松开了制止他的手,随后,伸手将眼前一脸决绝的男子拥入了怀中,双手,轻轻颤抖着。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自私。 琝儿,我发誓我一定会给你幸福,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 围场中,秋猎依照往常的程序进行着。 而在非狩猎的时间里,永熙帝的营帐内总是有大臣进进出出。 西北的事情一直僵持着,大周没有应西戎国的请求,而西戎国也没有因此而发兵,与此同时,西北的大军也时刻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随着西戎国大军压境的消息传开,西南以及东南各个营区的加急奏章也多了起来。 东南还好,虽然东域新城,但是大周军队震慑力也是强,除了有一些小小的骚动之外,并无大异样,倒是西南的土著又开始有动作了。 自永熙十一年的那场大战之后,西南土著这些年一直蛰伏着,尤其是一向与大周仇视的阿塔斯族,在经过了十余年的修生养息之后,一直等待着一雪前耻的机会。 不过因为西戎国一直不动,阿塔斯族倒也没敢真的动作。 但是临淮河南岸的异动也不得不让韩芷紧张起来。 便是永熙帝有意缓解朝中的紧张情绪,但仍是有一片大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这般情况一直僵持到了秋猎结束前三日。 便在这一日,西北来报,西戎国大军撤离了边境线。 而原因便是西戎国主得到了确切消息,那怀着皇嗣逃离的君侍在得知西戎国大军压境之后担心被擒回去而自尽身亡。 对于这个说辞,大周朝堂偏向于西戎国见大周不惧战,并未因为东域战事而损伤国力,而选择了撤兵。 而西戎国这次的挑衅事件也被定性为了西戎国有意试探大周如今的实力。 几乎没有人相信那所谓逃走君侍的借口。 不过也有几个谨慎的大臣认为西戎国在西北必定有探子。 当然,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震撼性的事情,西戎国若是在西北边境没有探子那方才是让人奇怪,不过永熙帝仍旧是下了旨意命蒙君怡以及负责新三城行政的白薇注意这件事。 西戎国撤兵,西南土著必定不敢贸然行动,至于东域,那便更加的安稳。 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便这般截然而止了。 不管西戎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大周朝臣以及百姓都是松了口气。 因为这件事,秋猎的气氛好转。 便在秋猎的最后一日,永熙帝下旨,君臣同乐。 众人欢欣鼓舞。 围场的东南面 永熙帝和司予述策马走在了林子中,不过两人的注意力却不再狩猎上。 “此次西戎国的事情,太女有何看法?”永熙帝看着眼前骑在马上面色凝重的女儿,缓缓问道。 司予述回道:“母皇,西戎国此次行事过于的诡异,若是要试探大周的情况可以有很多方法,如此大范围的调动军队,太过于惹眼,而且耗费太大,根本划不来。” 永熙帝面色平静,从脸上几乎看不见任何的想法,“那你认为西戎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司予述没有立即回答,心里所能想到的猜测也不外乎是那几个,而这些,朝中的大臣都已经说烂了,可这些可能也无法完全解释西戎国此次的行为,“儿臣无法揣测。” 永熙帝倒也没失望,移过视线看了看四周,“太女,处理国事便如同这狩猎,便是进了林子,也未必能够猎到猎物。” “母皇的意思是……” “这事,不急。”永熙帝缓缓道。 司予述蹙眉,不是她急进,只是自从西北出事之后,她的心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可这件事也还不到无法处理的事情,她却还是不安。 她看了看母亲,最终仍是没有隐瞒自己心中的感觉。 永熙帝闻言倒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她半晌,“西戎国此次如此行为,应该还会有后招,看看再说吧。” 司予述见母亲如此说,也便只好作罢,“儿臣领命!” “去吧。”永熙帝笑道,“你是大周的太女,在这围场之上,你要做的便是成为这围场的勇士。” 司予述拱手道:“是。”随即,策马往前。 一旁的侍卫随即跟了上去。 永熙帝凝视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几乎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骑马跟着的冷雾,“冷雾,你说这双生子是否真的会心意相通?” 冷雾回道:“民间的确有这个说法。” 永熙帝看了看她,随即又望向司予述离去的方向,眸光深沉氤氲,似乎在为了某个决定犹豫着,而她还未结束犹豫,便不得不被打断了思绪。 一个侍卫匆忙策马上前,下马之后跪下禀报:“启禀陛下,五皇女走失了!” 永熙帝面色当即一沉。 …… 司予哲的确走失了。 依着规矩,在围场,皇女身边都会有侍卫随行保护,而年幼的皇女,身边的护卫也便更多了,司予哲今年方才九岁,侍卫们自然不会让她深入林子,只是领着她在林子外围狩猎。 开始的时候,司予哲倒也没说什么,虽然收获的猎物都是一些小动物,但是却也是高兴不已,只是今日在永熙帝下了谁若是狩猎最多便是今日围场的勇士,她必定厚厚赏赐的话之后,便两眼放光了。 狩猎开始之后,也就不在满足于在林子外围。 而随行的侍卫自然不会同意她进林子深处,虽说她是皇女,可养在深宫,又不得永熙帝重视,也没摆出皇女的款,强迫侍卫同意她进去。 若是她强迫侍卫陪她进去这还好,可她偏偏使计甩开了随行的侍卫,自己一个人深入了林子。 随行的侍卫发现了之后当即大惊,一方面四处寻找,另一方面则是禀报永熙帝。 在狩猎之前,负责围场守卫的将士已经在围场四周巡视了一边,确定没有凶猛野兽,只是围场太大,便是彻底巡视一遍也未必能够做大百分百的干净。 所以,司予哲此举可以称得上是很危险。 尤其她还是个孩子。 永熙帝当即下令寻找,而她自己也没了狩猎的心情,返回了帝营帐。 很快,五皇女走失的消息便在围场传开了。 司予赫、司予执和司予述三人不久之后也聚在了一起。 “太女,还是没消息?”司予赫焦急问道。 她们这几个年纪长的皇女对这个皇妹感情说不上是亲厚,但是再如何也是自己的皇妹,而且还是个孩子。 司予述摇头:“母皇已经下旨让所有人都去找了。” “我再去她走失的地方看看!”司予赫闻言,策马便离开。 司予执见状,也道:“我也去看看。” 司予述看了看她,并未阻止,在两人离开之后,她也便进了林子,不管感情如何,她都不允许司予哲出事,这是她的责任,也是义务! 当然,最要紧的原因便是在前来围场之前,雪暖汐对司予述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司予哲。 因为西北的事情,司予述在照顾司予哲上面是疏忽,如果司予哲再出事,她便更加的难以向父亲交代。 所以,司予哲一定不能有事。 所有人在围场找了大半日,一直到了天色就开暗了,永熙帝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之时,司予哲方才被找到。 而找到她的人却是礼王司予昀。 司予述等三人第一时间赶到了。 司予哲坐在了司予昀的马上,一身狼狈,面色极为的不好。 “三皇妹是如何找到五皇妹的?”司予赫第一个问道。 司予昀缓缓道:“便在西南方向的悬崖处,五皇妹的马惊了一路奔向哪里,幸好五皇女在马坠入悬崖之前跳了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司予赫看了一眼司予哲,“五皇妹身上可有受伤?” “我……”司予哲似乎被吓坏了,话说不全。 司予昀道:“我检查过了,除了腿摔伤之外,身上别处也有一些小擦伤。” “既然受伤了,那便快些回去吧。”司予执开口道,“母皇恐怕也等的焦急了。” 司予哲一听到司予执提起母亲,面色更加不好。 司予赫也道:“对,三皇妹,快些送五皇妹回去吧!” 司予昀点头,随即策马往前。 司予赫随即跟上。 司予执正欲跟上,却见一直沉默着的司予述没有动,犹豫会儿,问道:“太女不一起走?” 司予述看了看她,“本殿去悬崖那边看看。”说完,不等司予执回应,便策马往前。 司予执凝视着前方远去的一行人,眉宇间不禁染上了忧色。 …… 司予昀直接将司予哲送到了她的营帐内,随后,永熙帝以及简御医一同到了。 “母……母皇……”司予哲见到了母亲,整个人惊的都开始打颤了。 永熙帝的面色很不好,明显是动了怒,可见了司予哲这般,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御医上前查看。 司予哲的右腿断了。 简御医当即便做了处理。 许是因为永熙帝在场,再痛司予哲都一直咬着牙忍着,已经深秋的天,竟然痛出了一身汗。 便是连司予赫这个上过战场的人见了也不禁诧异。 永熙帝一直沉着面容在旁坐着等候着,并未离开。 大约一个时辰,简御医终于将司予哲身上的伤都给处理好了,“……除了右腿断了外,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断腿只好卧床静养,大约一月也可以痊愈。” “一月便可痊愈?”永熙帝蹙眉。 简御医道:“五皇女还小,骨骼恢复起来比成年女子要容易。” “嗯。”永熙帝应道,随后看向了司予哲。 司予哲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为何甩开侍卫?”永熙帝沉声问道。 司予哲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司予赫见了,只能上前帮忙,“母皇,五皇妹也是吓坏了,先让五皇妹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永熙帝看了她一眼,随后盯着司予哲半晌,方才起身离开。 司予哲见了,方才不管多痛都一直忍着的难过此刻顿时涌上心头,眼睛也随即红了。 司予赫见状,便安抚道:“五皇妹你先别难过,母皇只是生气,等气消了便没事了。” 司予哲看向她,“我……” “只是五皇妹,你今日所作实在是太危险了。”司予赫缓声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甩开侍卫一个人进林子?” 司予哲忍住落泪的冲动,“我只是想……” “大皇姐。”在旁一直没说话的司予昀这时候开口,“五皇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领母皇的奖赏罢了。” 司予赫看向司予昀,再看向司予哲,最终也只好叹息道:“往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你还小,等你再大些方才去想领母皇奖赏的事情!” 司予哲看了看司予昀,然后点头,“嗯……” 司予赫没有继续说什么,安抚了几句之后便让她休息,随后便和司予昀离开了。 出了营帐之后,司予赫方才道:“这次多亏三皇妹了,否则真的会出大事的。” “我也只是恰好碰到了。”司予昀回道,“再者,五皇妹也是我的皇妹,大皇姐何须言谢?” 司予赫叹息一声,“说起来,我们对这个皇妹还真的不怎么关心。” 司予昀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此时,在永熙帝的营帐内,永熙帝听完了司予述的话之后,当即眯起了眼睛,“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儿臣并无其他意思。”司予述低着头道,“儿臣只是将查到的事情告知母皇。”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此事真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司予述领命,随即转身退下。 “太女。”永熙帝忽然间叫住了她。 司予述转过身,却见永熙帝面色沉静如海,双手,不禁微微攥紧。 “去看看五皇女吧。”永熙帝缓缓道。 司予述双手攥的更紧,面色却维持着平静,“是。”随后,转身离开。 永熙帝坐了下来,低头沉默了许久,方才唤来了冷雾,“去将礼王叫来。” “是。” 没过多久,司予昀便被请来了,对于永熙帝的召见,司予昀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诧异,“儿臣参见母皇。” 行礼过后,不等永熙帝开口,便先一步开口道:“母皇可是为了五皇妹的事情宣儿臣前来?” 永熙帝凝视了眼前的女儿半晌,方才缓缓道:“五皇女真的是因为惊马受伤的?” “母皇既然如此问便是已经查到了什么了。”司予昀抬头,面色却是平静。 永熙帝看着她,“在你所说的惊马的悬崖下并未找到马匹的尸体,倒是在那悬崖东南面的一个密林深处发现了一只大黑熊的尸首,黑熊的身上有不少的箭伤,致命的一处是心口的位置。” “五皇妹的确不是因为惊马受伤的,出事的地点也不是悬崖边。”司予昀开口道,“五皇妹入了林子之后便迷失了方向,在林子中走了许久也找不到路,最终还惊动了在藏匿在山洞中的黑熊,五皇妹惊慌过度,逃离期间从马上摔了下来,腿上的上便是这般来的,而这时候,儿臣听见了响声,赶了过去,黑熊是儿臣射杀的,也是儿臣恳求五皇妹说谎。” “为何说谎?”永熙帝问道,“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初来围场那一日,五皇妹去给母皇请安,可能是因为母皇忙于政事而有所冷落,五皇妹出来之后情绪低落,儿臣见了便上前安抚了一番,随后的日子,五皇妹时常来找儿臣,恳求儿臣跟她讲讲过去围场狩猎的趣事,儿臣见五皇妹兴趣浓,便说了。”司予昀继续道,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以说在这一个月中五皇妹和儿臣接触的最多,若是儿臣告知母皇此事,母皇定然会疑心儿臣是不是故意为之。” 永熙帝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 “儿臣知道儿臣做了许多让母皇失望的事情,所以,儿臣不想再平生事端。”司予昀盯着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只是很可惜,便是儿臣再如何隐瞒也终究是瞒不过母皇。” “你就这般认为朕会怀疑你?”永熙帝道,声音有些复杂。 司予昀笑了笑,“母皇召儿臣来,不就是证明了?” “昀儿……” “母皇不必说什么,是儿臣先其身不正,不怪母皇。”司予昀打断了永熙帝的话。 永熙帝正欲说什么,却见司予昀面色骤然一白,随即,身子开始站不稳,她面色一变,当即上前扶着她,“怎么了?!” 司予昀看着她,但是却没能回答,眼瞳渐渐地扩大,随后,再一次痉挛之后,吐出了一口血,双眼也随即泛白,晕厥了过去。 永熙帝大惊,“来人!” 211 还不够乱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1 还不够乱 司予昀被安置在了永熙帝的营帐内,随后,简御医被急忙召来,可在诊脉过后,简御医却面色大变,“陛下……礼王殿下这是受了内伤……依着脉象的情况来看……已经伤及肺腑……” 永熙帝闻言,眼眸一睁,“怎么可能?她方才还好好的!” “有些内伤是不会即可发作,只是一定会有感觉的。”简御医回道。 永熙帝看向面色已然是雪白的司予昀,心中的思绪复杂无比,“情况可严重?” 简御医斟酌了会儿,“有些严重,臣建议即可返回宫中医治。”说罢,随即又补充道:“受了这等内伤原本是不该移动的,只是围场这里条件不好,若是留下,恐怕危险更大!” 永熙帝沉吟会儿,随后挤出了两个字:“回宫!” …… “这是怎么回事?”司予赫接到了旨意之后当即便赶往帝营帐,见司予述也在外面,便问道,“太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面色沉重,“礼王受伤了。” “什么?!”司予赫大惊,“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司予述看了看她,便将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那黑熊是三皇妹杀的?可若是这般三皇妹为何……”司予赫的话没有说下去,稳了稳心神,转移了话题,“三皇妹可是因为这个受伤?” “或许是。”司予述道。 司予赫听了或许二字,心更是不宁,接着问道:“伤势可严重?” “伤及了肺腑,简御医建议立即回宫医治。”司予述回道。 司予赫即使忧心又是恼火,“既然伤的这般重怎么还要如此赶路?简御医难道不知道……” “围场所携带的药物不多,若是留下来恐怕更不好医治。”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大皇姐,母皇既然已经下令了,我们便执行就是,母皇明我留下来善后,你随行保护。” 司予赫点头,“好!” 永熙帝走的很快,也很急,不知情的人几乎以为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送走了永熙帝之后,司予述便去见了司予哲。 “礼王受了内伤,如今母皇带着她回宫医治。” 司予哲闻言,当即面色大变,“什么?!” “五皇妹。”司予述看着她,缓缓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哲瞪大了眼睛,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司予述没有再问,而是盯着她。 司予哲缓过神来,又见了司予述这般眼神,惊惊慌慌的便说了:“我……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只是想让母皇称赞我……想告诉母皇我也是勇士……我……侍卫不让我进林子深处……我便找了个借口甩了她们……可是我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便迷路了……我在林子中绕了好久……最后见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声音……我以为是有人……便进去了……可是没想到是熊……我逃出来……上了马……可是没跑多远便不小心摔下了马……马跑了……那熊却追了上来……我愿意为自己会死的……可是可是这时候三皇姐来了……她射杀了那熊……可是……可是三皇姐方才将我抱起来……那本来已经死了的熊居然又活了……三皇姐被推到了……摔在地上……后来……三皇姐取了一只箭……刺到了那熊身上……那熊方才死……三皇姐抱起我上马……三皇姐明明没有事情的,怎么会受了内伤?是不是被那熊推的?太女皇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可她明明没事的……她还能抱我上马……还能安慰我……” 司予哲越说也慌了,因为自己连累了别人,更因为害怕这件事的后果。 司予述没有回答她的话,“既然出了这事为何之前不告诉母皇?” “我……我不敢……三皇姐也说……既然事情过了便不必提了……”司予哲断断续续道,“太女皇姐……母皇是不是很生气?她是不是认为是我害了三皇姐的?” 司予述看着她半晌,声音缓和了一些,“没有,母皇只是担心礼王的情况,没有生气。” “可是……” “好了。”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你身上也有伤,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回宫。”说完,随即转身离开。 司予哲想叫住她,可是却又不敢,抱着被子浑身颤抖着。 她真的只是想让母皇称赞她,她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司予哲虽不受永熙帝重视,但在水墨笑的刻意平衡之下,倒也没有因为不受重视而如同先帝的某些皇女一般在后宫遭受歧视不公,因而,便是她有些早熟懂事,但说到底还是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由自己引出来的事情,除了惊恐便还是惊恐。 这件事对她来说了近乎灾难。 她不敢去想若是礼王真的因此而没了性命,她的结局会是如何。 …… 永熙帝忽然间回宫这对皇宫来说是件极为重大的事情,而当原因传到了水墨笑耳中,他顿时懵了。 礼王重伤? 在短暂的脑子空白之后,他当即往交泰殿赶。 如今司予述被安置在了交泰殿内。 当他赶到交泰殿的偏殿之后,便见蜀羽之也到了。 而此时,御医在殿内进进出出。 水墨笑快步走到了蜀羽之面前,“情况如何?” “还不清楚。”蜀羽之摇头。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蜀羽之沉吟会儿,“目前只是知道礼王是为了救五皇女而受伤的。” “五皇女?”水墨笑一愣,“怎么跟五皇女扯上关系了?” 他还以为是司予昀又和司予述起了冲突造成的。 “五皇女在狩猎过程中走失了,遭遇到了黑熊袭击,礼王及时赶到击杀了黑熊救下了五皇女。”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诧异,“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女身边不是有侍卫保护的吗?还有,你……”声音压低了一些,“你没有让人保护五皇女吗?” 蜀羽之没有回答。 因为调查暗中中是否又贵王渗透的势力,所以这一趟去围场并没有派人。 可在侍卫上面却是加强了许多,然而还是出事了。 水墨笑见他不回答,也没有继续问,四周环视一番,却不见永熙帝的身影,“陛下呢?” “陛下方才去了流云殿。”蜀羽之道,话落,又补充道:“陛下在这里御医更是不敢放手去医治。” “流云殿……”水墨笑看向流云殿的方向,这些日子蒙氏好不容易方才消停,虽然情绪仍旧是不好,但是至少是真的消停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 流云殿仍旧是静悄悄的。 此时,消息似乎并没有传到流云殿。 这时候,天色已经悄悄亮了。 永熙帝站在了流云殿门前,却没有让人去敲门。 门口处悬挂着的宫灯仍旧散发除了柔和的亮光。 “陛下……”冷雾上前,轻轻唤道。 永熙帝合了合眼,“敲门。” “是。”冷雾领命,上前敲门。 半晌,宫门缓缓打开,睡眼朦胧的宫侍见了来人,顿时惊愕不已,以为自己眼花了,“陛……陛下?” 永熙帝没有理会他,直接往前。 冷雾当即上前将大门推开,让她顺利通过。 守门的宫侍在永熙帝已经走远了的时候仍旧是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当永熙帝到了寝殿外,在门外守夜的宫侍见了也是惊慌不已。 “豫贤贵君可还睡着?”永熙帝沉声问道。 好半晌,一个宫侍方才上前,“奴……奴侍……” 永熙帝不等他说完便直接起步上前,双手抬起放在了门上,却没有立即推开,而是静默了会儿,方才缓缓推开。 寝殿内一片安静。 烛火都已经熄灭了,晨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驱散了黑暗。 永熙帝轻步走进了内室,走到了床边,轻轻的掀开了床帐。 床上的人儿仍旧是睡的沉,丝毫没有被惊醒。 淡淡的晨光照在了他的面上,却使得他的面容更显苍白。 看着虽然沉睡但是眉宇间仍旧是泛着愁绪的男子,永熙帝的心不禁一痛,不过十五日,他便憔悴消瘦了这般多?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惊醒他,而是静静地站在了床边。 一直到了屋内最后的昏暗被晨光完全驱散,直到了蒙斯醉醒来,她方才开了口。 “醒了?”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话落了之后,便缓缓坐在了床沿边。 蒙斯醉盯着眼前的人看,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一般,会儿之后,竟是笑了,带着凄然的笑,“连在梦中,你也不放过我啊……” 永熙帝面色一颤。 蒙斯醉没有再说什么,合上了眼睛,好半晌,似乎也缓过神来了,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仍旧是存在着。 他愣住了。 似乎认识到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同时也疑惑于为何她会在这里。 “醒了?”永熙帝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蒙斯醉凝视了她半晌,然后,撑着床铺坐起了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早回来了。”永熙帝道。 蒙斯醉盯着她,面色渐渐地凝了起来,一字一字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永熙帝沉默了下来。 蒙斯醉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是不是昀儿出事了!?” “你听我说……”永熙帝握住了他的手,冷静说道。 …… 交泰殿的偏殿内,御医仍旧是在忙个不停。 水墨笑没有进去坐着,而是站在了门口看着前方,似乎担心永熙帝将这件事告知蒙斯醉之后会出事,“辰安殿那边你可有让人去通知?” 蜀羽之摇头:“臣侍并未通知任何人。” 水墨笑点头,“先不要去通知。” 蜀羽之能够在第一时间接到消息是因为他手上有资源,至于水墨笑,他是后宫之主,永熙帝连夜回京这般大的事情自然会有人禀报到他面前。 倒是雪暖汐那边出事倒是被忽略了。 而如今水墨笑是真的不希望雪暖汐这般快便知道这件事,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赶来,届时碰上了蒙斯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即使礼王出事是因为五皇女,可难保蒙氏不会多想。 蜀羽之明白水墨笑的意思,“如今只是希望礼王不要有事。”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不会的,皇家的皇女岂会这般轻易便出事了?” …… “醉儿你冷静一点!” 蒙斯醉在听了永熙帝的话之后几乎是疯了一般往外冲,便是连更衣都给忘了。 永熙帝自然不能让他这般冲出去,当即上前将人紧紧抱着。 “你放开我!”蒙斯醉厉声喝道。 他无法接受这件事! 无法接受! 他的女儿好好的出去,如今怎么便被抬着回来? 他甚至不相信永熙帝的话! “你放开我,放开我!” 永熙帝没有放手,也没有劝,而是任由着他歇斯底里地反抗,一直到了他力竭了,方才开口:“醉儿,昀儿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一些!” “为什么……”蒙斯醉身子缓缓地往下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是报应吗? 若真的是报应,便报应在他身上就是了! 放过他的女儿…… 永熙帝也跌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抱着他,“不会有事的,朕发誓,昀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蒙斯醉合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放开我……” “醉儿……” “放开我……”蒙斯醉声音沙哑地道:“我要去见昀儿!” 永熙帝犹豫了半晌,见他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下来,方才缓缓松手。 蒙斯醉撑着身子踉跄地站起身来,拒绝了永熙帝的搀扶,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内室。 永熙帝站起身却没有跟了进去。 半晌,蒙斯醉已经换好了衣裳,然后,径自往门口走去,仿佛永熙帝已经不存在一般。 永熙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她的身边走过。 当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交泰殿的时候,一众御医方才忙活完毕。 蒙斯醉一步一步地往床边走去,她的女儿,十几日前还那般绝情地拿西北的事情来打击他,而如今却这般躺在这里,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昀儿……”他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女儿的手,轻轻唤道。 只是,没有得到回应。 方才止住没多久的泪又一次落下了。 他恼过她,甚至对她绝望过,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她会这般回来。 “对不起……昀儿,对不起……” 是因为他的不满,因为他对她的失望,让她如此吗? “对不起……父君对不起你……” 这是他的女儿啊。 便是再错,也是他的女儿,若是连自己这个作为父亲的都放弃她,她如何还能安然? 对不起…… 永熙帝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众御医都在外面的正堂中等着。 永熙帝走到了正座上坐下,然后,沉着面容看着众人,“情况如何?” 一众御医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简御医上前禀报:“礼王殿下内伤严重,这三日都是关键期,若是能够安然度过,便不会有性命危险,若是在这三日之间出现了其他病症……例如发热等……便会危及性命……” 永熙帝额上忽然冒出了两条青筋。 众御医纷纷跪下。 “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永熙帝没有发怒,也没有说些威胁之言,只是沉默着,面色越来越铁青。 水墨笑在旁见了,沉思会儿,随后上前,挥手让一众御医退下。 众御医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忙无声退下。 水墨笑走到了永熙帝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她放在了膝上的手,然后,抬头看着她,“没事的,礼王一定会康复的。” 永熙帝看了看他,却没有说话。 水墨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半晌,永熙帝方才开口:“你进去看看吧。” 水墨笑起身,“好。”随即又道:“陛下连夜赶回来恐怕也累了,不如回寝殿休息一下吧。”说完,像是担心她会拒绝一般,“若是有什么新情况,臣侍立即让人通知你。” 永熙帝合了合眼,“阿暖可知此事?” “暂时还不知。”水墨笑回道。 永熙帝沉吟会儿,“你留在这里,我去御书房,有事便通知朕。” 水墨笑见她神色坚定,便也不再多说,“好。” 待永熙帝走了之后,水墨笑方才对蜀羽之道,“翊君,你替本宫去一趟辰安殿,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本宫担心他听到消息之后会跑来,虽然礼王受伤是因为五皇女,只是蒙氏那里……你跟他说说,让他先不要过来。”说罢,又补充道:“让他去陪着陛下吧,陛下需要休息。” 蜀羽之点头,随后起步离开。 水墨笑随即转身进了寝室,蒙斯醉仍旧是守在了床边,他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看了看床上的司予昀,随后便看向他,“你放心,太医院那般多御医在,礼王不会有事的。” 蒙斯醉没有回应他的话。 “本宫在外面,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让人告诉本宫就成。”水墨笑也不在意,继续道。 蒙斯醉还是没有说话。 水墨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 辰安殿宫门开了之后,永熙帝连夜归来的消息便也传进了辰安殿。 冷雨得知了消息之后并没有立即去通知主子,而是先去打听了一遍,在得知了礼王的事情之后,冷雨也是惊了惊,斟酌了一番方才告知主子。 雪暖汐听了这事面色当即一变,“情况很严重?” “如今礼王殿下在交泰殿偏殿,奴侍还没有打听到具体的情况。”冷雨回道。 雪暖汐面色微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随后便当即起身往外走。 冷雨没有阻拦。 不过两人方才出了辰安殿的门,便遇上了蜀羽之了。 雪暖汐当即迎了上去,“翊君,昀儿的情况如何?” 蜀羽之一愣,“皇贵君知道了?” “这般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雪暖汐焦急道,“你跟我说说,到底如何了?不,还是我自己去看吧!”说完,便起步往前走。 蜀羽之忙叫住了他,“皇贵君请稍等。” 雪暖汐一愣,“怎么了?” “皇贵君。”蜀羽之上前,缓缓道:“如今豫贤贵君的情况很不稳定,你若是去恐怕会不妥。” 雪暖汐愣了愣,随后惊愕道:“你怀疑此事……” “不。”蜀羽之摇头,“礼王的确是为了救五皇女方才受伤的,只是礼王的确出事了,而且当时豫贤贵君不在场,又有之前的那些事情,他难免不会多想。” 雪暖汐攥着拳头,沉思会儿,“本宫知道了,那你跟我说说情况到到底如何了?” “情况不太好。”蜀羽之缓缓地将御医的诊断说了一遍。 雪暖汐闻言,心顿时一沉,“这般严重吗?” 蜀羽之没有说什么而是道:“陛下昨夜连夜赶回来,如今却不愿意休息,凤后想请皇贵君去劝劝。” “好!”雪暖汐忙道,“陛下如今在何处?” “在御书房。”蜀羽之道。 雪暖汐当即点头:“我现在就去!” …… 雪暖汐一进御书房便见永熙帝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手撑着额头,整个人都像是处于一种疲惫沉郁的状态。 看着这般的永熙帝,雪暖汐的心不禁一痛。 静站了会儿,缓和了情绪之后,他方才缓缓上前,走到了她的身边,“涵涵。” 永熙帝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后微笑:“来了。” “嗯。”雪暖汐点头,“你别这般担心,昀儿不会有事的。”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朕没事。” 雪暖汐自然知道她这话不过是安慰自己,“涵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意外。”永熙帝简单地给出了两个字。 雪暖汐踌躇了会儿,“真的只是意外?” “你听到了什么?”永熙帝蹙眉道。 雪暖汐垂了垂眼帘,“我没有听到什么……只是……” “你怀疑述儿?”永熙帝诧异道。 雪暖汐摇头,“不!我相信述儿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伤害自己手足的事情来的!” “那你……” “我只是担心……”雪暖汐缓缓道,“我相信述儿,只是其他人……尤其是蒙斯醉……” “别担心。”永熙帝道,“此事的确只是意外,便是要责怪,也不会责怪到述儿身上的。” 雪暖汐看着她,“涵涵,你太累了。” 永熙帝闻言,笑了笑,“从前我便说过当皇帝是世上最累的一件事。” “那我们现在就去休息吧。”雪暖汐起身道,“就睡三个……算了,就两个,两个时辰,你就不当两个时辰皇帝?只当我的妻主。” 永熙帝失笑,“凤后让你过来的?” “便只能是凤后担心你,我就不成?”雪暖汐道。 永熙帝起身,“成,怎么会不成?”说罢,伸手将眼前之人搂入怀中,“你陪我。” “好。” “身子可真的全好了?” “早便好了,我在信上不是都说了吗?” “朕哪里知道你是不是说谎的?”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 …… 其余前往围场秋猎的人在午时也都回到了京城了,而永熙帝提前回京的事情也传开了。 司予述亲自送了司予哲回宫。 睦君此时已经惊得面色发白了,既担心女儿也担心永熙帝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哲儿!”千盼万盼,他终于盼到了女儿归来了。 司予哲见到了父亲,便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了,抱着父亲便是痛哭了起来。 睦君见了更是心痛不已。 司予述静候了会儿,然后方才开口:“睦君,五皇女本殿送回来了,还请睦君还剩照顾。” 睦君忙抹干净了眼泪,“多谢太女殿下。” “昨日御医已经给五皇妹诊治过,睦君若是不放心可再宣御医看看。”司予述说道,“本殿还要去面见母皇,告退。” 睦君连忙叫住她,“太女殿下!” 司予述停下脚步,“睦君还有何吩咐?” “礼王殿下……陛下……”睦君咬了咬牙,“陛下会如何处理此事?” 司予述沉吟会儿,“睦君放心,此事虽然由五皇妹而起,不过终究还只是个意外,母皇不会降罪五皇妹的。” “多谢太女。”睦君稳住心绪道。 司予述客套了两句,随后便离开。 睦君转过身看着女儿,“哲儿别怕,父君不会让你有事的!” 司予哲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对……对不起……父君……儿臣……” 她原本是想让母皇称赞自己然后便会重视起父君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 “对不起……父君……对不起……” 睦君上前抱住了女儿,“没事的,哲儿没事的,有父君在,没事的……” 不管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不会让女儿有事的! 便是要他一命抵一命,他也不会让女儿有事! …… 司予述离开了睦君宫中之后便起了交泰殿,方才到了便见到同样从宫外而来的司予赫。 “大皇姐。” 司予赫点了点头,“五皇妹送回去了?” “嗯。”司予述应道,“大皇姐昨夜随母皇回宫可知如今情况?” “昨夜我并未随母皇进宫。”司予赫回道,“天还没亮,我不方便进宫,今早我进宫问过了,情况不太好,目前还是有性命危险。” “你可见到了礼王了?”司予述问道。 司予赫摇头,“三皇妹在交泰殿的偏殿,蒙父君在旁守着,父后的意思这时候不要进去打扰。” 司予述沉吟会儿,“我正要去向母皇禀报回程的情况,大皇姐可也是要去见母皇?” “嗯。”司予赫点头。 随后两人便结伴前去。 永熙帝此时方才与雪暖汐用完了午膳,听了禀报之后,沉吟会儿,“让太女和荣王去御书房。” “是。”冷雾领旨退下。 雪暖汐看着她,“不想让我听?” “别瞎想!”永熙帝没好气地道,“朕见她们是政事,不是昀儿的事情。” 雪暖汐失笑:“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好了,你去吧。” “你先回辰安殿吧。”永熙帝看着他道。 雪暖汐点头:“好,我先去偏殿渐渐凤后,然后再回。”说完,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蒙斯醉见到的。” “委屈你了。”永熙帝握着他的手歉然道。 雪暖汐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去吧,述儿她们还在等着你了。” “好。”永熙帝笑道,随后起步离开。 雪暖汐在她离开之后,渐渐地敛去了笑容,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往偏殿而去。 水墨笑一直守在了正堂,几乎没有离开过。 “臣侍见过凤后。”雪暖汐步入正堂,行礼道。 水墨笑道:“好了,什么时候了还做这些,坐吧。” 雪暖汐也没有客气,在旁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礼王的情况可好些了?” “还是那样。”水墨笑道:“御医说得过了这三天方才可以脱离危险。” 雪暖汐垂下了眼帘。 “本宫知道你是真的关心,只是这时候你不适合去看她。”水墨笑正色道。 雪暖汐抬头,“臣侍明白。” 两人随即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之后,水墨笑方才开口道:“方才宫侍来报说五皇女已经送回来了,本宫让翊君过去看看,你若是有时间,也去看看吧。” 雪暖汐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蒙斯醉如今在寝室寸步不离地守着,但是难保他不会出来,若是出来见到了他,恐怕又会生变,“好。”说罢,起身行礼离开。 …… 雪暖汐没能见到司予哲,应该说是他方才到了睦君宫外便遇见了蜀羽之,而蜀羽之的意思是,还是不要进去了。 “怎么了?” 蜀羽之叹息道:“惊魂未定。” 雪暖汐并没有诧异,“睦君担心陛下会严惩五皇女?” “臣侍劝过了,只是效果不好。”蜀羽之道。 雪暖汐看了看宫门,也没有进去,“如今也唯有等昀儿好转了方才能够平息。”说完,便又道:“本宫想去佛堂一趟,翊君可愿意随本宫一同去?” 蜀羽之点头。 如今他们能够做的似乎也就是祈求上苍庇佑。 …… “……随行的官员都已经回来了,围场那边也处理好了。”司予述将手续工作一一禀报了一遍,“负责保护五皇妹安危的几个侍卫如今正羁押在了刑部大牢,等候母皇处置。” “母皇。”司予赫开口道,“此次出事,负责保护五皇妹的几个侍卫的确有失职之嫌,只是若是严惩,恐也不妥。” 司予述也开口道:“儿臣同意大皇姐的想法,一路上五皇妹都惊恐不已,她还小,此次也不是故意的,还请母皇念在五皇妹年幼的份上从轻处置。” 永熙帝看了看两人,最终做出了将那几个侍卫杖责三十连降两级,削去负责围场清扫主要官员的职位之处分。 至于司予哲,永熙帝却没有提及。 司予赫见了,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永熙帝给阻止了,她见状,也便只好作罢。 除了交泰殿之后,司予赫仍是不放心,“四皇妹,母皇这般可是没对五皇妹消气?” “大皇姐可还记得当日靖王因为琝儿受伤一事?”司予述忽然间提及了当年的事情。 司予赫不明所以。 “当年母皇对琝儿可以说是疼爱有加,可靖王出事之后,仍旧是狠狠地惩处了一遍,如今礼王仍未脱离危险,母皇不可能在这时候宽宥五皇妹的。”司予述缓缓道,“不过大皇姐也不必这般担心,母皇再恼五皇妹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司予赫倒是赞同,“也罢,如今只是希望三皇妹能够快些度过危险期。”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并没有回应。 …… 礼王为救五皇女而受伤一直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 如同司予述所预料的,京城中仍旧是出现了映射她方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的议论。 而也因为这些,让司予述更加相信自己心中的判断。 司予昀怎么可能为了救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且根本不亲厚的异父皇妹? “若礼王真的是故意策划的,那她比我们所预计的都要还狠。”雪砚看着眼前面色平静的司予述,缓缓道,“殿下往后要更加小心。” “如今谈往后有些为时尚早。”司予述却冷笑道。 雪砚闻言,眯起了眼睛,“殿下,切不可轻举妄动!” “大姑母放心,便是本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司予述继续道,“母皇防的很紧,便是她没有听信外面的那些流言,可却还是担心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要了司予昀的命!” 雪砚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作为母亲,陛下这般做没错。” 司予述扯了扯嘴角,“大姑母,你说父君回宫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雪砚不解。 “二姑母之前跟我提过,母皇在云州想过让父君回雪家祖籍的,可是最终父君还是跟了母皇回来。”司予述缓缓道,“能日日见到父君,于我和琝儿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可让父君重新回到这个地方……重新面对这些不堪的事情……对父君来说,真的是好吗?” 雪砚看着她,却没有给出回答。 “若是上苍真的有眼,那便让司予昀就这样消失吧。”司予述缓缓道,神色虽然平静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是说很严重吗?那便就这样结束了吧。 …… 不知道是司予述的诅咒见效了,还是怎么的,便在危险期的最后一日,司予昀的情况忽然间发起了高热。 整个人烧的便滚烫无比。 这般情况将原本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御医都给惊的有些手忙脚乱了。 “救我的女儿!我求救我的女儿!”蒙斯醉整个人都已经处于癫狂状态了,扯住了永熙帝的衣裳歇斯底里地喝道,“我求你,救救昀儿!我什么都不要了!都不要了——你救救她——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醉儿,不会有事的!御医会救昀儿的,会的!”永熙帝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安抚道。 “父君,皇妹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一旁的司以佑见了,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蒙斯醉无力地摊在了永熙帝身上,一声一声地呐喊着:“啊——啊——” 上苍啊…… 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争了…… 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她是错了,可她不是天生如此的……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她,是我…… 若是你真的要惩罚,那便惩罚我吧! 是我没有教好女儿—— 蒙斯醉晕厥了过去。 在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以及极度的忧虑痛心之后,彻底的崩溃了。 永熙帝只得将他抱到了另一边的寝室中,见过御医的诊治,蒙斯醉只是疲劳过度加之刺激方才会如此的。 司以佑守在了身边,握紧了父亲的手,默默落泪。 永熙帝站在了一旁,似乎已经没有了办法。 “母皇。”司以佑抹干了泪水,转过身看着她,“父君这里有儿臣就成了,你去看看皇妹吧。” 永熙帝凝视了儿子半晌,然后点头,转身出去。 方才出了寝室,便见水墨笑和蜀羽之在前方不远的长廊中,似乎在争执。 “吵什么?!” 她顿时怒喝道。 两人停下了争执,转过身看向永熙帝。 永熙帝面色铁青,“如今朕的女儿这样了你们还在这里吵什么!?” 水墨笑深吸了两口气,然后上前。 “凤后!”蜀羽之忙道。 水墨笑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方才起步走到了永熙帝面前,“方才冷宫传来消息,官氏自尽了。” 永熙帝闻言,面色顿时变的更加的难看,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方才挤出了一句话:“死了没有!?” “发现的及时,没死成。”水墨笑道,顿了顿,又道:“可要让御医过去看看?” 永熙帝面上泛起了一抹极度的厌恶之色,“他既然想死就由着他!”说完,拂袖离去。 水墨笑没有追上去。 蜀羽之上前,“凤后……” “够了!”水墨笑转身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嫌如今宫里面不够乱吗?!” 蜀羽之面色一僵,随即低了头。 “你若是没事便和皇贵君一样去佛堂那里念念经祈祈福!”水墨笑继续道,“以前雪暖汐是最任意妄为的一个,可如今他却比你们都要知进退!” 蜀羽之抬头,却没有话反驳。 水墨笑深吸了几口气,“你自己找人去看,若是能救就救,若是死了对他来说也并不算是什么坏事!还有,离开之时将跪在交泰殿前的睦君也一同带走了!” 睦君在得知了礼王情况恶化之后便赶来,随即跪在了交泰殿外为女儿请罪。 不过没有人有时间搭理他。 蜀羽之看了看他,垂下头,“是。” 212 又是新冬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2 又是新冬 蜀羽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去管这件事,只是当他一得知了这件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徽儿明年便要嫁人了,他不希望官氏在这时候出事。 便是要死,也要等徽儿嫁人之后再死! 出了交泰殿后,他便见到了跪在了交泰殿外的睦君。 睦君见到有人出来,便抬起头,“翊……翊君?” “回去吧。”蜀羽之缓缓道。 睦君面色顿时更加的难看。 “如今你跪在这里不但不能让陛下息怒,反而会让陛下更加的震怒。”蜀羽之继续道,“回去吧,不管陛下如何的生五皇女的气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可是……” “我知道你不放心,只是你这样在这里在陛下看来便是逼她。”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 睦君一震。 “若是你真的想做些什么事情,那不如就去佛堂,为礼王祈福。”蜀羽之继续道,“这样至少陛下不会再度震怒。” 说罢,便起步离开。 睦君没有再叫住他,只是愣愣地跪在了远处,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听他的话。 蜀羽之先是去了太医院,找了一个太医,御医如今恐怕也分不出来了,所以他只能去找太医,找到了之后便往冷宫而去。 太医一般很少进后宫的,如今被点名的自然是惶惶。 十月末的天,冬日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 冷宫处于后宫最偏僻之处,越往这里走,便是越荒凉。 到了冷宫门口之后,蜀羽之停下了脚步,对着那惶惶的太医正色吩咐:“待会儿进去你无须开口说话,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成了。” 太医低头,“是……” 蜀羽之方才转身对着守在外面的侍卫道:“本宫是封了凤后的旨意而来。” 两个侍卫闻言,并没有猜疑什么,她们也是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如今凤后派人来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翊君请。” 蜀羽之领着太医缓步走了进去。 冷宫中看守官氏的宫侍早早便守在了院子中了,一见蜀羽之到来,当即应了上去,“奴侍见过翊君。” “嗯。”蜀羽之淡淡点头,“官氏的情况如何?” “在里面……现在还没醒……”那宫侍道,“奴侍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撕了被子悬梁……” 蜀羽之没有再听他的解释,转身对那太医道:“本宫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 蜀羽之吸了口气,“好,随本宫进去吧!” 那宫侍见状当即引路。 屋子里和当日官氏来之时并无不同,而官氏便躺在了那张已经破旧不堪的床榻上,可即便是昏迷着,神容仍旧是狰狞。 蜀羽之看了一眼便转身,让太医上前诊治。 那太医战战兢兢的上前,官氏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见到罢了,咬了咬牙,稳住了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动手诊脉查看。 大约过了一刻钟,太医结束了初步诊断,“回翊君……他……他并没有大碍……只是呼吸受阻……方才一直没醒……” “什么时候能醒?”蜀羽之问道。 太医道:“若是施针……即可便能醒……” “好。”蜀羽之道,“那便施针!” “是。”那太医领命,随即便拿出银针来施针,而结果也如她所说的,在施针没多久之后,官氏便幽幽转醒了。 蜀羽之见状,便对着两人道:“你们下去吧。” “翊君……” “下去!”蜀羽之沉声道。 那宫侍只好领命,“奴侍便在外面,若是有事,翊君叫一声即可。” 蜀羽之没有回话。 那宫侍看了看他,只要退下。 至于太医,早早便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官氏虽然醒了,但是似乎身体还是虚弱着,没有怎么动。 蜀羽之缓步走到了床边,俯视着床上这个人,十几年前,他对他恨之入骨,可是这般多年过去了,这份恨却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 或许陛下说的没错,他是当父亲当的糊涂了。 他愧对死在他手上的奶爹,也愧对陛下的信任。 “你想做什么?” 他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 官氏眼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迅速瞪大,在他开口说话之后,便讥讽道:“我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本宫若是想你死,你早就死了!”蜀羽之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官氏大笑出声,“哈哈……那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现在便杀了我!” “不想活?”蜀羽之嗤笑,“都苟延残喘了这般多年了,怎么如今方才不想活了?” 官氏神色一狞。 “官氏,你知道本宫现在是怎么想你的吗?”蜀羽之继续嗤笑道:“本宫现在看你便像是在看笑话一般,你以为你使这般手段便可以掀起风浪吗?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日的那个官侍君?本宫告诉你,即便今日你死了,最多也不过是乱葬岗上多了一条死尸罢了!” “你不是来了?”官氏睁大了眼睛冷笑道。 蜀羽之神色未变,“难道你悬梁就是为了逼我来?” 官氏没有回答。 “官氏。”蜀羽之继续道:“皇贵君不可能来,即便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陛下也不会让他来,甚至你悬梁的事情都不会传到他耳中!便是他真的来了,你还能如何?你是想看看如今皇贵君过的有多好?还是让他看看你如今如何的苟延残喘?!” “我杀了你——”官氏面容一狞,陡然从床上坐起。 只是他方才差一点死了,根本便没有力气。 蜀羽之也没有推开,而是直接对他动手,将他推到了下去。 官氏狠狠地摔回了床榻上。 “本宫一直以为冷宫十三年的生活可以让你找回一丝人性,不再那般自私自利,可是本宫错了,你便是到死也只是想着你自己!”蜀羽之继续道,“你知道吗?徽儿今年十四了!你还记得他的生辰吗?就是这个月!可是你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在这时候自尽!他今年十四岁了!最迟明年他便要嫁人了!” 官氏撑着床榻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你以为我还会认一个被仇人养大的儿子吗?!” 蜀羽之眼眸大睁,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般说,“徽儿真的是蒙了心了,即便他根本便不认得你,即便他恨你,可是却还是想着你,在皇贵君回宫的时候还担心陛下会杀了你,为此甚至不惜惹恼了凤后,可是你……你却说不会再认他!?便是畜生也不会不认自己的骨血,官锦,你连畜生都不如!” 官氏没有回话,只是阴狠地盯着他。 “陛下说了,你若是想死那就去死吧!”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不要妄想再兴风作浪,这一辈子,你生走不出这个冷宫,死,也绝对掀不出一丝涟漪!” 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他真的疯了才会顾忌着他的生死! …… 冷宫官氏的事情也的确如他所说的没有在后宫掀起任何的涟漪。 蜀羽之也没有傻到将这件事告知司以徽,所以,除了礼王的状况让后宫蒙上了一层阴霾之外,日子还是这般过下去。 司予昀的高烧虽然危险,但是在一众御医的努力之下,在第二日便开始渐渐降了下来了,第三日,烧便退了,只是,人却一直还没有醒来。 蒙斯醉从晕厥中醒来之后,便又是日夜不停地守在女儿身边,即使是司以佑也劝不了他,他倒也没有继续迁怒于永熙帝,可这样的蒙斯醉却让永熙帝更加的担心。 他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夜又一次袭来。 冬日的气息更加的浓郁了,便是在室内,也已经能够感受到了寒意。 “父君,你先吃些东西吧。”司以佑端着吃食上前劝说道。 蒙斯醉却仍旧是摇头:“我不饿。” “可是……”司以佑还想劝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他已经词穷,只好端着吃食转身走了出去。 方才除了寝室,便见到了永熙帝了。 “你父君还是不吃?”永熙帝问道。 司以佑点头:“母皇,你帮儿臣劝劝父君吧……儿臣真的没有法子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永熙帝看着同样满脸疲惫的司以佑。 司以佑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想着还在流云殿同样日夜担心的蒙家主夫,只好点头,“那母皇好生劝劝父君。” “嗯。”永熙帝点头。 司以佑方才愿意离开。 永熙帝缓步走进了寝室。 柔和的烛光将寝室照得亮堂,只是却照不亮蒙斯醉的心。 永熙帝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沉吟会儿:“御医说昀儿已经退烧了,你不用这样。” 蒙斯醉没有说话。 “醉儿……” “是报应吗?”蒙斯醉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却没有看她,“昀儿这样,是报应吗?周氏的死……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可以原谅她,佑儿和可以原谅她,可是周氏也能吗?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周氏临终之时的模样……即使他口口声声说不恨,可是他的眼底满是恨意……雪暖汐说……我一直将自己当做受害者……那周氏呢?他又是什么?” 他抬头看向永熙帝,“我对正儿很好,可是再好也永远弥补不了她失去父亲的事实,甚至不能让周氏的在天之灵安息。” “不会的。”永熙帝缓缓道,“即使是为了正儿,周氏也不会心生恨意,昀儿若是出事,正儿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你果然知道了。”蒙斯醉扯出了一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知道了,为何一直瞒着?为何装作不知道?在你心里,昀儿已经不堪到了极点了吧?” “醉儿……” “他们都说我贪心,都说我无理取闹,都说我在为难你……可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昀儿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行的!我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我甚至没有觉察到了她的变化……那一年在围场,在你的营帐外,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什么时候起我那懂事贴心的女儿竟然变得那般的丧心病狂?那是她的亲皇兄啊?她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亲皇兄啊!”蒙斯醉哽咽道,泪水,不断落下,“我从南苑回来,便是想教好这个女儿,想要将她带回到了正路上,可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我的心里始终还是怨着她,恨着她……我已经无法向从前那般对待她,我明明是为了教好她而回来的,可在心里有着怨恨的情况之下,我如何能够教好她?一步错,步步错……我恨你,折磨你,可说到底,最错的那个人是我!是我没有尽到为人父君的责任!昀儿,佑儿,都是被我给毁了,我是世上最无能的父亲!” “不是的。”永熙帝上前,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朕也有错,一开始就是朕的错,朕不该给她不正确的设想,更不该在她第一次做错事情的时候选择了隐瞒,若是朕在一开始便制止,便严惩,或许她便不会走到这一步,你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你以为做了一切你能够做的事情了,醉儿,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我什么都不争了,我只想昀儿好起来……” “朕知道。”永熙帝吸了口气,仰着头,押回了眼中的湿润,“昀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门口处,水墨笑静静地站着,看着室内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若是这件事可以让蒙氏走出死胡同,那这次的事情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他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 高烧过后,司予昀仍旧是昏迷了三日,而便在蒙斯醉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司予昀终于苏醒了。 “父君……” 声音虽然很低,面色也是惨白,但是的确是醒了。 而且还能认得人。 蒙斯醉反倒是没有了激动,只是轻轻的,抚了抚女儿的脸庞,微笑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好。 “对不起……”司予昀艰难地继续吐出了三个字,“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蒙斯醉继续笑着,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和女儿这般亲近是在什么时候了,自从那年围场听见了那些真相之后,他便在疏离女儿,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原谅过她。 “昀儿,不要再这样吓父君了,不要再这样了,知不知道?” 司予昀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对不起……” 蒙斯醉俯下身,轻轻地抱着女儿,“是父君对不起你……” 司予昀合上了眼,泪水却不断地从眼逢中渗出。 司以佑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捂着的嘴却还是传出了哽咽,半晌后,方才松开手,上前,“父君,让昀儿先休息吧。” 蒙斯醉松开了女儿,坐直了身子,“没错,你先休息,先好好休息,对了,叫御医,现在就去叫御医,叫御医进来看看……” “我去叫!”司以佑忙道,随后转身便出去了。 半晌后返回,一同来的除了简御医还有永熙帝。 “母皇……”司予昀见了永熙帝,低喃出声。 永熙帝笑了笑:“醒了就好。” “对不起……让母皇担心了……” “先别说话,让简御医给你看看。”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随后看向简御医。 简御医领命上前为司予昀检查,大约一刻钟后,方才检查完,“启禀陛下,豫贤贵君,礼王殿下已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还需要卧床静养两月,方才能下床走动。” “真的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蒙斯醉紧张问道。 “只要汤药依时,卧床静养,便不会有。”简御医斟酌地道。 司以佑笑道:“父君,简御医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蒙斯醉终于安心笑了,看向女儿,“听到没有?接下来的两个月,你都得听父君的好好养伤!” “好……” “臣下去开方子。”简御医道。 永熙帝点头,“嗯。” …… 礼王安然度过危险期,永熙帝脸上持续多日的阴霾也终于散去了。 朝中对此事的反应则是有些平静,诡异的平静。 民间关于太女涉及此事的映射传闻在各方人士的斡旋争斗之下也渐渐淹没,京城开始筹备着下月永熙帝四十大寿的盛事。 而也在同时,永熙帝接到了西戎国主将派使团前来大周的事情。 御书房内 永熙帝将国书递给了司予述,“你怎么看?” 司予述将国书看了一遍,随后抬头,“意料之中的事情。” “意料之中?”永熙帝似疑惑。 司予述正色道:“西戎国在边境上这般一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是触怒了大周,若是西戎不打算开战,便定会遣使团前来。” “你的意思是,西戎国是真的不打算和大周动真格?”永熙帝继续问道。 司予述却摇头:“不,西戎国遣使团来更能说明西戎国之前的一切举动都不是她宣称的那般。”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好好看看西戎国主会派来什么样的使团。” “若是儿臣没猜错,西戎国此次派遣使团来是以给母皇贺寿的名义。”司予述道,“国书上没说是因为西北的事情,那便是说西戎国并不觉得自己在西北那般一闹有问题。” “有无问题不是她们说的!”永熙帝沉声道,“不过既然她们赶来,我大周就不怕开门迎客!” 司予述沉吟会儿,“礼王伤势未愈,不知母皇打算命何人来处理此事?” 永熙帝看了看她,“先交由礼部处理吧。” 司予述是太女,西戎国使团还没到需要太女亲自迎接的程度。 “是。”司予述垂头道。 永熙帝凝了她会儿,“述儿。” “母皇还有何吩咐?”司予述神色不动。 永熙帝看了看她,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没有,去吧。” “儿臣告退。” 永熙帝沉吟会儿,随即唤来人:“传朕旨意,宣李浮觐见。” “是。” …… 李浮如今还是在工部挂职,可自从年初太祖皇陵修葺完毕之后,她便几乎没有事情可做,只是领了一个虚职罢了。 永熙帝忽然宣召于她来说可以说是意外,同时也意味着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李浮的猜测也没有错。 “西戎国即将派遣使团入大周?!”李浮即便知晓西北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解决,可看着这份国书之后仍旧是忍不住震惊。 永熙帝道:“你该知道西北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的。” “陛下认为还是针对琝儿?”李浮抬头看着永熙帝问道。 永熙帝道:“朕不能确定,只是那所谓带着孩子逃离的君侍,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西戎国主要找借口多得是!” “陛下,琝儿得知了西戎国战事平息之后方才能睡一个安稳觉,如今……”李浮面色僵硬,她真的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作何反应。 “所以朕召你来。”永熙帝盯着她道,“琝儿不能冷静,便只有你冷静!李浮,既然琝儿做了那个选择,你便没有任何退缩的权利!” 李浮眼眸一睁。 “你以为三皇子府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朕吗?”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言语中带着一丝怒意。 李浮咬了咬牙,“我不会辜负琝儿!” “朕会让你连辜负的机会都没有!”永熙帝冷笑道。 李浮看着她,“陛下要李浮如何做?” “礼王伤势未愈,这一次接待西戎国使团的事情便由你来负责。”永熙帝沉声道,“你若是能够处理好这件事,那往后,你便是琝儿真正的妻主,可若是你完不成,那即便琝儿接受了你,朕也不会让一个无能的人照顾朕的儿子一辈子!” 李浮攥紧拳头,跪下:“臣领命!” …… “西戎国遣使团来?!” 当司以琝从李浮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惊住了,随后,身子便开始颤抖。 李浮并没有打算隐瞒司以琝,与其将来他在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不如她先告诉他,至少他不好如同那日一般冲动,“琝儿,你先别急,西北那般一闹之后,西戎国遣使团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司以琝倒是没有如李浮一般冲动,在半晌的惊惧过后,便冷静了下来,连颤抖也消失了,反而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也好,来了也好,从西戎国国都到大周京城,最快也得两个多月,我今日找了太医来诊脉,太医说我的身子很好,两个多月,足以让我怀上孩子。” “琝儿……”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母皇让你负责接待,你便好好做吧,我知道母皇这般是为了我。” 李浮凝视了他半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最后都没有说出来,反倒是道:“陛下推断西戎国会以给陛下贺寿的名义来大周,所以估计下月陛下四十寿辰之前便会到。” “下月?”司以琝眼眸睁了睁,随即呆愣了会儿,“也没关系,那也有一个月了,她们应该待到母皇寿辰结束之后方才离开,一个多月,也足以诊出来了。” 李浮听了这话,没有高兴,也没有兴奋,有的只是难过和心疼,“对不起。” 司以琝看着她,却是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早便应该重新生活了,一个新生命……或许真的可以让我重新活过来。” 李浮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在心里发誓,我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你!一定不会! 司以琝也说不上自己这般做究竟是什么感觉。 幸福? 至少现在没感觉到。 痛苦,却也不至于。 平静。 一种很奇怪的平静,仿佛他早便该这般一样。 或许,日子便是这样,平平静静的。 …… “那皇贵君,臣侍先回去了。” 傍晚,佛堂内,睦君结束了一日的诵经,起身对雪暖汐行礼道。 雪暖汐微笑道:“嗯。” 睦君又行了一礼,随后方才离开。 雪暖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对冷雨道:“我们也回去吧。” “主子心情很好?”冷雨问道。 雪暖汐笑道:“昀儿脱离了危险,听凤后说豫贤贵君和涵涵的关系也似乎没以前那般僵了,听说两人昨日一同用了午膳,有说有笑的,如今睦君的情绪也似乎安定了不少,我自然是高兴。” “主子便不想想自己?”冷雨道,“这些日子主子都瘦了一圈了。” “哪里有这般严重。”雪暖汐失笑,“若我真的受了这般多,涵涵早便着急了。” 冷雨失笑:“便是奴侍说过了,可主子仍旧是瘦了。” “之前病了一场,自然会瘦的。”雪暖汐没好气地道,“如今入冬了,吃的自然也就多了,很快便能长回来了。” “那奴侍今晚上让人多准备一些宵夜,主子都得用完。” “好。”雪暖汐无奈道。 主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大殿。 方才出了大殿,便见程秦等候在那里。 雪暖汐这几日一直来佛堂,只是程秦出现的次数却不多,甚至少的冷雨都几乎忘了这个人了。 “是你啊。”雪暖汐见了来人,倒也是亲切。 程秦欲行礼。 雪暖汐打断了他,“都说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必这般多礼。” “奴侍过来看看皇贵君可需要在佛堂用晚膳?”程秦低头道。 雪暖汐笑道:“今晚不了。” “那奴侍告退。”程秦随即道,说完不等雪暖汐回应,便起步退下。 雪暖汐一愣,转身看向冷雨:“冷雨,本宫很可怕吗?” 冷雨看了一眼程秦离去的背影,因为礼王的事情他都忘了那日的事情了,“主子,程公子一向孤僻,和主子并无关系。” “是吗?”雪暖汐转过身看着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的程秦,“他一个人在宫中也是孤苦无依,虽说不是父亲母家的亲生孩子,可毕竟也是父亲临终前托付的,一直住在这里倒也是不好,你不是说过他的年纪也不小吗?” “主子是想……” “本宫去跟凤后说说,给他选户好人家,让他风风光光出嫁。”雪暖汐道,“这也不负父亲临终嘱咐了。” “大师去后,凤后也是这般打算的,只是程公子说要为大师守孝,所以方才拖延了下来。”冷雨说道。 雪暖汐恍然,“原来是这样了,难怪了。” 冷雨犹豫着是否该将那日听到的话告诉主子,而便在此时,前方却出现了永熙帝的轿辇。 雪暖汐见了,当即上前。 永熙帝从轿辇上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衣裳并不厚,便蹙眉:“怎么不多穿些?如今入冬了,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事。”雪暖汐道,“如今还不算是很冷。”说完,似乎害怕她会没完没了似的,便道:“你来接我?” “嗯。”永熙帝道,“许久没跟你用晚膳了。” “走吧。”雪暖汐握着她的手,笑道。 永熙帝道:“上辇轿吧。” 雪暖汐看了看面前的轿辇,“不,那是帝王的轿辇,可不是我能坐的。” “阿暖……” “我们也许久没有这般牵着手散步了,便这般走回去吧?”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看着他,无奈同意:“好。” “涵涵,下个月便是你四十岁寿辰了。” “嗯,怎么?嫌弃朕老了?” “当然不是了,我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打算在那一日进封睦君和孙侍君?” “嗯?” “凤后之前说过的,说是已经跟你说好的,怎么?你不记得了?”雪暖汐奇怪地看着她,问道。 永熙帝思索了会儿,“似乎是有这件事。” “那你会不会因为昀儿的事情而不进封睦君?”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看着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 “也不是什么,只是五皇女也不是有心的,这几日你一直担心着昀儿,似乎忘了五皇女也摔断了腿。”雪暖汐叹息道,“五皇女今年方才九岁,可你却连去看她一眼都不成,便是连让人去问候一声也没有,孩子本来就不安愧疚了,你这般岂不是要吓死她了?” 永熙帝蹙眉,“睦君跟你说了什么?” “睦君哪里敢跟我说什么。”雪暖汐无奈道,“这几日他虽然一直陪着我诵经祈福,可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及过五皇女,便是我问他也不敢多说,也就是今日他再三跟我确认了昀儿真的无性命危险,方才缓了一些。” 永熙帝沉思会儿,“既然是意外,朕便不会迁怒睦君,只是五皇女那里,既然做错了事情,便需要负责,小惩大诫一番是定要的,免得将来长大了还这般胡作非为!” “可是……” “此事朕会处理,你便不要多管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再劳心劳力瘦下去,恐怕琝儿真的得进宫拔了朕的皮了。” “你啊!”雪暖汐有些咬牙切齿,“若是你的那些臣子见到了你这般,定然吓死!” “吓死倒是好,省的朕操心。” “还说!” “不说了,只是皇贵君,若是我们这般走下去,恐怕晚膳都得变成宵夜了。” 雪暖汐握紧了她的手,十指交织,“这样走下去不好吗?我就是要这样牵着你的走一直走下去,走到老的走不动为止。” “好。”永熙帝笑道。 …… 睦君回到宫中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女儿,而司予哲的腿上虽然康复的很好,只是面色却一直没有好过。 只要永熙帝一日没有发话如何惩处她,她的心便一日不安。 睦君岂会不知道女儿心中的想法,自然也是心疼女儿,只是他没有办法,他不敢冒险去永熙帝面前提这件事,不过今日再确定了礼王逐渐好转之后,他便定了决心了。 “哲儿你放心,明日父君便去跟你母皇请罪,向你母皇讨句话。” “可是……”司予哲拉着父亲的手,“若是母皇……” “放心。”睦君安抚女儿道:“你怎么说也是你母皇的皇女,父君也是生了皇女的君侍,不管你母皇如何生气也不会对我们怎样的,再说了,这些年父君对凤后一直敬重,凤后也应该会帮父君说话的,还有这几日父君都和皇贵君一同诵经祈福,父君看的出来,皇贵君很关心我们,他也会帮我们的。” “可……父后……一直不亲近……我们……那皇贵君……他更和我们不熟了……他们会帮我们吗?” “会的。”睦君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心疼无比,“凤后便不说了,皇贵君他连靖王和五皇子都能容的下,怎么会不帮我们?便是他们不帮,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最多往后陛下不来而已。” “父君……都是儿臣不好……都是儿臣不好……”她知道的,即便父君一直没有说,其实他也是希望母皇来的,也是盼着母皇来的。 睦君抱着女儿,“傻孩子,你对父君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于父君来说,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陛下? 若不是有哲儿,他甚至会遗忘生命中有这般一个重要的人。 …… 交泰殿 偏殿内 司予昀如今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是坐起身来倒也是可以。 “方才我见父君累了便让他去休息一下。”司以佑端着药喂司予昀,“你放心,父君没事的。” 司予昀喝下了递到嘴边的药,“辛苦皇兄了。” “你是我妹妹,说什么辛苦。”司以佑笑道,“若说辛苦,父君和母皇最辛苦,你若是不想他们继续辛苦下去,便快些好起来。” 司予昀失笑:“皇兄将我当成了恩儿了吗?” “你若是有恩儿那般听话,我和父君便无需操心了。”司以佑笑道。 司予昀敛去了笑容,“皇兄,对不起。” 司以佑看着她,“好了,过去了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当年其实我也有错,不过错有错着,如今我的日子也是过的安稳,妻主脾气好,儿子又懂事,你啊,便快些养好身子,然后给正儿找一个好父亲,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再加上那些个不确定的变故,便更加的无常了,可正因为如此,我门方才要过好每一日。” “多谢皇兄。”司予昀没有应下,只是这般道。 司以佑心微微一沉,“昀儿……”话没有说下去,在沉默了半晌后,方才继续,“喝药吧,凉了便不好了。” “嗯。” …… 便在雪暖汐提及睦君之后的次日,永熙帝让冷雾给司予哲送去了一本书籍,一本有关修生养性的书籍,让她在养伤期间誊抄一百遍,以作累及礼王受伤的惩戒,睦君教女不善,也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 伤重誊抄书籍,这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是件不轻的活计,不过司予哲却是笑了。 因为等待已久的惩罚落下了,她选在半空的心也落下了。 从那一日开始,睦君父女两人便一直闭门不出,专心受罚。 进入十一月,天气便越发冷了。 司予昀在得到了御医的准许之后也从交泰殿挪到了流云殿旧时住处继续养伤,与此同时,宫中的人也注意到了自这件事之后,豫贤贵君和永熙帝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永熙帝没去流云殿,除了看望司予昀之外,也能和蒙斯醉坐下了说几句话,气氛也是愉悦。 日子,随着寒风的肆虐反而过的越发的舒心。 十月初三,京城下了初雪。 一场很大的初雪。 “瑞雪要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年。”雪暖汐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仍在下着的漫天大雪。 永熙帝从身后抱着他,“下雪之后你便更怕冷了。” 雪暖汐将窗户关起,“也不是很冷,宫中处处都有火炉,哪里还会冷?” “当日朕真的不该留她全尸!”永熙帝声音骤然阴狠下来。 之前她一直没发觉,直到后来发现不对劲了,方才从他口中得知了当年贵王竟然废了他的武功一事。 雪暖汐转过身看着她,见她如此神色,便伸手,捧着她的脸,试图扫去她的阴狠之色,“都过去了,武功被废了又如何?不过是夏天的时候少些出门,冬天的时候多穿些衣裳罢了,再说了,我的那些武功也就开头的那几年用来追你时有用,嫁给了你之后,哪里还需要半夜翻墙的?” 永熙帝看着他,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若是冷,朕便抱着你。” “好。”雪暖汐笑道。 213 寒冬暖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3 寒冬暖意 随着初雪的降临,京城再一次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永熙帝四十寿辰的临近,京城各处喜庆气氛更浓,皇宫之中也是张灯结彩的,便等着迎接永熙帝四十z整寿的到来。 而西戎国也如永熙帝所猜测的那般在大周允了西戎使团入境之后,便以向大周永熙帝贺寿往京城而来,而依照使团进入大周境内的时间便可看出这支使团是早便准备好的,甚至可以说是随着西戎国的大军一同开赴边境。 武探不成,便来文探。 不过西戎这般举动也并非首现,倒也没惊起多大风浪。 朝堂大体还算是平静。 而后宫,便更是一片宁静。 “陛下这个时辰怎么会过来?”朝和殿暖阁内,水墨笑看着到来的永熙帝,微挑眉梢,问道。 这个时辰她该是方才下了早朝没多久,应该是呆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的。 “这些日子各地的折子大多也就是请安贺寿的,倒也没什么特别。”永熙帝喝了口热茶,慢慢道:“最近天冷,凤后可要注意身子。” 水墨笑瞪着她,“陛下放心,自下雪后臣侍便下旨免了各宫请安了。” 永熙帝睨了他一眼,“用得着这般跟朕说话吗?” “陛下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水墨笑挑眉道。 永熙帝道:“你若是不想听朕关心你的话,往后朕不说就是了。” “你——”水墨笑气结,似乎在她的面前,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处于劣势,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你便不能单纯地说句关心我的话?这些日子我便是没功劳也有苦劳!” “朕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多想了罢了。”永熙帝道。 水墨笑瞪着她,“初雪那日清早,是谁派人过来说雪天路难行,皇贵君便不来请安了?自下雪开始,皇宫主要的宫道一天十二时辰都有人在清扫,哪里难行?你分明是给话我听!” 永熙帝并未恼火,看着他半晌,缓缓道:“阿暖的武功没了,这般大冷的天他的身子受不了。” “我也没学过武功!”水墨笑冷笑。 永熙帝凝视着他,“直到现在朕都不能确定贵王对他做的事情究竟对他的身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水墨笑一愣。 “即使御医说目前为止他的身子没问题,只是……”永熙帝目光有些阴郁,“十三年,他一直被药物控制,朕不敢想象这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水墨笑面色一颤,心里的那股火气也渐渐消失了,“既然御医都说没事,你担心这般多不是自己找苦来吃?” 永熙帝看了看他,却没有回应。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水墨笑继续道,“反正这大冷的天我也不想一大早起来接受他们的请安,便免了吧。” 说完,似乎不想再听永熙帝诉说她对另一个男子的担心似的,拆开了话题。 “昨日我去睦君宫中看过了五皇女,伤势好的倒是不错,只是你让她在养伤期间如此劳神,似乎不太好,那孩子心里已经承受了很多了。” 永熙帝敛去了忧虑之色,肃然道:“既然犯错了便要接受惩罚。” “你这般作未免有些偏颇。”水墨笑道。 永熙帝听出了她的意思,“正因为朕之前过于地放纵她的几个皇姐,如今方才不希望她走上不该走的路。” “陛下未免有些过虑了。”水墨笑蹙眉道。 永熙帝继续道,“朕宁愿过虑也好过将来后悔。” 水墨笑看了看她,“那睦君的进封可要继续?若是撤销倒也不是不能,只是这般恐怕会对五皇女造成后续伤害。” “睦君教女不善,朕已经做了惩处。”永熙帝道。 水墨笑松了口气,“那臣侍便命内务府准备了,只是陛下的旨意也要记得下。” “你倒是为睦君着想。”永熙帝睨着他,淡淡问道。 水墨笑也没否认,“后宫便这几个人,而在这些人中,也便只有睦君和孙侍君没给臣侍添过麻烦,便是这点,臣侍帮他一把有何不可?” “你是凤后,后宫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永熙帝似乎没多大注意,仍旧是淡淡道。 水墨笑唇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随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今晚上过来用晚膳如何?” 永熙帝看着他,“朕答应了去流云殿。” 水墨笑唇边的笑容僵住了,手也收了回去,“蒙氏真的想开了?” 语气似乎有些恼火。 永熙帝仍是淡淡,“朕希望如此。” “这半个月你常去流云殿,可却从未留宿,是他不让你留吧?”水墨笑面色不禁有些嘲讽。 永熙帝看着他,“嘲笑朕便会心里舒服?” “是挺舒服的!”水墨笑道,有些咬牙切齿。 永熙帝端起茶杯喝茶,没回应。 水墨笑只能自己干生气,磨牙磨了会儿,方才压下,“晚膳不成,那午膳总该可以吧?自入冬之后,晏儿便没进宫了,这朝和殿死气沉沉的,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死了。” 话落,便传来了嘭的一声。 是永熙帝重重搁下茶盏的声响,而面容也沉了下来,“不就是一顿午膳吗?你用得着开口闭口的死吗?” 说罢,便起身拂袖离去。 水墨笑倒也不着急,“陛下去哪?” “出去走走。”永熙帝头也没回地道。 水墨笑微微笑着,目送她离去之后,便唤来宫侍吩咐午膳事宜。 “凤后……陛下方才沉着脸……离开……会来吗?” “会。”水墨笑笑道。 那宫侍愣了愣,随后方才领命。 …… 永熙帝倒也不是随便走走,而是去了承月殿。 初雪过后,不必前去朝和殿请安,后宫大多数人基本上都是呆在自己的宫中,蜀羽之也不例外。 永熙帝并未让人通报,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蜀羽之此时坐在暖阁内,正低头坐着衣服一类的东西,很入神,便是永熙帝进去了也没发现。 永熙帝走近,便是蜀羽之手上的衣服还未成型,但她还是可以辨别出来这衣服是做给谁的。 这是嫁衣。 “这些东西内务府自然会准备,你做什么?” 声音带着淡淡的厌烦。 蜀羽之下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永熙帝会在这时候过来,“陛……陛下……”惊愕过后,便慌忙的想将手中的东西藏起来。 “别藏了,朕看见了。”永熙帝坐了下来,淡淡道。 蜀羽之面色一僵,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永熙帝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将东西放在了一旁,“臣侍只是觉得……”似乎想解释,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内务府准备的再好,也没有身为父君准备的好。”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你倒是一个好父君。” 蜀羽之猜不透她这话究竟是不是在生气,想了想,绝对不回应,“陛下怎么过来了?”问完,随后又想起了那件事,“可是因为暗卫的事情?” 永熙帝看了看他,却没有回答。 “臣侍一直都在查,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异常。”蜀羽之正色道。 永熙帝道:“朕只是过来坐坐,至于那件事,你注意着就是了。” “是。”蜀羽之应道,随后便唤来宫侍上茶。 待宫侍上了茶之后,他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陛下,徽儿的事情……” “等过了年再说了。”永熙帝抿了口茶道。 蜀羽之松了口气,“是。”随后,坐了下来,“西戎国派使团来京,琝儿的反应却是很平静,陛下,可需要臣侍跟琝儿谈谈?” 永熙帝抬起眼帘看向她,“不必了。”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最终也只能由他自己熬过去。” “只是……” “他若是过的了这一关,往后的日子便好过,若是过不了,便是朕再如何护着他,他自己也无法将日子过好。”永熙帝打算了他的话,“朕相信真的儿子能够走出来的!” 蜀羽之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臣侍会密切关注着的。” “嗯。”永熙帝点头,随后又扫了一眼被放在旁边未完成的嫁衣。 蜀羽之见了,沉吟会儿,“陛下,谢谢你。” “嗯?”永熙帝一愣。 “若不是陛下,臣侍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为人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蜀羽之缓缓道。 永熙帝看着他,因为他的这句话,她的眼中深处的阴霾渐渐消散,“朕答应过你的。” “或许于陛下而言,只是在视线曾经坐下的承诺,可对臣侍来说,却是最大的恩赐。”蜀羽之微笑道,“陛下弥补了臣侍这一辈子最大的缺憾。” 永熙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目光转为柔和:“你高兴就好。” 她无法体会出他的这种感觉。 上辈子她可以生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生就死了,这一辈子,生孩子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朕之前的话也许有些过,你别放在心上。” 蜀羽之眼中有些发红,“臣侍明白的,陛下放心,臣侍往后会知道分寸,如今徽儿也快嫁人了,臣侍作为父亲的责任也算是完成了。” 永熙帝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随后,问道:“之前官氏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处理好了。”蜀羽之谨慎回道,“陛下……” 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朕既然答应了阿暖不要他性命便不会杀他,不过若是他想死,便由了他!” 话到了最后已经是极为厌弃了。 蜀羽之看了看她,并没有说出反驳之话,随后捡了一些闲话说了起来。 永熙帝一直在承月殿待到了午膳时分。 蜀羽之见永熙帝这个时辰都不离开,以为她会留下来用膳,只是却不想当他开口的时候,她却拒绝了。 “朕跟凤后说了会在朝和殿用午膳。” 蜀羽之听出了她话中的异样,不过却没说什么,“时辰不早了,陛下快些过去吧,凤后恐怕等急了。” “急些好。”永熙帝却道。 蜀羽之失笑:“陛下又和凤后闹别扭了?” “你说这人怎么年纪越大越是爱使小性子?”永熙帝蹙着眉看着蜀羽之问道。 蜀羽之笑道:“凤后也是紧张陛下。” 永熙帝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朕去了,改日再跟你说话。” “臣侍恭送陛下。”蜀羽之行礼道。 永熙帝挥手:“别送了,外面怪冷的。” 蜀羽之笑了起来,应了她的话没有送出去,目送她离开之后,便转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嫁衣,“好像一切都往好方向去了。” 但愿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抱歉,今天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些药的缘故,写不下去了,明日再继续。 214 好事坏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4 好事坏事 “传什么传?本宫现在饿死了吗?!” 永熙帝方才走到了暖阁外,便听见了里面传来水墨笑怒火中烧的声音,眼底随即闪过了一抹我就知道的神色。 摇了摇头,随即缓步走了进去。 水墨笑一脸怒容,牙关紧咬的,像是欲吃人一般。 开始的时候他倒是真的相信永熙帝回来的,便是宫侍来报说她去了承月殿,他也相信她会回来的,可是随着她迟迟没来,他的耐性便开始消退了,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随后,忧虑,怒意等负面情绪便又起来了。 他倒是想去承月殿找人,可是却又做不出来,便只能自己生闷气以及迁怒于身边的人。 里面方才被训斥的宫侍一见永熙帝进来,当即如蒙大赦,跪下来行礼:“奴侍……奴侍见过陛下……” 水墨笑本是背对着门口的,如今骤然听了宫侍这话,猛然转过身。 永熙帝果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面色平静,只是眉头轻蹙。 水墨笑愣了会儿,随即却忽然间扑上前,紧紧的抱着她。 永熙帝似乎被他的行为给怔住了,愣了好半晌方才不可奈何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般胡闹?” 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感。 水墨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般行为很幼稚,根本和自己的身份不想衬,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是因为心从来便没有安定过,所以格外的恐惧。 若是她真的动怒了,会如何对待他? 将他弃之不顾? 其实,现在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回来了,如今和她一直僵持着的蒙氏态度也软化了,便是蒙氏不能代替他管理后宫的身份,可是还有一个德贵君。 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来,假以时日,德贵君必定可以胜任管理后宫的事情。 那时候,他便真的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 “我不是故意气你的,你莫要生气。”水墨笑仍是没有放手,在她的怀中低喃道。 永熙帝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用这般语气跟他说话,或者该说,她从来便维持真正明白过水墨笑心中的不安,“好了,朕没生气,只是许久未曾去翊君那里,多说了会儿话罢了。” 水墨笑松开了手,正视着她,“真的?” “自然是真的。”永熙帝看着他,“午膳可备好了?”说完,又道:“你不会因为朕来晚了而将午膳给扔了吧?” “你——”水墨笑显然是被她给气着了,可是气过了之后,心里便是安定,“你若是再不来,我便真的要将午膳给扔了!” 永熙帝坐了下来,“那如今可以传膳了吗?朕饿着呢。” 水墨笑凝视着她,嘴边泛起了暖暖的笑,“来人,传膳!” 其实,要安抚他心中的不安也很简单。 只需要她一句淡淡的话。 …… 或许永熙帝真的说对了,水墨笑年纪越大便也像个孩子,这脾气是来得快去的也快,膳桌上,水墨笑便又恢复了那个端庄持重的凤后形象。 午膳的气氛倒也算是好。 用罢了午膳后,两人便又回到了暖阁,喝着热茶消食。 “……寿辰的事情基本上都准备妥当了,便是西戎国也真的来贺寿也无妨。”水墨笑也没让场面冷下来,缓缓地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说了一遍。 永熙帝倒也是耐心听着。 水墨笑见她没有厌烦的情绪,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情况大致也就是这般,陛下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寿宴一切依照规矩去做就成,至于接待西戎国使团一事,朕会让礼部处理。”永熙帝道,“你安心便成了。” 水墨笑道:“我有什么好不安心的?”说罢,又道:“不过有一点……陛下让李浮负责接待西戎国使团?” “有问题?”永熙帝蹙眉问道。 水墨笑忙道:“也不是有问题,只是西戎国的事情之前一直都是礼王负责,如今交给李浮,我担心礼王和蒙氏会多想。” 永熙帝看了看他,“朕自有主张。” 水墨笑闻言,便明白她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说,所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正想着找些其他的闲话说说,不了永熙帝却先开口了。 “你若是有闲,便先准备准备五皇子出嫁一事。”永熙帝淡淡道,喜怒不明。 水墨笑讶然:“你让我准备五皇子出嫁一事?” 永熙帝看着他:“有问题?” “没有。”水墨笑道,“只是有些惊奇。” 永熙帝明白他的意思,“朕答应过翊君会给他一个孩子,既然孩子给了他,便是他的,朕不会亏待翊君的孩子!” 水墨笑听了这话,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你放心,我是五皇子的嫡父,自然也不会亏待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陛下真的要将五皇子嫁到司徒家?” 永熙帝盯着他,没有回答。 水墨笑接着道:“陛下不必这般紧张,臣侍还没有本事到在你身边安插探子。”顿了顿,又继续道:“是前段时间皇贵君一直在臣侍面前打探着司徒家的情况和德贵君的品性,臣侍觉得奇怪便问了问。” “阿暖跟你说了?”永熙帝淡淡道。 水墨笑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一开始他倒是不愿意说,不过陛下的皇贵君是个什么性子,陛下也是清楚,也罢,臣侍便承认了,在心机上面,您的皇贵君目前还是比不上我。” 永熙帝倒也没有变脸,“朕的确有这个打算。” “为何?”水墨笑追问道,“若是要给翊君一个交代,京城有的是好人家,再者,虽说如今司徒家除了司徒将军基本没有人在军中,可往后这种局面是绝对不可能继续的,李文真一家如今已经急流勇退,若是司徒家也这般,那往后恐怕没有人敢为陛下卖命了。” 永熙帝面色顿时一沉。 水墨笑也不惧,继续道:“这些年大周的武将的确比先帝时期要多也要出色,只是目前主要的支撑,其实也就是那几个,而她们的家族无一例外的都是被排挤在军队之外,甚至有的连小小的官职也混不上,陛下该知道若是这般下去,虽不至于会造成军心不稳,但是必定会影响士气。” 永熙帝还是没回应,而是紧紧盯着他。 水墨笑既然说出来了倒也没想着后悔,这些话其实他早便想说了,他怕就是怕她受了先帝一朝那两个封疆大吏的那些事情影响。 在西南的韩芷还好,她的家人如今都在西南,倒也没有人说她的家人被挟制在京城,可这些个将军之中韩芷可以说是最低调的一个,而军功也是最少的一个,其他的,不管是蒙君怡还是司徒雨,甚至已经卸甲归田的李文真,家族都是一片隐忍。 尤其是李文真,历经两朝的老将,如今这般结局虽然说是功成身退,只是也不免让人唏嘘,同时也让人质疑永熙帝的容臣之量。 若不是李家出了一个皇女正君,而蒙家有一个豫贤贵君,司徒家也有个德贵君,定然没有如今的平静。 可这些恩施也只能缓解一时,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任由武将家族做大,这对朝廷来说不是好事,可若是一个劲的打压,恐怕将来的情况更加的糟糕。 他不相信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 或者说,将五皇子嫁到司徒家便是一个处理的方法。 “你倒是敢说!”永熙帝沉声开口,显然是不满他的言语。 水墨笑深吸了口气,“我是你的凤后,结发之夫,若是明明看出了不妥却不说,岂不是再害你?” “你是在说朕做错了?”永熙帝沉怒道。 水墨笑摇头,“是对是错,其实陛下的心里也清楚。当初赫儿求娶李氏,陛下虽然震惊,但是却没有震怒,也并没有怀疑赫儿的用心,或许陛下早早便想着用这个方法来缓解李文真退隐的不满,而随后,陛下却将荣君的家族找出来,还挑了冯氏入荣王府为侧君,说是恩赐荣君母族,其实说到底也是在警告李文真。” 永熙帝没有说话。 “蒙家便不说了。”水墨笑仿佛说上瘾了似的,“只是司徒家……陛下是想扶起司徒家来和蒙家制衡吗?” 永熙帝还是不语,不过面色也没有大多的怒意。 “司徒家是陛下一手扶起的,且司徒家在司徒将军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这般若是被扶起,至少在两三代以内不会对朝廷造成威胁,但是却足以制衡一个被朝廷屡次打压的蒙氏。”水墨笑继续道,“其实陛下这般做也是没错,即便将来登基的人是礼王,蒙氏过于的兴旺于朝廷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甚至若是礼王继位,更要防着蒙氏,若是太女继位,便可以用司徒家来制衡蒙家,将威胁转为了对朝廷有用的势力,这般……” “凤后。”永熙帝缓缓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也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永熙帝抬手覆上了他的手,“朕恍惚间似乎见到了二十多年前在安王府假山中的那个水家公子了。” 水墨笑闻言心头顿时一寒。 “朕原以为后宫这般多年的生活已经将凤后年轻时候的睿智磨灭了,如今看来是朕错了。”永熙帝继续道,喜怒不明。 水墨笑看着眼前女子,这天下的帝王,“陛下想杀了臣侍吗?” “杀了你?”永熙帝淡淡道,“若是朕死在你前头,朕或许真的会考虑在死之前先把你给杀了。” 话说的几乎没有感情,可是却让水墨笑的心动容了。 寒意消失无踪。 水墨笑灿烂地笑着,“好啊,若是你先死,那就先把我给杀了,民间不是有个说法,死在妻主前头方才是一个男子最大的福气。” 永熙帝收回了手,端着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起来,没有回应他的话。 水墨笑敛去了笑容,“我没有女儿,赫儿如今也过的很好,我不会去做那些你曾经担心过的事情。”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朕如今也不确定你没有女儿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水墨笑一愣。 “先帝在皇位传承上面随了私心,朕一直想着,也许朕可以避开私心选出一个真正能够将大周带往更兴旺的君王。”永熙帝缓缓道,目光沉静威严,“只是最终,朕也和先帝一样。” “陛下也是人,人总是会有私心的。”水墨笑正色道,“况且太女如今也是不错。” 永熙帝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说法,随即起身,“你歇着吧,朕先走了。” 水墨笑也没拦,她能回来便是证明心里还是有他的,若是他再得寸进尺,怕真的到头来一场空了,“臣侍送陛下……” “不用了。”永熙帝起步道,“雪停了,便更冷了,别出去折腾了。”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坚持,目送着她离开。 待她走了之后,他方才觉得内阁内的炉火太热了。 热的他内衫都开始湿了。 或许,他终究还是在害怕。 在后怕。 “我这是怎么了?!说这些做什么?” 懊恼的话从微微轻颤的唇边溢出。 …… 外面的雪是停了。 在皇宫各处的宫道上,都可见宫侍在清理墙角下的积雪。 忙碌的身影唯有在主子的轿辇通过之时方才停下跪下默默行礼。 辰安殿和往日一样都是一片宁静,不,该说是初雪过后,更加的安静了。 自初雪之后,永熙帝便不许雪暖汐离开辰安殿了,不管是去别处串门还是去佛堂。 雪暖汐也是知道她的忧虑,也便应了,每日无聊便给外孙做些衣裳,此外便是准备永熙帝寿辰还有新年的贺礼,倒也不觉得烦闷。 永熙帝走进暖阁的时候便见到雪暖汐在赶制一件大氅。 看那大氅的尺寸,很明显不是做给她的。 永熙帝悄然走到了他的身边,随后俯身,环抱着他,“总是给李乐做衣裳,阿暖,你这般疼她,朕可是会吃醋的。” 雪暖汐虽被她忽然一抱愣住了,不过倒也没受惊吓,只是回过神来之后便轻斥道:“进来怎么都不支声?你便不怕吓着我?” 永熙帝松开手坐在了他身边,笑着赔不是:“是朕的不是。” “外面那般冷,你过来做什么?”雪暖汐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随即开始张罗热茶点心什么的,“别老是说那些不正经的,你是外祖母,还能吃外孙女的醋不成?也不怕人笑话!” “中午没这般冷。”永熙帝笑着接过宫侍奉上的热茶淡淡道,“至于笑话不笑话的,朕可管不了这般多。” 永熙帝没好气地看着她,“若是不冷你总是将我禁在辰安殿做什么?” “闷着了?”永熙帝搁下了茶杯,握着他的手道。 雪暖汐碰见了她的手,便忘了她的问题了,蹙眉道:“还说不冷,你看都喝了热茶了手还是这般冷,你老说我身子不好,恐怕你的身子比我更不好!” “朕刚刚进来手自然冷了。”永熙帝笑道。 雪暖汐面色严肃,“你也别找借口了,我不管了,往后每一日你都必须将我送去的补品都给喝了,若是留一口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永熙帝笑道。 雪暖汐看着她,“累了?” “有些。”永熙帝道。 雪暖汐调整好身子,拍拍自己的腿,“睡会儿?” 永熙帝笑着和衣躺了下来,“真好,来了这里便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来了我这便不许去想那些烦心事了!”雪暖汐低头强硬道。 永熙帝笑道:“好。”随即,合上了眼睛。 “冷雨,你去拿张厚点的毯子过来。”雪暖汐低声吩咐道。 冷雨领了命令随即前去,很快便拿了毯子回来。 雪暖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永熙帝身上,此时,永熙帝的呼吸已经均匀了,显然是入睡了,看着眼前女子的睡容,雪暖汐不禁心疼叹息,“总是说没事没事,其实啊,你心里最多事!” 说到底,还是他没用,能够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不让她担心,还有便是在她累了的时候让她好好休息。 “你啊,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天下无事的样子!……总是这般操心,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缓过来,请容我两天调整。 215 如何选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5 如何选择 午后的天开始渐渐阴沉了下来。 方才停了没多久的雪花便又开始零零落落地飘着。 寒风继续肆虐。 交泰殿 御书房内,炭炉内的炉火烧的正旺盛,因外面天色暗了,房间内已经点燃了烛火。 永熙帝从辰安殿回来之后没多久,李浮便前来求见了。 如今李浮已经从工部调到了礼部,不过职位却并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罢了,不过官职的低对于她负责招待西戎国使团一事并没有障碍。 因为她是三皇子,太女同胞皇弟的妻主。 “……据沿途州城的禀报,目前西戎国使团在密州,依照行程,她们足以在陛下寿辰之前来到京城。”李浮将最新的消息禀报永熙帝,“如此一来,西戎国使团是必定会出席陛下寿辰当日的寿宴,琝儿便不可能避开她们。” “来使你可认识?”永熙帝问道。 李浮摇头:“根据名单上的使节名字,臣并不认识。” 这话的深意便是名单上的名字和实际上的人未必便是同一个,而且这份名单也只是标出了主使节还有副使节,并非将所有随行人员都标明。 而出使他国不管在那个朝代都不可能真的做到坦坦荡荡。 李浮如今最为担心的便是在这一次西戎国的使团之中有专门针对司以琝而来的人。 “你觉得宗哲景遥可能会来?”永熙帝眯眼道。 李浮却肯定否认:“不。” 永熙帝挑眉。 李浮沉吟会儿,方才继续:“臣虽然不敢肯定琝儿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可是臣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为了琝儿而冒险前来,她很清楚若是她来,一旦被陛下发现,她将会有去无回!” 永熙帝倒也没有否认她这个判断,若是宗哲景遥真的在乎她儿子,便不会这般多年一直没有动静,尤其是在上回被她截杀了她的人之后。 她是帝王,比李浮更加的明白宗哲景遥。 “朕会下旨在寿宴当日男女分席,如此琝儿便可以避开西戎国使团的人。”永熙帝缓缓道。 李浮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此次是陛下四十整寿,依着规矩是要大朝贺的,若是……” “自然是朕的寿宴,自然由朕做主!”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李浮闻言,心也便安了,“是。” “琝儿最近的情绪如何?”永熙帝看了看她,随即岔开了话题,便是她一直很清楚儿子的情况,但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李浮回道:“琝儿表面上没有什么,只是他心里仍旧是十分担心。” 永熙帝蹙眉沉思会儿,“好好照顾他。” 如今,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李浮的身上。 “是。”李浮应道。 …… 十一月的朝堂,除了西戎国使团即将到来之外,还有一件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反响,那便是永熙帝着手调动军队。 从东南以及西南调军前往西北。 虽然所调的军队不算是很多,但是加上西北的几十万大军,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往常也只有在西北出现大战事方才会有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在西北布防。 这一举动便是在西戎国大军压境之时也并未出现过,如今西戎国已经撤军永熙帝反而开始调军,不免让人难以猜测到永熙帝的心思。 是单纯的防备还是想狠狠地给西戎国一击,以还其大军压境一事? 对于此事,御史台的御史曾经以大周方才经历了东边大战,不宜再醒战事唯有上折子劝谏过,只是永熙帝却留中不发,既不训斥上折子的御史也没有回应。 这让朝中大臣更加无法摸清楚永熙帝的心思。 …… 调动军队一事自然无法瞒过兵部,而作为兵部尚书的白瑞,便是最为清楚具体调动的人之一,对于此事,除了有着和其他朝臣一样的忧虑之外,她更多了另一项忧虑,那便是蒙君怡。 西北军队增加,那便是说蒙君怡手中的权利也增大了。 虽然她有一个嫡亲妹妹在西北,可是白薇主管的还是西北新三城,而且掌管的也是内政,在风平浪静的时候,白薇的确对蒙君怡有着制衡作用,可若是蒙君怡一旦起了其他心思,那十个白薇也控制不住她。 若是在从前,白瑞或许还没这般担心,只是这一次礼王出事之后,朝堂的风向也有了隐隐的转变,尤其是在后宫传出永熙帝对豫贤贵君的态度之后,更是如此。 豫贤贵君重新受宠,礼王如今又住在宫中,这种情况之下会发生什么,真的难以预计。 白瑞也曾想过全宸皇贵君归来,永熙帝不至于会为了豫贤贵君而将全宸皇贵君弃之不顾,可在另一方面,全宸皇贵君失踪多年,这般多年的隔阂不可能不造成任何影响的,陛下如今对全宸皇贵君的万千宠爱或许只是因为失而复得,随着时间的流逝,谁也无法保证永熙帝的心还是在全宸皇贵君身上。 豫贤贵君并未因为全宸皇贵君的归来而失宠,反而更加的得宠,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豫贤贵君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轻。 不管是为了白家还是为了儿子,白瑞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一日下衙之后,白瑞便前去太女府,目的是接前去太女府看望儿子的自家正夫,而实际上,便是想听听司予述对于此事的想法。 在处理和司予述的关系之中,白瑞也是极为的小心谨慎,在朝中谨守君臣之礼,在私下也是甚少接触,即便如今在所有人的眼中白家已经和太女紧紧连在一起,但是白瑞却还是谨守着这些规矩。 白家起于微末,没有其他大家族的底气。 而如此行事作风,只要太女顺利登基,白家必定能够渡过帝位更替之后的动荡。 …… 白瑞到了太女府之后便被管家领去了书房了。 而在白氏的院子中,白家正夫却是哀声连连。 他虽然是奉了妻主的命令而来的,不过来看儿子也是他一直想的,身为父亲,对于儿子嫁给太女如此长时间却一直未孕十分忧虑。 白氏听了父亲一整日的唠叨心里虽然难受,可却也明白父亲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对于孩子上面,他也是着急,可便是没有,他也没法子。 “要不父亲在外面给你找个大夫?”白家正夫看着儿子眼底的忧伤,心里也是极为的心疼,“前些时候你外祖父那边遣人来说他们那里有个不错的大夫……” “父亲!”白氏打断了父亲的话,“孩儿已经请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了,便是御医也同样看过,都确定孩儿的身子没问题,孩儿若是找其他人来看,这不是告诉所有人孩儿不信太医院?若是被母皇知晓了更是不好。” 白家正夫也并非那等不懂分寸之人,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也是,是我魔怔了,只是弗儿,你这般一直下去也总不是办法,你若是一直没孩子不但对你不好,对太女更是不好,如今礼王虽然没了正君,可是她却是有个女儿,如今孩子还养在宫中,这样和陛下日夜相处的,陛下难免会偏爱一些,你看看你母亲便知道了,在对待你和你的那些姐姐上面根本便没有多少心思,可是对于孙女却是极为的疼爱,这便是人家老人所说的隔辈亲。” “父亲你放心,若是到了明年孩儿也怀不上,孩儿便会想其他办法。”白氏握着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白家正夫看着儿子,心里还想说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此时,在书房中,也是一片沉默。 白瑞首次完全坦诚了心中想法,为的便是希望司予述能够提高警惕。 司予述面色并不算是难看,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道:“母皇调动军队往西北也不算是不妥,如今西戎国虽然撤军,但是难保不会有其他的诡计,在西戎国使团来京的这段时间调动军队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着办下去蒙君怡手下的军队便会更多。”白瑞正色道。 司予述微微垂下了眼帘,并没有回应,只是拳头却紧紧的握着,许久之后,方才抬起眼帘开口,“白大人,这件事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 “太女……” “但有一点,本殿却是可以肯定。”司予述眸子内闪烁起了寒芒,“不管母皇心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心思,都不会任由蒙家坐大。” 白瑞眯了眯眼,对于司予述的想法是认同的。 司予述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本殿倒是真的希望蒙君怡在这时候动些其他心思。” 白瑞面色一变。 “若是蒙君怡在这时候动其他念头,那不管是她还是礼王,都会万劫不复。”司予述缓缓说道:“对礼王,母皇始终狠不下心,可是在大周江山面前,她却会!” 白瑞心里泛起了寒意,“太女殿下的意思……” “白薇大人在西北也不短时间了。”司予述缓缓说着,声音不轻不重。 白瑞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殿下,若是被陛下知晓……” “母亲。”司予述打断了白瑞的话,也改变了称呼,“若是一丁点危险我们便退缩了,那将来要面临的危险便更多。” 白瑞看着她,久久不语。 司予述也没有继续,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瑞方才低声溢出了一句话:“我明白了。” 司予述唇边的微笑渐渐扩大。 屋外,寒风肆虐的更加疯狂。 当夜幕完全降临之后,永熙帝的轿辇到达了流云殿。 蒙斯醉领着宫侍在大殿前迎接。 217 联姻之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7 联姻之请 “这般冷的天出来做什么?” 永熙帝见了蒙斯醉这般,快步上前,眉头蹙起,记忆中也唯有在两人关系最僵的时候蒙斯醉方才会这般恪守着宫中规矩。 可最近两人的关系却是不错的。 永熙帝不禁担心今晚上又会如以前一般不欢而散。 “总是在屋子,虽然暖和,但吸着炉火气也是难受。”蒙斯醉却淡淡笑道,“便出来走走。” 永熙帝看了看他,“进去吧,炉火气虽然难受,但是若是着凉了便更麻烦了。” “嗯。”蒙斯醉点头,“昀儿用过晚膳服了药如今已经睡下了。” 永熙帝点头:“今天御医怎么说?” “情况不错。”蒙斯醉缓步走着,“年前应该可以走动了。” “这便好。”永熙帝点头道。 蒙斯醉继续道:“我打算等她能走动之后方才让她出宫。” “你拿主意就是。”永熙帝没有异议。 两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往膳厅而去。 进了膳厅,寒冷被挡在了外面,室内因为放置着炉火而温暖如春。 “若是觉得闷便不要放置这般多火炉。”永熙帝走到了烧的正旺的炉火前暖着手,“前些日子秦州进贡了几张上好的貂皮,待会儿朕让冷雾拿去内务府做几件大袄。” 蒙斯醉微笑道:“谢谢陛下。”随后,伸手握住了她已经渐渐暖和的手,“陛下似乎瘦了。”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笑意,“冬天进食多,瘦些也好多长肉。” “那待会儿晚膳陛下便多吃一些。”蒙斯醉道。 永熙帝微笑:“好,” 晚膳虽然是两个人用,可是菜肴却是不少,都是永熙帝喜欢的。 永熙帝只是尝了一口便吃出来了,“这菜是你做的?” “陛下还吃得出来?”蒙斯醉微笑道。 永熙帝心里动容,“这大冷的天,你这般折腾自己做什么?前些日子方才病过,如今脸色刚刚好些。” 蒙斯醉却是笑了笑,随即亲自给永熙帝布菜,“许久没做了,你尝尝味道可还一样?” “醉儿……” “尝尝吧。”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面上始终是笑着。 永熙帝看了看他,轻轻点头:“好。”尝了几道菜,便微笑道:“和以前一样。” “这便好。”蒙斯醉笑道,“那就多吃一些。” 永熙帝笑道:“好。” 这段时间永熙帝虽不是第一次和蒙斯醉用膳,但是却是第一次这般的亲密。 她有些拿不准他今晚这般的用意。 不过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无法否认,这一顿晚膳她吃的很开胃也很愉快。 待用完了晚膳之后,如同往次一般,两人移步到了暖阁消食。 “这是前两日父亲送进宫的云州茶,虽然没有宫中的贡茶好,但是却是家乡的味道。”蒙斯醉亲自奉上了热茶,“陛下尝尝?” 永熙帝看了看他,微笑点头:“嗯。”随即接过茶抿了一口,“是云州茶。”随后似乎担心他又提及之前她在云州找到雪暖汐的事情,便岔开了话题,“蒙家主夫怎么出宫了?怎么不让他在宫中多陪陪你?” “原本父亲是打算陪我过了年在出宫的。”蒙斯醉缓缓道,“不过两日前云州那边来人,母亲便叫了父亲回去了,母亲和父亲来京的时候过于匆忙,如今既然需要在京中待一段日子,那很多东西都需要准备,再者,还有一个多月便过年了,族中也有不少事情需要母亲拿主意。” 永熙帝点了点头,“是朕当时疏忽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不必放在心上。”蒙斯醉微笑道,“这一次进京的是二姨母嫡出长孙女,陛下可要见见?” “朕估计抽不出时间了。”永熙帝淡淡道,“你若是想见便让内务府将人宣进宫就是了。” 蒙斯醉笑了笑,“昀儿还没好,等昀儿好了之后再说吧。” “朕下旨让她们留久一些。”永熙帝道。 蒙斯醉笑道:“多谢陛下。” “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永熙帝笑道,“你若是喜欢便让她留在京中就是了。” “这倒是不成。”蒙斯醉笑道:“听说那孩子过了年便要成婚了,这一次她来京城便是特意向二姨母求来的,说是想进京城给未来的正夫挑选几样好东西。” 永熙帝笑道:“还没成亲便懂得惦记着正夫了,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听说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是好的。”蒙斯醉笑道。 永熙帝凝视了他会儿,随后放下了茶杯,“醉儿……”话,却没有说下去。 “嗯?”蒙斯醉微笑问道。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最后却道:“最近佑儿都没怎么进宫?” “嗯。”蒙斯醉点头,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失落,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天冷了,又下雪,昀儿的情况也好转了,我便让他不要进宫了,再者,恩儿还小,虽然身子比出声的时候好多了,但是总还是得小心些。” “也是。”永熙帝道,“佑儿的身子也得多注意。” “我每三日便让太医去一趟三皇子府。”蒙斯醉点头,“佑儿身边的人臣侍也叮嘱过,借着冬日胃口还好,便好好给他调养调养。”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前些日子佑儿提过了,说雪凝打算在带他会祖籍过年。” 永熙帝沉吟会儿:“大冬天了,等过了年开春了再去也不迟。” “我也是这般想。”蒙斯醉也道,“佑儿身子还没养好,恩儿也还小,冬日出门总是不妥当。” “佑儿如何说?”永熙帝问道。 蒙斯醉道:“我听他的语气还没定。”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找个时间和他说说。” “这孩子心思重。”蒙斯醉苦笑道,“也都是我这个做父君的不好,没好好照顾他不说,还让他反过来担心。” 永熙帝凝视着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佑儿是个心善的孩子,必定会得到上天庇佑的。” “希望如此。”蒙斯醉缓缓道。 沉默,又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晌,永熙帝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冬日天冷,你早些就寝吧,朕先走了。”说完,便起身欲离开。 “陛下!”蒙斯醉倏然起身,面色泛起了淡淡的焦虑。 永熙帝看着他,“嗯?” “你……”蒙斯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方才继续:“还是不肯相信我?” 永熙帝蹙眉,“醉儿……” “我知道这些日子……这些年我做了许多伤你心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那般……有时候我自己想起来我也觉得不认识自己……”蒙斯醉看着她,眼眸渐渐泛红,“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即使我明明知道你对我已经很容忍,很宽宏,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对我好,可是我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在行宫的那段时间,那晚的洞房合卺……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在行宫最后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幸福,比当日在云州还要幸福……那时候我们只有彼此,我不是豫贤贵君,而你也不是永熙帝……我们便像是寻常百姓一般过日子……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一回到宫中……甚至从你得到了大师病重的消息要回宫……我的美梦碎了,我的一切都像是崩塌了一般……我不敢去见你,甚至想方设法避开你,我知道我这般做是在将你我往绝路上逼,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醉儿……” “你听我说!”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皇贵君回来了,我便更加的不相信我还能留住你,还能在你心中占上一丝地位……我为难皇贵君,便是想逼你……我无法了结我的痛苦,便想逼你给我一个了断……可是我却没想过你也是如此痛苦……皇贵君说的没错,我一直一直都是在以受害者的姿态胁迫你。” “朕并没有怪你。”永熙帝上前一步,正视着他。 蒙斯醉笑了笑,却是凄然,“昀儿出事了……差一点没命……我想,这是上天的惩罚,也是上天的警示,阿涵,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让自己继续在这泥潭之中沉沦,我真的很累很累,我怕我自己无法爬上来,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永熙帝点头应道。 蒙斯醉猛然伸手抱着她,泪水,决堤而出。 永熙帝伸手缓缓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着:“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 随着夜色渐深,风雪也便越大。 次日,皇宫便又被雪白覆盖。 朝和殿内 水墨笑虽然免了每日清早的请安,但是却仍是起的很早。 而方才醒来没多久,还未梳洗完毕,便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昨夜永熙帝宿在了流云殿的消息。 在闻言之后,挑了挑眉,自言自语:“还真的是想通呢?” 昨日还说着蒙氏一直没有留她过夜,昨晚上便留宿了? 若不是对自己的地盘有信心,水墨笑还怀疑自己身边有蒙斯醉的眼线了。 身边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样子,犹恐主子动怒似的,都将头低的很低。 水墨笑倒也没生气,虽然自己孤枕共眠,永熙帝却在别人那里风流快活心里有些不好受,但若是蒙斯醉真的愿意消停,那往后这后宫便平静多了。 他也不必日日担心着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如常地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之后,便找来了章善,开始了继续忙着寿辰的事情。 …… 这一日虽然下着雪,但是昨夜永熙帝宿在了流云殿一事却还是在后宫蔓延开来。 睦君得知了消息之后便知道自己是时候去流云殿了。 自从礼王出事之后,睦君除了前去交泰殿请罪之外,便留在了自己宫中足不出户,他也不是不想去蒙斯醉那边请罪,只是担心如蜀羽之所说的一般,去了反倒会让事情更糟糕。 而如今,永熙帝宿在了流云殿,便是说豫贤贵君又得宠了。 且礼王的伤势也渐渐好转。 睦君觉得这时候豫贤贵君便是还记恨也不会对他如何。 所以,在从库房亲自挑选了上好的补药之后,便领着宫侍出门了。 司予哲原本是想跟着去的,让礼王受伤她心里除了害怕之外也是有愧疚,只是却一直不敢去。 睦君没有同意,一是女儿的腿没有完全好,二是不愿意让女儿见到自己在蒙斯醉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他此次前去是做好了被折辱的打算的。 司予哲无法,只好继续呆着抄写书籍。 今日的流云殿可以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多日,甚至多年一直弥漫着的阴郁在昨夜过后消失无踪。 而蒙斯醉今日的面色也似乎特别的好。 一大早送走了永熙帝之后,便去看女儿。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恢复,司予昀坐起来已经是没问题了,脸色也比半个月前好了许多。 “今日感觉如何?”蒙斯醉坐在了床边,温和问道。 司予昀笑道:“好多了,再过几日便可以下床走动了。” “着急什么!”蒙斯醉却蹙眉,“御医说你至少要躺一两个月。” “儿臣的身子儿臣自己最清楚。”司予昀笑道:“的确已经好多了,哪里需要躺上两个月?” 蒙斯醉却正色道:“既然御医说两个月便两个月,身子是你的,但是最清楚的还是御医!你若是不想让父君担心便不要胡闹!” “好。”司予昀无奈道,随后又犹豫道:“只是儿臣毕竟已经开府了,总是在后宫住着也不是回事,不如这般,父君你让儿臣回府静养?” “昨夜我已经跟你母皇说过了,等御医允许你下床走动之后再让你回府。”蒙斯醉拒绝道,“再说了,你回府上也没有人可以照顾你。” “府上那般多下人,哪里会没有人照顾?”司予昀失笑。 蒙斯醉道:“下人是下人,再好的下人也不必上身边的近身之人。” 司予昀笑容微敛,“儿臣还有一个初侍。” “你那初侍是我给你选的,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蒙斯醉反驳,当日给女儿选初侍便只有一个标准,不会惹事。 虽然初侍绝育这一规矩很残忍,只是皇家的规矩他改变不了,只能减轻伤害。 那孩子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在宫中也是一辈子当宫侍,入礼王府,也算是得了一个安稳的归处。 虽入府为初侍是他自愿的,但也仅仅只是将自己当作了宫侍罢了,如何会真的懂得照顾妻主? 司予昀看着眼前的父亲,沉默半晌,幽幽开口:“父君……周氏……是儿臣错了。” 蒙斯醉听到了这话,却是一怔。 “当日儿臣知晓了舒君的事情……后来周家又出了那些事情……儿臣便一时气愤……跟周氏说了许多剜心的话……”司予昀面色渐渐苍白,“儿臣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那般……儿臣只是害怕……若是母皇迁怒周氏……若是母皇怀疑儿臣在背后策划……儿臣该如何是好?周氏去后……儿臣也是难受……也后悔……儿臣一直让正儿留在父君身边……不仅仅是因为父君能够更好的照顾她,更是因为……儿臣没有颜面去面对她……儿臣让她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儿臣……”话顿了顿,她抬起视线看着蒙斯醉,眼底有着极深的不安,“父君……你能不能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以后一定不会再做错事情,一定不会再做错路了!” 蒙斯醉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里却竟然生出了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的念头。 司予昀苦笑一声,“儿臣知道父君不会这般轻易相信儿臣……不过儿臣发誓……儿臣一定不会再让父君失望!儿臣死过了一次了……当儿臣晕厥在母皇怀中的时候……儿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上天再愿意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定然不会再错!” “昀儿。”蒙斯醉伸手抚了抚女儿耳边的乱发,“父君相信你。” 司予昀眼底涌现出了狂喜,“很的?” “这些年,这些日子,父君也做了许许多多错事。”蒙斯醉缓缓说道:“可你母皇却一直没有放弃父君,你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会放弃你?只是昀儿,说了便是要做的。” “儿臣一定会的!”司予昀握紧了父亲的手臂,眼底有着激动,“儿臣一定会做的!” 蒙斯醉握住了女儿的手,“好,父君相信你。” “谢谢父君!”司予昀激动道。 蒙斯醉拍着女儿的手:“谢什么谢,你是父君的女儿。”话落,顿了顿,又道:“昀儿,谢家那婚事,便算了吧。” 司予昀闻言,却是沉默。 蒙斯醉心中一紧,“你还是想……” “父君。”司予昀打断了蒙斯醉的话,摇头道:“儿臣不是不想放弃,只是……便是儿臣真的愿意罢手,太女也未必会放过儿臣,是,儿臣可以在父君面前说谎,说我愿意放弃,可是儿臣不能再欺骗父君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父君,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太女已经将儿臣视作了死敌,不管儿臣如何退让,她都不会放过儿臣的。” 蒙斯醉默然。 “再者。”司予昀继续道:“便是太女真的愿意给儿臣一条生路,可是儿臣若是不娶谢家公子,那他这一辈子也便会毁了的,经过了宫宴上的事情,谁还会敢娶他?”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是父君不好,是父君太过于冲动了。” “父君。”司予昀握着父亲的手,“不是你的错,都是儿臣的错。” 蒙斯醉抬起视线看着女儿,“你让父君再想想,再想想……” 司予昀没有再说什么,沉吟会儿,转移了话题:“父君,昨夜母皇可是宿在了流云殿?” “嗯。”蒙斯醉点头。 司予昀松了口气:“这就好,其实这般多年来,儿臣一直很内疚,问题都在儿臣身上,可后果却一直让父君承担着,父君,儿臣真的不希望因为儿臣而让你和母皇一直僵持着,儿臣知道在父君心中,母皇便是一切。”说罢,双手握紧了父亲的手,恳求道:“父君,你答应儿臣,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时候,都不要因为儿臣而影响到你和母皇的关系。” “昀儿……” “儿臣这般说并不是希望能够从父君这里得到什么,只是儿臣真的不愿意看见父君为了儿臣痛苦。”司予昀抢话道,“在这世上,最疼爱儿臣的人便是父君,儿臣知道的!若是父君不幸福,那儿臣便是得到了一切,也不会真的快乐。” 顿了顿,又补充道:“父君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儿臣那般努力为的便是要让父君幸福快乐。” 蒙斯醉如何不记得,便是因为一直记得,方才会对女儿的转变如此的痛心,或许让她变成这般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昀儿,不管什么时候,你母皇,你,和你皇兄都是父君最重要的人,不分高低的。” “谢谢父君。”司予昀眼中含泪。 蒙斯醉缓缓舒了口气,“好了,你歇着吧,父君去看看正儿。” “好。”司予昀点头。 蒙斯醉有交代了一番照顾的宫侍,随后方才离开。 司予昀一直坐着,面容一直平静着。 …… 睦君到来的时候蒙斯醉正陪着孙女,在听到了宫侍的禀报之后,想了想,最后让人直接将他领到了司升正居住的配殿。 司升正如今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地走路了,虽然走的不稳不长,但是看着这般的变化,蒙斯醉的心却还是开心的。 想着当日那个几乎养不活的孩子如今已经能够学走路了,心里如何会不开心? 睦君进来的时候,蒙斯醉正和孩子坐在了铺着厚厚毯子的地上玩闹着。 看着蒙斯醉的笑容,睦君心里的不安又消了一些,缓步上前行礼:“臣侍见过豫贤贵君。” 蒙斯醉的笑容并没有随着睦君的到来而消失,将孙女抱在怀中,便抬头道:“平身吧。” “谢豫贤贵君。”睦君谢恩道。 蒙斯醉也没起身,“本宫陪着正儿玩,睦君别介意。” “臣侍不敢。”睦君忙道。 蒙斯醉看了看他,“来人,赐座。” 宫侍随即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睦君谢恩之后便坐下,随后微笑道:“礼王世女似乎长大了不少。” “是长大了不少。”蒙斯醉笑道:“不过孩子还不是世女。” 睦君忙道:“臣侍失言了。” “无妨。”蒙斯醉淡淡道,“这般大雪的天,睦君怎么过来了?” 睦君闻言,当即起身跪下:“臣侍是特意前来向豫贤贵君请罪的,臣侍教女无方,累及礼王殿下,心中实在愧疚,原本早便过来的,只是又怕惊扰了豫贤贵君,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望豫贤贵君息怒。” “原来是这事。”蒙斯醉笑道:“不过是意外罢了,睦君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睦君抬头看向他,即便料到了对方不会很为难自己,但是却不想他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来人,扶睦君起来吧。”蒙斯醉见他呆愣,便对宫侍吩咐道。 宫侍领命上前,将睦君扶起。 睦君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只是却仍旧是惊讶,“豫贤贵君……” “五皇女是昀儿的皇妹,皇姐救皇妹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便是真的要惩处,陛下也已经做了惩处了,睦君不必再放在心上。” “可是……” “本宫听闻五皇女的脚也伤了,如今康复的如何?”蒙斯醉又继续道。 睦君深吸了一口气,“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经开始能够走动了,御医说在养一段日子便可以康复如初。” “那就好。”蒙斯醉点头,似乎见睦君眼中仍有担心,便又道:“昀儿的情况也好了许多,睦君不必担心。” 睦君凝视了他半晌,方才一字一字地道:“臣侍多谢豫贤贵君。” 他看得出来,不管豫贤贵君是真心还是碍于陛下,他的确是不打算追究了。 不管他心里是否已经谅解了,他都必须感激他。 “听闻昀儿晕迷的那些日子,睦君每一日都去佛堂为昀儿祈福。”蒙斯醉忽然间岔开了话题。 睦君道:“当时臣侍能够做的也便是这些了。” “不管如何,本宫还是要多谢你。”蒙斯醉道。 睦君想了想,又道:“其实最诚心的还是皇贵君,那几日皇贵君每日一大早便去佛堂,然后一直待到了入夜方才离开。” 说完,似乎有些后悔,细细地打量着蒙斯醉的神色。 蒙斯醉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是吗?” 睦君斟酌一番,方才接话:“是的,臣侍自愧不如。” “看来本宫是要好好感激皇贵君一番。”蒙斯醉淡淡道,听不出是真心还是恼怒。 睦君如今是真的后悔说出这件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便说出来了,忙断了这个话题:“臣侍带了一些补品前来,虽然豫贤贵君这里必定也是有的,但是也是臣侍的一些心意,还请豫贤贵君务必收下。” “睦君客气了。”蒙斯醉淡淡回道,“如此本宫便代昀儿多谢睦君。” 睦君又道:“原本哲儿今日是想跟着臣侍来的,只是臣侍担心她腿伤未愈,便没有让她来,过些日子,臣侍再待哲儿前来亲自请礼王道歉。” “道歉便不必了。”蒙斯醉笑道:“不过姐妹之间时常来往也是好事。” 睦君道:“豫贤贵君说的是。” 两人随后又说了几句闲话,睦君便起身告辞了。 蒙斯醉也没有留,让人送了他。 在睦君离开之后,蒙斯醉便唤来了近身宫侍,“睦君所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那宫侍道:“便是殿下已经醒来之后,皇贵君也还是坚持去佛堂,直到下雪之后陛下阻止,他方才没去,不过每一日还是让人将抄写好的经文拿去佛堂化了。” 蒙斯醉闻言,低下了头看着玩累了偎依在他怀中睡觉的孙女,默然不语。 这一次的雪一直下了整整两日,直到了第三日中午方才停了下来,随后,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可即便是有了阳光,寒冷却依旧,甚至更加的厉害。 而雪方才听,雪暖汐便往佛堂去了。 便在雪暖汐去佛堂没多久,蒙斯醉便接到了消息了,将孙女交给宫侍之后,带着一个宫侍往佛堂而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努力走出来,那么便必须闯过这一关。 他不求和雪暖汐关系好到如亲兄弟一般,只是希望努力回到过去。 而要化解太女和女儿之间的恩怨,便必须先和雪暖汐解开如今的僵局。 蒙斯醉是抱着化干戈为玉帛的念头去的,甚至已经做好了在雪暖汐面前低头的准备,然而,他却不曾想,便是因为这一去,让他好不容易走出的步伐再一次打回原形,甚至,继续沉沦。 他失去了最后一次避免将来悲剧的机会。 …… 雪暖汐今天来佛堂也不完全是为了司予昀,更多的还是为了永熙帝。 虽然永熙帝如今一切都好,也虽然明白这等祈福未必便是有用,但是他还是想做,便是为了安心,他也要做。 朝政上的事情他帮不了她,生活上,他虽然已经尽力去照顾了,可是却仍是觉得不够。 他想做更多来弥补这十三年的缺失。 雪暖汐在佛堂也并不是完全诵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抄录经文,祈求永熙帝健康长寿。 不过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雪停了来佛堂,却没开始抄录经书多久,便被找上门来的司予述给打断了。 司予述是特意进宫给父亲请安的,可到了辰安殿却得知了父亲去了佛堂,而且身边只带了冷雨一个人,连轿辇都没坐! 第一时间,她便是想到了父亲是为了司予昀。 之前司予昀昏迷的时候,她即便不赞同却也没有开口,可如今司予昀都已经大好了,她无法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这般为了敌人折腾自己。 便是要祈福,司予昀也有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何要让她的父君来? 自从秋猎之后,雪暖汐便很少见到女儿了,倒是白氏三天两日便进宫请安,当然也是为司予述没有进宫请安而解释一番。 白氏所说的理由无外乎是因为永熙帝寿辰将近以及快过年作为太女的司予述很忙。 虽说这理由也是真的,可更重要的还是司予述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对司予昀的不满以及怨愤,所以她方才避免进宫。 雪暖汐久违见到女儿,如今见着了自然是高兴,可很快便觉察出来了女儿情绪的不对。 便是她的神色平静,可是眼底却是含着怒意。 “述儿,怎么了?” 司予述并不是欲迁怒父亲,或许是她对司予昀的厌恶已经深到了刻入了骨子里,“父君,这天这般冷,佛堂这里又没有炉火,你来这里做什么?” 便是大殿的大门紧紧关着,可是却挡不住外面的寒冷入侵。 雪暖汐一愣。 “儿臣知道父君心善,可心善却也不是这般不顾自己!”司予述继续道:“便是父君真的要为礼王祈福,也无需做到这个地步!再者如今她已经大好了,如何需要再祈福?” 雪暖汐听了这话便明白了,可却也掩不住心中的诧异,他没想到女儿对司予昀的厌恶憎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一旁陪伴的冷雨听了这话,当即上前解释:“太女殿下,您误会了,主子来佛堂只是想为陛下抄录万寿经。” 司予述一愣,随即看向父亲,见他一脸的错愕,当即为自己方才的那些话而内疚自责,忙跪下道:“儿臣不孝,请父君降罪!” 她是糊涂了还是疯了? 怎么能够对父君说出这样的话来?! 雪暖汐轻轻地叹了口气,弯腰伸手将女儿扶起,“降什么罪?你我是父女,难不成还得分给尊卑不成?你啊,是当太女当的脑子糊涂了!” “父君……” “述儿。”雪暖汐正视着女儿,认真问道:“你和昀儿之间便真的不能何解吗?父君知道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你们关系很不好,可是述儿,你们毕竟是姐妹,是手足啊,难不成手和足会自己打架不成?” “父君……”司予述沉吟会儿,随后一字一字地道:“不可能!” 雪暖汐面色一僵。 司予述咬了咬牙,不顾父亲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不是儿臣不念手足之情,而是她不会放过儿臣!” “述儿……” “父君。”司予述打断了父亲的话,“若是可以,儿臣也不会希望这个样,可是儿臣没得选择,也没有退路!司予昀,她没有父君所想的那般简单,更不是父君记忆当中的那个三皇姐!这般多年,儿臣变了,她更是变了。” “可再变你们也是手足啊!”雪暖汐真的急了,他真的不希望见到他们姐们相残,明明小时候关系那般好,怎么长大了便成了这个样子? 司予述却是坚持:“父君以为这一次她受伤很的只是意外吗?” 雪暖汐一愣。 “不!”司予述继续道,“儿臣仔细查过了,在五皇妹去围场之后,司予昀是和她接触最多的一个,五皇妹才多大,便是再想引起母皇的注意也不会胆大到了不顾自己的性命!当日寻找五皇妹的人那般多,为何偏偏就是她司予昀找到了?而且还那般巧的因为救五皇妹的受伤?儿臣虽然没有和她交过手,但是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学的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当时她既然能够射伤那熊,便足以有能力直接将她毙命,怎么可能会受伤?!在受伤了之后,竟然还选择隐瞒,而且还最终瞒不住,那般巧地晕倒在了母皇面前?!” 话说完最后,已经染上了讥讽:“一个巧合可以说的过去,可事事都那般巧合,那便不可能再是巧合!” “可是她的确差一点便没命了!”雪暖汐道,声音开始轻轻颤抖着。 司予述冷笑:“所以儿臣方才会认为她可怕!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算计,那她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顿了顿,认真看着父亲,一字一字地道:“父君,儿臣知道你心善,只是,司予昀,她不值得你如此,她不比当年的官氏好多少!甚至比当年的官氏更加的狠毒,她就是一条毒蛇,若是不除,早晚会咬我们一口,将我们置之死地!” “述儿……” “父君,儿臣知道你不忍心。”司予述没有给父亲说话的机会,“可是儿臣不能答应父君,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独独这件事不可能!儿臣不会放过司予昀,只要有一丝机会,儿臣都会想办法除掉她!” “你母皇不会希望你们如此的!”雪暖汐拉着女儿的手,焦虑道。 司予述却道:“儿臣知道分寸,父君无需担心。”顿了顿,又补充道:“父君只需要好好地陪在母皇身边,好好地过安稳的日子,好好保重自己,这便够了。” “述儿……” “父君既然是为母皇祈福,那儿臣便不打扰了。”司予述继续道,“只是在母皇心中,父君的康健比什么都重要,儿臣相信母皇不会希望父君冒着生病的危险来为她祈福的。” 雪暖汐看着女儿,半晌之后,方才无力地松开了手。 司予述心中不忍,可却还是撑着,“儿臣告退,改日再来给父君请安。”说完,转身离开。 大殿的门被打开了,寒风灌了进来。 雪暖汐的脚步顿时踉跄了起来。 冷雨忙上前搀扶。 门,随后重新关上。 雪暖汐看着女儿决绝的面容渐渐地被隔绝在了门外,双腿更是无力,便是在冷雨的搀扶之下,他仍旧是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主子!” 雪暖汐抬头看着冷雨,面色木然,眼底有着极深的哀伤,“冷雨,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帝一朝的那些恩恩怨怨打打杀杀难道真的要在她女儿这一辈身上重演吗? 便真的只能走上如出一辙的路吗? “主子……”冷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在他的心里,太女这般做并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做法。 便是陛下不会改变心意,可有这般的一个人在身旁虎视眈眈的,太女如何能够不背脊发凉? 雪暖汐最终没有得到答案。 而此时,在外门,在大门右侧的墙角处,蒙斯醉缓步走了出来,身上披着的貂毛斗篷被融化了的雪花浸湿,他看向前方司予述消失的地方,双手紧紧攥着,目光阴郁无比…… …… 三皇子府 司以琝满心期待地看着正在给他诊脉的太医,就等着她宣布好消息。 然而,半刻钟后,得来的却是失望。 “回三皇子,您并无喜脉。”那太医恭敬道。 司以琝面色当即一变,倏然起身,“如何可能?我这几日一直觉得累,胃口也不好,怎么不是喜脉!” 那太医被他的反应惊了惊,“这……这的确不是喜脉……若是三皇子疲乏,胃口不好,下官开些健脾开胃的方子……” “真的不是喜脉!?”司以琝不等她说完便又问道。 那太医道:“不是……” 司以琝身子激灵了一下,随后颓然坐下。 “三皇子不必伤心……”那太医见了安抚了起来,“您的身子很好,再孕并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她是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这般着急,女儿有了,妻主也没有父母,又有陛下和太女庇护,别说是只有一个女儿,便是不能生也无需这般。 司以琝看了看她,一字一字地道:“给我开些容易受孕的方子!” “……是。” …… 司以琝没有怀上孩子,也便是说他不能再西戎国使团到来之前让宗哲景遥死心,因为这个,在接下来的日子当中,他一直处于惊惧状态。 可西戎国使团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延迟到来。 便在永熙帝寿辰前三日,西戎国使团到达了京城。 礼部尚书和李浮将人迎进了驿馆。 随即,西戎国使团的主使节将西戎国主的国主递交给了大周。 而当国书上面的内容曝光,大周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西戎国主此次派使团前来不仅仅是为了之前大军压境一事,更是提出欲与大周联姻…… 218 和亲与否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8 和亲与否 所谓联姻,说到底就是和亲。 而西戎国书上虽然没有写明是大周皇子入西戎国为君侍还是西戎皇子入大周,可凭着这回使团并没有带着西戎皇子同行便已经表明了西戎国的心思。 这一次的和亲,是大周皇子入西戎。 而在永熙帝的皇子之中,唯一年龄合适的便是四皇子司以徽。 可却是个特殊的。 永熙帝接了国书之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朝臣也开始摸不透她的心思。 按理说来,四皇子残疾,若是和亲便有失国体,可若是西戎国不介意而永熙帝也同意和亲,那倒是没什么。 当然,一切都要以永熙帝同意西戎国之请为前提。 而是否应允和亲,也是事关国体的事情。 永熙帝没有表态,朝堂已经分成了两派相互争论了起来了。 一派是赞同,而理由便是永熙帝目前没有抗拒和亲,且依着之前对西北的处理方式,她也是不愿意在此时开战,所以,牺牲一个皇子而换取西北太平,这在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朝臣心中并不算是什么。 另一派则是不赞同,而原因也很简单,若是大周应允便是示弱,虽大周如今不适合再大战,但是却也还没到需要牺牲皇子牺牲大周尊严来换取和平,更为重要的是大周自立朝以来从来没有皇子和亲的先例。 面临如此激烈的争吵,永熙帝却选择了沉默,既不表态,也不制止双方争论。 司予执虽然闭门谢客,可是这般大的事情却还是很快得到消息了。 她比谁都清楚永熙帝是不会吝啬牺牲司以徽的。 或许在永熙帝的心里根本便没有将司以徽当成儿子。 即便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永熙帝的想法,但是她却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同胞皇弟就这样毁了一辈子。 她不期望司以徽能够像其他皇子一样享受相同的尊荣,但绝对不能让他去西戎被人作践。 和亲皇子的结局最好的也莫过于先帝的襄定明贵君,可是即便如此,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多少安稳日子。 司予执没有直接去求见永熙帝,而是先去见了蜀羽之。 蜀羽之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为此也是焦虑不已,即使永熙帝说了有意将司以徽嫁入司徒家,但是这件事毕竟没有定下来。 若是永熙帝真的决定和亲,他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吝啬牺牲司以徽的。 蜀羽之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想去见永熙帝,但是到了交泰殿外却犹豫了。 永熙帝的态度如今还未明,而他对司以徽的关切又已经不止一次惹了她的怒,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对于司予执的到来,蜀羽之并不意外。 “蜀父君,儿臣只能来求你了。”司予执也没有绕弯子,见了蜀羽之之后便跪下来恳求道:“不管如何,徽儿绝对不能去西戎和亲!” 蜀羽之看着她,“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本宫会想办法。” “可是……” “有件事本宫一直没告诉你。”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陛下先前已经对徽儿的婚事做了安排,陛下打算将徽儿嫁入司徒家。” “什么?!”司予执震惊。 蜀羽之叹息一声,“若是西戎国使团晚来两个月,这门婚事便是真的定下了。” “那如今……”司予执着急起身。 蜀羽之看着她,正色道:“本宫也不瞒你,本宫没有信心陛下仍会坚持这个安排。” 司予执神色一僵。 “让徽儿嫁去司徒家也算是陛下处于某些利益的考虑。”蜀羽之缓缓道:“只是徽儿嫁去司徒家并不算是委屈,司徒家也不敢亏待徽儿,虽然仍是有不足,可也算是一个好归宿,只是没想到……”话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只是希望司徒家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重些。” “便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司予执无法这样静观其变。 蜀羽之面色转为了严肃:“靖王,本宫知道你担心,本宫也是同样担心,可若是贸然去求陛下,弄不好只会激怒陛下!” 司予执自然明白。 “不妨往好的方面想。”蜀羽之继续道:“徽儿有残疾,不管是那个朝代,都不可能送一个残疾的皇子去和亲的,更何况陛下登基之初便说过大周从来没有皇子和亲的先例,她不打算在她这一代打破。” 司予执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靖王。”蜀羽之仍是不放心,“本宫知道你想去找谁,可是陛下的态度你也是知道的,若是你去找皇贵君,定会激怒陛下的,到时候说不定陛下真的会改变注意。” 司予执沉默会儿,抬起头看向蜀羽之:“徽儿可知道这件事?” “暂且还不知道。”蜀羽之摇头,“那孩子自上个月陛下允许了他出席宫宴之后便一直在准备着月底陛下四十寿辰的贺礼,许是期待着那一晚的宫宴陛下也允许他出席。” 司予执心中一痛,“蜀父君,儿臣无能,徽儿的事情只能依靠蜀父君了!” “你放心。”蜀羽之点头:“徽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不会让他去西戎和亲的!” “谢蜀父君!”司予执跪下了,真诚感激道。 他知道这些年弟弟能够在宫中平安长大全是因为他的照顾。 蜀羽之只能轻轻叹息。 便是他说的如何的肯定,可是心里却始终无法真的安定下来。 …… 对于和亲的事情,蜀羽之暂且还能够安定下来,只是雪暖汐却坐不住了。 他从来便不想插手朝政,可是面对这件事,他却无法无动于衷。 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被送去西戎和亲。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去交泰殿一趟。 到了交泰殿之后,却得知蒙斯醉也在。 原本他是想避开的,可又担心永熙帝会在这时候作出决定,最终还是选择了进去见她。 自那日在佛堂和司予述的一番话之后,这些日子雪暖汐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蒙斯醉,甚至有些难以面对永熙帝。 他无法劝服女儿,目前也找不到办法去制止这即将出现的手足相残,而更让他难受的是,如今的一切可能便是因为他这十三年来没有陪伴在女儿身边。 若是他在,他是不会让女儿去当那个太女的。 太女有什么好? 皇帝又有什么好? 他只是希望女儿平平安安。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迟了。 他不能强迫女儿不要太女之位,因为他无法预计到若是女儿失去这个位置之后将会面对何等的命运,更重要的是,储君乃国之根本,若是动摇,无异于动摇大周的根本。 先帝已经出现过了一次太女罢黜的事情了。 而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他也是记忆犹新。 他如何能够让女儿去承受这样的命运? 在这时候,他选择了逃避,也只能逃避。 …… 永熙帝倒是不意外雪暖汐回来,只是却不赞同他来,“这大冷的天怎么过来了?有事往朕去不就成了?” 雪暖汐努力维持着微笑:“坐着轿辇来的,没事。”随后看向正站在御桌旁的蒙斯醉,微笑道:“豫贤贵君也在。” 蒙斯醉缓步上前,面上也是微笑:“见过皇贵君。” “不必多礼。”雪暖汐道。 “谢皇贵君。”蒙斯醉笑道:“皇贵君一路过来怕是冷了吧,臣侍去让人给皇贵君泡杯热茶来。” 态度温和。 雪暖汐有些意外蒙斯醉的态度,便是他听说了最近蒙斯醉和永熙帝关系很不错,但是却不想他对自己也能够如此的心平静气,笑容多了自然:“有劳。” 他没有拒绝。 蒙斯醉笑了笑,倒像是过去恩怨尽熄的样子,“那陛下和皇贵君慢慢聊。”说完,行了礼便转身往外走去。 雪暖汐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对永熙帝道:“涵涵,蒙斯醉……他似乎……变了不少。” “不是变了不少。”永熙帝笑道,随后拉着雪暖汐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而是想通了,回到了从前罢了。” 可述儿…… “从前?”雪暖汐想了想,随后笑道:“对,是和从前一样。” 永熙帝握着他冰凉的手:“过来可是有话问朕?” 雪暖汐闻言,神色当即转为了严肃,“嗯。”理了理思绪,方才继续:“涵涵,西戎国的和亲之请,你会不会同意?” “怎么这般问?”永熙帝却蹙眉道。 雪暖汐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何这般问的!涵涵,我知道你厌弃官氏,我也同样讨厌他,可是徽儿他始终是你的骨血,再说了,他还是残疾,怎么可以去和亲?” “翊君找过你?”永熙帝道。 雪暖汐叹了口气,“没有,谁也没有找过我,是我自己坐不出!” “那你缘何认为朕会让他去和亲?”永熙帝似有些恼了。 雪暖汐瞪着她,“我知道我这般问你定然会生气,可是你也不能怪我,便是我不在十三年,可这些年你对那孩子如何我还是听说到的!” “所以你便断定朕会这样做?”永熙帝无奈道。 雪暖汐道:“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眼不见为净直接将人送的远远的?” “你不是说他残疾吗?朕便是要送人去和亲也不会送一个残疾的皇子!”永熙帝看着他道,“你啊,怎么便不能多想想自己!” 雪暖汐听了她这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我怎么了?” “你以为这些日子朕看不出来?”永熙帝盯着他,“阿暖,在你心里朕便是这般粗心之人?” 雪暖汐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是却不想将心里的隐忧说出,因为说出来,只会多一个人烦心而无法对事情起到任何好处,再者他也是有一点私心,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存了这样的心思。 便是她再疼爱述儿再爱自己,可昀儿也是她的女儿。 这便如当年先帝即便知道平王再错,可在得知了她逼死平王之后还是对她发脾气。 “我没事……”随后忙岔开了话题,“你别绕开话题!你真的不会送徽儿去和亲?” “他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了吗?”永熙帝有些厌烦提到司以徽。 雪暖汐却追着不放,“可圣旨还没下!” “朕说了年后就会下!”永熙帝坚持道。 雪暖汐不明:“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年后再下?司徒家的人如今都在京城,现在下和年后下有何区别?” “阿暖!”永熙帝蹙眉。 雪暖汐却坚持,今日像是一定要得到明确的答案。 永熙帝看着他,最终只能无奈地给出答案:“如今军中又调动,这时候赐婚司徒家会引起其他将领的猜疑,再者,朕希望司徒雨能够凭借着自身的能力稳住东域的情况,而不是依靠着朕的赐婚,年后,东域基本能安定下来了,那时候赐婚就是锦上添花。” 雪暖汐听了之后虽然仍是不太明白,但是也是得到了安心的回复,“那西戎国的请求你打算如何回应?听说如今朝中已经吵开了。”说完,面色当即一变,“涵涵,你不会是想将五皇子送去和亲吧?” 永熙帝盯着他,“阿暖,韶儿才十岁!” “你还记得他方才十岁就好。”雪暖汐松了口气,“我便怕你忘了他几岁了。” 永熙帝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雪暖汐看着她道:“你也不能怪我,听说五皇子一岁多的时候你居然认不出他,还有孙侍君。” “谁在嚼舌根!”永熙帝当即怒道。 雪暖汐说完了之后便后悔了,他怎么说这样的话?“涵涵,我不是……”他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你都是因为我……” 永熙帝见了他这般,面色稍霁:“西戎国的事情朕会处理,你啊,便别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若是真的闷了便宣琝儿他们进宫说说话。”说完,又道:“西戎国的事情估计要处理一阵子,这段时间朕可能没有那般多时间陪你。” “我知道。”雪暖汐笑道,“不过琝儿他们便算了,昨日简御医过来给我诊脉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件事,琝儿那孩子如今正想着怀第二个孩子。” 永熙帝一愣,“真的?” “嗯。”雪暖汐笑道:“不过也奇怪,这般多年,琝儿怎么便只有乐儿一个孩子?” 难道也传了他不易受孕的体质? “当年琝儿生产的时候吓坏了李浮,所以这些年李浮一直不想让琝儿再生。”永熙帝缓缓道,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如今乐儿大了,你也回来了,琝儿怕是想再生一个好让你开心。” “这孩子。”雪暖汐暖暖笑道,“也好,孩子多些方才热闹,若是白氏也尽快怀上,那便更好了。” “所以啊,往后你便多花些心思在他们身上。”永熙帝道:“其他的便不要再多想了。” 雪暖汐看着她,“涵涵,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心里有些事情,没有好好照顾你。” “你知道就好!”永熙帝板着脸道。 雪暖汐笑道:“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很努力的不让它往坏处发展。”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还是改不掉操心的坏习惯。” “年纪大了,自然是唠叨了一些。”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道:“你是在拐着弯儿说我老?” “你哪里老了?”雪暖汐瞪着她,“大周没有皇子嫁去西戎,说不定最后还是西戎皇子嫁过来呢,哼哼,到时候你可又得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君侍了!” “这说起来倒也不是坏事。”永熙帝笑道:“至少能每天看见你吃醋的神情,也用不着朕去想你是不是已经嫌弃朕了,不想要朕了。” “你敢!” “那往后朕的皇贵君的脑子里便不要总是想着其他事情,多想想朕!” “谁想你了,老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了?朕的这张老脸可尊贵着呢?” “你还说……”雪暖汐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蒙斯醉端着热茶进来了,雪暖汐甚至抽回了被永熙帝握在手心的手,像是担心他刺激到了他似的。 “豫贤贵君来了。” 说完了之后便后悔了。 这话倒是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虽然他们都不算是这里的主人。 蒙斯醉似乎没注意到似的,端着茶微笑上前,“皇贵君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雪暖汐忙起身接过了蒙斯醉递过来的茶,“有劳。” “怎么不让宫侍做这些?”永熙帝却道。 蒙斯醉笑道:“也不是什么重活,顺手罢了。”说完之后又道:“臣侍方才让小厨房备了点心,待会儿便送来,陛下用些休息会儿吧。” “嗯。”永熙帝点头,“坐吧。” 蒙斯醉微笑点头,将托盘搁下了之后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雪暖汐喝了口茶之后便搁下,起身道:“陛下,那臣侍先告退了。” “皇贵君这便走?”蒙斯醉也起身道。 雪暖汐看着他微笑道:“嗯,还有事情要做。” “这般大冷的天,皇贵君不如多留些时候吧。”蒙斯醉继续微笑道。 雪暖汐不是不想给蒙斯醉面子,可是如今他还无法坦然地面对蒙斯醉,若是勉强如此让他看出了什么,那不但不能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会更糟糕,“不了。”随后又道:“最近天越发的冷了,豫贤贵君也要保重好身子。” “多谢皇贵君关心。”蒙斯醉微笑道。 雪暖汐转过身看向永熙帝。 永熙帝起身,“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嗯。”雪暖汐微笑应道,随后行了一礼,又对蒙斯醉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去。 蒙斯醉行礼恭送了他,待雪暖汐离开之后,他方才看向永熙帝,面带苦笑:“皇贵君还是不肯原谅我?” “不是。”永熙帝上前握着他的手:“他是真的有事,并不是抗拒你。” “可是……” “他过来是来跟朕兴师问罪的,和你没关系。”永熙帝安抚道:“何况,你们毕竟是分开了十几年,别急,再过些时候会好的。” “这便好。”蒙斯醉垂了垂眼帘,随后岔开了话题:“皇贵君来可是为了西戎国求亲一事?” “嗯。”永熙帝点头,随后起步往御桌走去。 蒙斯醉跟了上去:“皇贵君是担心陛下将四皇子送去和亲?” “你也这般认为?”永熙帝提笔问道。 蒙斯醉微笑道:“臣侍记得当年陛下新登基,祥贵太君便一直担心陛下会送先帝十一皇子去和亲,当时陛下说过你大周从未送皇子去和亲的惯例不会在你身上打破。” 永熙帝笑了笑,随后低下头继续批阅着折子。 蒙斯醉也没有说话,拿起了墨开始继续研磨,静默了半晌之后,他忽然间开口道:“对了,臣侍想明日召欣儿进宫见见。” “欣儿?”永熙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蒙斯醉微笑道:“便是二姨母的孙女蒙又欣。” “哦。”永熙帝应道,“你若是想见便让内务府安排吧。” “嗯。”蒙斯醉应道,随后便又低头继续研磨。 御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 对于西戎国的求亲,忧心的不仅仅是关心司以徽的人,司以琝也同样是惊恐不安,甚至直接倒下了。 李浮是在驿馆和西戎国使团接洽的时候得知了司以琝晕倒了的消息,当即赶了回去。 和李浮一同前来接洽西戎国使团的还有礼部尚书。 李浮离开了,便只能由礼部尚书继续负责。 “李大人和贵国三皇子的感情很好?”那西戎国的主使节见了这般情形,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一次西戎国的使团一共近百人,有一个主使节,两个副使节。 主使节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还没有过而立之年,而在西戎国的官位也是不高,只是礼部的一个侍郎。 当然,这些都是西戎国单方面给出的答案。 礼部尚书得体笑道:“的确,李大人和三皇子成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 那主使节也没说什么,只是忘了一眼李浮离去的方向,随后便继续跟礼部尚书寒暄,而只要的话题还是和亲一事大周皇帝的答复。 礼部尚书目前没有接到明确的指令,只能绕花园,一直也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意思。 那主使节也似乎不急,顺着礼部尚书的话任由着对方带着自己绕花园。 …… 李浮赶回三皇子府的时候,太医已经来了,而司以琝也醒了。 根据太医的诊断,司以琝只是染了风寒,加之忧思过重,并没有大碍。 李浮送走了太医又安抚住了李乐之后,方才有机会单独和司以琝说话,看着靠着枕头坐着的司以琝,李浮的眼里心中满是心疼。 “琝儿,西戎国使团一事,你真的不必这般忧心。” 司以琝苦笑一声:“她居然提出了和亲……这不是分明针对我吗?” “便是和亲也不可能牵涉到你的。”李浮正色道,“你已经是我的正夫了!” 司以琝合了合眼,眼睛内发红,“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却还是不成功?如今我无法告诉她我真的嫁给了你,无法证明给她看,我还有什么办法?李浮,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 “琝儿……”李浮沉吟会儿,“其实依着如今大周的状况,西戎国的这些举动未必是针对你,西戎早就对大周怀有歹心,加之几年前一连被大周夺去了三城,更想报此仇,如今的陈兵边境,派使团入大周,都不过是试探的手段罢了。” 司以琝看着她,“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如何让我相信你所说的是真的?” “那你相信陛下吗?”李浮正色道。 司以琝一愣。 “陛下是你的母皇,她不会让你有事的!”李浮正色道:“若是我无法让你相信,那便相信陛下!琝儿,陛下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 司以琝落了泪,“为什么她这般不肯放过我?在对我做了那般多事情之后,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既然对我从来没有过感情,为何不直截了当给我一个了断?为何要这般折磨我?为什么?!” 李浮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抱着他,无声安抚着。 “我不怕死,我也不怕身败名裂,我只是怕连累母皇连累父君连累皇姐……” “我知道。” “为什么她要这般折磨我?为什么?” 毁了他的前半生还不够,还要毁了他后半生吗? 她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吗? 宗哲景遥,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 雪暖汐离了交泰殿之后便直接去了承月殿了,随后便将永熙帝的打算告知了蜀羽之,蜀羽之得知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 在雪暖汐离开之后,便去了司以徽的院子。 司以徽仍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转向准备着寿辰贺礼,一套冬衣。 即使蜀羽之还没有跟他提及和司徒家的婚事,但是敏感的他似乎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他在宫中留不长,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永熙帝准备寿辰礼物,也期望这一次能够亲自将礼物送上。 蜀羽之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外看着里面专心低头坐着衣裳的少年,便是额上冒着薄汗,但是嘴边却还是泛着笑容。 那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疼。 蜀羽之知道司以徽心里最希望得到的还是永熙帝的认同,便是一个小小的回应,他也会心满意足,可是努力了十几年,却还是没有成功。 作为父亲,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尽到一个为人父亲的责任。 他让儿子带着遗憾出嫁,甚至要带着这个遗憾一辈子。 而这个结果,他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改变。 …… 雪渐渐停了。 寒风却仍旧肆虐。 豫贤贵君欲宣召母族亲人的命令到了内务府之后,内务府便当即着手安排,在这一日傍晚之前便将消息传到了镇边将军府中。 蒙家主接到了这般命令不禁心生疑惑。 自从那日宫宴之后她便没有见过儿子,但虽然只是见了一次,却还是看得出来儿子并不怎么愿意见她们这些母族的家人,可如今却是主动宣召。 宫里面的消息蒙家主也是听到了一些,而也因为这些消息让她更加不明白蒙斯醉为何忽然召见母族亲人,而且还点名要见蒙又欣。 难道是他想通了? “姨祖母,此事……”相对于蒙家主的疑惑以及隐隐的期待,作为明日宣召的主角的蒙又欣却是有些不安。 蒙家主夫见状,便温和道:“既然豫贤贵君召见,你明日便随我们一同进宫,你也成年了,该是时候历练历练。” “可是……”蒙又欣似乎还担心,但是话没说完便见蒙家主沉下了面色,只能硬着头皮,“是。” “放心。”蒙家主随即安抚道:“只是去见豫贤贵君,除了规矩繁琐一些罢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精神些。” “是。”蒙又欣领话。 蒙家主又嘱咐了几句,随后便让她回去休息,又沉思了半晌,便让人将蒙家主夫给请来了。 蒙家主夫得知了这件事之后虽然也是吃惊,但是却也没有其他想法,“醉儿进宫这般多年也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怎么见过这些年轻的,如今既然欣儿进京了,他想见见也是正常。”说完,又叹息道:“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让他见见自个儿的亲外甥女。” “你这个想法做好快些打住!”蒙家主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警告道:“如今怡儿在军中掌握实权,你让她唯一的嫡女进京城,难道想让她当人质吗?!我们两个老家伙可以不在乎生死,可那孩子还年轻!” 蒙家主夫自然也是明白:“我也只是说说。”沉吟会儿,又道:“妻主,难道礼王真的……没机会了吗?” 蒙家主没有回答,只是眯起了眼睛。 蒙家主夫见状,也不再多问。 …… 是夜,寒风倒也没有白日那般凶猛,只是天却更加的寒冷刺骨。 靖王府中的书房仍旧是亮着灯。 在书房内,司予执呆坐着。 而在书房之外,薛氏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可怜兮兮的站在了廊下,不进去也不离开。 “正君……天这般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身边的小侍劝道。 薛氏却摇头:“不!现在她一定很担心,我怎么能够自己去睡?!” “那……那奴侍去敲门?” “去什么去!”薛氏怒斥道:“这件事和其他事情不一样,在她的心里,四皇子比我还要宝贝,若是四皇弟真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这和进不进去有什么关系? 薛氏没有理会身边的小侍,也没有说出为什么自己不进去而是宁愿在这里吹冷风。 …… 与此同时,在荣王府内,司予赫和李氏也是说着同一件事。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氏一边服饰着妻主更衣就寝一边问道。 司予赫摇头:“我也猜不透,按理说来西戎国这次求亲根本便不是诚心的,母皇该是断然拒绝方才对,再说了,如今情况也没糟糕到了需要牺牲皇子去和亲的地步。” 李氏叹息一声,“今日靖王正君过来了,求我救四皇子,就差没直接跪下了。” “你如何回应?”司予赫蹙眉道。 李氏道:“我只是说母皇不会亏待四皇子的。” “嗯。”司予赫眉头方才松开,“虽然我也知道四皇弟是无辜的,可是这件事太大了,你若是涉足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明白。”李氏将外衣放在衣架上,“可想着靖王正君的样子,我心里总是不舒服,如今他也是真的全心全意当靖王正君了,否则不会为了这件事找上我的。” “他本来就是靖王正君。”司予赫不明李氏这话。 李氏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有时候女子无论多么聪敏都会有疏忽的时候,“殿下,若是可以,便阻止这场和亲吧。” 司予赫蹙眉。 “我也不完全是为了靖王正君和四皇子。”李氏继续道:“大周开朝以来还没有外嫁和亲的皇子,若是先例一开,将来便定会陆续有来的,以大周如今的国力,外嫁皇子可能性不大,可是皇族其他的男子却不是不可能,殿下,我们的孩子也是皇族中人。” 他承认他这般做也是私心。 司予赫看着他,“我会尽力试试,只是我始终不信母皇会同意西戎国之请。” “多谢殿下。”李氏笑着应道,随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 今天同样接到薛氏请求帮忙的人不仅仅只有荣王正君一人,便是连太女正君也是一样,只不过薛氏没敢直接登门去求白氏,而是特意备了一份厚礼送去给了白氏,也没有明说为了什么。 当然,白氏却还是想到了。 原本是想将礼物退回去的,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将礼物留下,等司予述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虽然妻主和靖王关系不好,但是总比礼王好。 若是可以,他不妨借着这件事卖靖王一个人情,以免靖王真的靠向了礼王一边。 可白氏一直等到了半夜方才等到了司予述回来,可是还没派人去请便得知司予述去了西苑方侧君的院子。 听了这个消息,白氏的心顿时一沉。 他也知道或许只是他多想,可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而自己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他不得不去猜疑她是不是开始不耐烦了。 这半个月她去别的院子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是太女,如今却一个孩子也没有,这对她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白氏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无法做到心平静和。 “正君……”身边的小侍见了主子这个样子,不禁忧虑唤道,“方侧君之前伤了身子……而且殿下去他院子也不是很多,应该不会……” “够了!”白氏打断了他的话,“方氏是主子,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那小侍连忙跪下请罪。 白氏训斥了两句,随后便让他退下,自己坐在了寝室里发呆…… …… 次日清晨,天空放晴,肆虐的寒风也停了,虽然温度比昨日更低,但是没有肆虐的寒风,出行倒也不觉得痛苦。 蒙家主一大早便领着蒙家主夫、蒙又欣往皇宫而去。 经过了重重规矩到了流云殿,却已经接近中午了。 蒙斯醉依着规矩在大殿见了她们。 在蒙又欣的生活中,豫贤贵君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人,整个蒙氏一族都以族中出了一个贵君而自豪,但是作为蒙月青的嫡长孙女,她也比其他蒙氏族人知道的多一些,她知道豫贤贵君和蒙家其实并不是一条心,而和身为亲生母亲的蒙家主关系也不算是很好。 具体的缘由她不清楚,只是却明白一个道理,豫贤贵君虽然出身蒙家,但是蒙家却并不能因为这个而在他面前放肆。 这也是她为何会因为豫贤贵君召见而心生不安的原因。 从昨夜开始,她便一直在想着豫贤贵君的模样,而如今亲眼见了,倒也和脑海中描绘的差不多,雍容尊贵,气韵不凡,虽已经染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却浸染了岁月沉淀下来的底蕴。 他能够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可惜,他和蒙家之间有嫌隙。 蒙斯醉自然是看见了她在打量着自己,只是却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训斥她失礼,便是蒙家主出言训斥,他却开口为她辩解。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却可以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蒙又欣。 这种情况让蒙家主既是惊愕又是奇怪。 便是连蒙家主夫也是如此。 蒙斯醉对蒙又欣很亲切,不仅问了她如今的生活情况,还问了她未来正夫的情况,热情的态度几乎连当日蒙家主夫也没有得到过。 蒙又欣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见面一直持续到了午膳时分,蒙斯醉却并没有让人送客,而是赐了午膳,而且还是一同用的。 午膳期间虽然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但是气氛却是极为的愉悦。 而在午膳之后,蒙斯醉便仍旧是和蒙又欣说这话,似乎怎么说也说不完似的,不过这一次方才开始闲聊没多久,宫侍便进来禀报,说司以徽来了…… 219 真正成长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19 真正成长 司以徽是皇子,而且还是没出嫁的皇子,即使蒙家主三人是豫贤贵君的母族亲人,但是却也不方便见他,因而,在听见了司以徽来了之后,蒙家主便开口提出去看看司予昀。 蒙斯醉应了下来,随后便让宫侍领着三人前去司予昀的住处。 走出了暖阁,蒙又欣终于松了口气了。 豫贤贵君对她如此热情并不能说是好事。 若是她是家主的嫡孙女或许会开心,可她不是。 而蒙家只传直系,虽然以往也曾出现过旁系争夺过家主之位,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而且下场也是最好的也是被逐出宗族。 权利地位每个人都想要,但是蒙又欣心里很清楚,蒙家的家主之位不是她能够窥视的。 蒙家主此时心里也是疑窦重重,她是怎么也想不通蒙斯醉为何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蒙又欣如此的亲近,不过她倒是没有蒙又欣想的这般深。 对于蒙家的掌控的力度,她还是有的。 想了想,最后还是认为蒙斯醉这般做不过是想气她。 三人出了暖阁,自然不可能和往这边来的司以徽错开。 司以徽倒是没想到蒙斯醉有客人,面上有些诧异。 蒙家主领着两人向司以徽行礼。 司以徽挤出了一抹微笑,点了点头,身边的宫侍代替开口请了他们起身。 三人谢恩之后便退到一旁。 司以徽微微一笑,随后起步往暖阁走去。 蒙家主对于司以徽到来倒是没有什么,不过蒙家主夫却是蹙起了眉头,他在宫中住过,知晓儿子和翊君并无多深的交情,如今司以徽过来难免担忧。 尤其是如今外面盛传着若是永熙帝答允了西戎国的和亲,那四皇子便是唯一的人选。 他担心司以徽过来是求蒙斯醉制止这件事。 其实和亲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在西北的女儿不需要上战场,可若是儿子插手这件事,那恐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好不容易醉儿方才和陛下关系好转。 “怎么了?”蒙家主注意到了蒙家主夫的失神。 蒙家主夫收回了视线,“没有。” 蒙家主看了看他,“走吧。” 蒙家主夫点头。 蒙又欣倒是对司以徽没怎么注意,心思还是放在揣测着蒙斯醉的行为上。 …… 司以徽是被蒙斯醉请过来的。 在接到了蒙斯醉的邀请之后,他也是身为的惊愕。 虽然一出生便一直在后宫成长,但是他和其他父君的关系一直都很生疏,便是父后也是如此,更别说是豫贤贵君了。 他不明白为何豫贤贵君会请他过来。 到了暖阁门口,他停了一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方才起步走了进去。 蒙斯醉坐在了临窗的暖塌上面,面带微笑。 司以徽低着头上前,无声行礼。 “免礼。”蒙斯醉微笑开口,“来,过来坐在蒙父君身边。” 司以徽抬头,却是犹豫。 蒙斯醉见了也没有勉强,“方才在外面等的冷了吧?都是本宫不好,明明请了你过来还跟欣儿他们聊这般久。” 司以徽一愣。 “便是方才出去的三人。”蒙斯醉解释道:“两位长着是本宫的母亲和父亲,年轻的便是本宫二姨母的女儿,她难得进京,本宫便召进宫来看看。” 司以徽笑了笑,表示没事。 蒙斯醉笑道:“好了,不说他们了,今日本宫请你过来是有些东西想送你。” 司以徽一愣。 “前段时间你母皇赐了几件貂皮给本宫,本宫一个人也用不完。”蒙斯醉缓缓道,“前些日子听你父君说你再找料子做衣裳,应该用得着。” 司以徽诧异,似乎不知道蒙斯醉如何得知的。 蒙斯醉继续笑道:“那衣裳是给你母皇做的吧?” 司以徽面色随即转为了不安。 “其实本宫也是想借花献佛。”蒙斯醉继续道:“虽说貂皮不算是极其名贵的东西,但是也不是想要便有的,之前本宫病着,你母皇也便一股脑的将东西都给了本宫,便是本宫想用来做件大袄给她,她都说不要,本宫也没法子,如今你既然在给你母皇做衣裳,本宫便想着将东西给你,让你一同做出一件大袄来,这般你母皇便不会说什么了。” 司以徽神色仍是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 “你放心,你母皇这一次会手下你的礼物的。”蒙斯醉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安抚道。 司以徽一愣。 “相信蒙父君一次。”蒙斯醉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拉起了他的手轻轻拍着道。 司以徽仍旧是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 “今年的冬天虽然算不得上是最冷的,可你也知道你母皇去年方才病了一场,身子恐怕也没有从前好了。”蒙斯醉忧虑道:“可偏偏那性子却是更听不见别人的话了,你便当帮帮本宫,如何?” 司以徽听了这话,咬了咬牙,点下了头。 蒙斯醉微笑道:“好,那本宫待会儿便让人将东西送到承月殿。”说罢,又蹙眉道:“只是如今离你母皇生辰还有两日,你可赶的来?” 司以徽忙点头,目光坚定。 “本宫这里除了陛下赐的貂皮之外还有其他好料子,便当本宫送给你作为谢礼。”蒙斯醉面带愧色,“不要拒绝,否则本宫心会不安的。” 司以徽只好压下了拒绝的念头,抿着唇笑着。 …… “你说什么?!” 承月殿内,蜀羽之方才从朝和殿回来准备去看看儿子,却不想居然得到了儿子被流云殿的人请去了的消息。 “豫贤贵君为何请徽儿过去?!” “奴侍……奴侍不知……” 蜀羽之听了不禁怒道:“为何没有人来通报本宫?!本宫不是说过若是四皇子出去要立即禀报本宫吗?!” “奴侍……奴侍知罪……”宫侍忙跪下请罪。 蜀羽之咬紧了牙关,也没心思教训人,转身便往外走,不但担心蒙斯醉将人叫去的目的,更是担心司以徽在外面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话。 不过他还没走出承月殿便遇上了回来的司以徽了。 便是外面寒冷刺骨,可司以徽却还是微笑着,不过再见了蜀羽之忧虑焦急的神色之后,微笑转为了讶然。 “徽儿!”蜀羽之走了上前,“你可有事?” 司以徽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摇头表示无事。 蜀羽之看了看儿子,的确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这里冷,随父君去暖阁。” 司以徽点头。 到了暖阁之后,蜀羽之便问了蒙斯醉请他过去的原因。 司以徽一一解释了。 蜀羽之得知之后不禁蹙眉,这些事情完全不像是蒙斯醉会做的,虽然他知道他最近转变了不少,可是这件事却仍旧是做的诡异! 司以徽见了父亲的神色,面色也开始不安起来。 “既然豫贤贵君请你帮忙,你便再辛苦两日吧。”蜀羽之压下了心中的猜疑,微笑道:“也真是的,怎么剩下两天方才让你帮忙?若是忙不过来,父君帮你?” 司以徽却摇头,心也同时安了下来,他要自己亲自做。 蜀羽之抚抚儿子的头:“好,你自己做,你放心,这回你母皇一定会收下你的礼物的。” 司以徽笑着表示豫贤贵君也是如此说。 “连豫贤贵君都这般说了,你便可以安心了。”蜀羽之笑道。 司以徽抿唇笑着,满目的期待。 父子两人又聊了会儿,宫侍便来报说豫贤贵君派人送东西过来了,司以徽当即便表示要去忙。 蜀羽之没有阻止,任由他去了。 只是过了一阵子便寻了个借口将方才陪同司以徽去流云殿的宫侍给找来了,将情况又重新问了一遍,不是不信儿子,只是担心儿子自己也没注意到。 宫侍将情况一一说了。 蜀羽之倒也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仍旧是觉得蒙斯醉这个举动十分的奇怪。 …… 蒙家的人在宫中一直留到了将近傍晚方才离开。 而一回到了镇边将军府,蒙家主便将蒙又欣叫到了书房,一直谈了一个多时辰,期间隐隐还可以听到争吵声。 而蒙又欣在离开的时候,面色也是极为的难看,像是方才经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待蒙又欣离开之后没多久,蒙家主夫便见了蒙家主。 蒙家主的面色也不是很好。 “如何?”蒙家主夫问道,声音可听出轻颤。 蒙家主沉着面容,“她没有选择!” 蒙家主夫了然,“这般说……是不愿意……” “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蒙家主冷笑,“只要她还是蒙家的人,就只能听话!” 蒙家主夫看着眼前的妻主,依稀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当时,她也是这般跟他说,声音冰冷无情,仿佛做出牺牲的人不是她的儿子。 “可这般做真的好吗?” 蒙家主眯下了眼。 “我们可以不在乎欣儿。”蒙家主夫正色道:“可是这件事若是弄不好,恐怕会激怒陛下……” “你儿子这一辈子前怕狼的最终得到了什么?”蒙家主冷笑道:“也好在他没有完全糊涂!” 蒙家主夫心中一痛,“可是……” “此事就这样定了!”蒙家主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不想连累你儿子往后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说完,拂袖离去。 蒙家主夫面对着敞开着的书房门,迎着那重新肆虐大地的寒风,身子,禁不住战栗着。 醉儿,这般做你便真的不后悔吗? 这样做,真的对吗? …… 是夜,寒风再起。 流云殿的配殿内却是一片暖融融。 在寝室的地上此时铺着厚厚的毯子,永熙帝和蒙斯醉正坐在了毯子上陪着司升正玩闹。 孩子似乎很喜欢,笑呵呵的一直不停。 “对了,今日我请了四皇子过来。”蒙斯醉忽然间道。 永熙帝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便是先前说给你做一件貂皮大袄的事情。”蒙斯醉看着她道:“你不想让我做,我便请四皇子帮忙。” 永熙帝蹙眉,似乎不悦。 “我知道你不高兴。”蒙斯醉继续道:“这些日子四皇子一直忙着给你准备寿辰的礼物,他是真心孝顺你。” “好端端的怎么找他做什么?”永熙帝不悦更加明显。 蒙斯醉缓缓道:“不管西戎国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决定,但是四皇子也是真的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给你准备寿辰的礼物了,便看在翊君的份上,就收下吧。” 永熙帝没有回应,而是拿起了一个玩具递给了孙女。 “以前我一直觉得孩子们便是出嫁了也是我们的孩子,可这些年佑儿出嫁了之后,我方才明白,孩子一旦嫁了,便不再是属于自己了。”蒙斯醉幽幽道:“在他心里,最要紧的人也不再是我们,而是他的孩子,他的妻主。” 永熙帝抬头看着他,“你……” “陛下,不管四皇子的生父如何,他始终是你的骨血。”蒙斯醉看着她道,眼底却掠过了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便全了他最后的心愿如何?”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最后低头,“朕知道了。” 蒙斯醉笑了,只是永熙帝却没有注意到了他这抹笑容更多的还是凄厉。 …… 西戎国使团在驿馆受着高级待遇,在礼节上面,永熙帝没有苛待他们,只是却也一直没有接见,而就在永熙帝寿辰前一日,西戎国使团似乎也按耐不住了,向礼部尚书提出了希望亲自向永熙帝贺寿。 虽这件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礼部尚书也没有敢立即应下来,而是禀报了永熙帝。 “既然她们想来,那便安排吧。”永熙帝答复道。 礼部尚书领了命,“臣即可去和内务府商洽。” 永熙帝点头,允了她退下,随后看向面色有些疲惫的李浮,“琝儿如何了?” “风寒好的差不多了。”李浮回道,“只是心病……” 永熙帝闻言,垂了眼帘沉吟了下来。 李浮思虑再三,“陛下,寿辰当日能否让琝儿不出席?” “不能。”永熙帝抬头道。 “可是琝儿的情况真的不适合……” “即使朕应允了你,琝儿也不会同意!”永熙帝沉声道,“朕的儿子不会在这时候躲着不见人的!” 李浮不是不赞同永熙帝的话,可是她不忍心,“陛下,你不知道琝儿这几日便是连睡也睡不好,便是喝了安神汤也会半夜惊醒,他……” “他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永熙帝狠下心来,“躲过了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只要西戎国一日还在,他便一日恐惧!朕知道你心疼他,朕也很高兴你会这般,可是李浮,朕老了,便是朕能够再活个十年,朕也只能保护他十年!覆灭南诏,从先帝开始,大周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筹备,而西戎国不是南诏,朕没有把握在朕还活着的时候便将它灭了!” “太女……” “好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朕意已决,你还是将心思放回到了西戎国使团上吧!”顿了顿,又道:“目前西戎国使团可有异样?” 李浮见状,也只好作罢,“目前还没有发现异常。” 她将情况详细说了一遍,随后便告退。 在她走了之后,蜀羽之从身后的书库中走了出来,缓步走到了永熙帝身边,见她眉宇之间忧虑丛生,不禁问道:“陛下,其实李浮所说的也没错,琝儿未必能够熬得住。” “之前对南诏一战,除却了赵氏这枚棋子之外,还有大周海面以及路面双面夹击,方才最终得胜。”永熙帝却道:“可西戎和南诏不一样,西戎只有一面与大周接壤,即使大周真的攻入了她的皇城,可它还是可以往西面退去,那里是肥沃的草原,足以让他们谋取一袭生存之机,朕登基以来一直努力的和西域其他部落联系,但是至今为止,收效仍是甚微,大周若是要彻底剿灭西戎,便必须先将西域草原各部族收为己用,至少不能让她们趁火打劫!” “即便陛下如今做不到,可还有太女……” “琝儿是述儿的皇弟,不是儿子!”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蜀羽之闻言,面色当即大变,“陛下的是说……” “朕不是不信他们的姐弟之情,只是羽之,这世上最善变的便是帝王!”永熙帝缓缓道:“如今她还是太女的时候或许会不惜一切保护琝儿,可当她坐上了这个皇位,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现在,朕可以很肯定地说她一定会为了保护琝儿而不惜一切,可十年,二十年后呢?” 蜀羽之没有说话。 “当年,朕也没想过朕会为了利益连情爱都可以拿住利用。”永熙帝嗤笑道,“可最终还是做了,而且做的毫不犹豫!”顿了顿,又道:“若是将来牺牲琝儿可以为大周谋取一个剿灭西戎的机会,你说述儿她会作何选择?” 蜀羽之连呼吸都不禁放低了,“陛下……”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他不敢很坚定地回答不会。 “未来如何,朕无法掌控。”永熙帝缓缓道,“朕只能在朕还活着的时候让琝儿尽快走出心中的阴影,只要他不再有惧意,那将来不管还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蒙受灾难,他都能够从容地面对。” 她沉默了会儿,又缓缓道:“如今朕方才真正明白当年先帝为何可以对朕那般狠心,因为真正的成长,不是在温室庇护中进行的,该是在浴血奋战中走出!” “陛下……” “朕如今只是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能够看着这些孩子真正成长起来!” 这是她最后唯一能够教他们的! 220 你不知道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20 你不知道 永熙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四十岁寿辰。 天还没亮,宫里各处便已经开始忙活了。 水墨笑也是天一亮便起来了,今日除了要忙着晚上的宫宴之外,还有睦君以及孙侍君两人的册封之礼。 不管是那件事,都是容不得出差错的。 便在昨日下午,睦君和孙侍君的册封旨意下了。 睦君进贵君位,为明贵君,孙侍君进君位,封号华。 两人进封的事情早早便已经传出消息了,因而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倒是睦君接到旨意的时候愣怔了好半晌。 辰时,除雪暖汐外,后宫君侍以及住在宫中的皇女皇子都前往朝和殿。 同时,已经开府的皇女出嫁的皇子也都进宫。 众人将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前去交泰殿给永熙帝请安贺寿。 朝和殿内 水墨笑一身盛装地端坐在首位,看着已经等候多时的众人,微笑道:“本宫方才见了这天似乎也没有前几日冷了,倒也是天公作美。” 众人微笑应和。 水墨笑看了看睦君和孙侍君,“今日不但是陛下的四十整寿,也是明贵君以及华君的进封之日,午后进封仪式将会在太庙举行。” “臣侍谢陛下、凤后隆恩。”明贵君与华君同时起身行礼道。 水墨笑淡淡笑道:“你们进宫也有十年了,这十年来尽心侍奉陛下,恪守君侍本分,为皇家诞育皇嗣,如今进封是你们应得的。” “臣侍不敢,多谢凤后。”两人回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蒙斯醉,“豫贤贵君今日的气色很好。” “多谢凤后关心。”蒙斯醉微笑道。 水墨笑道:“昨日陛下跟本宫说了,今晚上让蒙家主也进宫来,蒙将军在西北为大周守卫边疆,忠臣的父母理应受到厚待。” “多谢陛下。”蒙斯醉起身行礼道。 水墨笑微笑示意他坐下,“午后本宫会让人安排他们进宫,豫贤贵君无需忧心。”说罢,又道:“对了,听说豫贤贵君挺喜欢一个侄女也在,便让她晚上一同进宫吧,陛下说是想见见。” “多谢凤后。”蒙斯醉回道,眼帘低垂,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芒。 水墨笑又问:“礼王如今可能下床了?” “御医说下床可以,但是还不能长时间走动。”蒙斯醉回道,“今日恐怕无法前去交泰殿给陛下请安贺寿。” “身子要紧。”水墨笑点头,“至于请安贺寿,有心便成。” “多谢凤后。”蒙斯醉问道。 水墨笑视线随即落到了明贵君身边站着的司予哲身上,“五皇女的腿上好了吧?” 司予哲闻言猛然抬起头,许是还未从之前那件事中缓过来,因而面色少了才从前的精神,“儿……儿臣好了……” 明贵君见女儿这般,也起身道:“回凤后,御医说已经好全了。” “这便好。”水墨笑点头,“往后小心一些。” 司予哲忙道:“是!”随后又道:“父后……母皇让儿臣抄写的书稿儿臣已经完成……” “你母皇只是让你静静性子。”水墨笑回道:“并非真的要责罚你。” 司予哲一愣。 “不过既然抄写好了,那改日送去给你母皇吧。”水墨笑缓缓道。 司予哲回道:“是……” 水墨笑像是没有注意到雪暖汐没来,继续和华君五皇子以及翊君四皇子一一说了一套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领着众人往交泰殿而去。 而此时,在交泰殿的帝寝殿内的小花厅中,雪暖汐一脸满足地看着正吃着寿面的永熙帝。 “你啊,也不早些叫醒我,自己饿着肚子去早朝好玩吗?” 永熙帝抬头看着他,“便是不想让你一大早起来昨夜才让你过来的。” “这可是十三年后我第一次给你过寿辰!”雪暖汐瞪着她,“你不知道我等了多长时间了!” 永熙帝搁下筷子,握住了他的手:“往后每一年你都可以给我过。” “这可是你说的!”雪暖汐笑着道,眼中却是含着泪水。 永熙帝笑道:“自然是我说的。” “快些吃,冷了便不好吃了!”雪暖汐拉回了手板着脸道。 永熙帝无奈笑道:“好,我吃,我都给吃完了!” “还有这些寿包!”雪暖汐继续道。 永熙帝笑道:“好!” …… 水墨笑等人来到交泰殿外的时候,其他宫外的皇女皇子也都到了。 司予述和司予赫需要上早朝,所以是最早到的,之所以没进去是因为还等自家的正君。 司予执和薛氏几乎是和荣王正君一同到来。 而白氏则和司以琝李乐一同进宫,李浮早朝之后便到宫门口迎接。 司以琝的神色虽然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却还是不错。 司以佑和司以晏一同来,带着孩子和妻主。 众人见面之后各自打了招呼,只是气氛却显得有些冷,仿佛彼此之间不是至亲之人,而只是需要寒暄的客套的外人一般。 好在水墨笑等人来的不晚,否则场面恐怕会更加的冷。 众人纷纷行礼。 水墨笑点了点头,“进去吧。” “是。”众人领命,随后随着水墨笑一同往里面走。 司以徽却没有动,眼底有着惧意。 司予执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了,见他不动,随即上前:“徽儿。” 司以徽忙抬起头,见胞姐一脸担心,忙挤出了笑容,摇头示意没事,随后便转身去检查随身宫侍手中的礼物盒。 蜀羽之走了两步见儿子没跟上来,也便停步转身,看着司以徽这般,心里除了心疼便是叹息,“徽儿,进去吧。” 司以徽转身看向父亲,点了点头。 薛氏见了这场面本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也只是紧紧跟在司予执身后进去。 冷雾将众人领到了暖阁。 等候半晌之后,永熙帝方才携雪暖汐前来。 众人行礼。 礼毕后,便是个人上前请安贺寿,同时奉上贺礼。 先是皇女依照尊卑长幼上前,随后,方才是皇子,领着各自的一家子。 皇女所送的无外乎都是那些,每个人的贺礼都不算是极为贵重的,但是都可以看出是惊心挑选的,司予昀的贺礼则是又蒙斯醉送上。 司予哲这是在出事之后第一次见永熙帝,神色有些惊慌,但是却没有失仪。 永熙帝也似乎真的忘了之前的事情,对她的态度倒是和蔼,还问了她的腿伤。 司予哲悬着一个多月的心这时候方才真正的定了。 司以晏送了一副万寿图,说是和女儿一同准备的,司以佑仍是送披风,不过阵线却比去年又精湛了,司以琝送了一件大氅,虽然手工没司以佑的好,但也是自己亲手做的。 在司以琝之后,司以徽便惴惴不安地上前。 他不能说吉祥的话,可是磕头却磕的极为的响亮。 永熙帝的笑容到了他这里似乎淡了一些,不过倒也没有露出厌恶之色。 司以徽磕完头之后便低着头,从宫侍的怀中接过了那礼盒,重新跪下,奉上了礼物。 冷雾接过了盒子打开送到了永熙帝面前。 永熙帝看了看,倒也没说什么,让人收下了。 司以徽听到了收下两个字当即抬起头,眼中有着惊喜,即便母亲的脸色有些暗淡,但是他却还是高兴无比,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蜀羽之面上顿时泛起了心疼。 “四皇子这衣裳做的比佑儿的都还要好。”蒙斯醉微笑缓缓开口。 司以徽忙抬头,面色转为了不安,似乎担心抢了司以佑的风头。 司以佑倒是不在意:“母皇不会嫌弃儿臣的礼物吧?” “嫌弃什么?”雪暖汐开口笑道,“若说手工,琝儿的更差,你母皇不也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父君!”司以琝有些恼羞成怒。 永熙帝笑着开口:“好了,都好,朕都喜欢。”说完,看向司以徽,“起来吧。” 声音虽然不算柔和,但也是心平气和的。 司以徽又磕了一个头,随后方才起身。 五皇子随即上前,怯生生地送上了一份自己抄写的万寿经。 永熙帝倒是稀罕,接过来翻看了一遍,笑道:“上回上书房的太傅说韶儿的功课不错,如今看来是真的,这字写得可比当年你的几个皇兄好多了。” “母皇这是在说儿臣吗?”司以晏跺了跺脚,若说当年上书房的功课谁最不好,不是琝儿,是他,尤其是写字,起初他的字根本便见不得人,好在后来练练便没有那般糟糕。 永熙帝笑道:“你知道便好。” “母皇!”司以晏不干了。 水墨笑看着儿子这般,也笑道:“当年是当年,现在好了不就成了?” 司以晏哼了哼,将头扭过去。 司以韶倒也没有害怕自己惹怒了司以晏,得了永熙帝的夸奖之后便磕了头,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父亲身边去了。 早上的请安贺寿都是自家人,倒也没有什么规矩,礼物送了,贺寿的话说了,气氛倒也渐渐轻松起来。 几个孩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围着外祖母说着说那。 其他的大人反倒是被晾在了一旁。 水墨笑看着这一幕,笑容也是没停,扫了一旁坐着的几个皇女,“如今陛下便只有正儿一个孙女,若是明年你母皇寿辰你们能送上几个孙女给她,她会更加高兴。” 几个皇女正君听了名色各异。 太女正君仍是端庄,只是隐隐泛着苦涩。 荣王正君倒也平静,羞涩笑了。 薛氏的表情最为精彩,一脸坚定义不容辞视死如归似的。 司予述等人则是起身,恭敬地应了一句谨遵父后教导。 雪暖汐倒是赞同水墨笑的话,“凤后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比皇孙更加让陛下开心了。”说完,便又看向蒙斯醉,“豫贤贵君怎么不将正儿也抱来?” “孩子还小,我担心着凉。”蒙斯醉笑道:“午后天气好些,臣侍在带来向陛下贺寿。” “孩子要紧。”永熙帝怀中抱着年幼的雪天恩,“正儿自幼身子便不好,不来也无妨。” 雪暖汐恍然道:“陛下说的对,你看我,一高兴起来倒是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情了。” “正儿最近的身子好了很多了。”蒙斯醉微笑道:“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 永熙帝看着他,“便是好了也要小心些,如今孩子还小,等明年开春了再带出来走动也无妨。” “是。”蒙斯醉笑着应了。 雪暖汐扫了一眼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他知道可能此时每个人心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大家都能够和睦相处。 若是往后也能如此,便真的是好了。 想着,情绪不免又低落了下来。 永熙帝注意到了,低声问了他:“怎么了?” 雪暖汐忙抬头,“没事。” 永熙帝看了他会儿,也没有再问。 这般你一言我一句的,很快便到中午了。 永熙帝似乎很高兴,午膳都留了众人。 午膳过后,水墨笑回去看着午后的册封礼,而蒙斯醉回去看女儿和孙女,司以佑带着孩子妻主跟着去了,蜀羽之带着司以徽和司予执薛氏回了流云殿,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和亲的事情跟他们说说,其他的人也各自离开,便剩下雪暖汐了。 雪暖汐本也是想走的,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司以琝了,也想和外孙女好好说说话,不过却被永熙帝留了下来,只能让他们先去辰安殿休息。 “你留我有什么事?” 永熙帝听了这话脸黑了,“早上还说往后朕生辰都陪着朕,可如今朕的生辰还没过便忘了?” 雪暖汐见状不禁一愣,随后失笑道:“我的陛下,你只是在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吗?”永熙帝眯眼道。 雪暖汐没好气地道:“我哪里没有陪你?从昨晚上开始我便一直陪着你,我这不是很久没见到琝儿了吗?还有乐儿,那孩子如今跟我都不亲,我自然是……” “扔了朕去陪他们?”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道。 雪暖汐睁大了眼睛,他怎么感觉眼前的人像是个孩子在耍赖?“好,我不走了,今天我只陪着你!” 永熙帝似乎满意了,伸手将人搂在怀中,“说了便要做到。” 雪暖汐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应是。 …… “这可是真的?!” 流云殿暖阁内,司予执听了蜀羽之的话之后顿时惊喜地站起。 蜀羽之点头:“是皇贵君亲口说的,本宫之后也问过陛下,陛下也承认了。” 司予执无法压下心中的激动,“这便好,这便好……” 即使母皇这般安排也是为了利益,可总比嫁去西戎好! 不管如何,徽儿嫁入司徒家,司徒家绝对不会委屈徽儿的! “蜀父君,可定了是司徒家那位?” “皇子下嫁,一般都是嫡女的。”蜀羽之缓缓道,“虽然目前陛下还没明确说是哪一个,但是应该是在司徒将军嫡出的孙女中选一位。” 司予执沉思了起来,她对司徒家的人并不熟悉,只是在上回蜀羽之提了永熙帝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如今在京城司徒府中的便有司徒雨嫡出孙辈。 “儿臣之前打听过,司徒将军嫡出的孙女并不多,而且和徽儿适龄的也只有两位,两人都没有从武,虽然如今是白身,但是品行也是不错。” 蜀羽之点头:“如此,你也可以放心了。” 司予执看着他,随后跪了下来:“儿臣谢过蜀父君劳心!” 蜀羽之笑着起身扶起了她,“本宫说过徽儿是本宫的儿子。” 司予执舒了口气,“谢蜀父君。” 如今除了感激的话,她什么也给不出其他的回报了。 …… 薛氏此时正陪着司以徽,看着司以徽一脸开心的样子,他心里更是难受,“四皇弟……你心里若是不开心便说出来吧……不要这样强颜欢笑的……” 司以徽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薛氏声音开始哽咽:“四皇弟……你放心,殿下不会让你去西戎和亲的……你看,今天陛下对你的态度也好多了,她是不会答应西戎国的求亲的……” 司以徽面色当即变的很难看。 “荣王正君……”身边的宫侍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薛氏看向那焦急的宫侍,又看着司以徽的脸色,“四皇弟……你还不知道吗?” 司以徽没有回应,面色越来越难看。 “四皇子……荣王正君……” “四皇弟……” 司以徽倏然间站起身来,随后便往外冲去。 “四皇弟——”薛氏惊呆了,愣了半晌方才提步追了出去,可是追出去的时候,司以徽已经不见了人影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他惊的面色发白。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蜀羽之和司予执那边了。 薛氏看着司予执面无表情的脸吓的浑身颤抖,“殿下……” 司予执没有理会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殿下——” 蜀羽之也是着急,除了让人出去找之外,自己也没闲着,想去交泰殿看看,就担心司以徽一时冲动直接跑去哪里。 薛氏却拉着蜀羽之不放,他是真的吓坏了。 “蜀父君……我不知道四皇弟不知道的……蜀父君,你帮我给殿下说说……我不是故意的……” 蜀羽之看着薛氏的脸,即使恼怒也是无奈,好说歹说方才让他放手,薛氏虽然放手了,可是却跟着蜀羽之。 蜀羽之也没有赶他,带着他往交泰殿去了。 可在半道上却被返回来的司予执给阻止了。 “徽儿没去交泰殿!”司予执面色焦虑地回道。 薛氏一惊,“他不会是做傻事去了吧?” 话落,司予执带着杀气的目光射到了。 薛氏脚步顿时不稳,差一点便摔在地上,“殿下……” “不会的!”蜀羽之却咬着牙道,“徽儿不是那等会做傻事的人!他自幼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先想到别人,如今怎么会不顾我们去做傻事?!” 司予执绷着面容,没有说话。 “都怪本宫,本宫怎么便不早些将事情告诉他?”蜀羽之自责道:“本宫原是不想让他忧心,可如今反倒是……” “蜀父君!”司予执打断了他的话,“先将徽儿找到再说吧!” 蜀羽之攥紧了拳头:“对!先找徽儿!先找到他!” 221 不要怪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21 不要怪我 冷宫外 司以徽躲在了角落里盯着冷宫的门口看着。 从承月殿跑出来之后,他却来了这里。 可是便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里面的人除了生下他之外,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十几年来,都是父君在照顾他的,他病了的时候是父君担心,他难过的时候也是父君在安慰。 他的生活中从来便没有里面那人的痕迹! 可是为何越是到了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却越是想起他? 他的脑海当中甚至根本便没有他的影子! 为何会这样? 为何? 难道他真的和父后所说的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 他是恨他! 是恨他才会来的! 母皇要送他去和亲,母皇要送他去和亲…… 就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作恶多端,母皇才会那般恨他的! 他不在乎嫁的不好,可是他不想离开大周,不想离开京城,他不想从今晚后都见不到母皇!便是只有过年寿辰的时候见到母皇,他也愿意的。 可是去和了亲,那便再也见不到母皇了! 还有皇姐……若是他去了和亲,皇姐该有多伤心?该有多担心? 一切都是因为里面的那个人! 都是因为他!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司以徽死死的扣着冰冷的墙壁,可却仍旧是制不住身子慢慢地往下滑,墙角处还残余着积雪,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冰冷。 他的身子,比这些积雪更冷。 他不想去和亲,他不想去…… 他原以为今日过后,母皇对他会不同的。 十四年了,母皇终于接了他的礼物。 不是以父君的名义送,而是他亲自送的。 可是…… 母皇,你不要让儿臣去和亲好不好? 儿臣只想留在你身边好好孝敬你,即便希望很少,可儿臣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你会像对待几个皇兄一样对待儿臣…… 司以徽蹲在了墙脚,无声的哭泣着。 …… 蜀羽之没能找到司以徽,便是动用了暗卫也没找到。 这个时辰,闲余的宫侍不是在庆安殿忙着便是去了太庙,而也并非侍卫巡防的时辰,没有人发现司以徽究竟往何处去了。 便是暗卫也没注意他的行踪。 蜀羽之并没有让暗卫贴身保护司以徽,他根本便没想到有这个需要。 如今,后宫的暗卫基本都安排在了庆安殿附近,对今晚上的宫宴严阵以待。 他做梦也想不到司以徽会出事。 而便在此时,水墨笑便派人过来催着去太庙了,蜀羽之这方才想起午后还有明贵君以及华君的进封典礼。 可没找到司以徽,他如何放心去,然而若是不去,他用什么向众人解释? “蜀父君,你先去吧。”司予执沉声道。 蜀羽之看着她,“可是……” “儿臣和徽儿不到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可若是蜀父君不到,母皇定然会注意到的。”司予执正色道:“再者,若是蜀父君没去,往后恐怕会与明贵君华君起嫌隙。” 蜀羽之想了想:“好,那你若是有什么消息便即刻通知本宫!” “蜀父君放心,徽儿不会做傻事的!”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皇宫便这般大,徽儿又不会武,他不会跑太……” 她的话没说完。 顿了顿,便忙道:“蜀父君,儿臣想到了一处地方,您先去太庙,儿臣定会将徽儿平安找回来的!” 说罢,便急急忙忙地转身快步离开。 一旁的薛氏见了当即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 …… 司予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司以徽会去冷宫。 可如今便只有那个地方是他可能去而他们没有去找过的。 冷宫。 她也记不清楚自己是多长时间没有往那边去了。 而当她赶到的时候,便见司以徽蜷缩在了墙角下,整个人都轻颤着,似在哭泣。 “四……”薛氏当即开口,可方才发出了一个音便被司予执一个厉色给打断了。 司予执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冷宫,然后,凝视着司以徽,缓步上前,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将轻颤的人抱入怀中,“徽儿……” 司以徽停止了哭泣,却没有抬头去看司予执。 “皇姐在这。”司予执哽咽道,“徽儿,皇姐在这。” 司以徽原本止住了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他抬起头,泪水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长了嘴,双唇颤抖着,然后,无声地叫了一声皇姐。 皇姐。 他多想多想叫出声。 可是不可以。 以前不可以,现在更是不可以! 若是母皇知道了会更加的厌恶他的,会认为他是故意欺瞒她,会认为他和里面的那个人一样都是心怀鬼胎的人! “没事了。”司予执抬手抹着司以徽的泪水,而自己却也是落了泪,“别哭,没事的!母皇没有想让你去和亲,之前皇姐和蜀父君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你,今日蜀父君告诉我,母皇没有想让你去和亲,你的婚事母皇已经安排好了,徽儿,母皇打算将你许配给司徒家,就是一个月前那个宫宴上的司徒家,母皇当日让你出席便是有了这个意思。” 司以徽一愣。 “皇姐没有说谎。”司予执继续道:“徽儿,皇姐从来不骗你的。” 司以徽看着她,再一次哽咽了起来,只是却不再是伤心,而是激动,他紧紧地握着司予执的手臂,似乎想再一次得到印证。 他不在乎嫁入司徒家,因为他知道司徒家如今在京城有了宅子。 即便母皇不给他和其他皇兄一样的尊荣,他也可以和住在司徒家的宅子里,他可以继续留在京城! 而且…… 司徒将军如今那般得母皇看重,母皇便是要给司徒将军恩荣也定然不会委屈他的! 他可以留在京城,可是留在有母皇有皇姐有父君的地方! “是真的!”司予执握着他的手:“是雪父君亲自问的母皇,母皇说了等年后便正式下旨赐婚,虽然如今还没定下是哪个,但是皇姐打听过了,司徒将军有两个和你年纪相称的嫡孙女,虽然如今都只是白身,但是品行都不错的。” 司以徽不在乎这些,嫁给谁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够留在京城便够了,他哭着,却也笑着。 “四皇弟……这下好了……好了……”薛氏上前,诚惶诚恐地说着。 司以徽对着他点头。 司予执没有理会薛氏,“徽儿,我们先回去吧,蜀父君很担心你。” 司以徽点头。 司予执将人扶起,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冷宫,便扶着弟弟欲离开,可许是司以徽顿的太久了,脚已经麻了。 “我背你!” 话落,不等司以徽拒绝,便弯下了腰。 司以徽拒绝。 薛氏急切地将功补过,司予执如今说什么他都会当做圣旨一样执行,见司以徽不愿意,当即上前直接将他摁在了司予执的背上。 “四皇弟你别动,你若是摔了殿下就更加恨我了……” 薛氏这般说了,司以徽只能听话。 司予执背上了司以徽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四皇弟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嫁的风风光光的……”薛氏继续试图平息着司予执的怒火,“我有很多好东西,等你成婚我便都拿出来给你当嫁妆,这样你嫁去司徒家便更加有脸面了……” 司以徽嘴角弯起,一直笑着。 …… 太庙那边的进封仪式并没有因为司予执和司以徽的缺席而产生任何的影响。 司予执三人的缺席也似乎真如司予执所说的根本便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仪式过后,永熙帝携雪暖汐离开。 其他人也都回去准备今晚上的宫宴。 待众人散去了之后,水墨笑将蜀羽之一同带回了朝和殿,问及了他晚到以及司予执三人缺席的原因。 蜀羽之也没隐瞒,直接说了。 水墨笑听了这事之后久久不语,最后问道:“那可找到人了?” “嗯。”蜀羽之点头,“典礼进行了一半,靖王便让人来通知找到徽儿了。” “找到了就好。”水墨笑道,“既然找到人了,那便将事情跟他说清楚吧,免得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蜀羽之应道。 水墨笑喝了口热茶,“见你晚到,本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 “能有什么事情?”蜀羽之得知了司以徽回了承月殿,心情也轻松了。 水墨笑淡淡一哂,“是本宫多想了,如今蒙氏也想开了,后宫也便真的没什么事情了,对了,本宫上回请你注意蒙氏的举动,如今可还继续?” “前些日子陛下下旨撤了。”蜀羽之回道。 水墨笑点头:“这便好,虽说做的足够隐秘,但蒙氏也是细心之人,若是被发现了端倪,如今好不容易想通的局面恐怕又会改变了。” “陛下也是这般考虑。”蜀羽之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蜀羽之便起身告退了,当他赶到了司以徽的住处之后,却见司予执领着御医从寝室里走出来,当即焦急上前:“怎么回事?!” “蜀父君无需担心。”司予执忙道:“徽儿在外面呆了许久,儿臣担心他染风寒方才请御医过来看看。” “请翊君放心,四皇子一切都好。”御医也道:“臣开了驱寒的方子,四皇子服用两贴便可以以防染上风寒。” 蜀羽之这方才放心,让宫侍送了御医之后便进了寝室。 一进寝室,先不是看见儿子伤心难过,反倒是薛氏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四皇弟……你一定要帮我……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皇姐还是对我冷着脸……她已经好久没这样对我了……我生不出孩子,她心里不舒服,今早凤后又提了这事……她这般生气定然也和早上的事情有关系的……”薛氏越说便是越宽了。 起先司以徽还着急愧疚,可渐渐的,他只剩下无可奈何了。 蜀羽之进来便听见了这样的话,除了心里的难受之外,也有哭笑不得。 司予执则是沉着脸喝道:“你胡说什么!?” 薛氏惊了一惊,忙停下了话连眼泪都忘了流了,低着头乖乖地站在了司以徽的身边。 司以徽见状当即看向皇姐,摇着头。 今日的事情是他做的太任性了,正君那些话也不是存心刺激他的,他也是为了他好。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皇姐跟自己的正君闹矛盾。 司予执见了弟弟的神色,面色缓和了不少,起步上前:“身子可暖些了?” 司以徽点头,然后又看向一旁的薛氏。 司予执自然是明白,“好了,徽儿已经没事了,你也别哭了。” 薛氏怯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之后,方才低下。 蜀羽之也上前,看着司以徽,轻轻的叹了口气:“以后莫要这般让父君担心了!” 司以徽面带愧色,点了点头。 “你啊。”蜀羽之上前,坐在了床边,握着他的手,“平日总是安静的,没想到一动起来差一点没吓的父君连心都跳出来了。” 司以徽抿着唇,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甘愿受罚的样子。 蜀羽之怎么会舍得罚他,“好了,都过去了,你皇姐给你说清楚了吧?” 司以徽抬头点头。 蜀羽之看了他的样子,“可满意这门婚事?” 司以徽点头,没有羞涩。 蜀羽之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没开窍,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你若是不同意,等西戎国使团走了之后,父君跟你母皇再说说?” 司以徽当即摇头。 他知道这门婚事已经是母皇对他的恩赐了的! 这是门好婚事,他怎么能够拒绝? 蜀羽之见他这般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难过,即使他嘴上说再说说,心里却也是没底,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门婚事都已经是最好了的。 正如陛下说的,将这门婚事安排到徽儿身上只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皇子。 若是五皇子年长几年,或许便轮不到徽儿了。 可是没有爱…… 不过当年他不也是这般嫁给陛下的吗? 徽儿的性子好,只要女方品性还过得去,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别担心,父君也只是说说,徽儿是长大了,当年父君抱你回来养的时候你还不能稳稳的走路,如今却已经要嫁人了……” 司以徽动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似乎在表示他永远都是他的儿子。 蜀羽之笑了笑,“好了,既然御医开了药,便好好休息,晚上的宫宴……你便不要出席了。” 司以徽一愣。 “父君不是不想让你去。”蜀羽之正色道,“可今晚西戎国使团的人也回来,你是你母皇唯一适龄的皇子,虽然父君知道你母皇不会让你去和亲,可你若是去了,西戎国的人定然会揪着你不放的。” “蜀父君,不是分席吗?”司予执蹙眉道。 蜀羽之摇头:“之前是这般安排的,可前几日陛下忽然间改变了注意。” “为何?”司予执诧异。 蜀羽之淡淡一笑:“你母皇年纪大了,难免喜欢热闹。” 司予执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既然如此,徽儿你便留在宫中吧,不过记着,不能乱跑!” 司以徽抿着唇,认真点头。 …… 交泰殿 暖阁 永熙帝从太庙回来之后便难得清闲,窝在了暖阁火炉旁看着书。 雪暖汐虽然人在身边陪着,不过心却似乎不在了。 永熙帝一开始倒还没说话,可渐渐的似乎忍耐不住了,搁下了书本看着他,“陪着朕便这般难受?” 雪暖汐经过了午膳后一事便看清了此刻的永熙帝便是个孩子,“哪有,我只是有些担心执儿和徽儿为何没去太庙罢了。” “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心里还能容得下朕?”永熙帝道。 雪暖汐瞪着她,“好了好了,不提他们了,从这一刻起我便一心一意只想着你可好?” “说得到便要做得到!”永熙帝伸手将人搂入怀中,一字一字地道。 雪暖汐打了哈欠,“好。” 永熙帝瞪着他,却柔声开口:“累了?” “有些。”雪暖汐点头。 永熙帝道:“睡会,如今离入夜还早着呢。” “嗯。”雪暖汐抱着她,低声应道。 很快,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永熙帝看着怀中的人,唇边泛起了淡淡的暖笑。 …… 流云殿 蒙斯醉站在了暖阁窗前。 窗户敞开着,冷风不断地灌入。 炉子内的炉火被风吹的火焰窜高,却无法抵挡着冰寒。 许久,一个宫侍缓步进去,“主子,四皇子已经回了承月殿。” 蒙斯醉没有转身,“发生何事了?” “奴侍没能打听到。”那宫侍道。 蒙斯醉眯起了眼睛,寒风将他的脸刮的有些发白,“人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你宫侍道。 蒙斯醉垂下了眼帘,幽幽道:“很好。” 不要怪我。 我也是别无选择。 司徒雨一旦能够取代姐姐,那蒙家便危矣! …… 随着夜色渐渐降临,今日最热闹的时刻方才开始。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在入夜之后,京城的天上还绽放了烟火。 一轮又一轮璀璨的烟火让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了喜庆之中。 皇宫各处更是宫灯璀璨。 蜀羽之是看了司以徽吃了晚膳服了药之后方才和司予执薛氏两人往庆安殿而去。 司以徽虽然服了药,可是却没有入睡,倒是在蜀羽之等人离开之后便下了床,往西偏殿而去。 “四皇子,主子吩咐……” 司以徽制止了他的劝阻,挥手表示只是去一会儿,很快便会回来。 那宫侍见状,只要应允。 西偏殿内有一处阁楼,虽然不高,可却能够看见庆安殿。 便是不能去,可他也希望远远地看着。 可司以徽却没能如愿以偿。 便在司以徽方才走出了住处没多远,一个宫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低头禀报道:“启禀四皇子,皇贵君派人来接四皇子去庆安殿。” 司以徽一愣。 “皇贵君派人来接四皇子?”司以徽身后的宫侍疑惑问道。 那宫侍回道:“是,人如今还在外面等着。” 司以徽虽然也是惊讶,但是很快便转为了喜悦,先前蜀羽之的那些话随即抛到了脑后了,他相信雪暖汐是不会害他的。 当然,他更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冒雪暖汐的名义来请他。 司以徽快步走到了宫门口,随后便见一个宫侍提着宫灯低着头等着。 司以徽跑上前,喘着气。 “你便是皇贵君派来的人?”身后的宫侍问道,见只是一个人,便更是奇怪了。 前来接人的宫侍没有抬头,“是。” “皇贵君怎么指派一个人过来?”那宫侍继续问道。 司以徽却不悦了,瞪了他一眼。 来接人的宫侍倒是回了话:“皇贵君是临时起意,因而没有来得及给四皇子准备轿辇。” 司以徽摇头。 那宫侍见状只好依了主子的意思,“那奴侍去让人备轿辇。” 司以徽还是摇头,雪父君没来得及派轿辇来接,他却乘了轿辇去了,恐会惹他误会,所以他不能。 那宫侍见状,只好依了主子的意思,“那奴侍陪主子去吧。” 伺候四皇子多年,他也算是了解主子。 很多事情主子都是很好说话的,但是若是认定了一件事情,便是执拗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便如同前两日赶豫贤贵君所吩咐的那件貂皮大袄一样。 司以徽没有反对。 “四皇子请。”那宫侍转过身,提着宫灯在前面引路。 …… 辰安殿内 司以琝站在了自己住处寝室的廊下,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在不久之前,他方才得知今晚的宫宴并不分席,也便是说他将正面与西戎国的使团见面! 即便李浮不止一次地说西戎国的使节不过是一个不高的官员,宗哲景遥是不会将这般隐秘的事情告诉一个官位不高的官员,可是他还是不安。 便如同宗哲景遥便在那使团中一般。 李浮走了出来,将意见披风批在了司以琝的身上,“你若是不想去,我去跟陛下说。” “不!”司以琝转过身,面色坚定,“母皇说的对,我不能再逃了!我逃了这般多年,是时候面对了!” “可是……” “李浮。”司以琝打断了她的话,“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今晚上纠缠了我多年的噩梦会结束的!” 李浮蹙紧了眉头。 “你说,宗哲景遥真的不会来吗?”司以琝又问道。 李浮心中顿时一颤:“琝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司以琝摇头,转身看向庆安殿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应该回来。”顿了顿,又道:“或许是我自己始终不肯真正的死心吧。” 她怎么可能会来? 便是她真的心里有他,也不可能来的。 这里会让她有去无回! 李浮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将司以琝拥入了怀中,可即便如此,却仍旧无法驱散心中越来越浓烈的不安…… …… 今日的皇宫格外的璀璨,便是一些甚少有人走动的地方也装点了宫灯。 只是即便如常走的宫道一般明亮,司以徽的随行宫侍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去庆安殿的方向,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觉颈部一痛,随后倒了下来。 司以徽顿时大惊…… 222 她会来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22 她会来吗 这一次的宫宴规模比上次的规模更加的大。 从傍晚时辰大臣入宫一直到所有出席宫宴的人都依着各自的身份坐好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李浮送了司以琝和李乐去了庆安殿之后便去和礼部尚书会和,一同将西戎国使臣迎进宫来,依着礼部尚书的意思,她是打算将西戎国使团和其他大臣一般直接安排进庆安殿,当然,结果自然不可能这般顺利。 一直很配合的西戎国主使节在这时候不接受这种怠慢。 礼部尚书将决定权交给李浮。 李浮扫了一眼随主使节进宫的一行人,脑海中浮现了司以琝不久之前的话,这一次西戎国主使节带进宫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个副使节之外,便只有四个随行的护卫。 主使节和副使节李浮都接触过,也试探过,她不能肯定这两人心中是否藏着什么,但是却可以肯定,这两人不是宗哲景遥。 可是今日随行的四个护卫,她却不敢肯定。 这四人的年纪都不大,和宗哲景遥的年纪也相当,可此时每个人都低着头,身形中也无法看出什么特别。 之前李浮最为担心的便是宗哲景遥会和从前假装她一般假装这些随行人员。 易容术。 宗哲景遥不知道花了什么手段从江湖弄来了这个已经失传了许久的秘术。 若是她真的敢来,那必定是易容在随行人员之中! “李大人,可是有问题?”便在李浮沉默之时,西戎国使团的主使节冷冷开口,“本使奉我皇之命前来大周是一心与大周交好,可大周却似乎并不打算和我西戎国交好!” 李浮收回了视线,正色道:“使节误会,既然使节不愿意与大周朝臣一同入殿,那便请使节前往别处稍作休息,待陛下到来之后,本官再引使节入殿。” 主使节冷哼一声:“既然李大人都已经做了安排,那本使便只能客随主便了!” “使节请!”李浮只当没听见她的嘲讽,伸手做了请的手势。 主使节一拂衣袖,起步往前。 李浮没有将人引进庆安殿,而是将一行人引到了离庆安殿不远的一个暖亭中。 暖亭内早已经布置好了,茶饮点心宫灯一应俱全。 西戎国主使节见此情形,眼睛眯了眯,却没有说什么,带着副使节进了暖亭,而剩余的四名侍卫则是守在了外面。 李浮客套一番之后,便借着去向永熙帝禀报的借口离开了。 礼部尚书则留下来陪同。 李浮离开了暖亭之后便直接往交泰殿而去。 当她赶到了交泰殿之后,便见冷雾守在门外,一见了她之后当即上前,“李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l李浮闻言,心中一凛,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快步往御书房而去。 进了御书房,快速行礼之后便看着坐在御案前一脸沉郁的永熙帝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永熙帝抬头看向她,“你来见朕是发现了什么?” 李浮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不安,“臣并未发现什么,只是……琝儿很担心宗哲景遥回来……而且,臣思及之前宗哲景遥易容为臣欺瞒住了所有人一事,更是不安。” “继续。”永熙帝道。 李浮看了看她,握紧了拳头,“今日西戎国使团除了主使节以及一个副使节之外,还带了四个护卫,若是宗哲景遥真的敢进宫,那必定是那四个护卫中的一个!” 说罢,便屏气凝神地盯着永熙帝。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方才接到密报,在西戎皇宫中的西戎国主很可能是假冒!” 李浮心中一沉。 “你相信她会冒着有去无回的下场进宫?”永熙帝眯眼问道。 李浮低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抬头:“臣之前一直不信宗哲景遥会做这样的事情,在臣和她相处的时间里,她对权力的渴望和寻常帝王没有区别,甚至为了掌控全局,她连至亲之人都可以利用,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冒着性命危险来大周!可是……臣之所以这般只是基于臣对她的片面了解,以及……臣始终不信她对琝儿真的有心!正如臣所说的,宗哲景遥对权力的掌控欲极为的强,若是她真的已经将琝儿当作了她的所有物,那她便不会轻易放弃!如同作为帝王的权力一样,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掌控……” 永熙帝的面色渐渐地冷凝了下来。 “陛下……”李浮跪了下来:“若是她真的来了,恐怕不会轻易对琝儿罢手!” 永熙帝盯着她,“你想如何?” 李浮目光如炬,“杀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要宗哲景遥死并不难。”永熙帝沉声道:“可她既然来了,便必定做了完全的准备,一旦西戎国主死在了大周,那西戎国必定举全国之力复仇,你认为大周如今经受的起如此强烈的复仇火焰?” 李浮没有说话。 “即使要杀,也不能让她死在大周境内!”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等她出了大周,那她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也与大周没有关系!” 李浮眼睛一亮,“陛下真的愿意……” “朕会安排!”永熙帝眯眼道。 李浮绷紧的心弦松了一些,“那今晚……” 永熙帝沉思半晌,“若是她真的出现,那必定有所行动,这里是大周,是皇宫,是朕的地方!既然她想见琝儿,朕便给她一个机会!” “陛下——” “这是琝儿最后一次接触她,这次过后,朕相信琝儿一定可以真正放下!”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朕知道你的担忧,只是他们之间始终需要做一个了断!” “可琝儿……” “难道你会觉得琝儿会为了她而抛弃一切?”永熙帝冷笑,“你可以不相信你的结发之夫,但是朕相信朕的儿子!” 李浮承认她是害怕,从前她一直认为他爱宗哲景遥只是因为将她当作了自己,可是如今,她却没有这个自信,在西北边城的那些日子,和他在一起的是宗哲景遥,而让他心甘情愿送出自己的人也是宗哲景遥,他便真的分不清谁是谁吗?或许,真正入了他的心人就是宗哲景遥。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敢告诉他那些年天南地北,其实大部分陪在他身边,细心地给他做那些让他感动的事情的人是她。 “是……”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她不信自己,可她必须相信陛下,相信她对自己儿子的信任。 琝儿,你一定不会抛弃你的家的! 永熙帝对李浮如此的担忧面上是不满,可心里却是肯定,唯有是真的入了心方才会如此的不自信如此的担心。 琝儿,若是你真的可以放下过去,这一辈子,你还是可以有幸福的机会的。 琝儿,朕的儿子,你一定可以的! “陛下,时候不早了。”冷雾进来禀报道:“凤后那边派人来催了。” 永熙帝看向李浮,“记住,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不要插手,朕会保证琝儿的安全。” “是。”李浮应道,随即起身告退。 永熙帝起身,“皇贵君呢?” “在寝殿等候许久了。”冷雾道。 “嗯。”永熙帝应道,随后起步往寝殿而去。 雪暖汐早已经穿戴好了,就等着永熙帝到来,“我们就这样去吧?” 永熙帝握住了他的手,“先去朝和殿接了凤后,然后再去。” 雪暖汐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忘了。” “凤后那脾气,朕若是忘了,恐怕过年前都不得安宁了。”永熙帝笑道。 雪暖汐失笑:“凤后哪有这般。” 永熙帝拧了拧眉头,没有回话。 雪暖汐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说起来也真是奇妙,当年我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凤后一同嫁给一个妻主,后来发生了,可我从未想过我们能够走到今日这般,虽然不算是亲如兄弟,但是相处起来还是不错的。” 永熙帝还是只是笑笑。 “一晃便二十多年了,大家能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生活这般多年,也是种缘分。”雪暖汐继续道。 永熙帝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是朕委屈了你。” “委屈什么。”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道:“朕知道你自小要当的便是朕的正君,可这一辈子,朕却只能让你屈居在他之下。” “以前那是不懂事,更不懂得珍惜。”雪暖汐笑道:“可经历了这般多,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惜福,好好的跟你一同走完这一辈子。” “死了的时候也在一起。”永熙帝笑道:“从前的承诺朕没有做到,这一个,朕一定会做到。” “便是你做不到也没关系!”雪暖汐笑道,有些顽皮,“我女儿可是太女,将来的皇帝,我们的身后事可是她来办的!” 永熙帝笑了出声,“是,这样便可以万无一失了!” “好了,不说了,我们走吧,否则凤后真的会恼的。”雪暖汐笑道,随后拉着她的手离开。 …… 水墨笑倒也没有真的恼,只不过有些担心罢了,今日的宫宴和上回不同,若是他没有随皇帝出席,明日他这个凤后便彻底成了笑柄了。 虽然他知道雪暖汐也会在,但是他在也最多能说明他受宠,他是太女的生父,目前为止还威胁不了他这个凤后! “再去催催,看看……” 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了陛下驾到的通报声。 水墨笑彻底的松了口气,整了整易容便迎了出去。 果然,雪暖汐也在。 “臣侍见过陛下。”水墨笑神色不动地上前行礼。 永熙帝伸手将他扶起,“朕方才有些事,所以来迟了。” “陛下来了就好。”水墨笑微笑道。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无奈。 雪暖汐上前,“臣侍见过凤后。” 水墨笑倒也是大方,“皇贵君免礼。” “天冷,上轿吧。”永熙帝道。 水墨笑点头,随后扫了一眼前方停靠着的两座辇轿,嘴边的笑容更深,好在,雪暖汐还是懂分寸的,“请陛下上轿辇,臣侍随后便到。” 永熙帝看了看他,随后转身对雪暖汐点了点头,方才起步上了轿辇。 雪暖汐转身恭敬地对水墨笑道:“请凤后上轿辇。” 水墨笑点了点头,唤人将轿辇抬出,缓步上了轿辇。 雪暖汐方才上自己的轿辇。 其实和水墨笑相处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给足了他的面子,尊敬他这个凤后,他便不会为难人。 雪暖汐笑了笑,在冷雨的搀扶之下上了自己的轿辇。 三座轿辇随即启程往庆安殿而去。 …… 永熙帝没有直接去正殿,而是从侧门进了偏殿。 水墨笑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问,跟着他去了。 进了偏殿之后,永熙帝让水墨笑和雪暖汐先去休息会儿,随后,让冷雾前去召了蜀羽之。 “陛下这是怎么了?”在偏殿的暖阁内,水墨笑问了雪暖汐。 雪暖汐并没有在意:“许是今晚护卫的事情吧。” 水墨笑听了之后倒也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挺好奇的,“皇贵君没打算要回?” 雪暖汐听懂他的话:“臣侍并不适合。” 水墨笑倒是意外,“当年也怪不得皇贵君,谁又能想到官氏给陛下生了两个孩子却还是贼心不死?” 雪暖汐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若是当年,他或许也会这般感叹,可是这些年经历了这般多,他倒也明白一个人若是执拗到了极点,便真的很难回过头来。 贵王是。 何寒也是。 当然,或许他也是。 这般多年,不管经历了什么,他都从未放弃过爱她。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捡了其他的琐碎事情说着打发时间。 而在另一边的花厅内,永熙帝却是面色沉郁。 蜀羽之在听了永熙帝的话之后也是极为的震惊,“陛下……真的会吗?” “不管会和不会,都必须万全的准备。”永熙帝眯着眼道。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放心,后宫大部分的暗卫如今都盘踞在了庆安殿内外,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臣侍不会让琝儿出事的!” “嗯。”永熙帝缓缓点头。 虽面上镇定,可从她紧握着的手来看,却还是看出了她内心的紧张。 即使说了想让孩子真正成长。 可那是自己的儿子,心爱的儿子,作为母亲,她如何能够真的安心? 母皇,当年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不好意思,又去医院吊针去了…… 223 还是来了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今晚宫宴的主角是永熙帝,不过这个主角却并不是众人心里最关注的那一个。 帝王四十整寿之所以隆重,为的也不是皇帝本身,而是这个年纪背后所代表的一切,依着大周前三人帝王的人生轨迹来看,四十之后,便是另一个阶段。 交接的阶段。 如今虽太女已立,可依着永熙帝如今圣体的状况,至少凭着外人可知的情况判断,近十年内,永熙帝基本无事,而十年,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说重演当年先帝废太女一事。 按理说来,如今太女的地位还算稳固,不该有人在这时候寻思这个,可是内宫传出的种种消息却让这些人不得不多一个想法。 朝堂瞬息万变,而内宫的消息便是一个预兆。 全宸皇贵君归来,虽极得圣宠,可却并没有众人所猜测的那般独宠后宫,反倒是在他归来之后,豫贤贵君即使当众给永熙帝难堪却非但没有被责难,反倒是获得比从前更加隆的恩宠,而礼王也因此能够留在宫中养伤,更甚者,可能是因为永熙帝重视礼王,所以豫贤贵君方才能够获的这般恩宠。 除却豫贤贵君,还有今日进封的明贵君以及华君。 虽然两位的进封并不具备多少意义,但是却也足以证明一件事。 失踪了十三年的全宸皇贵君归来并没有打破后宫的格局。 而太女,也并未因为生父的归来而得到更多的助力。 这件事让不少站在太女一方的大臣心中的期待落空了,从而衍生出了不安。 …… 永熙帝并未到来,但是后宫其他的主子却是一一到了。 蜀羽之本是第一个到的,不过如今被永熙帝召去了,便不在正殿,至于德贵君、明贵君以及华君也是早早便到了,如今正端坐在了大殿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虽永熙帝没到,但是有后宫的主子在,大殿在恭迎了三位后宫君侍以及恭贺了明贵君以及华君进封之后便静了下来,等候今晚真正的主角到来。 永熙帝的几个皇女皇子也已经到了,包括他们的正君妻主以及孩子。 这是永熙帝的孙辈第一次出现在了正式的诚之中,倒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其中唯有引人注意的便是二皇子司以佑的妻主。 雪凝。 这是雪凝第一次出现在有朝臣的诚之中。 不管是对太女还是对礼王,雪凝的存在都是一个尴尬。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不少人也无法真正地弄清楚当日二皇子为何会主动提出要下嫁雪凝,而更不明白为何永熙帝居然会同意。 雪家是太女的父族,而从许多年前开始,太女其实已经和礼王站在了对立面,可是这桩婚事却将这种对立模糊了。 也有人揣测这是永熙帝故意的,为的便是不想让两个皇女真的斗个你死我活。 当然,这种猜测并不是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在朝臣的心里,皇帝乃世上最无情之人,便如同当年的先帝。 这二十多年来,从先帝那一朝走下来的老人也渐渐明白,当年的十六皇女上位并非只是因为太女被废,瑞王和宁王两虎相斗而十六皇女得益,而是由始至终,永熙帝便是属意十六皇女,一切的争斗也不过是枉然,也不过是那位冷血帝王为自己属意之人铺路罢了。 先帝如此,当今的永熙帝也会如此。 因而,二皇子的这桩婚事便添了更多的诡异。 永熙帝的心究竟偏向于何方,目前还是没有人敢十足十地肯定。 面对众人的注意,雪凝倒是冷静,端坐席中,偶尔低头和司以佑说会儿话,哄着司以佑怀中似乎不安的儿子,仿佛身处的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宴会,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许是因为雪凝的存在,其他的皇子妻主倒是被忽略了。 不过庄之斯倒是喜欢这种忽略,身为皇子妻主,被过多地注意并非一件好事。 司以晏今晚的心情很好,虽父后还未来,虽离开朝和殿之时父后面上有忧虑焦急,但是他相信母皇不会在这样的诚落父后的颜面的,所以,她一定会和父后一同来,看着眼前的一片喜气,其乐融融,他的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若是往后都能够如此,那便太好了。 不久,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豫贤贵君驾到。 众人纷纷看向大殿的门口。 蒙斯醉一身贤贵君朝服缓步走进,面色雍容端庄,嘴边泛起了淡淡的笑纹,与之前宫宴的神情相似也是不似。 相似是因为同样的着装,同样的雍容华贵。 不同的是,此时的豫贤贵君添了柔和的笑容。 而在蒙斯醉的身后,还跟着蒙家主以及蒙家主夫。 不过这一情况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不少人在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 “恭迎豫贤贵君。” 众人起身行礼。 蒙斯醉入座之后,微笑地让众人起身,随后,招呼蒙家主和蒙家主夫入座。 而不知道是因为豫贤贵君的关系还是因为蒙君怡的关系,蒙家主两人被安排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仅此于皇家成员的坐席。 两人谢恩之后,便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入了座。 今晚上出席宫宴的皇家成员除去了永熙帝的皇女皇子之外,先帝的皇女康王等人并没有出席,便会齐安王也没来,不过齐安王正君到了。 而作为于灵的正夫先帝的十四皇子今晚上也没有出席。 这般情形虽有些让人意外,不过自从乐王辞官,康王传出病讯,孝王摔断了腿之后,这些原本还活跃在了朝堂的先帝皇女便渐渐沉寂了,能引起的注意力也是有限。 可以说先帝还活着的皇女如今已经被彻底打压了下去了,成了一班干领俸禄的皇家闲人。 虽这般作为让民间生出了一些关于永熙帝刻薄寡恩的传闻,可却也避免了一婿起萧蔷的事情来,同时也将来新帝即位之时铲除了一些障碍。 而对于朝臣来说,康王等人的沉寂并未株连朝堂,便不过是皇家内部的事情罢了,与她们无关,自然无需多加关注。 “蒙父君。”司予述淡淡地开口,打破了大殿的沉静,“三皇姐今日可好些了?” 蒙斯醉看向她,微笑道:“好多了,原是想过来的,只是御医不同意,本宫便没让她过来。” “身子要紧。”司予述笑着回道:“只要三皇姐有孝心,便是不过来,母皇也是明白的。” 蒙斯醉笑了笑。 “听闻母皇准了蒙父君的一个母家侄女前来饮宴,怎么没见?”司予述岔开了话题,淡淡问道。 蒙斯醉面色没变,“欣儿如今在陪着昀儿。”话落,顿了顿,又道:“虽然陛下恩典,可欣儿毕竟是白身,出席这等诚终是不妥,本宫便没让她过来。” “是吗?”司予述似乎颇为失望,“儿臣还想着今晚上能够见到让母皇如此重视的人。” 蒙斯醉笑容微敛,“太女若是有兴趣,待宫宴过后本宫再为殿下引见?” “如此便多谢蒙父君了。”司予述回道。 蒙斯醉笑道:“太女客气了。” “蒙家于儿臣父君有大恩,父君一直希望儿臣能和蒙家的人多多往来,也不负这份缘分。”司予述继续道。 “能与太女来往,是蒙家的福分。”蒙家主起身道。 司予述笑了笑,“那往后蒙家主便不要嫌弃本殿叨扰。” “不敢。”蒙家主恭敬回道。 这一状况看似和谐无比,可暗地里藏着的汹涌,却也是清晰。 没有人相信太女会真的与蒙家交好,也不会有人相信蒙家是真心接受太女的善意。 或许,皇家便是这般,从来便没有真正纯粹的善意。 一番看似和谐实则暗潮汹涌的交锋退去,大殿内又恢复了平静,偶尔质问皇家席位上几句低声交谈。 德贵君仍旧是一副置身事外却不失仪态的模样,如今后宫多了一个贵君,他这个德贵君的光芒也可以消减不少,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而今晚司徒家的人虽然也出席,席位和蒙家的也相差无比,可却并没有吸引多少注意力,许是因为今晚上来的只是司徒雨名不见经传的嫡出三女。 …… “?你不舒服吗?”司以晏早早便注意到了司以牧成惶?“是不是之前染的风寒还没好全?” 司以税肷?方才回过神来,“没……没事……” 司以晏蹙眉。 司以袅巳?忙挤出了一抹微笑:“我真的没事。” “那你若是不舒服便说。”司以晏正色道:“虽然今日是母皇的寿辰,可母皇也不会希望你不顾自己的身子的。” 司以瓜铝诵耐酚砍龅哪咽?微笑道:“我会的。” 母皇不会希望他不顾自己,可是自己呢? 便是在这一刻,仍旧是在…… 司以∷疽袁,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知不知道?! “父亲……”李乐低声唤道。 司以拖峦房醋抛诹松肀叩呐?“没事。” “可是……”李乐虽然小,可也不是不懂事,而她的的确确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 司以嗣耐?“父亲真的没事,你可是饿了?如今外祖母还没来,还不能上菜,你先吃些点心。” “我不饿。”李乐摇头,“父亲,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司以醋排?沉吟会儿,低声道:“好吧,父亲承认,父亲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也不是很严重。” “那……” “乐儿。”司以浦棺×伺?“今晚上是你外祖母的四十大寿,父亲不能因为这丁点不舒服便缺席,知道吗?” “可是……” “父亲真的没事。”司以Φ?“若是你不信,待会儿你母亲回来,你问问她,若是她也说父亲不应该继续待下去,那父亲便离开。” 李乐挣扎了半晌,方才勉强点头。 “?”司予述缓缓开口。 司以房聪蛩?“皇姐,我真的没事。”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若是真的不舒服便说。” “是。”司以Φ馈?br/> 司予述笑了笑,眼中有种疼惜和宠溺。 “太女便放心吧。”司予赫见状也开口,“三皇弟的性子若是真的不舒服绝对不会忍着的。”说完,又对司以?“不过三皇弟,你的脸色的确是差了一些,往后得更好的照顾自己,否则母皇和雪父君见了会担心的。” 司以Φ?“是。” 随后其他几人,也开口关切了几句,气氛倒也是融洽。 薛氏一直很想开口,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敢开口,今日因为他嘴快已经惹出了麻烦了,现在他更加不敢开口了,安安静静地呆在了妻主身边。 可一双眼睛却往三个皇子怀中的孩子看去。 眼中有着明显的歆羡。 “殿下……若是明年我们也能带着孩子来,那该多好。” 司予执侧过头,见他一脸的期待和羡慕,残余的怒火也便消失了,这一辈子她终究是欠了他的,“少说话,这里不是家里。” 薛氏虽然被训斥了,可却还是敏感地听出了她话中没有怒火,鼓起了勇气低声问道:“殿下……你不生气了?” 司予执没有回答,却亲自动手给他倒了一杯桌上温着的酒,“这酒适合你喝,暖暖身子。” 薛氏笑容更是灿烂了。 司予执两人的小温馨其他人倒是没怎么注意,可白氏却注意到了,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羡慕。 “陛下驾到,凤后驾到,全宸皇贵君驾到。” 此时,殿外响起了响亮的通报声。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半晌,永熙帝携凤后、全宸皇贵君一同走了进来。 …… 雪暖汐倒是给足了水墨笑面子,并没有和两人并行,而是稍稍落后于两人,这般以来,帝后同行便更加明显了。 水墨笑倒也是看出来了,也领了他的这个人情。 “恭迎陛下。” “恭迎母皇。” 众人下跪行礼。 永熙帝缓步上了玉阶,进了席间,入了座,“平身。” “谢陛下。” “谢母皇。” 众人谢恩道,随后悄然起身。 永熙帝侧过头,看向雪暖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可冷?” 雪暖汐微笑:“还好。” “喝杯暖酒暖暖身子。”永熙帝笑道。 雪暖汐回道:“嗯。” 水墨笑领了雪暖汐方才的人情,对于此刻颇为碍眼的场面倒也没有什么,“陛下,可开席?” “嗯。”永熙帝转过头,应道。 水墨笑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宫侍,半晌,宫侍端着佳肴进场。 大约一刻钟,各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放了各式佳肴。 司予述举起起身,“儿臣恭贺母皇大寿,祝母皇寿与天齐。” 永熙帝笑着端起了酒杯,“好!” 随后,众人也纷纷举杯,一同恭贺。 三杯过后,宴席的气氛更加的热烈。 而此时,李浮与礼部尚书一同进来。 “启禀陛下,西戎国使节于殿外求见,望能前来恭贺陛下大寿。”李浮恭敬禀报道。 永熙帝笑容微敛。 司以浪赖匚兆攀种械木票?面色又添了一抹苍白,终究……还是来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24 感情很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大殿内一扫之前的轻松,转为了凝重。 永熙帝面色沉静,双目威严,淡淡地给出了一个字:“传。” 随后,冷雾上前一步,扬声道:“传西戎使节。” 李竿礼部尚书默默行了一礼,随即站到了一旁。 半晌,西戎国主使节领着副使节大步走进了大殿,面容沉稳,目光锐利,仿若此时所在之地乃自家殿堂,而非敌国之所。 永熙帝面色淡淡,目光亦是淡淡,举杯轻酌,并未因为来人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而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一旁低着头的司以?br/> 司以耸币丫斫┯?几乎用尽了一切自制力方才能够维持冷静。 他不敢抬头去看那西戎国使节,即使李浮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他西戎国的使节并非宗哲景遥。 “西戎国使团主使节见过大周皇帝。”西戎国主使节走至殿中央,便单膝跪下,行了君臣之礼,虽不是三拜九叩之大礼,但是如此礼节倒也是给了大周皇帝颜面,也表示了西戎国的诚意。 礼部尚书见此,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正担心西戎国使节会连跪拜之礼都不行,如此一来,她便有责任令其行之。 而西戎国使节此举也让在座众人有些讶然。 西戎国虽派使团而来,可大家心里都清楚,绝对不会是带着善意而来的,因而方才西戎国使节求见之时,众人都已经准好了将会有一场嘴皮子上的交锋的准备。 如今,一切都没有发生。 难道西戎国真的惧了大周,所以方才如此低姿态? 永熙帝却并未立即回应,而是轻轻地搁下了酒杯,沉吟会儿,方才缓缓道:“使节免礼。” 声音淡淡,而威仪却不减。 西戎国使节道:“谢大周皇帝。”随即,双手衣袖一扬,站起身来,目光没有避讳地直视皇位上的永熙帝,“外臣在此替我皇恭贺大周皇帝四十大寿,愿西戎与大周世代友好。” “使节请入座。”永熙帝颔首淡淡道。 “谢大周皇帝。”西戎国使节拱手道,目光随即环视了前方安坐着的皇家众人,然后,方才起步在宫侍的引领之下入了座。 目光并未在司以砩贤A舳嗌佟?br/> 可李浮却还是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握紧了拳头。 “李大人,你我也入座吧。”礼部尚书轻声提醒。 李肛过神来,“大人请。” 礼部尚气地回了一句,随后便悄然入了自己的席位。 李肛到了司以肀?即便没有触碰他的身子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入座了之后,她轻轻地握上了他冰冷僵硬已经攥成了拳头的手。 司以肷砑ち榱艘幌?随即,抬头看向她。 李浮一眼的忧虑,靠近了他,低声道:“别怕。”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可是司以淳跣睦镉砍隽艘还扇攘?直奔向眼眶,他忙做深呼吸,将这股热流压下。 “父亲……你不舒服吗?”一旁的李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问道。 司以房聪蚺?身子渐渐放软,微笑道:“父亲没事。” 李乐将信将疑。 司以挥凶龉嗟慕馐?此刻他的心境也无法让他注意太多,转过视线,看向皇位上的母亲,随即迎向了一双慈目。 心口的热流更浓。 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挤出了一抹微笑,示意他没事。 永熙帝淡淡点头。 雪暖汐看出了不对劲,正欲询问之时,却问西戎国主使节开口了。 “大周皇帝,不知我皇先前提出的联姻之请,大周欲作和回复?” 众人的注意力随即又聚集在了西戎国使臣身上。 永熙帝却不语。 西戎国使节见状顿时蹙眉,显然对如此被怠慢不满,“本使入京已经多日,国书也递交多日,可大周却一直未曾给本使任何回复,大周此举可是不将我西戎放在眼里?” 永熙帝仍是没有开口。 司予述扫了一眼母亲,随即缓缓开口,语气却带着淡淡的嘲弄,“若是本殿没记错之前贵国国主屯兵我朝边境是为了找回一个怀有身孕的君侍,如此想来那位君侍对贵国主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也是极为宠爱的,可怎么如今人才死了没多久,而且还是一死两命,怎么西戎国主非但没有伤心,反而是着急的欲新娶他人?” “无德之人岂配让我皇伤心!?”西戎国主使节冷笑道。 司以肷聿读艘幌?心里仿若认定了这话是在说他。 李浮眼底也浮现了淡淡的杀意。 司予述不知内情,继续和西戎国主使节在嘴皮子上交锋,“是吗?虽那男子有错,可贵国主如此行事也难免让人觉得心寒,先不论那人怀着贵国主的皇嗣,便是只是一夕恩爱,也不该如此绝情。”顿了顿,又道:“如此,大周如何敢将皇子嫁入西戎?” “依太女殿下的意思,是要拒绝我皇之请?”西戎国主使节挑眉道。 司予述淡笑道:“使节误会了,本殿只是担心罢了。”说罢,笑吟吟地继续:“贵国主对待自己的枕边人尚且如此,对待其他人,便可想而知了。” “我皇一向推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西戎国主使节义正言辞,“难道在大周并非如此?若或者,太女殿下认为大周皇帝是给有过不罚,有功不赏的糊涂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色一凛。 “依本殿看来使节并非是来贺寿的,更像是在找麻烦的!”司予赫冷冷开口。 西戎国使臣却笑道:“荣王殿下误会了,本使只是依着太女殿下的话推演而道罢了。”说罢,便起身拱手,“外臣若有冒犯,还请大周皇帝恕罪。” 永熙帝并无表态。 司予述冷冷道:“依使节之言,贵国主是个善恶分明、明辨是非之人?” “自然。”西戎主使节道。 司予述讥诮道:“若是如此,那此次来京的便不该是使节,而是贵国主。” 西戎主使节面色微微一凝。 “贵国主应亲自入大周向我朝请罪致歉!”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西戎主使节面色一沉,“太女殿下……” “贵国君侍未经大周允许私入大周境内,并试图蒙蔽当地地方官,伪造户籍,藏匿其中,不管起因为何,终是犯了我大周律法,贵国身为其妻主,犯有监管不力之过,此乃罪一;贵国主未能管辖好后宫,以致后宫之乱波及外交,贵国主先是屯兵边境,继而遣探子入我大周境内,不管是为了寻获其失踪君侍还是为了刺探情报,都已经触犯了两国的约定,几欲将西戎大周多年的友好毁于一旦,此乃罪二,罪三,贵国主在因一己私欲几欲至两国边境战火再起之后不但不思悔过,还遣使团入大周名为贺寿求亲实则侮辱要挟!如此三大罪,若是贵国主真如使节所言那般高风亮节,便该亲身前来大周谢罪!” “你——” “自贵使团入京以来,大周礼遇有加,并未因为之前的嫌隙而有多怠慢,可使节却得寸进尺!”司予述继续道:“真正不将对方放在眼中的是使节你!” 西戎国主使节面色铁青,盯着司予述,嘴唇动着,应该是还有话可以反驳,可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最终压了回去,而是直接看向永熙帝:“大周皇帝,我皇遣使团入大周,一为贺寿,二为求亲,两者都是基于希望西戎和大周能够继续和平友好,可如今太女殿下这般……” “使节入席多时还未品尝我大周美酒。”永熙帝缓缓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虽然轻缓,而字句却透着不用拒绝的威仪,“不如先品尝一番?” 西戎主使节凝着面容半晌,终究还是退了一步:“如此,多谢大周皇帝!”入座了之后,便举了酒杯,敬了永熙帝。 永熙帝倒也没有打对方的脸面。 司予述微微眯起了眼,似乎不明白永熙帝为何要如此厚待西戎国使节,方才一番交锋下来,西戎国使节根本便不敢真的撕破脸,如此大周便更加不需要忌惮什么了。 可为何母皇…… 一杯过后,西戎使节却仍是没有忘记最先的话题,“不知我皇求亲一事……” 永熙帝却淡淡一哂,打断了她的话,“今日乃朕寿辰,所以,今晚上只谈风月不论政事。” 西戎国使节显然是对这个答复不满意,不过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大周皇帝所言也对,好!今晚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随即,大笑起来。 紧张的气氛随即缓解。 而这一刻,司以讲鸥姨鹗酉呷タ茨俏魅止牧轿皇菇?小心翼翼地看着,仔细地打量着,过了好半晌,方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不是她。 不是。 宗哲景遥会易容之术,可是易容只是改变面容,声音也可以伪装,可是不管做任何的掩饰,都改变不了身形。 这两人的身形和宗哲景遥完全不像。 她没来。 可却在舒了口气的同时,心里莫名的涌现了一丝诡异的感觉。 身子,随即激灵了一下。 面色,也渐渐苍白。 他竟然……失望? 难道他还是忘不了? 司以?你怎么可以这般的无耻? 李浮注意到了司以募ち?不过却没有猜对此时他心中的痛苦,只是以为他还是在害怕,因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别怕。” 司以房聪蛩?然后,双手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像是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不再继续在那个可怕的沼泽中沉沦下去。 殿内,丝竹声响起,一片歌舞升平。 便在此时,一个宫侍悄悄地走到了水墨笑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水墨笑面色当即一变,倏然看向蒙斯醉,随后又望向了蜀羽之,眼底有着难以掩盖的震惊,不过很快便掩盖住了。 永熙帝发现了,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臣侍先去看看,待会儿再禀报陛下。” 永熙帝蹙眉,最后还是点了头。 水墨笑看了一眼蜀羽之:“臣侍想让翊君随臣侍同去。” 永熙帝看了一眼蜀羽之,搁下了手中的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让臣侍去看看吧。”水墨笑睨了一眼蒙斯醉,深吸了一口气道。 永熙帝凝注了他半晌,“去吧。”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借着更衣起身离席,半晌后,遣了宫侍悄然叫上了蜀羽之,蜀羽之奇怪,随即也寻了借口离席。 雪暖汐方才从刚刚的紧张中缓过来,如今又见了这般情况,不禁低声问了永熙帝:“发生什么事了吗?” 永熙帝握住了他有些汗湿的手,微笑道:“没事。” 雪暖汐不信,只是却也没有多问。 如今的诚也不容多说。 “陛下。”蒙斯醉忽然缓缓开口,眉宇一片柔和之色。 永熙帝看向他。 蒙斯醉举起了酒杯:“臣侍敬陛下一杯。” “好。”永熙帝端起了酒杯随后一口饮进,“你少喝些。” 蒙斯醉笑了笑,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你的母家侄女呢?”永熙帝扫了一眼蒙家主两人,淡淡问道。 蒙斯醉将之前对司予述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永熙帝微微蹙眉,“也不是什么大事,来了也无妨。” “既然如此,那臣侍便让人去将她叫来给陛下磕个头?”蒙斯醉微笑道。 永熙帝点头。 司予述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随后,对上了父亲投递过来的忧心目光,微微一笑。 雪暖汐心里轻轻叹息一声,随后看向儿子,见李浮在细心地替儿子布菜,脸上笑了笑,只是在看清了儿子的脸色之后,却又不禁忧虑起来,正欲开口询问儿子是否不舒服之时,西戎国使节开口了。 而话题却转到了李竿司以砩?“先前听说李大人和三皇子的感情很好,如今见了果真如此。” 司以讲潘沙诹艘恍┑纳窬偈庇纸粽牌鹄戳恕?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25 分明针对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先前听说李大人和三皇子的感情很好,如今见了果真如此。” 即使掩饰的很好,可在听了西戎主使节的这句话之后,雪暖汐的眼底还是有着清晰的讶然,他没想到西戎主使节会将话题绕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是因为述儿吗? 可这个想法方才一起,他又惊愕地发现儿子的反应似乎有些异常。 恐惧。 他在儿子的眼中看见了恐惧,极力掩盖压抑的恐惧。 可为什么? 便是西戎主使节来者不善,可膊桓每志濉?br/> 他的儿子怎么会被这般的挑衅给吓到了? 还有…… 李浮。 雪暖汐的手倏然一紧,是杀意吗? 为什么会这样? 便在他的心开始慌了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紧紧握着的手。 雪暖汐侧过头,眼底有着颤抖着的不安。 永熙帝没有说话,而是更加用力地握着他的手。 雪暖汐也没有问,而是转过视线,继续看向儿子。 而此时司以丫汗窭戳?温柔微笑:“我们是结发夫妻,自然感情好,难道使节和正夫感情不好?” 西戎主使节笑道,“本使的正夫如何能与三皇子相提并论?”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话家常。 “使节这话便错了。”司以⊥芬涣车牟辉尥?“既然结发,在彼此心中便是最好的一个,其他人再也及不上。” “这般说来,在三皇子心中,李大人也是最好的一个?”西戎主使节笑道,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却羽翼很深。 对一个已婚男子问这个问题,分明是指责其不贞。 “使节屡屡挑衅意欲何为?”司予述冷冷开口。 西戎主使节还未回答,司以聪刃Φ?“自然不是。” 众人一愣。 便是西戎主使节也是如此。 司以戳艘谎刍饰簧系哪盖?然后继续微笑道:“在本皇子的心里,最好的人自然是本皇子的母皇!”说罢,便又看向李浮,温柔笑着:“妻主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李浮也笑道。 “哈哈……”永熙帝高兴地笑了出声,侧过头对身边的雪暖汐道:“皇贵君,朕的这个儿子还不算白疼。” “陛下心里倒是高兴了。”雪暖汐压下了心里的种种疑惑,顺着永熙帝的话,道:“倒是臣侍这个父亲似乎没有臣侍想的那般重要。” “父君是在吃醋吗?”司以Φ馈?br/> 雪暖汐看着儿子,笑容却未达眼底,“你知道就好。” “西戎使节问的是女子,在儿臣的心里,最重要的最好的女子自然是母皇了。”司以ψ偶绦?“父君自然也和母皇一样了。” “就你会说。”雪暖汐轻轻斥责道,宠溺溢于言表。 是他多想了吧? 司以θ莞拥牟永?幸福。 “三皇弟这话可比什么寿礼都要来的让母皇开心了。”司以晏也开了口,只是语气却是酸酸的。 司以聪蛩?“大皇兄现在说也不迟啊?” “算了吧。”司以晏瞪了他一眼,“现在说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不过……”眉梢一扬,看向永熙帝,“儿臣相信母皇一定清楚在儿臣心里母皇也是最重要的女子!” 永熙帝笑道:“是,母皇知道。” “儿臣敬母皇一杯。”司以佑没有和司以晏司以狄谎幕?不过此时的敬酒也算是一个表态。 永熙帝笑着举杯,“好。” 随即,五皇子也在华君的提醒之下起身脆生生地敬了酒。 永熙帝也是笑着应了。 母子几人在话衷肠,直接将西戎主使节给甩到了一旁去了。 当然,既然开了头,对方也不可能就这样作罢,不过倒也没有因为被忽视了而不满,先是开口说了几句恭维永熙帝母慈子孝的话,随后便又话锋一转,竟是落到了李乐的身上,“这位是三皇子和李大人的女儿吧?怎么孩子不像李大人?” 这话一落,便是朝臣也开始生出了愠色。 西戎主使节如此攻击皇子,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司以舜蚊挥锌?或许,方才的一番应对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量,李浮则是面色一沉,可还没开口便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抢先了。 “若不是方才使节提及了自己的正夫,李乐还以为使节没有成婚,或者说使节至今还没孩子,所以方才会因为李乐不像母而像父如此的惊讶。” 这话虽然说的并不算是完美,可以她这般年纪,能够在这等诚如此镇定地说出反驳之语,已经是极为难得。 众人随之一愣。 司以彩钦鹁?看向女儿,却见女儿已经站起了身,一脸的紧绷,眼中闪烁着怒火。 她在维护他。 心,随之一颤。 西戎使节眸色微深,看着李乐会儿,随后,失笑道:“我们西戎的女子大多都是随了母亲,本使关大皇子之女也是似母,所以方才如此一说,李小姐莫介意。” 李乐方才一开口也是出于维护父亲的冲动,如今对方应对了,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李浮随即接话:“我女儿是大周人,自然和贵国不一样。” “而且……相貌乃父母所赐,不论像母还是似父,都不该拿来开玩笑。”李乐握着拳头继续道:“还请使节莫要再如此失礼!” 说罢,眼睛瞪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西戎使节,似乎她若是敢再说什么便要与她拼命一般。 西戎使节闪过了一抹错愕,随后,垂了垂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随后,笑道:“是本使失仪了,还请大周皇帝莫怪。” “你该向我的父亲致歉!”李乐继续道。 西戎国主使节却没有动怒,只是目光晦涩地盯着李乐半晌,然后哈哈笑道:“三皇子殿下,你的这个女儿很有胆量,也很有意思!”随后,拱手道:“本使失态,还请三皇子李大人莫怪。” 司以挥兴祷?而是将女儿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似的,而当他这般做了之后,便又后悔了。 这般诚,他不该如此。 可已经做了,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使节若是觉得今晚的膳食不合胃口,朕可让人另做一些西戎国的美食。”永熙帝代替了司以饺丝凇?br/> 没有直接说怪罪,可这话也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不满。 西戎使节只得放下手,笑道:“不敢。” 永熙帝随即看向司以?br/> 司以商房聪蛩?似乎在恳求什么。 永熙帝轻轻颔首。 司以蛄嗣虼?随即,失手掀翻了桌子上的酒杯,酒浸湿了怀中李乐的衣裳,随即,看向永熙帝开口道:“母皇,乐儿的衣裳湿了,儿臣领她下去清理一下。” 永熙帝点头:“去吧。” 司以鹕?手却始终拉着女儿的手,即便恨不得立即离开,可却还是依足了礼仪行礼方才告退。 李浮没有离席,目光渐渐冰冷了下来。 司予述半眯着眼,看向西戎使节的目光宛如利刀。 雪暖汐见儿子这般离开,本能地起身,可还未起来,便被永熙帝制止了,他看向她,无声询问。 永熙帝却没有给他答案,而是亲自为他布了菜。 雪暖汐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永熙帝盯着他,无声说着相信我。 雪暖汐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消了追出去的念头。 随着司以睦肴?大殿内的气氛添了沉郁。 永熙帝的笑容也消了不少。 但,宴席还是需要继续下去。 …… 司以隽舜蟮钪蟊阌泄糖袄匆焖侨ノ髌畋负玫南岱恐小?br/> 厢房中已然备好了李乐的衣裳。 “你先换衣裳,父亲出去走走。”司以煽伺氖?却没有看她,而是说了这句话便转身欲走。 李乐面色一白,忙上前拉着他的手:“父亲,乐儿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她是不是做错了? 司以碜右唤?br/> 李乐忙跪在,手紧紧地抓着父亲不放,“乐儿知道不该在那等诚越过皇外祖母越过母亲开口,乐儿知道乐儿还小,不该胡乱开口,乐儿知道错了……父亲你不要生气……乐儿是不是闯祸了?父亲,乐儿不是故意的,乐儿只是看不得那人欺负父亲!父亲,乐儿说过会保护你的……” 司以砜聪蚬蛟诘厣系呐?看着那张和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这样面容曾经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可血脉的联系是怎么也割不断的,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在这样脸上,他仍是可以看出她的痕迹,即便很少,少的可以忽略……可是,如今她还小,若是长大了……若是真的如那使节所说的西戎国的女子都是像母……那该如何办? “父亲……”李乐眼睛红了,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泪。 司以闹幸煌?蹲下身子将女儿拥入怀中:“父亲知道……父亲知道……乐儿,父亲知道的……你是在保护父亲……” “父亲……” “父亲没有生气,没有。”司以煽伺?微笑地看着女儿,“父亲便是要气也只是气那个出言不逊之人,怎么会气你?” “那父亲为何……” “父亲方才被气了一气便想出去透透气。”司以Φ?“当然,你方才那般行为也有不对的,你维护父亲,父亲很开心,可你外祖母在,你姑母也在,你抢在她们之前说话,别人会如何看她们?那出言不逊的人还可能借着这事说你外祖母姑母连自己的儿子和弟弟都护不了。” “我不是……”李乐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司以哺У?“不过还好,我的女儿没有怯场。” “那皇外祖母……” “没事。”司以Φ?“方才你很勇敢,你皇外祖母不会生气的,不过乐儿,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还小,还不到出面保护父亲的时候,父亲有你皇外祖母,姑母保护,还有你母亲,她们都能够将父亲保护的很好的!” 李乐抿了抿唇,双手握成了拳头,“乐儿会快肖大,然后也保护父亲!” “好!”司以ё×伺?极力压制着话中的哽咽,“好……”半晌,松开了手,微笑道:“快些将衣裳换下来吧,若是着凉了便不好,父亲出去走走。” “父亲还要……” “没事的。”司以蚨狭伺幕?“父亲只是在附近透透气罢了,这里可是皇宫,没有人会伤害父亲的。” “父亲你等等乐儿好吗?”李乐恳求道。 司以醋潘?“外面冷,你还小,若是着了风寒,将来还如何保护父亲?” “可是……” “好了。”司以蚨狭伺幕?站起身来,“去换衣裳吧。”说完,吩咐了身旁的宫侍,“伺候好少主。” “是。”那宫侍领命道。 司以职哺Я伺骄?随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李乐看着父亲急促的脚步,心中猛然一痛,父亲还是生气吧?都是她不好! …… 大殿,仍是丝竹不断。 里面不管如何的暗潮汹涌,在殿外人的眼中,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便在庆安殿正殿不远处的石子道上,程秦孤身立于寒风之中,面色晦暗,双唇紧抿,眼眸深处有着极深的痛苦以及恨怒。 四十大寿! 君臣同乐! 普天同庆! 如此的盛大热闹,如此的歌舞升平,可谁又知道这份歌舞升平的背后藏着多少躁? 父亲,孩儿好恨! 恨上苍的不公,更恨孩儿的无能! 孩儿明明知道一切,明明有机会,可却没有能力毁了这份歌舞升平! 孩儿知道,即使孩儿真的成功了,最终也无法真正的撼动这大周的江山! 可是孩儿还是要这样做! 至少,让那个不将人命当回事的皇帝尝一尝失去至亲血脉的痛苦! “父亲,秦家的躁们,你们好好看着吧,秦楠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话落,随着寒风的肆虐,消失无踪。 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程秦闻言,本是想离开,可却因离开之前的一个扫视而改变了注意,迟疑了会儿,起步将自己隐身于旁边的还残余着白雪的青松丛内的黑暗中……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26 多年再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以⒚挥腥缍耘信档哪前阒皇窃谕饷孀咦?而是直接出了庆安殿。 不是不想受承诺,只是控制不住内心欲逃离的冲动。 即使那西戎国的主使节并非宗哲景遥,可凭着方才那处处的针对,他还能不明白她此次前来大周其中一个目标是他吗? 他不知道宗哲景遥想做什么,想弄清楚她心中的怀疑还是要毁了他? 她便这般见不得他幸福吗? 若是真的这般恨他,为何不给他一个干脆?为何要这般折磨他? 司以恢奔膊阶咦?直到寒风激醒了他的理智,他方才听了下来,却已经是气喘吁吁,手扶着石道旁的一刻已经落光了树叶的大树树干,不断地喘息着。 身子,轻轻战栗,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中的惊惧。 便是在寒风之中,他的里衣却已经被冷汗浸湿。 “不。” “不!” 许久,呼吸平缓下来,一个个越来越坚定的不字从他的冷唇中迸出。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不可以再被宗哲景遥扰乱他的心神,影响他的理智! 他是司以?是大周永熙帝的儿子,是大周的皇子!他不能一次有一次地被一个外族人击垮,更不能再对那个人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司以涝抖疾豢赡茉俸妥谡芫耙3渡瞎叵担?br/> 永远都不可能! 他该恨她,该将她视为死地! 是的! 死敌! 司以?你清醒些吧!便是当年她对你也没有任何一丝情谊,更何况是如今?她只是在利用你打击你母皇,她只是在折辱你! 你若是还抱着其他想法,你如何对得起即便知道你做了错事却还是原谅你维护你的母皇?你如何对得起一直以来不惜一切保护你的皇姐?你更是对不起好不容易历劫归来的父君! 司以?你清醒吧! 司以ё叛?在心里不断地这般警告着自己,许久之后,方才站直了身子,凝了会儿神,然后转过身,欲回去面对一切。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整个身子便都怔住了。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女子。 一个穿着西戎国服饰相貌平凡的女子! 而他,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心,忍不住战栗起来。 双手死死扣着,好半晌方才发出了冰冷的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在不算是明亮的光线之下,眼眸一片暗沉。 “你若是再不说话,本皇子便要唤人!”司以绦萆?“西戎国的人在宫中四处任意走动,你们是真的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没忘。”女子开了口,声音却是沉郁,仿佛沉淀了许许多多的情绪一般。 只是一句话,三个字,却让司以嫔腿灰槐洹?br/> 即使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即使……他只是听了这道声音一番不长的话,可是这一刻,他还是认出来了。 当年,他第一次听到这道声音之时,便是他遭受人生巨创之时,便是这道声音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生生给毁了,是这道声音将他打入了地狱,从此以后与幸福绝缘。 可是……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司以纱罅搜劬?嘴也张开了,任由着寒风在口鼻之间窜动,即便曾经想过有这个可能,可是如今真正面对了却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你……” 女子轻轻一笑,“?你果然没忘记我。” 司以碜佣偈苯┯擦?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是她! 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没有说话,可是嘴边复杂的笑容却维持着,似乎在等待着他接受眼前的事实。 “宗——哲——景——遥!”咬牙切齿的四个字从司以焕浞缢僚暗谋浣┯驳拇桨暌绯?面上的震惊也随之转为了憎恨。 当年没有来得及发作的愤怒,这般多年来的日夜折磨,这两个月来的恐惧畏惧,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几欲将他的理智吞没,当然,只是几欲,脑海最后的一丝清明制止了他心中的暴动。 “堂堂西戎国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披着别人的面怎么?你就这般见不得人!” 宗哲景遥并未动怒,只是眼眸中的暗沉却更深,“?br/> “闭嘴!”司以魃鹊?“你没有资格这般唤本皇子的名字!” 宗哲景遥沉默。 “你还真的敢来!”司以绦芭?“你便不怕有去无回?!” 宗哲景遥并未惊慌,却是笑了:“你会告发我吗?” “你以为本皇子不会吗?!”司以湫Φ馈?br/> 宗哲景遥双手负背,深处高位多年唯我独尊的气息随即散发了出来,“你若是真的想这般做,现在就可以高喊。” 司以嫔磺唷?br/> “?你若是真的想将我置之死地,早在你认出我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做了。”宗哲景遥笑道,笑的轻柔。 司以两袅松碜?“好!既然西戎国主送上门来送死,那本皇子若不成全你岂不是太可惜了!”说罢,便张口欲大喊。 “弊谡芫耙H蠢魃浦沽怂?br/> 司以湫シ?“怎么?怕了?” “我冒着性命危险为你而来,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宗哲景遥问道,语气中似又愤怒,也似有受伤。 司以袷翘艘桓黾蟮男八频?“这是本皇子听见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为我而来?宗哲景遥,你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宗哲景遥没有说话。 司以绦а狼谐莸氐?“从上月你屯兵大周边境之时开始,你便一步一步地想将我逼疯逼死!为了我?也是,当日你的目的都没有达成,如何可能会放过我?!怎么?我没有如你所说的那个君侍一般自尽而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是想过利用你,只是司以?若是我真的只是利用你,你以为这些年你还能安稳地过日子!”宗哲景遥还是怒了,或许她心里真的在乎眼前的男子,可是她毕竟是帝王,这几年来,更是大权在握说一不二,如何听的这样的话,“你已经是我的人,却居然还嫁给别的女子!司以?你将我当作了什么!?” “你又将我当作了什么!?”司以簧鹊?“你作践我,难道我还要笑着任由你作践吗?!我嫁给了别的女子又如何?当日我想永远在一起的本来就是李浮!你又算是什么?!” “你——” “我怎么了?那晚让我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人是李浮,那承诺会一辈子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的人也是李浮,那些日子里面陪着我哭陪着我笑的人更是李浮!”司以ё畔掳投⒆潘?一字一字地宣告道:“我就是要嫁给她!我要给她生孩子,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便死了也要一起!” “你是我的人!”宗哲景遥大步上前,倏然扣住了司以募绨?眼底一片狰狞之色。 司以痪?大声嘲笑:“你的人?你凭什么这般说?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说!”说罢,猛然挥手打落了肩上的手,“我现在是李浮的结发之夫!” 宗哲景遥双手紧扣,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真的嫁给了她吗?!” 司以托Φ?“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你从西北回来,没过多久便嫁给了李浮,随即,你的女儿出生,而且还是早产!”宗哲景遥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司以?你将朕当做傻子吗?!” “我司以庖槐沧幼龃砹撕芏嗍虑?而且时常不愿意承认自己犯错,甚至为了不承认错误而将错就错!”司以渚驳鼗氐?“我承认,当日我嫁给李浮的确是一时冲动,也是为了掩盖自己曾经做过的龌蹉事情,既然要掩盖了,自然是掩盖到底!是我利用她的愧疚之心要挟她娶我!你猜的没错,李浮虽然娶了我,可是却不肯碰我,说是怕我后悔! 我不得不说,你将李浮的一切都模仿的很像,但是有一点你却模仿不了,那就是她的善心!可是我要她的善心有何用?在她和你合伙骗了我之后,她的善心于我一文不值!我恨你入骨,同样也恨她!她不是愧疚吗?不是觉得自己是罪人吗?那我便让她一辈子都愧疚,一辈子都当这个罪人! 我报复不了你,可是我却可以折磨她!所以,成亲第二晚,我们便圆房了,很快,我就怀上了孩子了,没错,乐儿是早产,可那又如何?我父君生我的时候早产,我的两个皇兄也是早产的!我想你的那些君侍里面也有人是早产的吧? 去年你让人来掳乐儿,不会就是因为她早产,所以你便认定了她是你的孩子?!宗哲景遥,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吗?”宗哲景遥冷冷地道,“若是你没有心虚,为何会如此不安?为何如此失态?” “为何?”司以眯Φ?“你觉得你做了这般多事情之后,我会不怕吗?我的皇姐是太女,你是西戎国的皇帝,该不会不知道前段时间大周厩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是不怕死,更不怕你,可我会不怕连累自己的亲皇姐吗?还有我的父君,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我会让自己做过的龌蹉事情连累到他吗?!你做的那些事情,不就是为了让我害怕让我恐惧吗?!” “我了解李浮,她绝对不会……” “宗哲景遥。”司以蚨狭怂幕?嗤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便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人却死也不肯承认这是事实的落魄女子!你了解李浮?你既然了解她,便该知道她心里对我是何种感情!这般多年,朝夕相处,你认为她真的不会动心?真的会能与我清清白白?不要告诉我这般多年来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什么!?” 宗哲景遥面色更加难看。 司以绦?“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一开始嫁给李浮的确是因为我想掩藏自己的秘密,是因为我恨她,可这般多年相处下来,我却发现了,其实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李浮!便是在西北的那些日子里面,我面对的人是你,可心里认定的人却还是李浮!这般多年来,我无时无刻地后悔当日自己瞎了眼睛,污了自己的身子,不能干干净净地陪着她过玩这一辈子!” “司以?br/> “上月你做了那般多事情,更让我恐惧,我开始患得患失的担心她会介意,会嫌弃我。”司以绦?神色染上了哀伤,“我甚至想尽办法的想再生一个孩子,好留住她的心!” “若是你真的爱她,怎么会这般多年一直只有李乐一个女儿!”宗哲景遥的话仿佛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般,这也是她最后的一个坚持自己心里想法的依据。 司以冻隽艘桓龉蝗绱说谋砬?“我就知道你会这般问,你以为我不想多给她生几个啊?可惜当年生乐儿的时候因为早产伤了身子,而之后,大周战事频繁,李浮又领了官职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南大营,我便是想生也没有机会!不过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调养着身子,明年你若是再来,相信便能够喝上我们孩子的满月酒!”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相信吗?!”宗哲景遥声音已经渐渐阴沉。 司以シ淼?“你可以不信,我也不需要你的相信!”顿了顿,又道:“李浮这些年待乐儿很好,你也是女子,即使李浮不介意我身子不干净,却也不会介意自己的结发之夫生了一个别人的孩子,而且还能够视如己出9有我的母皇,她可以容下我曾经失贞于你,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我生下你的孩子!” 宗泽景遥没有说话,可身上却释放出了威压,“即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 司以徽?br/> “你一日是我宗哲景遥的人,这一辈子都是!”宗哲景遥继续道。 司以ё叛?“你这句话对其他男子说或许有用,可是于我,不过是一句废话罢了!宗哲景遥,你是当皇帝当久了忘了我是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你有什么本事去这样做?像之前那样大军压境?还是让你的使节提出和亲?即使我母皇同意了和你们和亲,也绝对不会扯上我任何关系!” “未必!”宗哲景遥冷笑。 司以托?“若是我母皇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或许真的会被你吓到,我母皇即使知道了当年我做错了事情但是却还是选择了维护我,你以为她会为了和你们所谓的交好而将一个已经出嫁了的皇子送去和亲?!即使我母皇真的不在乎我,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宗哲景遥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司以绦托?“或许你想直接动手将我掳走,就如当日欲将我一辈子禁锢在那暗无天日的密室一般!” “你以为朕不敢吗?”宗哲景遥冷冷道。 司以嫔⒈?却还是强硬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宗哲景遥上前一步,欲动手。 司以ё畔掳投⒆潘?没有丝毫的惊慌,“你不敢!这里是大周皇宫,不是西北边城,你敢来但是你未必敢暴露身份!母皇可以为了我而原谅当年我所做过的错事,可是母皇不会为了我放弃要西戎国皇帝性命的机会!你也是皇帝,你该知道我的母皇会如何做!” 宗哲景遥却从他的这番话中读出了他的不安,轻轻一笑,“?你还是害怕的,很好,害怕就好,害怕就不会忘了你是谁的人!”说罢,便伸出了手。 司以腿缓笸艘徊?眼眸大睁,她真的敢动手!正当他欲反抗之时,宗哲景遥却猛然缩回了手臂,左手随即捂住了缩回去的右手手臂。 淡淡的血腥味随即散发在寒风中。 司以羧竦乜醇怂氖直凵洗套乓幻栋灯?先前的不安顿时消失,张狂讥讽:“西戎国主陛下,你若是现在走或许还能活着走出皇宫!” 宗哲景遥目光锐利地环视了四周,最后定在了司以纳砩?盯着他。 司以ё磐钒鹤判?冷冷地盯着她。 宗哲景遥一字一字地道:“你这一辈子只能属于朕,即便是死,你也只能葬在朕的皇陵!”说罢,转身快速离去。 但是离去之时眼中仍旧是有着不甘。 她仍是不肯死心不肯放弃。 司以┳派碜影肷?随后一个踉跄,整个人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即便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却还是汗湿了重衣。 方才的冷静已经消失无踪。 此刻,他只是觉得浑身发麻,冰冷。 便是想站起身来,却也无能为力。 “辈恢拦硕嗑?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司以费慈?便见李浮焦急地跑了过来。 眼眶忽然间一湿。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你怎么了!?”李浮快步上前紧紧地抱着他,“怎么了?是不是……” “我……没事……”司以枘训丶烦隽巳鲎帧?br/> 李浮不信,若是没事怎么会这般?可他不说,她也没问,“这里冷,我们先回去吧!” “她……方才来了……”司以艚舻目圩×怂氖直邸?br/> 李浮一惊,即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如今听了却还是难以置信,“她在哪里?” “走了……”司以绦?泪水仿佛永远也流不完一般,“我……没有叫人……李浮……我没有叫人……母皇……母皇会不会生气……” 李浮心中一痛,“不会的!即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在宫中动手的。” “是吗……”司以袜?“方才……”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母皇一直派人保护我对不对?” “是。”李肛道。 司以崴涞母?“母皇一直都是这般纵容我……” 李浮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我们先回去,剩下的,我们便相信陛下,让陛下处理好不好?” 司以醋潘?合上了眼睛,“先……不回去……乐儿见了我这样……会难过的……” “没事。”李浮说道,“乐儿被父君叫去了正殿了。” “父君是不是担心我?”司以隹搜劬?问道。 李浮点头:“我们先回偏殿,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去正殿。” 司以僖淮魏仙狭搜劬?“好。” 李浮将人抱紧,随后起步离开。 便在李浮带着司以肟蟛痪?旁边青松丛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最后,瘫坐在了地上,看着前方司以饺死肴サ姆较?发出了一声极为难听的笑声,随后,挣扎着欲起身。 可方才站起身来没多久,便直觉后颈一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 大殿内,仍旧是歌舞升平。 雪暖汐看着席位上坐立不安的李乐,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了,他让李浮去看看李乐父女便是希望看看有没有事情,可没想到李乐倒是回来了,那两个大人却没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别担心,皇碌摹!庇牢醯畚兆潘氖?安抚道。 雪暖汐不是不信她,可是这般情况他如何能够安心,“陛下,我去看看?” “李浮已经去了,你便无需去了。”永熙帝却不同意。 “可是……” 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说好今晚上只陪着朕的。” 雪暖汐一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的理由,“可……” “好了。”永熙帝又一次打断了他的忧虑,“孩子的事情便让孩子自己处理吧,说不定如今两人正躲在一旁亲近了。” 雪暖汐淡淡地瞪了她一眼,“好了,不去便不去。”话落,随后扫见了旁边空了许久的凤后坐席,“凤后去了许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永熙帝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也是蹙了眉头。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雪暖汐忧虑道,“翊君也去了许久了。” 永熙帝沉吟会儿,随后唤来冷雾,低声吩咐道:“去看看。” “是。” 便在冷雾离去没多久,方才借着解手而离去的副使节回到了坐席上,入座没多久便与西戎主使节耳语一番,西戎主使节眼神一变,随即端起了酒杯起身,敬了永熙帝一杯酒,随后便提出了离开的请求。 “宴席尚未结束,使节为何匆匆离去?”永熙帝淡淡问道。 西戎主使节歉然道:“外臣不胜酒力,若是继续饮下去恐会失仪,还请大周皇帝准许外臣等离席,至于联姻一事,便等来日朝堂再议!” 永熙帝搁下了酒杯,“如此,朕也不留了,天冷路黑的,使节等可要小心。” “多谢大周皇帝。”西戎主使节回道,“在大周的厩,外臣相信安全定然没有问题。” 永熙帝扯了扯嘴角,“礼部尚书,送使节等出宫回驿馆!” 礼部尚书起身领旨:“是。” 西戎主使节两人当即起身,仿若担心永熙帝会改变注意一般。 司予述见了这般情形,眼睛不禁微微眯起,今晚上的事情怎么看怎么奇怪,她看向了永熙帝,却见永熙帝面沉如水,脸上除了帝王的威严,便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心中的疑窦更浓。 西戎国使节离开了,大殿内的阴郁气氛顿时消减了不少。 一些大臣也壮了胆子出列向永熙帝敬酒。 永熙帝笑着一一接受了。 而就在西戎使节离去之后不到一刻钟,冷雾回来了,面色却是凝重,他直接走到了永熙帝的身边,随后低语一阵。 永熙帝面上的淡笑随即消失,目光转为了冷冽。 “怎么了?”雪暖汐不安问道。 永熙帝没有回答,身上明显染上了怒意。 “陛下……” 永熙帝倏然起身,随即,起步离席。 众人一愣。 雪暖汐也站起了身,正欲追上去,却听司予述叫了一声,他停了脚步,看向司予述,“太女,这里你先看着。”随后,追了上去。 司予述眉头蹙紧。 到底怎么了?! “太女,这是……”司以晏也奇怪的起身问道。 司予述看向他,却是摇头。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以及不安。 司予述稳住了情绪,转过身来看向众人,“诸位大人,陛下有事离去会儿,宴席仍旧继续,诸位大人继续饮酒听曲吧。” 有了太女的话,众人也只能继续待着。 在所有人中,唯有一个人对于这般变故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便是豫贤贵君蒙氏,他一直低着眼帘,手中的酒杯握的死死的,几乎要将酒杯给捏碎了一般……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27 谁是黑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流云殿 偏殿 水墨笑一脸铁青地从房中出来,看着站在门外宛如失去了魂魄一般的蜀羽之,却抿着唇,不语。 “如何?!”蜀羽之声音发颤地问道。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一个字也不肯说!” “徽儿本就说不出话来!”蜀羽之声音几乎沙哑了。 水墨笑抿着唇盯着他。 蜀羽之眼眸渐渐红了起来,盯着寝室的门口半晌,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水墨笑当即喝道。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去杀了她!” “杀了她?”水墨笑怒道,“杀了她这件事便能解决吗?!” “不然凤后欲如何!?”蜀羽之怒喝道,神色便如同当日他认定水墨笑便是杀害蜀青的凶手之时一般,“徽儿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水墨笑也是怒了,“本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本宫知道即便你杀了她也不能解决这件事!” “那我该如何!该如何!?”蜀羽之眼眸蒙上了泪水,“我不相信徽儿会这样做,我不信!” 水墨笑没有开口。 蜀羽之红着眼睛盯着他,随后又转身离去。 “站住!”水墨笑仍是厉声阻止。 蜀羽之转过身,“为什么!?” “你不能杀她!”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若是你现在杀了她,四皇子便更是水洗不清!更何况……今日的情况和当年二皇子的不一样!四皇子他……他没有退路了!” 蜀羽之脚步踉跄了一下,眼中有着极深的悲愤,“我不信!我怎么也不信是徽儿……我不信!” 水墨笑走到他的面前,认真说道:“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翊君,越是难受便越是要冷静!若是连你都不冷静,这件事便更加无法查清楚!” 蜀羽之咬着牙,没有说话。 “流云殿的宫侍说是四皇子一个人来的,可他为何会来这里?你不是说他身子不舒服连今晚上的宫宴都出席不了吗?”水墨笑抛出了一个有一个的疑惑,“既然不舒服为何会一个人跑来流云殿?!” “凤后还是不肯信徽儿!?”蜀羽之咬着牙问道。 水墨笑缓和了语气:“翊君,本宫不是糊涂之人,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对劲,比当日二皇子的事情更加的不对劲!”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方才睁开,“那是谁!是谁要害徽儿!” 当年二皇子的事情是有利可图,可是徽儿呢? 徽儿身上有什么可以给别人所图的?! 水墨笑没有回答,因为他心中也没有底。 而便在此时,水墨笑的近身宫侍匆忙跑来,“主子,找到了四皇子的近身宫侍了……而且……”话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面色一凛,“而且什么?” 便在此时,蜀羽之的近身宫侍也来了,“主子……查到了……四皇子……是接了皇贵君之请……方才出宫的。” 这话一出,水墨笑和蜀羽之都当即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蜀羽之更是惊愕地吐口而出。 水墨笑心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启禀凤后……”水墨笑的近身宫侍也开了口,“的确……是皇贵君派了人去承月殿传旨说接四皇子去庆安殿……四皇子方才出来的,四皇子的近身宫侍也证实了,他们在前去庆安殿的路上,四皇子的近身宫侍发现了路不对,刚开口询问的时候便被人打晕了,直到路过的侍卫发现了方才醒来。” 蜀羽之面容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水墨笑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去将那宫侍给本宫提来!”说罢,便起步进了旁边的中堂。 蜀羽之没有动,他整个人都几乎僵住了。 这样的事情是他无法相信的。 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不是说了不会迁怒徽儿吗?不是还说要送他一份厚嫁妆吗?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泪水,从眼眶中渗出。 因为悲愤。 随即,大步往前走去。 “你站住!”水墨笑返回来,厉声喝道。 蜀羽之眼眸几乎赤红,“我不信!” “若是不信便给本宫冷静一些!”水墨笑一字一字的道。 蜀羽之悲怆无比:“我也想冷静,可是你让我如何冷静!我的儿子毁了!他这一辈子都毁了!我如何冷静!” “你真的信此事是皇贵君做的!?”水墨笑厉色道。 “徽儿身上根本没有价值让别人如此设计!”蜀羽之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这件事出在流云殿,出在蒙家的人身上,豫贤贵君难辞其咎,便是礼王也难脱关系u儿嫁入蒙家对蒙家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便是豫贤贵君要害徽儿也不会在自己的宫中行这等下作手段,更何况当日二皇子一事……他更不可能这样做……” “你别忘了,是徽儿自己跑来流云殿的!”水墨笑心中不是没有怀疑,即便他相信十三年前的雪暖汐不会行这等下作之事,可是十三年过去,谁也不知道民间的生活对他来说有没有影响,而事情也的确如蜀羽之所说的对雪暖汐有利。 蜀羽之悲怆讥笑:“徽儿一直因为官氏的所作所为而对他心怀愧疚!” 水墨笑默然。 蜀羽之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又要离去。 “翊君!”水墨笑仍旧是阻止了他,“先将事情问清楚再说!先审审那宫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查清楚了再说!” 蜀羽之流泪满面,“那是我的儿子!” “司以徽也是本宫的儿子!”水墨笑沉声道,“宫里面出了这等事情,本宫也同样难辞其咎!” 蜀羽之看着他,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最终,没有继续冲动离去。 水墨笑成功摁住了蜀羽之,随后便让宫侍将他扶到了中堂中坐下,方才召了司以徽的近身宫侍进来询问。 那宫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色惶恐询问着司以徽的情况。 “将你知道的跟本宫说一遍!”水墨笑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若是有半句谎言,本宫定然不饶你!” “是……是……”那宫侍惊惧万分,断断续续地将情况说了一遍,“……奴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话才问完便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那去接四皇子的宫侍,你可认出来是皇贵君身边的?”水墨笑眯着眼问道。 那宫侍一愣。 “到底认不认出来!”水墨笑厉声问道。 那宫侍方才忙回道:“奴侍……奴侍认出来……” 水墨笑闻言,神色微微一沉。 他是有所怀疑,可雪暖汐什么时候做不好偏偏选在这一日。 虽说那蒙家女不可能每日进宫,可今日是陛下的生辰,雪暖汐便是再着急也不可能将陛下置之不顾吧? 更何况…… 若是他真的要这般做,有的是更隐秘的办法,怎么便这般光明正大地让人去请? 还有四皇子…… 他又是如何自愿来流云殿? 水墨笑抬头看向门口,眼眸渐渐地氤氲起来,这是表面上看似对雪暖汐有利,可若是事情爆发,不可能不查,即便陛下不想查,蜀羽之也不会轻易作罢,这般一查下去,他派人去请四皇子的事情便可轻易查到,而所谓的有利瞬间变成了最大的不利…… 想至此,水墨笑的心渐渐的冰凉起来。 今日之事与当日二皇子的事情何其相似? 可他真的会这般做吗? 在自己的儿子伤口上撒盐? “来人,将此人收押进内务府,记住,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触他!” “凤后……” 那宫侍请求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两个宫侍给押了出去了。 水墨笑看向蜀羽之,“你还是认为是皇贵君做的?” 蜀羽之也不是方才进宫那时候什么心机也不懂,先前他是身在局中,也是激动,更是因为他能想到会害司以徽的人便也只有那般几个,可如今…… 这般明显的罪证,即便是傻子也不可能留下。 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是刻意如此以混淆视听的。 可他会愿意如此冒险吗? “翊君。”水墨笑认真道:“不要被心中的难过蒙蔽了理智!你有能力查清楚这件事的!若真的是他做的,必定能查出些痕迹的!他才回宫不过两个月。” 蜀羽之垂下了眼眸,随即站起了身来。 “你要去哪?”水墨笑也起身问道。 蜀羽之没有回头,也没有之前的激动:“去看徽儿……” 自出事了之后,蜀羽之便没有见到过司以徽,一是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二是因为水墨笑不允。 而水墨笑不允却是因为司以徽不愿意。 只要一提到蜀羽之,他便情绪失控。 水墨笑想了想,“他的情绪如今已经平静下来了,你好好问问他,如今最清楚整件事真相的便是提了!告诉他,不要想糊涂了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蜀羽之心口一阵钝痛,咬着牙,起步走了出去。 水墨笑沉吟半晌,随后唤来宫侍:“去禀报陛下的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那宫侍道:“派去的宫侍在庆安殿外见到了冷总管,便将事情禀报了。” 水墨笑蹙了蹙眉,“去打听打听如今庆安殿是何情况。” “是。” 水墨笑抬手捂住了额头,这日子方才安宁了没多久,便又要多事了。 这一次要将雪暖汐给扯进来了! 蒙氏,这一次,你是真的无辜还是……一切都是你在操纵? 不管是那个可能,水墨笑都不愿意见到。 …… 雪暖汐一直追永熙帝到了偏殿,可永熙帝似乎没发现他在后面跟着似的,径自上了停在了偏殿的轿辇,直接离开了。 相对于永熙帝的忽略,冷雾倒是发现了,不过也似乎不敢在这时候提醒永熙帝,而是迟了一下脚步,等了雪暖汐会儿。 雪暖汐还来不及喘匀了气便对冷雾问道:“冷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冷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跟在一旁的宫侍。 雪暖汐了然,挥手让身边的人都远远退下。 冷雾方才低声开口:“方才凤后遣人来报,四皇子……被人发现在……流云殿与进宫来的蒙家小姐衣裳不整地在床上……” “什么?!”雪暖汐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后宫必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但是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事情,“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具体情况奴侍也不清楚。”冷雾低头道:“只是来人是凤后身边近身的人,凤后如今正在流云殿,据前来禀报的宫侍所说,当时……发现此事的宫侍不止一人……四皇子的确和那蒙家女……行不轨之事。” 雪暖汐眼眸睁得无比的大,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低喃了几句,随后便快步追了上去,连轿辇都不要了。 …… 寝室内的暖炉此刻已经熄了,房间渐渐地被寒冷侵蚀着。 蜀羽之缓步走进了寝室,便见司以徽蜷缩在了床角,紧紧地裹着锦被,低着头,发丝凌乱,方才干了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起来,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了床边。 司以徽并没有注意到蜀羽之的到来,仍旧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石化了一般。 蜀羽之压下了便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压下了心中的沉痛,转过身看着已经熄灭了的炉火,对一旁守着的宫侍道:“去重新生一炉火。” 那宫侍领命而去。 而司以徽在听见了他的话之后身子顿时剧烈颤抖了一下。 蜀羽之转过身看着床角的儿子,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唤了出口:“徽儿。” 司以徽除了颤抖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回应。 “徽儿……”蜀羽之继续唤道,“父君知道你心里痛,也知道你委屈,父君更知道现在不该再这般来问你,可是徽儿,父君不信是你自己来的,更不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u儿,你告诉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谁想害你,父君都不会轻易作罢的!” 这话一落,司以徽却将身子缩的更紧,而颤抖也越发的厉害,他始终没有抬头,似乎不敢面对蜀羽之。 “徽儿……”蜀羽之看着这般心中更是痛,即便心里再焦急也无法忍心继续追问下去。 …… 永熙帝方才到了流云殿外水墨笑便得到消息了,随即片刻不敢停留地赶了出去。 永熙帝面色铁青,眸子中有着冰冷的怒火,“你这个凤后就是当成这个样子的!” 在见了水墨笑之后,不等他开口解释便直接迁怒了。 水墨笑无言反驳,即使此事不是他设计的,可在后宫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凤后监管不力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请陛下入内,让臣侍将事情详细禀报。” 永熙帝盯着他,似乎仍是不满。 “陛下。”水墨笑看着她,随即缓步上前,低声道:“此事牵涉到了皇贵君。” 永熙帝眸色随即一凛。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28 心中之惧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当雪暖汐赶到的时候,还未进屋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摔打茶杯的声响,随后,便是永熙帝厉声的怒斥。 便是隔着门也是如此的响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雪暖汐听了这样的话当即起步上前。 门外的宫侍没有阻止他,低着头任由他进去。 雪暖汐一把推开了,便见永熙帝面色阴沉地盯着水墨笑,而水墨笑则是一身茶水,他当场便愣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 水墨笑见了雪暖汐进来,面色有些难堪。 永熙帝看着他,面色却是缓和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雪暖汐愣怔了一下,方才开口:“我听冷雾说了这事……”顿了一下,神色转为了焦急,“陛下,事情是真的吗?” 永熙帝眼底又掀起了阴沉,不过言语却还能够平静,“这件事朕会处理,这里冷,你先回辰安殿吧。”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够回去?”雪暖汐无法理解,“四皇子如今情况如何了?事情到底是怎么的?可查清楚了?” “阿暖……” “涵涵!”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操心,可是四皇子是你的儿子,便是你不喜欢他,便是你记恨他的生父,可他始终是你的骨血,还有翊君,翊君将四皇子当作了亲生儿子一般,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如何能够置身之外?” “你是不能置身事外!”不等永熙帝开口,水墨笑便开口,此时方才面上的难堪已经消失,换做了平静以及威严。 雪暖汐看着他,却被他的神色给怔住了。 “水氏!”永熙帝开口警告。 水墨笑也不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这事可以瞒着一时,但是瞒不住一辈子,便是你不说,他也会从别处得知,我也不妨告诉你,翊君如今情绪很不好,陛下应该没忘当日他为了一个奶爹几乎将本宫给逼死的事情吧?” 雪暖汐眼眸微微睁大,却不明水墨笑话中的意思。 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 永熙帝抿着唇盯着他。 水墨笑随即转过视线看向雪暖汐,“四皇子之所以离开承月殿是因为……” “够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却先于水墨笑开口:“让凤后说下去!” “阿暖!”永熙帝声音加重。 雪暖汐继续道:“让凤后说下去-涵,在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之后,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经受的?” 永熙帝面容绷的紧紧的。 雪暖汐看向水墨笑:“凤后请继续。” “四皇子今晚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没有去庆安殿,后来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你派人去接了他。”水墨笑缓缓说道,“岂料在前去庆安殿的途中,四皇子的近身宫侍发现了不对,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人击晕了,随后,便发生了这件事。”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便是猜到了事情不简单,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愣了半晌,随后看向永熙帝,“涵涵,我没有!” 永熙帝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朕知道,今日你一整日都与我在一起,如何能够做这些事情?!” “可……”雪暖汐的话说不下去。 谁要害他? 在这后宫里面,他都示为一家人的人,谁要这般害他?! 永熙帝伸手将他搂入了怀中。 水墨笑见了这一幕,心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如实今日被指控的人是他,她恐怕便不会这般轻易地相信吧?“我已经让人去找四皇子近身宫侍所说的那个宫侍了,只要将人找出来,事情便能清楚。”话落,便又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能够找到。” 雪暖汐面色顿时一白,双手也悄然攥紧,离宫这般多年,他第一次面对这个皇宫黑暗的一面,却是显得那般的陌生,那般的不知所措。 “够了!”永熙帝又一次冷斥道。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看看四皇子。”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永熙帝已然松开了雪暖汐,面色转为了沉怒,“朕随你去!” 雪暖汐当即拉住了她的手,“我……我也和你一同去!” 永熙帝看了看他,没有立即同意。 “涵涵,我知道你不想我跟这件事牵涉下去,可如今事情已经牵扯上了,我如何能躲开!”雪暖汐正色道。 若是真的有人害他,那四皇子便是无辜受罪! 永熙帝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同意了。 可他们还没起步,蜀羽之便快步走了进来了,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请给臣侍一些时间!” 永熙帝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臣侍要查清楚今日之事!”蜀羽之抬头,一字一字地道:“就一晚上!陛下,就一晚!” 永熙帝没有回话。 蜀羽之继续恳求,“陛下,出了这些事情,无论身为一个父亲,还是陛下委以重任之人,臣侍都必须查清楚!臣侍恳求陛下给臣侍一晚上的时间!若是臣侍再查不清楚,便不管是教养不力还是失职之罪,臣侍都甘愿承担!” 水墨笑看着永熙帝:“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四皇子的情绪也还没稳定,便是你去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不如便缓一晚上。” “涵涵,就依了翊君所言吧。”雪暖汐也开口。 永熙帝眯着眼盯着蜀羽之:“记住你的身份,莫要让朕失望!” 蜀羽之眼眸一酸,“是!”随后,又道:“陛下,臣侍想将徽儿带回承月殿,这里……不适他继续呆着!” 永熙帝没有回答,直接往外走。 水墨笑看了一眼蜀羽之:“动静别那般大,闹大了吃亏的便是四皇子!”说罢,也转身离开,这里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处理完了,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蒙氏。 虽然如今他可能也得到了消息,但是这件事他还是需要亲自跟他说一声。 雪暖汐没有追着永熙帝出去,而是静静地看着蜀羽之半晌,直到他起身转身欲走的时候,方才开口:“蜀羽之……”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身。 “我真的没有做过!”雪暖汐声音有些焦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冒充我去请四皇子,可是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 蜀羽之没有回话,也没有转身。 “你不信我?”雪暖汐问道。 蜀羽之笑了笑,“我不知道该信谁!现在,我只相信我自己查到的证据!”说罢,起步走了出去。 雪暖汐愣怔地站在了远处许久,一直到了冷雾进来,他方才回过神来。 “皇贵君,陛下让奴侍送您回辰安殿。” 雪暖汐看着他,“陛下呢?” “陛下需要回庆安殿做最后的收尾。”冷雾回道,“陛下让奴侍转告皇贵君,今晚的事情莫要多想,事情总是会真相大白的。” 雪暖汐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真相大白?可即便是真相大白了,受到伤害的人始终受了伤害了,而那欲害人的……” 话没有说下去。 或许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只是,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愿意面对的。 …… 永熙帝和凤后回了庆安殿,却并没有平息众人的疑问,可永熙帝不说也不敢有人开口询问。 他们回来的时候蒙斯醉已经不在大殿上了,据德贵君的转述,他是去更衣了。 水墨笑自然不信,因而没坐多久便起身了再一次离席。 这一次,永熙帝没有离开,而是握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蒙斯醉空了的席位。 此时司以丫礁聪铝怂夹骰氐搅舜蟮钌?却听闻了母亲和父亲离去一事,如今见父亲没有一同回来,心中又开始不安。 父君是不是知道了方才的事情? 母皇忽然离席是不是便是去处理宗哲景遥? “母皇……父君呢?” 永熙帝回过神来看着儿子,“你父君累了,朕让他先回辰安殿休息。” “累了?”司以袜馈?br/> 永熙帝见状,继续安抚:“今日他也折腾了一日了,如今越晚天便越冷,朕便让他先回去了。”顿了顿,又道:“今晚你也别出宫了,留在宫中住一晚吧。” 司以苏饣?心总算是安了,母皇让他留下,便是父君还不知情,“好。” 永熙帝归来,晚宴也便进入尾声了,几轮敬酒之后,永熙帝便降旨散席。 众人行礼恭送其离去。 而此时,在内务府外,水墨笑找到了从宴席上离开的蒙斯醉。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内务府外静静地站着。 水墨笑静默会儿,随即缓步走了上去,“豫贤贵君也知道了?” 蒙斯醉没有回答。 “若是你想进去见她,本宫便让人放行。”水墨笑缓缓道。 蒙斯醉转过身,“凤后没有话想问臣侍?” “你有话想说吗?”水墨笑却反问。 蒙斯醉嗤笑一声,“事情出在了臣侍母族侄女的身上,臣侍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蒙又欣如今估计也酒醒了,是醉酒误事还是其他,如今估计也能够问清楚了。”水墨笑继续道,“豫贤贵君若是有兴趣,便随本宫进去听听。” “当日佑儿出事,雪凝也是被关在这里吧?”蒙斯醉忽然间问道。 水墨笑审视着她,却没有回答。 “没想到当日臣侍是受害者,如今却成了加害者了。”蒙斯醉缓缓道,神色中满是嘲讽,“凤后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水墨笑沉吟会儿:“豫贤贵君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便也是知道了是四皇子自己去的流云殿。” “是啊。”蒙斯醉看着他,“凤后此时一定很想知道为何四皇子好端端的要在这时候去流云殿?尔后又好端端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欣儿可以是醉酒误事,可四皇子呢?他怎么便去了欣儿歇息的地方?凤后此时定然在怀疑,是不是臣侍操控这一切吧?” 水墨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当年雪凝活了下来,今日,欣儿也能吗?”蒙斯醉继续说着。 水墨笑看着他,“豫贤贵君很担心?” “是臣侍让她留在厩的,也是臣侍告诉陛下说本宫喜欢这个孩子的,更是臣侍同意她今晚上进宫的,更是臣侍让她留在流云殿而不让她来庆安殿的。”蒙斯醉讥讽道:“若是她真的出事了,臣侍如何能够不自责?” “本宫一直很好奇为何豫贤贵君会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侄女如此的喜欢?”水墨笑忽然问道。 蒙斯醉看着他,自嘲道:“那是因为臣侍没有养出一个好女儿,所以见了别人家的好女儿,便贪心的想多见几面!凤后知道臣侍最欣赏这孩子的是什么吗?便是她对她未来正夫的那份无微不至。”话落,垂下了眼帘,“可是如今,什么都毁了。” 说罢,转身起步离开。 水墨笑没有阻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宇始终蹙着,半晌,方才问道:“翊君如今在何处?” “还在承月殿。”身边的宫侍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吩咐下去,不管翊君需要什么,都全力配合!” “是。” 水墨笑抬头继续看向蒙斯醉离去的地方,蒙氏,希望你真的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否则,你是真的绝了你和陛下的情分了! 她可以不在乎四皇子,可是却不可能不在乎她身边信赖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 蜀羽之将司以徽从流云殿带回了承月殿,可是仍旧未曾能够从他的口中得知一点今晚上事情的真相,而方才回到了承月殿,又有另一件麻烦事情等待着他。 “人现在在哪?!” “属下将其软禁在了偏殿。” 蜀羽之面色深沉,“好c好看着,在本宫禀报陛下之前,务必看好了!” “是。” 蜀羽之眼眸随即转为锐利,“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本宫将那人找到!拿出你们的本事,让本宫看看陛下并不是养了一群废物!” “是!” 随即,暖阁内再度陷入了死寂。 蜀羽之低着头攥着拳头沉默半晌,随后唤来宫侍:“准备轿辇,去找陛下!” “是。” …… 庆安殿散席之后,司以推拗髋亓顺桨驳睢?br/> 司以闹凶詈蟮囊坏悴话仓沼谠诩搅烁盖字笙Я?可却仍旧是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父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雪暖汐看着儿子,“没事。” “父君……” “好了,今晚上你也折腾坏了。”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去休息吧。” 司以聊肷?最后还是领了话,起步离开。 李竿李乐一直在暖阁外面等着。 李乐见父亲虽然已经恢复了寻常,可是今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因而眼中的忧虑之色仍是没有消除。 司以烁抢⒕?上前抱起了女儿。 “父亲,女儿重……”李乐忙道。 司以葱Φ?“再重父亲也抱得起。” “父亲……”李乐声音有些哽咽。 司以滔铝诵睦锏哪压?对李浮道:“我们去偏殿吧,我累了。” 李浮看着他,“好。” …… “母皇,今夜西戎国使节为何屡屡针对?br/> 从庆安殿离开之后,永熙帝直接回了交泰殿,随后,司予述便前来求见了。 她来只有一个目的,便是问清楚今晚上心里的疑惑。 没有绕弯子,直接问了出口。 母皇今晚的举动分明是知情! 永熙帝看着她,却没有给她回复,“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母皇……” “朕累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看着她,只能压住了疑惑行礼离开。 便在司予述离去之后没多久,冷雾便进来禀报说蜀羽之来了。 永熙帝眸光一凛,“传!” 半晌,冷雾领着蜀羽之进来。 蜀羽之的面色仍旧是和方才一般不好,只是他前来却不是因为司以徽的事情,在行礼之后,便正色道:“陛下,妥谡芫耙<嬷?程秦在场!” 永熙帝闻言面色当即一变,“什么?!” “暗卫是在事后方才发现的。”蜀羽之继续道,“如今程秦被软禁在了佛堂。” 永熙帝眯起了眼睛,“他怎么会在场?!” “目前还不知。”蜀羽之继续禀报,“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侨怂盗硕嗌?”永熙帝又问道。 蜀羽之沉吟会儿,“该说的都说了,三皇子很冷静,倒是西戎国主慌了。” “暂且将人看住。”永熙帝沉思半晌道。 蜀羽之应道:“是。” 永熙帝看着他,“你……” “臣侍只有一晚的时间,若是陛下没有其他的吩咐,臣侍先告退。”蜀羽之不等她说完,便行礼道。 永熙帝沉吟会儿,“羽之……”话最终没有说下去,“去吧。” “是。”蜀羽之领命,随即转身离开。 永熙帝沉默半晌,眸光随即一凛,“来人,传章善!” …… 夜已入四更,热闹了一日的皇宫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安静之中。 辰安殿寝殿内,雪暖汐一直没有入睡,他一直在等着,等着永熙帝的到来。 即便他相信她没有怀疑她,可是,这一刻,他只想见到她,唯有见到她,让她陪在他的身边,他的心方才能够真正地暖起来。 他没有让人去请,即便只要他开口,她便会过来。 “主子,时辰已经不早了,陛下今晚上可能不会过来了。”冷雨上前劝道,“奴侍方才让人去打听了,陛下如今在交泰殿。”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她会来的。” 冷雨无奈。 “冷雨你知道吗?”雪暖汐沉默了会儿,又缓缓开口,“我的心,如今便像是被一层寒冰包裹着,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主子?”冷雨闻言,顿时大惊,“你……” “我相信涵涵会信我。”雪暖汐继续道:“可……为何会有人这般做?为何?便真的要生死相斗吗?便真的不能和睦相处吗?” 冷雨沉默。 雪暖汐看了看他,蜷缩起了身子,“今晚是涵涵的寿辰啊,四十大寿,为何会有人忍心在这般一日做这样的事情?便是真的要做,不能再等等吗?我原是因为我能够好好地陪她过这个生辰的,十三年了,这是我十三年之后陪着她过的第一个生辰,往后,我也不知道还能陪她多少个生辰。” 冷雨再度一惊,“主子,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我一直在说还有很多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雪暖汐却道:“可是我的心却一直有着一个不安,我相信涵涵定然能够长寿,可是我呢?我也能吗?” “主子——”冷雨这下是真的吓到了,“你……” “你不必害怕。”雪暖汐笑了笑,“我现在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在贵王对我用了那般多药之后,我真的能够陪着她一同长命百岁吗?” 冷雨忙道:“主子,您多虑了,御医不是每隔五日便来给你请脉吗?她们都说主子的身子很好!主子如今也没有什么不适啊?” “或许是我自己多想了吧。”雪暖汐继续道,“只是冷雨,这幸福来得格外的不容易,所以,我更害怕失去,我能失而复得一次,却未必能够这般幸运地有第二次的机会!我一直很怕,可我却不敢将这份害怕告诉涵涵。” “主子……” 雪暖汐看着他,“因为她比我更加的害怕。” “主子,不会有事的!”冷雨想用更好的话安抚主子,可最终却只能说这般一个。 雪暖汐笑了笑,“我只想好好地过日子,可为何却有人不想?” 冷雨看着主子,“主子,你是不是有了怀疑的人?” 雪暖汐没有回答,只是笑容却更加的哀伤。 冷雨沉吟会儿,“是……豫贤贵君吗?” 雪暖汐还是没有回答。 窗外,回响着寒风肆虐的声音。 …… 流云殿的寝殿内,此时已经熄了烛火。 只是寝室的主人,却并没有就寝,而是仅仅穿着一件寝衣站在了窗前。 窗户微敞开,寒风疯狂灌入室内,将窗前的人的面容刮的冰冷发青。 窗外,是没有半点星辰的漆黑苍穹。 “对不起……” 蒙斯醉冰冷的双唇轻轻地溢出了三个字,随即,合上了眼睛。 一行温热的泪水滑落了脸庞,驱散了脸庞些许的寒意。 只是,却让心更加的冰冷刺骨。 …… 而此时,在流云殿的另一个方向,司予昀同样没有入眠,只是与蒙斯醉不一样,她却是躺在了温暖的床铺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翠玉酒杯。 嘴边,蔓延着一抹淡淡的笑。 …… 朝和殿内,水墨笑也是辗转反侧。 虽然只是一夜,但是他相信蜀羽之不会一无所获的。 雪暖汐明明知道蜀羽之手中有势力,应该不会行这般冒险的事情,只是……蒙氏……他不知道吗?便是没有正面坦白过,只是他真的一点也没发觉? 便是真的没发觉,以他的心情不至于会为了对付雪暖汐而牺牲一个无辜的四皇子。 不管蒙又欣死不死,四皇子这一辈子都是毁了的。 而且这件事和当年二皇子的事情如此的相似,若是真是他做的,那将来若是曝光了,二皇子该如何自处? 他岂不是在自己的儿子伤口上撒盐? 明明好好的,为何忽然间便成了这个样子? 便是他真的还没放弃扶持自己的女儿,可如今行事一片大好,他用得着兵行险招吗? 水墨笑不管怎么想也想不通。 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五更天的声响。 而也是在这时候,永熙帝进了辰安殿。 雪暖汐仍是没有入睡,只是许是等到时间长了,已经陷入了沉思中,因而,便是永熙帝进来了,也没有发觉。 冷雨一直守在身边,见永熙帝真的来了,心里方才松了口气,沉默行了一礼,悄然退下。 永熙帝缓步上前,因为背着光,影子罩住了雪暖汐的身子。 雪暖汐也被惊醒了,抬头看向来人,没有过大的惊喜,只是淡淡的微笑:“你来了?” “嗯。”永熙帝微笑应道。 雪暖汐欲起身,“我让冷雨给你备了宵夜,你若是饿了便吃些。” 永熙帝伸手抱住了他,“别动。” “好,我不动。”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紧紧地拥着他,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几乎想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阿暖,有你在,真好。” 雪暖汐伸手抱着她,“有你在,也好。”随后,见她不动,便又问道:“累了吧?” 永熙帝点头:“嗯。” “那睡吧。”雪暖汐说道,“若是不饿,便先休息,快天亮了,还得早朝,若不是太饿,便先休息,不管要处理什么事情,都需要休息好了方才能够去做。” 永熙帝抬起头,眼眸似乎有些湿,“好。” 雪暖汐发现了,心中倏然一痛,将她拉上了床,然后紧紧地抱着她,“睡觉,好好睡觉!” 她比他,更加的伤心吧? …… 次日,天方才灰灰亮。 承月殿内,却想起了一声巨响。 是掀翻了桌子的巨响。 门外的宫侍听见了动静欲进来,却被喝止了。 “都不许进来!” 蜀羽之喝停了外面的宫侍之后,便赤红着眸子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死了?!居然死了!陛下花了这般多心思培养你们,便是让你们成为废物吗?!” 男子低着头,没有辩解。 “那是唯一的证据!唯一的证据!”蜀羽之愤怒道,整件事中,蒙又欣不可能说真话,徽儿又至今都不肯说一个字,其他的人也都是无足轻重的,如今便剩下那个宫侍了! 可偏偏人却死了! “死了!死了!”他努力地做深呼吸,“死了又如何!只要真的有这个人,便还能查到其他!给本宫弄清楚这个人的所有情况!” “是!” 蜀羽之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本宫便不信本宫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29 首次开口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辰安殿的偏殿内 司以崆岬馗虐菜谧约夯持械呐?br/> 李浮躺在了床侧的另一边,也是一样的没有入眠。 这般一家三口同眠该是温馨的,可是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却是淡淡的沉郁。 许久,李浮方才打破了沉默,“很晚了,睡吧。” 司以鹗酉呖聪蛩?却久久不语。 李浮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楼主了身侧的父女两人。 司以仙狭搜劬?手,始终攥着。 便是睡了,怕也不能安稳。 李浮的却并未合眼,眸光渐渐地转为了阴郁,宗哲景遥,如今,你还想如何?还想如何?! …… 次日清晨,一切如旧。 雪暖汐醒来的时候永熙帝已经不在了。 “主子醒了?”冷雨听见了响声当即上前。 雪暖汐看向他,“嗯,陛下呢?” “陛下去上早朝了。”冷雨回道:“离开之前叮嘱了奴侍等不得吵醒主子。” 雪暖汐低头看向身侧的位置,心里渐渐地涌现出了一抹难受,“陛下很早便走了?” “和寻常一样。”冷雨回道。 雪暖汐又沉吟了会儿,随后方才掀开身上的厚厚锦被,“伺候本宫梳洗吧。” “是。” 梳洗过后,冷雨方才说司以患易釉缭绫阍谏盘群蜃叛┡迷缟拧?br/> 雪暖汐抚了抚额,这方才想起了儿子,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膳厅,见了儿子便道:“这般晚了,你们怎么还等?” 司以葱Φ?“儿臣自然是要等父君一同用的。” 雪暖汐看着儿子,笑了笑:“好了,传膳吧。”随后又看向李乐,“乐儿饿坏了吧?” “没有!”李乐回道,随后规规矩矩地给雪暖汐行了一礼。 雪暖汐笑了笑,“好了,在外祖父这里不必这般多礼。” 李乐也笑了起来。 许是昨夜司以陌哺ё嘈Я?昨晚宫宴上的事情留给她的阴霾似乎也褪去了。 雪暖汐的精神不太好,同样,司以囊惨谎?可两人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早膳倒也用的和乐。 …… “陛下将蒙又欣给提走了?” 内务府中,水墨笑眯着眼盯着章善问道。 章善回道:“是。” “那翊君呢?”水墨笑又问道:“他没有见过蒙又欣?” “天快亮的时候翊君来过。”章善问道。 水墨笑又问:“他都做了什么?” “翊君审问了蒙又欣。”章善如实禀报,随后怀中取出了一份纸张,递给水墨笑:“这是供状。” 水墨笑挑了挑眉,接了过来低头细看了起来,如他所想的,醉酒误事! 昨夜蒙又欣因为蒙氏的要求所以没有和蒙家主两人一同前去庆安殿,因蒙又欣是女子,在后宫本是不方便的,只是礼王如今伤势未愈,蒙氏便让蒙又欣陪着礼王解闷。 两人谈着谈着礼王兴致一起,便让人取了酒。 礼王因为伤势未愈,所以只是小酌了两杯,倒是蒙又欣性子豪爽,酒性也起了,便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放开怀了喝。 等到礼王想起这般不妥,蒙又欣却已经醉了。 礼王便只好让她先到偏殿醒酒。 尔后,便发生了那件事。 至于为何醉酒了便做出那样事情,蒙又欣只是说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很像自己的未来正夫,而当时她依稀记得她也问了过来搀扶他的男子,问他是不是她的未来正夫。 那男子认了,说他是。 蒙又欣原本是不想那般做的,可是那男子却先主动,她是血气方刚的女子,又在醉酒之中,且思念自己心上人,一时糊涂便那般做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人居然是四皇子! 水墨笑将整份供状看了一遍,心里不免荒谬。 这事看起来怎么都是荒谬。 比当日二皇子的事情更是荒谬! 当日二皇子是中了药,而雪凝误打误撞,可今日的事情,却是四皇子自己找上门,而且还亲口谎称自己是她蒙又欣的未来正夫,且这般巧合,碰上了蒙又欣的放浪形骸! 水墨笑将供状放下,抬头看向章善,“翊君听了这些之后如何反应?” “翊君不信。”章善回道。 水墨笑并不意外,他都无法接受,翊君如何可能接受?“本宫倒是好奇蒙又欣究竟醉到了什么地步方才能够听到一向患有哑疾的四皇子说出自己是她未来正夫的话!” 章善低头,并没有回应。 水墨笑眯着眼沉思会儿,随后又道:“其他的人,翊君也审过了?” “是。”章善回道,“供状都在臣这,凤后可要取阅?” 水墨笑道:“你跟本宫说说大致情况便成!” “是。”章善应道,随即便将情况一一说了一遍。 昨夜所有知晓此事的宫侍如今都被关在了内务府,可不管是那个宫侍,从流云殿的守门宫侍,到礼王住处的宫侍,甚至到偏殿附近伺候的宫侍,都一一证实了,当时的确是四皇子一个人。 没有被人挟持,也神智清醒。 司以徽是一个人到了流云殿,而理由便是去看望礼王,只是到了的时候敲蒙又欣被人从礼王住处中搀扶出来。 尔后更是奇怪。 司以徽再见了蒙又欣之后,便让引领他前去见礼王的宫侍退下,示意说自己进去便成,当时那宫侍虽然疑惑,但是却还是同意了。 司以徽不能说话,是用手在宫侍的掌心写着这个命令的,这也证明了司以徽当时是清醒的。 那宫侍退下之后,便不知道其他事情了。 而礼王院子里的宫侍却交代,四皇子当时虽然进来,但是得知了礼王已经休息了便没有进去,也没有让他们通报,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问了方才蒙又欣的去处。 同样是用手指在掌心写字。 那宫侍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怀疑什么,说了。 司以徽随后离开。 随后,在偏殿照看蒙又欣的宫侍证实了司以徽一个人过来,而且还是谎称说礼王让他过来看看的,当时照看的宫侍更是奇怪,但还是没有怀疑。 接着,司以徽便又接着礼王的名义将两个照看的宫侍一一支走。 等两个宫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了那般让他们惊愕不已的一幕。 水墨笑听完了章善的讲述之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若说蒙又欣的话不可信,可是流云殿那般多宫侍,不可能如此众口一词的。 蒙氏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流云殿内所有的宫侍都掌控住。 四皇子,他究竟为何那般做? 这般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那便是受了威胁。 可是他这般做,陛下必定会迁怒,届时,不仅仅是靖王,官氏,甚至连疼他若亲生儿子的翊君都会出事。 什么样的威胁可以让他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可以不顾? 水墨笑不得不又怀疑上了雪暖汐。 不管是靖王还是四皇子,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对他心怀愧疚。 可…… 这可能吗? 水墨笑越理便越觉得头脑一片乱麻。 “这些事情陛下可都知道?” 章善回道:“这些供状都是备份,原本臣今早便呈上给了陛下。” 水墨笑想起了昨夜蜀羽之所要求的一个晚上,如今…… 将册子搁下,随即便起身往外走。 若是昨夜蜀羽之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这件事便真的难办了! 水墨笑直接去了交泰殿,方才到了交泰殿门口,便见冷雾领着两个宫侍往外走去。 “奴侍见过凤后。”冷雾上前行礼。 水墨笑看了看他,“冷总管这是要去何处?” “陛下有旨,让奴侍去承月殿将四皇子请来。”冷雾回道。 水墨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宫侍,“翊君可在里面?” “在。”冷雾回道。 水墨笑蹙眉。 “奴侍还得去承月殿,便先告退了。”冷雾低头道,随后行礼离开。 水墨笑转过身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随后上前,“去通报。” “是。”交泰殿的守门宫侍领命。 半晌,宫侍出来,“回禀凤后,陛下请您进去。” 水墨笑起步走进了交泰殿,在那宫侍的引领之下到了御书房,一进御书房,便见蜀羽之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眼中还蓄着泪水。 而永熙帝则是坐在了御案前,却是在批阅着奏折。 仿若蜀羽之不存在一般。 水墨笑敛了敛神,随后上前:“臣侍见过陛下。” 永熙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坐吧。”随后又低头继续批阅着折子。 水墨笑看了一眼地上跪着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任何反应的蜀羽之,随后方才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入了座,沉吟会儿,方才开口:“陛下,翊君这是……” 永熙帝搁下了笔,随即竟起身往后面的书库去了。 水墨笑没有被忽视的愤怒,有的只是惊讶,他愣了会儿,随后起身走到了蜀羽之的面前,正色问道:“翊君,这是怎么回事?” 蜀羽之抬起了头,眼中的泪水随即崩溃,“什么都没有查到……” 水墨笑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宫侍死了……我越往下查,即便查到了什么,最终也是死无对证……”蜀羽之笑着凄然,“凤后……你可知道昨夜后宫死了多少人?那般多人……” 水墨笑惊惧之色爬上了眼底,“这……怎么可能?” 居然有人比蜀羽之还快? 等等! 水墨笑倏然转过身看向了前方的书库入口,眼底的惊惧更浓。 什么人可以比蜀羽之更快? “凤后……”蜀羽之倏然拉住了水墨笑的手,哀求道:“凤后,你求求陛下,你求她再给多一点的时间!再给我多一日,就多一日!只要多一日,我定然能够查到些线索的!” 水墨笑转过头看着一脸泪水的蜀羽之,动着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就多一日!”蜀羽之继续哀求着,“不能让陛下这般对待徽儿……不可能的!蒙又欣的供状……流云殿宫侍的供状……若是这般去问徽儿,徽儿定然会如昨夜一般糊涂的!凤后,臣侍求你帮臣侍求求陛下,便一日!” “翊君……”水墨笑艰难地溢出了一声呢喃,他还没有发觉其中的不妥吗? 在这后宫,能够比他快的人便只有一个。 “徽儿定然是受了威胁的,如今若是这般问他,他定然不会说实话的!凤后,徽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凤后,便当臣侍求你……”蜀羽之继续哀求着,“臣侍不能让徽儿这般被审问……不可以……他这一辈子已经毁了……臣侍不能让他再蒙受这般冤屈——” 水墨笑没有应他的哀求,他不知道该如何应。 蜀羽之绝望了,手,缓缓松开,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凤后……连你也不信徽儿吗?” 水墨笑抿着唇,许久方才迸出了一句话,“不管如何,还是得亲自问问四皇子。” “呵呵……”蜀羽之低笑着,却是悲愤无比,“你们都不信徽儿,可是我信!他是我的儿子,我信!” 水墨笑看着他,心里翻滚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他转过身,看向了书库的入口,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雪暖汐,他真的牵涉进了这件事,所以你方才如此迫不及待毁了一切的证据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司以徽一脸苍白地被冷雾领来。 而此时,永熙帝也在书库内待了半个时辰。 “徽儿……”蜀羽之看着儿子,便踉跄地起身。 司以徽看了父亲一眼,随后,便跪了下来,将头低在了胸前。 蜀羽之走到了儿子的身边,缓缓地蹲下身子,将儿子搂入了怀中,“徽儿,听父君的话,不要做傻事,不管如何,都不要做傻事!昨夜的事情,父君知道的,定然不是你的意思u儿,不要做傻事!” 可不管他如何的劝,司以徽还是没有回应。 冷雾径自进了书库,却见永熙帝站在了书架前,双手负背,并未取书阅览。 “陛下,四皇子带到了。” 永熙帝没有即可回应,而是静默了半晌,方才缓缓转过身,眼眸深处一片的暗沉,随即,起步走了出去。 水墨笑一直站着,双手始终紧紧握着。 永熙帝走了出来,没有看任何人,直接回到了御桌前坐下。 蜀羽之紧紧的抱着儿子,看向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陛下——” “够了!”永熙帝沉声道,“你要的时间朕已经给你了!” “陛下——” “朕没有那般多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永熙帝继续道,“司以徽,昨夜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以徽终于抬起了头,面容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他看着前方的母亲,眼底有着一股贪婪之色,似乎想一次性将眼前之人给看够了似的。 或许他认为往后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这般近的看着母亲了。 永熙帝抬手拿起了放置在手边的供状,随即猛然扔下,供状如穴一般洒落在了司以徽以及蜀羽之的身上,“你跟朕好好看清楚了,这猩都是真的!?” “陛下!”蜀羽之厉声喝道。 永熙帝冷声道:“你若是再开口便给朕出去!” 蜀羽之满目沉痛,无法接受永熙帝这般绝情冷漠。 司以徽低下了手,却是伸手推开蜀羽之。 “徽儿……”蜀羽之愣住了。 司以徽推开了他,随后,往后挪了一下位置,便对司以徽重重地磕起了头,整整三个响头,即便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可是当三个响头磕完,他的额上已经是青紫了。 “徽儿……” 司以徽磕完了头之后,便对蜀羽之笑了笑,虽然是笑容,可是却显得极为的绝望,随即,转过身看向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半晌之后,缓缓张开了唇,随后,一声极为难听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溢出,“是……我……” 吐字并不算是清晰,但却是真真切切地说出了话来。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便是永熙帝眼底也出现了波动……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0 为何如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徽儿!?”蜀羽之惊愕无比。 他曾经想过他或许并不是真的不能说话,可是却没想到他第一次开口说话竟然是在这时候! 他无法高兴! 如今他开口说话,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甚至还会让他的处境更加的堪忧! 徽儿,我的傻儿子,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司以徽继续艰难地发着声音,仍旧是那般的沙哑难听,可是,眸色却是坚毅,仿佛在说他如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都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够了!”蜀羽之厉声何止了他,“徽儿,够了!” 他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不可以! 司以徽看着蜀羽之,眼眸渐渐地蒙上了水雾,可却还是没有听从他的话停下来,“我……不……不……” 话,说的更加的艰难。 “徽儿——”蜀羽之几欲崩溃。 水墨笑没有说话,一直看着,面上的惊愕之色始终没有消息,他想起了蒙又欣供状上的话,是四皇子亲口承认了他是她的未来正夫…… 不久之前他觉得荒谬,可是如今…… 水墨笑看向永熙帝,此刻她的面容比方才更加的阴郁,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四皇子的承认,更是因为怀疑四皇子这般多年来的哑疾另有隐情吧? 欺骗。 若是其他人,或许她还能原谅,可是四皇子……有官氏那般一个先例,她如何会原谅这个本就不待见的儿子? “不什么?!”永熙帝在司以徽久久无法说出下一个字的时候沉怒出声,“怎么?又哑了吗?!方才还说的好好的!” 司以徽眼底的水雾更浓,可是,却没有汇聚成泪,他看着眼前一脸阴沉的永熙帝,半晌,缓缓低头,双手死死握着,再一字一字地艰难说着:“我……不要……去……和亲……” 永熙帝神色更加的难看。 蜀羽之又一次震惊。 水墨笑也是蹙眉,不想去和亲? “是……我自己……想的……办法……我不想……去和亲……嫁给谁……都无所谓……只要……不去和……亲……”司以徽继续道,他已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了。 蜀羽之整个人激灵了一下,随后挪身上前,死死地握着司以徽的肩膀,“你看着我!看着我!” 司以徽没有抬头。 “司以徽,你听见了没有!我让你看着我!”蜀羽之继续厉声道,他无法接受这个原因,便是明知道他不过是在找借口,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我已经跟你说过你不会去和亲!昨日,我明明已经说了!你的婚事定了,你不会去和亲,你会嫁去司徒家,这一辈子都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为什么你要这般说?为什么?!” 司以徽还是没有回应。 蜀羽之无法从他身上得到答复,便转身看向永熙帝,他是生气,可是更是心疼,“陛下!昨夜宫宴之前臣侍已经很清楚地告诉徽儿他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臣侍已经很明确地保证您不会让他去和亲的!陛下,徽儿怎么可能还因为这个去做这般荒诞的事情?!陛下,昨夜的种种迹象分明是有人在杀人灭口,若这件事真的是徽儿自己做的,那为何还会有人担心事情泄露而杀人灭口?!”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阴沉盯着两人。 “陛下!”蜀羽之便是已经绝望了却还是不肯放弃,“陛下,臣侍求你,求你看着臣侍的份上,看着徽儿的份上……” “够了……”司以徽却忽然间抬头,打断了蜀羽之的话,眼眶中的泪水此时已经浸湿了面容。 司以徽看着他,“你……是……说了……可……我……不信……母皇……恨我的生父……她……不会……让我……嫁去……司徒……家的……她……一直……没有驳……西戎……国的……求亲……就是……还会……改变主意……我死……也不要……去……和亲……” “徽儿!” 司以徽却咬着牙将视线移开,看向了永熙帝,“母……母皇……我……知道……知道您……恨我……但……这件事……和父君……没关系……您……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不要……迁怒……父君……一切都是……我……我自己的注意……” 永熙帝盯着他,却不语。 “母皇……”司以徽低下了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儿臣……儿臣一直很想叫你一声……母皇……如今……终于叫……了……母皇……儿臣不孝……让母皇……生气了……”话说完,满是泪痕的面上却是露出了笑容,随后,倏然起身。 “拦住他!”水墨笑似乎看出了司以徽的意图,便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厉声喝道。 同时,司以徽起身直接往旁边的墙壁冲去,就要一头撞在墙上。, 一旁低着头的冷雾当即抬头,在司以徽的头撞向墙壁之前将他抓住。 司以徽被冷雾死死的制在了怀中,面上有着凄厉的悲伤。 蜀羽之已经是惊的浑身颤抖了,连站起来走动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跪爬到了司以徽的身边,“你做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 司以徽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了眼睛,面如死灰。 “够了!”永熙帝忽然起身怒声咆哮,面容几乎扭曲,手随即一扫,将手边的一叠折子狠狠地扫落在地,“都给朕滚出去!滚!” 水墨笑看着她,心中的思绪复杂莫名,随后又看向了已经呆愣住了蜀羽之,只得亲自上前执行永熙帝的这个旨意,“先回去吧。” 蜀羽之看着他,眸光却是茫然。 “回去吧。”水墨笑缓缓道,随后,避开了蜀羽之的目光,看向了冷雾,“有劳冷总管。” 冷雾道了一声是,随即将司以徽扶起,蜀羽之也挣扎站起,搀扶着儿子,三人慢慢地走出了御书房。 蜀羽之没有回头去看永熙帝,不知道是没有顾得上还是因为不想再去找绝望。 御书房又一次沉寂下来。 水墨笑看着仍旧是站着的面色没有半丝缓解的永熙帝,嘴唇动了动,幽幽开口:“陛下……” “你也出去!”永熙帝低着头,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沉吟会儿,最终没有说什么,行礼离开。 方才走到门口,身后便又传来了一阵摔打东西的声响。 他没有回头,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径自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凛冽。 天又飘起了细细的穴。 水墨笑坐在辇轿上,抬头看向有些阴沉的天,心,也随之渐渐沉重,“去将靖王请进宫。” “是。” …… 一个时辰后,朝和殿 “父后,你说什么?!” 司予执在接到水墨笑的召见之时原本因为是因为昨日司以徽失踪了一段时间且去了冷宫附近一事,她以为水墨笑是不满他们还惦记着官氏,所以特意召他进宫警告。 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般! “不可能!父后,徽儿不可能这般做的!昨日蜀父君和儿臣都已经将母皇的安排告知了他了!当时徽儿很高兴!父后,徽儿怎么还会那般做?!便是徽儿真的不信,可是他也是昨日方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般短的时间之内策划出这样的事情?!父后,徽儿甚至连蒙又欣是谁都不知道!” 水墨笑看着她,“本宫问过了,几日前豫贤贵君请了四皇子帮忙给陛下做衣裳,四皇子去流云殿的时候见过蒙又欣。” “那又如何!?”司予执眼眸微红,“便是徽儿见过她,也不过是一面罢了u儿怎么可能见过了这般一面便那般做?!父后,徽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水墨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本宫让你进宫便是为了让你劝劝他,让他将事情给说清楚!” “父后也是相信徽儿的!”司予执眼露希望。 水墨笑盯着她,面色凝重,“本宫信或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皇!四皇子明明可以说话却一直假装哑疾,至少如今在陛下心里是这般认为,便是这一点,你母皇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件事!” 司予执浑身紧绷,“母皇……母皇会如何处置徽儿……” “你放心,至少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水墨笑道,沉吟会儿,又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将这件事的伤害降到最低。” “如何降到最低?!”司予执咬着牙,“徽儿这一辈子已经毁了,还能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蒙又欣——徽儿糊涂,难道她也糊涂了吗?!” 水墨笑眯了眯眼,“靖王,你可信此事与皇贵君有关系?” “不信!”司予执没有犹豫便开口。 水墨笑挑眉,便是他都怀疑,尤其是现在,可是为何她却能够如此笃定。 “雪父君有何需要这般做!”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道:“构陷豫贤贵君。” “父后是这般认为的?”司予执看着他道。 水墨笑没有否认,“能够让四皇子如此不顾一切的人不多,你可以为了赎罪而连性命都不要,四皇子也可能如此。” “不会!”司予执咬着牙道,“雪父君不会那般做的!不会的!” “不是皇贵君,也不是四皇子一时糊涂,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水墨笑继续道。 司予执面容更加的僵硬,“不会的!” “靖王。”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你不是孝子了,本宫的这邪你听的明白,也想的明白!” 司予执盯着他,却不再言语。 “本宫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以本宫的想法,便是让四皇子认了就是了。”水墨笑缓缓道,“息事宁人,如今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 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若是此事真的有人在背后策划,那今日他能够算计四皇子,或许明日便对本宫下手!只要本宫是这后宫之主一日,便容不得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本宫不知道的算计!” 司予执仍是没有回应。 “去好好劝劝四皇子!”水墨笑继续道,“即便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但是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你也不想陛下真的一怒之下直接让四皇子去和亲的!如今他这般样子,到了西戎恐怕或不过一日!” 司予执浑身激灵了一下。 “本宫只是说了最坏的打算。”水墨笑缓和了语气,“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如同当年二皇子一般。” 司予执凝视着水墨笑半晌,然后,垂下了头,“是,儿臣告退!”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水墨笑抬头抚了抚发疼的额头。 如今他能够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只是希望最后她的心里还念着那点血脉之情。 …… 司以患易釉谟昧嗽缟胖蟊憷牍?雪暖汐便一直呆在了暖阁中,没有去询问事情的结果,或许是已经从昨夜永熙帝的异样觉察出了一丝端倪,不敢去深究。 后宫,如同以往一般风平浪静。 司以徽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一般,并未掀起一丝涟漪。 新上任没多久的明贵君以及华君今日一大早原本是要去朝和殿请安的,不过还没出发便接到了水墨笑的旨意,说是免了今日的请安。 两人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多想,虽然进了位份,但是日子还是依旧那般过。 五皇女腿上已愈,也争取了许久,终于得到了明贵君的准许前去看望礼王。 司予昀仍旧是躺在床上,不过气色却是不错。 “三皇姐可好多了?”司予哲问道,声音中仍是有些不安。 司予昀笑道:“没有什么大碍了,原本昨日也是可以去给母皇贺寿的,只是父君不放心,所以方才没去,对了,昨日宫宴的情况如何?听说西戎国使团也会出席,可又兴风作浪?” 司予哲忙道:“挺好的,不过西戎国的使节却屡屡挑衅,而且似乎还故意针对三皇兄,但最后却被三皇兄和太女皇姐给挡回去了,对了,还有李乐,就是三皇兄的女儿……” 缓缓的,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 司予昀闻言面上诧异:“有这等事情?” “嗯。”司予哲点头,“估计是觉得母皇和太女皇姐不好对付,便向三皇兄下手了,这些西戎人真真无耻!” “最后没事就好。”司予昀道,“西戎国嚣张也不是一两日了,不过我相信母皇终有一日会狠狠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司予哲笑着应了,随后又蔓延愧歉地看着司予昀,“三皇姐……围场上连累你受伤……是皇妹的不是……” “都已经过去了。”司予昀笑道,“如今我已经大好了,这件事便不要再提了,你总是记着,倒让我觉得自己没用,连一只熊也对付不了。” “不是的……” “好了。”司予昀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我是手足,虽然年纪相差颇大,但也是亲手足,身为皇姐照顾皇妹,是理所应当的,围场上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不过往后你可要多加小心,凡事都需要循序渐进,过于的急躁反倒是不好。” 司予哲心渐渐地定了,“嗯!我一定会记得三皇姐的教导的!” 司予昀笑了。 …… 承月殿内 司予执在寝室外面徘徊了许久,一直等待神色缓和下来,方才缓缓走了进去,便见蜀羽之守在了床边,而司以徽则是沉睡着。 “蜀父君……” 声音有些哽咽。 蜀羽之没有抬头去看她,视线一刻也不离司以徽,似乎生怕他会再做傻事一般。 “蜀父君……”司予执继续喊道,“徽儿……如何了?” 蜀羽之这时候身子方才动了动,“服了安神汤,睡着了。” “安神汤?” “昨夜他没有休息好,本宫担心,便让御医开了安神汤。”蜀羽之幽幽道,“额上的青紫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司予执看着面色仍旧是惨白的司以徽,哽咽几声,“蜀父君……到底怎么回事?” 蜀羽之没有回话。 “蜀父君……” “本宫养了他十几年。”蜀羽之缓缓说着,“十几年啊,他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本宫说的?有什么样的苦衷让他连本宫都不愿意说?他宁愿本宫恼他不检点,恼他不孝顺,也仍旧是不肯说出真相……执儿,你们姐弟……还真的像极了官氏。” 司予执没有回话。 “不同的是官氏的执拗用在了邪道上,而你们……”蜀羽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一般,没有说下去。 在凝视了司以徽的睡容半晌,方才缓缓起身,“本宫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你在这里陪着他吧,若是醒了,便劝劝……”他看着她,“傻孩子,便是心中有愧,也不该用如此办法偿还!” 司予执浑身一颤,“蜀父君也怀疑……” “本宫谁也不怀疑。”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谁也不相信!”说完,缓步走了出去。 …… 午后,雪下的更大了。 雪暖汐草草地用了午膳之后,终究还是出了辰安殿,却不是去交泰殿寻永熙帝,而是去了佛堂。 或许,他的心始终需要安抚。 可方才到了佛堂,却又得知了另一件让他忧心的事情。 “程秦不见了?”大殿内,雪暖汐停下了诵经,看着前来禀报他这个消息的冷雨,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冷雨道:“奴侍也是方才听了佛堂那两个宫侍的议论方才得知了这事的,程公子昨夜早早便就寝,可今早却没有起身,起初宫侍以为他是天冷所以睡晚了,可是午后也不见他起来,便去看了看,却见程公子的床铺整整齐齐的,根本没有入睡的迹象,宫侍找遍了佛堂都没有寻到踪迹,正打算去禀报凤后。” “那便快些去!”雪暖汐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心里更是不安。 虽然程秦不太可能和昨夜的事情有关系,可他却担心他会阴差阳错地受到牵连,如同当年的蜀青。 冷雨应道:“已经去了。” 雪暖汐仍是忧虑,“昨日本该是一个好日子来的,可怎么便发生了这般多事情?” 冷雨看着主子,思虑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另一件是说出,“主子,关于程公子,奴侍还有另一件事一直没有禀报。” 雪暖汐一愣。 “程公子和太女……有往来。”冷雨缓缓地将知道的说了一遍。 雪暖汐听了之后瞪大了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太女的确和程公子有过几次私下接触。”冷雨回道,“至于两人是否真的有那心思,奴侍却不得而知。” “述儿怎么能够这般!”雪暖汐怒道。 冷雨低下头,“主子,太女此举虽然有不妥,但是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错。” “还不是大错!”雪暖汐恼怒,“程秦是父亲母族的人,父亲临终之时将其托付给了陛下,如今她却起了这些心思,这让我如何对得起父亲?!” 冷雨抬头,“主子,其实让程公子入太女府于程公子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雪暖汐一怔。 “程公子一年多前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了,可是后来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一直被耽搁着,如今他又还坚持要为大师守完一年的丧期,等丧期结束了年纪便又长了一岁了,再者,虽程公子是大师的母族亲人,只是大师的身份不可能公开,因而他最终也仅仅只能以宫侍的身份出嫁,最体面的也便是陛下亲自赐婚,可便是如此,以程公子的出身都不可能嫁一个很好的人家。”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仍旧是不愉。 “若是程公子真的愿意,而太女也是有心,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冷雨继续道,“太女不会薄待程公子的,这般大师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 雪暖汐还是没有回应。 “其实奴侍这般说……也是因为……”冷雨看了看主子,犹豫了半晌方才道:“主子,这些年太女很寂寞。” 雪暖汐神色虽然一变。 “奴侍是看着太女迎娶太女正君的。”冷雨继续道,“太女正君是很贤良,待太女也是真心实意,可太女眼中的寂寞还是在,主子,这些年太女唯有在和三皇子以及李乐少主在一起的时候方才露出真心的笑容,奴侍这般说或许对太女正君不公平,可是,太女正君无法让太女真正的开怀。” “可白氏是述儿的结发之夫!”雪暖汐咬着牙道,“若是本宫同意了,如何对得起白氏?” 冷雨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本宫是侧君,这一辈子也只能是侧君!”雪暖汐沉默了半晌,方才幽幽道,“便是本宫告诉自己要惜福,可有时候,本宫心里也是遗憾,也是难受,本宫这一辈子都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的身侧!以前凤后恨本宫,本宫一直觉得他没有这个资格,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可是深想一层,他是涵涵的正君,便是不爱涵涵,可是涵涵却对一个侧君如此的好,他如何能够不在乎?本宫不知道白氏爱不爱述儿,可是在白氏的眼中,述儿便是一切,若是述儿身边出了一个知心人,白氏该如何自处?还有程秦,若是他真的跟了述儿,将来必定是这后宫的一员,当年本宫有雪家庇护,有别人无法攻击的出身,这般多年都走得如此的艰难,更何况是程秦?本宫不想让程秦步上父亲的后尘,更不想述儿与先帝一般痛苦一生!” 话说完,却又低喃道:“可若是我阻止了……述儿这一辈子是不是便没有一个知心之人?” 冷雨抬头看着主子,不禁后悔,“主子,或许只是奴侍瞎猜罢了。” 雪暖汐合了合眼,“不管如何,先将人找到吧!” …… “你说的可是真的!”蜀羽之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是。” 蜀羽之的面容渐渐铁青狰狞,“好好好——”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1 他还敢来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李袱送了司以概亓巳首痈蟮奔幢闳チ随涔?然几番暗查下来,却没有发现宗哲景遥,可见宗哲景遥已经不在驿馆了。 而试探了西戎主使节一番之后,李浮当即可以判断宗哲景遥应该已经出城了。 昨夜她在宫中被发现,定然不敢久留。 李浮暗暗松了口气,她不能动手,可只要宗哲景遥离开大周,永熙帝必定会动手,没有一个帝王会晕容忍这般挑衅的。 宗哲景遥居然赶来,便是不将大周放在眼里! 李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便没有久留,而她方才走出了驿馆没多久,便被司予述派人请去了太女府。 昨夜的事情,司予述没能从永熙帝口中得到答案,便只能从李浮身上下手。 原本她是可以直接去问司以?但思虑再三,还是先从李浮身上下手。 李浮到了之后,司予述没有绕弯子,直接便问了昨夜的事情,“本殿问过母皇,只是母皇却没有说,本殿希望你能给本殿一个答案。” 李浮蹙眉。 “不要告诉本殿你没发现昨夜西戎主使节是故意针对模彼居枋龀辽馈?br/> 李浮抬眸,始终没有打算如实相告,“她恐怕不是冲着サ?而是冲着下官来的。” 司予述眯了眯眼。 “许是下官在和她们接触的时候触怒了她们。”李浮继续道,“而陛下久久未曾给出答案也让她们不满,所以便借着针对下官来发作不满。” 司予述一个字也不信,“你真的这般认为?” “否则西戎国使节如何会针对?”李浮蹙眉道,“晌堑哪勘?一是因为他是下官的正夫,二是因为堑钕碌牡涨椎艿?三便是幌虻帽菹鲁璋?若是西戎主使节针对下官一人,那显不出多大的风波,可若是对殿下和陛下出言不逊,那便是蓄意挑衅,后果不是她们可以承担的!” “那姆从δ?”司予述又问道。 李浮看着她,面色镇定,“下官昨夜问过了敏儿了,罄粗杂行┦且蛭碜硬皇娣!?br/> 司予述还是不信,即便李浮所说的话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殿下。”李浮正色反问,“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难道西戎主使节的目标真的是?”顿了一下,不等司予述回答,便又继续,“可是为什么?” “本殿也只是有这个担心。”司予述缓缓道,“既然你问过了?那便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了。” 李浮面上松了口气,“这就好。”随后又道:“只是陛下这般拖着不回复西戎国也不是长久之计,殿下,陛下究竟作何打算?” 司予述沉吟会儿道:“应该快了。” “这就好。”李肛道。 司予述看了看她,“待西戎国的事情解决之后,你有何打算?” 李浮一愣。 “你并不适合在礼部。”司予述直接道,“若是你愿意,本殿试试将你调去兵部。” 李浮沉思会儿,“殿下,如今白大人已经是兵部尚书,下官去兵部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你的意思……”司予述问道。 李肛正色道:“下官想入军营。” 司予述蹙眉,“军营?西南大营?” “不。”李浮摇头,“西北!” 司予述一愣,“你知道这个可能性不高。” “下官去西北对殿下来说也是一个助力。”李浮正色道。 司予述自然明白,虽然如今西北有白薇,可白薇毕竟是文官,“你让本殿想想,但你必须知道要通过母皇并不容易,而且,参幢赝狻!?br/> “殿下。”李浮正色道,“若是可以,下官也不希望离开?只是女子若是没有一番功业,如何庇护夫女?” 司予述凝视了她会儿,“本殿会想办法。” “谢殿下!”李浮道。 去西北有多难她心里很清楚,可与其在厩坐以待毙靠别人来保护自己的夫女,不如自己变强! 宗哲景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大周,如此铩羽而归,绝对不会作罢的! 更甚者,这次之后,她会连那丁点可能存在的情谊都摒弃干净! 将来,屠侄换岣拥奈t; …… 司以徽一直沉睡着,或许并不是真的累了,也不是药效,而是他不愿意清醒,不愿意来面对这些事情。 司予执一直守在了身边,心中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来越浓烈。 最终,她还是无法坐住。 即便明知道这般做可能没有效果,可她还是去了。 去交泰殿,见永熙帝。 若是母皇要责罚,那便让她这个皇姐一同承担吧。 司予执并没有如愿见到永熙帝,倒不是永熙帝不见她,只是此时已经有另一个人先到了。 蜀羽之。 在搜集到了更加多的线索之后,他方才去见了永熙帝。 只是结果却让他震惊,让他大失所望。 御书房中,他站着,浑身轻颤着,因为震惊,也因为无法接受,他看着坐在了御桌前的帝王,久久方才挤出了一句话,“陛下……”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盯着他。 “这一次不再是死人!而是活生生的证人!他亲眼见到蒙又欣在徽儿出事的附近出现过!那里并不是前往流云殿的必经之路,更不是去庆安殿的路,蒙又欣若不是另有所图如何会在那里出现?!她可以在流云殿内饮酒,放浪形骸,可是在皇宫其他地方,她也会如此的无所顾忌?!便是陛下觉得这件事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蒙氏的前任近身宫侍居然和那冒充皇贵君命令去接徽儿的宫侍私下接触过又如何解释?!陛下,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什么吗?!”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眼眸微红,“臣侍不知道他们究竟拿什么威迫徽儿,可是徽儿的的确确是受了人的胁迫!陛下,不管你如何恨官氏,如何的不待见徽儿,甚至认定靖王不是您的血脉,可是徽儿他是!他的的确确是您的血脉,您的孩子!如今这些人这般对待您的血脉,这般作践皇家的皇子,陛下便真的不在乎,真的好不在乎吗?还有——他们利用皇贵君,构陷皇贵君!当年赵氏,安王不过是利用了皇贵君之名,陛下便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如今他们却是构陷皇贵君!陛下却当做看不见?难道因为皇贵君回来了,在陛下的心里便没有那般的重要?!” “够了!”永熙帝愠怒出声,“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揣测,即便蒙又欣在附近出现过,即便有迹象证明忆古与那宫侍接触过,可也不能说明什么!” “陛下——”蜀羽之无法接受,这般多证据都不足以说明什么吗?“那皇贵君呢?陛下可以认为一切都是徽儿自己自甘下作,可是那宫侍呢?那派去接徽儿的宫侍呢?还有昨夜死了的那些人,难道陛下认为徽儿能够有这般大的本事做出这些事情吗?!” “他不能,你能!”五个字,却足以诛心。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他做梦也想不到永熙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陛下……你……不信臣侍?” 永熙帝抿唇不语。 “你认为一切都是臣侍自己弄出来的?你认为臣侍为了抱徽儿而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利——”蜀羽之说到了最后几乎是厉喝出声,“陛下,臣侍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永熙帝也怒喝道。 蜀羽之直接喝了回去,“我现在如何了?作为一个父亲,我的儿子被人如此的糟蹋,难道我便不能激动不能为他讨回公道吗?!” “司以徽不是你的儿子!”永熙帝怒斥回去。 蜀羽之反驳:“他是!从我将他抱到身边起的那一日起,他便已经是我蜀羽之的儿子!可是我承认他是我的儿子,她的亲生母亲却不承认,还让他蒙受冤屈将他往死路上推!陛下,你这般做便不怕对不起司家的列祖列宗吗?” “放肆!”永熙帝面容狰狞了起来,“翊君,不要将朕对你的宽容当做你恣意妄为的资本!” “恣意妄为?”蜀羽之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如今恣意妄为的人是谁?是谁?!是蒙氏,是陛下你!” “你——”永熙帝气的面色铁青。 蜀羽之并不惧,继续道:“若是皇贵君做的,你维护他,我无话可说,我便是和徽儿一同去死我也不会埋怨你,可是如今不是皇贵君!陛下,为了蒙氏,你连皇贵君都不顾了吗?你便任由他承担下了这般一个罪名吗?陛下,你现在不仅仅是在将你的亲生儿子推向死路,也是再让皇贵君蒙上污名!陛下这般做让皇贵君如何自处?他历尽艰辛方才与你团聚,可是你却这般对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来人!”永熙帝直接唤了人。 门外的冷雾听了叫唤,快步进来,“陛下。” “将蜀氏给朕押下去!”永熙帝厉声下旨。 蜀羽之盯着她,死死的盯着,泪水模糊了眼眸。 “翊君”冷雾上前,没有动作而是礼对。 蜀羽之合上了眼睛,转身往外冲去。 冷雾看了看永熙帝,随后也退了出去。 半晌后,御书房内传出了轰隆巨响,是摔了东西的声响。 蜀羽之直接出了交泰殿,神色没有半丝的掩盖。 司予执见了他这般,心更是沉入了冰冷的湖底,“蜀父君……”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你也来求她吗?” “我……” “不必进去了!靖王,不必进去了!她不会听的……她听不进去的……”蜀羽之一边说着,泪水一边往下落了。 随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司予执愣在了远处,任由着风雪将她淹没,可是却感觉不到半丝冰冷。 或许,她的身心已经麻木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 不久,交泰殿传出永熙帝的旨意。 两道。 一道是给西戎国的回复,大周合适的皇子,而大周历来没有皇子外嫁他国的先例,永熙帝也不打算破例,不过若是西戎愿意送一个皇子入大周,大周欣然接受。 而第二道,则是给四皇子司以徽的赐婚圣旨,永熙帝将四皇子赐婚给了豫贤贵君的母族侄女蒙又欣,命礼部操办婚事,于年前完婚。 两道旨意一出,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都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震动。 礼部尚书则是松了口气,因为一直街着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了,至于西戎国是否愿意或者作何感想,则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不过虽说如此,礼部尚书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甚至将当年先帝一朝入大周的西戎皇子一事说了出来,言当年的姻亲没有结成,大周一直深以为憾,若是西戎愿意再送一个皇子入大周,也便全了当年未尽之事。 西戎国使节自然是没有答应下来,只是面色不好地说回去之后会禀报西戎国主,随后,便提出了离京的请求。 礼部尚书则说会尽快禀报永熙帝。 而四皇子的赐婚圣旨,则包含着两个信息,一是对西戎国的一个下马威,大周的皇子便是残疾了也不会嫁去西戎,第二,则是永熙帝对豫贤贵君,对礼王,甚至对蒙家一直晦涩不明的态度。 如此赐婚,对蒙家来说可以说是极大的恩宠。 降恩于蒙家,便是降恩于礼王。 司予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沉默良久。 而在后宫,水墨笑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沉默了许久,随后,起步往交泰殿而去。 永熙帝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暖阁内,永熙帝坐在了暖塌上,面色沉静。 “陛下真的要将四皇子嫁给蒙又欣?”水墨笑直接开口问了,声音不高,只是语气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永熙帝看着他,“你也是来质问朕的?” “虽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如此,只是……” “他不是说只要不和亲嫁给谁都无所谓吗?”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朕便成全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水墨笑凝视着她,半晌后缓缓道:“翊君来见过臣侍。” 永熙帝眼眸一沉。 “你放心。”水墨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没去辰安殿。” 永熙帝没有说话。 “翊君这一次真的伤了心了,可他还是不愿意将事情做的太绝。”水墨笑继续道,“只是皇贵君也不是傻子,终有一日他也会发现,也会明白的。” “你想说什么?!”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看着她,眼底有着不理解的哀伤,“你不是不相信翊君,你只是在四皇子和蒙氏之间选了蒙氏。” 永熙帝不语。 “你这样对四皇子不公平不说,对皇贵君……”水墨笑顿了顿,方才继续:“为了蒙氏,你连雪暖汐都可以置之不顾吗?” 永熙帝还是没说话。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默默行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却在暖阁之外看见了雪暖汐。 雪暖汐神色平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爱看水墨笑。 水墨笑看着他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起步离开。 雪暖汐呆愣了会儿,随后方才缓缓地走进了暖阁。 永熙帝低着头,仿若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一般。 雪暖汐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缓缓蹲下,双手握着她膝上紧紧攥着的拳头,“这般握下去掌心恐怕要破了。” 永熙帝抬起视线看着他。 “虽然只是小伤,只是我也会心疼的。”雪暖汐看着她,温和笑道。 永熙帝面色微微一颤,“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朕吗?” 雪暖汐摇头,“没有。” “阿暖……” “还记得当日蜀家的事情吗?”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缓缓道:“当日我便说过,你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而我要做的便是相信你,陪着你,涵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身边都还有我。” 永熙帝眼眸深处似乎泛着晶莹。 雪暖汐站起身来,缓缓的抱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难过……” 永熙帝合上了眼,掩盖住了便要压制不住的悲伤。 …… 司以徽醒了,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醒了。 醒来之后见到的便是司予执忧心的面容。 他愣了一下,随后,坐起了身来,却是满目的惊惧。 司予执见了这般,心痛更甚,伸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艰难地笑着,“别怕,皇姐不是要问你什么,更不会逼你说什么。” 司以徽诧异,眼眸中缓缓地蓄起了泪水。 “皇姐一直等在这里,便是想等你醒了之后叫我一声皇姐。”司予执继续微笑道,“徽儿,叫我一声皇姐好不好?” 司以徽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嘴唇动了许久,方才艰难地溢出了两个沙哑的字,“皇……姐……” “好!”司予执的视线也渐渐被泪水模糊,“好……好……” “对……对不起……皇姐……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司以徽继续解释着,泪水涌出了眼眶,“我……只是……只是害怕……” 司予执点头,伸手将弟弟搂入怀中,“皇姐知道j姐明白j姐明白的!” 或许其他人不会理解他,可是她明白! 她明白。 “徽儿,皇姐明白的,明白的……” 司以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亲姐姐,如今唯一能够明白他的姐姐,“皇……姐……”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不是故意让你们伤心让你们难过的…… 我想过告诉你们,可是我不敢,我害怕…… 皇姐,一开始我是真的说不出来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可以发出声音,可是我不高告诉你们,若是母皇知道了,她会认为我一直在骗她的。 后来…… 后来我便觉得,我越是不好,母皇的心或许便越是舒服。 因为报应终于来了。 即便没有报应在我们的生父身上,但是都报应在了我身上了。 母皇的心会好受些的。 她不会那般痛苦的。 我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来的,只要母皇开心,心里舒服,我便是当一辈子的哑巴也无所谓的,可是这个希望破灭了。 因为只有我这般,母皇方才会更加的震怒。 这样,这件事便可以了结了。 皇姐,对不起。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愚蠢,也很错,可是,我真的害怕,我不能看着你最终真的会落得他们所说的那个下场。 皇姐,我好与不好真的无所谓的,只要你好好的,那便好了。 还有父君…… 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君。 父君那般对我,我最终却还是害了他! 自私的害了他! “你若是不同意,那靖王不但会被太女式微死敌,也会是礼王的死敌!” …… “除非你能够肯定将来登基的人是你的皇姐,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不,或许是比死更加可怕的生不如死!你可还记得先帝一朝除了陛下之外其他皇女的下场?平王被毒死在了宗亲大牢,其家眷如今过的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宁王,死在了太庙,而家眷也死光了,最悲惨的还是废太女,自己死在宗亲大牢,家眷都躲到了泰陵去了却还是被活活烧死,还有安王,原本该是最能够得善终的安王,最后却客死异乡!” …… “还有你养父翊君,听闻当初太女和翊君的关系很好的,可是因为你,这些年太女对翊君也不过是寻常,或许甚至已经怀恨在心,你若是不答应,将来你的养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你可以高高兴兴地嫁去司徒家,然后在司徒家里面看着你最亲的人一个一个的不得好死,下场悲惨,那时候,你定会后悔今日没有答应!” …… “牺牲你一个人,便可以救其他人,你自己选择!” 司以徽紧紧地抱着司予执,泣不成声。 …… 圣旨已下,四皇子的婚事便定了。 谁也改变不了了。 便在圣旨下了的当日,蒙又欣被放出了宫。 蒙家主早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待她回来之后便让人带到了书房。 蒙又欣面色阴沉,“家主还有何吩咐?!” “圣旨已下,如今离过年便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府上。”蒙家主虽不满她的脸色,但还是平静道,“你祖母那边我会让人通知,婚礼便在厩办,至于你原先的亲事,我会让你祖母处理好的!” “你们还想如何!”蒙又欣当即大怒。 蒙家主冷笑:“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们还想做什么?!”蒙又欣仿佛是只欲发狂的野兽一般。 蒙家主面色沉了下来,“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蒙家给的!没有蒙家,你便什么也不是!更别说你的亲事!你若是好好的听话,将来我或许还能想想办法成全你,你若是……” “成全?!”蒙又欣眼眸通红,“如何成全?!让献儿当我的侧室吗?!” “你若是真的想,也未为不可。”蒙家主道。 蒙又欣大笑了三声,“家主,你们将皇家当成了什么了?!即便你们真的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我不会让我心爱的男子给我当侧室!”说完,转身离去。 “蒙又欣!” “你放心,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便不会挣扎什么!你放心!”蒙又欣没有回答,咬着牙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便又起步离开! 蒙家主的面色更是难看。 …… “蒙家?”薛氏在得知消息之后愣住了,随后,心里就像是堵住了什么似的,难受的要紧,“不是司徒家吗?怎么好端端的便成了蒙家?” 蒙家可是礼王父族。 他可是这辈子都不想和礼王扯上任何关系的! 可是现在四皇子却要嫁去蒙家。 薛氏越想越是不对,又想起司予执被召进宫中许久没回来,心里更是不安了,若不是看时间不早了,他定然直接冲进宫去看看情况。 好不容易又熬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司予执回来了。 他当即跑了出去迎接,却见司予执一脸苍白之色。 “殿下!你……你怎么了?” 司予执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倏然跌跪在了地上,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薛氏吓了一跳,“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我没事!”司予执咬着牙道,随后,挣扎地站起身。 薛氏死死地扶着她,“殿下,你不要吓我……” “扶……我坐下……”司予执声音已经低了不少。 薛氏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殿下,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口又痛了?你等等,我现在就去让人请太医,你别怕……” “不必了……”司予执拉住了他的手,“我没事!” “殿下,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薛氏着急道。 司予执加重了声音,“本殿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薛氏闻言,心颤了颤,“好……好……不需要就不需要……你别生气……” 司予执靠着椅背,合上了眼睛。 薛氏怯怯地看了她半晌,“殿下……是不是因为四皇弟的事情?” 司予执睁开了眼睛,眼底却是冰冷。 薛氏哆嗦了一下,“不是说是司徒家的吗?怎么变成了蒙家了?” 司予执没有回答。 “殿下……”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司予执猛然伸手拉入了怀中。 薛氏怔住了。 司予执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像是想从他的身上汲取能力好继续支撑下去一般…… …… 入夜之后,风雪更大了。 承月殿内,蜀羽之端着方才炖好的参汤一口一口地喂司以徽喝,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一般,他没有再问司以徽任何问题,只是温和慈爱地照顾他。 “徽儿,再多喝一些吧。” 司以徽愣愣地顺着蜀羽之的话去做。 便是喝不下了,却还是将一盅参汤喝进了肚子里。 “好了,你休息吧,父君在这里陪着你。”蜀羽之随后道。 司以徽看着他,“父……父君……” “徽儿。”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嗓子还是有些不好,明日父君让御医来给你看看如何?” “我……” “别着急,这般多年了需要慢慢来,只好好好练练,再配合御医的诊治,往后你定然可以和寻常人一般的。” “父君……”司以徽眼眸又湿润了,他越是这般说,他心里的负罪感便越强,“父君……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了!”蜀羽之抱着他,“父君都知道,都知道了u儿,是父君对不起你,便是父君拥有许多,可却没能保护好你u儿,该是父君跟你说对不起!” “不……” “对不起徽儿,对不起……” “不是的……不是的……” “父君没用,父君改变不了什么,便是父君豁出去了一切却还是改变不了什么……甚至还要看着你嫁给一个畜生!” “不是的……父君……我真的……没事……没事的……” 蜀羽之紧紧抱着儿子,心中的痛苦泛滥成灾,好半晌,方才平静下来,“没事的u儿,既然她们蒙家敢娶,我们便敢嫁!若是她们敢对你不好,父君定然不会放过她们u儿,你别怕,别怕!” “对不起……对不起……” 父子两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哭了许久,蜀羽之方才缓过来,“好了,你先休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父君来做!” 司以徽点头。 只要能够让父君好受些,他什么都会答应。 蜀羽之又安抚了阵子,随后亲自扶了儿子躺下,又仔细吩咐了一旁的宫侍,随后方才离开,刚刚走出了司以徽的院子,便又宫侍来说豫贤贵君来了。 蜀羽之闻言,冷冽之气在周身暴涨,比肆虐着的风雪更加的冰冷刺骨。 他还敢来?!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2 最后一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承月殿的大殿内,空寂无比。 便是摆放着火炉,却还是冰冷。 蒙斯醉端坐在客座上,面色平静无波。 许久,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蒙斯醉转过身看向来人。 蜀羽之快步走了进来,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行礼,而是面色冰冷地盯着蒙斯醉,“退下!” 承月殿的宫侍领命纷纷退下。 蒙斯醉身边的近身宫侍却犹豫着。 “你也退下吧。”蒙斯醉缓缓开口。 那宫侍方才领命退下。 很快,大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蒙斯醉看着蜀羽之会儿,随后,缓缓起身,岂料方才一起身便挨了一个巴掌。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蜀羽之面色狰狞了起来。 蒙斯醉抚了抚发疼的半边脸颊,声音却仍旧是淡淡:“本宫不明白你这话何意。” “不明白?!”蜀羽之嗤笑不已,“不明白?蒙氏,你真的不明白吗?!” 蒙斯醉看着他,“欣儿一事本宫无话可说,本宫今日来便是代欣儿赔罪的……” “赔罪?!”蜀羽之目光冰冷,“你的确是该赔罪,只是不是代替蒙又欣,而是你自己!” 蒙斯醉默然。 “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吗?还是你还有一点良心?”蜀羽之嘲讽道。 蒙斯醉缓缓开口:“本宫的侄女醉酒误事,本宫……” “够了!”蜀羽之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在这里装作无辜吗?蒙氏,你真的将所有人当成瞎子当成傻子吗?!你真的以为你的计划很完美,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吗?!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不用你宫中的人,你以为你能够胁迫渍儿,这件事便可以天衣无缝吗?!你在后宫经营二十多年,本宫也在这后宫待了二十多年!在这后宫的人脉势力,本宫并不比你差,甚至还要高你许多! 你以为你的诡计真的不漏痕迹吗?!” “痕迹?”蒙斯醉仍是缓缓道,“那你发现了什么痕迹了?既然你发现了,还何须跟本宫说?直接告到陛下面前就成了!翊君,你不想四皇子嫁入蒙家,难道本宫便想让欣儿娶他吗?” 蜀羽之双眸欲裂。 “欣儿早便定了亲,年后就要成亲了!”蒙斯醉继续道,“你说一切都是本宫算计的,那本宫为何要这般做?本宫为何要那自己的亲侄女的终身幸福去换一个残疾且不受宠的皇子?” “是啊!”蜀羽之压制着怒火,一字一字地道:“本宫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日那便是再痛心也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人的豫贤贵君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u儿他没有得罪过你,本宫也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徽儿对待本宫?!娶了徽儿,这对你们蒙家有什么好处?u儿根本不可能给你们带来利益!构陷皇贵君?便是你构陷成功了,陛下怎么可能会为了徽儿而发作皇贵君?挑拨我和皇贵君之间的关系?便是我们势成水火,这对皇贵君又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蒙斯醉轻轻一笑,“正如你所说的,既然四皇子根本不可能给本宫带来利益,本宫为何会做这些事情?!” 蜀羽之盯着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本宫不知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你绝对得不到你想要的!上苍是公平的,人只要是做了恶,那便一定会得到报应!你最好祈求这一辈子陛下都一如既往的相信你!现在,领着你的东西滚出本宫的承月殿,从今日起,你我二十多年的情谊就此一刀两断,你最好祈祷徽儿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否则本宫定然不会轻饶蒙家!你也是当了父亲的人,当年二皇子的事情你如何做,来日,本宫便可以做的比你更重百倍!” 说完,拂袖离去。 他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他不能。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因为陛下的态度,更是为了徽儿! 蒙家,蒙氏,你们若是敢不善待徽儿,我蜀羽之定然与你们不死不休! 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蒙斯醉低着头,静静地站了许久,方才起步往外走去。 夜里的风雪越发的猖狂,仿若要将这座冰冷的皇宫给吞噬一般。 蒙斯醉迈着麻木的双脚回了流云殿,进了寝殿,却见永熙帝静静地坐在了外室的花厅内,他愣了一下,随后,缓步上前,“臣侍见过陛下。”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沉静,眸子幽深,在眸底深处,似乎有着某种光芒闪烁。 “陛下来了许久了吧。”蒙斯醉缓缓说道。 永熙帝还是没说话。 蒙斯醉看着她,静默会儿,“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永熙帝还是没说话,而是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地抚着他仍是红着的半边面颊,“去哪里了?” 声音淡淡。 蒙斯醉顿觉心口生出了一道撕裂般的痛,可神色却是平静,“承月殿。” “羽之打的?”永熙帝又道。 蒙斯醉应道:“是。” “疼吗?”永熙帝又问。 蒙斯醉应道:“不疼。” “可是朕疼。”永熙帝却道。 蒙斯醉眼底闪过了一抹颤抖,随后,仍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帝王。 永熙帝扶着他的面容,力度一点一点地加大,“你可知朕又多疼?” 蒙斯醉没有回答。 “很疼很疼。”永熙帝继续缓缓道,“比当日你说你不过是玩弄朕的事情更疼!” “翊君方才说找到了证据,却说陛下信了臣侍而不信他。”蒙斯醉却笑了,缓缓说着,“如今看来翊君怕是错了,陛下并不相信臣侍。” 永熙帝没有回答。 “陛下若是不信,臣侍也没有法子。”蒙斯醉继续道,“只是臣侍儿子便是这般毁了一辈子,臣侍如何还会这般对待别人?” 永熙帝还是没说话。 “罢了,既然陛下不信,那陛下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吧。”蒙斯醉仿佛已经不在乎一切似的,淡淡道。 永熙帝还是仅仅是看着他。 蒙斯醉也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眸光却已经不再直视她的眼眸。 寝室内很安静。 可却有着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破裂着。 许久,永熙帝方才开口,声音染着明显的沉痛,“朕一直没有怪过你,因为不管礼王再错,也不是你的错,所以,这些年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体谅你,原谅你,甚至纵容你,朕一直不让自己迁怒于你,可是这一次……” 抚着他脸颊的手倏然收了,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朕的儿子朕可以无视,可以厌恶,甚至可以不认,可是,却容不得别人来作践!” “蒙氏,这是最后一次!” 话落,永熙帝起步离开,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半丝的停留,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蒙斯醉愣愣地站在远处,泪水一点一点地爬上了他的眼眶,然后,一点一点地汇聚,最后,滴落了下来。 “啊——” 一声厉喝之后,他仿若是崩溃了一般,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他一直认为她对他绝情,却不想她真正的绝情她从来便没有领受过。 这时候他忽然间想起了许多年前永熙帝对水墨笑的警告,不得伤害她的孩子祸害她的江山,原来,这底线不仅仅是对水墨笑有用,于他,也是如此。 结束了。 这一次,终于结束了。 “父君……”司予昀缓步走到了父亲的身边,跪了下来,“父君,你还有儿臣。” 蒙斯醉抬头看着女儿,却只是笑着,凄然地笑着。 “父君,你没有错。”司予昀继续道,“母皇从来便没有真正相信过姑母,这般多年来她一直再防着姑母!东南如今已经大好了,西南目前为止还母皇的掌控之中,而西北,便是母皇的下一个目标,也是最不放心的地方,母皇岂会安心交给一个你不能全心信任的人?! 司徒雨便不同,即使母皇扶起了司徒家,但是在母皇这一朝,甚至是下一任皇帝,司徒家都只能依附皇家生存,也便是说,司徒家会成为母皇和母皇所咽帝手中的利刃! 母皇将东南和西南的军队调往西北,外表看似增加了姑母的权力,可这些也不过在为将来司徒雨去西北做准备罢了!司徒雨是战功赫赫,可是她的家族不成,要真正取代姑母,除去军功,还需要一个能够与蒙家抗衡的家族,至少不能低于蒙家许多的家族做后盾! 母皇将四皇子嫁去司徒家便是为了扶植司徒家,只要司徒雨能够取代姑母,蒙家于朝廷于母皇便没有任何作用,那时候蒙家的下场将会比当年水家蜀家更加的凄惨! 父君,你没有错!” 蒙斯醉仍是没有回话,只是笑的更加的凄然。 “如今母皇虽然震怒,但是并没有发作父君。”司予昀继续道,“虽然我们也处于险境,但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这一次他们这般做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至少阻止了皇家和司徒雨结亲! 便是将来母皇用其他的方式来和司徒家结亲,但是皇子下嫁以及皇家娶司徒家的男子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下嫁皇子是施恩,而迎进司徒家的男子,便是让将来皇家后嗣的血脉中融入司徒家的血脉,如此一来,司徒家便不是那般好用了! “父君,如今已经这样了,我们要做的便是稳住,唯有稳住了自己,方才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父君,不管母皇如何,儿臣都会一直在父君身边的!” 她曾经试图利用母皇对父君的宠爱而得到更多的利益,可是这般多年她最终明白了一个道理,便是母皇将父君宠上了天,她也无法从中得到更多,如此一来,何必为了这些虚荣而蒙蔽了眼睛? 皇家的路,从来都是浴血走出来的!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却合上了眼睛。 从他做出了那个决定之后,他便没有选择。 …… 十二月初一,西戎国主使节向永熙帝辞行。 永熙帝当着满朝文武给了西戎国主使节一句话,“朕的皇子,都是朕的掌中宝,若是有人胆敢伤之,窥视之,朕绝对不会轻饶!” 众臣以为这是永熙帝对西戎国当头棒喝,只有李浮明白其中的深意。 西戎国使团面色发青,额上隐隐可见青筋暴动,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李浮亲自送了西戎国使团出厩,看着西戎国使团越走越远,一直悬着的心方才轻轻放下。 …… 进入十二月,天越发的冷了。 皇宫也开始准备了过年的事宜,除此之外,还有四皇子的婚仪。 朝和殿内 水墨笑看着面色仍是难看的蜀羽之,“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十五那日,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你放心,该有的都会有的。” 蜀羽之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这样了。”水墨笑劝道。 蜀羽之仍是没有说话。 水墨笑只好将话题绕回道婚礼上,“内务府已经安排好皇子府了,离靖王府不远,规格依照你的位份定的,虽然及不上其他几个皇子的,但是也是不错,不过你若是有其他的要求,本宫也可以照做。” 蜀羽之还是没有回话。 “至于嫁妆……”水墨笑叹息了一声,“真正算起来四皇子的嫁妆和他几个皇兄的嫁妆插不了多少,内务府依着规矩安排的,你给的,还有靖王正君给的,足够四皇子一辈子好好的过了。” “上玉牒的事情呢?”蜀羽之终于开口了。 水墨笑看着她,“当日撤了四皇子的玉牒是因为他残疾,如今既然没事了,那上回玉牒也是理所应当,你放心,这件事本宫可以做主。” “陛下的意思呢?”蜀羽之又道。 水墨笑看着他,“陛下很忙。” 蜀羽之面色一凛。 “翊君。”水墨笑缓缓道,“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蜀羽之冷冷一笑。 水墨笑见状,心里生出了不安,“翊君,你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对陛下生了怨怼之心!” 他手中掌控着后宫的暗势力,若是他生了怨怼之心,那往后后宫便多事了。 “其实陛下也不是不信你,只是……” “臣侍明白!”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凤后放心,经过了徽儿这件事臣侍也看明白了,臣侍手中的权力是陛下给的,便是她给了我,也并不意味着便不能再掌控!” 之前是他身在局中所以看出清,可事后仔细想想,还不清楚吗? 水墨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明白就好。”随后又说了虚仪的具体事情,方才试探性地提道:“这两日流云殿传出了豫贤贵君染了风寒的消息,交泰殿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蜀羽之冷笑一声。 水墨笑见状,便不再多说,“好了,基本就是这样,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本宫提就是了,皇贵君……他的身子畏冷,这几日一直呆在辰安殿,婚仪的事情便不要麻烦他了。” 蜀羽之默然。 “还有一件事。”水墨笑转了话题,“佛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程秦不见了好几日,你可知道情况?” 蜀羽之道:“此事臣侍会处理。” 水墨笑眯起了眼,“程秦牵涉进了那晚上的事情?” 蜀羽之没有回答,“这件事凤后便不要插手了。” 水墨笑看着他半晌,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蜀羽之便起身告退了,待蜀羽之走了之后,水墨笑想了想,“出去注意一些,若是有程秦的消息便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是。” …… 司予述是从雪暖汐的口中得知程秦失踪了的消息的。 “父君,你说什么?” 雪暖汐看着女儿的反应,心里有些拿不准,若是述儿真的恋上了程秦,反应应当不仅仅只是惊诧,“你母皇生辰第二日,我去佛堂之时无意中听佛堂的宫侍说的,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去了别处,只是这几日找下来却一直没有消息。” 司予述眼底方才浮现了焦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 雪暖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女儿半晌,“述儿,你很关心他吗?” “父君……”司予述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始终是大师的母家晚辈。” “仅仅如此?”雪暖汐问道。 司予述蹙眉,“父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暖汐沉吟会儿,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你若是真的有这个心,父君可以考虑考虑跟你母皇提。” 他是有很多担心,可是却更不希望女儿这一辈子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帝王之路太难走了。 “父君,儿臣并无……”司予述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雪暖汐看着她,“述儿,白氏在你心里究竟是何等存在?” “他是儿臣的正君!”司予述正色道。 雪暖汐看着她半晌,随后叹息一声,“好,你记住这个就好,至于程秦的事情……父君找个机会跟你母皇说说。” “父君,儿臣并没有这个心思!”司予述说完了那句话。 雪暖汐笑了笑,“你是我女儿,你的心思如何难道父君还不知道吗?” “父君……” “好了。”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父君可以成全你,因为父君希望你这一辈子身边能够有一个知心人,只是述儿,白氏永远都是你的正君,你若是想要往日安宁,便绝对不要薄待了白氏!” 司予述看着他,“父君,儿臣绝对不会伤害白氏!” “这就好。”雪暖汐点头道,“程秦虽然失踪,但父君觉得他应当没有事情的,你暂且安心吧。” “父君……” “好了。”雪暖汐挥手打断了她的辩解,“若是无事便回去好好陪陪白氏,父君还等着抱孙女了。” 司予述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头应道:“是。” 在女儿离去之后,雪暖汐却沉思了起来,许久,抬头问想旁边的冷雨,“冷雨,你说本宫这般做对吗?” “主子觉得对太女好便是对。”冷雨回道。 雪暖汐笑了笑,“本宫心疼陛下,很心疼很心疼,可是即便是本宫也无法完全化解她心中的痛,本宫想啊,若是将来述儿也走上了这条路而身边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那她这一辈子岂不是更加的煎熬?” “主子,您多虑了。”冷雨回道。 雪暖汐垂下了眼帘,“四皇子的婚仪准备的如何?” “奴侍打听过了,一切顺利。”冷雨回道。 雪暖汐抬起眼帘,“给本宫备一份厚礼吧,出嫁那日,本宫便不去了。” “主子……” “本宫无颜面去。”雪暖汐缓缓道,“四皇子如今这般许也是受了本宫的连累。” “主子……” “只是本宫想了好多天了,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要这般的伤害涵涵?”雪暖汐幽幽道,“便真的要走到那个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冷雨闻言,却是沉默。 …… 承月殿的偏殿的一个隐秘的阁楼上,程秦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待了几天了,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阁楼。 那夜被击晕之后,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可是却没想到醒来之后被关在了这里。 每日除了一个送膳食的黑衣蒙面男子之外,他根本便见不到任何人,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知道这样一个大秘密,他们会让他活着吗? 若是他走不出这里,那秦家的血仇该如何报? 上苍啊,你怎么如此的不公?如此的不公?!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程秦没有抬头去看,以为只是那来送膳食的人,他曾经想过反抗,也尝试过,但是每一次都失败,看着他的人不仅会武,而且武功不低,他根本没有办法从他的手下逃生! 这是蜀羽之第一次来见程秦,前几日的混乱让他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件事,若不是不想真的失去手中唯一能够保护儿子以及将来报仇的权力,他或许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程秦。” 程秦一愣,随即抬头,在见到来人竟然是蜀羽之之后,心中当即生出了极深的讽刺,是啊,除了他们,还有有谁这般大的本事? 说什么罪该万死,百姓犯了罪便该死,便是无辜的也该死,可他们皇家的人呢?便是私通敌国,却还是能够安然无恙!甚至为了掩藏秘密而不择手段! “你来杀我吗?” 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好笑。 蜀羽之蹙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思及之前他的一切行为,对他这时候的反应倒也不觉得奇怪,“整理一下,随本宫去见陛下吧。” 程秦一愣。 蜀羽之没有多说,转身唤来了宫侍,让他伺候程秦梳洗更衣。 半个时辰之后,程秦跟着蜀羽之走出了被困了许久的阁楼。 …… 永熙帝并没有见程秦,只是让冷雾将人从蜀羽之的手中接了过来,随即便安排在了交泰殿做事,整件事便想是调遣一个宫侍一般。 蜀羽之没有理会,将人交出去了之后便不再是他的责任。 水墨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犹豫了几次想去交泰殿问问情况,但是最终都没有成行,或许这件事他真的不该去管。 雪暖汐也同样得知了消息了,和水墨笑一样,没有立即去见永熙帝,而是等晚上永熙帝来了,方才问了程秦的事情。 永熙帝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 “好端端的陛下将人要去交泰殿做什么?”雪暖汐看着她道:“你可知道下午的时候宫里面便有了传闻说是你看上了程秦了。” “胡说什!”永熙帝轻斥一声,随即翻身欲睡。 雪暖汐倒不是真的相信她是看上了程秦,不过也不打算就这样作罢,“涵涵,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永熙帝转过身,“说吧。” “程秦……”雪暖汐犹豫了会儿,“述儿怕是喜欢上了程秦了。” 永熙帝蹙眉,“你说什么?” “你生气了?”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看着他,“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起先是佛堂的宫侍说的。”雪暖汐缓缓道,“今日我也问过了述儿,述儿没有承认,只是我看得出来,程秦不见了她还是挺着急的。” 永熙帝没有回话。 雪暖汐继续道:“我想……程秦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当侧室有些委屈了他,可若是他愿意,那不如就成全了述儿。” “阿暖,述儿是太女,即便是侍君之位不是寻常男子可以胜任的。”永熙帝看着他道。 雪暖汐道:“我知道,只是如今述儿身边的侧君侍君出身都不是很高,程秦的身份……虽然不能公开,但是也并不是不能入府。” 永熙帝抿着唇。 “涵涵。”雪暖汐抱着她,“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述儿方才那般小,等我回来了,她不但长大了,而且还成了亲,而我也无法在她的身上看见当年的那份无忧无虑,即便她笑着,可我总还是觉得她心里有事,前几日冷雨跟我说了很多述儿这些年的情况,涵涵,她很寂寞,比当年的你更加的寂寞。” 永熙帝沉思了起来。 “帝皇之路原本就是寂寞的,若是身边再无一个知心之人,那便更加寂寞。”雪暖汐继续道,“或许我这般说对白氏不公平,我也承认我是自私,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有个人爱,有个人疼,有个人能够进入她的心,能够安抚她的不安和寂寞,白氏无法,我便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说白氏不好,只是感情的事情便是这般的奇妙,白氏和述儿可以相敬如宾,可却无法心意相通。” “程秦便成?”永熙帝问道。 雪暖汐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只是至少述儿对他是上了心。” 永熙帝垂头沉默半晌,“你让朕想想。” “好。”雪暖汐应道,随后又问,“程秦这些日子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永熙帝看着他,“若是信朕,便别问。” 雪暖汐无奈笑道:“好。” 永熙帝伸手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 …… 次日早朝之后,司予述被召到了交泰殿御书房,只是当她进了御书房之后,却竟然见了失踪了的程秦居然站在了一旁伺候着。 她愣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儿臣参见母皇。” 永熙帝看了看她,“平身。” “谢母皇。”司予述起身道,随即又扫了一眼程秦。 永熙帝像是没有发现司予述的异样似乎,如常地跟她说着政事。 司予述极力集中精神,好不容易谈完了政事,她当即便告退,出了御书房之中,便找到了冷雾,“冷总管,为何程秦会在御书房内伺候?” 冷雾恭敬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母皇的旨意?”司予述一愣,“他不是失踪,怎么会……” “太女殿下,陛下调用一个宫侍很寻常。”冷雾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方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多了,“是本殿逾越了。”随后起步离开,出了交泰殿后,便直接去了辰安殿,却不想白氏也进宫了。 有白氏在,似乎便是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可能问。 请了安说了一些闲话之后,便离开了。 白氏如何看不出妻主心不在焉,想起了来辰安殿路上一些宫侍的议论,心里越发的苦涩。 雪暖汐看出来了,心里更是愧疚,他这般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弗儿……” “父君。”白氏回过神来,攥着拳头,“儿臣有件事想问问父君,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雪暖汐温和道:“说吧,在父君这里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在来辰安殿的路上听见了一些宫侍的议论,他们说母皇新近看上了一个宫侍……是大师身边的程秦公子,如今已经调到了交泰殿近身伺候了……” 雪暖汐一愣,“你……怎么会问这个?” 白氏看着他,挣扎了半晌,随即起身,缓缓跪下,“父君,儿臣恳求父君帮儿臣一个忙。” 雪暖汐怔住了。 …… 御书房内 程秦静静地候在一旁,他如今的任务便是时刻给永熙帝添茶水。 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是极为的煎熬。 仇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还得恭恭敬敬地伺候她! 他不知道永熙帝究竟想做什么,她不是该杀人灭口吗?即便他如今是程秦,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程家人,她根本无需顾忌那般多! 又过许久,永熙帝终于放下了笔,随后端起了茶杯,却见茶已经凉了。 而程秦却仍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煎熬中。 永熙帝放下了茶杯,“来人。” 程秦倏然清醒,抬头看向她。 “茶凉了,给朕换杯。”永熙帝淡淡道。 程秦看着她会儿,随后低头上前,端起了茶盏然后出去,很快便换了一杯新的,恭恭敬敬地呈上。 永熙帝断过了热茶,打开茶盖捋着茶叶,“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程秦抬头,愣了一下,随即跪下:“程秦本就是死人,陛下若是杀了程秦便是成全了程秦。” “死人?”永熙帝抬头看着他,“你活生生的,如何是死人?” “程秦自幼孤苦,好不容易蒙母亲收养,可却又累的姐姐一家惨遭横祸,早已经是万罪之身,后有幸在大师身边伺候,可大师却又忽然离世。”程秦缓缓道,“程秦如此不详之人,死是最好不过。” “那夜你为何会在哪里?”永熙帝又问道。 程秦道:“哪里热闹,程秦想去看看。” “热闹?”永熙帝挑眉,“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是死人吗?为何还会喜欢热闹?” “因为大师喜欢。”程秦不缓不急地道:“大师看见那般热闹的盛宴,在天之灵会很高兴的。”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朕不会杀你,只是你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事情,朕也不可能如同大师所希望的那般送你出嫁。” “程秦从未想过要出嫁。”程秦抬头,面容决绝。 永熙帝沉了沉眸,低头抿了口茶,随后,继续处理政务。 程秦站起身推到了一旁,低头继续静静地站着。 …… 是夜 太女府 司予述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太女府,随后便去了正君的院落。 白氏没有说什么,亲自伺候了她沐浴,随后又用了晚膳。 “陛下很累?”晚膳过后,两人回了寝室,白氏一边服饰她就寝一边道。 司予述点头,“有些,快过年了,虽没有大事,但是小事却是理也理不清。” “殿下……”白氏又道,“今日我问了父君程公子的事情。” 司予述一愣,随即蹙眉:“你跟父君说了什么?” “我求了父君,让父君想办法让程公子入门。”白氏看着她道。 司予述盯着他,“你……” “殿下放心,父君说了母皇并非真的看上了程公子。”白氏继续道,“不过母皇说殿下最好亲自去求陛下,毕竟如今程公子是陛下身边的人。” “你……”司予述无法说清楚此时心中的感觉,宫里面的那些传闻她也是听说了,不过也不太相信,其他宫侍她不敢保证,可是母皇是不可能看上程秦的。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我这般做并非是赌气,我知道殿下对程公子一直有心,如今府中还有一个侧君的空缺……” “好了。”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 白氏一愣,“殿下,你生气了?” “没有。”司予述道,“很晚了休息吧。” “可……” “程秦的事情本殿会处理。”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快年下了,府中的事情也多,你也多注意身子,父君还等着抱我们的孩子。” 白氏听了这话心里百感交织,高兴是她的关心,难过是他久久未孕,开口跟父君提程秦的事情除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之外,更是因为他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伸手紧紧抱着眼前的女子,“好,我会好好保重自己。” 孩子,为了你便不肯来? …… 司予述并没有找永熙帝提程秦的事情,而宫里面关于程秦的传闻也越来越多了,最后连水墨笑也坐不住了。 程秦失踪的事情本就奇怪,如今还冒出了她看上了程秦的传闻便更是奇怪了。 这般多年除了当年荣君的阴差阳错之外,她从来没有染指过身边的宫侍,更何况还是程秦!虽然程秦不是真正的程家血脉,但也是名义上的程家人,是她的父族晚辈,她便是真的起了纳新人之心也不会对程秦下手。 水墨笑找上了永熙帝,不过倒是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而是旁敲侧击的,尤其是拿出了当初程氏的嘱咐,永熙帝却装傻充愣,什么回应也没给。 水墨笑气结,但是还是没有挑明,直接气冲冲地走了。 而在他走后没多久,交泰殿便传出消息,程秦不知何故激怒了永熙帝,被永熙帝下旨给关到了内务府的刑房去了。 这个消息一出,又一番新的传闻出来了。 而主要内容自然是凤后发飙,永熙帝为了安抚后宫,只好牺牲程秦。 水墨笑听了这些传闻,恨的摔了自己最喜欢花瓶。 消息传到了司予述的耳中,而她也终究是坐不住了,直接进了宫。 御书房内 永熙帝看着眼前的女儿,不冷不热地道:“朕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 司予述闻言,当即跪下,“儿臣该死!” “你是太女,你若是该死,那朕不也该死?”永熙帝冷笑道。 司予述抬头,“母皇……” “废话少说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你真的想纳程秦入门?” “儿臣……”司予述无法干脆地说出,或许在她的心里也还是没有一个肯定的定论,她不想程秦出事这个肯定的,可是若说要纳他,她却还是没有十足的肯定,“母皇……” “朕的太女,大周朝的太女,却在一个男子的事情上面如此瞻前顾后的,你是要让朕死也不安心?”永熙帝冷笑。 司予述面色一变,“母皇,儿臣不敢!” “不敢?”永熙帝讥笑道,“你若真的不敢,今日便不会来!” “母皇……”司予述不知如何解释,“儿臣承认儿臣对程秦是有一些特别的感觉,可是若说要纳他,儿臣却无法十足肯定。” “当日朕让你娶白氏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永熙帝问道。 司予述摇头,“没有。” “为何?”永熙帝又问。 司予述沉思会儿,“儿臣不知。” 永熙帝盯着她半晌,“你若是想纳程秦,朕可以同意,你若是不要他,那往后每一日直到他死,他都只能待在内务府的刑房。” 司予述面色一变,“母皇,为何?” “没有为何。”永熙帝沉声道。 司予述绷紧了面容,在和永熙帝对峙了许久之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儿臣不能让他落得如此下场!” “这般说是决定要他了?”永熙帝问道。 司予述低头,“是!” “好。”永熙帝应道,“朕成全你,不过,在程秦入门之前,你还得再纳一人!” 司予述抬头,却是惊愕,“何人?” “司徒雨的嫡孙。”永熙帝缓缓道。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光芒,“母皇让儿臣纳司徒将军的孙子?” “你若是同意,朕便下旨。”永熙帝道。 司予述看着母亲,“儿臣领旨。”随后,却又问道:“只是母皇,为何?” 她问这个问题原本是不想让永熙帝认为她急于结成这门婚事。 这门婚事背后的意义她很清楚。 当然,也不乏疑问。 “因为!庇牢醯廴锤隽艘桓鏊趺匆蚕氩坏降拇鸢浮?br/> 司予述眼眸慢慢睁大。 …… 冬日的白日很短,白瑞从兵部衙门回到自己的府邸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方才回到了府中,便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太女来了。 她当即快步往书房而去。 司予述静静地坐在了客座上,书房中虽然燃着烛火,只是却无法完全照亮她的面容。 “下官见过太女。”白瑞上前见礼。 司予述沉声道:“白大人无需多礼。” 白瑞端详着司予述的神色半晌,然后缓缓问道:“不知道太女登门有何要事?” 司予述缓缓站起身来,沉吟会儿,方才开口:“白大人,上回本殿说过的那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白瑞一惊,自然是听出了她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就这样作罢。”司予述再一次重复道。 白瑞看着她半晌,然后低头,“是。” 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太女改变主意,但是那样的事情能够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3 司徒侧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十二月十五,四皇子出嫁。 凤后、翊君亲送至宫门口。 当日,皇宫并未设宴,不过四皇子府却设了宴席,虽然四皇子不得宠,又是被罢黜君侍的所出,但当日登门的人还是不少。 便是太女府也遣人送来了礼物。 不管是冲着蒙家去还是冲着皇家去,这抽宴倒是办的还算是热闹风光。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当日的嫁妆,几年前大皇子、三皇子出嫁嫁妆已经让厩的人惊叹不已,如今四皇子出嫁的嫁妆更是浩大的让人吃惊,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四皇子的嫁妆比嫡出的大皇子都要多。 当然,当年司以晏他们出嫁的时候嫁妆也并不是全都摆出来,而司以徽出嫁,蜀羽之却是有多风光便要多风光。 即使震慑蒙家,也是发泄心中的恼恨。 对于此举,水墨笑虽有些意见,但却也没反对,如今他只是希望蜀羽之不会被这件事影响太深。 闹腾了一个时辰之后,司以徽被送入了洞房。 而作为新娘的蒙又欣则是去了宴客厅。 这里是四皇子府,即使蒙又欣是新娘,可也不是主人。 司予执这个同胞皇姐自然是作为招待宾客的主人。 蒙又欣的面色不太好,不过却还是笑面迎人地接受众人的祝贺,司予执的笑容虽然也没断过,可却始终没有达到眼底。 事情蜀羽之虽然没有明确告诉她,可是该猜到的她也猜到了。 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当日那个良善温柔的蒙父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构陷雪父君? 这样的事情能对雪父君造成什么伤害? 破坏和司徒家的婚事?是因为这个吗?他知道他们姐弟两人一直对雪父君存在愧疚之心,便担心太女会接着这门婚事而和司徒家拉上关系? 可徽儿何其无辜! 司予执曾经很期待司以徽出嫁的一日,只是却不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般一个结局。 宴席整整开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散去。 送走了宾客之后,司予执盯着已经有了醉意的蒙又欣,若是可以她定然会狠狠揍她一顿,可是她不能! 那晚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公开! “徽儿是本殿唯一弟弟,若是你让他不快,本殿便是拼尽一切都不会让你好过!” 蒙又欣没有回话,只是嘴边泛起了淡淡的嘲讽。 司予执面色开始转为铁青。 “殿下……”薛氏不明情由,担心司予执太过于关心皇弟而破坏了人家两口子的关系,“您醉了,不如我们先回府吧。” “记住本殿的话!”司予执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随后方才转身而去。 蒙又欣还是没有说话,嘴边的嘲讽更加的明显。 靖王府离四皇子府很远,这要得力与四皇子府的选址很好,虽然婚仪很急,但水墨笑为了平复蜀羽之的怒火,也为了补偿司以徽,将四皇子府选了一个好地方。 “殿下……”在回府的马车上,薛氏越想越是不对劲,他不知道司予执究竟为何生气,“殿下……你是不是嫌我给四皇弟的嫁妆不够多?” 司予执看向他,“你觉得嫁妆多便一定能够幸福吗?” 薛氏一愣,“是啊,多些嫁妆往后的日子便能过的好一些。” 司予执看着他,随后嗤笑不已,“若是徽儿也如你一般,那他这一辈子便可以好过一些。” 薛氏更是不明,“殿下,你不满意这门婚事?” 司予执合上了眼,没有回答。 “可……虽然不是如蜀父君所说的嫁去司徒家,不过蒙家也不错啊?”薛氏继续道,“这样往后我们和蒙家便是亲戚了,将来便是太女将旧账掀出来,我们也可以借着豫贤贵君和礼王的力挡挡。” 话方才落下,司予执便倏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有着清楚的震惊,随即猛然抓住了薛氏的手,面容开始狰狞,“你说什么?!” 薛氏被吓了一跳,“我……我不是故意提起礼王的,你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再想过她了的,我知道我以前那般想很不对,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我现在是真的想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的,殿下,你不要误会……” 他以为司予执介意他说起礼王,介意当日他和礼王曾经议过婚事一事。 “你将你的话重新说一遍!”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 薛氏不敢,“殿下……我……” “再说一遍!”司予执厉声道。 薛氏被惊住了,便是再不愿意还是将话给重复了一遍,随后便欲解释,“殿下,你要相信……” 司予执却不等他说完便松开了手,狰狞的面容随即转为了悲切,“是啊,是啊……我怎么便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想到!” 说完,竟然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薛氏见了更是大惊,“殿下……” “徽儿怎么会那般傻!怎么会!”司予执咬着悲痛道。 都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吧! 只有她能够让徽儿不惜背着构陷雪父君的愧疚去做这件事!也只有她这个亲皇姐才能让他如此的不顾一切! 傻徽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即使皇姐将来能够得了一个善终也不会好过! “殿下……” 司予执合上了眼睛,满脸的痛苦。 薛氏已经不知所措了,他根本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殿下……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有……没有……” 说着竟然先哭了。 许久,司予执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哭的稀里哗啦的男子,心里更是一阵阵的钝痛,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没有好下场。 父君…… 徽儿…… 便是薛氏,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男子没有孩子,晚来如何自处? “对不起。” 她轻轻说着,却道不完那满腹的痛楚。 薛氏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整个人扑向她,紧紧抱着,“殿下,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去想别人,我真的是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你若是不信,我明日便将我所有的嫁妆给四皇弟,我没有嫁妆便只能靠着你养的,你便不会怀疑我的了……” 越说越是离谱。 司予执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伸手抱着他。 她的人生,已经是一场悲剧,可为何还要连累身边的亲人? 为何? 难道她这一辈子便只能伤害连累身边的亲人吗? …… 四皇子府 新房 司以徽静静地坐在了床边,头上的盖头已经自己掀下了,他看着眼前的新房,满屋子的喜气,心里确实平静无波。 如死水一般。 他真的不介意嫁给谁,可是当时听见父君所了他的安排之后,他也是曾经很短暂地幻想过将来,可是,那幻想太短了,短的还不足以让他记住便已经破灭了。 蒙又欣。 这个将他逼上这条路的女子,后半生将要相伴一生的女子…… 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恨吗? 曾经有过。 可是很快也消失了。 对于他来说,她便是一个陌生人,他如何能够对一个陌生人有着持续的恨?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那个早就应该来的人却一直没来。 或许在她的心里也是不愿意吧。 很快,外面传来了三更的声响,身旁的陪嫁小侍听了也开始站不住了,“主子,奴侍出去看看?” 司以徽却摇头,仍是没有说话。 或许已经习惯了沉默。 “可是……”小侍的话还没说完,新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蒙又欣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司以徽没有动,只是抬头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蒙又欣走到了他的面前,也没有说话,如同他看着她一般看着他,只是和司以徽不一样的是,她的眼中有着恨意。 很深很深的恨意。 司以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恨? 该恨的人不是他吗? 夜,有着说不出的沉郁。 …… 皇宫中,辰安殿 寝室内温暖如春。 雪暖汐低头轻轻地为躺在自己膝上的永熙帝按摩着头部,“不是说快过年了没什么大事情吗?怎么还这般的忙?忙的连头都开始痛了。” “年纪大了,精力便不如从前。”永熙帝闭着眼睛道。 雪暖汐轻斥道:“又说这个,什么年纪大了,你才四十!” 永熙帝没有反驳,只是笑了一声。 雪暖汐又按了会儿,方才缓缓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四皇子出嫁?”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阿暖。” “好了,我不说了。”雪暖汐叹息道,“对了,述儿跟我说了你同意将程秦给她,可为何这般多天了你还关着程秦?你不知道之前后宫为了这事都闹成什么样了?凤后气的连摔了好几个东西。” “朕不是重新又给他找了一些珍品吗?”永熙帝不以为意地道。 雪暖汐瞪着他,“你便吃准了凤后不会跟你大闹。”说罢,又道:“不过我也很好奇,你这般做是为了让述儿承认自己对程秦上心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有什么目的。”永熙帝睁开眼道,“你的女儿嘴硬的很,朕看不惯罢了。” “你啊。”雪暖汐没好气地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旨赐婚?不过前些日子宫里宫外一直传着你看上程秦,如今若是你赐婚给述儿,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谣言了。” “人是她要的,既然要了便该付出代价。”永熙帝淡淡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随后又沉思了下来,不过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怎么了?”永熙帝问道。 雪暖汐停下了手,“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们当年。” 永熙帝坐起了身。 “当年你也为了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吧?”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拉入怀中,随即吻上了他的唇…… 相对于辰安殿内的暖融融,流云殿的寝殿内却是一片冰冷。 不是因为没有炉火的温暖,而是因为主人的心。 蒙斯醉坐在了床上,看着满室的冰冷孤寂,面无表情。 这样的夜晚他过了无数个,可他却没有如今这般久久无法入眠。 后悔吗? 不。 或许他已经忘了后悔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他却很清楚,往后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她不会原谅他了的。 他忽然间想起了在冷宫的官氏,冷宫十三年的岁月很难熬吧?官氏如今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不知道,但是却可以想象的到。 因为如今他感同身受。 不。 至少他比官氏要。 他衣食无忧,除了她不再踏出流云殿,不再问及他之外,他的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一样的…… “呵呵……” 蒙斯醉轻笑了两声,可是这笑声和这寝室一般,都是那般的冰冷孤寂。 …… 二皇子府 司以佑今晚上去了四皇子府参加婚宴,只是回来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连就寝了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雪凝也是陪着他去的,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异样,只是他没说,她也没问。 可如今见了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究还是问了。 “怎么了?” 司以佑转过身看着她。 “可是身子不舒服?”雪凝继续问道。 司以佑看了她会儿,随后坐起了身,“没有。” 雪凝也起身道,“是因为今日婚宴一事?” 司以佑看着她会儿,“你没有觉察到不对劲吗?” 雪凝一愣。 “靖王的态度,蒙又欣的态度……”司以佑蹙着眉道,“虽然她们一直都是笑着,像是很开心似的,可我总是觉得那笑容很不真实,还有,之前我明明听说蒙又欣是为了未来正夫采购礼物方才进京的,如今怎么忽然间就娶了四皇弟?还有父君……前两日我进宫,父君的气色很不好,可他却一直说没事,说只是因为天冷方才这样,还让我不要进宫,说让我好好在府中养着……还有母皇……她怎么忽然间便将四皇弟赐婚给了蒙又欣?” 雪凝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没有从太女那里听到什么吗?”司以佑看着她问道。 雪凝摇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太女见面了。” 司以佑一愣。 “虽然这桩婚事来的有些奇怪,不过依着今日婚仪的规格,可以看得出来陛下对这门婚事还是很重视的。”雪凝继续道,“否则以四皇子的身份,便是陛下再宠爱翊君也不可能办的如此的盛大。” “可……”司以佑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雪凝看着他,“你若是不放心,我找时间去见见太女。” 司以佑闻言一惊,“你——” 为了他,她愿意去太女那边打听? “你的身子不太好,若是总日多思更加难以养好。”雪凝接着他的话道。 司以佑静静地看着她,他感觉的出来自从之前他在宫中晕厥了之后,她待他便越发的好,嘘寒问暖的不算,一些以前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提及,甚至做的事情,她也会说,会做。 她在很努力的对他好。 “不必了,既然蜀父君同意了这门婚事,那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女……太女应当不会高兴,你若是去问,对你不好。” 说完,便躺了下来,“很晚了,睡吧。” 雪凝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四皇子和蒙又欣的婚事司予述和雪家没有因此而商讨过? 这自然是不可能。 只是这些雪凝都没有参与。 倒不是雪家和司予述不信任她,而是雪凝自己的选择。 她的身份注定了是个尴尬,与其最终落得两边都伤害,不若退居一边,什么也不管。 或许,最终能够减少一些伤害。 …… 四皇子大婚之后两日,永熙帝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司徒雨嫡次女的嫡出二子赐与太女为侧君。 这道赐婚圣旨一出,不但德贵君被惊的手足无措,便是朝堂也因此而震惊。 先前四皇子的婚事众人猜测永熙帝是在恩赐蒙家,抬举礼王,可如今又出了这般一道赐婚圣旨,众人便不明永熙帝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太女没立,永熙帝此举或许是想择优选择,可如今太女已立,若是再任由着两虎相争,那后患无穷。 可圣旨下了,谁也反对不得。 而司予述欣然接了旨意。 蒙斯醉得知了消息之后,原本便不好的脸色霎时间苍白了下来。 …… 消息传到太女府,白氏也是怔住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随即,便又着手准备迎新人进门,而再三日之后,一顶刻着内务府标志的轿子从太女府的侧门抬了进去。 程秦入府了。 相对于司徒氏入府的准备,程秦入府则显得极为的低调。 没有赐婚的圣旨,也没有永熙帝派来的人,只是雪暖汐派了冷雨陪同,而程秦入府对外也仅仅是全宸皇贵君赐了一个宫侍给自己的女儿当侍人。 侍人。 不是侍君更不是侧君。 白氏得知了这个位份之后愣了会儿,随后心里的苦涩之意也淡了一些,至少不管是妻主还是父君都还念着他。 侍人。 连玉牒都不能上的侍人,他还在意什么? 程秦的住处早便已经备好了,在西苑。 可依着规矩,侍人的住处只能在北院。 白氏想了想,最后还是让程秦入住西苑。 全宸皇贵君赐下来的人,给予特别待遇也是理所应当。 白氏没有出面,只是让内院的管事将程秦送到了西苑,随后将冷雨请到了花厅,“不知父君会以这般方式送程公子入门,我有些不安。” 冷雨微笑道:“当日正君为了殿下愿意委屈,主子如何能让正君委屈?” “请代我多谢父君。”白氏笑道,“这几日我一直忙着司徒侧君入府一事所以没有进宫给父君请安,等司徒氏入府之后,我便进宫。” “主子说了如今天气越发的冷,正君便不要进宫了。”冷雨回道,“为了殿下正君劳心劳力,主子一直心中不安,若是正君再这般见外,主子心里更会不安的。” “让父君忧心,是我的不是。”白氏回道。 冷雨道:“出宫之前主子让奴侍转告正君一句话,在殿下的心里,主子的心里,只有您是太女正君,是这太女府的主人,主子让正君不必不安。” 白氏闻言心中一暖,“多谢父君。” …… 司予述回府的时候还不知道程秦已经入府了,或许是因为司徒氏的事情她担心白氏会多想,因而这些日子一直宿在他的院子中。 这一日回来之后,也是去了他的院子。 白氏倒是意外,在他的心里,司予述对程秦是不同的,今日程秦入府,她该是迫不及待去见新人才是。 “殿下怎么来了?” 司予述闻言却是疑惑,坐了下来之后反问道:“我不能来?” “自然不是。”白氏微笑道,笑容中有朽涩,“程公子今日入府,我以为殿下会过去。” 司予述闻言却是一愣。 白氏疑惑,“殿下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司予述反问。 白氏道:“今日上午入府的,不过不是侍君,只是侍人的位份。” 司予述蹙眉。 “殿下别心急,待将来程公子诞下孩子再升为侍君也是可以的。”白氏忙道:“住处还是在西苑,毕竟是父君赏下来的人,住在西苑也是应当。” 司予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着疑惑。 “殿下可要过去看看?”白氏又问道。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不了,他今日方才入府,也应该折腾坏了,你让人过去说一声让他早些休息吧。” 白氏虽然惊讶,可面上的笑容却少了一朽涩,“程公子毕竟是新入府,若是殿下不过去……” “本殿有些饿了,上回你给本殿做的那个羹汤挺不错的,再去跟本殿做一个。”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道。 白氏看着她,“好。” “弗儿。”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程秦的事情有些复杂,司徒氏你也不必过于在意。” 白氏一愣,随后微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往后我会好好善待后院众人的。” “本殿不是这个意思。”司予述蹙眉道。 白氏微笑道:“我知道。” 即便她这般做只是为了安抚他,但是只要她有这份心,他便领了。 “殿下坐会儿,我去给殿下准备宵夜。” “嗯。” …… 程秦一直端坐在寝室之中,从进了寝室之后便一直如此。 身边的侍人是白氏安排的。 他从宫中出来,便只是穿了身上的这一身衣裳。 “程主子,殿下遣人过来说程主子新入府许是累了,今晚便早些休息吧。”一个下人进来禀报道。 程秦抬起头,“殿下不来?” “殿下怜惜程主子。”那下人回道,虽然是白氏身边的人,但是也没有说出司予述去了白氏那里,因为这般的炫耀会给后院带来风波。 程秦静静地沉默会儿,随后道:“我知道了,请转告殿下,多谢她惦记着程秦。” “奴侍告退。” 待人走了之后,程秦便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小侍道:“就寝吧。” “是。” 司予述没来,程秦并不惊讶,也不着急。 即便是在这一刻他也拿不准司予述对他的态度,不过他的计划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其他的,便无需着急。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 在往后的几日,司予述一直没有踏进程秦的院子,而程秦除了每日清早和后院其他的主子去白氏的院子请安之外,也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中。 司予述虽然一直宿在白氏的院子,但是每日需要进宫去上早朝,所以一直没有和前去请安的程秦见过面,这样的情况让白氏奇怪,也让后院的其他人放了心。 方氏是如今府中唯一的侧君,而他也清楚他这个侧君来的过于的好运,因而一直很忧虑不久之后进府的侧君司徒氏。 白氏倒是看出来了,也安抚了几句,至于方氏自己能不能想通,则不再他的能力范围。 很快,司徒氏入门的日子到了。 就在除夕前的三日。 虽然这桩婚事意义非凡,不过婚仪还是依照规矩进行,当晚新人入门,司予述于门口相迎,随后,太女府开筵席。 自然,这一晚司予述不可能去白氏的院子。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 白氏站在门口看着西苑的方向,久久不动,直到身边的人劝了方才回过神来,“你说,司徒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也只是侧君。” 白氏哂笑一声,心,却始终不安,是他多想了吗?还是因为这一次不是侍人,而是侧君,只比他低了一级的侧君。 “歇息吧。” …… 皇宫 德贵君宫中,寝室内,永熙帝半躺在暖塌上,手里拿着书正看着,德贵君伺候在旁,只是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永熙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的侄儿嫁给朕的太女便让你如此的不安心?” 德贵君一愣,随即忙道:“臣侍不敢。” “不敢?”永熙帝看着他,“便是说还是担心了。” “臣侍……” “德贵君。”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朕不敢保证司徒家最后会不会惨淡收场,但是朕可以保证至少在朕还活着的时候,司徒家不敢做出任何不敬皇家的事情。” 德贵君眼眸一睁。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永熙帝看着他问道。 德贵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臣侍明白。”随后,跪下,“多谢陛下。” 永熙帝倒是认真地端量起了眼前的男子,“为了司徒家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心中便真的没有不甘?” 德贵君抬头,许是得到了承诺心里安了,倒是微笑了起来,“陛下会因为为家人做出牺牲而不甘怨愤吗?” 永熙帝沉吟会儿,“如此说来,你便是没有将朕当做家人。” “陛下是君,而臣侍是臣。”德贵君也没有惊慌,缓缓道。 永熙帝倒也没有不满,只是挑了挑眉,“你倒是通透。” “臣侍知道陛下待臣侍很好。”德贵君微笑道,“能够如此过一生,于臣侍来说是幸运。” “翊君迫不得已不能有孩子,可这般多年来,他一直没有看开过。”永熙帝看着他道,“朕很好奇你为何不在意。” 德贵君缓缓笑道:“正如陛下所说的,翊君是迫不得已,而臣侍是心甘情愿。” “你心里没有朕。”永熙帝凝视了他会儿,缓缓道。 德贵君一愣,平静开始龟裂。 “放心,朕没怪你。”永熙帝却笑道,“朕虽是皇帝,却也是凡人,只要是人,难免会被人喜或不喜。”说完,看了他会儿,又道:“你若是喜欢朕,朕倒是觉得奇怪。” “臣侍敬重陛下。”德贵君正色道。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随后挥手让他起身,“很好。” …… 承月殿内 自从司以徽出嫁之后,承月殿便更加的冷清了。 蜀羽之也很少出门,而除非必要,他几乎不涉足交泰殿,或许终究还是怨了。 “四皇子府这些日子如何?” “四皇子很少出院子,而蒙又欣则早出晚归。” 蜀羽之蹙眉,“早出晚归?” “是,蒙家主将蒙家在厩的一些产业交给了蒙又欣打理。” 蜀羽之冷笑一声,“早出晚归也好,免得在徽儿面前碍眼!”顿了顿,又道:“她对徽儿如何?” “相敬如宾。” 蜀羽之又是一声冷笑,半晌后又问道:“流云殿有何动静?” “一切如常。” “一切如此?”蜀羽之冷笑,“今日是太女迎司徒氏入府的日子,他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阻止太女和司徒家搭上关系吗?如今这般叫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徽儿嫁入了司徒家,便是太女能够利用徽儿和靖王对他们的愧疚之心,但是和司徒家始终是隔了一层关系,如今倒是好了,直接对上亲家了!不知道豫贤贵君此时是不是气的内出血了?!” “……豫贤贵君身体康健。” 蜀羽之冷笑连连。 …… 次日,白氏早早便起来了。 可方才起身便想起了司予述昨夜不在自己这里,也便是说他不必起这般早伺候她去上早朝。 可醒了,却也无法再睡下去。 梳洗着装之后,外面的下人便进来禀报,说司徒氏前来给她请安了。 白氏一愣,“这般早?” “正君可要见?” 白氏回道:“自然要,请他去花厅吧。” “是。” 白氏想过司徒氏会是如何的一个人,可是当他见了却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在他的眼里便是个孩子。 娃娃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眸中还透着好奇的神采。 司徒氏的消息上不是说他已经十五了吗? 可眼前的男子最多不过是十三。 “你……”司徒氏睁大了眼睛,眼珠子转了转,“你就是正君?” 白氏回过神来,微笑点头:“是。” “嘻嘻……”司徒氏没有当即请安,而是对着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道,“奶爹你看,我就说正君不是你们所说的那般可怕的……” “主子!”那男子忙打断他的话。 司徒氏随即努起了嘴,“奶爹,我都嫁人了你怎么还训我!” 那男子即使着急又是担忧,看着自家主子又看着白氏,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正君,你看,奶爹还在欺负我!”司徒氏竟转向白氏,向他告状,“正君你可要帮我,昨夜殿下说了,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正君的!” 白氏愣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好,往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我。” “正君息怒……”那奶爹终于选定了,先向白氏请罪。 白氏笑道:“司徒侧君孝子心性,你就不要过于苛责他了。” “你看,正君也这般说吧!”司徒氏一脸得意洋洋地道,随后便又转向白氏,“正君你真好,和殿下说的一样好!以后我时常来找你玩好不好?你不知道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学规矩,学的我一额头两个大的!” 白氏笑道:“好。” 这样的人,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徒氏笑的更加的灿烂了。 …… 司徒氏入府的次日,白氏便领了他进宫给雪暖汐请安了,雪暖汐见了司徒氏也是觉得惊奇,随后,便是安心。 司徒氏性子虽然不够沉稳,但作为一个侧君,这也是一个优点。 雪暖汐依着规矩赏赐了一番,倒也没有过于的热情,自然,是为了顾及白氏的心情。 性子大大咧咧的司徒氏也没发觉,高高兴兴地领了赏赐,便随着白氏回家了。 白氏这两日的心情也是不错,司徒氏出乎他意料,而司予述在纳了司徒氏第二晚便宿在了正院,给足了他正君的颜面,更让他的日子好过。 至于程秦,若不是每日清早的请安能够见到他,他甚至已经渐渐忘了这个人了。 司予述一直没进程秦的院子。 这让白氏不得不想起之前她所说的那邪。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可若是如此,她为何会同意纳人进门? …… 两日之后,又一个除夕到来。 当晚的除夕宫宴没有再掀波澜,在一片和乐的气氛当中度过。 当晚的宫宴所有人都出席了,不管是蒙斯醉还是司以徽,甚至蒙又欣,都来了,不过每个人都没有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情来。 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永熙帝二十四年到来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4 新年新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不要这般对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司予赫方才和李氏从宫里参加完宫宴回来,方才进了后院便见冯氏像个疯子一般冲到了他们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 “你这是做什么?!”司予赫面色很不好,大过年的,谁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 李氏也是愣了一下,“冯侧君,你先起来。” 冯氏却不停,跪在了他们面前使劲地磕头,身上的衣裳也是单薄,便像是遭了多大的罪似的,“殿下,正君,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忏悔,我真的知道错了,正君,我不该冒犯你的,我该死,该死……” 说着,竟然打起了自己的耳光。 李氏没有说话,现在他说什么也不合适,原本过年他是打算解除了冯氏的禁足的,也跟司予赫提了,只是司予赫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不允,李氏也是担心冯氏会因为之前的怨愤而在重要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可也因为过年,院子的看守撤了。 以冯氏的性子做出如今这般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司予赫厉声喝道。 冯氏浑身哆嗦一下,停了下来,随后抬起头,“殿下……” 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回你的院子去!” “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冯氏继续哭诉。 “你若是知道错了就回去!”司予赫愠怒道,“大过年的,你是要给本殿找晦气!” “不是,不是的……” “好了冯侧君。”李氏缓缓开口,“地上凉,先起来吧。” “正君……” 李氏凝视着他,随后让一旁的下人将冯氏扶起,“先回你的院子吧。” “正君……”冯氏仍欲求饶。 李氏打断了他的话,“明日是初一,你随我进宫给父后请安吧。” 冯氏当即一喜,“多谢正君,多谢正君……”随后看向司予赫,见她仍旧是沉着一张脸,神色又悲戚了起来了。 李氏只好转过身看向司予赫,“殿下,既然冯侧君都知道错了,便算了吧,大过年的,总是这般不好,而且冯家的人也可能过来拜年。” 司予赫看了看李氏,随后对冯氏道,“记住你的话,若是再犯,便别怪本殿不念父君重惩你!” 冯氏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 “回你的院子去!”司予赫喝道。 冯氏忙道:“是!是!”随后又对李氏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李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希望真的雨过天晴了,转过身看向司予赫,“殿下,冯侧君的本性其实不坏,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司予赫看着他,“辛苦你了。” 李氏笑了笑,“这是我该做的。” “好了,你今晚也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司予赫握住他冰凉的手,柔声道。 李氏笑着点头。 …… 太女府 “我备了醒酒汤,殿下可要喝一些?”白氏看着有些醉的司予述,缓缓问道。 司予述摇头,“我没事。” “殿下今晚喝的有些多了。”白氏笑道。 司予述也笑道:“是有些多了,不过本殿高兴!弗儿,本殿今晚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白氏笑道。 “你知道吗?以前我最恨的就是这样团圆的日子。”司予述继续道,“没到这个时候,我便越是想父君,如今好了,我可以和从前一般陪着父君一同过除夕,一同等新年的钟声敲响,你知道吗?那种感觉便像是这世上再也没有烦恼一般。” “我知道。”白氏笑着应道。 司予述兴致很高,继续说着,继续说着今晚上宫宴上的事情,“……埠芸?你不知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獍憧牧恕ザ?我一定会让恢闭獍憧牡模?br/> 白氏握着她的手,“殿下会的。” “是!”司予述的声音中多了坚定,“我一定会的!一定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司予述没有说,那便是她发现了永熙帝似乎将豫贤贵君视若无睹。 她不知道原因,可是这个发现让她高兴。 很高兴。 “弗儿,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白氏看着她,“殿下,您醉了。” 司予述没有反驳他的话,一直笑着。 夜,虽然冰冷,可人心却是暖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暖的。 西苑内,程秦的寝室已经熄灯了,只是他却没有入睡。 呆呆地站在了窗前。 窗户微微敞着,寒风灌入。 又是一年除夕。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和家人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的情景,甚至连父亲的样子也想不起来了,可是,他却记住了秦家的仇。 那时候他那般的小,小到根本不足以记住这些事情。 可是他却记住了。 就像是上苍的安排一般。 或许,这就叫做报应! “父亲,你定要庇佑孩儿……” 次日,大年初一。 皇族新年的程序再一次启动,一直到初三,白氏方才有自己的时间,而也在这一日,他方才能够回母家。 可便是回了母家,首先还遵循的还是君臣之礼。 一番折腾之后,白氏方才有机会和自己的父亲坐下来好好说话。 如今太女府的情况白氏很满意,可对于白家主夫来说,如今儿子是危机重重。 不但有了一个背景深厚的侧君入府,还来了一个皇贵君赐下来的侍人,不管是哪一个只要生出点事情来,儿子便极为危险。 因为儿子目前还没有孩子! 这是白家主夫目前最为忧虑的事情,他认为皇贵君赐侍人入府也是因为这个,“弗儿,你听父亲的劝,让父亲给你寻寻名医。” “父亲……”白氏极为为难,孩子他自然是想要,可是这件事他却无法轻易点头,“父亲,宫里面的太医都说孩儿没事,孩儿……” “宫里面的太医也未必个个都是好的。”白家主夫打断了儿子的话,“民间也有民间的好,与其这般等着不如试试。” “父亲……” “弗儿。”白家主夫面色更加的忧虑,“这些日子父亲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一日没有孩子,你的位子便坐不稳,便是太女能够宠你一时,但是无法宠你一辈子!弗儿,皇家是最绝情的地方,你不是说皇贵君很喜欢你吗?可便是他再喜欢你却还是赐了人入府!当年皇贵君在后嗣方面便是困难,如今岂能任由着自己的女儿也这般?弗儿,太女毕竟是太女!她没有孩子位子同样也坐不稳!” 白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父亲的话,只是低着头抿唇不语。 “你若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那父亲便以你大姐正夫之名请人,然后你找个机会回家来。”白家主夫正色道,“父亲保证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白氏看着自己的父亲,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头:“好。” “好!”白家主夫松了口气,“等父亲安排好了便通知你!” 白氏心中苦笑。 这时候,一小侍进来禀报,说是四公子过来给白氏请安。 白家主夫闻言不禁蹙了蹙眉。 白氏见状,“怎么了?” “没事。”白家主夫回道,随后对那小侍道:“让他进来吧。” “是。” 白氏看着父亲,“父亲,可是四弟惹恼了你?” 白家四公子,白瑞庶出之子。 白瑞只有白氏一个嫡子,不过庶子倒是不少,嫁出去了两个,如今的白家四子正当适龄。 对于庶出的孩子,白家主夫虽不能说是亲厚,但是却也从不薄待。 白家主夫看着儿子,却还是摇头,“没有。” 白氏见状,也只好不再追问。 白家四公子名白鞍,长相与白氏倒有几分相似。 白鞍进屋之后首先向白氏行了君臣之礼,随后方才向白氏行长辈之礼,“父亲,孩儿听说太女正君回府,特意过来请安。” 白家主夫神色淡淡,“嗯。” 白鞍似乎不在于被冷待,看向白氏微笑道:“许久没有见正君了,不知正君可好?” “很好。”白氏微笑道,自己和其他庶出的兄弟虽然不算是亲厚,但也没有过于生疏。 白鞍笑道:“好久不见正君了,我方才来的时候还担心正君会不认得我了。” “若是再过些日子,我怕真的会认不出四弟了。”白氏笑道,“不过是一年多没见,四弟便像是变了个样似的。” “正君是说我变丑了?”白鞍睁大了眼睛道。 白氏失笑:“自然不是。” “还好。”白鞍松了口气。 白氏笑了笑,“四弟过了年也十四了吧?可定了人家了?” “还没了。”白鞍似乎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白氏看向白家主夫,“父亲可想好了为四弟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白家主夫面色不愉,“方才十四,也不算是很大,慢慢找就是。” 虽然不是什么不好听的话,不过白氏还是听出了异样,“也是,才十四,慢慢找,找个好的。” “正君……”白鞍更是不好意思,随后岔开了话题,“正君回来打算待多久?” “傍晚前便要回去。”白氏回道。 白鞍顿时有些失落,“这般快便要回去吗?” “嗯。”白氏点头,“府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这一次正君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正君了。”白鞍失落道,随后眼睛一亮,期盼地盯着白氏,“正君……我能不能去太女府看你?” 白氏笑容微微一敛,随即联想到父亲的态度,恍然有悟,“你若是想去,随时都可以。” “真的?”白鞍一喜。 “好了。”白家主夫开了口,“太女府又不是我们家,哪里说是想去便去?平日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白鞍面色一僵。 “安也请过了,便回去吧。”白家主夫继续道。 白鞍面色更是难看,眼睛也渐渐泛红,看了看白氏,然后低头,“是……”随后,行礼告退。 待白鞍离开之后,白氏方才看向白家主夫道,“父亲……四弟便是你这般着急要为孩儿请大夫的原因吗?” 白家主夫面色一僵,“弗儿……” “是母亲的意思?”白氏看着父亲,低声问道。 白家主夫忙道:“你别多想!你母亲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那为何父亲……” “除夕那日族中的一肖辈来见了你母亲。”白家主夫说道,有些咬牙切齿,“如今白家兴旺起来了,她们便更加贪心了!” 白氏心中又起了苦涩,“孩儿能够明白族中长辈的忧虑。” “弗儿……”白家主夫心疼不已,“你放心,你母亲没有答应!” “我知道母亲关心我。”白氏笑道,“可母亲毕竟肩负着白氏一族的兴衰,便是母亲同意了,孩儿也不会怪母亲的。” “弗儿……”白家主夫有些着急,“你别想太多,只要你能有孕,那些人的嘴便能够堵住了!再说了,便是真的要送人入太女府,也不会是一个庶子!” “父亲。”白氏却摇头,“白家不可能再送一个嫡子入太女府的。” 白家主夫哑然。 “如果要嫡子,便只能从二姨母家中选,可是不管是母亲还是陛下,都不会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白氏继续道,“白家出了两个重臣一个太女正君就已经够了。” “弗儿……” “父亲。”白氏低了低头,“孩儿知道事情的轻重,两个月,若是连个月后孩儿还是不能……你们便送四弟入府吧。” “弗儿!”白家主夫更加着急。 白氏笑道:“只是即便是四弟入府,恐怕也只是个侍君。” “你……”白家主夫心痛不已,“你这个傻孩子!” 白氏继续笑着。 傻? 不,他不傻。 若是傻,他便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和自己弟弟共侍一妻,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可是他不能将白家,将母亲置之不顾。 …… 初三开朝之后,永熙二十四年的政务便重新开始了。 和年前差不多,重大事件没有,可不大不小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断过。 而随着开朝之后永熙帝在政务上的偏重,西北已经成了如今朝堂上最敏感的部分。 三大边境军营的小范围调动一直持续着。 西北也是每个五日便来一份军报。 而军报处理则交给了司予述。 这也让她更是忙碌。 “正君,殿下到底忙什么?我都已经好几日没看见她了!”又是一个清早的请安,司徒氏却一开始便抱怨起来了。 白氏看着他,“方才开朝,殿下难免忙一些。” “可再忙也要吃饭睡觉的?”司徒氏嘟着嘴。 白氏微笑道:“殿下每日都是半夜回来,许是担心吵着我们便都宿在了书房。” “是吗?”司徒氏嘟囔着,“殿下这般折腾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身子……正君,好不我们去劝劝殿下,让殿下别这般忙碌?” 白氏笑道:“朝政上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 “那我们便进宫去求父君!”司徒氏眼睛一亮,说道。 白氏摇头:“司徒侧君,殿下不会希望我们这般的。” “可是……” “好了。”白氏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想殿下了,可去书房见见,随便炖些补品去。” “真的可以?”司徒氏睁大了眼睛满目期待。 白氏笑道:“自然可以。” 司徒氏笑的更加灿烂,“那好,我现在就回去炖补品,等殿下回来了便送去给她!”说罢,便风风火火地起身走了。 白氏还是淡淡笑着。 司徒氏走了,其他的人也起身告退。 白氏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他们退下,只是留下了程秦。 “不知正君有何吩咐?”程秦说道。 白氏看着他,“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程秦低头回道,“多谢正君关心。” 白氏打量着他,“这些日子殿下忙,等闲下来便会去看你的。” “我明白。”程秦仍是那般语气回道。 白氏沉吟会儿,“若是闷了便去后花园走走,也可以来我这坐坐,方侧君和司徒侧君也是平和之人,你可以和他们多多来往。” “是。”程秦回道。 白氏又道:“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告诉下人。” “是。”程秦还是道。 白氏沉吟会儿,继续道:“除夕那日父君还念叨你,等过几日我便领你进宫给父君请安。” “程秦不敢。”程秦却道。 白氏一愣。 程秦继续道:“程秦只是一介卑微侍人,若是虽正君进宫,对殿下正君不好。” 白氏看着他会儿,“是本宫疏忽了。”随后又道:“不过你是父君赐入府的,便是进宫也没什么。” 程秦没有回话。 白氏沉思会儿,又道:“也罢,你若是不安,便过些日子再说吧。” “多谢正君。”程秦道,“若是正君无其他吩咐,程秦先告退。” 白氏点头,“去吧。” 程秦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白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却有些复杂。 当日他曾经将这个男子当作了极大的威胁,可是如今,他却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 殿下,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 一月下旬,刺骨的寒意渐渐减弱。 而便在下旬的一日,白家送来了白家主夫病倒了的消息,白氏随即回了母家,随后,便以白家少主夫的身份让白家主夫辛辛苦苦找来的名义诊了脉。 而结果和太医所说的差不多。 身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随后,便开了一大堆辅助受孕的方子。 白家主夫让人送了大夫下去之后,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没有问题本该高兴,可是想着儿子一直都没有怀上,便更加的忧心。 “弗儿,当年皇贵君便是如此……你说会不会……”后面的话白家主夫不敢说下去。 白氏也是一惊,“父亲,这怎么可能?!” 白家主夫心里也是战栗着,可却还是坚持道:“弗儿,不如你找个机会让太医给殿下看看?” “父亲!”白氏倏然起身,“你可知这话的后果!” 白家主夫自然知道,“可一直这般也不是回事……” “殿下的身子一直都有太医照看,若是有问题你说陛下如何会不知道?”白氏正色道,“这样的揣测父亲最好不要再说了!” “可……” “殿下并不重色,便是宿在后院大多也是在我的院子。”白氏继续道,“其他君侍没有,是因为殿下少去,而我没有,是我的问题!” “可是你……” “我的身子没有被诊出问题,但是却不能说一定没有!”白氏打断了他的话,“或许是因为给我诊治的大夫太医医术不精,又或许是我的问题很深,但不管如何都是我的问题!” 白家主夫看着儿子越来越浓的怒火,也只好不再说下去。 “父亲!”白氏一字一字地道,“今日的话父亲往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传出去了,那不仅孩儿有事,父亲和白家也会有事!” 白家主夫看着他,“我知道了。” 可若是真的没有问题,那为何一直没有孩子? 难道便真的是他的儿子命苦? 白氏后悔同意了父亲的要求,原本他便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想让父亲安心罢了,可是却惹了这般一个麻烦。 殿下有问题? 亏父亲想得出来! 白氏没有留多久便离开了,而带回去的那薪子,他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火炉里。 看着那燃烧着的火焰。 心,却一点一点的冰凉。 今日的事情虽然让他恼火,可是却也让他看清楚一个事实,若是殿下一直没有孩子,恐怕今日父亲的揣测明日便会成为别人心中的猜想。 自从他向父君开口求了程秦之后,她便像心中有愧似的,只要到后院便大多来他这里,便是司徒氏重要,她也是很少去。 更别说是其他人那里。 他倒是希望她想那段日子一样,为了孩子去方氏的院子一般去司徒氏那里。 方氏的身子损伤过所以难以怀上,可司徒氏身子却是康健。 炉火内的火焰渐渐减弱。 而白氏的心里也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再如此自私! …… 这一日司予述回来的早,虽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可比起之前却也是早了很多,在回了府之后,便往白氏的院子去。 “殿下可是要去正君处?”管家见状,问道。 司予述停下脚步,对于管家这个问题有些不解,“怎么了?” “正君今日的身子不适,早早便歇下了。”管家回道,“正君交代下来,若是殿下回来便告知殿下,让殿下不要过去。” “身子不适?”司予述蹙眉,“可请了太医了?” “已经请了。”管家回道,“太医说正君只是偶感风寒。” 司予述眉头蹙的更深,“风寒?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管家回道,“太医说吃几剂药休息几日便会好的,不过正君担心会过了病气给殿下,便交代小的别让殿下过去。” 司予述似乎仍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下去好好照顾正君,府上的事情你便多管一些,没有什么大事便不要去惊扰他。” “是。”管家应道,随后又禀报道:“方才司徒侧君派人来询问殿下回来没有。” 司予述点头,“本殿知道了。”随后,起步往后院而去。 管家没有跟随。 虽然一月末的天开始消寒了,可却还是冷的厉害。 尤其是在消雪的日子里。 司予述进了西苑,缓步往司徒侧君的院子而去,只是还未走到,却停住了脚步,她看着眼前的院子,白氏在她耳边提了好多次的院子。 程秦的院落。 一开始她是没有弄清楚自己对程秦的感觉,而在他入府之后一直置之不理,却是因为氖虑?他知道氖虑椋?br/> 原本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是偏巧杀不得。 而她即便知道杀了他是最好的办法,可心里也是不愿。 只是却不知道是因为他是大师母家的晚辈还是因为她对他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不知道如何处理他方才是最好,所以只能选择先放到一边。 可她也更加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司予述静静地站了许久,最后改变了目的地,缓步走进了这个院子…… ------题外话------ 我又发烧了,这个冬天是怎么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5 又是赐婚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的到来似乎让程秦院子内的下人很是吃惊。 或许是他们都以为司予述已经忘了程秦的存在吧,毕竟,只是一个侍人。 “你家主子呢?”司予述并没有在意下人惊愕的目光,淡淡问道。 那小侍道:“程主子……在暖阁……” 司予述闻言便起步,不过方才走了一步便停下来了,“带路。” 那小侍愣了一下,忙道:“是。”随即匆忙在前方带路。 程秦的院子说大不大,但是因为是依着侍君的规格布置的,所以也不小,到了暖阁门口,那小侍欲进去禀报,只是司予述却阻止了。 “你退下吧。” 那小侍一愣,但还是领了命令。 司予述站在门口半晌,随后方才缓步走了进去。 暖阁内并不暖。 司予述一进去便知道里面没有放置暖炉。 而程秦便坐在了一旁的暖塌上,一张毯子盖住了他的半身,此时他正低着头,手中捧着一本书,似乎在看,又似乎在发呆。 然不管如何,他都很入神,并没有注意到司予述的到来。 司予述静站会儿,随后上前,“怎么不设暖炉?” 程秦却是一惊,倏然抬头。 司予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如今虽然是一月末,但天却还是冷。” 程秦似乎还未回过神来,盯着她看。 “怎么?”司予述蹙眉,“不认得本殿了?” 程秦这方才回过神来,忙掀开毯子下暖塌行礼,“奴侍见过殿下。” “你已经不是奴侍了。”司予述看着他道。 程秦抬头,“奴侍明白奴侍的身份。” 司予述盯着他半晌,“不管你是如何入府,但只要你进了本殿的府邸,你就是本殿的夫侍。” 程秦看着她,久久不语。 “为何不放置暖炉?”司予述又问道。 程秦道:“程秦是南方人,不习惯。” “不习惯?”司予述对这个答复有些意外,“你进厩也两年了,怎么还不习惯?” “从前在宫中亦是如此。”程秦回道。 司予述看着他,“既然不习惯便不置吧,明日本殿让正君给你做一些厚点的衣裳。” “多谢殿下。”程秦没有推辞。 场面似乎有些冷。 半晌,程秦方才再次开口:“殿下可是方才回府?” “嗯。”司予述应道。 程秦又道:“殿下可需要宵夜?我去让人做。” “不了。”司予述摇头。 程秦又道:“殿下可要沐浴?” 司予述这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他半晌,“那晚你听到的事情……” “殿下放心,程秦那晚上什么也没听到。”程秦缓缓回道,目光正正地盯着司予述。 司予述又道:“很好。” 程秦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候不早了。”司予述却起身,“早些休息吧。” 程秦应道,“是。”并未因为她不留下而有所失望。 司予述见了心里却莫名的不舒服,“你不想本殿留下?” “程秦是殿下的侍人,自然希望殿下留下。”程秦开口道,可语气却像是说着饿了该吃饭一般寻常。 司予述心中不快更重,“是吗?可本殿怎么觉得你根本就不想本殿留下!” “殿下何出此言?”程秦问道。 司予述道:“本殿可没忘记你对本殿多么厌恶!” “殿下误会了。”程秦道,“程秦并不厌恶殿下。” “是吗?”司予述冷笑,“既然如此,本殿今晚就留下!” 程秦仍旧是神色淡淡。 司予述气结,正欲开口之时却见一个小侍进来,“启禀殿下,司徒主子身边的小侍来报说司徒主子不舒服,想请殿下过去看看。” 司予述蹙眉。 程秦还是淡淡。 司予述盯着他半晌,“看来今晚本殿是留不下了!”说完,拂袖而去。 那小侍惊了惊,待司予述离开之后方才怯怯开口,“主子……殿下这事……” “无事。”程秦回了两个字,随后回到了暖塌上坐下,继续自己方才的事情。 …… 司徒氏自然不是真的病了,不过他也没有嫁妆,除了在司予述到了之后躲进了被子里面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掩饰。 根本就是撒娇。 司予述坐在床边,“这般不舒服?本殿即可让人去请太医。” “不要!”司徒氏猛然掀开了被子坐起了身,神色红润有神,“我没事!” “既然没事为何让人来禀本殿病了?”司予述蹙眉。 司徒氏也不惧,猛然扑上前紧紧抱着她,“我就是想殿下了!想的心都痛了!” 司予述好笑:“真有这般想?” “当然!”司徒氏认真看着她,“殿下好不容易早回来,不去正君院子来了西苑,我原以为殿下是来看我的,可是没想到殿下你去了程氏那里!” “本殿不能去他那?”司予述问道。 司徒氏扭过了头,“我可没有这般说!可是殿下你不是该先来看我吗?!我可是侧君,比程氏高了两级!” “你这般说便是要仗势欺人?”司予述缓缓道,到没有怒火。 司徒氏竟是承认,“是又如何?殿下不疼我,我便就是要仗势欺人,至少这样殿下会正眼看我!” 司予述失笑:“本殿何曾没有正眼看你?” “我哪里知道!”司徒氏嘟囔道,“反正殿下若是去正君那里我无话可说,可是殿下你若是去程氏那里,我便不舒服!便是殿下要去也得先陪够了我再去!这就叫做尊卑分明!” “你啊。”司予述无奈,“好,本殿今晚便在这,哪里也不去,可满意了?” “殿下可是说真的?”司徒氏睁大了眼睛确认。 司予述点头:“自然是。” “那正君呢?”司徒氏却有了担忧,“尊卑分明,你也该陪够了正君才来陪我!” “正君病了。”司予述道,“说怕过了病气给本殿,不让本殿进门。” “啊?”司徒氏惊诧,“可下午的时候正君还好好的……” 司予述笑了笑,“染了风寒。” “染了风寒?”司徒氏重复道,“那可请了太医了?可有大碍?” “请了,并无大碍。”司予述回道。 司徒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正君这般好的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嗯,我明日便去侍疾!” 司予述看着他一本正经,又笑了出声。 纳司徒氏之前,她怕也没想到他会是这般的一个人吧。 …… 时间步入二月,礼王的伤势也被御医诊断完全康复了,而此时她也已经从宫中搬回礼王府一个月了。 伤势康复之后,她便进了宫,亲自去给永熙帝请了安。 永熙帝看着她,神色威严沉静,似乎并未因为蒙斯醉的事情而迁怒她,“可好全了?” “母皇放心,都好全了。”司予昀回道。 永熙帝道:“既然好全了便回礼部吧。” “是。”司予昀应道,随后便行礼离开,并未提及永熙帝和蒙斯醉的事情,像是不知道一般。 永熙帝没有阻止她离开,只是在她离去之后呆怔沉思了许久,而也在这一日,一道让朝堂再一次掀起了波澜的旨意从交泰殿传出。 永熙帝下旨将谢净纹的嫡幼子赐予礼王为正君,命礼部择吉日行婚仪。 这道旨意一出,司予述几乎无法相信。 她不知道永熙帝为何要这般做! 先前给四皇子和蒙又欣赐婚一事她便已经想不通,不过因为司徒氏的事情她选择了相信永熙帝,可是如今,她心中的信任又开始动摇了。 母皇这般分明是有意让她和礼王分庭抗争! 可她不单单是皇女,更是太女! 母皇这般做欲置她于何地! …… 司予述没有去问永熙帝,她便是再糊涂也不会拿这件事去问永熙帝,不过却去了辰安殿,和心中的怀疑相对,她也是担心父亲是否会忧心。 “父君可听到消息了?”司予述入座之后没多久便问了。 雪暖汐看着女儿,“你母皇给礼王赐婚的事情?” “是。”司予述应道。 雪暖汐笑了笑,“是听到了。” “父君……”司予述握了握拳头,“母皇这般……” “述儿,你是太女,不管面对什么,都必须保持平常心。”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正色道。 司予述抿唇不语。 “父君知道你担心什么。”雪暖汐缓缓道,“但是父君相信你母皇,虽然父君如今也不敢确定你母皇这般做的用意,可是父君相信你母皇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司予述看着父亲,“父君便这般相信母皇?” “是。”雪暖汐认真道,“你母皇是父君这辈子最相信的人。” “可母皇却并不是没有伤害过你。”司予述却道。 雪暖汐笑了笑,“你还年轻,有时候便是至亲之人也难免会做出伤及对方的事情,有时候你或许觉得你母皇对我其实并没有那般的宠那般的爱,甚至是忽略,可是,之所以这般,却是因为在你母皇心里,父君是一个可以让她随意放纵心中情绪的人。” 司予述蹙着眉,似乎无法理解。 “父君从几岁起便认识你母皇,随后便一直追着她跑,父君这一辈子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你母皇身上。”雪暖汐继续道,“若是你母皇也不能让我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父君不信儿臣?”司予述反问。 雪暖汐笑了笑,“傻孩子,你是父君的孩子,在父君的心里,不管你多大,不管你是何等身份,你始终只是父君的孩子。” 司予述明白,“可是儿臣想强大,想保护父君,保护?br/> “父君知道。”雪暖汐温和点头,“你也做得很好。” “不!”司予述摇头,“若是儿臣做的好,便不会……”话没有说下去。 雪暖汐神色渐渐转为严肃,“述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父君都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父君便会出现。” 司予述看着他,“儿臣知道。” 从辰安殿内出来,司予述的心情比去的时候好了一些,可心里的信任却还是被动摇了,她无法做到如同父君相信母皇一般相信她。 “太女殿下。”忽然间,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司予述循声望去,却见是蜀羽之,整了整神智,上前行礼:“儿臣见过蜀父君。” “太女殿下方才去给皇贵君请安?”蜀羽之缓缓道。 司予述点头:“是。” “因为陛下给礼王赐婚一事?”蜀羽之又问道。 司予述看着他会儿,没有隐瞒,“是。” 蜀羽之笑了笑,“前段时间本宫在陛下身边伺候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陛下说了这般一句话,或许能够解一解殿下心中的疑惑。” “蜀父君请说。”司予述道,眸子微凝。 蜀羽之缓缓道:“陛下说真正的成长是浴血走出来的,陛下希望她的孩子都能够真正的成长。” 司予述面色一变。 “本宫还要去给凤后请安,便不耽搁殿下了。”蜀羽之缓缓道,随即转身离开。 司予述没有拦住他,双手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紧紧握着。 浴血走出? 母皇,你是想要儿臣拼杀出一条路? 可礼王…… 不也是你心头之肉吗? 你忍心? 她不是不信翊君的话,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过于震惊。 …… “妻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做?”谢家二房的院子内,先帝十一皇子看着一脸沉郁的谢净芸,神色凝重地问道。 谢净芸没有回答,若是可以她也想给出一个答案。 隔了那般长时间她以为陛下不会再提及这件事的,可是如今陛下不但重提,更是恩准了这门婚事! 谢家,从此便走进了一个两面都是悬崖的境地! “要不我进宫打探打探一下消息?”先帝十一皇子问道。 谢净芸看着他,“祥贵太君最近的身子如何?” 先帝十一皇子闻言神色带上了忧虑,“自从年前入冬之后便不太好,虽御医说没有性命之忧,可父君的年纪毕竟大了。” “你进宫陪祥贵太君一些日子吧。”谢净芸沉思会儿道,“不过不要贸然打听消息,只需要静观其变。” 先帝十一皇子点头,“好。” …… 对于谢净芸来说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对于谢家主来说,却是一个机会,或者该说是一个两全的机会。 不管将来谁登基,谢家都可以保全,甚至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摆脱这二十多年来寸步难行的局面! 谢家放弃了西南的根基来到厩虽是迫不得已,可是却并不是来自取灭亡的。 二十多年,她等的便是这一日! 帝王更替是危,同时更是机! 只要谢家抓住这个机会,便能够找回二十多年前的兴旺! “婚礼的事情虽有礼部操办,但我们也不能过于的被动。”谢家主接了圣旨之后便将谢家主夫以及谢家少主夫叫来吩咐一番。 谢家主夫神色忧虑,而谢家少主夫虽然也有担心,但是更多的还是期待。 经过了年前宫宴上豫贤贵君那般一提,他的儿子若是不嫁礼王恐怕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为了这件事他年前还病了一场,甚至埋怨起了妻主,如今好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至于未来的担忧,他的确是有,可是,希望却还是多于担忧。 如今在谢家长房一直被二房压着,如今借着这门婚事,长房总算能喘口气了。 “母亲放心,孩儿定会好好准备。” 谢家主点了点头,又吩咐了一番,方才让他们离开。 谢家少主夫离开了,可是谢家主夫却没有走。 他和谢家少主夫不一样,不管谢净纹还是谢净芸,都是他的儿子。 “妻主……这般以来,纹儿和芸儿之间的关系便会更僵了……” 谢家主自然知道自家正夫的忧虑,只是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们都是谢家的嫡系,理当一切以谢氏一族的利益为先!” “可是……”谢家主夫还欲说什么,可却没有机会。 谢家主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若是这般不安那婚仪的事情便不要插手了!” 谢家主夫还能说什么? 他如今恐怕只能烧香拜佛祈求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 下午,原本阴沉的天色竟然放晴了。 永熙帝的午膳是在辰安殿用的,不过整个过程,雪暖汐都未曾提及礼王婚事一事,只是捡着闲话说。 永熙帝也没有提及。 用完了午膳之后,永熙帝却没有让雪暖汐午睡,而是领着他出了宫。 “好端端的带我出宫做什么?”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已经换了便装,看着眼前心情明显很好的雪暖汐,笑容也是深,“没什么,见今日天气不错,便带你出来走走。” 雪暖汐看着她,“只是这样?”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永熙帝笑道。 雪暖汐问道:“那还有什么?” “待会你便知道了。”永熙帝卖了关子。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好。” 马车行驶了打半个时辰方才停下。 雪暖汐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却见马车竟然停在了一间棋社前。 棋社的名字很简单,就是叫做棋社。 “你要我陪你出来下棋?”雪暖汐没好气地道。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进去你便知道了。” 雪暖汐应道:“好!”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了他下马车,进了棋社之后,便有人将她们往里头领。 棋社很安静。 过道内除了闻见淡淡的茶香以及偶尔几声轻响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动静。 雪暖汐越发弄不清楚永熙帝究竟要做什么。 棋社的活计将她们应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厢房,随后恭敬退下。 永熙帝看着他,“进去看看?” 雪暖汐没好气,“可是你带我来的!” 永熙帝却但笑不语。 雪暖汐拿她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轻轻地推开了门,同时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再外面养了一个男人不敢带回宫所以方才让我来……” 玩笑没开完便断了。 此时厢房里面有两个人。 两个中年女子。 “大……大姐……” 雪暖汐怔住了,久久方才溢出了一声低喃。 是雪砚和雪倾。 雪倾他见过,可是他却没有见过十三年后的雪砚。 大姐老了。 鬓边已经依稀可见银白色的头发。 泪水,模糊了眼睛。 “大姐……” 他不是一个好弟弟,不但让至亲的两个姐姐操心了一辈子,甚至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无法和她们见面。 不是无法。 而是他太过于自私! “大姐——” 脚步踉跄地上前。 永熙帝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而雪砚和雪倾也没有行君臣之礼,今日她们见的人是她们的弟弟,而不是全宸皇贵君。 “汐儿。”雪砚轻轻唤道,眸子也蒙上了水雾。 雪倾还好,毕竟她已经见过雪暖汐了。 可雪砚没有,即使知道他很好,可是相隔了十三年之后,她再见到疼了一辈子的弟弟无法不激动。 “大姐!”雪暖汐便像是个孩子一般扑到了雪砚的怀中,如同二十多年前一般在她的怀中哭泣。 “大姐……大姐……汐儿很想你……” “大姐也很想你……”雪砚也哽咽道。 永熙帝静静地看了会儿,随后,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姐弟三人。 雪暖汐并未发现永熙帝离去,此时他心中只有眼前的两个姐姐,只有满心的思念以及愧疚,“对不起……大姐,二姐……对不起……” 这世上如他一般的弟弟恐怕便只有一个了! 这一辈子他都让两个至亲姐姐如此的操心。 “没事!你没事就好,就好……”雪砚忍住了激动,抬手抹了眼眶中的泪水,“来,坐下来说话。” 雪暖汐忙抹去泪水,“好!” “莫哭了。”雪倾笑道,“再哭下去大姐二姐也便要哭了,我们可都已经是当了祖母的人了。” “二姐你笑话我!”雪暖汐哽咽道。 雪倾失笑:“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能笑话你了,再说了,你以前还笑话的二姐少吗?” “二姐……”雪暖汐又抹了眼泪,然后看向雪砚,“大姐……大姐……这般多年,汐儿让你担心了……” “是大姐没有照顾好你。”雪砚摇头道,“不如如今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母亲和父亲的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大姐……”雪暖汐的泪水又涌了上来了,不过却忍着没有落下,“大姐……这些年你可还好?” “好。”雪砚笑道,“再过些日子,大姐可不仅仅要当祖母,连曾祖母都要当了。” “真的?”雪暖汐喜道。 雪砚笑道:“自然是真的,大姐还骗你不成?” 雪暖汐看着她,“大姐……老了。” “都要当曾祖母了,怎么不老?”雪砚失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大姐明白。”雪砚打断了他无措的话,“来,坐下来跟大姐好好看看,虽然你二姐说你很好,可大姐没亲眼见了总是不放心。” 雪暖汐点头,随即坐了下来,而这时候方才想起了永熙帝,可转身去寻找,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迹,“涵涵呢?!” “陛下方才离开了。”雪倾回道。 雪暖汐一愣。 “许是觉得她在我们会不自在吧。”雪倾又道,“不过汐儿,你不会连一刻也离不开她吧?” 雪暖汐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 “那便先不管她。”雪倾也撇开了规矩,“我们姐弟三人好好聚聚!” 雪暖汐抿了抿唇,方才道:“好。” …… 雪暖汐在棋社整整待了一个多时辰,当他再一次见到永熙帝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永熙帝并没有走远,便在旁边的厢房中,一壶茶,一盘棋,便这般瞪了一个多时辰,雪砚和雪倾没有过来。 她们可以放下和雪暖汐之间的君臣身份,可却放不开和永熙帝之间的君臣关系,与其见了尴尬,不若不见。 自然,这也是永熙帝的意思。 “茶好喝吗?”雪暖汐上前忽然间抱着她。 永熙帝拍了拍他的手,“都喝的没味了。” 雪暖汐紧紧地抱着她,“谢谢你涵涵。” “谢什么。”永熙帝好笑道,“本该早些安排的,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 雪暖汐松开了手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管早还是晚,你有心便成。” “可开心?”永熙帝笑着问道。 雪暖汐点头,像个孩子似的,“嗯!” “开心就好。”永熙帝握着他的手,“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雪暖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 赐婚圣旨下达的当日下午,礼部的人便着手和礼王府商议着婚仪一事,司予昀没有管这件事,都丢给了管家。 对于这件来的突然诡异的赐婚,她并没有喜悦之感,反倒是不安。 在四皇子的事情之后,她不相信永熙帝还会一如从前地对待自己,可她却赐婚了,成全了当日蒙斯醉所求。 这让司予昀百思不得其解。 不安,也由此滋生。 蒙家主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也是有着相同的不安,不过不安之余也是多了一抹希望,不管如何,和谢家结亲也是多了一份助力。 当日傍晚,蒙家主便借着恭贺之名去了礼王府,当然,除了打听赐婚这事还有另一件事,那便是永熙帝对于四皇子一事的态度。 虽然宫中并未传出任何永熙帝惩处豫贤贵君的消息,可是她却不敢保证永熙帝不会怀疑。 即使她自认为这件事做得很完美。 司予昀并未将真实情况告知蒙家主,只是说翊君怀疑,但是永熙帝并未听翊君的怀疑之言,至于蒙斯醉为何不准蒙家主夫进宫请安的请求是因为不想引人注意,此外便是司升正在年后小病了一场,需要格外精心照顾。 这话说真不算完全真,但说假也不算假。 司升正的确是病了,不过施救的及时倒也没有性命之忧,而蒙斯醉也是将一腔心思放在了孙女身上,当然,很大程度是因为借着这个转移心中的痛苦。 蒙家主没有怀疑。 至于和谢家的婚事,司予昀倒也没有隐瞒心中的不安,不过却也赞同蒙家主的想法。 虽是有危,但是却未必不是机。 更何况,圣旨一下,这门婚事是结定了的。 与其忧心那般多,不若好好想想如何将利益最大话! …… 白氏一直病了好几日,病的司予述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一日从回府之后,她便直接去了白氏的院子,看着白氏半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样子,眉头紧紧蹙着。 “殿下,我没事,你不必担心。”白氏反倒是劝了回去。 司予述看着他半晌,然后挥手让一旁的下人退下。 白氏一愣。 “你的心思本殿明白了,往后便不要再继续了。”司予述正色道。 白氏一怔。 “是药三分毒!”司予述继续道,“这般折腾下去没病也折腾出病了!” 白氏眼眶倏然一热,“殿下……” 司予述叹息一声,伸手将人搂入怀中,“放心,我们定然会有孩子的。” 白氏忽然间有种想放肆哭泣的冲动,不仅仅是为了多日的难受,更是因为她的用心,“殿下,谢谢你……” 他原以为她对他不过是结发之情罢了,可却忘了,世间男子与女子之间最纯净高洁的便是结发之情。 谢谢你,殿下。 司予述除了安抚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若是白氏身子有问题倒还可以治疗,可偏偏没有。 为何一直没有孩子,她也说不清楚,或许时机未到吧。 正如当年父君苦苦等待了许久方才等来了他们。 …… 白氏的风寒好了,而司予述到其他院子的时间也多了,白氏却并没有不好,倒是越发的精神,或许,心病终究还是需要心药来医治。 司予述去方氏的院子,司徒氏的院子,可却没有进过程秦的院子。 白氏终究还是开了口,“殿下,不管如何程秦总是父君赐下来的,若是传出去了……” 司予述看着他,“本殿知道了。” 这一晚,司予述进了程秦的院子。 和上一次一样,程秦尽了一个侍人的本分尽心伺候司予述。 或许这一次她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也没恼,“陪本殿喝两杯。” 程秦没有拒绝。 下人很快摆上了暖酒以及下酒菜。 三杯过后,程秦却主动开口:“殿下心情不好?” “何以见得?”司予述问道。 程秦道:“我只是猜想罢了。” “喝酒并不一样是心情不好,心情好也是能喝。”司予述缓缓道,“不过本殿倒是奇怪为何你不问本殿心情好而说本殿心情不好。” 程秦看着她,随后说出了三个字,“三皇子。” “你便不怕本殿杀了你?”司予述忽然间冷声道。 程秦却淡淡笑了,“陛下也曾经这般问过我,当时我便答了陛下,程秦早已经是死人了。” 司予述挑眉。 “殿下若是要杀,程秦便引颈待戮。”程秦缓缓道,“其实生死于程秦来说并不重要。” “那什么对你来说重要?”司予述问道。 程秦看着她,“亲人。” “亲人?”司予述一愣。 程秦点头,“是,对程秦来说,亲人便是一切,为了亲人,程秦可以做任何事情,也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甚至不惜化身为魔。” 司予述眯起了眼睛。 程秦继续道:“殿下应当听过程秦的事情吧?如今,程秦的亲人便剩下了远在南方的母亲和父亲了,可我相信,只要陛下在一日,他们便能安稳地过日子,便是将来……殿下也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所以,生与死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司予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凝视了他半晌,然后引进了杯中的酒,“今晚本殿留下。” 程秦还是淡淡笑着。 “因为于本殿来说,亲人也是最重要。”司予述缓缓说道。 程秦笑容更深。 …… 三月,春回大地。 皇家也喜事连连。 初三,礼王迎娶谢净纹嫡幼子为继室。 初五,荣王府传出喜讯,荣王侧君被诊出有孕。 而初七,太女府也同样传出喜讯,太女侍人程氏被诊出有孕,三日之后,侧君司徒氏也被诊出有孕……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6 平平静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呜呜……呜呜……” 司予执还未进屋便听见了薛氏已经声嘶力竭的哭声。 而能够让他如此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司予执垂了垂眼眸,起步走了进去。 “殿下……”高氏见了,当即行礼。 司予执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趴在床榻上的薛氏,心里叹息一声,“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大伙儿都被薛氏给哭怕了。 薛氏的哭声虽然听了,但是却没有动,而是一直趴在床上,似乎在害怕司予执会因为他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而对他动怒。 司予执起步走到他的身边,温和道:“好了。” 薛氏抽泣了一下。 司予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要的她这一辈子都给不了他。 薛氏久久不听司予执继续说话,自己也耐不住性子了,僵着身子扭过了脖子,“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司予执叹息道:“你想什么了?” “如今荣王、太女都有了孩子了,便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孩子……”薛氏哭诉道,“我知道你定然是特恨我的……我知道的……” 司予执无奈,“我没有。” “真的?”薛氏哽咽道。 司予执认真点头,“是。” 薛氏眼泪又开始泛滥了,“你……我……” “好了。”司予执上前,将他抱在怀中安抚。 薛氏却哭的更加的凄惨了,“为什么?殿下,你说上苍为什么这般残忍?我明明没问题的,为什么便是不肯给我孩子?如今太女、荣王都有孩子了!” 司予执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太女正君和荣王正君不也一样没怀上?我们不急。” 薛氏不听这话还说一听了这话更是难过了,“老天就是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为什么怀上的都是侧室?还有你们司家的列祖列宗,为什么她们都保佑侧室?!每一年去太庙祭拜她们的可是我们这些正君!” 司予执一愣,不过却也第一次没有因为他过分的话而开口训斥,“好了,别哭了。” “殿下!”薛氏咬着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要不你也纳侧君吧……说不定你纳了侧君,你便能有孩子了……” 虽是下了很大决定,可最终还是不情愿。 司予执自然是看得出来,“我不会纳侧室。” “真的?”薛氏顿时一喜。 司予执看着他,“嗯。” “可……可若是我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呢?”即便很不愿意这般想,但薛氏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司予执看着他,“那便不要孩子。” 薛氏没有喜悦,因为惊愕已经大于喜悦,“你……你哄我的吧?” “我不在乎没有孩子。”司予执却正色道。 薛氏不信,“怎么可能?” 司予执没有解释。 薛氏盯着她半晌,“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陛下?你觉得陛下不喜欢你,所以……”话没有说下去,挣扎了半晌之后,又道:“殿下……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还有四皇弟,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司予执却轻轻笑了。 薛氏的性子还是那般,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伤心过哭过闹过了之后,便又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司予执的生活也以为他的存在而没有变成一滩死水。 三月初皇家频频传出喜事之时,绵绵不断的春雨也笼罩了整个厩。 靖王府和过去的每一日一般,都是安静的。 薛氏如今一副心思放在了调养自己的身子上面,便是连司予执也被忽略了,而他却从未想过问题或许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日下午的春雨仍旧是那般的细密。 司予执没有外出,该说是除非必要,她都不会外出,便是司以徽的府邸他也是极少前去,不是不心疼不关心自己的亲弟弟,而是她无法去面对那个为自己牺牲了一切的弟弟。 但她知道,司以徽会好好的。 因为她相信蜀羽之。 “呵——”倏然,一道带着讽刺的笑声传了进来。 司予执面色一凛。 随即,一道人影从窗外窜捡来,竟是那日揭破了补汤有问题的男子,窦英的儿子。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还来做什么?” 那男子听了司予执这话,冰冷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抹异芒,随后,冷笑:“怎么?我就不能来?” 司予执也是冷声道:“我并不认为我们还有需要再见面的需要。” “呵呵……”男子却笑了出声,“怎么?你怕见到我?”这话落后,男子清秀的面容上竟然生出了几分妖娆之色。 司予执面色却沉了,“说罢,何事!” 男子却没有回答,而是紧紧地盯着她,许久之后,方才缓缓道:“听说你的正君为了生孩子正闹腾的很厉害,怎么?你打算一辈子都瞒着他?” 司予执没有回答。 “也是,你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其实不能生的那个人不是你的正君,而是你。”男子笑了出生,自然是嗤笑。 “不过就是可怜了你的正君,他这一辈子都要背着一个自己不能生的罪名,这可是要痛苦一辈子的!” 司予执还是没有说话。 “你还说你绝对不会纳侧室。”男子继续道,“这若是换了别人听了,只会说你靖王殿下爱护正君,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可是啊……司予执,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很无耻吗?” “你到底来做什么!?”司予执终究是开口了。 那男子反问:“难道我有说错吗?你的正君正满心感激你为了她说出不纳侧室的话,可是往后他若是再生不出来,只会更加的怨自己,只会更加的痛苦,而其他人也会将你靖王绝嗣的原因归咎在了他的身上!虽然皇帝对你不闻不问,也真心要绝了你的皇嗣,可她总不能告诉天下人这是她的意思吧?所以,将来便是为了皇家的名誉,你的正君累及你靖王殿下绝嗣的污名是背定了的!甚至可能在他死了之后,也还是要背着这个污名几十年,甚至永永远远都有人记得!谁让你是皇帝的女儿?皇家可能唯一一个没有孩子的王!” “滚!”司予执只是冷冷地给出了一个字。 那男子没有动怒,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许久之后,冰冷的话语从唇瓣一字一字地迸出,“如今你唯一的弟弟已经嫁人了,而且还嫁的很风光,你的注意还是没有改变?!” 司予执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听说那老婆子死之前最想的便是将你偷出皇家。”男子继续道,“只是可惜到死都没有成功,看在她给我留下了那般多东西的份上,我便做做好心实现她的愿望!” 司予执却冷笑:“怎么?愿意认这个母亲了?” “哼!”男子冷笑,“母亲?她配吗?!” “你说的没错。”司予执却是赞同,不过随后便话锋一转,“你是不配!” “你——”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便滚!”司予执寒声道,“还有,往后你最好莫要在窥探我靖王府的情况,本殿虽然不得重视,但正如你说的,本殿也是皇帝亲封的靖王,是皇家的人,我靖王府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可以随意出入的!” 男子气的浑身铁青,便是连身子也发颤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好!只要你不后悔!”说完,死死地盯了司予执半晌,然后,如同来的一般,从窗户中消失。 司予执没有将他最后的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许多年后他方才明白,今日他来的目的,只是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然而那时候她又想,便是今日他将话说清楚了,她也未必会做出一个正确的答复,甚至可能还会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绝情之事。 那时候,在她的心里,或许会轻轻地叹一声还好。 待男子离开之后,司予执将管家叫来了,狠狠地训斥了一遍,随后,靖王府中的侍卫巡防便更加的严密了。 靖王便是再不得永熙帝重视,靖王还是靖王。 靖王府还是靖王府。 薛氏并没有发觉这些变化,他如今除了一心想着快谐上孩子,另一方面也小心翼翼地给荣王府和太女府送礼来往。 太女府他不敢去,只是让人送了贺礼,至于荣王府,他倒是去了一趟,不过去了之后便后悔了。 他敲目睹了有孕的冯侧君对荣王正君不敬。 虽然不说是很大的不敬,但是言语上已经是冒犯了的,若是在他的府邸高氏这般跟他说话,他定然不会轻饶他。 可是荣王正君没有,或许是不能。 从荣王府中离开之后,薛氏的心情一直低落着。 他便不明白了为何他们这几个正君的运气都这般不好? 正君,不是一切都是第一,都是最好的吗?! 荣王府 正君院落 李氏送走了薛氏之后便回了寝室,神色中有些疲惫,身边的人见了自然是为主子抱不平。 “主子,冯主子太过分了,要不我们……” “好了。”李氏打断了他的话,“今日的事情莫要说出去。” “主子……” “他怀着殿下的孩子。”李氏打断了他的话,“事情能少些便少些。”顿了顿,又道,“便是殿下知晓了也未必会如何。” “主子……” 李氏挥挥手制止下人的话,随后便说累了,要休息。 下人再不忿也只好听命。 …… 皇宫 朝和殿 冯氏有喜对于李氏来自然说不上是好事,可对于水墨笑来说,却是一大喜事,因为再过几个月,他便可以当皇祖父了,不是别人女儿生的,而是他女儿生的,真正的皇孙女! 显然他已经忘了荣王也不是他生的。 冯氏传出有孕之后,他便大肆赏赐,当然,这也是早就冯氏对荣王正君如此不敬的原因之一。 水墨笑几乎高兴的糊涂了。 这一日,在清早的请安之后,水墨笑便留下了雪暖汐,说要设宫宴为皇家即将添新成员而庆贺。 雪暖汐听了他这话,愣住了。 他没想到一向处事周全的水墨笑会有这般迷糊的一日。 “凤后,如今有孕的都是侧室。” 水墨笑一愣。 “虽然都是皇家子嗣,可是侧室所出的毕竟是侧室所出,若是我们真的设了宫宴庆贺,那让荣王正君和太女正君如何自处?” 水墨笑愕然,显然他如今方才醒悟。 “臣侍知道凤后高兴,不过赏赐就是了,专门庆贺,还是等正君也怀上了之后再说吧。”雪暖汐缓缓说道。 水墨笑面色有些不好,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之后,方才缓缓道:“也是,是本宫糊涂了。” “凤后只是高兴过了。”雪暖汐笑道。 水墨笑看着他,“你别不高兴?赫儿府上也就冯氏有了,你女儿府上可是两个都有了。” 他是高兴。 对他来说司予赫生的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没关系,不过雪暖汐却不一样,太女需要嫡女,不过没有嫡女,有庶女也是好。 随后又想起了程秦的事情,当日雪暖汐将程秦送去太女府他便觉得奇怪,不过一直没问,如今人都有孕了,他问问倒也没什么,“说起来本宫也是奇怪,当日你怎么便将程秦赏了太女了?” “凤后不同意?”雪暖汐反问。 水墨笑不冷不热,“你不觉得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太晚了吗?” “凤后……”雪暖汐有些尴尬,“是臣侍当日疏忽了。” “也罢。”水墨笑道,“大师在的时候最念叨的就是你,如今程秦入了太女府也算是有了个归宿了,大师许也会高兴。” 雪暖汐笑了笑,没有问许也二字的意思,因为他明白。 水墨笑又道:“毕竟是大师的母族亲人,等孩子出生之后便进了他的位份吧。” 雪暖汐点头:“当日臣侍也是这般想的。” 水墨笑见他这般说便不再过问了,“如今太女府和荣王府都传出了喜讯,往后本宫便可安心了,尤其是太女府,虽然是侧室所出,但总好过一直没有,若是能生出个皇孙女来,那便更好了。” 雪暖汐但笑不语。 这时候,一宫侍进来禀报说礼王正君过来请安。 水墨笑点了点头,“请他去大殿吧。” 雪暖汐见状起身告辞,“那臣侍告退了。” 水墨笑看了看他,“不随本宫去见见?” “白氏这两日都进宫,或许如今已经到了,臣侍不想让这孩子等太久。”雪暖汐微笑道。 水墨笑自然是听出了他是在找借口,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这些日子蒙斯醉一直在流云殿足不出户,便是之前礼王成婚他也没有。 至于雪暖汐,他或许也是真的介怀了。 不过也是,若是被这般构陷都还不在乎,那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 礼王正君谢氏是个典型的大家公子,谢家少主夫虽然心里有许多的抱怨,而行为处事也有些偏颇,不过在教导儿子上面却是规规矩矩。 谢氏没想到自己会嫁入皇家,更没想到嫁的人是礼王。 当继室。 这并不是男子最好的归宿。 当日宫中传出豫贤贵君看中了他之后他的心情便一直很复杂,后来听闻陛下不允,他便更绝望。 经过了这件事,便是他顶着谢家公子的身份也嫁不了一个好人家。 或许这门婚事最终能够成,他该高兴。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唯一庆幸的是礼王待他很温柔。 若是一直这般,他这一辈子或许不会太糟。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桩难事。 礼王的长女如今还养在了豫贤贵君宫中。 在成婚之后他便试着提出将孩子接回礼王府,而豫贤贵君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可也没同意,今日他直接将事情挑明了,可却得到了拒绝。 而理由却是他舍不得。 这是一个极为合理的理由,他没有话反驳。 可是若是孩子一直留在宫中,那对他这个新礼王正君却是极为的不利,虽然如今陛下还没有下旨封世女,可依着规矩原配正君所出的嫡女便是世女,便是他将来生了女儿,也不可能越过原配所出的嫡女。 皇家的规矩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他也没想着去改变。 他也没想着做些什么好让自己将来的女儿有机会,因为他嫁入的是皇家,而谋害皇家子嗣,不但他会有事,整个谢家都会有事。 与其冒这个危险,不如将孩子好好养,反正他的生父已经死了,便是将来她再想自己的生父,多年的养育之恩也不可能不顾。 便是为了名声,他相信孩子将来也会对他好。 可前提是他必须将孩子在懂事之前接回身边自己养,否则将来等孩子懂事了,便难以与自己培养感情,那时候,便是孩子为了名声而对自己好,可终究不可能是真心和长久。 将来他的孩子也失了一个可以借助的力量。 可豫贤贵君不放人,他也没有法子。 因而,当水墨笑见到谢氏的时候,谢氏脸上有着明显的忧虑,当然,很快便消失了。 “儿臣见过父后。”谢氏起身相迎行礼,自然,他来朝和殿也不是为了找水墨笑帮忙,只是进宫了,若是他不来朝和殿,极有可能被人说闲话。 谢氏便是这般,有私心,但是也从不敢逾越了规矩。 或许,这也是礼王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水墨笑对谢氏倒是平和,免了他的礼之后便聊了起来了。 …… 水墨笑糊涂,可雪暖汐在侧室接连有孕一事上却是很清醒。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这回有孕的都是侧室,但是他却知道白氏心里定然难受,这几日白氏进宫,雪暖汐都尽可能的安抚。 当然,除了为了女儿之外,也是愧疚。 因为其中有孕的程秦是他亲手送进府的。 白氏神色并没有什么,心里难受自然是有,但是更多的还是感激。 如今府中两人有孕,太女待他还是如同从前,而有孕的司徒氏和程秦对他也一如既往的尊重,他的日子倒和从前没有改变多少。 如今太女府是一片和乐。 面对雪暖汐的劝说,白氏心里感激,所以这几日进宫的次数便多了起来,除了看望请安之外,便是将府中两人的情况说与雪暖汐听。 他知道雪暖汐心里定然高兴的。 雪暖汐心里更是心疼这个孩子。 白氏在宫中用了膳,下午方才回府,可一回到了府中,却面对一件让他深受打击的事情。 白家主夫亲自领着白鞍上门。 “弗儿……让你四弟在你府上小住些日子吧……”白家主夫的脸色很难看,没有人要做出今日这般行为说出这句话他多痛苦,可是,他却没有选择。 白氏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他不怪父亲,可是却无法抑制住难受。 因为他是他父亲,最亲最亲的父亲。 当日他还那般竭力反对,如今却亲手往他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或许,这便是日子。 总是会有这般那般的事情让你永远也不可能真的一如既往的安宁。 也罢,改变不了,便只有接受。 白鞍留了下来,住在了白氏院子内的一处小阁中,而白鞍也明白这一趟入府的目的,虽然最多只是侍君,可将来太女登基之后,他的嫡兄是凤后,他怎么也会被封一个君位。 若是他能够生一个好女儿,那便是后福无穷! 所以,白鞍对白氏更是巴结以及亲近。 …… 水墨笑的宫宴没有办成,不过太女府的宴席却是开了。 这是白氏提议的。 司予述没有反对,之前虽然没有人公开质疑她没有后嗣的事情,可私底下却有这些传闻,如今顾忌打消了,她也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告诉所有人,她司予述最大的弱点没有了。 两个侧室有喜,太女府中添女儿的几率便很大了。 宴席是白氏亲自办的,开的很大,宴请的人也很多,宴席也办的很好,虽然在宴席上白氏听了不少明里暗里好心坏心的话,但他始终微笑着,保持着太女正君该有的气韵。 程秦是侍人,虽然宴席也有他的一份,但是主角却还是司徒氏,而司徒氏性子也爽,因而整晚和来客的后眷聊得很好,整晚上最开心的便属于他了。 “主子,你小心一些……” 便在众人开心之余,冯氏走了进来。 李氏见状当即起身,面色有些不好看,今晚上他没带冯氏来,不是因为妒忌,而是因为这几日一直下着雨,今晚又人多,他有着身孕若是出来容易出事,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己居然来了! 李氏心中愤怒,可当着这般多人的面,他是怎么也不能发作出来的。 冯氏孕期还没到两个月,但是走动的动作却是极为的夸张,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了身孕一般。 李氏只能上前,“你……” “正君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冯氏却先一步开口了,语气明显的抱怨,“这般下雨的天,正君便不担心担心我?” 李氏攥着拳头,“不是说了不来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冯氏惊诧问道,“今日可是太女府宴请,我怎么说也是荣王府的侧君,又那般敲和太女的侧君侍人一同有喜,自然是要前来恭贺的。” “你的身子还没满三个月,太医说了你不该太过劳累!”李氏忍着怒火耐着性子道。 冯氏却是惊诧道:“不过是出来参加给宴席罢了,难道这般孩子便会有事?”说罢,又抱怨道:“正君未免太过担心了。” 既是抱怨,又是嘲讽。 李氏心中的怒意爬上了眼底。 “既然来了便来了吧。” “来人,给冯侧君添一个位置。”白氏起身吩咐道,随后走到了李氏身边,握着他的手,笑道:“荣王正君快坐下吧,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们说说当年东南战事的事情吗?你看,司徒侧君已经等不及了。” 礼王正君也起身说道:“是啊,我以前便听说过荣王正君和荣王的事情,今日荣王正君可好好好说说。” 这是谢氏嫁入皇家之后第一次出席这等诚,也是第一次到太女府做客,虽然自己的妻主和太女私下不睦,可表上却仍旧是要保持客气。 李氏领了白氏谢氏的人情,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便开始讲述了起来。 冯氏被晾在了一边了。 在场的都是正君,自然不会帮着冯氏,而冯氏也不是司徒氏,虽然同为侧君,但是两人的级别也不是相同的。 司徒氏没有其他压过太女正君,而且冲着他的家世,在场的人也愿意降低标准去和一个侧室拉关系。 而冯氏没有这个资本。 即使他有着荣王第一个后嗣。 李氏对司徒氏没有多大的抗拒,即便他也是侧君。 或许这便是司徒氏,天真的很轻易地让人忘了这样那样的顾虑。 冯氏咬着牙暗恨不已,说什么说?不就是不要脸的私相授受罢了!他还该提!简直不要脸到了极处! 可是这里不是荣王府,他便是再恨也不可能发作。 他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让殿下原谅他,而且还如愿有了孩子,可是,他始终还是要被李氏压着! 而殿下也似乎在怕自己有孕李氏会不高兴,除非他说不舒服之外,她晚上根本不留在他的院子! 李氏! 难道他这一辈子都必须被他死死压着翻不了身吗?! “冯侧君,这是宫里面赐下来的果酒,酒味很淡,适合有孕的人喝。”忽然间,冯氏听见了身边传了一道柔和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侧君还不认得我吧。”程秦微笑道,“我是侍人程氏。” 冯氏挑眉,“你就是那个有孕的侍人?” “是。”程秦微笑应道。 冯氏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相貌不算差但是也不算是顶尖,最要紧的是看上去年纪不小了,皇贵君怎么便给太女送这般一个人? 便是因为曾经在很受陛下尊敬的大师身边伺候过? 冯氏本不想更程秦说话的,因为对方只是一个侍人,和他说话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可如今所有人都似乎商量好了一起孤立他,如今忽然间有一个人对他热情,而且还是恭敬的,这让他的心情好受些,便和程秦说起了话来了。 程秦坐在了他的身边,一边说着笑着,倒是让冯氏更加的欢喜。 白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却没有阻拦。 冯氏的言行的确过了,可这是荣王府的事情,他可以维护荣王正君,但是却不能真的怠慢了冯氏。 所以,程秦所为正和他意。 冯氏的出现虽然让宴席出了些问题,但是也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半个时辰后,下人来通报,前院的宴席散了。 各个正君便起身告辞。 李氏和领着冯氏离开。 白氏和司徒氏、程秦将众人送到了内院的门口,随后,司徒氏嚷着说累了要回去休息行了礼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程秦也行礼离开。 白氏看着他,“今晚你做的很好。” “程秦不敢。”程秦回道,“多谢正君。” 白氏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太女府的宴席散了之后,司予述没有去两个有孕的夫侍的院子里,而是和白氏回了院子。 白氏亲自伺候了她梳洗更衣,又将今日荣王正君和侧君的事情说了,当然也为程秦请了功。 司予述听着,却没有发表多大的意见。 “殿下……”白氏犹豫了会儿,“四弟入府小住一事,你可知道?” 司予述看着他,“你是后院的主人,请母家的弟弟来小住并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决定就是,不必跟本殿说。” 白氏看着她,没有再往下说。 他可以接受白鞍留下,但是却还是无法亲口要求司予述纳白鞍。 冯氏一回到荣王府便开始发作了,当然,不是和荣王正君翻脸,而是不舒服,哭天喊地的不舒服。 司予赫虽然对冯氏没有从前那般,也虽然顾念着李氏,可是对于冯氏腹中的孩子确实很重视。 见他如此,当即将他抱了回院子,随后请了太医。 李氏也是担心,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一番这趟下来,太医只是做了动了胎气的诊断,要求静养,自然,太医也不敢说冯氏一点事情都没有。 皇家后院的争斗她们自然不是没见过,当然不会傻傻的说实话。 冯氏消停了,司予赫也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李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外面已经响起了三更天的更声了。 …… 靖王府 薛氏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司予执只能开口问了。 “殿下,你说我今日不去太女府,太女会不会不高兴?”薛氏问着司予执。 司予执看着他,“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身子不适担心过了病气给他们便不去,太女和太女正君都没有说什么。” “可我没有请太医啊?”薛氏还是不放心,“若是他们怀疑我是装的怎么办?” 司予执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行!”薛氏认真道,“明日我便让人请太医过府一趟,一定不能让他们怀疑!”说完,重重地点头。 司予执无奈。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去……”薛氏又解释道,“可我就是害怕去太女府,虽然太女正君没回见到我都是笑着的,但是我却还是……” 薛氏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司予执翻身将人制在了身下,用另一种方法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 冯氏这般一作便是好几日,直到惊动了宫中的水墨笑派来了御医,他方才不敢再继续,虽然御医最终也说冯氏需要静养,但是水墨笑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璇玑。 虽然他期盼冯氏府中的孩子,但是却最见不得冯氏这般企图越过正君去。 李氏被召了进宫。 原本他是以为水墨笑要训诫他的,可水墨笑没有。 “前几日太女府设宴了,你也找个日子设宴庆贺一下吧。” 李氏一愣,随即心中苦笑,还是训诫了,不过换了婉转的方法。 水墨笑看着他,“记住,赫儿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便是他的生父,也没有你对孩子重要。” 李氏一怔。 “正君,嫡父。”水墨笑神色严肃,“好好告诉所有人这个事实,也让那些心里有了不该想法的人清醒清醒。” 李氏再糊涂也明白水墨笑这话的意思,眼中酸涩了一下,“是。”随后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谢父后。” 水墨笑起身扶起了他,“好孩子,父后知道你是赫儿的好正君,前些日子父后高兴坏了或许做了一些让你误会的事情,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在父后的心里,正君始终是正君,而侧君永远也只能是侧君!” “儿臣明白。”李氏点头道,“儿臣也请父君相信,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也都是儿臣和殿下的孩子!” 水墨笑拍拍李氏的手,“本宫相信你。”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7 无礼之请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雪暖汐方才到了御书房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往里面走。 不久,章善灰头灰脸地出来了。 “皇贵君。”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 雪暖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也没问章善,听了会儿之后便起步进了御书房。 冷雾正在收拾东西,而永熙帝已经不在了。 “奴侍见过皇贵君。”冷雾行礼道。 雪暖汐点了点头,“陛下呢?” “在书库。”冷雾回道。 雪暖汐看了一眼书库的入口,随后又看向冷雾,“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冷雾低着头没有回答。 雪暖汐也再问,缓步进了书库,方才进了书库,便见永熙帝举着一本书欲往地上砸。 “这书库里面的书可都是珍品。”雪暖汐缓缓开口。 永熙帝方才作罢。 雪暖汐上前,“好端端的发这般大的脾气做什么?可是章善做错了什么?” 永熙帝没回答。 “好,不说就不说。”雪暖汐道,随后又道:“你若是嫌我待着碍眼,我这便离开。”说罢,便真的转身要走。 永熙帝伸手拦住了他,“去哪?” 雪暖汐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还能去哪?只是不想被你嫌罢了。” “阿暖。”永熙帝无奈,“朕不是对你生气。” 雪暖汐叹息一声,“我知道,可好端端的发这般大脾气做什么?大臣也是人,总是会做错事情的,你若是真的生气便罚她们就是了,气也最终气到你自己!” “好,朕不气了。”永熙帝道。 雪暖汐看了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永熙帝抿唇不语。 雪暖汐只好道:“好,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说完,便说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今日听凤后提起说荣王正君设宴庆贺荣王侧君冯氏有喜。” 永熙帝挑眉,“那又如何?” “我担心两个正君会多想。”雪暖汐叹息道,“弗儿那孩子虽然一直没有人任何的表露,可心里不在意那怎么可能?当年凤后不喜欢你的时候还恨我恨的要死,更别说是弗儿还有荣王正君了,尤其是荣王正君,他和赫儿可是两情相悦方才走到一起的。” 永熙帝看着他,“你想要朕如何?” “给他们一份赏赐。”雪暖汐道,“至少让他们觉得你这个做母皇的还是看重他们的。” 永熙帝蹙了蹙眉,“有这个必要吗?” “涵涵!”雪暖汐瞪了她一眼。 永熙帝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她担心雪暖汐会多想,因为他也是侧君。 雪暖汐似乎明白了她的顾虑,叹息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只是我们和他们不同,更何况,如今我的身份不同了,岂会介意?” “好。”永熙帝道,“朕下旨就是了。” 雪暖汐满意地笑了,随后又见永熙帝神色如常,便又问道:“一下子便要添三个皇孙,你心里不高兴?” “朕哪里不高兴了?”永熙帝反问。 雪暖汐道:“反正我没见到你高兴,你不知道,凤后高兴的都快疯了。” “那是凤后。”永熙帝道。 雪暖汐见她如此,瞪了她一眼,“难道不是你的皇孙?” “等孩子生下来再高兴也不迟。”永熙帝却道。 雪暖汐愕然。 “好了。”永熙帝道,“朕承认朕是没有什么感觉,她们成亲也好些日子了,有孩子是正常。” 雪暖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责怪吗?还不至于,可便这般接受又觉得有些什么,“罢了,反正的你这一辈子皇孙是不会少的,若是每一次都高兴,那可就有的受了。” 永熙帝看着他,“生气了?” “没有。”雪暖汐没好气地道,随后又担心她会说什么似的,便道:“你方才究竟在气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永熙帝见他第三次询问,便只好说了,“西北除了一些事情。” 雪暖汐一惊,“很严重吗?是不是因为你拒绝了西戎国的和亲?” 永熙帝摇头,“不是,西戎国也根本没有想过朕会同意。” 雪暖汐更是愕然,“那……为何?” 永熙帝还未来得及回答,冷雾便进来禀报,说是李浮到了。 雪暖汐看着永熙帝,李浮这时候来可能是因为方才她发怒的事情吗? “让她等会。”永熙帝沉声道,随后看向雪暖汐,“你先回辰安殿,朕午膳过去用。” 雪暖汐心里不禁紧张起来,“我听不得?” “阿暖……”永熙帝唤道。 雪暖汐知道她这般唤便是表示不会给他答案,“好,我先回去。” “别乱想,并不是什么大事情。”永熙帝安抚道。 雪暖汐点头,“嗯。”随后起步离开。 在御书房的门口,他和李浮见了面。 “见过父君。”李浮当即行礼。 雪暖汐仔细端量了李浮的神色,见她虽然眉宇间有些着急,可却也没有很严重,心里的忧虑少了一些,“进去吧,不过你母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小心些说话别惹到她了。” “多谢父君。”李肛道。 雪暖汐点了点头,起步离开。 李浮吸了口气,随后缓步走了进去。 永熙帝已经从书库中出来了。 “臣见过母皇。”李浮下跪行礼。 永熙帝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御桌前,“起来吧。” 李浮起身,见了永熙帝如此脸色,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严重,“陛下……” “朕方才接到消息,宗哲景遥已经回了西戎皇宫了。”永熙帝冷声说出了李浮不想接受的事实。 即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李浮听着这个消息还是无法平静,“陛下,宗哲景遥真的有这般大的本事!” 永熙帝没有回答她的话,即便是她对于这个结局也不满意,即使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却也没想到竟然输的如此的彻底。 宗哲景遥的性命没取到也就罢,她放在西戎国探子也因为这件事损失惨重! 或许这也是为何宗哲景遥如此冒险如大周的原因。 她算准了她不会放过她,而要对付她便必须启用从前埋下的各种人脉,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将大周潜藏在西戎的势力都给挖了出来了! 永熙帝如此大怒,便是因为这个。 也因为这件事,她不得不从新审视宗哲景遥。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一手扶起的幼年帝王,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永熙帝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低估了她! “陛下,让臣去!”李浮咬着牙道。 永熙帝却冷笑:“你以为你去了就有机会?” “即使拼了这条性命……” “你若死了趺窗?”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只要你在,宗哲景遥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对率郑‰尬薹ㄈ∷男悦?可却可以让她无法在大周对率郑?br/> 李浮似乎仍有些不明白。 “你以为她这一次求亲真的只是试探?”永熙帝冷笑,“若不是丫蘖?和亲之事就不会如此简单了结!” 李浮一怔。 永熙帝沉吟会儿,方才继续:“这件事不要让?去西北一事如今你也莫要想了,你只要好好安抚乃夹骶凸涣耍?br/> “陛下……” “朕已经错了一次!”永熙帝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警告道:“李浮,不要让朕再错第二次!” 李浮抿着唇,只能应下,“是!” …… 荣王府设宴的帖子很快便送到了该请的人的手里。 冯氏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心里却是更加的恨恼,他觉得这件事是荣王正君故意在给他难堪。 他明明身子不适那般多日,怎能在这时候设宴庆贺? 他是不想他出席还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不适根本便是假装的? 可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冯氏根本阻止不了,甚至不能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因为司予赫对于荣王正君的这个决定很高兴。 冯氏只能忍着。 ……永熙帝接到了消息,西戎国主最终逃脱了。 几个月一直转悠,最终还是回到了西戎国都,而且,永熙帝在西戎国的探子损失惨重。 永熙帝大怒。 礼王接到了书信,想起了当日她回到王府,忽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一个女子。 若是雪暖汐听了这女子的声音定然会惊愕不已,因为她便是那个当日在云州掳走她的人。 …… 太女府 白氏在接到了荣王府的帖子之后便将司徒氏和程秦给请来了。 “荣王府设宴庆贺冯侧君有喜,你们可有兴趣随我去走走?” “随正君去?”司徒氏瞪大眼睛,“正君,我怀着孩子,怎么能去那般多人的地方?我可不是冯氏那等不知轻重的人,正君,我不去!” 白氏笑道:“我不是非让你们去不可,只是问问你们罢了。” “正君。”司徒氏神色有些严肃,“我们可不是冯氏那等自恃有孕便恣意放肆之人。” “看你说的。”白氏失笑,“我不过是说说罢了,便惹了你这般多话,依我的意思我也是不像你们去的,不过太医说你们多多走动对孩子好,再者,你又爱热闹。” 司徒氏道:“我是爱热闹,可我现在更爱我的孩子!正君,我便不去了!我答应了殿下会好好养好身子将来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的!” “好。”白氏笑道。 “正君。”程秦忽然间开口,“司徒侧君不去,我自然也不能去。” 白氏看着他,“你若是担心身子那便不去吧。” “我不过是一个侍人,如何能够随正君去那等诚。”程秦却道。 白氏看着他,“殿下已经说了等你的孩子出生之后便请旨进你为侍君。” “多谢正君。”程秦没有多大的惊喜,起身行礼道。 白氏挥手,“好了,坐下吧。”随后又将话题绕回到了荣王府的宴请上,“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便一个人去就是了,不去也好,毕竟人多。” 顿了顿,又看向程秦,“你最近出来走动的多,往后便也多多出来走动吧,不要总是闷在院子中,对孩子不好。” 程秦应道:“是。” “正君说的对!”司徒氏看着程秦笑道,“程侍人前些日子的确是老是闷着,不过现在好多了,太医说了,多多走动对孩子好,往后你可要多出来!若是你不嫌弃我啰嗦,便去我的院子陪我说话!” “不敢。”程秦回道。 司徒氏嘟着嘴,“正君,你看程侍人,像是根本便没有将我们当成一家人似的。” “侧君误会了,我没有。”程秦回道。 白氏笑道:“既然有缘同住屋檐之下,便是一家人。”说完,看向司徒氏,“程侍人性子静,不会开玩笑罢了。” 司徒氏看了看两人,“没关系,往后程侍人多多跟我,性子定然会转的。” 白氏失笑不已。 程秦也抿唇笑着。 太女府的后院此刻是一片和乐,而在荣王府,冯氏又闹腾起来了。 他无法阻止宴席的开始,却也不能让所有人认为他是在借着有孕的事情而闹腾,所以,宴席当晚他是不会出现的,可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所以,他提出了一个颇为奇怪同时也让荣王正君极为为难的要求。 他当晚要请太女侧君司徒氏和侍人程氏入府前来饮宴。 荣王正君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何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他无答应,先不说这两人怀着太女的孩子,便是他们没有这层顾虑,他也不会去做这件事! 让太女的正君侧君侍人都来庆贺他有孕? 他是想打太女的脸吗?! 冯氏却不依不饶,在他看来,那日太女府设宴他去了,那今日荣王府为他设宴,那两个人也便要来! 也只有这样,他方才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荣王正君坚决不同意。 冯氏去太女府庆贺和太女的正君侧君侍人来荣王府祝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荣王府承受不起这般的祝贺! 冯氏见荣王正君不同意便直接闹到了司予赫面前。 司予赫听了之后也是蹙眉,可最终耐不住冯氏一再哀求,应了下来。 荣王正君见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好不容易哄了冯氏入睡,司予赫终于可脱身去见李氏了。 已经过了三更天,不过李氏仍是没有入睡。 司予赫看了他的神色便知道他不高兴,缓步过去直接将人抱入怀中,“别气了,我给你道歉。” 李氏没有动,气吗?自然是有,但是更多的还是累,自从冯氏有孕之后,他便一直觉得累。 不是因为冯氏的闹腾,而是因为她一次有一次的退让。 司予赫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信了,“真的生气了?” 李氏看着她,“殿下,我知道你因为冯氏有孕而不想与他多计较,可是今日他这个要求……若是传出去了,你说大家会如何看待荣王府?太女又会如何想?” 司予赫皱紧了眉头。 “殿下。”李氏语气忧虑,“我知道你如今和太女的关系很好,可太女始终是太女,你便是她的皇姐最终也是臣。” 司予赫看着他,“你……” “殿下或许觉得我多虑了。”李氏继续道,“甚至会觉得我这是在极恨冯氏,可是殿下,这件事这般做真的不妥。” 司予赫看着他,沉思许久,“就这一次吧,这次之后,冯氏若是再闹腾,本殿都不会管。” 李氏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这些日子……” “我有些累了。”李氏却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赫一愣,心里的不安更浓,伸手紧紧地抱着她,“你别这样,我明日便跟冯氏说我不同意……” “既然答应了便不要变卦了。”李氏摇头道,“冯氏的性子本就那般,若是你再出尔反尔,往后便更加有的闹了。” 最终李氏还是软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如今他怀着孩子,你的第一个孩子。” 司予赫却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开心,“我没想到……” “殿下。”李氏打断了她的话,“你有孩子,我真的高兴,真的!即使那个人是冯氏也是这般。” 司予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冯氏有孕她是高兴,可是她更希望见到的却是李氏有孕,“我更想要我们的孩子!” 李氏笑了笑,“或许上天觉得我们的子女缘还没到吧。” 司予赫看着他,沉默半晌,随后直接将他抱起往内室走去……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8 意味不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次日,李氏亲自去了太女府,冯氏的要求他不赞同,可司予赫同意了,他也不会让她为难,所以,他来了这一趟,提了这个不情之请。 白氏听了这个要求之后顿时愣住了。 李氏面色尴尬,“若是司徒侧君和程侍人不愿,便当我没说过。” 白氏看着李氏,沉思会儿,“既然冯侧君喜欢热闹,那我便跟他们说说。” “多谢。”李氏心中感激。 白氏看得出来李氏心里也是清楚这般不妥,可他来了,便是这件事得到了荣王的同意,自然,白氏也不会想荣王嚣张,只是觉得荣王被冯氏的枕头风吹的连自家正君都为难,“荣王正君,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后院始终还是需要尊卑分明,方才能够稳定。” 李氏笑了笑,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荣王正君离开之后,便是便去了司徒氏的院子,敲程秦也在,两人在拿着一堆上好的布匹商量着如何个孩子做衣裳。 白氏压下了心中的歆羡,将荣王正君的请求给说了。 司徒氏闻言惊愕不已,随后便是恼怒,第一次恼怒,“不!我不去!他冯氏算什么!我才不会为了他而让我的孩子冒险!正君,你不能让我去!我不去!” 白氏忙道:“荣王正君只是提提罢了,你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 “真的?”司徒氏问道。 白氏点头,“自然是。” 司徒氏又道:“那……会不会给殿下惹麻烦?” “自然不会。”白氏应道。 司徒氏轻松了。 白氏又安抚了几句,随后便起身离开了,他没有问程秦的意思,因而,在白氏起身告辞之后,程秦也离开。 司徒氏似乎没看出两人的异样。 两人出了院子,白氏倒还没有开口,蜀羽之便先开口了,“正君不必为难,司徒侧君不去,我去便是。” 白氏看着他,“你若是不愿……” “我明白其中的轻重。”程秦摇头道,“司徒侧君若是去便是降低了身份,可我去,却无这个顾虑,况且,正君也去不是吗?” 白氏看着他,“殿下如今的处境虽然还算是可以,只是……”话没有说下去,而是静静地沉吟了会儿,方才缓缓道:“荣王对殿下来说是一大助力,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得罪荣王。” 荣王此举虽是受了冯氏的枕头风,但是若是太女府拒绝了,那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荣王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对太女如何,可若是有些矛盾,往后便更容易被人利用。 礼王如今像是消停了,但是绝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荣王便显得更加重要了。 程秦低头:“我明白,正君放心,我定然不会让殿下和正君为难。” 白氏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便离开了。 程秦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白氏离去,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了一抹暗沉…… …… 是夜 司予述回府之后先是去了司徒氏院子陪他用了晚膳,晚膳期间,司徒氏自然是将荣王府的事情说了,即使恼怒又是惊愕的。 不过司予述却只是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 司予赫的性情她还是了解的,自然不会是妄自尊大,只是她也和白氏一般,没想到司予赫居然会为了冯氏而如此为难荣王正君。 想当初她是如何迫不及待地将人娶到手的。 不过这是私事,她没有立场插手。 司徒氏见司予述不说话,便也没有继续下去,继续一个劲地说着自己孩子的事情。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膳后半个时辰,司予述便起身离开。 司徒氏当即便垮了脸,“殿下……” “好好休息。”司予述安抚道,“明日本殿再来看你。” “主子……”一旁的奶爹生怕自己的主子不依不饶,低声开了口。 司徒氏撇了撇嘴嘴,“好吧,不过殿下你可要说话算数。” “自然。”司予述笑道,随后又安抚了几句,方才离开。 在司予述离开之后,一旁的奶爹便没有那般多顾虑了,主子是自己一手照顾大的,便是说他将主子当作了儿子看待也不夸张,所以方才更加忧虑。 “主子,你不能一直这般。” 司徒氏看了看自己的奶爹,轻轻地扶着还未曾有反应的腹部,“奶爹,我知道分寸。” 话说的沉静,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 此刻的司徒氏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奶爹虽听了这话,可却还是不放心,“如今主子有了身子,正君必定着急,更会想快谐上孩子,而殿下这些日子的举动也应当是如此,主子,我知道你想殿下一直陪着你,可正君始终是正君,如今正君待我们还算是不错,可若是主子……” “奶爹!”司徒氏撇了撇嘴,神色又回到了往常一般,“正君不会这般小气的!” “主子……” “好啦。”司徒氏有些不耐烦,“往后我多注意注意就是了!我也是想着殿下在我的身子还不算是很明显的时候多陪陪我罢了,将来身子重了,到时候便是殿下来我也不愿意见……” “主子……” “奶爹。”司徒氏增大了眼睛,“等肚子大了,是不是会变丑?” 奶爹似乎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司徒氏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好在殿下如今想着正君,到时候我便让殿下去正君那里,这样我高兴,殿下高兴,正君也高兴,奶爹,你说我是不是很懂事?” 奶爹只能无言无奈。 …… 司予述的确去了白氏院子。 不过却没有歇在那里。 白氏将今日程秦的事情说了,随后便让司予述去看程秦,不是他不想留司予述,只是身为太女正君,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程秦懂事,便该得到奖赏。 而且…… “殿下,自从司徒侧君和程侍人有孕,你多数都是去司徒侧君那里。”白氏缓缓道,“司徒侧君孝子脾气,殿下多陪陪他也是应当,只是也不能太过于忽略了程侍人,毕竟他如今也怀着殿下的孩子。” 司予述看着他半晌,随后点头,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和白氏说了好一会儿话,当然,主要的还是荣王府的事情。 白氏明白她的意思,“殿下放心,我知道如何做的,也不会让别人钻了这个空子。” “好。”司予述握着他的手,微笑道,“弗儿,能够娶到你,是本殿的福气。” 白氏但笑不语。 一刻钟后,司予述离开了,白氏亲自送了她到门口。 亲自送自己的妻主去别的男子的院子,这种滋味如何不好受只有当事人清楚,可白氏明白,他没得选择。 而他也惜福。 如今的日子虽然过的不算是很舒心,但是至少平静。 他也相信,他会有孩子的! 他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上苍不会对他如此不公。 待司予述离去之后,白氏便准备就寝,只是还未曾真的歇下,一个小侍便急匆匆地进来,“主子……” 白氏见了他如此,蹙了蹙眉,“怎么了?” “方才伺候鞍公子的小侍来禀报了一些鞍公子事情……”那小侍回道,面色更是不好看。 白氏闻言,面色微变。 …… 司予述到了程秦的院子,下人却告知程秦已经就寝了。 “可要奴侍唤醒……” “不用了。”司予述打断小侍的话,随后起步进了寝室,轻步走到了床边,轻轻地掀开了帘帐,随即便见了里面熟睡的人。 司予述静静地看着,却理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或者该说是更复杂了。 他已经是她的人,如今,还怀着她的孩子,可是她却仍旧是弄不出清眼前之人对于她究竟是什么。 侍人? 若是如此,那她该和对司徒氏一般对待他。 这些日子,她的确是去司徒氏那里多,这并不是因为她多喜欢司徒氏,也不是因为司徒氏的出身,或许,她去司徒氏那里,只是想避免来这里吧。 避他? 为何? 司予述说不清楚,只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程秦…… 她身边的所有男子,在心里,她都有一个很清楚的定位,白氏是她的正君,结发之夫,她这一辈子都会敬重他,方氏和司徒氏,他们是她的侧君,她也会护着他们,让他们安然地活在她的羽翼之下,便是她的初侍,她也有了定位,可是唯独眼前之人没有…… 她不敢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护着他,即使他给她生了孩子也是如此,因为他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却还是碰了他。 当时只是想着既然不能杀他,那便只能一辈子困住他,可如今……她当日的决定对吗?为了困住一个人,制造出另一个生命。 一个融合了她和他血脉的生命。 可后悔…… 司予述颦眉沉思半晌,虽然她弄不清楚对眼前之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可是,她却很清楚地明白心里没有一丝的后悔。 只是他呢? 可曾后悔? 司予述想起了那一夜,他那平静的神色。 或许,她在他的心里,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司予述勾着嘴角,轻轻地溢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39 不能心软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走了。 在不知道站了多久之后,她离开了。 而此时,原本熟睡着的程秦却睁开了眼睛,而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眸深处萦绕着一片茫然。 好一会儿方才散去。 双手,轻轻地放在了腹部上。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他始料未及。 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在乎自己失了身子,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怀上孩子,而且如此的快,快的他手足无措。 而孩子的母亲…… 程秦合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在他的心里司予述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他报仇报复永熙帝以及全宸皇贵君的棋子,可是如今多了这个孩子…… 他还能如此吗? 父亲,是不是所有男子都会这般? 在怀上了这个孩子之后,孩儿便总是忍不住去想着她的好。 在宫中的几次,即使她冷着脸,可是对他却仍是有一份关心,入府之后,即使她的心里明白孩儿的存在对她对她的弟弟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可是她还是容下了孩儿。 父亲你知道吗? 直到怀上了这个孩子,孩儿方才相信她目前没有杀孩儿的意思! 可为何如此? 她们都是皇家的人,为何便偏偏对他如此手软? 父亲,你说若这个不是上苍给的机会,那还能是什么? 所以父亲,孩儿不能放弃,不能放弃的对不对? 孩儿不能心软! 即便有了这个孩子,孩儿也不能心软! 而这个孩子…… 或许将来也能帮帮孩儿! …… 夜已经过了三更 司予述没有留在程秦处,也没有回白氏的院子,而是去了书房歇息。 而此时,白氏也是无法就寝。 因为白鞍。 白氏看着心腹下人从白鞍床榻之下搜出来的东西,面色铁青到了极点,“这些是什么?!” 白鞍面如死灰,直直地跪在地上,“正君……” “我问你这些是什么!?”白氏一把扫落了搁在了桌子上的东西,“你竟然在本君的府中行这等巫蛊之术!白鞍,你疯了不成!” 地上散落着两个布娃娃。 而布娃娃上面写着两个时辰八字,上面插了许多的针。 大周不盛行巫蛊之术,可是民间却还是有的,只是白氏万万没想到白鞍居然弄出了这些! 白鞍连忙爬到了白氏的跟前,“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帮你,我只是想……” “谁让你做的!?”白氏咬着牙打断了他的话。 白鞍浑身一颤,“哥哥……” “是谁!”白氏继续道,“你若是不想死便说清楚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白鞍,你可知道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不但你活不成,我也活不了,甚至白家都会受到牵连!” “没……没有人……”白鞍浑身颤抖地道,“是我……是我自己……做的……我以前听我父亲说过……正君,哥哥……我只是想帮你!我没有想害谁……我只是想祈求他们生的都是儿子,这样你就可以生下嫡长女了……哥哥,我真的……” “够了!”白氏厉喝道,低头盯着他,“你肯定没有人知道!?” “没有!”白鞍使劲摇头,“都是我自己做的……” 白氏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好!”随后,对身旁的小侍道,“将这些东西拿出去烧掉!记住,小心处理!” “是!”那小侍忙应道,随即上前将东西收起离开。 白氏盯着白鞍,“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白鞍一惊,“哥哥……” “太女府容不下你!”白氏盯着他,“我也容不下你!” “哥哥……”白鞍根本没有想到白氏会如此的绝情,“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好,我都是……” “够了!”白氏打断了他的话,“为了我好?你差一点害了我害了白家!” “哥哥……” “不必再说了!”白氏打断了他的话,“收拾好你的东西,明日一早我便让人送你回府!”说完,便转身离开。 白鞍急了,开始口不择言,“你根本便是容不下我!你根本就不愿意让我入府伺候殿下!白弗,你根本便容不下我!” 白氏转过身,冷冷地盯着他。 “你明明知道你父亲亲自送我入府是为了什么,可是你却一直将我晾在一边,我入府这般长时间你给过我机会见殿下吗?即使我住在你的院子里,即使殿下时常来,可是我能够见到她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白鞍愤恨道,“你根本就不想让我伺候殿下,你担心我也和司徒氏他们一样伺候殿下没多久便有孕,你担心我有了孩子便会威胁到你!我是做了这些娃娃,可是我最多也不过是想让他们生不出女儿罢了,而你压根儿便不想让他们生出孩子!可是你却还要装作很高兴殿下有孩子,还要很关心他们的孩子!白弗,天底下便属你最虚伪!最卑鄙!” 白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说对了吧?”白鞍继续道,“你根本便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你生不出孩子绝对是上天对你的报应!” “说完了吗?”白氏冷冷地道。 白鞍昂着头,似乎不愿意在白氏面前低下。 白氏没有动怒,继续道:“说完了将你的东西收拾好,明日一大早滚出太女府!”说完,转身离开。 而这一次,他没有因为白鞍的咒骂而停下。 出了白鞍所住的小阁,白氏抬头看向夜空,没有星辰,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 …… 次日一大早,白鞍如期被送出了太女府。 白氏也没有手软,不但将白鞍送出府,甚至还将事情的缘由去信告知了白瑞,直接越过了白家主夫,告到了白瑞那里。 而白鞍回府之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 荣王府的宴席如期开了。 司徒氏没有去,而程秦则随着白氏去了。 司予述这一夜也出席了。 司予赫见了司予述,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招呼完其他的客人之后,便寻了一个机会请到了独处。 随后便是请罪。 司予述失笑道:“大皇姐,你这是做什么?” “太女,这一次是我有些糊涂了。”司予赫直接承认了错误,“还请太女莫要见怪。” “你我是姐妹。”司予述笑道,“哪里有这般多事情,再说了,大皇姐侧君有喜,本殿也是高兴。” “冯氏……” “听白氏说那晚我府上设宴,冯侧君和程侍人挺谈的来的。”司予述打断了司予赫的话,“许是这般冯侧君方才想请他过府。” 至于司徒氏,司予述略过了。 司予赫自然明白,也承了司予述这个台阶,“多谢四皇妹。” “不过大皇姐。”司予述随即蹙起眉,“荣王正君可是好男子,你可不能因为侧君有孕而冷落了他。” 司予赫面色一僵。 “不是皇妹想管大皇姐府中的事情,不过……”司予述叹息一声,“侧君生的孩子总比不上正君嫡出的,大皇姐,皇妹也想不通怎么这次有孕的都是侧室?” 司予赫干笑两声。 司予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说起了其他闲事。 这件事便这般过了。 冯氏果真没有出席宴席,不过这对宴席并没有影响,荣王正君招呼着一众男眷,冯氏被晾在了自己的院子中,仿佛和这件事没关系一般。 可没有人说一个不字。 一是因为这是理所应当,二是因为那日太女府设宴冯氏的举动让一众男眷鄙夷。 “正君,我去看看冯侧君吧。”程秦寻了一个机会,低声给白氏道。 白氏闻言,却没有立即回答。 程秦一直跟在白氏身边,默默的,先是寻常的小侍一般,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毕竟是冯侧君请我来的。”程秦低声道:“若是我不去探望,往后恐怕……” 白氏点了点头,“你先等等,我去跟荣王正君说说。”说完,便走向正和靖王正君薛氏说话的李氏。 薛氏今晚上来了,可却避着白氏,生怕他想起自己当日没有去太女府一样,如今见了白氏过来,更是不安地想找地方躲。 白氏并没有发觉薛氏的异常,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薛氏一见了他便躲的行为,径自对荣王正君道:“程侍人想去探望一下冯侧君。” 李氏闻言,看了看白氏身后的程秦,眼底闪过了一抹难堪,随后,微笑看向白氏,“也好,冯侧君今日念叨了好几次了,我送程侍人过去吧。” “不必了。”程秦却开口道,“荣王正君还需要招待客人,只需让人领着我去便成。” 李氏犹豫。 白氏道:“程侍人说的很对,便这般吧。” 李氏看了看两人,却还是犹豫,毕竟程秦怀着太女的孩子,若是在荣王府出些什么事情,那后果恐不堪设想。 而便在李氏犹豫的时候,前院来人,说陛下圣旨到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李氏也是如此,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了,随后吩咐下人去请冯氏,今日的宴席是给冯氏设的,圣旨自然是给冯氏。 可让李氏没想到的是,前院的人说圣旨是给荣王正君的。 李氏愣怔了一下,“请宫里来人稍后,本君这便前去接旨。” 下人领了命,退了下去。 圣旨来了,便是圣旨是给李氏的,可来宾还是跟着李氏出去迎接圣旨,当然,太女正君也是如此。 程秦愣怔在了远处半晌,方才跟了上去……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0 别不理我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说李氏自从嫁入皇家之后如何贤良如何为荣王分忧当好皇家正君……一番口头赞赏之后便是一番赏赐。 众人听了这圣旨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了然。 永熙帝在安抚荣王正君同时也为荣王正君撑腰。 荣王正君接了圣旨之后心里却说不来的复杂,这道圣旨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恩宠,同时也让他的地位更加无人能够动摇,可是…… 他要的并不是这样的肯定以及护持。 或许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的心里始终因为司予赫的这些无心的举动而受伤了。 握着手中的圣旨,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司予赫,却见她的眼中有着明显的难堪。 心中随即涌出了一股难言的苦涩。 司予赫的确难堪,母皇是不会无端端下这般一道旨意的,她下了便是有了这样的担心,也便证明她的行为的确伤了自己的正君。 她看向李氏,捕捉到了他眼底还未来得及退下的苦涩,心头随即一颤,随即,伸手不顾众人在便紧紧握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心里虽然难受,不过也没忘如今的诚,对着她笑了笑。 司予赫想说什么,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殿下,你继续招待宾客吧。”李氏微笑道,随后转身,对着一众男眷道:“我们也进去吧。” 司予赫不愿意松手,可李氏却还是将手给抽了出来了,起步和白氏有说有笑地离开。 司予赫想追,可根本没有机会,因为身旁的宾客已经围了上来了。 一众男眷回了后院宴席厅,李氏便被一群男眷围住恭贺,李氏只能让身边的人领着程秦去见冯氏。 “你去吧,小心些。”白氏没有陪程秦去,方才那道圣旨分明是陛下要为一众正君撑腰,而且他身为太女正君,自然也不能去看一个侧君。 程秦点头,“正君放心。” …… 冯氏虽然在院子内,可并非对外面的一无所知,宫里面有圣旨和赏赐下,身边的人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来禀报,只是可惜的是他身边的人太过着急了,还未弄清楚情况便来禀报,以为赏赐是给冯氏的。 可当圣旨宣了之后,结果却和冯氏没沾上半点边。 冯氏着急想知道宫里面赏了什么东西下来,可下人支支吾吾的,冯氏最终发作了方才得知情况,顿时大怒不已。 程秦到了之后听见的冯氏摔打东西发怒的响声。 领着程秦来的是李氏身边的人,听了这般动作有些尴尬,不知道该领不领程秦进去。 程秦却笑了笑,“冯侧君许是有事,我们快些进去吧。” 那小侍犹豫着。 “没事。”程秦笑道,“我上回见过冯侧君,也有邪聊,如今冯侧君这般也不好,便让我劝劝吧。” 那小侍又想了想,最终方才同意。 程秦缓步走进了寝室,便又听见了冯氏大喝说让下人滚出去的声音。 “程侍人……” 程秦笑了笑,起步继续上前,一进内室,便见冯氏坐在床上,一脸愤怒狰狞。 冯氏见了程秦,硬是一愣。 程秦无视一室的狼藉,缓步上前,“太女府侍人程秦见过冯侧君。” 冯氏又愣了半晌,方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程秦没有回答,那陪程秦的小侍却开口了:“回冯主子,程侍人是来看冯主子的。” “来看我?”冯氏冷笑,“是你们主子让外人来看我笑话吧!” 明明有孕的人是他,为何宫里面来了圣旨赏李氏! 这不是分明在打他的脸吗?! 一定是李氏那个贱人在宫里面说了什么,否则陛下怎么可能这般做!? 那小侍心里为主子抱不平,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忍着。 程秦淡淡道:“程秦以为侧君亲自邀请我前来是真的喜欢程秦,却不想侧君如此不欢迎。” 冯氏一愣。 “既然如此,程秦便不打扰侧君了。”程秦继续道,“只是侧君怀着身子,若是这般发怒,对孩子不好。” 冯氏面色一白,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腹部。 “程秦告退。”程秦行了一礼,“侧君好生保重。”说完,便起步转身离开。 冯氏一怔,不等程秦走两步,便又道:“程侍人请留步。” 程秦停下了脚步,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芒。 “既然程侍人来了,便坐坐再走吧。” 程秦转过身,微笑道:“好。” …… 后院因为圣旨的到来了而更加的热闹,而前院却因为司予赫流露出来的焦虑不安的情绪而有些冷清。 司予述看得出来,不过这件事她不应过分过问。 “太女似乎很担心大皇姐?”司予昀缓步上前,淡淡问道。 司予述看向她,“母皇下了这般一道圣旨,大皇姐难免面上难看。” “是吗?”司予昀疑惑道,“这道旨意是好事,大皇姐未免多心了。” “礼王是说本殿多心了吧?”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笑着回道:“太女若是如此认为,本殿也没有法子。” 语气像是说的开玩笑似的。 “呵呵……”司予述笑了出声,随后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夜怎么不见礼王正君?” “哦。”司予昀微笑道:“他今晚身子不适,担心损了喜气便没来。” 司予述淡淡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间陷入了沉默。 不过也没有维持多久,靖王便过来了。 “见过太女。”司予执对司予述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司予昀点头,“礼王。” 司予昀点了点头。 “靖王方才不是陪着大皇姐吗?”司予述问道。 司予执闻言不禁苦笑,“我就是为了这事过来的,大皇姐心情似乎不太好,太女不如过去劝劝。” 司予述抬头看向前方,便见司予赫正和几个大臣喝着酒,看似兴致很高,可实际上却是借酒消愁一般,转回视线看了看司予执,沉吟会儿,“好,我过去看看。” 靖王过来的用意,司予述还是明白。 这些日子她即便和礼王同朝为官,可真正单独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上一次是在太女府,只是当时她是主人,所以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而这次,她和礼王一样,都是客人。 司予述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自从她们走到一块之后,宾客的目光便随着她们。 即使这几个月她们之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表明罢了,正如司予述很明白礼王如今的安分也不过是表明。 司予述过去了,司予昀和司予执却没有动。 “二皇姐这般无怨无悔,值得吗?”司予昀忽然间道,话说的很明白。 司予执看着她,目光有些暗沉,“三皇妹,有些东西不是我们的便不是我们的,若是我们过分执拗,只会一无所有。” “二皇姐觉得如今你拥有了什么?”司予昀淡淡笑道,“靖王的王位?还是你弟弟的好婚事?” 司予执在听了最后一句话之后脸色顿时变了,司以徽的事情她一直忍着,即便知道是谁下的手,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忍了,可她没想到司予昀居然会如此坦白地提及,“你——” “二皇姐。”司予昀淡淡地打断了她的发怒,“即使你为了她鞠躬尽瘁,她也不可能信任你,甚至还会怀疑你别有用心,其实说起来二皇姐也是无辜,当年的事情二皇姐本没有多大的过错,当时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可是不管是母皇还是他们,都将你当作了帮凶,这般多年来,更是将你视为凶手恨不得让你消失,便是如今皇贵君安然回来了,他们还是如此!” 司予执抿着唇没有说话。 “二皇姐是怀疑四皇弟的事情是皇妹策划的吧?”司予昀话锋转为嘲弄,“其实二皇姐不回答我也明白,只是二皇姐,我这般做有什么好处?二皇姐深居简出,可也不可能不问世事,自从四皇弟的婚事之后,母皇已经几个月没有进流云殿,倒是辰安殿几乎日日都迎圣驾。” 话顿了顿,又道:“如今太女已经占尽上风,二皇姐又何好担心的?难不成如今这般的我还能对她如何?” 说完,嘴边泛起了一抹尖锐的嘲弄,起步离开,加了了就近在说话的宾客当中,谈笑风生起来。 司予执面容紧紧绷着。 …… 虽然司予赫的情绪有些不对,不过荣王府的宴席还是顺利结束了。 司予赫没能去送客,因为她喝的都倒下了根本无法送客。 李氏得知了只能亲自去大门送客。 送走了大部分宾客之后,伺候司予赫的下人便又匆匆忙忙地来禀报说司予赫闹的很厉害。 李氏脑仁有些疼,急忙赶去。 司予赫醉酒本该在就近休息的,可她嚷着要去李氏的院子,下人只好扶她去,可没想到她到了李氏的院子却见不到李氏,一直嚷着找。 找着找着便越来越激动了。 李氏进了寝室,便看见司予赫惊慌失措地在寝室四处翻动着东西,便是衣柜也翻了,仿佛李氏躲在里面似的。 “出来……箴儿你出来,箴儿,出来,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能这样不理我……” 李氏静静地站着,眼眶有些湿润,过去在东南前线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脑海,那是他这一辈子最难忘也是最幸福的日子……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1 心之矛盾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李氏静静地看着,眼前似乎发狂了的女子是他的妻主,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子,身为男子,能够被这般一个女子如此的如此的在乎,是福气吧。 “主子……”身边的下人见自家主子只是看着任由着荣王闹着,有些不安。 李氏看了一眼身边的下人,笑了笑,“都退下吧。” 众人闻言,纷纷退下。 李氏转过视线继续看着继续闹腾着还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其实也就在眼前的司予赫,直到见到她绝望地跌倒在地上,方才缓步上前。 司予赫是真的怕了,若不是醉的厉害,恐怕不会就这般消停了。 李氏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将缓缓地抱着她,“殿下……” 是他魔怔了。 这般的女子,这般地对待他,他还奢求什么? 再好再好的人也始终有弱点有缺点。 他爱的便是这般的一个人。 她对冯氏好,不是因为花心滥情,而是因为她好。 是啊。 其实事情便是这般的简单。 只是,他魔怔了罢了。 司予赫先是没发现,半晌之后,方才浑身一颤,随后,抬头看着眼前笑着也含着泪的男子,“箴儿!” 李氏笑了笑,“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箴儿!”司予赫看清了人,紧紧地将人抱着,“箴儿,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糊涂了!我真的是糊涂了!连母皇都知道我糊涂我却还是糊涂!箴儿,你别生气,别生气……” “我没生气。”李氏拍着她的背,“殿下,地下凉,我们起来吧。” “好!”司予赫忙应道,现在不管李氏说什么,司予赫都会答应的,“起来……起来……”可挣扎了两下,却起不来。 “殿下,别急。”李氏忙动手搀扶。 “不急……别急……”司予赫虽然有些狼狈,可却笑着。 李氏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床边,“我去让人给你做醒酒汤……” “不许走!”司予赫紧紧地抱着他,“你说了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 “那就不走!” “好。” “我以后再也不理冯氏!” 李氏微笑,“好……” “我以后一定不会糊涂!” “好。” “箴儿,我们一定会有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一定会对你们很好很好!你不许离开我,永远都不许……” “我不离开,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 司予赫目光有些清明,“死?”眼底又是一慌,“不!不许说这个字!不许!”双手,紧紧地扣着李氏的手。 或许是醉酒,或许是惊恐过度,她无法承受这个字所带来的打击。 李氏淡淡笑了,“好,不说。” “以后再也不许说了!”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 李氏笑着点头,“好。” …… 太女府 司予述一行人回了太女府之后,程秦便说累了,回了西苑。 司予述没有说什么,只是关切了几句便让下人送他回去了,随后便和白氏回了正院,没有给白氏拒绝的机会。 白氏也没说话,回了正院之后便亲自伺候司予述梳洗,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总算能坐下来说会儿话。 “今日母皇圣旨一事,你别多想。”司予述淡淡道。 白氏笑了笑,“殿下放心,我明白。” “嗯。”司予述握着他的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白氏点头,“嗯。”随后又道:“对了,程侍人那边,殿下若是有时间,便多去坐坐。” 司予述看着他,“可有何事本殿不知?” 白氏点了点头,“方才离开的时候荣王正君谢了我,今晚上冯侧君得知了陛下圣旨一事大闹,幸好程侍人及时劝住了,否则便是没有闹得人仰马翻,身子恐怕也会出问题。” 司予述蹙眉:“哦?他如何劝的?” “倒也没什么。”白氏继续道,“冯侧君的性子……说恶也算不上,只是有些忘了自己的本分罢了,程侍人甘愿做小,又一同怀着孩子,自然便能消了他的怒意。” 司予述闻言,“做小?” “程侍人也是以大局为重。”白氏忙道,“殿下可怪我……” 司予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乱想,大皇姐家宅不宁,她恐怕也一头乱,若是程氏能安抚住冯氏也好。” 白氏笑道:“所以殿下要谢谢程侍人。” “嗯。”司予述点头。 …… 靖王府 寝室内,薛氏方才梳洗更衣完毕,打算好好睡一觉,可却见司予执面色不太好,睡意便消了。 即便他再迟钝可也看的出来这些日子司予执的情绪不好。 甚至有时候让他生出了惧怕感。 而司予执不高兴的原因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司以徽的婚事,可是他却想不通这门婚事有什么让她如此担心的。 在他看来,司以徽真的嫁的不错,不但嫁的好,以前哑巴的毛病如今也好多了,即使说话还是不怎么顺,可至少能说,相信继续治疗下去,定然可以完全康复的。 可她还是不高兴,还是有很多事情担心着。 “殿下……” 司予执抬头看向他,“沐悦了?” 薛氏点头,“殿下……你别这样好不好?” 司予执一愣。 “我不知道你为何不高兴……可是……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薛氏壮着胆子道,“你放心,四皇弟一定会好好的!而我也会尽快给你生个孩子!” 司予执看着他,挤出了一抹微笑,“休息吧。” “殿下……”薛氏还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 次日,永熙帝下旨恩赏荣王正君一事也在后宫传开。 水墨笑自然是第一个得知消息,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转眼便又赏了李氏一番。 雪暖汐得知之后却有些奇怪,“怎么只是恩赏了荣王正君?弗儿呢?” 永熙帝看着他,“阿暖,白氏是太女正君,而且太女府如今也没有事情。” 雪暖汐一愣。 “冯氏逾越本分,可司徒氏和程氏没有。”永熙帝缓缓道,“若是朕如同给荣王正君一般给白氏一道圣旨,不是维护他,而是将他置于是非之中。” 雪暖汐面上一惊。 永熙帝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他自己想通。 不过半晌,雪暖汐便尴尬道:“都是……都是我着急了……”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你也是关心孩子,还有,内疚。” 雪暖汐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暖。”永熙帝温和道,“程氏入府一事你并未对不起白氏,述儿是太女,便没有程氏,她还会有其他的侍人侍君,往后她身边的男子只会多不会少。” 雪暖汐看着她,心里却因为这句话而说不出的难受,“那你是不是也嫌你身边的男子少?” 永熙帝失笑道:“朕老了。” 雪暖汐也知道自己想歪了,叹息一声,“我只是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比我们幸福。” “儿孙自有儿孙福。”永熙帝只能如此道,“他们不是我们,我们认为难受的,他们未必,我们认为幸福的,他们看来也未必,与其多做多错,不若让他们走自己的路。” 雪暖汐沉吟会儿,“我知道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 他该做的也都做了,只是希望这些孩子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尽早凤后似乎不太高兴,我是不是……” “别乱想。”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可荣王府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起风波吗?”雪暖汐又问道。 永熙帝又道:“赫儿和李氏是两情相悦走在一起的,朕之所以下旨也便是因为赫儿心里有的人是李氏,至于冯氏,朕让人查过了,他的确有些逾越了,如今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也好,至于其他的,李氏自然会处理好,便是处理不好,还有赫儿,若是堂堂荣王连自己府中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她倒霉也是活该!” “哪有你这样的母皇!”雪暖汐没好气地道。 永熙帝挑眉,“朕这个母皇做的的确不怎么好,不过你这个皇贵君也似乎不太尽责,不是说好了要把心放回到朕身上的吗?”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我日日守着你你还不满意?” “人在心却不在。”永熙帝挑眉道。 雪暖汐直接不理他了,沉吟会儿,忽然间道:“前几日听说流云殿宣了御医……” 永熙帝松开了握着他手的手,“流云殿每隔几日便宣御医,有何特别?” 雪暖汐看着她,“涵涵,你真的……” “阿暖。”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冷凝,“这件事你别管。” 雪暖汐凝视了她半晌,只好点头。 这个死结,该如何解? 从交泰殿出来之后,雪暖汐的心情变得有辛郁。 冷雨见了忍不住劝说,“主子,其实你不必……” “冷雨。”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看向流云殿的份上,“本宫一直觉得蒙斯醉心里其实并不愿意那般做的,至少,是后悔过的。” “主子……”冷雨无奈,“其实现在这样很好,对主子,对太女都好。” “可是对涵涵不好。”雪暖汐缓缓道,“涵涵什么也没说,可是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没放下,那晚……我可以感受到她心里究竟有多伤心。” 冷雨沉默会儿,“主子,心善是你最大的弱点。” 雪暖汐却笑了笑,“心善?不,若是我真的心善,便不会一直等到现在才开口,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所以我方才一直沉默,只是我却真的无法看着涵涵这样一个人痛苦,冷雨,你不知道涵涵和蒙斯醉的过去,他们曾经真的很相爱很相爱,只是后来……若是当年没有那些,如今涵涵身边心里便没有我的位置。” “主子……” 雪暖汐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2 怎么办呢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宴席过后,李氏和司予赫的感情更好了,甚至比方才成婚的时候还要好,当然,两人感情好了,冯氏自然是被冷落了。 一开始冯氏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借着腹中的孩子闹腾,可却没想到更惹司予赫厌烦。 “你若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就不要要了!”司予赫一脸铁青地看着床上躺着一脸痛苦的冯氏,怒声道。 冯氏瞪大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司予赫居然会这般说。 司予赫又继续道:“你别以为本殿怜惜你便是傻子!你的身子如何太医很清楚!” “殿下……” “孩子是本殿的,本殿自然在乎,可若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先不在乎,便不要怪本殿这个做母亲的狠心!”司予赫没有给冯氏辩解的机会,“太医说了,你若是继续这般折腾便是孩子再好也保不住!要保还是不保,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便转身拉着李氏离开。 李氏却摇头。 司予赫蹙眉。 “殿下先回去休息吧。”李氏安抚道,“我和冯侧君说两句话。” 司予赫不愿意,她不会再让他受委屈。 “殿下。”李氏语露请求。 司予赫如今最受不了的便是李氏的求,“本殿在外面等你。”说完,又警告似地瞪了一眼冯氏,方才起步离开。 当日他纵容冯氏是因为冯氏毕竟是她的夫侍,又怀着她的孩子,心里难免软着些,可随着冯氏的存在开始让她感觉到自己在失去自己心爱之人,心中对冯氏那份怜惜便开始消失了,甚至因为冯氏的不肯消停而变成厌恶。 冯氏一直看着两人,一直听着两人的话,心里恨的滴血,他没有隐藏自己对李氏的恨,便是想隐藏也隐藏不得。 殿下这般对待他一定是李氏这个贱人害的! 一定是他在殿下跟前说了他的是非! “本君不明白你为何便不肯过安生日子。”李氏静静地看着眼前满目怨恨的冯氏,“你怀着殿下的孩子,将来不管这个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往后你在荣王府便是真正的站稳脚跟了,你侧君的地位谁也动摇不得,而殿下也会因为这个孩子对你怜惜,可为何你却还是如此的贪心不足?” “贪心不足!?”李氏瞪大了眼睛,“是谁贪心不足——” 他不过是想要殿下多关心自己,不过是想要殿下多陪陪他,他哪里贪心不足!他怀着孩子,难道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我知道因为之前那些事情你对我一直怀着怨恨。”李氏继续道,“我也知道你怀孕之后屡屡挑衅我便是为了出一口气,只是冯侧君,为了这一口气而让殿下厌烦,值得吗?” “若不是你在殿下面前说三道四,殿下如何……” “本君从未在殿下面前说你的是非。”李氏打断了他的话,“本君也从来没有想过对你如何!本君只想大家安生过日子,若是做不到和睦,那便安生,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你如今诡计已经得逞,说什么都可以!”冯氏仍是认定了司予赫的转变是因为李氏在背后说了是非。 李氏淡淡一笑,“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说罢,顿了顿,又道:“若是本君真的要对付你,你以为你还能怀上孩子吗?” 冯氏瞪大了眼睛,“你——” “除夕当夜你的那般行为,你真的以为本君不知道原因吗?”李氏缓缓道,“本君知道当日你是在忍辱负重,也知道一旦你若是重得了殿下的心,便会反过来与本君为难,可是本君并没有做什么。” 冯氏浑身轻颤着。 “你知道为什么吗?”李氏忽然问道,随后,不等冯氏回答便自己给了答案,“因为本君心里最重要的是殿下,而你,是殿下唯一的侧君,是殿下父族的人,你身上寄托着殿下对生父的孺慕之情,本殿不想让殿下连这般一点和生父的联系都断了,更不想让殿下为了后宅的事情而为难烦心,所以,本君将之前的事情抹去了,而本君也以为你经过了上回的事情之后会变得更加的沉稳一些,可惜,你却没有,你不但没有当好一个父亲,更没有当好荣王侧君。”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氏尖锐地问道。 李氏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会儿,缓缓道:“好好养你的孩子吧,至少,给殿下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说完,转身离开。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冯氏叫嚣道,只是却没有将李氏留住。 司予赫一直站在门外,她没有挺清楚李氏的那邪,但是却挺清楚了冯氏的叫嚣,心里的厌烦更重。 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之前为何那般糊涂! 便是冯氏是她生父一族的人,她也不该如此糊涂! 若是父后知晓了她因为这般而对冯氏如此纵容,是否会觉得心寒?这般多年来父后待她如同亲生,而她今日却为了根本没有记忆的生父如此的糊涂…… 司予赫越想越是不安。 自然,对冯氏也便越是厌弃了。 “殿下,怎么了?”李氏出来便见了司予赫那般样子,忙问道。 司予赫盯着他,许久之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箴儿,你说父后心里是不是会怪我如此看重生父?” 李氏一愣,随后便想明白了,握着她的手微微笑道:“傻殿下,父后将您当作了亲生女儿一般,如何会责怪你,再说了,冯氏有孕,你第一次当母亲,难免会失态,之前父后不也是如此?殿下,别多想了。” 司予赫更是难堪,“我也不知为何会糊涂至此。” “殿下是高兴。”李氏笑着安抚。 司予赫面色泛青,“箴儿,你若是再说我可就真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好,我不说了。”李氏握紧了她的手,“殿下,别担心,我答应你,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可是你说的!”司予赫心中的不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消减了不少。 李氏笑道:“自然是。” …… 或许是真的怕了司予赫,冯氏没有继续闹,而他身边的人也不都是庸碌之人,之前能够劝冯氏忍辱负重让司予赫原谅,如今也能告知冯氏一须氏还看不清的事情。 其中一件事便是之前冯氏要求太女的侧君侍人都来祝贺他有孕这事。 “主子……如今府上的人都说殿下冷落主子是因为之前那件事让殿下惹怒了太女,太女责怪殿下,殿下自然便责怪主子……” “得罪太女!”冯氏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主子,虽说太女府的司徒侧君和主子一般都是侧君,可是……他是太女的侧君,依着规矩,将来极有可能是贵君或者皇贵君,主子让太女府的侧君来祝贺,太女岂会高兴?奴侍还听说那司徒侧君在听了这事之后当场便怒了,太女正君好不容易方才安抚住。” “可……可他们为何还会同意……”冯氏是真的怕了,他只是一时气不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大。 “这应当是太女还念着殿下这个大皇姐,给殿下面子,不过那司徒侧君没来,这便是说太女还是介意的,让那程侍人来只是不想驳了殿下的颜面……” 冯氏越听脸色越是难看,“难怪殿下……殿下会信那李氏的唆摆……原来……” 这件事殿下本来就生了他的气。 他真的糊涂! 怎么便这般糊涂! “那我现在该怎么般?殿下……我去找殿下,就像上次一向像殿下磕头请罪!” “主子,如今这招恐怕行不通了。” “那该怎么办?” “主子那晚不是和程侍人聊得很好吗?不如便通过他告诉太女府的人说当时你没有其他意思,也没有想冒犯太女,再让程侍人做中间人向太女正君道个歉,这样太女消气了,殿下便也不会再这般生主子的气了。” 冯氏闻言,愣怔了半晌,随后咬着牙,“好!就这样!”话落之后,随后又道,“可……可我怎么跟那程侍人见面?殿下一定不会让我再将人请来府中的。” “主子可以去太女府拜访啊。” 冯氏一愣,“去太女府?” “虽然出门需要经过正君的允许,但主子只要身子安好,出去走动走动,正君应当不会阻止的,奴侍看得出来,正君还是希望主子能够平安生下孩子的,至少,凤后是这样希望。” 冯氏垂着头想了半晌,咬着牙道:“没错!只要凤后想要我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李氏便不敢做什么c!你立即去告诉殿下,说我明日想去太女府拜访程侍人,就是宴席当晚我们说好了的,我们好一同挑癣子衣裳的布料样式!” “主子,你如今方才请了太医,还是过两日再去吧。” 冯氏一怔,随即方才想起自己如今正在不适之中,只能咬着牙忍耐几日,“好!” 他一定不会让李氏的阴谋得逞! 他请太女侧君侍人前来庆贺他有孕一事会得罪太女,殿下因为他怀孕而高兴或许没发现,可是李氏当时分明阻止了,可最终没有阻止到底,那便是说他根本便不想阻止,为的便是等事情出了,他好坐收渔利! 说什么要和他安生过日子?! 若不是凤后在乎他腹中这个孩子,恐怕他根本便容不下他的孩子!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3 接受现实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冯氏在焦急中熬了三日便耐不住性子直接去找李氏了,甚至不介意让司予赫以为自己之前的不适都是假装的。 因为司予赫这几日对他更加的冷淡,甚至连来看他一看都没有。 冯氏是真的慌了。 “你要去太女府拜访程侍人?”李氏看着脸色焦虑的冯氏,蹙眉道。 冯氏忍住心里的怨恨,“是!”咬着牙继续,“我知道之前我的要求太过分,让太女误会了殿下,虽然目前为止太女没有责怪殿下,但是始终是有了不好的影响,那晚我和程侍人谈着不错,所以想借着他向太女正君侧君道歉,也向太女表明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注意,殿下并非不敬太女!” 李氏听了这番话倒是有些意外,不是意外冯氏会这般说,而是意外冯氏居然忍的住,不过思及这几日司予赫的行为,他倒也可以明白冯氏如今的心理,或许是真的怕了吧。 冯氏见李氏没有回话,便只能继续,起身便跪了下来,“正君……我知道之前我做了很多糊涂的事情,但是不管我如何糊涂都不会想害殿下的!求正君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李氏如何听不出来冯氏如今这邪不过是迫不得已之言,不过他能够认识到之前行为的后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你先起来吧。” “正君……” “起来吧。”李氏继续道,“本君答应你就是了。” 冯氏大喜,忙起身,“多谢正君!” 李氏看着他半晌,“你能知错这很好,不过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若是刻意提起反倒是不好,也让外人以为太女心胸狭隘,你便当是去看望程侍人,相信太女正君会明白你的心思的。” 冯氏虽然恨着李氏,不过李氏的这句话他是听进去了,忙应道:“是。” “嗯。”李氏点了点头,又看着冯氏半晌,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在看见了他眼底隐忍的怨恨之后,便作罢了。 他相信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冯氏都不会相信他是好心的。 也罢。 只要他不惹事,那便罢了。 冯氏没有待多久便走了,而从李氏的院子出来之后没多久,冯氏便迫不及待地让下人准备礼物去太女府。 李氏得到了下人的禀报,只是吩咐管家备好马车以及护卫,没有阻拦。 冯氏连帖子都没下直接便去了太女府。 …… 白氏没想到冯氏居然会上门,而且还是去看程秦,若是在往常,他定然会先见一见他的,只是这时候,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冯氏能够出门必定是得到了荣王正君的允许,所以白氏并不担心,直接让人领了他去程秦的院子。 而白氏自己,则要面对这段时间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他的亲生父亲白家主夫。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白家主夫并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白鞍一同来。 当日将白鞍送回去之后,白氏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白鞍的,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可他没想到不过几日,白鞍便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白家主夫带来的。 白氏无法理解白家主夫这个行为。 不管是为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是为了白家,他都不该再带着白鞍上门的。 “父亲。”白氏在交代完下人招待冯氏之后便回到了接见白家主夫的楔厅,随即,方才开口进了正题,“您今日到来究竟所为何事?” 白家主夫面色有些难看,目光也不敢直视白氏的眼睛,“弗儿,我今日来是特意带白鞍来跟你请罪的。” 白氏面色仍是淡淡,“父亲可还是想要我将白鞍留下。” 他没有唤弟弟,而是直接称呼名字。 一旁的白鞍听了原本便苍白的面色更是难看了。 白家主夫的脸色也顿时转为青白,“弗儿……” “父亲。”白氏打断了他的话,“若这是你希望的,孩儿听命就是。” “弗儿……”白家主夫脸色更加难看,“父亲并不是想让你为难,只是……” “父亲。”白氏仍旧是打断了他的话,面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孩儿说了,若是这是父亲希望的,孩儿听命就是。” “弗儿!”白家主夫站起了身,“父亲并不是……” “来人。”白氏还是没有给白家主夫说完话的机会,“领鞍公子去原先的小阁,此外,让人去前院说一声,今晚上请殿下过来用晚膳。” 白家主夫身子已经开始颤颤巍巍了。 白氏仿若没看见似的,“父亲若是无事,孩儿还要过去程侍人那边看看,冯侧君如今怀着荣王的第一个孩子,孩儿不能让他在太女府出事。” 白家主夫无法说出话来,便是嘴唇动了,却还是挤不出白氏想听的那邪。 白氏笑了笑,带着凄然,“父亲自便,孩儿告退。”说完,转身离开。 他不想伤害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也明白父亲这般最终是为了他好为了白家好,可是他无法在最亲的人在他的心口上刺了一刀之后仍旧毫不在乎。 他是人! 活生生的人! 而这个往他心口上刺刀的是他曾经最信赖的父亲! 或许,这件事背后还有母亲。 都是他最亲最亲的人! 白家主夫在白氏走了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踉跄地椅起来,若不是身边的小侍及时扶住,他便要倒在地上。 “弗儿……父亲不想的……不想的……” “父亲……”白鞍咬着牙上前。 白家主夫原本哀伤的情绪在听了白鞍的声音之后顿时转为了愤怒,抬手猛然便给了他一个巴掌。 白鞍没有躲,也躲不掉,半边脸顿时便红了。 白家主夫像是看仇人一般盯着他,“都是你!” 若不是他做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便无需再一次伤害他的儿子! 白鞍跪下下来,哭诉道:“父亲,孩儿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孩儿再也不会做哪些事情的!父亲,孩儿知道错了,往后孩儿一定会好好帮哥哥,让哥哥早日怀上孩子,让殿下对哥哥……” “闭嘴!”白家主夫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白鞍所说的这些也是他希望的,可是从白鞍的口中听到这邪对他来说又是一次折磨。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般做伤害了儿子! 可是他没有法子。 不是白鞍,白家也会送其他人进来! 之前妻主还愿意等等,可这些日子,妻主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态度也不如从前那般坚决,白鞍被送回府之后,族中的人又来了。 陛下下旨为荣王正君撑腰,可对弗儿却不闻不问,族中的人相信这是陛下对弗儿的不满,所以,更是心焦。 即便现在妻主没有点头,但是也不可能一直不点头! 来自族中的压力,来自对白家未来的考虑,她最终都会同意! 与其让她选其他人,不如他狠下心将白鞍送回来! 白鞍是错了,可也便是他犯错过,所以更好拿捏,将来便是得了名分生了孩子也不敢对弗儿不敬,让白鞍回来,既可以安抚族中,也不会给弗儿造成威胁! “不要以为我送你回来便觉得万事大吉!白鞍我告诉你,往后你最好安守本分,若是你再做错任何一丝不该做的事情来,便是你生父跪死在你母亲的面前也保不住你9有,你给我记清楚了,你之所以能够安然地在这里是因为我,也是因为弗儿!你若是还有良知便好好地报答弗儿!” 白鞍低着头,“是!父亲,孩儿一定会好好报答哥哥的“儿往后一定会以哥哥为马首是瞻,万事以哥哥为先,父亲,孩儿一定会好好好报答哥哥的!” “你记住就好!”白家主夫咬着牙道。 …… 白家主夫离开的时候白鞍没有出现,白氏也没有去程秦那里,如今他的心情也顾不得那般多事情,在白家主夫离开之后没多久,下人便禀报说白鞍求见。 白氏想了想,最终还是见了他。 “哥哥……”白鞍一见白氏便跪下了,“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白氏面色淡淡,“好了,起来吧。” “哥哥……” “你放心。”白氏吸了一口气,“我既然让你留下,便会如之前一般对待你,你先起来,去休息一下,晚膳和我一同用。” 白鞍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他没忘记方才白氏说让人去请司予述过来用晚膳的事情,“是!谢谢哥哥!” 白氏面色仍是淡淡。 他能如何? 还能如何? 除了接受现实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 冯氏在程秦处呆了一整个下午,离开的时候脸上的忧色少了许多。 而在冯氏离开之后,程秦便去了白氏处,将情况跟白氏禀报了一遍。 虽然冯氏听进了李氏的忠告,而一开始的时候,冯氏也是对之前宴席的事情只字不提,可两人说着说着,他便按耐不住,将真是的来意说了,同时求了程秦。 “冯侧君当时很焦虑,我便只能应下来,还请正君恕我逾越之罪。” 白氏倒是对冯氏的来意有些意外,“这并非什么逾越的事情,你能够及时安抚住冯侧君的焦虑,将这件事小事化无,这样很好,上回荣王府宴席一事虽有不妥,但是殿下也没在意,若是冯侧君自个儿心不安又闹出些事情来,那殿下恐会落得一个心胸狭窄的污名,幸好你处理得当。” “程秦不敢。”程秦低下了头,谦卑道。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4 一脸扭曲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仿佛不管在什么时候,程秦总是能够保持着谦卑,程秦的身份虽然不及司徒氏,可他是大师母族的晚辈,又是皇贵君所赐,按理说来他不该如此小心谨慎,可他却如此,白氏想,或许这和司予述的态度有关系吧。 便是他提过了,可是司予述对程秦仍旧是淡淡。 这一点是他很难想通的。 司予述心里如何想白氏无法猜透,不过程秦如此敬着他,他也不会亏待他,在生活上,他能够照应的也都尽心去照应。 “既然冯侧君信任你,那往后你便多和他往来,不管他在荣王心中的地位如何,如今他怀着荣王的孩子,我们与他的关系好了,对殿下和荣王的关系也是有利的,若是你能够多劝劝他往后多敬着荣王正君,荣王想必也会感激的。” 话落,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不能做的太明显,毕竟是荣王府的家务事。” 程秦点头应道:“是。” “嗯。”白氏继续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程秦点头,“是。”随后便行礼告退。 在程秦离开之后没多久,白鞍便装扮一新过来了,眼中有着期待。 白氏没有说话,只是让他坐下来,随后静静地等着司予述的归来。 司予述今日回来的也不晚,一进了府门便从管家口中得知了白氏请她用晚膳的话,愣了一下之后,便问道:“今日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自从司徒氏和程秦有孕之后,白氏便甚少这般让人传话请她,为的便是给她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们。 而如今他却一改常态。 管家回道:“下午的时候白家主夫领着白鞍公子来访,白鞍公子被留下来小住,此外,荣王府的冯侧君来拜访程侍人,傍晚时候方才离去。” 司予述蹙起了眉头,这两件事看似不大,可却也不小。 白家主夫的来意她能够猜到,这些日子在朝堂上白瑞对她虽然如同寻常,但是眼底深处却多了忧虑,即便她保证过不会亏待白氏,也未曾能够消了她的忧虑。 之前白家送白鞍进府他便明白白家的用意,只是她并不想让事情走到这一步,也不想再伤白氏的心,便一直装作不知。 后来白氏将人送回了白家,她原以为白家已经消了那份心思,可如今却又将人送回来…… 司予述没有插手这件事为的便是不想白氏为难,可如今却似乎并非如此。 “去跟正君说本殿稍后就到。” “是。”管家回道。 司予述吩咐完随即便往西苑而去,白家的事情虽然有些棘手,但如今她需要先弄清楚荣王侧君到来的目的,或者该说,弄清楚程秦有没有在外人面前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事情。 这件事比白家的事情更加重要。 程秦似乎猜到了司予述会来似的,并不惊讶,“见过殿下。” 司予述看着他,便是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对眼前的男子仍是复杂,“你怀着孩子,往后这些虚礼便不必了。” 程秦笑了笑,没有应下也没有反驳,“殿下可用晚膳了?” “没有。”司予述坐了下来,“你还没用?” “方才有些不适,便没有用。”程秦笑道。 司予述蹙眉,“不适?可请了太医了?” 程秦摇头,“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并无大碍,太医之前说过这般月份会有这写应是正常的。” 司予述凝视着他半晌,“可是累着了?” 程秦看着她,“殿下可是为了下午荣王府的冯侧君前来看望我一事而过来的?” 司予述面色有些僵硬,“你……” “殿下。”程秦微笑道,“程秦很清楚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可以说,便是如今我怀着孩子脑子不如从前清楚,可也不至于糊涂到做出殿下担心的事情。” 司予述面上的难看之色渐渐清晰,“本殿……” “殿下。”程秦低头抚着还是还没有任何动静的腹部,“如今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说完,抬头看向司予述,认真道:“殿下不必如此的担心。” 司予述的面色更是难看了,看着眼前男子认真坦然的目光,她忽然间有些难堪,当日留下他的人是她,让他怀上孩子的人也是她,如今她却仍是怀疑他,是啊,他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可为何她的心却仍是不安? 是因为她便是到了这一刻也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心吗? 这个念头一起,司予述的心也随之颤抖。 触碰到他的心? 她身边这般多男子,不管是白氏还是一直默默的初侍,她都能够感觉到对方心中有她,便是没有父君那般深爱,但是至少有,可是眼前的男子…… 她甚至不敢肯定他心里是否有自己! 更是无法感觉到他的心。 这种不确定让她既想靠近他,却又不愿意靠近。 司予述忽然间找到了自己这些日子这般对待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司以氖虑?而是因为她对眼前的男子无从把握。 “殿下若是仍不放心可问问今日在身边伺候的下人,我与冯侧君说话的时候身边一直有着下人伺候。”程秦似乎没有发现司予述此时的复杂情绪,淡淡继续道。 司予述握了握拳头,“不必了,本殿信你。”随后又似乎担心程秦继续这个话题,又道:“只是荣王侧君好端端的怎么来找你?” 程秦仍是淡淡地将与白氏所说的话一一复述给了司予述听。 司予述听了之后挑了挑眉,“真的如此?” “是。”程秦应道。 司予述失笑,“如此一来,想必大皇姐也真的可以消停了。” 程秦没有回应。 “你做的很好。”司予述看着他,“也辛苦了。” “这是我该做的。”程秦缓缓回道。 司予述凝视着他,“本殿喜欢这句话。” 程秦一愣。 “程秦。”司予述话语转为了严肃,“不管我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但是如今我们都已经有了孩子了,往后,便是真的一家人了,本殿希望我们都能够好好地过日子。” 程秦看着她,“程秦明白。” 司予述又凝视了他半晌,虽然仍是无法从他平静的神色之中看出什么,但是也没有继续说是什么,时间还长着,不是吗?“你先用膳吧,本殿明日再来看你。” 程秦起身相送。 “不必送给了。”司予述阻止了他,“虽说你的身子好,但也不该如此折腾。”说完,又补充道:“荣王侧君那边,你若是觉得累便跟正君说,本殿和大皇姐的关系还不至于差到让你们这些后宅男子斡旋的地步。” “是。”程秦没有反驳,直接说道。 “好了,快用晚膳吧,便是吃不下也要吃些。”司予述继续道,“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便让下人做。” “好。”程秦仍是淡淡回道。 司予述像是词穷了,看了他会儿,“那本殿走了,明日再来看你。”随后,转身离开。 程秦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她离去,双手缓缓地覆上了腹部,然后,渐渐握紧…… …… 司予述从西苑出来便去了白氏那里。 “白鞍见过殿下……”白鞍怯怯上前行礼。 司予述看了他一眼,“你是正君的弟弟,便也是本殿的弟弟,不必拘礼了。” 白鞍听了这话面色一僵。 白氏没有说什么,直接看向司予述,“殿下可用晚膳了?” “还没。”司予述微笑道。 白氏道:“我让人传晚膳吧。” 司予述点头。 白氏随即让下人传膳,随后便又亲自为司予述奉茶。 “坐下来吧。”司予述看着他道。 白氏点头,坐在了她的旁边,“殿下方才去看了程侍人。” “嗯。”司予述点头。 白氏又问道:“殿下知道了荣王侧君下午来了的事情?” “嗯。”司予述点头,“程侍人跟本殿说过了情况。” 白氏沉吟会儿,“我的意思是让程侍人和冯侧君多来往,便是不能帮殿下什么,但是至少可以帮帮荣王正君。” 司予述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白氏便先开口。 “我也并非想插手荣王府的内务,只是难得冯侧君和程侍人说得上话,便想帮帮忙。”白氏继续道,“不过殿下放心,我会谨慎,不会让外人挑理的。” “本殿和皇姐关系不错,既然冯侧君愿意和程侍人来往,便由了他们吧。”司予述缓缓道,“不过是男眷之间的往来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情。” 白氏微笑道:“是。” “不过两人都有着身子,你多照应一些,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什么事情了。”司予述正色道。 白氏点头,“殿下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司予述应道。 这时候,下人进来禀报说晚膳已经传上了,司予述便起身与白氏往膳厅去,期间没有看过白鞍一眼,也没有招呼他,白氏倒是没忘白鞍,但是也是淡淡。 膳桌上,白鞍倒是上座了,可却没有机会和司予述说话,因为司予述谨守着食不言的规矩,便是和白氏也没有说话。 白鞍仍是被忽略。 这种忽略比之前的更加让他难受以及愤恨。 晚膳之后,司予述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正院。 白鞍倒是想尝试接近司予述,可司予述在他方才开口说话便直接跟白氏说她累了,白氏便随着她回了寝室。 白鞍又被晾在了一旁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鞍双手死死地攥着,一脸的扭曲……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5 其实自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对白鞍的态度白氏不会看不出来,之前因为身边有其他人,他没有问,待剩下两人的时候,方才试探性地看口,“殿下,方才白鞍……”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司予述打断了,“本殿知道他入府的目的。” 白氏看着眼前的妻主,深吸了一口气,“殿下生气了?” “没有。”司予述淡淡道,随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该生气的人是你。” 白氏忽觉心中一酸,“殿下……” “弗儿,你不必如此。”司予述温和道,“若是不愿便将人送走就是了。” 白氏眼眸渐渐地蒙上了水雾,“殿下……”他以为她不说话便是同意了,因为不仅白家需要巩固这份姻亲,她也需要。 他久久未孕,白家的心便一日不安。 可如今,她却说若是他不愿,这件事可以作罢。 “殿下……” “本殿没有插手这件事是不想让你为难。”司予述继续道。 白氏眼眶中的水雾汇聚成了晶莹,随即低落了下来,“殿下……”虽然落着泪,可却笑着,“有你这句话,便是再难,我也不会觉得苦。” 司予述亦是动容,伸手将人搂入怀中,“对不起,是我让你受累了。” “不……怎么是殿下的错?是我自己不争气……”白氏哽咽道。 司予述摇头,“我是你的妻主,本该为你遮风挡雨的,可是如今,你的家人来逼你,我却什么也没做。” “殿下做了。”白氏看着她,认真道:“殿下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决定,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司予述听了这话心里更是觉得愧疚,在这之前,作为一个妻主,她对白氏虽然算不得上很好,至少没有荣王对荣王正君那般好,但是却也认为是尽了心的,可如今,她却觉得羞愧。 她不是一个好妻主。 先前她去司徒氏他们那里,让他们怀上孩子,原以为可以减轻他的压力,可最终反倒是造成了他更大的压力。 白家那边她不是不可以去斡旋,至少可以用其他办法安抚住白家的心,只是她没有,原因虽然可以说出很多,但根本的却只是一个,私自。 她一直羡慕母皇有父君这般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也恼恨母皇对父君屡屡的伤害,可是如今,她做的却比母皇更加的糟糕吧。 对不起。 司予述看着眼前满眼感激的男子,只能在心里说出这句话,因为说出口了,只会给他造成另一重压力。 “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司予述抬手替白氏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认真保证,“至于白鞍,你先将他留在府中,等过些时候找个机会将他送回去。”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够为他做的。 白氏一愣。 “你母亲那边本殿会去说。”司予述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安抚好的。” “殿下……”白氏的泪却落得更慌。 司予述笑道:“好了,别哭了,你不是说明日还要进宫给父君请安吗?若是将眼睛给哭肿了,父君定然会认为我欺辱你了。” “殿下……”白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她的心中不过是太女正君,所以不管她如何的冷淡,他都可以接受,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希冀,或许他在她的心里不仅仅只是正君。 司予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其实,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错。 …… 冯氏去太女府的事情荣王正君并没有瞒着司予赫,司予赫得知之后曾反对过,不过荣王正君却阻拦了,他的意思是与其让冯氏无休止的闹腾,不如让他有件事情做,这样也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对冯氏,对他腹中的孩子,甚至对整个荣王府都是好的。 荣王正君如此说了,司予赫便只好同意。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冯氏最热衷的事情便是去太女府拜访程秦,而程秦每一次都肯定保证太女没有动怒,也没有怪罪。 可司予赫的态度没有改变,冯氏也便不安心,继续去,在这般来回奔波且精神焦虑之下,冯氏的身子真的出问题了。 胎气动了,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却是真真实实地出了问题。 荣王正君心弦不禁绷紧了。 可司予赫却仍是将信将疑。 “殿下,你还是多陪陪冯侧君吧。”李氏正色开口。 司予赫却蹙眉,“箴儿……” “殿下。”李氏打断了她的话,“这一次是真的,我亲自问过了太医,虽然情况不严重,但是若是这般下去,孩子迟早会出问题的!殿下,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不管如何都不能出问题!父后一直在等着抱皇孙!” 司予赫眉头蹙的更紧,“真的这般严重?” “冯侧君的性情……本就是多思,这些日子殿下如此对他,难免让他心里不安的。”李氏继续道,“之前的事情虽是他的不是,可毕竟也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再者,他毕竟是怀着孩子。” 司予赫拧着眉头沉思许久,“我知道了,往后我多陪陪他就是了。”说完,又忙道:“不过你千万不能像之前那样!” 李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司予赫这方才安心,之前的那种不安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 “冯侧君身子不适?”程秦看着管家让人送来的小侍,面色忧虑地道,“情况如何?可严重?” 那小侍是荣王府的人,是荣王正君派来跟程秦说今日冯氏不来的,“回程侍人的话,太医诊治过了,情况还好,不过就是需要卧床休息,因而正君让奴侍过来告知程侍人一声,以免程侍人担心。” 程秦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知道了,请回去转告冯侧君,请他好好静养,也请转告荣王正君,待我禀明了正君之后便过府前去探望。” “是。”那小侍领命,随即便随着下人离开。 半晌后,程秦出了院子,往白氏的院子而去。 不过到了白氏的院子,却得知白氏不再府上,进宫去了。 “那劳烦转告正君,我晚上再过来。”程秦对着白氏院子内的下人道。 “是。” 随后,程秦便转身离开,可还未出院子,便听见了一声训斥声,脚步停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却是从白鞍所住的小阁内传出的。 程秦眯了眯眼,随后,起步走了过去。 方才到了小阁的门口,便见一件物品迎面掷来。 身边的小侍见状连忙将程秦拉到一旁,“主子小心!” 程秦倒是没慌,侧身躲过。 东西从他们的身边飞过摔在了外面的廊下,碎成了一片。 竟是一个茶盏。 程秦看了一眼那碎了的茶盏,又看向小阁内的中堂,竟也是一地的狼藉,而伺候的两个小侍正跪在了地上,神色惊慌。 而小阁的主人白鞍则站在了两人面前,面目狰狞。 程秦看着如此的白鞍,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芒,随后,缓步走了进去。 “主子!”身边的小侍想阻止。 程秦却摇头,“没事,别担心。”随后,继续上前。 白鞍此时也注意到了程秦,不过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而不安,反倒是厉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程秦也不恼,淡淡回了白鞍的话,“我过来给正君请安。”随后又看了一眼低声跪着的下人,“鞍公子这是做什么?是下人做了什么惹怒了您?” “用得着你好心!”白鞍冷笑。 程秦神色疑惑地看着他,“鞍公子这是怎么了?” “你们不都是在看我的笑话吗?!”白鞍很狠地道,“既然如此,还何必在这里假装客气!” 程秦面色更是疑惑,“鞍公子作何这般说?您是正君的弟弟,是太女府的客人,程秦虽然是殿下的侍人,可也不敢怠慢鞍公子,鞍公子可是有什么误会?” 白鞍仍是冷笑,他知道白氏不是真心留下他,可他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想将他送走!直到这一日,直到方才他无意中听见了伺候他的下人在他背后笑话他,他方才知道真相! 什么殿下的意思! 根本就是白氏在太女面前挑拨! 上一回他被送回去已经成了白家所有人眼中的笑话,若是他再被送回去,他这一辈子便毁了!这般被太女嫌弃的他还如何能够找到好人家?! 主夫早便已经恨透了他,若是他被送回去,便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是生不如死! 他绝对不能落得那个下场! 绝对不能! 白弗,你不给我活路,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鞍公子……” “都给我滚!滚!”白鞍如何听得进程秦的话,疯了一般赶人。 程秦似还想劝,不过他身边的下人却不敢让主子继续冒险了,当即上前搀扶住主子,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将人拉着往外走。 好不容易将主子拉出了危险圈,方才请罪:“奴侍逾越,还请主子恕罪。” 程秦看着他,“没事,你也是为我好。” “主子……”小侍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道:“请恕奴侍说句不该说的话,方才那等情形,主子不该进去。” 虽然他是正君派去伺候主子的,可自从他到了主子身边的那一日起,他的身家性命便和主子连在了一起了。 主子出事,他也逃不掉。 程秦看着他,淡淡笑道:“我知道了,往后我会小心的,只是方才鞍公子那是做什么?便是下人伺候不好也无需如此。” 那小侍想了想,方才回道:“鞍公子……听说是正君母家送进来伺候殿下的……不过这两日正君的院子传出消息说是太女没有这个意思,过些时候,鞍公子便会被送走。” “是吗?”程秦缓缓应了一声,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小阁,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回去吧。” 白鞍,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棋子。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6 热闹冷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白氏从宫里面回来便得知了白鞍大闹一事,不过他没有去见白鞍,也没有追究这件事,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越是追究事情便越发不可收拾。 而白鞍也没有其他过继的举动了,而且一直呆在小阁之中,没有闹腾,也没有想其他的办法改变如今的局面,便像是已经放弃了一般。 白氏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不闹腾便是好事。 冯氏的事情当日的傍晚程秦也禀报了白氏,白氏听闻之后便允了程秦前去探望,同时也让人送去了慰问的补品。 次日,程秦便去了荣王府。 冯氏今日的心情好了不少,因为司予赫对他的态度好转了,虽然没有之前那般的好,不过司予赫昨夜留宿让他的心安了不少。 程秦到了荣王府之后自然是先见了李氏。 以李氏的身份是无需亲自接待一个侍人的,便是他是太女的侍人也是如此,不过他却想亲自见见他,李氏对程秦的印象不是很深,而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他,可这般打量下来,李氏的心竟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男子面容温厚,应当是安分守己之人,而他的言行也印证了这一点,可是李氏却不知为何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这种感觉他只有在战场上方才感觉到。 可便是程秦没有表面上这般温厚,即便他心里也有着寻常男子的野心,也不该给他这种感觉,是他想多了吗? “正君?”程秦见李氏一直不说话,便疑惑开口。 李氏忙回过神来,微笑道:“你有着身子还劳烦你来,本君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冯侧君身子不适,程秦理应前来看望。”程秦认真道,随后又忧虑开口:“冯侧君此次身子不适可是因为前些日子时常前来程秦处的缘故?” “程侍人无需多想。”李氏淡淡道,“冯侧君并无大碍,只是这段时间心情有些焦虑方才会动了胎气罢了,说起来去程侍人处倒是散了心,太医说了多散散心对孩子好。” 程秦松了口气,“这便好,若是因为程秦而起,那程秦便罪过了,也都怪程秦,冯侧君想找人说话该是程秦来访才对,怎能让冯侧君如此奔波。” “你也是怀着孩子的人。”李氏笑道,“都是皇家的孩子,不管是你的身子还是冯侧君的身子都重要,再者,你是太女的侍人,怎好劳你来陪伴冯侧君?” “荣王正君过虑了。”程秦回道,“难得冯侧君和程秦投契,程秦能和冯侧君往来是程秦的福气。” 李氏笑了笑,也没有再说客气的话,“难得你们聊得来,那往后若是身子允许,便多多往来就是了。” “多谢正君。”程秦谢道。 李氏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让人领程秦去冯侧君的院子。 程秦出了李氏的院子之后却停了一下脚步,随后转过身回望了一眼前方的院子,眼底闪过了一抹精芒,心思细腻的他如何没有发现方才荣王正君的失神。 可他的失神是因为什么? 是他露出了什么破绽? 不可能! 便是连白氏,连她都没有发现,仅仅见过几次面的李氏如何会发现?! “程侍人?”引领的下人见程秦不动,疑惑开口。 程秦回过神来,笑了笑,“看正君的院子便知道荣王很疼爱正君。” 下人自然喜欢听这样的话,“殿下的确很宠我家主子……”一边领着人往前走便一边说着主子如何如何被荣王宠着的事情。 程秦微笑听着,一直笑着,只是没有人注意得到他的笑容中多了一抹冷意。 荣王很宠荣王正君。 这样很好。 …… 冯氏对于程秦的到来很欢迎,原本便好的心情便更好了。 他喜欢跟程秦来往,喜欢跟他说话,因为在程秦的面前,他能够找到一种优越感,而程秦说的话也合他的心意。 冯氏也没去想程秦这般对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只是喜欢和程秦来往,甚至愿意跟他交朋友。 程秦一直在冯氏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离开,待他走的时候,冯氏还很高兴地送了他许多东西,程秦没有拒绝,接受了,离开之时还特意说了过几日再来看他。 冯氏应下了。 程秦离开之后,李氏便得到了消息,随后便让人去打听两人都说了什么,很快,消息传了回来,李氏仔细听了之后,也没发现什么不妥,至于冯氏喜欢程秦,以及程秦对冯氏那不着痕迹的恭维,李氏倒是想到理由。 太女正君允许程秦和冯氏来往便是希望借着这个关系让荣王府和太女府更加的亲近。 他没有阻止,因为这对殿下也是有好处。 可是程秦…… 李氏始终理不出他心中不安的缘由。 只是希望一切都只是他多想了。 “往后程侍人来看望冯侧君,让人小心看着。” 最后,李氏也只能下了这般一个命令。 …… 日子,也似乎恢复了平静。 荣王府中,冯氏安分养胎,没有再折腾,也不敢再折腾,而太女府中,白鞍也即将离府,对于白鞍离府的事情,白氏原本是想过些时候再算的,便是白家主夫伤了他的心,可他也不想白家主夫为难,只是事情是司予述定下来的。 既然是司予述的意思,白氏也不好阻止,而且,白瑞也派人前来接白鞍。 不过让白氏惊讶的是白鞍在得知自己不可能成为太女府的夫侍的时候却没有大闹,而是很安静,安静的让白氏有些不安。 “四弟,你放心,你的婚事我和太女都会帮着寻的,定然给你寻一个好人家。”白氏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这件事。 虽然白鞍入太女府的目的没有公开,可是他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一字不透的,也便是说白鞍将来的婚事不会顺利。 对于白鞍,他心里是有愧疚,可他无法因为这份愧疚而将人留下,便是他愿意,可如今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殿下在这件事上还有其他的考量,既然母亲派人来接人,便是已经和殿下商量好了,或者该说达成了协定。 他若是贸然改变主意,结果必定不会太好。 再者,与其让白鞍为人侧室,不若风风光光地嫁为正室,当正夫,以白家如今的家世,便是庶出,也可以寻一个好人家。 便是如今有了这件事,可只要他和太女多花些心思,也未必便找不到好人家。 白氏承认自己自私,可是,他已经尽力将这份自私的伤害减到最低。 白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氏,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怨恨。 白氏不是没有发觉,可也没有多想,“母亲派的人已经再等你了。” “多谢太女正君。”白鞍挤出了一句话,随后,转身就走。 白氏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 …… 白鞍离去之后的太女府更是安静,白氏除了每个三日进宫去给雪暖汐请安一次,其他时间不是调养身子便是关切着司徒氏和程秦的身子,日子过得虽然不全完满,但是也安宁。 程秦也是时常去荣王府,和冯氏也更是投契,倒像是闺中密友一般。 荣王正君见程秦几次都没有异常的举动,心中的不安也便渐渐消了。 四月,众人都在平静中度过。 不管是朝堂还是个人的府邸。 进入五月,春天已经完全离开了,初夏的脚步缓缓靠近。 五月初三,雪暖汐生辰。 阔别十四年,永熙帝终于能够与他一同共度生辰,原先她是想设宴大办的,可雪暖汐却阻止,一是不想张扬,二是希望这个生辰能够和永熙帝和孩子安安静静地过。 永熙帝同意了。 当日只是在辰安殿设宴。 虽然只是家宴,但是宫里面的君侍,除了豫贤贵君之外,其他人都来了,水墨笑也没有小心眼,当日给足了雪暖汐颜面。 司予述领着白氏以及府中的方侧君、司徒侧君、程秦一同进宫,作为儿子的司以匀灰彩橇熳藕⒆永戳?虽然这几个月他的日子一直过的不怎么安心,但是这一日却是仔细装扮过,没有让雪暖汐看出一丝的痕迹。 司以晏和司以佑也带着孩子进宫了。 几个皇女中除了司予述以及五皇女之外,也便只有司予赫来了,不过其他两个都送了礼物来。 司以徽也没来,但也让人送了寿礼,又蜀羽之转交。 虽然人不算很齐,但是这一日雪暖汐仍旧是过的很开心,笑容一直没有消过,辰安殿内一整日都能闻见丝竹声以及欢笑声。 而在皇宫的另一边,在流云殿内,却是冷清无比。 蒙斯醉站在了暖阁外的廊下,静静地看着辰安殿的方向,即便相隔甚远,但仍是能够隐约听到丝竹声,今日他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衬托着整张脸更加的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便是已经到了初夏,可是流云殿内仍是冷冰冰的。 仿佛每一处都透着凉意。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忽然间传来了一道稚嫩且说的不算很准的声音,“祖父……”随后,衣角像是被人给攥住了。 蒙斯醉回过神来,轻轻转身,竟见司升正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他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头笑着喊他祖父。 “祖……祖父……” 蒙斯醉眼眸忽然间湿润了起来,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地扶着孩子,“正儿,真乖。” 孩子已经会走了,而且还走的不错。 可是这些,如今你都已经不在乎了吧? 你甚至不知道正儿也能很准确地叫出皇祖母了。 你是不在乎了,如今太女即将要有孩子,你和雪暖汐的亲孙女,如何还会记得正儿? “没关系,祖父疼着你,祖父会好好地疼你,将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你,正儿,祖父如今便只有你了……” 他伸手将笑的天真无忧的孩子抱在怀中,身子,却抑不住颤抖……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7 我很幸福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长廊的另一边,司以佑牵着儿子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那一幕,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这些日子他很少进宫,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看出来父君和母皇之间出了问题,而且还严重。 他从未见过父君这般神色,便是当年父君知晓了昀儿所做的那些事情,父君也未曾这般过。 绝望。 如今在父君身上,便只看到绝望。 “父亲……外祖父……”雪天恩不知道父亲心中的忧虑,但是他认得外祖父。 司以佑压下了心中的难受,弯下了腰,抚摸着儿子的头,“恩儿,去告诉外祖父父亲来了好吗?” “好。”雪天恩笑道,随后便转身迈开了小腿往蒙斯醉走去。 “主子,二皇子和天恩公子来了。”忆古缓步上前,禀报道。 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他便又回到了主子身边伺候,只是却已经无法再帮主子什么了,如今除了陪在主子身边,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想不通为何主子要那般做。 主子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泄露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的。 蒙斯醉松开了孙女,转过身看向前方,便见雪天恩迈开了小腿往自己跑来,而司以佑也缓步走来,蒙斯醉忙起身,“慢点走,小心一些。”随后又将司升正交给忆古,起步应了上去。 雪天恩微微地走到了蒙斯醉跟前,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恩儿给外祖父请安。” 蒙斯醉忙弯下腰将孩子抱起,“乖,恩,恩儿又重了一些了。” 雪天恩笑着,伸手揽着蒙斯醉的脖子,“外祖父,恩儿想你了。” “是吗?”蒙斯醉一扫眼底的阴云,“外祖父也想恩儿。”说完,便亲了外孙一口。 司以佑已经走了过来了,微笑道:“父君你放下他吧,别累着了。” “放心。”蒙斯醉笑道,“父君还没老到抱不动。”随后又对雪天恩道,“恩儿喜欢外祖父抱着吗?” 雪天恩腼腆一笑:“喜欢……”说完,又担心父亲生气似的,怯怯地看着。 “喜欢也不能让外祖父累着。”司以佑道。 雪天恩闻言,便对蒙斯醉道:“外祖父,恩儿要下来。” “别听你父亲的。”蒙斯醉却笑道,“外祖父不累,外祖父已经好久没抱恩儿了,可想恩儿了。” 司以佑没有再说什么,淡淡笑着。 “主子,进去坐吧。”忆古抱着司升正上前。 蒙斯醉点了点头,“恩儿我们进去,外祖父这里有好吃的点心。”说完,看了儿子一眼,便抱着外孙进暖阁了。 司以佑缓步跟上。 蒙斯醉将雪天恩放在了暖塌上,随后便真的拿着点心哄孩子。 雪天恩腼腆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还不忘给司升正一块。 看着两个孩子,蒙斯醉的神色越发的柔和。 “父君似乎又瘦了。”司以佑忽然开口,声音尽可能地淡淡。 蒙斯醉没有失态,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前段日子正儿病了一场,父君跟着折腾自然就瘦了,你放心,如今正儿好了,过些日子父君便会养回来的。” “再过些日子便入夏了,父君不如去南苑修养一段?”司以佑缓缓道,“正儿的身子不好,留在宫中恐怕受不了暑热。” 蒙斯醉微笑看着儿子,“到时候再说吧。” “父君……”司以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和母皇……” “佑儿。”蒙斯醉却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君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这件事,便是父君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父君……” “不过你不必担心,父君真的没事。”蒙斯醉又道,“你看,父君不是好好的吗?” 司以佑如何能够不担心,“是因为昀儿的婚事还是因为之前四皇弟的婚事?” 蒙斯醉看着儿子,“佑儿……” “父君。”这回换做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儿臣知道父君不希望儿臣担心,可是看着父君这般样子,儿臣如何能够不担心?父君,儿臣虽然出嫁了,可是儿臣还是父君的儿子!你便告诉儿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便是儿臣也没有法子,但是至少父君不必自己一个人撑着!父君,儿臣也不相信母皇真的那般绝情!” 蒙斯醉仍是淡淡笑着,“你母皇没有错,也没有绝情,否则,父君如今便不会过的如此闲适。” “闲适?!”司以佑倏然起身,“父君,你这不是闲适,而是绝望!儿臣从来便没有见过父君这个样子!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母皇如此对你!” “佑儿……” “连儿臣都不能说吗?”司以佑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 “二皇子,你别逼主子了。”忆古见状忙上前劝说,便是连两个孩子也吓到了。 雪天恩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父亲……” 司以佑看了看儿子,又看着虽然笑着但是却根本没有生气的父亲,心里更是煎熬无比,“对不起……”他跪了下来,“父君,儿臣不是故意对着父君吼的,儿臣只是……” 蒙斯醉起身蹲下身子抱着儿子,“父君明白,佑儿,父君真的明白……” “父君,儿臣心里很难受。”司以佑哽咽道,“父君之前明明和母皇好好的,可是却忽然间这样,儿臣知道父君不想让儿臣担心,可是儿臣如何能够不担心?四皇弟的婚事,昀儿的婚事……父君,儿臣不是孩子,儿臣明白这其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儿臣不是怪父君,儿臣只是难受父君有事情的时候儿臣却什么也帮不了……父君,儿臣虽然嫁人了,可是儿臣从未忘记过去幼时说过会保护父君的话!” 司以佑的这些情绪已经积压了许久了,这几个月他一直看着,可却始终不敢说破,他担心说破了只会让父亲更加的伤心,可是今日……看着这般的父亲,他无法在压抑下去。 他今日进宫名为贺寿,实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查清楚父君和母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如他所料,父君没有去辰安殿。 而母皇,便像是根本忘了父君这个人一般。 以前不管母皇和父君闹了多大的矛盾都从未这般过,他也不相信母皇是因为雪父君回来了所以才会对父君这般的绝情! “父君,你告诉儿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 蒙斯醉不可能告诉儿子,便是不忍心看着儿子难受,他也不可能将真相告诉他,因为真相会毁了他这个父亲在他心中的美好,他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感情,不想连儿子也失去,“对不起佑儿,父君不能说。” “父君……” “佑儿……”蒙斯醉眼眶中的泪水始终压不住,“父君只想让你知道在父君的心中,如今你和昀儿方才是最重要,父君会尽一切的能力保护你们,让你们安然地生活!” “父君——” “佑儿。”蒙斯醉抬手替儿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别逼父君,不要让父君在你的面前无地自容!” 话说到了这一步,司以佑如何还能再问下去,“父君……儿臣也希望你能够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儿臣都会在你的身边!” 蒙斯醉伸手抱着儿子,“父君知道……父君知道……” 其实,比起昀儿,他的儿子,处境更加的艰难。 将来不管结局如何,佑儿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上苍啊,我该如何方才能够保住我的这两个孩子? 我该如何? …… 司以佑终究是没能从父亲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父子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之后方才平复了心情。 司以佑也没有再问事情的缘由,而是如同寻常一般和父亲说着家常话,哄着两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司以佑方才带着孩子离开。 蒙斯醉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离去,许久之后,方才幽幽开口:“忆古,本宫错了吗?” 忆古一愣,“主子……” “可不管本宫错或不错,本宫都无法达成所愿。”蒙斯醉没有等忆古将话说完,“本宫只是想让本宫的两个孩子安然无恙,难道这也是贪心吗?” “主子……”忆古不知该如何说。 蒙斯醉也没有继续问,抬起头看向了辰安殿的方向,此时,丝竹声已经停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便是你在外受苦十三年,可我还是羡慕你,若是可以,我真的希望我自己是你,十三年的分别又如何?她的心里始终有你,永远都有你,十三年……你受了折磨十三年,而我,又比你好多少?至少在往后的日子里,我都会一直受折磨……” “主子……”忆古越听越是心惊。 蒙斯醉收回了视线,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回了依旧冷冰冰的暖阁…… …… 辰安殿内,持续了一整日的热闹已经散了,剩下的时间是雪暖汐和永熙帝两个人的。 晚膳过后,两人便窝在了暖阁中,便这般相拥地躺着。 静静的。 “涵涵。”雪暖汐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织着,“这样真好。” 永熙帝低头看着他,“便是这样就满足了?” “嗯。”雪暖汐笑着,“许是老了,热闹起来便觉得累,可是像如今这般静静地靠着,却觉得舒服,涵涵,往后我生辰便不要其他了,你就陪我这般躺一整日。” 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答应。” 雪暖汐闭上了眼睛,靠她靠的更紧,“涵涵,我很幸福。” 是的。 幸福。 便是生活中仍是有许多的不如意,可是却无法掩盖住幸福。 谢谢你涵涵,谢谢你给我幸福。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抱得更紧。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48 小心一些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五月中旬,初夏的气息更加的明显了. 便在这初夏一日的下午,司以佑进宫了,不是去后宫流云殿,而是直接去了交泰殿求见永熙帝. “你想去南苑?“永熙帝看着儿子,缓缓问道. 司以佑面色淡淡,点头道:“是,儿臣想让父君陪儿臣去南苑避暑,儿臣知道这般做不合规矩,只是儿臣不忍父君日日闷闷不乐,而且正儿的身子一向不好,入夏之后若是留在厩恐怕会受不了暑热.“ 永熙帝看着他,“佑儿……“ “母皇.“司以佑却打断了母亲的话,“儿臣不知道母皇和父君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父君也说了一切的错都在父君身上,可是儿臣是父君的儿子,儿臣无法看着父君这般折磨自己,便是他翻了再大的错,可也是儿臣的父君!母皇,儿臣不忍看着父君继续这般.“ 永熙帝仍旧是看着他,许久之后方才说出了一句话,“你也是朕的儿子.“ 司以佑却笑了,“母皇,儿臣从未否认过儿臣是您的儿子,可是母皇没了儿臣还是可以好好的,可是父君不成.“ “佑儿——“永熙帝面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司以佑会说出这样的话. 司以佑跪了下来,“儿臣并非要弃母皇,儿臣只是希望能够尽身为儿子的一份孝心!“ 永熙帝面庞一颤,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许久,“你怪母皇.“ “不.“司以佑抬头摇头道,“儿臣知道母皇和父君走到这一步母皇心里也不好受,而父君也说此事错不在母皇,儿臣如何会责怪母皇?“话落,顿了顿,又继续道:“父君更需要儿臣!“ “你若想去的话,便去吧.“永熙帝缓缓开口. 司以佑低下了头,“谢母皇.“随后,便起身行礼告退. “佑儿.“永熙帝却开口叫住了他. 司以佑抬头. 永熙帝目光温和,“不管母皇和你父君如何,你都是母皇的好儿子.“ 司以佑心头一酸,“儿臣只是希望母皇和父君都好好的.“ 永熙帝沉默. “儿臣告退.“司以佑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在司以佑离开之后,永熙帝便一直沉默着,许久之后,方才幽幽开口,“冷雾,朕错了吗?“ 一旁垂着头的冷雾转过身,“奴侍不知.“ 永熙帝笑了笑,略带苦涩,“这些日子,他可好?“ “除了日渐消瘦之外,豫贤贵君一切都好.“冷雾回道,“凤后特意交代过,并未有人怠慢豫贤贵君.“ 永熙帝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 太女府 白鞍又一次来了太女府,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来常住的,而是来做客,真正的做客. 这一次陪白鞍来的不是白家主夫,而是白鞍的生父. 而他们前来,是特意来感谢白氏的. 经过白氏以及白家的努力,白鞍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人家. 对方门第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也是官宦人家,而且还是嫡长女,目前在户部当差,虽然官职不算不高,但是前途却是可见的. 白鞍嫁过去了便是少主夫,将来便是主夫,这比在太女府当一个侍君好多了. 白鞍的生父对于这桩婚事很满意,在白鞍被送回来的时候他曾经以为儿子便这般毁了,没想到最后却又这般一个好结果. 白家主夫也没有隐瞒什么,白鞍能够得到如此好的婚事是因为白氏在背后做了很多的努力,对方之所以同意,大体也是冲着太女府而来的. 白鞍的生父也不在乎婚事是如何来的,只要儿子嫁的好他便安心,不过该做的面上功夫他还是一样做,虽然他对白氏同样存在怨恨,但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和白氏撕破脸,因而,今日特意领了白鞍前来感激白氏. 白鞍还是那般淡淡的脸色,没有因为得到这门婚事而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仿佛都不重要似的,不过在最后,他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要求. 他希望在太女府小住两日. 白氏和白鞍的生父都愣住了. “鞍儿,你已经定亲了,不该再到别人府中小住.“白鞍的生父不明白儿子为何要提出这般要求,之前因为他来太女府的事情而让他备受嘲弄,如今都已经定亲了还来,这让女方如何想? 白鞍却道:“便是因为我定亲了所以我方才想在这里小住两日!“说完,便看向白氏,“哥哥,先前所有人都觉得我来太女府便是要给太女当侍君的,便是如今对方没有说什么,但是也不可能真的不介意,其他人也不可能不再提及这件事.“ “四弟……“ “哥哥不必着急.“白鞍打断了白氏的话,“我说这些并非责怪哥哥,之前主夫送我来太女府小住是说让我陪陪哥哥,并没有真正对外宣称过真正的目的,如今我定亲,哥哥再接我来太女府小住,便可以顺了从前我是来陪伴哥哥的说法,也告诉所有人,.[,!]至少告诉我未来的妻主,哥哥是因为和我感情好方才接我过府小住的.“ 白氏倒是有些讶然,没想到白鞍竟然是如此想的. 白鞍的生父同样也是吃惊,不过想了想儿子的话却也是有道理,便道:“正君,鞍儿的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便让鞍儿在这里再小住两日,起码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 白氏看了看白鞍,又看了看白鞍的生父,随后缓缓点头,“也好,那你便留下来小住两日,过两日我再陪你一同回府.“ “多谢哥哥.“白鞍低着头,缓缓说着,低垂的眼帘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 …… 司以佑得到了永熙帝的应允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去告知蒙斯醉,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府邸,沉淀了思绪之后,便又去了一趟礼王府. 礼王正君谢氏亲自招待了他,“不知皇兄过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准备,还请皇兄莫要见怪.“ “都是一家人,需要什么准备.“司以佑淡淡笑道,“昀儿不在府中?“ “殿下去衙门了.“谢氏回道,“皇兄是来找殿下的?“ “嗯.“司以佑点头. 谢氏看了看他,“不知皇兄来找殿下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情.“司以佑淡淡笑道,“如今入夏了,再过些时候厩恐怕会更热,我想着陪父君去南苑避暑,便来问问昀儿有没有时间一同去.“ 谢氏一愣,“殿下每日都要去衙门,恐怕会……“话没有说完便停了,随后又换了话,“若是父君想去,我和殿下自然会相陪.“ 司以佑笑道:“我也只是来问问罢了,也并非一定要昀儿陪着去.“ “便是殿下不能去,我也是能去的.“谢氏忙道. 司以佑仍是笑道:“你和昀儿方才成婚没多久,怎好让你们分开?“ “伺候父君是我们身为孩子的本分.“谢氏正色道,“前些日子因为正儿病父君也操碎了心,这原是我该做的,可却让父君受了累,如今我陪父君去南苑避暑,怎么说不好?“ 司以佑看了他会儿,“正儿如今也认得人了,你随着去熟悉熟悉也是好.“ “我也不瞒皇兄,我的确有这个意思.“谢氏笑道. 司以佑笑了笑,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起身告辞,“既然昀儿不在,那我改日再来.“ 谢氏起身相送,“皇兄放心,去南苑的事情我会告知殿下的.“ “嗯.“司以佑笑了应了. 送走了司以佑之后,谢氏不禁深思起来,这个时辰殿下不在府中是自然的,可二皇子还是来了,他是没想到还是故意? 谢氏虽然嫁入礼王府没多久,可是这些日子他细心观察却还是发现了很多问题,豫贤贵君和殿下,殿下和二皇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亲近. 像是隔着什么似的. 二皇子还好说,毕竟他嫁人了,而且还是嫁了雪家的人,和殿下生分也是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连豫贤贵君也是这般? 他们可是至亲的父女啊! 谢氏的心,不禁沉了. 他究竟嫁了一个怎么样的人家? …… 白鞍在太女府住了下来了,而这一次,白鞍便真的像是来陪伴白氏似的,几乎时时刻刻都黏着白氏,如同在白家中两人都还未出嫁之时一般. 白氏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想着白鞍先前的话,便以为他这般只是为了洗清之前的流言,也就顺了他. 司徒氏的月份比程秦的月份多了半个月,到了如今,腹部已经开始显形了,也因为如此,他开始不出门,也开始不愿意见司予述. 司予述得知之后也没说什么,每日仍是去看望,司徒氏见,她便进去,不见,她便在门口关切几句,司徒氏的心情倒还是不错. 程秦的肚子目前还是没有动静,他只比司徒氏少了半个月,本不该如此的平静的,白氏为此还特意找了太医,太医诊断过后也说没问题,有些男子初次有孕也会如此. 白氏再三确认没事之后方才放心. 司予述得知之后也紧张了起来,去程秦处的时间也多了. 程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仍旧是平静地过着每一日,不过每日他都会去司徒氏那里,像是担心司徒氏会因为司予述时常宿在他处而生气一般. 今日,也不例外. 初夏的下午还不算是很炎热,淡淡的凉风吹拂着后花园的绿树,倒添了一丝清凉. 司徒氏虽然没有出自己的院子,但是却在院子内凉亭出坐着乘凉. 对于程秦的到来他倒是很欢迎. “程侍人你来了,快坐.“ 程秦仍旧是行礼道:“多谢侧君.“ “都说了无需这般多礼了.“司徒氏撇嘴道,“你总是这般多礼,便是不将我当一家人!“ “怎么会.“程秦笑道. “那往后便不要这般多礼了!“司徒氏板着脸道. .[,!]程秦笑着道:“是.“ 司徒氏满意了,“来,快试试这些点心,这是我奶爹新做的,原本是约了正君一同来品尝的,可正君却说有事情,说是要陪着那白鞍选嫁妆.“ 程秦笑道:“白鞍公子的亲事定了,正君自然高兴.“ 司徒氏撇了撇嘴,“不过是殿下不要的人罢了,他居然还有脸面来太女府!“说着,竟然动了怒,“正君也是太好心了,居然还帮着他选嫁妆,他都不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 “侧君为何这般说?“程秦喝了口茶,问道. 司徒氏吃了口点心,方才气愤道:“就是昨日傍晚我去后花园散步,那白鞍居然鬼鬼祟祟地跑来,说是有件事要告诉我,你可知道他要告诉我什么事情?他居然说正君在寝室中藏了一些东西,让我小心一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249 后悔莫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藏了东西? 让他小心一点? 程秦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精芒,而面上却一惊,“他怎么会这般说?“ “我也是奇怪!“司徒氏继续道,“他这般说分明是在指正君要害我,可这怎么可能!便是正君真的要害我,也不可能被他白鞍发现!我看他是还记恨着正君便想挑拨我和正君的关系,最好让殿下也怀疑正君,这样他方才开心!程侍人,你说这人下不下作?枉正君待他这般好,他居然这般对待正君!“ 程秦沉吟会儿,“你可告诉正君了?“ “我本是想告诉的.“司徒氏说道,“可后来奶爹不同意,说是说出来了反倒是会让正君伤心,更甚者被那白鞍反咬一口说我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我想了想,反正那白鞍就要嫁人了,也掀不出什么风浪,也便算了,不过昨日我让奶爹借着送他礼物的机会去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往后他定然不敢这般播弄是非了!“ 程秦正色道:“侧君考虑的在理,如今正君待他这般好,若是得知这件事心里定然会很难过,他也应当不会在太女府住太久的,便这般作罢了吧.“ “你也觉得这般好?“司徒氏蹙眉,“我一直想着我这般做到底对不对,因为那白鞍实在太可恨了,可连你也这般说,那这件事也真的只能这样了.“说完,还余怒未消,“可便太便宜了那白鞍了!“ “总好过让正君伤心.“程秦缓缓道. 司徒氏冷哼一声,“最好他真的将我的警告听进去了,若是他敢再播弄是非害正君,我便直接告诉殿下,看他还能不能嫁的如此的好!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婚事是殿下从中撮合?简直是白眼狼!“ 程秦低着头,没有说话. 司徒氏又愤恨地说了几句,随后便也没有继续,说起了孩子的事情,“你现在还是没有反应吗?我昨天晚上发现肚子似乎有动静了,好像孩子在动,可是奶爹说现在孩子还不算是很大,应该还没动的.“ 程秦笑了笑,“太医说我可能晚些时候方才有反应.“ “幸好太医说没事.“司徒氏关切道,“你不知道前几日正君和殿下多担心,所以我说往后你不要总是那般多礼,要好好保重身子.“ “是.“程秦笑着应道. 凉风,继续吹拂着,一片闲适. …… 礼王府 司予昀的生活作息很规律,衙门府中两点一线,偶尔进宫去看望女儿,这一日傍晚,下衙之后她便直接回了礼王府. 谢氏在伺候了她更衣之后便将今日司以佑到来的事情说了. 司予昀听了之后没有多大的反应,坐下来喝了口茶方才道:“你陪着父君去吧.“ “是.“谢氏应道,沉吟会儿又道:“殿下,皇兄那边您可要去说说?“ 司予昀搁下了茶盏,“我会找时间去见见皇兄的.“说完,起身便欲往外走. “殿下你这是要去哪里?“谢氏忙问道. 司予昀没有停下脚步,“去书房,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你先休息.“ 谢氏心中一窒,停下脚步没有再追,只是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离去之人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何她要对自己如此. 嫁给她几个月,一开始他感觉她对他还算是温和,可渐渐的,他却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 这门婚事不是她想要的吗? 为何却要和他隔着什么? 是因为她放不下之前的礼王正君周氏? 谢氏听说过前任礼王正君离世之时礼王如何伤心欲绝,那时候他也羡慕过周氏,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嫁给她,成为第二个礼王正君. 而如今,曾经的羡慕成了他心中最大的不如意. 他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内心深处也渴望妻主的柔情蜜意. …… 白鞍并未在太女府待很久,便在司徒氏说了那事之后的次日,白鞍便回白家了,由白氏亲自送了回去,如此大的体面,白鞍将来嫁到了妻家也不会受委屈. 白氏尽一切的能力来弥补白鞍,可却并不知道白鞍已经给他埋下了一个致命的危机. 便在白鞍离开之后程秦便去了白氏的院子,却是给白鞍送贺礼. “……原本是想亲自送给鞍公子的,可却没赶得及,如今只好请正君代为转送了.“程秦歉然说着. 他送上的贺礼是一床被褥,亲手做的. 白氏看了那绣功精致的被褥,不禁蹙眉:“你怀着孩子怎么能够如此劳神?虽然太医说你的身子没事,可你也不能这般不当回事!“ “我真的没事.“程秦笑道,“孩子也很好.“ 白氏无可奈何,有时候他觉得程秦也好的太过了,“往后不可这般了,东西我替你手下,明日便让人送去给鞍儿.“ “多谢正君.“程秦回道. 白氏无奈道:“是我多谢你方才对.“ 程秦笑了笑,随后端起了茶盏喝水,可方才喝.[,!]了水便忽然间作呕,双手的茶盏也一时握不住而将茶水撒在了身上. 入夏之后的衣裳本就单薄,一杯茶水下去,便湿透里衣. 白氏见了忙道:“这是怎么了?来人,快!“ 身旁的小侍忙上前一手取过了程秦的茶盏,一手扶着主子. 程秦捂着胸口干呕了两声,随后便缓了过来了,“我没事……“ 白氏蹙眉,“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 “不必了.“程秦阻止了白氏,“正君,我没事,这都是寻常的反应,不必请太医.“ “可是……“ “我真的没事.“程秦坚持道,“若是请了太医折腾一番,反倒是更不好,我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了.“说完,便欲起身. “你先等等.“白氏阻止了他,“身上的衣裳湿了,这般回去若是吹了风着了凉便糟了,你先到我寝室中换身衣裳,随后方才回去.“ “这……“ “来人,扶程侍人去寝室.“白氏不等程秦拒绝便开口下令. 程秦犹豫半晌,最后低头应道:“多谢正君.“ 下人很快便扶了程秦进了寝室,白氏亲自找了一身新的衣裳出来,“这是新作的衣裳,你穿着应当合适.“ 程秦接过衣裳,神色却是不安. 白氏见了便道:“你先换吧,我出去让人抬顶软轿过来接你回去,不要说不合规矩,如今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重要.“说完,便交代了下人伺候,随后转身离开. 白氏离去之后,程秦却对身边的下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便成.“ “可是……“ “去吧.“程秦打断了下人的话,“这些事情我一向自己做的.“ 下人们听了只好退下. 程秦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裳,随后,双手紧紧握住,抬头环视着静悄悄的寝室…… …… 一炷香后,程秦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出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白氏也回来了,见了程秦的脸色也安了些心. “正君放心,我已经没事了.“程秦微笑道. 白氏点头,“没事就好,软轿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待会儿殿下回来,我便让殿下过去看你.“ “不必了,我真的已经没事……“ 白氏又道:“好了,便这般定了.“ 程秦只好垂下头,不再多言. …… 司予述回来,白氏便将事情说了. “没有召太医?“司予述蹙眉问道. 白氏道:“我见他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便没有请,程侍人也说的没错,若是请了太医便又是一番折腾,不过殿下放心,我让下人多注意着,若是有什么事情便立即让人去请太医.“ “嗯.“司予述点头. 白氏想了想又道:“有件事我想问问殿下的意思.“ “你说.“司予述道. 白氏道:“如今府中有两个怀着身孕的君侍,虽然情况都不错,但是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我想着与其每次出事方才去请太医,不如求一求母皇,请母皇派遣一个太医入府,这般也方便许多.“ 司予述想了会儿,“明日我便向母皇请旨.“ “那就好.“白氏道,“殿下去看看程侍人吧.“ 司予述点头,“你先休息.“ 白氏笑着点头. …… 司予述到了的时候程秦已经就寝了. “你家主子可还有不适?“ 身边的小侍回道:“没有了,主子回来之后喝了参汤,随后便入睡了.“ 司予述点头,随后看了半晌熟睡着的程秦,“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即可禀报正君请太医,决不能有任何疏忽!“ “是.“ “平日饮食上面也要多加费心.“司予述继续吩咐. “是.“ 司予述又小声嘱咐了许多,随后方才离开. 便在司予述离去没多久,原本熟睡着的程秦却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地坐起了身子,双手放在了薄被下方的腹部上,紧紧护着. 面色,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得苍白. 眼眸深处也似乎有着极深的挣扎. 夜静悄悄的. 只剩下了偶尔传来几声烛火燃烧的声音. “对不起……父亲没得选择……没有选择……对不起……“ 许久之后,冰冷的唇边溢出了一句决绝的呢喃. …… 司予述的动作很快,第二日永熙帝便指了一名太医入太女府,自然,也没有厚此薄彼,荣王府也指了一名. 这般,永熙帝对皇家后嗣的重视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程秦自那日不适之后身子也便再没有其他的不适,安心静养了几日之后.[,!],他便向白氏提出欲去荣王府看望冯侧君. 白氏本是不想同意,不过又见程秦每日除了陪司徒氏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消遣,担心他闷坏,也便同意了.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他便后悔莫及. 荣王府出事了. 出了大事. 冯氏和程秦双双流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250 会信我吗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白氏得到消息感到荣王府的时候,整个荣王府都已经乱作一团了. 在冯氏院子的中堂内,荣王正君面色惨白地呆坐在了椅子上,面前跪着脸色灰白的太医,其他的下人也都是一脸的惨白. 白氏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走到了荣王正君的面前,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问道:“荣王正君,到底怎么回事!?“ 便是到了这一刻,他仍旧无法相信他所听见的事情是真的! 流产? 还是两人一同流产?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荣王正君僵硬的身子抬起头看着白氏,苍白的嘴唇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到底怎么回事!?“白氏声音尖锐起来,眼眸也泛起了血丝,“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荣王正君握着拳头撑着手边的小桌,缓缓站起身来,“太女正君……“话还未说完,院子内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我的孩子——“ 是冯氏的叫声. 荣王正君面色一颤. 白氏的呼吸也随即加速,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荣王正君,“事情是在荣王府出的,不管如何,荣王府都必须给太女府,给殿下一个交代!“说罢,便转身离开,出了门口,目光如刀一般叮嘱了一个小侍,“程侍人在何处!“ 那小侍惊得顿时跪了下来. “带太女正君去见程侍人.“荣王正君开了口,声音却虚弱. 另一个小侍领了命令上前. 白氏转过身看着荣王正君,“荣王正君,本君不是要迁怒于你,只是这件事太大了!“ “我知道.“荣王正君站直了身子,“我会给太女府一个交代.“ 白氏看着他会儿,没有再说话,转身随了那小侍去. 院子中,依旧响着冯氏越来越凄厉悲伤的哭喊声,而当白氏见到程秦的时候,面对的不仅仅只是程秦没了孩子的事实,还有一件让他震惊的后果. 程秦不但孩子没了,还严重损伤了身子,也便是说他往后很可能不能再有孩子. 白氏得知之后脚步不禁踉跄了一下,他是男子,很清楚一个男子若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太医,真的这般严重?!“ 那太医抹了脸上的汗水,“下官真的没有办法了,荣王正君已经让人进宫去请御医了,或许御医还有办法,只是……可能性不高.“说完,犹豫了半晌,又补充道:“那药太狠了,若不是及时救治,如今恐怕连性命都没了……“ 白氏面色一颤,双眸也顿时睁大,“什么药?!你给本君说清楚,什么药!?“ 那太医一怔,似乎没想到白氏不知道,又似乎在怀疑什么,斟酌再三方才道:“程侍人和冯侧君之所以流产是因为吃了堕胎的药,以如此猛烈的药效来看,那药应当是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所用的……“ 白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来之前他以为程秦是在荣王府出了什么意外方才会没了孩子,可如今,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可谁敢谋害皇家后嗣?!谁!白氏的脑海飞过了很多种可能,可是没有一种是他可以接受的,深吸了好几口气,稳住了心神,然后盯着太医,一字一字地重复问道:“你确定你没有诊断错?!“ 太医犹豫会儿,“若是太女正君不信,可等御医来了之后再询问御医.“ “本君不是不信你!“白氏咬着牙,“可这里是荣王府!荣王府怎么会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便是……“ 也不可能如此公然,如此的明目张胆! 太医低着头没有回话,这些事情不是她可以深究着. 白氏盯着她半晌,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走进了内室,去看程秦. 内室中仍旧是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程秦还没醒,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榻上,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白氏攥紧了拳头,脑海却无法平静下来,出了这般的事情,定然不可能轻易了结的,究竟是谁下的手?为何这般狠绝? 荣王正君吗? 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便是真的要做,也不至于做的如此的明目张胆! 白氏咬着牙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巡视四周,却眉间程秦的近身小侍,当即交代了自己的近身小侍留下来照顾程秦,随后便出了内室,找了方才领他前来的小侍质问道:“程侍人的近身小侍呢?为何不在这里伺候着?“ 那小侍低着头道:“正君让人将当时在场的下人都看押起来等候审问.“ “看押?“白氏冷笑,“你们荣王府的人你们想如何处置本君管不着,但是他是我太女府的人,便是要审问也该有本君来审问!你即可将人给本君带来!“ “这……“ “太女的侍人在荣王府没了孩子,而且还是有人蓄意谋害,这是多大的事情你也不会不清楚!“白氏.[,!]厉声斥责道:“即可将人给本君带来!“ 那侍人见状,只好连忙应是. 白氏转过身对着随行的另一个小侍道:“去看看殿下来了没有.“ “是.“ 白氏无力地坐了下来,双手尖的颤抖始终没有平息. …… 荣王正君一直呆在中堂里没有动,便是冯氏的哭声再如何凄厉,他也没有去看,不是他冷血,也不是他秋后算账,而是,这件事他越是搀和越是水洗不清. 白氏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可荣王正君却很清楚. 冯氏和程秦之所以小产是因为吃了被下了药的东西,而其中一样便是他派人送去的补品! 即便他自己问心无愧,可这件事若是查下去,谁会相信他是清白? 若出事的只是冯氏或者这件事还能低调处理,可是如今出事的还有太女的侍人! 荣王正君很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何等处境. …… 司予赫和司予述是同时到达荣王府的. 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四皇妹……“司予赫看着司予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人始终是在她的府邸出事的. 司予述也没有追究什么,只是肃然道:“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司予赫也只能点头. “箴儿,到底怎么回事!?“司予赫一见到了荣王正君便开口问道,只要着急,到没有责怪. 荣王正君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箴儿?“司予赫随即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也以为他不过是担心罢了,“你先别担心,如今情况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荣王正君看着眼前的妻主,仍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冲上前,紧紧地抱着她,如今他最害怕的不是别人的怀疑,更不是来自宫里面的惩处,而是她的不信任. 若是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会相信他吗? 会相信他没有下那些肮脏的药吗? 司予赫面色更是忧虑. 而司予述却眯起了眼睛,“荣王正君,本殿的侍人如今如何了?“ 荣王正君闻言,不得不松开手,面对司予述,他不能让司予赫一个人承担这一切,“程侍人如今在旁边的小阁休息.“ 司予述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王正君没有回话. “荣王正君……“司予述只得再次开口,不过没有机会说完. 司予赫便开口道:“太女,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还请太女给我一些时间.“ 司予述看向司予赫,自然不能驳了她的话,“本殿去看看程侍人.“ “领太女前去.“司予赫下令道. 司予述看了一眼荣王正君,随后转身离开. 待司予述离去之后,司予赫方才转过视线看着荣王正君,“箴儿……“ “我没有!“荣王正君面色坚定,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赫蹙眉. “殿下……“荣王正君面色转为凄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情绪,也开始崩溃,身子如秋日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殿下,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司予赫心中一惊,忙伸手抱着他,“我信你!箴儿,我信你!“ 心里,渐渐对眼前的事情有了初步的断定. 荣王正君伸手抱着她,“殿下……我真的没有……“ 她真的信他吗? 等她了解了整件事的过程,她还会如此信他吗? 司予赫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而此时,原本已经停歇了的冯氏的哭喊声,又再一次继续,无比的绝望…… …… 司予述在下人的引领之下见到了白氏. “殿下……“白氏起步上前迎接,脸色虽然没有荣王正君那般难看,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予述看了看他,“程侍人呢?“ “在里面休息.“白氏回道. 司予述没有动也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白氏许久,然后,一字一字地问道:“孩子,真的没了?“ 白氏面上一痛,“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来的……“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沉痛,便是面对程秦,她的心境是复杂的,是不清楚的,可是对于他的孩子,她也是期待的,那也是她的骨血,如今一下子便忽然没了,想至此,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脸色倏然一沉,随即,咬着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氏心中倏然一颤,正欲开口说出方才问得的信息之时,却有荣王府的下人来禀报,说凤后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251 信与不信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一下子没有了两个皇家后嗣,这对于原本后嗣便不算兴旺的皇族来说可以说得上是沉重的打击,此事必定会惊动宫中的人,只是凤后亲自出宫前来,却还是让众人心中一凛。 荣王府更是风声鹤唳。 荣王府的大厅内,水墨笑沉着脸坐在了首位上,这次他出宫没有动用仪仗,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常服。 当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他根本不信,可是事情由不得他不信。 “父后……”司予赫上前欲说些什么,只是在见了水墨笑的眼神,话却说不下去。 水墨笑盯着司予赫半晌,随后,看向了她身边的荣王正君,目光渐渐染上了寒意,“冷总管,彻查此事!” 冷雾站出来,“是。” 这一趟,随水墨笑出宫的还有冷雾。 而冷雾能够来,便是说此事已经惊动了永熙帝。 荣王正君听了水墨笑的话原本便握紧的双手又紧了一些,随后,抬头看向了水墨笑沉着的面容,正视他冰冷的目光,“回父后,当时在场的相干人等儿臣已经让人看押起来。” 水墨笑审视了他会儿,然后道:“请冷总管仔细审问,事发的过程巨细无遗,本宫都要一清二楚!” “是。”冷雾领命。 司予赫随即吩咐了管家领了冷雾前去查问那些被看押的下人,随后又看向水墨笑,“父后,你先别急,这件事一定会……” “如今没了的是你的孩子!”水墨笑却怒道,“本宫可以不急,可是你不可以!” 荣王正君的面色又白了一些。 “父后……”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孩子没了儿臣心里也难受,可是这件事还未查清楚,父后这般……儿臣只是希望先将事情给查清楚!” 水墨笑如何听不出司予赫是在维护荣王正君,虽然他如今还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可也看得出来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意外! 不是意外,便是有人动了不改动的心思! 若只是冯氏出事,他或许还可以息事宁人,可是如今出事的还有太女的侍人! 水墨笑想起了出宫之前永熙帝让冷雾的传话,心里便更是恼火。 雪暖汐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她的意思就是在他知道这件事之前将事情查清楚。 “父后!”司予赫也是猜到了水墨笑心中的想法,“儿臣相信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 荣王正君浑身一颤,随后看向她,眼眶也随之一湿。 她相信自己。 “赫儿……” “父后。”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先等冷雾总管的调查结果吧。”虽然她更希望自己去查,可是,母皇派人来了便是要插手这件事。 水墨笑还能说什么? 司予赫见水墨笑默许,便转过身看向荣王正君,“你先坐下来吧。” “殿下……” “没事的。”司予赫握着他的手,保证道。 荣王正君眼中的湿润更浓,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溢出了一个嗯。 水墨笑看着两人,心里感觉很是复杂,作为父亲,他自然不希望荣王正君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如今在他掌管着的后院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便真的没有问题吗? 虽然依着常理李氏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是他真的容不下冯氏的孩子也不会做的如此的拙劣,可是,人的嫉恨之心却是最难推断的。 先前冯氏的那些行为也的确是过分。 水墨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真的是荣王正君做的,若是这般,皇家定然容不下他,如果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受伤最深的便是司予赫。 水墨笑没想过在这件事上面息事宁人,若是李氏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为了司予赫而包庇他。 因为一个男子若是扭曲了本性,那他能够做出第一件泯灭良心的事情便能够做第二件! 他不会让这般一个恶毒的男子留在女儿的身边! 大厅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压抑之中。 水墨笑端坐着,面无表情。 荣王正君也没有入座,而是和司予赫一同站着。 司予赫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她不相信李氏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相信这件事定然只是意外! “启禀凤后,太女和太女正君求见。”一个宫侍进来禀报。 水墨笑颔首:“请他们进来。” 司予述和白氏快步进来,在行礼之后,司予述便开口询问:“父后,父君可知此事?” 水墨笑看着她,“还不知道。” 司予述松了口气,可脸色却还是没有好转。 “本宫出宫之前你母皇去了辰安殿了。”水墨笑继续道,“你放心,事情出在荣王府,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父后。”司予述低头道。 水墨笑看着她,“你且稍后,本宫已经让冷雾去查了。” “是。”司予述只能如此应道。 水墨笑随后又看向白氏,“太女正君,今日程侍人怎么会来荣王府?” 白氏心中咯噔一下,握着拳头随后起步上前将这些日子程秦和冯氏的来往一一说了出来,“……因而程侍人进来请求来荣王府,儿臣并未阻拦,可儿臣没想到……” 话没有说下去。 虽然程秦在荣王府出事,可是白氏还是不想让因为这件事而影响荣王府和太女府的关系。 他看了一眼荣王正君。 便是知道了出事的经过,可是,他也不相信荣王正君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冯氏便是生了女儿也威胁不了他的地位,为何他要如此冒险? 可人的确是吃了他送去的补品方才出事的。 水墨笑深深地审视了白氏半晌,然后缓缓叹息,“皇家难得即将有新成员,如今一下子便折损了两个……太女正君,太女的司徒侧君腹中的孩子,往后必定要仔细!” 虽然话说的轻缓,但是白氏也听出了其中的警告,忙低头应道:“是,儿臣往后会更加仔细照顾司徒侧君!” 水墨笑颔了颔首,没有再说话。 沉寂,又回到了大厅。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冷雾回来了,同时带来了调查的结果,而所有的迹象都指向有人蓄意谋害。 “……根据当时在场的小侍交代,冯侧君和程侍人在喝了补品之后没多久便开始不适,下人当即请了府中的太医,但即便如此,还是晚了。”冷雾低着头肃然说着,“奴侍让随行的御医检查过那补品的汤盅,虽然补品已经喝完了,但是御医还是检查出堕胎药的味道,而根据御医推断,这汤盅内残余的堕胎药和致使冯侧君程侍人流产的堕胎药是同一种,而程侍人的情况之所以比冯侧君重,是因为程侍人喝的补品比冯侧君多。” “不可能!”冷雾方才说完,水墨笑还没反应过来,司予赫便当即厉声喝道,“不可能!父后,这绝对不可能!” 她不相信荣王正君会做这些事情! “父后,一定是有人谋害箴儿!” 水墨笑看向李氏,目光已经转为了冰冷,“你说!” 荣王正君抬起头,双手紧握成全,一字一字地道:“父后,儿臣没有!” “父后!”司予赫焦虑道,“箴儿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请父后再让人查清楚!父后,即使箴儿真的有心做这样的事情,可也不可能做得如此的拙劣!父后,这不合常理!” 水墨笑蹙起眉头,如此谋害孩子的手段的确拙劣,李氏绝对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便是他要对冯氏下手也不可能如此的明目张胆,可事情的确出了,难道真如他所猜的那般被嫉恨蒙蔽了理智? 而且,谁会害他? 冯氏!? 不是水墨笑看不起冯氏,以冯氏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便是他有这份心机但是也不至于拿自己腹中的孩子来冒险! 这般便是成功构陷了李氏,他自己也损失惨重! 便是他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色厉内荏的冯氏? “你确定补品真的有问题?”水墨笑看向冷雾,重新问道。 冷雾回道,“御医的确在汤盅中检查到了堕胎药的味道。” “什么味道不味道?!”司予赫面色铁青地厉声道,便是她已经很努力地握着荣王正君的手,可还是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低,“汤都已经喝完了,哪里还能检查出什么?定是那御医担心承担罪过,所以胡乱说一通!父后,除了汤盅,还有其他可以查,还有汤渣,还有其他的东西!当时他们定然还吃下了其他的东西的!” 水墨笑眯了眯眼睛,“冷总管,还请你再去细查一趟!” “方才荣王殿下所提到的奴侍也让人查了一遍。”冷雾低头回道,“补品是在荣王正君院子的小厨房中做的,当厨房的下人将补品交给了荣王正君的小侍之后便将汤渣给倒了,如今已经混了秽物,奴侍也让御医查了一遍,其中并没有发现堕胎药,而当时冯侧君和程侍人一同吃用的还有一碟程侍人从太女府带来的点心。” 白氏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白。 而司予赫却是欣喜,“父后,你看,汤渣并没有问题,而且当时他们一同用的还不止补品!”说完,又对冷雾道:“冷总管,那点心呢?可让人验过了?” “点心也已经用完,而所乘用的器具并未发现问题,”冷雾回道:“程侍人的近身小侍也交代那份点心是程侍人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做好了之后,程侍人还亲自试了味道。” 白氏脸上的苍白好转了一些。 司予赫欣喜顿住,“父后……” “程氏为何会服用冯氏的补品?”水墨笑打断了司予赫的话,沉声问道。 “据当时的小侍所说,当时荣王正君遣人送来参汤的时候冯侧君方才吃了程侍人送去的点心,并不想用那补品,而冯侧君也听程侍人说他前两日身子有些不适,便请程侍人用了那补品,程侍人推迟说不合规矩,一开始没有用,后来冯侧君便自己用了一些,又请程侍人用,程侍人不好再推却,便用了剩下的。”冷雾回道。 “父后!”司予赫继续开口,竭力为荣王正君辩驳,“点心已经用完便是无从检验,点心和参汤不一样,乘点心的器具没有问题并不代表点心便没有问题!”一旁的白氏听了这话心里不禁一颤,虽然点心是程秦自己亲手做的,可也不是不可能被人做手脚的,可若是点心有问题,那水洗不清的人便变成了他了! 白氏心里着急,可是却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 这种时候只会是越辩解越不清楚。 “父后。”司予述却站出来,“大皇姐所说的也有道理,还请父后让人去太女府查查点心一事。” 白氏闻言,面色一白。 她不相信他?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2 竟是有喜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予述似乎没看见白氏的脸色,神色严肃,“既然冯侧君和程氏一同吃的有两样食物,若是只查一样始终存在疑点,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都必须将所有一点都查清楚!” 白氏低着头,双手死死握着尽可能压制自己身上的颤抖。 司予述所说的这邪他不是不明白,或许她这般做也并非是因为不信他,只是单纯的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听了这邪,他的心仍是忍不住痛。 程氏没了孩子,她的心很痛吧? 虽然这些日子她对程氏像是很冷淡,可是却和对待其他的君侍截然不同。 如此不同,便是特别的。 她对程氏,是不同的,是特别的。 水墨笑倒是注意到了白氏的脸色,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其他的怀疑,可和荣王正君一般,又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白氏若是要下手对付太女的孩子,该是先对司徒氏下手。 程氏虽然是雪暖汐赐的,但是也不过是一个侍人,而且没有母族,便是生下了女儿也绝对威胁不了他,倒是司徒氏不一样。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白氏若是要害程氏是绝对不可能如此不小心让程氏将点心送来荣王府! “既然太女如此说,那便劳烦冷总管替本宫去一趟太女府。” 虽然他很清楚便是真的有问题如今去查未必能查到什么,但是不查,却也无法了结此事! 冷雾领了命令而去。 而便在冷雾离去之后没多久,白氏的近身小侍前来禀报,说程侍人醒了。 司予述面色一颤,“父后,儿臣想去看看。” 水墨笑颔首,“去吧,好好安慰着,不管如何,养好身子最要紧。” “是。”司予述应道,随后看向白氏,“弗儿,你随本殿一同去吧。” 白氏倏然抬头看着她,似乎很惊讶。 司予述明白白氏此时的心情,她提出让人去太女府查的确会伤了他的心,只是这个疑点若是不查清楚那这件事便是更不清楚,虽然她也不信荣王正君会做出这般事情,可是如今的确出了事情。 “殿下……” “走吧。”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程侍人如今想必很伤心,有你在,也好些。” 白氏心中动容,颔首,“好。” 两人随后向水墨笑行礼,借着离去。 水墨笑看着两人,心里百感交织,因为他们彼此的信任,也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这样的情形让他不禁会想起当年自己蒙冤受屈,而永熙帝却不信任一事,收回了看向两人的视线,转向了荣王和荣王正君,沉默半晌,叹息一声道:“你们放心,本宫不会让任何人蒙冤,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伤害皇家后嗣的人!” 荣王正君身子又忍不住一颤,他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可他没有! 真的没有! 为何会又堕胎药? 为何会这样? 他没有—— 或许是因为过度的紧张,又或许因为心里压制着太多情绪,他的身子不但颤抖起来,甚至痉挛,最终,直接站不稳开始椅起来。 “箴儿!”司予赫大惊,连忙扶住了他。 荣王正君看着眼前焦急不已的女子,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甚至连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殿下……我没有……没有害你的孩子……” 艰难地低喃了一句,随即,晕厥在了司予赫的怀中。 司予赫更是大惊失色,“箴儿?!箴儿——”一边唤着,一边将人抱起往外走,同时高喊着:“太医!太医——” 水墨笑也惊愕地站起了身来,看着司予赫像是个疯子一般抱着荣王正君跑出去,好不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来人,快去看看!” “是。” 因为这番变故,荣王府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 程秦醒了,可是情况却很糟糕。 不但脸色惨白,神智也遭到了重挫。 司予述站在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恍若失去了魂魄的男子,心,一点一点地揪痛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 “你……什么也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 白氏站在一旁,身子死死紧绷着,他想开口安抚,可是嘴唇动了,却说不出话来。 程秦缓缓抬高视线看着司予述,眼眶渐渐地泛起了水光,随后,溢出了泪水。 司予述缓缓坐在了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本殿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程秦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眼泪落得更慌。 司予述面容紧绷,“不要太难过,我们都还年轻,往后一定会再有孩子的,一定会的!” 程秦合上了眼睛。 而白氏却是面色一颤,方才因为水墨笑到来,他没有来得及告诉司予述程秦往后可能都不能有孩子。 程秦虽然合上了眼睛,可是泪水却一直留着。 司予述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她不安抚人,更别说是安抚程秦了,最终,只能求助于白氏。 白氏接到了司予述求助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先让程侍人好好休息吧。” 司予述蹙眉。 “殿下。”白氏低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如今程侍人的身子最要紧。” 司予述蹙着眉沉吟半晌,最终只能点头,转过头看向仍是闭着眼睛落泪的程秦,“秦儿……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儿……” “我想回去。”程秦睁开眼,声音沙哑地道。 司予述一愣。 “离开这里!”程秦一字一字地道,声音中有着说不出滋味的颤抖。 司予述没有回答,倒是白氏先开口了,“程侍人,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合移动,你先别急,等过两日……” “我要离开这里——”程秦却忽然间激动了起来,声音沙哑地厉喝道。 “程侍人……” 程秦却开始挣扎的起身,“我要离开——” 司予述忙制止他,“你别动!” “我要走——” “好!”司予述将激动挣扎的程秦抱在怀中,“好!我们走!我现在就带你走!” 程秦停下了挣扎,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殿下……”白氏忧虑开口,他明白程秦要离开这里的原因,可是如今的确不合适。 司予述拥着程秦看向他,“去准备一下,我们回府!” “可是……” “让太医随行,软轿备好一些,直接抬进房中!”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白氏只好点头。 …… 荣王正君的院子寝室内,司予赫一脸扭曲地揪着太医的衣裳,“你确定你没有诊断错?!” “回……回荣王殿下……下官绝对没有诊断错……正君的确是喜脉……若是殿下不信可以让宫中的御医再重新诊断一次。” 司予赫扭曲的面容渐渐地抚平,最后,漾起了狂喜的神色,“不!不!本殿信你!信你!”她松开了手,甚至激动的伸手抱了她一下,然后高兴的几乎手舞足蹈,“本殿信你!信!” 说完,转过身跑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荣王正君的手,“箴儿,你听到了没有?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可荣王正君却没有回应,而且,脸色苍白。 司予赫又着急起来了,转过头盯着太医,“为何箴儿还不醒?!” “正君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过度所以才会晕厥,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便会醒来的,只是正君怀着身孕,往后必须静心静养,否则可能会动胎气。”太医继续道。 司予赫盯着她,“你确定如今箴儿没事?!” “下官确定。”太医肯定回道。 司予赫方才松了口气,随后继续看向荣王正君,微笑道:“箴儿,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这件事让她忘了还摆在眼前的难题。 …… “有喜了?!” 仍在大厅的水墨笑听了荣王正君有喜一事也的确惊喜了一下,不过随后便是蹙眉,因为太巧合了了,不是他多疑,而是的确巧合。 如今荣王正君有孕,不管冯侧君和程侍人的事情是否与他有关系,他都不能动! “你确定他真的有孕了?” 前来禀报的宫侍愣了半晌,随后方才道:“太医已经确诊了,荣王正君已经有孕两月了。” “两月?”水墨笑眉头蹙的更紧,他是知道荣王正君一直盼着自己有孕,如今有孕两月自己都未曾发觉?“让随行的御医去重新确诊一下。” “……是。” “等等。”水墨笑又道:“便说本宫不放心,让御医看看孩子是否安稳。” “是。” 宫侍方才离开没多久,白氏便回来,亲自向水墨笑请求带程秦回府。 水墨笑听了之后顿时蹙眉,言语带着不满,“你虽然没有生养过,但是你也该知道这时候他不该下床更别说是如此奔波!” 白氏自然听出了他的不满,“父后,儿臣也是知道这般不妥,可是程侍人如今的情绪很不好,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心情更是不好,这样对身子更是没有益处,儿臣会仔细安排好,绝对不会让程侍人的身子有任何的损伤!”顿了顿,又道:“父后,程侍人在这里没了孩子,若是让他留在荣王府修养,只会让他更加的伤心……” 水墨笑凝视着他半晌,“程氏没了孩子,你也是有责任!” “儿臣知道。”白氏抬头正视着水墨笑,“等儿臣安置好程侍人之后,儿臣会进宫亲自向父后父君和母皇请罪。” 水墨笑盯着他,“白氏,本宫不是皇贵君,这里也没有别人,你跟本宫说一句实话,这件事与你有无关系!”说罢,又补充道,“你若是现在跟本宫说了实话,本宫或许还能够为你周旋一番,可若是等冷总管查出了什么你再承认,那届时便是皇贵君也保不住你!” 白氏神色决绝,“父后,儿臣知道儿臣如今说什么所有人都会有所怀疑,可是儿臣可以发誓,儿臣没有做过任何伤及殿下后嗣的事情!没错,看着殿下的侧室一个个的有喜而儿臣却一直膝下空空,儿臣心里的确很难过,也曾经生出过嫉恨,可是儿臣绝对不会伤害殿下的孩子!儿臣可以以性命发誓,儿臣这件事与儿臣没有任何的关系!” 水墨笑眯着眼看了他半晌,“若是真如你说,本宫也绝对不会让你蒙冤!” “多谢父后。”白氏低头道。 水墨笑又道:“你可以带着人回太女府,但是务必仔细照顾,虽然只是一个侍人,但是他的身份不同,大师临终之时陛下曾承诺会如对待亲儿一般对待程秦,如今他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便是愧对了大师,所以,往后他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是。”白氏应道,“儿臣定然好好照顾程侍人!” 水墨笑颔首,“很好。”顿了顿,又道:“你们先回太女府,荣王府的事情本宫查清楚之后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是。”白氏应道,随后行礼离开。 便在白氏离开之后没多久,方才水墨笑派去的宫侍回来了,却禀报司予赫拒绝让御医给荣王正君看诊。 水墨笑一怔,“你说什么?” “荣王殿下不让御医给荣王正君看诊。”那宫侍惊慌道。 水墨笑面色一凛,大约也想到了司予赫这般做的原因,沉默半晌,随后起步往后院而去,当水墨笑进了寝室的时候,荣王正君已经醒了,正被荣王拥在怀中。 两人又是哭又是笑的。 “父后……”荣王正君第一个发现水墨笑,忙推开司予赫。 司予赫却不肯松手,反而是更加抱紧了他,随后戒备地看向水墨笑,“父后……” 看着女儿戒备的目光,水墨笑心里不禁一痛,什么时候起他的女儿居然也防起了他了。 “父后……”司予赫似乎发觉自己做的太过了,忙欲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本宫听说了,特意过来看看。” “父后……”司予赫有信了,她并非故意防着父后,可是…… “父后……”荣王正君也开口,只是却没有机会说下去。 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有了孩子便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便不要多想了。” “父后——”司予赫面上一喜。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好好陪着你的正君吧,其他的事情父后来处理。” 终究,还是心疼女儿多一些。 或许父亲便是这般,孩子长大了,终究要离开自己,终究最重要的那个人都不会是自己。 可作为父亲,最重要的始终是孩子。 当年晏儿是这般,如今,赫儿是这般,也是正常。 水墨笑如今只是希望冯氏两人的事情真的与李氏没有关系,这样,这件喜事方才是真正的喜事! 水墨笑说完了这邪之后没有再留下来,转身便走了。 司予赫心里觉得难受,她是不是做过了? “殿下……”荣王正君也是如此,“父后其实只是……” “没事的。”司予赫却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握着他的肩膀,“你是我的正君,我的结发之夫,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如今什么也不要想,只需要好好静养,平平安安生下我们的孩子!” 荣王正君眼中一酸,“殿下,你真的没有怀疑我?” “我怎么会怀疑你?”司予赫笑道,抬手抹去了他的泪水,“你怎么可能会伤害我的孩子?傻瓜,我怎么会怀疑你?” “殿下……” “莫哭了。”司予赫继续笑着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怀着孩子都还要面对这些。” “不……殿下……你已经很好了,很好了……”荣王正君伸手紧紧地抱着她,“殿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是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更何况是她?父后怀疑他,他并不奇怪,可她却相信他,没有条件的相信! 身为男子,还有拥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爱护他的妻主更幸福? 这一辈子能够嫁给他,是他最大的福气。 孩子。 他盼望已久的孩子…… “殿下,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可是在这样情况下来的孩子,是好吗? 这个孩子会被他连累吗? 荣王正君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3 什么最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水墨笑并没有等冷雾的结果便直接回宫了。 随后,直接去让人请了永熙帝。 小半个时辰之后,永熙帝来了朝和殿。 水墨笑没有起身相迎,而是静静地看着走进来的永熙帝,然后,挥手让宫侍退下,待宫侍退下之后,方才缓缓问道:“皇贵君如何?” 永熙帝却蹙眉,随后坐下来反问:“查的如何?” 水墨笑没有隐瞒,直接将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女府那边,冷总管也应当快有结果了。” “既然查到了线索,你为何这般回来?”永熙帝看着他问道,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水墨笑看着她,“李氏被诊出了喜脉。” 永熙帝神色微变。 水墨笑叹息一声,“以赫儿的态度,便是李氏没有孩子,若是我们真的要对李氏动手,她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永熙帝看着他,“你想如何?” “陛下相信李氏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水墨笑反问,随后不等永熙帝回答便自己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不否认,在得知冯氏出事之后我第一件事便是怀疑李氏,随后,随着事情的调查出来,我更是怀疑,便是我知道李氏不是愚蠢之人,知道他不太可能这般明目张胆地做这样的事情,可我还是怀疑,因为他是男子,而且和赫儿还是有感情的,冯氏又是个不安分的,他极有可能被嫉恨之心蒙蔽了理智。” 永熙帝没有反驳他的话,任由着他说着。 “可是……”水墨笑的话顿了顿,“李氏如今这样,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对他怎样!可我更担心若是李氏真的是这般狠毒之人,赫儿身边有这般的正君,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他今日能够对赫儿的孩子下手,难保明日不会连赫儿也一同恨上直接对赫儿下手……可若是我狠下心来处置他,最终受伤害的还是赫儿……” 话没有再说下去。 纠结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诉说。 也便是因为这份纠结,他方才离开荣王府回宫。 “你想如何?”永熙帝还是这般问道。 水墨笑看着她,“我想如何便能如何吗?” 永熙帝沉吟会儿,“好。” 水墨笑神色微颤,心里的情绪如同波浪翻滚,许久之后,挤出了一句话,也是他挣扎之后的决定,“算了吧。” 永熙帝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还牵涉到了太女。”水墨笑继续道,“而且出事的还是程秦,是大师临终托付之人,我知道我这个要求会让你很为难,可是赫儿是我的女儿,我无法看着她伤心痛苦,只要她好好的,便是李氏真的是那等恶毒之人,我也认了!大不了往后我盯紧一些。” 永熙帝仍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如今一下子没有了两个皇孙我却说这般算了很不妥,可是陛下……”水墨笑握住了她的手,“你没看见赫儿的样子,她……” 话还没说完,便有宫侍进来禀报,说荣王来了。 永熙帝眯了眯眼。 水墨笑看向她,“殿下……” 永熙帝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然后缓缓道:“让她进来。” 水墨笑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又绷紧了。 半晌,宫侍领了司予赫进来。 “儿臣参见母皇,父后。”司予赫跪下行礼,随后,没有起身。 永熙帝也没让她免礼,而是直接道:“你进宫来意欲何为?” 司予赫抬头,“儿臣特意进宫来向母皇父后报喜。” “喜从何来?”永熙帝声音有辛。 “儿臣的正君有孕。”司予赫回道。 永熙帝盯着她道:“那你的侧君呢?他没了的孩子不是你的?” “自然是。”司予赫回道。 永熙帝怒道:“既然如此,你还来抱什么喜?” “嫡庶分明,冯氏流产与儿臣正君有喜不能相提并论!”司予赫正色道,“冯氏流产儿臣心里伤痛,可却不能因此而抹杀了儿臣正君有孕之喜。” 永熙帝没有说话直接拿起了茶杯砸向了她。 “陛下!”水墨笑惊呼出声,同时也倏然站起。 司予赫没有躲,不过茶杯也没砸在她身上,而是砸在了她的面前,但飞溅的茶水还是洒了她一身,她没有动,也没有低头。 她很清楚若是她退缩了,李氏面临的处境将会更加的艰难。 即使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李氏是凶手,她都不信! 这件事必须快刀砍乱麻地处置,她不能让他有着孩子的时候还要为了这些事情而忧心伤神! “你不心疼你的孩子,朕心疼朕的皇孙!”永熙帝怒道。 司予赫许也是急坏了,听了这话之后竟然开口道:“母皇,若是此事没有波及程侍人,母皇还会如此动怒吗?” 永熙帝面色顿时又沉了一些。 水墨笑也一惊,“赫儿!” “母皇心疼雪父君,儿臣也心疼箴儿!”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箴儿是儿臣不惜一切求娶而来的,而且娶他不是为了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更不是让他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忧心伤神!之前儿臣糊涂已经伤了他的心,如今儿臣必须尽到一个妻主的责任,爱护他,守护他,绝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伤害!母皇,儿臣不是不心疼冯氏没了的孩子,可是儿臣相信这件事绝对和箴儿没有关系!他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儿臣孩子的事情!儿臣不知道为何那补品里面会有堕胎药,可是儿臣绝不相信是箴儿下的!” 永熙帝仍旧是铁青着脸,不过却没有再看口训斥。 “陛下……”水墨笑真的担心永熙帝会一怒之下对司予赫做什么,“不如再查查这件事,或许真的和李氏没有关系。” 永熙帝侧过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司予赫,“你就这般相信他?” “是!”司予赫没有犹豫道。 永熙帝却冷笑:“若是最后查到真的是他呢?” “绝不可能!”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 永熙帝继续道:“若真的是呢?” 司予赫绷紧了面容,“若是真的如此,那也是儿臣的错!儿臣会代他承担下一切罪责!” 永熙帝眯起了眼睛。 “母皇!”司予赫不待永熙帝开口,又继续道:“儿臣只是想当一个好妻主!只是想保护好自己心爱之人!” “陛下……”水墨笑也开口,“事情还不清楚,冷总管还没回来。” 永熙帝面色虽然仍是不好,不过却坐了下来,随后开口:“承担下一切罪责?等你面对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之时,你还能说得如此的顺畅?荣王,你便不失望不难过?你心心念念的男子竟然是一个如此恶毒的男子,是一个连你亲身骨血都下得了手的男子,是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男子!你还能如此坚定地维护他!?” “不管他变得如何,他都是儿臣的结发之夫,是儿臣心里最爱之人!”司予赫没有因为永熙帝所说的这邪而动摇,“若是他真的做了,那也是儿臣一手造成的!是儿臣先伤了他的心,才会让他变得如此!儿臣该做的不是去惩罚他,而是更加用心地去保护去呵护,因为儿臣相信,那个爱儿臣的他还是存在着的,儿臣会尽一切的可能让他变回从前,而不是一味的指责以及惩罚!” 永熙帝默然,冷眸中似乎闪烁着什么。 水墨笑听了这番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因为这番话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母皇。”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决然地道:“儿臣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儿臣的正君,即使那个人是母皇也一样!” 永熙帝冷笑:“没想到一向对朕言听计从的荣王今日居然会为了一个男子而对朕说出这般忤逆的话!司予赫,你的本事倒是真的大!” 司予赫低头:“儿臣该死!” “该死?”永熙帝继续冷笑,“你若是该死,那朕这个生了你的人岂不是更加的该死?” “母皇……” “收起你的惶恐!”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你敢来跟朕说这邪便不会怕朕!” “母皇,儿臣并无不敬母皇之意,儿臣只是……” “只是一心念着你的正君!”永熙帝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赫无话反驳,只能低着头。 虽然永熙帝看似震怒,但是水墨笑倒是松了口气,“陛下,赫儿能够懂得疼爱自己的正君也是好事,一个女子若是连自己的正君都不疼惜,那如何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好女子?” 永熙帝扫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她是动怒了,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震怒,而让她动怒的原因也不是司予赫的忤逆,更不是他对李氏毫无保留的维护,而是她对自己骨血的冷漠,以及这份过了的儿女情长。 与其说她动怒,不如说她失望。 司予赫在她心里的定位便是下一任帝王的左右手,可如今她却为了一个男子而不惜一切,这样的人的确重情重义,值得信任,也不会为了被权利蒙蔽了眼睛以致最终成为祸患,可作为一个帝王的左右手,过于的重情义那很多事情便都做不了。 而她对李氏的这份感情将来也可能成为她最大的软肋。 或许是她对司予赫的期望太高了,所以方才会失望。 她甚至在怀疑自己当日同意这门婚事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既然你这般肯定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便无需进宫来跟朕说这番话!” 司予赫抬头道:“箴儿定然是清白的,可是若是有人故意谋害,那箴儿再清白也会水洗不清!” “你放心,你容不得有人构陷你的正君,朕也容不得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一下子谋害了朕的两个皇孙!”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赫低头道:“儿臣谢母皇!” “给朕滚!”永熙帝怒道,“朕不想见到你!” 司予赫倒是没慌,“儿臣告退。” 待司予赫退下之后,水墨笑方才开口:“殿下,孩子长大了,便随了她们吧。” 永熙帝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决不能这样算了!” 水墨笑一窒。 “你若是不好处理,朕来处理!”永熙帝继续道,“后院的龌龊事情朕可以不管,可是这件事却不同!朕不但一下子失去了两个皇孙,若是处理不好,荣王和太女也会心生嫌隙,届时,便不再是后院的事情了!” 水墨笑面色一凛,“陛下是说……”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是啊,之前他过于的着急没有想到这一层! 沉默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陛下,便是臣侍不开口,你也不会让李氏被定罪是吗?” 永熙帝看着他,“你不是说李氏不是愚蠢之人吗?” “我是这般说。”水墨笑看着她道,“可若不是李氏,那会是谁?难道是白氏不成?” 永熙帝没有回话。 水墨笑沉吟会儿,“之前臣侍着急,很多事情都没想到,如今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越想便是越觉得奇怪,陛下,可好让翊君查查?” 永熙帝垂眸沉思。 水墨笑见状,没有再开口。 …… 司予述等人回到太女府的时候正好碰见冷雾调查完离开,司予述没有询问冷雾的调查结果,而是一心陪着程秦。 白氏倒是想知道,不过为了避嫌没有说。 冷雾也没有和两人说什么,带着调查结果离开了太女府。 白氏趁着司予述送程秦回院子的时候找来了管家询问了一番,得知冷雾并未在程秦的院子找到任何不妥的证据,心里悬着的石头方才放下。 程秦的院子没有问题,那便是说问题出在了荣王府。 放下了心之后,他便赶去了程秦的院子,到了的时候,司徒氏以及方氏也得到了消息赶来了。 不过两人却没能进寝室,因为司予述不让。 “正君,这到底怎么回事?”司徒氏脸色苍白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今日我还看着程侍人高高兴兴地出门的,怎么如今回来便没了孩子?” 许是因为自己也有着孩子的缘故,司徒氏的神色比方氏的要难看许多。 “对啊正君,程侍人怎么会出这般事情的?”方氏也惊慌问道。 白氏看了看两人,“事情有些复杂,我改日再跟你们说,程侍人需要静养,你们先回去吧。”说完,又看着司徒氏,“司徒侧君,如今三人之中便剩下你一人有孕,为了殿下,为了陛下,你定然要更加仔细地保养身子,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司徒氏似乎被白氏的这番话给吓着了,双手忙护着腹部,“我……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孩子的!我往后不出门,绝对不出门!我现在就回去休息!”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离开。 白氏叹息一声,然后也让方氏回去,方才进了寝室。 程秦喝过了汤药如今又一次睡下了,只是便是睡下了眼泪却还是落着,而且最终呢喃着孩子二字,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却是真真切切的。 该是何等的伤心方才如此? 白氏见了也不禁心头一酸,更何况是司予述? 司予述是直接将程秦抱在怀中抱回来的,便是在软轿中也没有放下过,直到了如今,双手也始终握着他的手。 面对程秦的低喃,她只是一直回着一句话。 她说,我们定然会再有孩子的。 白氏听了这话,几乎不敢将太医诊断程秦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一事告知她。 可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而且瞒的越久,越是糟糕。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步上前,“殿下……” 司予述抬头看向他,“嗯。” “程侍人如何了?”白氏问道。 司予述看向依旧在梦呓的程秦,“身子倒是好养,可是这心……”话没有说下去。 白氏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始终攥紧,“殿下,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他看了一眼程秦,沉吟了会儿,方才继续:“太医诊断……程侍人服用的药量太大……往后恐怕不能再有孩子……” 司予述闻言浑身一颤,面色随即转为了铁青,“你——说——什——么?!” 白氏心头一颤,却还是坚持将话重复了一遍。 司予述的面色更加的难看,却没有再开口,而只是紧紧的握着程秦的手,目光也移到了他的面上。 可怕的沉默在房中蔓延。 许久,白氏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殿下……” “去告诉荣王府,若是此时不能给本殿一个满意的交代,本殿定不善罢甘休!”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白氏心中一凛。 …… 交泰殿 御书房 冷雾回宫之后没有直接去禀报水墨笑而是去见了永熙帝,随后将调查的结果,包括荣王府以及太女府的结果都禀报了永熙帝。 冷雾在程秦的院子查不到任何的不妥,也便是说,基本可以排除点心的用料有问题,而点心是程秦自己亲手做的,然后带着去荣王府,期间经手之人也就只有他的近身小侍。 虽然这个近身小侍是太女正君派遣的,但是他也查过,太女正君和此人并没有过深的牵涉,当日的派遣也只是府中寻常的调动,他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除非下药的人是程秦本人,否则没有人可以在点心上面做手脚。 冷雾最终给出了这个推断。 原本只是一个推断,可永熙帝却听进去了,“程秦……” 虽然只是一句低喃,但是在帝身边伺候良久的冷雾却还是听出来了,“陛下怀疑程侍人?” 永熙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合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将程秦的一切都过了一遍,她从未怀疑过程秦,在冷雾说出那个推断之前,从来没有。 当日她之所以敢将程家的人接回厩便是因为她确定她们没有问题,可是程秦……他不是程家的人!即使程家收养他的时候他很小,可是,这也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让人去南方查查程秦的身世!” 冷雾回道:“陛下,当年程家人是在逃难途中救下程侍人的,以当时的情况,恐怕很难查到,便是程侍人,恐怕也说不清楚。” “人只要在这世上活过便一定会留下线索!”永熙帝却道,“让人仔细查,从程家入手,一点一点地查,朕就不信真的查不到什么!” 冷雾只能领命:“是。” 永熙帝半眯起了眼睛,她不允许自己身边再有不清不楚的人,可是却亲手送了一个给女儿!这一次,她绝对不允许再出差错,即使程秦再不清楚,她也要查清楚! 父亲。 希望你在天有灵能够保佑,程秦没有问题! 女儿真的不希望再犯一次错误! …… 不管永熙帝对程秦有何看法,冷雾始终没有在他那里查到什么,也便是说荣王府所出的事情还是要从荣王府这里下手处理。 水墨笑直接让人将冷雾的调查结果告知了司予赫,随后便让人入府查堕胎药的来源。 荣王府本身自然不可能有堕胎药的,而且还是那等肮脏的药,所以药定然是从外面来的!可让水墨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将李氏身边所有的下人都审问了一遍,甚至近身的都上了刑罚,可都无法让任何人松口承认带了这样的药入府。 负责审问的宫侍回来禀报,根据他的经验,他相信那些人都没有说谎,也便是说,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水墨笑借着又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估了冯氏,又将冯氏身边的人审了一遍,可结果还是空白。 那堕胎药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冯氏的补品中一般。 “再给本宫查!本宫便不信那肮脏的东西会凭空出现!”水墨笑动了怒,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事情! 难不成活见鬼了?! “若是不松口,便跟本宫继续用刑,本宫便不信一张嘴都撬不开!” “凤后……”宫侍犹豫会儿,最后还是开口了,“若是这般审下去,荣王府恐怕更是不得安宁……这两日荣王的脸色都很难看,虽然没有阻止奴侍等人,可是……若是继续下去,奴侍担心荣王殿下会……” 水墨笑抿着唇,半晌之后方才开口:“她这两日做了什么?” 他得到的消息是她没有上朝。 太女也没有! 而因为这件事,朝堂的气氛也显得诡异。 皇家一下子没有了两个即将出身的后嗣,绝对是一件引起轰动的事情,而他如此着急,也难免受了朝中气氛的影响。 “荣王殿下一直陪着荣王正君,听闻荣王正君这两日一直卧床静养。”那宫侍道,“荣王殿下一直陪伴着,寸步不离。” 水墨笑闻言叹息一声,“先让人停了吧。” “是。” 水墨笑又沉默半晌,随后起身,“备轿辇,去承月殿!” …… 自那晚之后,流云殿俨然成了冷宫,而承月殿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和流云殿不同,承月殿是因为蜀羽之的冷漠而渐渐冰冷。 自司以徽出嫁之后,蜀羽之和永熙帝之间一直冷淡着,起先永熙帝或许还有意思缓和,可随着蜀羽之的抗拒,便似乎也消了那份心。 蜀羽之也明白永熙帝的耐性不会很好,而且还是因为司以徽,若是在往常,蜀羽之或许会难受,可是这一次,他却一直坚持着。 也只有这般,他才可以安心一些。 或许,他不仅仅是在责怪永熙帝,更是在责怪自己,惩罚自己。 荣王府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原本这件事也该是他的责任的,可是在得知水墨笑已经接手这件事之后,他便没有插手。 既然他不信他,他何苦送上门被怀疑? 而他让凤后处理,恐怕也便是因为不信他! 或许,让蜀羽之最难以承受的不是永熙帝在司以徽婚事上面的冷漠绝情,而是当日她对他的不信任,既然不信任他,为何还要将这般重要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上? 他绕不出这个死胡同,便只能一直任由着自己困在其中。 水墨笑的到来,他并不意外,对于他提出的请求,他更是不意外,可是,他不想插手,或者准确地说,他不想再一番辛苦最终却换来了别人的不信任甚至质疑自己有私心故意作假。 “你说你不管?”水墨笑却无法接受蜀羽之这般回应,“如今关系到皇家后嗣,你居然说不管?蜀羽之,你是伤心糊涂了还是……” “凤后。”蜀羽之打断了他恼怒的话,“臣侍的责任只是在后宫,如今事情出在荣王府,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臣侍便无权插手,而陛下让凤后来处理此事却一直没有降旨臣侍,便是不想让臣侍插手此事。” 水墨笑气极,“你是因为没有接到旨意还是你还记恨着当日四皇子的婚事?!” “凤后若是要这般看臣侍也没有法子。”蜀羽之淡淡道。 水墨笑肃然起身,“你要圣旨是吗?好!本宫如今便去请旨!”说完,拂袖离去。 蜀羽之没有起身相送,而是面无表情地坐着。 水墨笑还真的是去了交泰殿,不过却没有见到永熙帝,因为永熙帝去了辰安殿了。 荣王府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住雪暖汐。 对于一直期盼着孩子出生的雪暖汐来说,这件事的打击可想而知。 …… “为什么瞒着我?”辰安殿的暖阁内,雪暖汐盯着赶来的永熙帝,面色悲伤而恼怒,他想不明白她为何要瞒着他这件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告诉你也无济于事。”永熙帝耐心解释,“阿暖,我不想你伤心。” “你能瞒我一辈子吗?”雪暖汐怒道,“这般大的事情,我会难过,你便不会难过?你总是想着我,那你呢?还有述儿!你们都在伤心,可我却还傻乎乎地在这里做这些衣裳!如今这些衣裳还有什么用?” 说完,拿起了旁边放着的一些小衣服直接便扔在了地上。 永熙帝上前阻止,“还有司徒氏的孩子!”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雪暖汐怒道。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即使少一两日也好。” 雪暖汐还能说什么?他知道她是好心,他是生气,也是难过,可他无法否认她对他的这份心,“那现在我也知道了,不难过也难过了,你现在还要瞒着我吗?” 永熙帝看着他,“对不起。”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雪暖汐看着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下子就……” 永熙帝道:“朕已经在查了。” “不是意外?”雪暖汐试探性地问道。 永熙帝没有否认。 雪暖汐面色变的更加的难看,沉默许久,方才鼓起勇气看,“是谁?” “还不清楚。”永熙帝道。 雪暖汐又问道:“不是白氏吧?” 事情出在荣王府,白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荣王府的。 可若是荣王府的人,那为何连程秦那孩子也出事?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一切事情-涵,这次你不能瞒我!” 永熙帝见他如此,只好点头。 当雪暖汐听完了所有事情之后,第一个感觉便是不可能,然后,便是荒谬,“这怎么可能?荣王正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那般爱赫儿,怎么会伤害赫儿的孩子?便是真的要做也不会这般做啊?涵涵,你可查清楚了?” 永熙帝道:“目前所查到的的确如此。” “可是……”雪暖汐的话没有说完便听了,随后便是沉思,半晌之后方才道:“是不是有人构陷荣王正君?” “荣王府便只有他一个侧君还有冯氏一个侧君,初侍是凤后选的,一直都很安分,三个男子,那初侍不可能害他,也没有这个能力,至于冯氏,他也不至于用自己的孩子来构陷他。”永熙帝缓缓道。 雪暖汐闻言原本是着急的,可是见了永熙帝的神色却是一愣,“涵涵,你也相信荣王正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吗?” 永熙帝没有回答。 “涵涵……”雪暖汐着急地道。 永熙帝看着他,“朕不知道,李氏的确不像是这样的人,可如今证据都指向了他。” 她不会将自己对程秦的怀疑告知雪暖汐的。 若是他知道,除了更加的忧虑担心甚至自责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雪暖汐也陷入了挣扎之中。 而此时,宫侍来报,说水墨笑来了。 雪暖汐只能停下了质问。 水墨笑也没有隐藏来意,直接开口了。 雪暖汐听了这话之后方才惊觉蜀羽之和永熙帝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这般严重的嫌隙,他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些日子有些疏远,可是却不知蜀羽之的心里竟然如此的放不下,“凤后,翊君……” “朕会下旨让他帮你!”永熙帝却在这时候开口,声音有些恼怒。 水墨笑也弄不清楚她是在生蜀羽之的气还是恼自己,也没有心思在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走了,至于雪暖汐的心情,他没有心情理会,更不想在这里看着永熙帝是如何安抚雪暖汐。 “涵涵……”在水墨笑离开之后,雪暖汐便开了口。 永熙帝直接将人拥入怀中,“我说过,最不希望见到的便是你这般忧心的模样!” 这话,将雪暖汐那些忧心的话给压了回去,他伸手回抱着她,“可我最希望的便是能够与你分担你的困难-涵,我知道你心疼我,也知道你只想我无忧无虑地生活,可我不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只想和你分担一切的困难苦难,只想与你一同携手面对一切的风风雨雨,我想保护你,而不是只等着你保护!即使我做不到保护你,我也希望能够做到在你有困难的时候站在你身边支持着你!我不怕伤心也不怕难受更不怕出了不好的事情,我只怕你什么都瞒着我,让我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幸福!”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搂的更紧。 “以后不要再这般好不好?”雪暖汐轻声问道。 永熙帝沉吟半晌,然后缓缓应道:“好。” …… 永熙帝的旨意果真下了,而蜀羽之也接了旨意,随后往朝和殿找上了水墨笑,“如今的情况臣侍大致了解,只是这般情况若是要查出堕胎药来自何处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本宫如今不等也得等!”水墨笑冷笑道。 蜀羽之知道水墨笑为何如此,他也似乎没在意,说完了事情之后便告退。 水墨笑终究看不过眼,“四皇子的事情陛下或许过于的冷漠,只是陛下并没有亏待四皇子,你该知道若是换做寻常的情况,四皇子不可能嫁的如此风光,甚至可能不能得到和其他皇子相同的待遇,蜀羽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蒙氏,即便是蒙氏,最终也落得如此下场,本宫不希望你也如此。”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可是却没有转身,“凤后你可知道不被信任的感觉?” “本宫自然知道!”水墨笑应道,“你也很清楚本宫是如何知道的!” 蜀羽之侧过身,却是凄然一笑:“所以凤后也能理解臣侍的痛,臣侍并非恃宠而骄,也并非想挑衅陛下的底线,臣侍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你这是在自讨苦吃!”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却笑道:“或许这是我该受的!作为父亲,我没有保护好儿子,作为后宫的守护者,我没有保护好皇子,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该受的!” “四皇子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差!”水墨笑终究还是焦急了,从前他或许希望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可是如今却不是这般,如今他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好好的,便这般过完这一辈子。 可他们却一个个的出事。 他很害怕有朝一日会轮到他自己! 蜀羽之却是嗤笑,“何谓好?锦衣玉食?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尊荣?还是一个根本没有他,甚至还想着别的男子的妻主?!凤后,你我都是男子,该知道什么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水墨笑沉默。 蜀羽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离开。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4 事情落幕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即便司予赫尽一切办法封锁消息,不让宫里面的调查影响到李氏,可是荣王府几乎被掀了个天,李氏这个正君不可能感觉不到。 “殿下,现在情况如何了?” 便是已经很努力地调整心情,可是李氏的脸色仍旧是苍白的,这让司予赫焦虑不已。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 李氏淡淡一笑,“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傻瓜!”司予赫握着他的手,“我是你的妻主,保护你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李氏维持着笑容,却抑制不住眼中的湿润,“殿下……”他伸手,缓缓地抱着她,“嫁给你真好。” 司予赫咬紧牙关,李氏并不知道他越是这般说司予赫的心里越是难受,因为至今为止她还是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想害他! 虽然司予赫一开始说御医的检查结果不真实,可是冷静下来却明白这不可能,也便是说堕胎药是真的存在的,可是谁下的? 她自然相信不是李氏,也不太相信冯氏会利用自己的孩子来构陷李氏,她也曾经一度怀疑是她的初侍,因为府中便只有三个男子,可查探之下,那初侍别说下药,便是连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男子之间的争风吃醋,那还有什么原因? 谁会害她的孩子构陷他的正君? 这般做有何好处? 司予赫想起了司予述要一个交代的话,因为这件事,她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人利用这件事来挑拨她和司予述的关系。 若不是男子的争风吃醋,那便只有这个可能。 司予赫曾经怀疑过礼王,可深想一层,即便礼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她的后院。 “殿下,父后是不是还是怀疑我?”李氏见司予赫久久不语,便开口道。 司予赫回过神来,松开了他正视着他,“没有。” 李氏笑了笑,“殿下不必瞒我。” “我没有瞒你。”司予赫认真道,“我之前进宫见过父后,父后是相信你的,没错,如今父后的确还在查着这件事,可父后还是信你的,他只是想查出究竟是谁在害我们,还有就是牵涉到太女侍人,父后不得不做些事情来给母皇给雪父君一个交代。” 李氏还是笑笑,随后沉吟会儿,又道:“冯侧君如今如何了?” 司予赫一愣,不过很快便道:“你放心,太医说他已经没事了,孩子虽然没了,但是他的身体没有受到损害,只要养好身子,以后还是可以有孕的。” “可程侍人……” 司予赫握紧了他的手,“不要说了,箴儿,这和你没关系!” “殿下……”李氏低着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虽然不是我做的,可是荣王府是我们的家,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替你看好这个家,给你惹了这般大的麻烦。” 司予赫抬手将他拥入怀中,“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害你的人!” 李氏合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 太女府如今也是一片阴霾。 因为程秦的事情白氏对如今唯一怀着孩子的司徒氏更是仔细了,除了劝他不要随意走动之外,日常的饮食也都让太医紧紧盯着,生怕再出一丝的差错。 荣王府那边的消息他也一直让人留意着。 也知道至今为止还未查到堕胎药的来源。 对于荣王正君有孕一事,白氏也如常地送了礼,只是却没有前去探望,而因为这件事,白氏心里明白,冯氏程秦流产一事很可能最终得不到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皇家的后嗣虽然重要,可是也是嫡庶分明。 便是荣王正君真的做了,最后也能因为这个孩子而得以保存,再加之,荣王对他的信任,更是不可能受到什么大的惩罚。 白氏想起了如今司予述的态度,心里不禁忧心起来。 程秦的情况很不好,自从回府之后,他一直很安静,也没有再落泪,可整个人却以极快的速度憔悴着,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白氏虽然没有失过孩子,可却还是能够明白程秦的感受。 而司予述则是一直陪着他。 可不管司予述如何的安抚,他仍是无动于衷,仍旧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之中。 “殿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白氏缓步上前,劝说道,“我在这里守着。” 司予述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守了多久,“不必了。” “殿下。”白氏心里的滋味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理解她的悲伤,可也悲伤于她的悲伤,“殿下,你已经守了两天两夜了,若是这般下去程侍人没好你便已经撑不住了,殿下,程侍人还需要你的照顾。” 司予述看着合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沉睡的程秦,许久之后方才抬头看向白氏,“本殿下去梳洗一番,若是有事即可通知本殿。” “是。”白氏应道。 司予述又交代了一番,随后方才离开。 白氏坐在了床边看着面色憔悴苍的程秦,缓缓叹着气。 司予述方才走出西苑便见司以翰阶呃础?br/> “皇姐。”司以锨?面色忧虑。 司予述整了整神色,“来了。” “嗯。”司以阃?随后仔细打量着司予述的神色,“皇姐,你也要保重自己。” 司予述笑了笑,抬手如小时候一般摸了摸司以耐?“放心,皇姐没事。” “皇姐,我长大了。”司以弈蔚馈?br/> 司予述却道:“再长大我还是你皇姐。” 司以挥蟹床邓幕?“我进去看看程侍人。” “嗯。”司予述点头,“弗儿也在里面。” 司以阃?随后起步进了西苑,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看程秦了,当日得到消息之后他便赶了过来,当时他几乎不敢相信消息是真的。 好端端的一下子两个人没了孩子…… 当日他见程秦的时候已然被程秦的样子吓了一跳,如今再见,又是惊了一惊。 “正君,程侍人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白氏自然也是知道,“殿下一直陪着他,可是都无法让他宽心些,好在吃食汤药他还用的下去,太医也说了,心病比身子更难医治。” 司以窘袅嗣纪?“荣王府那边还是没有查清楚吗?” 白氏摇头,“目前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司以久寄剜?“荣王正君也不像是那等恶毒之人,如今怎么的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氏只是苦笑,没有回应。 司以戳丝窗资系牧成?“正君的脸色也不太好,如今皇姐正难过着,府中又还有司徒侧君有孕,正君一定要保重身子。” “我会的。”白氏应道。 司以谔艘桓龆嗍背椒讲爬肟?可一回到了三皇子府,便得知司以晏来了,而且等了他很长时间了。 司以读艘幌?在见到了司以晏之后,从他为难的脸色便可以看出了他的来意。 “大皇兄可是为了荣王正君而来?” 司以晏也没有绕弯子,“是。” “大皇兄……” “?我知道我不该来这般一趟。”司以晏打断了司以幕?“可我相信荣王正君绝对不会做出那等恶毒之事的!” 司以虼讲挥铩?br/> “!彼疽躁碳绦?“我来也不是想要四皇妹不再追究这件事,我只是想请你帮我跟四皇妹说说,让她多给些时间给大皇妹。” “大皇兄。”司以醋潘?“皇姐并没有催促过大皇姐。” 司以晏一怔,随后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好吧,我明说了吧,我来找你其实也是受了大皇妹所托,如今李氏有着身孕,可是因为这件事精神一直不好,大皇妹担心这般下去荣王正君的身子会受不了,所以方才想请四皇妹先让这件事静一静,当然,并不是就这般算了,便是四皇妹不追究,大皇妹也不会就这样作罢,她定然会将那构陷李氏,谋害皇家后嗣的人给揪出来的,只是这需要时间。” “大皇兄。”司以夯旱氐?“皇姐失去的是一个孩子!” “大皇妹也失去了一个孩子!”司以晏看着他道,“如今若是继续这般折腾下去,大皇妹可能还要失去第二个!” “那皇姐的孩子便这般白白没了?”司以樾骺技ざ?br/> 司以晏知道自己理亏,可他无法拒绝司予赫的请求,“?大皇妹是我的皇妹,四皇妹也是我的皇妹,如今孩子没了已经是事实,我们不能让这个悲剧继续恶化下去!更何况,我相信李氏不是那等恶毒之人,若是我们继续相逼下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 “相逼?”司以蠢湫?“大皇姐认为皇姐在逼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皇兄。”司以θ葑瞬业?“你说大皇姐是你的皇妹,皇姐也是你的皇妹,可是为何你却偏向于大皇姐?” “我……” “大皇兄,皇姐从来没有逼过大皇姐,也从来没有要求过这件事要如何了结,皇姐她只是希望荣王府能够给她一个交代!她的侍人好好地去荣王府,可出来的时候不但没了孩子甚至往后都不能有孕,大皇兄,你也是男子,你该知道着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司以幕敖ソコ闪酥冈?“皇兄心疼大皇姐,心疼荣王正君,可是便不心疼心疼程侍人?即使他只是一介卑微侍人,可是他的孩子却是皇姐的孩子!” 司以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并没有……” “大皇兄,当年父君没了第一个孩子,如今,皇姐也没了孩子,你可知道父君有多难过?”司以挥懈疽躁趟迪氯サ幕帷?br/> 司以晏哑口无言。 “大皇兄所求之事请恕我无能为力。”司以酒鹕砝?“若是大皇姐真的相信荣王正君是无辜的,那大可不必担心,如今负责查此事的人是父后,父后是绝对不可能让荣王正君蒙冤的!我还有些事情处理,便不陪大皇兄了!”说完,起步离开花厅。 司以晏也站起了身,不过却没有叫住司以?只是愣愣地站了许久,方才起步离开,他没有去荣王府,而是回了自己的府邸。 庄之斯今日休沐,虽然没有陪着司以晏出门,但是却一直等着他回来。 “怎么了?” 司以晏看了妻主一眼,然后无力地坐了下来,“阿斯,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偏心了?” 庄之斯一愣。 “方才我去见了!彼疽躁炭嘈Φ?“我请他帮忙劝一下四皇妹,让她多给大皇妹一些时间,也让荣王正君能够喘口气,可滴移拇蠡拭谩!?br/> 庄之斯握住了他的手,“晏儿,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 “为何?”司以晏惊愕,“如今出事的都是我的皇妹,我怎么能够……” “便是因为两个都是你的皇妹,你方才不方便插手。”庄之斯正色道,“无论你帮哪一边都定然会伤害到另一边的。” “可我可以……”司以晏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他做不到周全,至少在这件事上做不到,“可若是我不管……我这心里……” “晏儿。”庄之斯打断了他的话,“荣王和太女都不是孩子,她们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司以晏看着她,“真的可以不管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庄之斯点头道。 司以晏虽然仍是有顾虑,可是却没有反驳庄之斯的话,“阿斯,你说人长大了是不是都会生分了的?” “为何这般说?”庄之斯问道。 司以晏苦笑,“以前我和墓叵凳亲詈玫?可是现在……方才冈鹞业氖焙?我的心里除了惊愕之外,也有一丝难受,那一刻,我忽然间发现了,我们似乎都变了。” “不是生分,只是如今你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立场,有了自己想要维护的人。”庄之斯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搂入怀中,“三皇子也不是指责你,他只是有他自己的立场,有他更加关心的人。” 司以晏偎依在她怀中,缓缓地溢出了一句无奈的话,“或许吧。” …… 司以呐鸩⑽此孀潘疽躁痰睦肴ザⅰ?br/> 直到李浮从衙门回府,司以允前遄帕?便是李乐在旁,他也没有缓和。 李浮自然要问原因,不过却没有直接问司以?而是问了他身边的下人。 下人没有隐瞒,都说了。 李浮得知情况之后便明白司以缃裼肫渌凳欠吲蝗缢凳鞘悄压?只是她也没有即可安抚,而是等用完了晚膳,两人回了寝室,方才说起了这件事。 而所说的也并非是安抚,而是希望司以芄话锼疽躁陶飧雒Α?br/> 司以叛源笈?“你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大皇子这个忙。”李浮正色道。 “你——”司以а狼谐?“你居然让我帮着别人来伤害我皇姐!李浮,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李浮握着拳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愤怒,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出了,责怪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与其去追究责任,不如将这件事的利益扩大!” 司以纱罅搜劬?仿佛不认得眼前之人似的。 “?br/> “你闭嘴!”司以济靼姿挠靡饬?“你是让皇姐不追究这件事,让荣王对皇姐感恩戴德,然后为皇姐所用?!李浮,从前我不觉得你是如此功利之人,如今你……” “我的确是功利!”李浮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只有太女的地位稳固,你方才能够安然!” 司以徽?br/> “!崩罡∫蛔忠蛔值氐?“我没有本事,这一辈子即便我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和宗哲景遥抗衡,可只要陛下在一日,只要太女还是太女,只要将来登上皇位的是太女,那你便能够安然,便能够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司以姆吲ソケ淮蛏ⅰ?br/> “而且这对太女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李浮继续道,“事情已经发生,孩子已经没了,与其追究责任和荣王闹翻,不如让荣王欠了太女这个人情!观荣王对荣王正君的态度便可看出他是一个重情之人,太女给了荣王这个人情,荣王来日定然会回报,这样,太女的地位便会越发稳固!” 司以挥兴祷?抿着唇。 “?这不是利用,只是做出一个最好结果的选择!”李浮继续道,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这般,可是如今只有这样,方才是最好! 司以⒆潘?一字一字地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没了的是皇姐的孩子,是父君的亲孙儿,我无法这般自私!” “?br/> “今晚我去陪乐儿!”司以低曜砭妥摺?br/> 李浮没有追,只是无力地站着。 她恨这般无用的自己,更恨那不可预知的将来! …… 荣王府出事之后,司以佑没有亲自去看望过两人,一是两人只是侧室,二是两人出事之后一度传出了许多谣言,司以佑不想在这件事上面惹麻烦,不是自己的麻烦,而是给蒙斯醉给司予昀惹麻烦,所以,他只是让人送去了礼物作为慰问。 堕胎药调查一事虽然没有公开,但是作为皇子,司以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和其他人一样不太相信荣王正君会用这般拙劣的手段,可不是荣王正君做的,那便是有人构陷,司以佑倒是希望是冯氏自导自演的,可是他没有忽略另一种可能。 那便是有人利用这件事挑拨荣王和太女的关系。 而谁会这般做? 司以佑心里明白。 所以,与其做多错多,他不如什么也不做。 如今,他只想做一件事,说服蒙斯醉去南苑。 对于儿子的先斩后奏,蒙斯醉没有动怒,只是觉得心疼,心疼儿子的懂事以及贴心。 “父君,你就陪儿臣去吧。”司以佑直接说自己想去,求蒙斯醉陪他去。 蒙斯醉如何不知道这是儿子在给他台阶下?“如今这时候我们离开恐怕不好。” “父君……” “父君虽然足部不出流云殿,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父君不会不知道。”蒙斯醉淡淡道,“这个时候,你觉得父君离宫合适吗?” “可是……” “佑儿。”蒙斯醉没有给儿子说完话的机会,“父君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即便这时候父君离宫了,也未必便不会被怀疑。” “父君,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司以佑忙解释道。 蒙斯醉颔首,“父君知道。” “父君……”司以佑开始后悔在这时候开口。 蒙斯醉看着儿子,认真道:“此事和父君没有关系,父君也相信和昀儿也没关系。” “父君,我——” “父君没有生气。”蒙斯醉缓缓道,“即便你不这般想,其他人也会怀疑,但若是我们都没做过,何须害怕什么?如今凤后已经在查了,出事的是荣王,凤后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这件事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终有一日?”司以佑注意到了这个字。 蒙斯醉笑了笑,“如今荣王正君有孕。” 司以佑愣了愣,半晌后道:“父君,会不会就是荣王正君做的?前些日子冯氏的确过分,荣王正君容不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蒙斯醉没有回答,“这件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便不要插手了。” “可是……”司以佑仍是放不下,“父君,这件事真的和昀儿……没有关系吗?” 蒙斯醉看着儿子,淡淡笑着,“傻孩子,这件事出了之后固然是让荣王和太女起了嫌隙,可是连你都怀疑昀儿,其他人更是如此,荣王和太女也是如此,你……你母皇更是会如此,这样做对昀儿只有害处没有好处,昀儿不会去做的。” 司以佑想了想,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在荣王府动手做这些事情本就冒险,若是事发,母皇定然不会轻饶昀儿的,以前昀儿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伤害过皇家后嗣,如今一下子没了两个,母皇定然不会罢休,昀儿应当衡量过其中的轻重,所以,她应当不会做,可这件事一出……“父君,你说母皇如今是不是也在怀疑昀儿?”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怀疑又如何?我们并未做过,她未曾找到实际证据不会对昀儿如何。” 司以佑听了这话既是担心又是心酸,“父君,你和母皇……” “昀儿。”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君的事情父君自有分寸,你便不要担心太多了。”说完,便岔开了话题,又道:“你如今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该再要个孩子了,虽然你是皇子,但是若是没有女儿,也总是不好。” 司以佑自然是明白父亲的心,也没有再纠缠之前的话题,“父君放心,太医说我的身子如今很好,再次有孩子应当不难,雪凝也待我很好……” 蒙斯醉静静地听着儿子说着他日常生活的琐事,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然而,司以佑却看得出来,在这笑容背后沉积着极深的悲哀。 母皇,你便这般狠心? …… 虽然蒙斯醉肯定司予昀和荣王府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是司以佑却还是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所以从宫中出来之后,他便直接去了礼王府。 司予昀仍是在衙门上。 礼王正君接待了司以佑。 和上回不一样,司以佑没有和谢氏说今日来的目的,只是说等司予昀回来。 谢氏虽然疑惑,但是却还是顺了司以佑的意思,一直陪伴在旁,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黄昏时分,司予昀回来了。 “皇兄来了。”司予昀对于司以佑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微笑开口。 司以佑也是微笑,“嗯,过来看看你。” 司予昀入座之后便道:“皇兄怎么没带恩儿一同来?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到恩儿了。” “下次吧。”司以佑笑道,随后,便进入了正题,“我这一次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皇兄请说。”司予昀回道。 司以佑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谢氏。 司予昀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便转头对谢氏道:“今晚我留皇兄在这里用膳,你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多做几个皇兄喜欢吃的菜。” “是。”谢氏低头恭顺应道,只是藏在衣袖中的手却紧紧攥着。 司予昀明白司以佑的用意,谢氏自然也是明白,可是这种被人防着的感觉却极为的不好。 他是礼王正君,可是却感觉谁也没有将他当做礼王正君! 待谢氏走了之后,司予昀方才开口:“皇兄有什么话便说吧。” 司以佑看了看她,“荣王府一事……” “皇兄若是想问荣王府一事和我有没有关系,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皇兄。”司予昀打断了司以佑的话,神色认真,“皇兄放心,荣王府的事情和我没有半丝关系!” 司以佑自然也看得出来司予昀的不悦,“昀儿,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 “我知道皇兄是担心。”司予昀缓和了语气,“不过皇兄可以放心,其他的事情我可能不能保证,但是荣王府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j兄,我即使再愚蠢也不会为了让荣王和太女生嫌隙而谋害皇家后嗣!我很清楚什么事情是母皇不能容忍的!” 司以佑沉默了下来,随后凝视了她良久,“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便好。”说罢,又道:“昀儿,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件事如今闹得……昀儿,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人故意构陷你?” 司予昀却摇头,“会构陷我的估计只有一个,不过我想她不至于为了构陷我而让对她的孩子下手,而且那程侍人还是全宸皇贵君赐的。” 以她对司予述的了解,其他人她或许可以牺牲,但是只要涉及到她的父君,她绝对不会! 孩子没了,最难过的定然是她父君,所以,她绝对不会用这个方式来构陷她! 司以佑叹息一声,“既然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那你便不要和这件事沾上边,昀儿,父君如今的处境很不好,我们不能再让他为难。” “皇兄怪我?”司予昀沉吟会儿道。 司以佑看着她,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是我皇妹,父君是我们的父君。” 司予昀垂了垂眼帘,“皇兄,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和父君受到伤害。” 司以佑笑了笑,却没有回应司予昀的这个话题,反倒是说起了谢氏,“你的正君看起来不错,往后好好待他。” “皇兄放心。”司予昀也笑道。 司以佑并没有留下来用晚膳,谢氏对此并不意外,不过却还是开口问了,“皇兄怎么这般快便走了?” 司予昀岂会看不出谢氏的心思,淡淡答道:“皇兄记挂着孩子,便先回去了,改日等他带着孩子一同来,再好好招待他便是了。” 谢氏又攥紧了拳头,“殿下,不如我们将正儿接回来吧?府上若是多一个孩子也热闹一些。” “正儿一直都是父君照顾,如今若是我们将孩子带走,父君定然难过。”司予昀还是淡淡道,“我们都在宫外,平日进宫也是少,父君身边有正儿在也好解解闷。” “可孩子总是您的嫡长女,是礼王府的世女,这般养在宫里……” “你若是想和孩子亲近可以多进宫。”司予昀打断了他的话,“至于接孩子回来一事,往后便不要提了,除非父君主动提及,否则,本殿不会让父君难过。” 谢氏面色有些不好。 司予昀看着他会儿,又道:“你放心,虽然正儿是嫡长女,但是你所生的孩子也是嫡出,往后本殿也定然不会亏待。”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殿还有些事还处理,你让人将晚膳送到书房。”司予昀没有等他将话说完便起身交代,随后起步离开。 谢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极为的难受。 …… 蜀羽之接了永熙帝的命令之后便开始着手查,只是正如他所说的,需要时间,而还未等蜀羽之那边出消息,荣王府便又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荣王正君不知怎么的动了胎气,孩子几乎不保。 后来虽然经过了太医御医一同施救保住了孩子,但是荣王正君却还是很虚弱。 水墨笑还没来得及让人去看,便得知司予赫进宫了,而是直接去了交泰殿,他心头一紧,随即也赶了过去,只是却不得其门而入。 整整等了一个时辰,等的他几乎都要去找雪暖汐帮忙之时,司予赫方才从里面出来,脸色虽然不好,但是没有多坏。 “父后?” 一开始见到水墨笑,司予赫是惊诧的,不过看清了他眼中的忧虑,便了然,随即便是愧疚,“儿臣让父后担心了。” 水墨笑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没事了?” “是。”司予赫应道,“母皇怜惜儿臣,允了儿臣的意思。”说完,便又直接给水墨笑跪下,“父后,儿臣求您,便算了吧,箴儿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不过是下人说漏了嘴,他便这般,若是继续这般折腾下去,他如何能够承受的了? 水墨笑盯着她,“你母皇可以怜惜你,本宫也可以疼你,可是太女那边呢?你打算如何?太女这几日都没有上朝便可以看出她对孩子有多重视。” 司予赫沉吟会儿,“儿臣会去求她!” “你……”水墨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李氏真的这般重要?!重要到你放下你的尊严?!” 司予赫却笑了:“父后,他是儿臣的结发之夫,是儿臣最爱之人,儿臣当日既然将他拉入了皇家,便有责任有义务保护他不受伤害!父后,这几日儿臣一直在想,儿臣不惜一切娶了他,可是究竟给了他什么?荣王正君的尊荣?不,这些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疼惜爱护他的妻主,而儿臣却没有做好!儿臣甚至没有做到成婚之前对他所承诺的一心一意!” 水墨笑凝视着她半晌,“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便去做吧。” “谢父后!”司予赫磕了一个头,随后起步离开。 水墨笑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发酸,静站了半晌,却闻一宫侍上前,说永熙帝请他进去。 理了理情绪之后,方才缓步走进了交泰殿。 永熙帝没在御书房,而是在暖阁中。 水墨笑见了她之后,没有行礼,而是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这些孩子是真的都长大了。” 永熙帝端着茶,却没有喝,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便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既然你答应了,那这件事便这般算了吧。”水墨笑继续道,“臣侍会让事情了结的好看些的。”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太女那边你无须担心。” 水墨笑看着她,眼中有着惊愕,“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同意。” “赫儿也是真的女儿。”永熙帝缓缓道。 水墨笑笑了,“那陛下打算如何和皇贵君交代?” “这事凤后无需担心。”永熙帝道。 水墨笑没有在说话。 她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 司予赫进宫的次日,宫里面便传来了荣王府事件的调查结果——荣王侧君冯氏身边的一个小侍因为不满冯氏平日的打骂而怒极之下对在荣王正君给冯氏的补品中下了堕胎药,敲当日太女府侍人程氏前去看望冯氏,也服食了那补品,导致两人双双流产。 闹腾了好几日,却得了这般的结果,众人不禁愕然。 可愕然归愕然,结果是宫中传出的,也便是得到了永熙帝的认可,是最后定了。 即使众人心中有疑虑,可也没有人敢说。 司予述得知消息之后面色顿时沉了,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下人便来报说司予赫来了。 司予述在书房见了司予赫。 两人在里面待着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白氏打听之下也只是得知两人见面之时书房并未传出争吵声,很平静,应当是没有起冲突,而司予赫离开的时候,脸色也不算是难看。 在司予赫离开之后,白氏便去了书房见到了司予述。 司予述的面色仍旧是铁青。 “殿下……”白氏缓步上前,“荣王……” “荣王府已经给出了交代,往后这件事就这般作罢。”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字地道,“你吩咐下午,从此刻起太女府不得在有人议论此事,违者杖杀!” 白氏心中一凛,“……是。”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5 偏帮着谁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是夜 辰安殿寝殿内,雪暖汐坐在了床边看着铺在床上的小衣服,仍是满面的悲痛。 没想到他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如今还要经历失去孙儿的痛。 “主子,奴侍还是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一旁的冷雨见状开口道。 雪暖汐却阻止了他,“不。” “主子……” “你让本宫再看看。”雪暖汐看着他道,“你放心,本宫不会如何,本宫只是想再看看这些衣裳,孩子没出生就没了,在这世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如今,只有这些衣裳还能证明孩子存在过……” “主子……”冷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尤其是得知了调查的结果之后。 雪暖汐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衣裳,“当年本宫没了孩子之后也是这般对着那一堆还没有做好的衣裳,想着便是用不上了,我还是要做好,我相信我的孩子能够看得见的,那时候本宫还梦见过那孩子,是个女儿,而且长得很像涵涵,比赫儿小时候还要像,当时本宫在梦中,几乎将她当作了涵涵……” “主子,太女殿下还年轻,正君,其他的侧君侍君定然会给主子添很多的皇孙的,还有冯侧君,如今他的孩子很好,再过几个月,主子便能够当祖父了。”冷雨继续劝慰道,“主子,若是惺孙知道您这般伤心,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 “是啊。”雪暖汐笑了笑,却是悲伤,“当时在梦中,我的那个女儿也是这般说的,让我别伤心,只是可惜,本宫这几日一直没有梦见这个孙儿,或许,孩子只会给父亲托梦吧,如今程侍人,述儿,想必也梦见过。”说完,又喃喃道:“程侍人如今的情绪还是不好吗?” “听说还是没有说话。”冷雨回道,“不过吃食方面还是可以的。” 雪暖汐点头,“这就好,能吃得下就好,心里的痛,总是需要时间康复的,可……”话无法说下去。 当时他没了孩子,但是并没有失去希望。 因为他还能再生,还能希望将失去的那个孩子带回来。 可是程秦却连这个希望都没有了。 他这时候定然比他当年更加的痛苦! “主子……”冷雨犹豫了半晌,“凤后给出的那个调查结果……” 雪暖汐沉吟会儿,“既然凤后如此说,便是如此吧。” “主子信?”冷雨诧异。 雪暖汐苦笑,“连你都不信,本宫如何会相信?” “那主子为何……” “结果既然能够传出来,那便是已经得到了涵涵的同意。”雪暖汐缓缓道,“涵涵既然同意了,那便是有理由。” “主子不生气?”冷雨问道。 雪暖汐垂了垂眼帘,却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找个机会去见见述儿,让她有空来我这里一趟。” “是。”冷雨领命。 雪暖汐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低头继续看着床榻上的小衣服。 永熙帝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情形,恍惚间,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她从西南回来见到他之时,他昏睡着,寝室内,一堆孝子的衣裳。 心,倏然一痛。 冷雨发现了来人,正欲行礼。 永熙帝却挥手打断了他,随后缓步上前。 冷雨无声退下。 雪暖汐似乎看的很入神,连身边的人换了也没发现。 永熙帝弯下腰,缓缓地将眼前之人搂入怀中,“阿暖……” 雪暖汐身子一颤,似乎被吓到了,转过头看了身后之人一眼,轻斥道:“怎么进来也不支声?诚心吓我啊?” 永熙帝搂着他,“我怎么舍得?” “做了什么亏心事?”雪暖汐转过身,瞪着她。 永熙帝松开了手坐在了一旁,看着他,“生气了?” “若是生气,还会等着你来?”雪暖汐没好气地道,“你便算准了我不生气方才又不跟我说一声?” “我这不是来了吗?”永熙帝道。 雪暖汐又瞪了她一眼,“先斩后奏!” 永熙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定然明白。” “若是我不明白呢?”雪暖汐反问。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 雪暖汐忽然间拉起了她的手,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腕上,可最后仍是狠不下心用力,“你可知道你这般做对述儿很不公平!” 永熙帝却是笑笑,“赫儿也是我的女儿,她也失去了一个孩子。” “那述儿呢?”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正渐渐消失的牙印,“阿暖,朕如今最怕的便是见着朕的这些女儿一个一个的相残,而朕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怀疑这件事……” “这是和礼王没有关系。”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看着他,“朕怀疑过她,也查过,不过最后证实和她没有关系,这件事诡异便诡异在连朕也查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雪暖汐一愣。 “朕准了凤后给出的结果,一是赫儿所求,二是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了结,而且尽快,三是……”永熙帝的话顿了顿,“如今我们的确查不出什么。” 雪暖汐困惑,“怎么会这样?不是荣王正君?” “李氏不是傻子,便是他真的容不下冯氏的孩子,也不会这般做!”永熙帝正色道,“谋害皇家后嗣这不是简单的罪名,轻则毁了自身,重则连累家族,李文真方才卸甲归田没多久,李氏便是为了李家也不会这般做。” 永熙帝曾想过李氏被情爱蒙蔽了心智,可是在冯氏出事之前司予赫已然向他表明心迹,也道了歉,李氏没有道理再被嫉恨逼疯。 如今,她最怀疑的始终是程秦。 雪暖汐沉吟会儿,“我知道你这般做定然有你的道理,可我担心述儿。”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当天你对平王……” 话没有说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我担心述儿会因为这件事而记恨上赫儿,涵涵,你这一次偏袒了赫儿是想告诉述儿之外的皇女,她们也是你的女儿,你同样重视,可是述儿她未必明白,若是她真的想歪了,岂不是更糟?” “凤后给出的说法不过是让荣王正君安心养胎罢了。”永熙帝正色道,“朕会让翊君继续查,直到查出结果为止!”说罢,握住了他的手,“当年朕不惜一切代价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今日也绝对不会让朕的皇孙死的不明不白!” 雪暖汐心中一颤,“对不起。” 永熙帝一愣,随后失笑:“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我一直都在伤心着,却忘了你也会伤心,没了的也是你的孙儿。”雪暖汐缓缓道。 永熙帝看着他,“阿暖,别对朕这般好。” “我对你好不好吗?”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却正色道:“我只是害怕我会让你失望,更害怕会让你伤心。” “涵涵。”雪暖汐握着她的手,“我们都不是年轻人,都明白日子不可能都顺心,也都知道不可能只有快乐而没有伤心,尤其我们还是生存在皇家,但是,只要我们都坚信未来是好,便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相信我们的孩子,相信你的孩子,她们终有一日定然能够放下心中嫌隙的。” 永熙帝却是苦笑,她没有他这般乐观,如今她只是希望她的孩子不会重复她们这一辈人的命运便成,至少不会走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地步,“这一次,朕并非偏帮赫儿。”顿了顿,方才继续,“阿暖,述儿和赫儿不同,述儿是太女,她这一辈子会遇上很多人很多事情,而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如她的意,若是她只是一个寻常皇女,是可以快意恩仇,可她不是,她是大周朝的太女,将来司家的江山会传承到她的手上。” 雪暖汐目露心疼,却没有开口。 “这一次述儿给了赫儿一个人情,将来,赫儿便会更加用心地为她效命。”永熙帝继续道,“朕不希望述儿如朕一般,最终身边只有大臣,而无手足。” “我只是担心述儿想不通。”雪暖汐明白永熙帝的用心,他就是担心女儿。 “她是太女,她会想通的。”永熙帝却道,“也必须想通!” 雪暖汐听了她最后一句话不禁瞪了她一眼,“你说你当初好端端的怎么便立了述儿?!这般多皇女你立谁不好偏偏立我的女儿,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当皇帝辛苦!” 永熙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雪暖汐也没有在说话,静静地靠在她的怀中,许久之后,方才轻轻开口:“涵涵,明日我想去太女府一趟。” 永熙帝松开了他,“为何?” “去看看程侍人。”雪暖汐说道,“也和述儿好好聊聊。”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对不起阿暖。” “好了,别说了。”雪暖汐再次靠着她,“你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对不起我的,也不差这一次了,而且啊,你也说的没错,述儿是太女,她和其他的皇女不同,与其让她几十年之后方才明白,不如早些让她懂,这样也可以少走些弯路,也少受朽。” 他是心疼女儿,可是也知道如今只能如此。 他的女儿是太女,这一辈子注定要比常人走到要艰难要辛苦,而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够做的便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地给予她安慰,给予她帮助,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时候,她还有父君。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6 想要自尽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第二日一大早,雪暖汐去朝和殿请安之后便出宫了,微服,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将白氏给吓了一跳。 “父君,你怎么来了?”话方才一落,便又改口,“父君可是来看望程侍人的?” 雪暖汐点头,“嗯,昨晚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有事先通知你。” 白氏已经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了,“儿臣带父君前去看望程侍人吧。” 雪暖汐点头。 程秦的院子静悄悄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犹空弄出一丝声响惊动了悲伤中的主子,这倒不是程秦让下人多么的爱戴,而是司予述一连在这里受了几日,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太女对程侍人很重视,所以即便他没了孩子,甚至往后都可能不能生育,下人也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雪暖汐在走到了寝室外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了一丝胆怯。 他生怕自己会想起当年的痛苦。 便是到了今日,他也不敢去回想当日的痛苦。 “父君?”白氏敏感地发现了雪暖汐的不对劲,只是却没想到原因。 雪暖汐理了理神智,然后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没事,进去吧。” 白氏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再问什么。 雪暖汐缓步走进了寝室,此时已经五月中旬,夏季已经开始了,因为门窗紧闭,所以寝室内显得有些闷热,再配上淡淡的药味,空气更是不流通。 面对此情形,雪暖汐不禁蹙了蹙眉,停下脚步对白氏道,“虽说流产不能吹风,但是若是太过于闷热也不好,如今入夏了,房间偶尔通通风也是好。” 白氏面色一僵,忙道:“是儿臣疏忽了,儿臣待会儿便交代下人通风。” “你没有生养过孩子,不知道也是正常。”雪暖汐微笑安抚,“那些太医御医的都担心将来落下病根会追究她们的责任,所以不敢将话说的太开。” “多谢父君教导。”白氏低头应道。 雪暖汐转过视线继续起步上前,走进了内室,随后便见程秦呆呆地坐在了床头,看着旁边的窗户,即便窗户也是紧闭,可他仍是盯着,似乎想透过那窗户看见外面究竟有什么。 虽然之前便听过了程秦的情况,可如今雪暖汐亲眼见了却还是不禁一惊。 不过是几日,程秦便瘦了一圈,面上几乎没有一丝的血色,嘴唇也发干还泛着淡淡的紫色,最重要的是他的眼中没有光彩,一片死寂。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然以为他已经病入膏肓。 雪暖汐的心头一紧,缓步上前。 程秦的视线虽然被挡住了,可是他却没有抬头去看来人究竟是谁,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引不起他的注意了。 “程侍人,父君来看你了。”白氏轻声开口,只是却唤不醒程秦。 白氏只好看向雪暖汐,“父君……” 雪暖汐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随后看向程秦,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上前一步,坐在了床沿边上,然后,轻轻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便是已经入夏了,他的手却还似冬日一般冰冷。 “孩子。”他看着程秦,缓缓开口,“父君知道你伤心,当年,父君也一样的伤心。” 程秦似乎听进了这话,有了反应,转过了视线看着眼前之人,只是神色却没有变化。 “你还不知道吧?”雪暖汐淡淡笑着,却带着淡淡的悲伤,“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没有了。” 程秦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其他的回应。 一旁的白氏也静静地听着,这件事他听说过。 “当年我也如你这般责备自己,折磨自己。”雪暖汐继续道,“我想啊,若不是我不小心,孩子便不会出事,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般不小心?那是我的孩子啊,我甚至不敢睡觉,担心梦见孩子,害怕她会责备我,可是我又想梦一梦她,至少看看孩子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看着她长得像谁,是像我还是像陛下,后来,我终于梦见孩子了,是一个跟陛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可是那时候我却将她当成了陛下,可她还是不在你,她不但不怪我甚至还跟我说不要难过,她说她一定会再回来的,因为她的这句话,我撑了过来,我相信,孩子不会怪我的,因为她爱我便如同我爱她。” 程秦没有说话,不过却落了泪,只是谁也无法明白此刻她眼中的痛苦,谁也无法明白。 “程侍人,父君说的没错,若是孩子知道你这般,也不会安心的。”白氏也开口劝道。 雪暖汐拍了拍他的手,“相信父君,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年轻,不该如此快便放弃机会,想当日,我也是这般日盼夜盼可就是怀不上,那时候我不明白我哪里出了问题,甚至去想是不是上苍惩罚我当日没有保护好那孩子,所以不肯再赐我一个孩子,一直到后来我怀上了方才明白,不是上苍惩罚,而是时机未到,是我和孩子的缘分还没到。” 程秦的心落得更慌。 “孩子,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和孩子真正的缘分还没到。”雪暖汐继续缓声道,“所以,不要这般折磨自己,因为最心疼你的是那个孩子,还有述儿。” 程秦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合上了眼睛,泪水却没有停下。 雪暖汐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次,然后,就好好的。” 程秦没有推开他的怀抱,合着眼,继续不断地落泪。 白氏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轻轻地叹着气。 他希望雪暖汐的话真的能够让程秦振作起来。 内室的三人都沉浸在了各自的思绪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在内室的门口,司徒氏静静地站着,不知道站了许久。 他看着被雪暖汐搂在怀中的程秦,目光平静无波,半晌,悄然转身离去,如同来时一样。 …… 程秦哭了一场之后服了药便又睡下了。 雪暖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而他能够做的,也便只有如此,能不能走出这份伤痛,最终还是要靠他。 程秦休息之后,雪暖汐便离开了,午膳是在白氏的院子用的,陪同的还有司徒氏,饭桌上,司徒氏的心情很愉快,不断地说话,似乎对于雪暖汐的到来很兴奋。 雪暖汐笑着听着他的话,偶尔回两句。 气氛倒是愉快。 午膳之后,司徒氏回去午休,白氏陪着雪暖汐闲聊着,等着司予述的归来,两人也没等多久,司予述便回来了。 白氏在雪暖汐到来之后第一时间便让人去通知了司予述,只是当时她政务缠身所以没有赶回来,当然,也未必没有她猜到了雪暖汐到来的用意。 不过即便如此,午休的时候,她还是回来了。 “殿下,父君,你们聊,我去看看给程侍人的补品炖好了没有。”白氏在司予述回来之后便寻了借口离去。 “述儿……” “父君来是为了荣王吧。”司予述却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没想到自己方才开口便被打断了,面容有些僵硬,随之,心中的担忧更浓,她说的是荣王,而不是大皇姐,“述儿,父君虽然希望你们姐妹都能够好好的,但是,父君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愧疚,随后起身,跪在了父亲的面前,“儿臣不孝。” 雪暖汐起身将女儿扶起,“傻孩子,你若是不孝这世上便没有孝顺女儿了。”握着女儿的手,继续道,“父君知道你心里难受,父君失去过孩子,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只是孩子不要被悲愤蒙蔽了你的眼睛,更不要让愤恨操控了你的心智,述儿,你是太女,是大周朝的太女。” 司予述抿着唇半晌,“父君,儿臣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那是儿臣的孩子9有程秦……他不但失去了孩子,甚至失去了当父亲的权力,儿臣不要求什么,也不曾责怪大皇姐什么,儿臣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真相,一个公道!至少让儿臣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知道儿臣的孩子是如何没有了!儿臣甚至可以接受真相大白之后母皇父后仍是维护着荣王正君,毕竟他如今怀着皇家后嗣,可是儿臣无法接受母皇和父后将所有人当成傻子!” “那你为何沉默?”雪暖汐问道。 司予述攥紧了拳头,没有回话。 “因为赫儿跪下来求你?”雪暖汐为她回答了,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司予述仍是没有说话。 雪暖汐拍拍女儿的手,“赫儿不是第一次给你跪下,可是这一次,她却将一个女子的尊严都放下了,其实你母皇挺生气的,昨晚她本是不想说的,是我磨了许久她方才说了,可却说得咬牙切齿的,在她的心里,你们都是她的骄傲,尤其是赫儿,那是她的长女啊,如今却为了一个男子连尊严都不要了,你知道父君听到了这事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我想到了当年你母皇为了求娶我在交泰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的事情,想来那日赫儿的心情和你母皇二十多年前是一样的。” “父君……” “其实你大皇姐不但模样像你母皇,个性也挺像的。”雪暖汐继续道。 司予述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父君……” “昨晚我想了半宿,想着想着便忽然间想到了或许我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已经回来了,只是他没有投生到我的腹中。”雪暖汐没有给女儿说完话的机会,继续道,“可即便如此,你们也是亲姐妹,亲手足。” 司予述默然。 “述儿。”雪暖汐缓缓继续,“你母皇这般做不仅仅是为了赫儿,更是为了你,你虽是太女,但是却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做自己处理,你身边必须有一个能够信任而且可以镇得住朝臣的心腹大臣在,虽说寻常的臣子也可以,可是却始终及不上皇家的人,述儿,你母皇不希望往后你身边只有臣子而无手足。” 司予述眸光一颤。 “你还年轻,不会明白那种身边空无一人的寂寞。”雪暖汐声音中染上了心疼,“或许你一直认为父君太过于惯你母皇,惯的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我,可我知道若是我不如此,她的日子会过的更加的寂寞,而我也知道她并不是伤害我,而是已经将我当作了她,只有在两人融为一体的时候方才会忽视对方。” “父君。”司予述缓缓开口,“母皇这一辈子遇上你真的很幸运。” “你还年轻。”雪暖汐笑着道,“你也会遇到的。” 司予述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些年你母皇或许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后悔的。”雪暖汐继续道,“当逼死平王,和宁王生死相斗,让瑞王死在了泰陵,和安王反目,和孝王她们形同陌路,每一次手足相残,姐们相斗,都在她的心上划了一刀。” 司予述沉吟会儿,“父君,儿臣或许未曾体会到母皇的苦心,但是儿臣知晓其中的轻重,所以父君不必担心儿臣会为了这件事而和大皇姐反目。” “述儿。”雪暖汐看着她继续道,“或许父君贪心,也或许是糊涂,父君还是希望你们姐们之间多写情谊少些算计。” “儿臣尽力而为。”司予述正视着他道。 雪暖汐看着这般的女儿,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她们不会为了这件事而反目便好,其他的,慢慢来,沉吟会儿转而说起程秦的情况,“父君已经劝过了,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父君看得出来他会振作的,往后你若是有时间便多陪陪他,还有……虽然御医说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有心便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上苍总是会眷顾好人的,只要你们和孩子的缘分深,还是有可能将失去的孩子带回来的。” “嗯。”司予述低头应道。 雪暖汐见状,只能叹息于心。 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雪暖汐离开太女府回宫。 而便在这一刻,蜀羽之接到了调查的结果,不能算是结果,只能说是一个线索,可便只是一个线索却已经让他心中一凛。 “你确定?” “属下确定。” 蜀羽之眯眼低喝道:“去查清楚,本宫要知道整件事!” “是。” 而在同一刻,在荣王府中,寝室外的一阵稍动惊动了正在卧床养胎的荣王正君,他看着身边的小侍,吩咐道:“去看看什么回事。” “是。”小侍领了命令出去,半晌之后回来,神色却是有异。 荣王正君见状,蹙起眉头:“什么事?” “是……” “到底什么事!?”荣王正君声音严厉了起来。 那小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了,“外面的下人说……冯侧君跑上了后花园的观景阁上……想要自尽……” “什么?!”荣王正君当即脸色一变。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7 让他上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冯氏欲自尽?! 李氏直觉脑子轰隆一响,他知道冯氏必定会闹,但是他却没想过他会自尽,可如今却发生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是下了命令让你们好好照顾他的吗?他方才小产没几日,怎么能够出门?!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除了方才出事那日李氏去见过冯氏便没有走进过冯氏的院子,不是不担心,也不是担心惹麻烦,只是不想再刺激冯氏。 即使司予赫下令对冯氏封锁外面的一切议论和消息,但是李氏明白,这件事不可能真的瞒的滴水不漏,冯氏如今这样恐怕便是听到了结果而无法接受。 是啊。 若他是冯氏也不可能接受。 只是没想到往日欺善怕恶的冯氏竟然做的如此的决绝。 “我去看看!” 李氏说完,便掀被子下床。 “主子,你不能下床!”那小侍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太医说过你不能下床走动,更不说是……” “发生这般大的事情我如何能不去!”李氏沉声打断了小侍的话,“我没事!你快给我更衣,我必须去看看!” 虽然他问心无愧,可冯氏若是出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更何况,冯氏在他掌管的后院出事,他怎么也是有责任! 那小侍仍是相劝,但是却被李氏厉色阻止,只能听令服侍她着装。 …… 蜀羽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往交泰殿而去了。 “你说什么?”永熙帝在听了蜀羽之的禀报之后不禁眯起了眼睛。 蜀羽之攥紧拳头,面无表情地道:“陛下若是不信臣侍大可再让人去查,这样的事情臣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捏造出来的!况且,这般做对臣侍来说根本没有好处!这世上没有人比臣侍更加希望太女顺顺利利的登基!” 说罢,起身行礼离开。 “翊君!”永熙帝沉声叫住了他,面上已然泛起了不悦。 蜀羽之还是停下了脚步,僵直着身躯转过身,然后,跪下来,“臣侍失言冒犯陛下,恳请陛下降罪!” 永熙帝没有开口而是盯着他,许久之后方才道:“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蜀羽之领命,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若是陛下没有其他的吩咐,臣侍先告退。” 永熙帝没有阻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无力,只是这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来人,传章善!” 一炷香后,章善应诏而来。 “翊君得到消息,白家庶子白鞍曾经和厩一间青楼的妓子接触过,而且从那妓子的手中买了一种堕胎用的虎狼之药。”永熙帝沉声道。 即便是在帝前当差多年,但是章善听了这话却还是变了脸色,愣了会儿方才应道:“陛下是要臣去查查这事?” “不。”永熙帝却道,“程秦一事可有消息?” 章善低头,“请陛下恕罪,目前为止还没有。”顿了顿又道:“而且,此事时隔多年,当年的情况又极为的混乱,想要查清楚……” “朕不要听借口!”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解释,“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朕只要结果!” 章善抬头,“臣倒是有一个方法,只是……” “不成。”永熙帝听出了她的意思,当即否定,说完之后便又眯起眼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不希望惊动太女!”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程秦身上直接下手,不管是审问还是设局,若是程秦有问题,定然能够查出点什么,只是,这般做必定会惊动司予述,这是永熙帝如今最不想见的事情! 而且,若是这般动了程秦,雪暖汐也必然知情,届时,若是真的查出了点什么倒好,可若是还是查不出什么,结果便不好收拾。 若是这件事没有牵扯到司予述和雪暖汐,永熙帝并不难处理,若是真的觉得人有问题,不管是直接杀了还是竟然圈禁,都很简单。 可如今偏偏牵扯到两个她重要的人! 章善闻言便只能应道:“是,臣会尽一切办法查出结果!” 永熙帝颔首。 …… 初夏傍晚的晚霞很美,火红火红的。 夕阳笼罩的大地,将大地镀上了一层金黄。 荣王府后花园的观景亭位于一座假山上,站在上面,可以将整个荣王府都揽在眼中,也是整个荣王府中地势最高的建筑。 若是从观景台坠下,便是不死也残废。 李氏撑着身子的不适赶到了后花园,远远便看见冯氏站在了观景亭的扶手栏杆上,虽然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柱子,但是整个人都已经摇摇欲坠。 他的面容煞白的,便是有夕阳的映照,却还是无法驱散煞白,而神情则是扭曲。 李氏在看见冯氏之前一直还抱着希望这不过是冯氏的手段罢了,可是此刻见了他的神色却相信他是真心的想寻死。 李氏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快步往假山走去。 “正君?!”假山下,便在冯氏站着的那个位置下面,管家让人拉着一张大毯子以防冯氏真的跳下来好尽可能地将人接住。 可她没想到李氏居然会来。 “正君你先回去,这里小的处理即可。” 管家自然知道如今在主子的心里唯一在乎的只是荣王正君,若是荣王正君出点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下人便是死了恐怕也不够。 而且这等情况也不适合荣王正君在这里。 李氏抬头看了一眼亭子上方的冯氏,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拉着毯子紧张的下人,方才开口道:“让开,本君要上去!” “正君……” “李氏——”正当管家欲开口继续劝告,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嘶吼,“李氏——你还我孩子!” 李氏抬头,便见冯氏扭曲的面容顿然生出了浓郁的恨意。 “你还我孩子9我孩子——”冯氏声音凄厉地喝着,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极深的恨意,从孩子没了的那一刻他便认定是李氏所为,可是当时他没有绝望,也没有大闹,因为他相信殿下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恶毒的男子,可是他没有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李氏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甚至还怀了孩子! 他没有了孩子,而他却怀上了孩子,他如何能够忍受?! 还有殿下,她竟然丝毫不顾他们死去了的孩子—— 丝毫不在乎! 他原本也不愿意相信她居然如此绝情,可是她一直没有来看他,下人说她只是在他没了孩子当日醒来之后服药又悔婚过去去看过了他一次,然后就没有再来过了! 她心里眼里只有李氏这个恶毒的贱人! “你若是要我还你孩子那你便不要做傻事!”李氏抬着头看着他大声喝道,“冯氏,你恨我是不是?你若是恨我那更应该活下来!” “贱人——”冯氏面容更加扭曲,身子也开始不稳。 李氏见状心中一惊,“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你现在若是跳下来不死也是残废,你还如何杀我?如何为你的孩子报仇?冯氏,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你跳下来吗?你跳啊,跳下来我以后便可以彻底安心了!殿下心里只有我,她已经答应了我往后再也不会纳侧君,你若是死了,不,死了不好,最好是残废了,这样荣王府有一个可以堵住外人嘴侧君,往后我和殿下便可以更加幸福地过我们的二人小日子!不!不是二人,是三人,四人,甚至很多人!我现在有孕了你知道吗?你的孩子没有了,而我却有孕了,往后我还会给殿下生更多的孩子,我们一家子一定会幸幸福福地过日子,而你就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了床上看着我们幸福……” “贱人!”冯氏的面容扭曲狰狞的不成形,但是另一只手却也紧紧地抱着旁边的柱子。 李氏见状心里松了口气,话也说的更加的冷静以及嘲讽,“怎么?不想死了?怕死了?你不是说要去陪你的孩子了?怎么现在就怕死了?其实那孩子没出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有你这样一个怕死没用的父亲!不过即使你不死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殿下心里只有我一个,即使你再闹再寻死觅活,殿下也不会为了你对我如何,甚至会更加的厌恶你,冯氏,你真可悲,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贱人——”冯氏的声音几乎撕裂了。 李氏却笑着,“如今你除了骂几句之外还能如何?冯氏,你认命吧,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赢的了我,更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不过你所想要的也根本不属于你,因为我才是荣王正君!” 冯氏浑身颤抖,只是双手却抱着柱子抱的更紧。 “怎么?不好决定是跳下来还是不跳吗?”李氏继续道,“若我是你我便不会跳,苟延残喘总好过一命呜呼了,活着便是殿下眼中再没有你也会给你该有的尊荣,因为你姓冯,是殿下生父的母族中人,凭着这一个你可以在荣王府一辈子锦衣玉食,说不定什么时候殿下心软了,你还能再有机会生个孩子,这样你这一辈子就有依靠了。” 冯氏狠狠地盯着他,半晌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上来!” 李氏一愣。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女皇的后宫三千最新章节,!( ) 258 要你先死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你上山来!你若是不上来我便跳下去!”冯氏见李氏愣着便大声喝道,“你也怕我跳下去的吧?我若是死了,你这个荣王正君便是不会落下什么责难,但是往后你在所有人的眼中便会成了恶毒之人,你的孩子也会因为你而蒙羞!你以为有殿下护着你便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吗?我告诉你李氏,即使凤后并不是真的对我好,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想见到殿下身边竟然有你这样恶毒的男子9有陛下,你让皇家蒙羞,便是陛下碍着殿下不惩处你,但是往后你这个荣王正君在陛下的心中便只是一个恶毒的男子!对了,还有太女,程侍人没了孩子,而且往后还不生育,太女绝对不会不在乎,便是太女不会为了一个侍人而和殿下翻脸,但是太女绝对不会不在乎自己没了的孩子!” 冯氏也不知道是刺激过度还是怎么的,竟然一下子精明起来了。 若是每个人都是这般,在极度的刺激之下便能够激发潜能。 冯氏是心如死灰,但是他还有恨,满腔的恨。 所以,他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力量。 当然,李氏的那番话也是起了效用,而李氏也不是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话会让冯氏更加的恨他,只是他没得选择,若是恨他可以让冯氏生存,那便由他恨。 可李氏却没想到冯氏居然会提出这般要求,还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满脸恨意的冯氏,他的心顿时生出了一抹很强烈的不安,双手也不禁护住了腹部。 “怎么?不敢上来?方才不是说的很顺的吗?”冯氏继续尖锐嘲讽,“李氏,往殿下这般对你,可是你却只想着自己,你根本便不值得殿下这般爱你护你!你等着,活着我都不过你,等我死了之后我定然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纠缠你,你放心,我不会拉你一同陪我死,我要让你在往后的日子里生不如死!我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等着殿下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的那一日!” 说罢,原本抱着柱子的双手松了开来。 “我上去!”李氏见状顿时喝道。 冯氏松开的手抱回了柱子上,扭曲的面容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李氏却没有注意到,“你不要胡来,我立刻上去!”说罢,便往旁边的通道上走,可方才走了几步便被管家拦住了。 “正君,您不能上去!”李氏没有注意到冯氏的异样,但是管家注意到了,方才还以为寻死的冯氏如今忽然间改变了主意着本就不正常,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李氏的那番话,但是管家也想到了另一点,冯氏这般恨李氏,能够让他改变自尽的主意的很可能便是要报复李氏的念头,如今冯氏忽然间提出这般要求,管家如何能够放心让李氏上去? 李氏想到上去会受冯氏的辱骂,但是却没想过冯氏会对他如何,如今在李氏的心中,冯氏还是那个色厉内荏之人,他还没有想到失去孩子的痛可以让一个男子改变心智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许多年后,李氏想起这一日,仍旧是后悔莫及。 若是这一日他没有这般冲动,后来那般多事情,那般多的苦难都不会发生。 “让开!”李氏沉声对着挡在面前的管家喝道。 管家面色挣扎,“正君,您不能……” “若是冯侧君出事你担当的起吗?!”李氏打断了她的话,沉声怒道。 上面冯氏也开口:“是啊,你担当的起吗?便是你不将我这个侧君放在眼中,但是李氏这个正君你总还是敬着的吧?我死了他恶毒的名声便是背定了,便是殿下不责备你任由着我自尽而亡,也绝对不会不责难你让她最爱的正君蒙上污名!” 管家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冯氏不怀好意,面色坚定道:“正君,小的已经让人去通知殿下了,还请正君等殿下回来再……” “李氏,你若是再不上来我便立刻跳下去!”冯氏喝道。 管家咬了咬牙,“正君,便是冯主子跳下来也未必会有事,小的已经让人……” “哈哈哈……”冯氏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李氏啊李氏,你果真了不起,不但将殿下迷的失去了心智,连自己的孩子没有了都可以当做没事发生,如今连一个小小的管家都这般关心你,生怕你出一丝的差错!李氏,你赢了,全赢了!你等我,等我做了恶鬼定然回来找你,一定会回来——” 冯氏说罢,面容更是狰狞,随即,便松手欲往下跳。 “住手!”李氏厉声喝道,“我立刻上去!” “正君……” “让开!”李氏动手推开了拦住他面前的管家,随后快步往前。 管家见状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了,侧身对身边的一个小侍吩咐道:“快去看看殿下回来没有!”随后快步跟上李氏。 “你进来,他们都出去!”冯氏对着方才走到亭子外面的李氏厉喝道。 管家见状忙道:“冯主子,你让正君上来正君已经上来了,你莫要太过分!” “过分?”冯氏冷笑,“是谁过分了!我即便再不得殿下的心也是这荣王府的侧君,何时轮到你这个下人来训斥我!” 管家面色一僵。 “你到底照不照做!”冯氏喝道。 李氏还未回答,管家便又道:“正君你不能这般做,便是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腹中的小殿下想想!” 这话一出,李氏的面容顿时一震,双手紧紧地护着腹部。 冯氏却是大笑:“哈哈!你们以为我会做什么?拉着他一起死吗?李氏,别以为你恶毒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恶毒!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拉着你一起死,你凭什么跟我一起死?若是我跟你一同下了地府,我的孩儿也不会原谅我!” 李氏看着冯氏满面的讥讽,却是沉默。 冯氏冷笑一声,随后,竟是从栏杆上下来。 众人见了不禁一愣,便是管家也愣了。 李氏见了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松了口气,“冯侧君,本君……” “李氏。”冯氏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有多恨这种所有人都护着你的情形吗?除了出身我有什么及不上你?!可是所有人,包括这些下人,都护着你,都站在你的那一边!侧君?荣王侧君?尊荣?我有什么尊荣?!我不过是一个笑话,你们这些人的笑话!” 李氏静静地看着冯氏半晌,然后起步上前。 “正君!”管家忙阻止,虽然冯氏已经从栏杆上下来,但是却并不能代表他没有威胁性。 李氏却看着她,“你们不必进来。” “正君!” “你既然还记得我是正君那便听命就是!”李氏沉下了声音,“这是本君自己的事情,本君必须自己解决!” “可是……” “都给本君退下!”李氏厉声喝道。 众人虽然都担心,但是看着李氏的神色,便是连管家最后还是听了令,不过她没有推开多远,就在亭子三步远外,只要亭子内出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李氏斥退众人之后便缓步进了亭子,不过没有走近冯氏,心中始终是起了防备,不过声音却是柔和,“冯侧君,不管你信不信,堕胎药真的不是我下的。” 冯氏没有说话只是笑的更冷,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李氏继续道,说完,咬了牙,“便是让我用腹中的孩子起誓也可以!” 冯氏在听见孩子的时候眼眸深处闪过了一抹赤红的疯狂,只是因为夕阳的缘故,没有被人发现,“用你腹中的孩子发誓?” 他一字一字地问道。 李氏咬着牙:“是!” “若你没有做过为何要说是我身边的下人做的?!”冯氏厉声质问,“我打骂小侍?我何时打骂小侍!若不是你心中有鬼,为何要诬陷我?!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还不够竟然还诬陷我!你没想到程侍人会来看我,你更没想到我居然会请程侍人喝那补品,这是上天有眼,是上天要让你的恶性公布天下!” “我若是要害你怎么会用这般明显的方式?”李氏反问道,“荣王府的后院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完全可以用更加隐秘的办法除掉你腹中的孩子,更何况程侍人到来的第一时间我便知道,若是我真的在补品中下了堕胎药我岂会不去阻止?我如何可能不会想到那补品程侍人也可能会吃?你和程侍人的关系这般好,让他吃你的补品这是寻常事情,我怎么可能想不到?我又怎么可能要冒这般风险?冯侧君,你仔细想想,这些难道都不是疑点吗?” “那宫里面的结果又是怎么回事?!”冯氏厉声道,“凤后便是不疼惜我可是也不会不疼惜殿下的孩子!定是你跟殿下说了什么让殿下去找凤后,凤后才会给出这样的结果!” 李氏知道司予赫的心思,可是这不能对冯氏明说,因为说了只会让冯氏更加的疯狂,“父后的确是为了殿下,冯侧君,你可知若是我被定罪了,殿下和太女便真的成仇了!” “你若是没有做过如何会被定罪!”冯氏喝道。 李氏沉吟会儿,“我只能说这件事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等到那一日,殿下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为你们的孩子讨回公道!冯侧君,你可以不信我,可是你总不会想看着你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更不会想等你到了地府见到了孩子方才发现仇人另有他人吧?正如你所说的,若我真的是这般恶毒之人,殿下总有一日会看清楚我的正面目的,凤后和陛下也会对我厌弃,我定然会有报应的!你与其死了方才见到这些,为何好好活着好好等着看着?” 冯氏这回没有反驳,而是盯着李氏,半晌之后方才一字一字地道:“方才你说你敢用你的孩子发誓?!” “是。”李氏应道。 冯氏盯着他,“好!你若是敢拿你的孩子发誓,我便信你!” 李氏舒了口气,“好!我李箴发誓,若是我做过任何伤害你以及你腹中孩儿的事情,我,以及我腹中的孩子都不得好死!” “哼!”冯氏冷笑一声。 李氏看着他,“如此,可以吧?” 冯氏没有回答,不过面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李氏继续道:“你方才没了孩子几日,如今虽然是初夏,可你也不能吹了风,若是伤了身子往后便糟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冯氏冷笑道,方才说完,身子便椅。 李氏见状当即上前搀扶住他,“你没事吗?”说完,便欲唤人进来搀扶,可却在他开口之前,冯氏的面容倏然一变,变得阴鸷扭曲,他盯着厉氏,一字一字地恨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李氏一惊,可还未来来得及反应冯氏便已经动手了。 他猛然用力将他往后推。 “我不会拉着你一起死,我要你比我先死——” 李氏只觉腰间碰到了栏杆,随即上半身开始往下倾斜。 他本能地想抓住栏杆,只是却已经是迟了。 冯氏的力道很大,似乎将身体的所有潜能都激发出来了,根本没有给李氏逃脱的机会。 李氏虽然习过武,可是这几日身子一直虚着,而且属于防备,终究还是没能逃开。 夕阳,在这一肯显得格外的刺目。 “正君——” “箴儿——” 两种厉声叫唤同时在不同处响起。 司予赫接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回,虽然她对冯氏已然是厌恶,但是却也不想看着她死,可是她却做梦也想不到当她赶到的时候见到的竟然是李氏坠下来的场景。 好在,假山下的拉着毯子的下人没有撤。 而李氏也是这般幸运地坠到了被抬着的毯子上。 司予赫看着这一幕,整个人便像是在天堂和地狱中走了一圈似的,在李氏坠在了毯子上之后,她便狂奔过去。 此时下人已经小心翼翼地将毯子放在地上,随后上前搀扶李氏。 李氏惊魂未定,整张脸都煞白了。 “箴儿!”司予赫冲上前,将李氏搂入怀中。 “孩子……”李氏回过身来,便惊慌问道。 司予赫方才想起查看他的身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孩子……”李氏也抚着腹部,好半晌没有发现腹中疼痛,方才安心,“没事……殿下,孩子没事……没事……” 司予赫看着他这般,心中的惊恐方才消减了一些,“没事!一定会没事……” “殿下……”李氏还想说什么,可话方才说了两个字便断了,随后便是呆愣。 司予赫心又提的高高的,“怎么了?” 李氏没有回话,而是缓缓抬起手,然后抚向了脑后,半晌,将手伸了回来,手掌张开放在自己的眼前。 手掌上竟然布满了血迹。 艳红的血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是刺目。 “殿下……”李氏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司予赫,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却已经说不出来了,眼睛的光芒渐渐涣散,随后,倒在了司予赫的怀中。 “箴儿——”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59 死了没有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荣王正君没死,只是却昏迷不醒。 在荣王府的当值御医将这个消息告知司予赫的时候,司予赫整个人都几乎疯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殿下……正君伤到了头部,所以如今才会昏迷,不过殿下放心,正君腹中的孩子无事……” “那箴儿呢?他什么时候醒!”司予赫揪起了太医的衣裳,面容狰狞地喝道。 那太医却哑了声音。 司予赫心里的惊恐更深,“你说啊!” “这……这正君伤到了头部……下官也无法确定正君什么时候会醒……也许明日便会想,也许第二日……或许……是第三日……又或许……” 下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 荣王正君的后脑伤的很严重,保住性命已经是很难得了。 司予赫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松开了太医的衣裳,脚步踉跄地往后,最终低喃,“不会的……不会的……”猛然转过身扑到了床边,握住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荣王正君的手,“箴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 太医见了不禁心生叹息。 虽然荣王正君如今保住了性命,可是后脑伤的这般严重,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还有腹中的孩子,便是如今没事,可若是荣王正君一直这样昏迷不醒,孩子将来也一定会出事。 …… 天方才转暗,皇宫各处便挂上了璀璨的宫灯。 朝和殿内,水墨笑看着一桌子的晚膳,却没有任何的食欲,“怎么做这般多菜?本宫不是说过要节俭的吗?陛下不来每餐的例菜便减半,如今是做什么!?” 身边的宫侍也知道主子这几日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有辩解什么,而是直接跪下认错。 水墨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因而也没有继续下去,“将饭菜撤了!” “主子,你还没有用晚膳。” 水墨笑沉声道:“本宫不饿不成……” 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宫侍便爹爹装转地冲了进来。 水墨笑见了火气又上来了,“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凤后……”那宫侍面色难看地跪在地上,“凤后,出事了……荣王府出事了……” “你说什么?!”水墨笑猛然站起身来,“你说清楚,荣王府出了什么事了?!” “方才荣王府遣人来报,说……说冯侧君将荣王正君从假山上推了下来……” 水墨笑面色大变,“什么?!” …… 同一时间,辰安殿内,永熙帝也得到了冷雾的禀报。 “你说什么?”永熙帝眯起了眼问道。 冷雾重复了一遍,“荣王府遣人来报说荣王府侧君冯氏将荣王正君从假山上推了下来,如今荣王正君昏迷不醒,荣王情绪很糟糕!” 永熙帝面色沉了下来。 “怎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旁的雪暖汐握紧了永熙帝的手,“涵涵……” 永熙帝覆上了他的手,“没事,朕让人去看看。”说完,便对冷雾问道:“凤后可知晓这件事?” “已经遣人去通报了。”冷雾回道。 永熙帝沉吟会儿,“你去一趟荣王府,不管如何先稳住荣王的情绪,还有,领着简御医一同去,看看荣王正君的情况!” “是!”冷雾领命,随即起身离去。 雪暖汐开口道:“涵涵,我也想去看看。” “阿暖,如今天色晚了,你不方便出宫。”永熙帝却道,只是她这话一出,便有宫侍前来禀报说凤后来请旨出宫。 永熙帝蹙眉。 雪暖汐似乎看出了什么,转身对那宫侍道:“你去告诉凤后陛下允了。” 那宫侍先是看向永熙帝。 永熙帝颔首,“去跟凤后说,朕已经遣了简御医去,让他别着急。” “是。”那宫侍方才领命离去。 “阿暖……” “你不用解释了。”雪暖汐看着她道,“如今最要紧的是荣王正君。” 永熙帝握着他的手,“阿暖,别胡思乱想。” 雪暖汐瞪向她,“我才没有胡思乱想,胡思乱想的人是你吧!”说完,语气转为了警告:“我告诉你涵涵,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相信述儿绝对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即便她心里还是放不下程侍人的事情,但是她绝对不会……” “朕没怀疑谁!”永熙帝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最好!”雪暖汐道,随后声音转为了难过,“只是这件事……若是荣王正君没事便好,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赫儿恐怕……” 他没有提李氏的孩子,不是没想到也不是不关心,而是他心里很清楚孩子不可能不出问题。 荣王府的假山有多高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荣王正君的孩子并不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永熙帝握着他的手,正声道。 雪暖汐点了点头,许是因为过于的担心,他并没有注意到永熙帝眼底深处的异样。 …… 水墨笑没有去见永熙帝而是直接出宫去了。 宫门的守卫见了这般情形也是惊了一惊,若不是冷雾敲同行,且带着永熙帝的旨意,守卫还犹豫着该不该放水墨笑出宫。 在宫门口耽搁了一下,一行人便快速赶去荣王府。 荣王府如今已经乱成了一片。 水墨笑进了荣王府第一个见到的是管家,当管家将荣王正君如今的情况告诉水墨笑的时候,水墨笑也不禁一惊,“真的……这般严重?” “正君摔下来的时候虽然被下面的下人用毯子接住,可是摔下来的时候头部撞到了假山上凸出来的石块,经太医诊治,正君保住了性命,可是却一直昏迷不醒,太医没敢告诉殿下正君这般情况醒来的可能性不高……” 水墨笑听了这话脚步也踉跄了一下,愣怔了一下,转过视线看向简御医,“简御医!” 简御医心中叫苦,虽然太医院的御医和太医医术有高低,但是也并非真的相差多少,如今荣王正君这般情况,太医是不可能误诊的。 便是她来了也不可能扭转乾坤。 “臣尽力而为。” 如今,她只能这般说。 水墨笑心中一凛,咬了咬牙,问向管家,“赫儿呢?” “殿下在陪着正君。”管家回道。 水墨笑转身往李氏的院子走去。 方才进了寝室,便听到了司予赫的低喃声。 “箴儿,你醒醒,你醒来看看我?箴儿,孩子没事,我们的孩子没事……” 水墨笑脚步顿了一下,面色也染上了苍白,这般的语气他曾经听过,当年他在观星殿火海中找到她的时候,她便是这般的语气。 水墨笑的呼吸忽然间急促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起步走进了内室,随后便见司予赫跪在了床边,紧紧地握着李氏的手。 寝室内的空气还除了药味之外还隐隐漂浮着血腥味。 “赫儿……”水墨笑缓步走到了司予赫的身后,轻声唤道。 司予赫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呼唤着李氏,“箴儿,您醒来看看我?看看我……” “赫儿!”水墨笑加大了声音。 司予赫低下了头,半晌,方才转过头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见了她满脸的泪痕,面色一震,“你……” “父后!”司予赫松开了李氏的手,跪着移到了水墨笑的面前,“儿臣求求你,你救救箴儿,救救他!” 水墨笑蹲下身子,握着女儿的手,“你放心,父后带了简御医来,还有其他两位御医,她们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父后,箴儿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司予赫坚持道。 水墨笑拍着女儿的肩膀,“会的,一定会的,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一定会没事的!”司予赫点头道,转身便又握住了李氏的手,“箴儿你听到没有,父后也说你不会有事!不会的!” 水墨笑吸了口气,上前,“赫儿,你随父后先出去,让御医给李氏看诊。” 司予赫却不愿放手。 水墨笑劝了好半晌,方才将她劝服,“父后,箴儿一定会醒的对不对?” “对!”水墨笑挤出了一抹微笑,对着彷徨无措地保证道,随后对一旁的简御医道:“有劳简御医!” “臣领旨。”简御医领旨道。 水墨笑和司予赫出了内室,在外室的楔厅中坐下。 便是司予赫同意出来,可是神智还是没有恢复,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水墨笑原本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见了她这般模样,是如何都问不出口的。 一盏茶过去,一炷香过去,一刻钟过去,小半个时辰过去…… 司予赫坐不住了,起身欲进内室。 水墨笑没有叫住她,但是却也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去便看见了简御医已经结束了诊治,正那手帕擦着额上的惫。 “如何?!”司予赫当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厉色问道。 简御医身子震了震。 “赫儿!”水墨笑喝道。 司予赫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从疯狂中找回了一丝冷静,“简御医,箴儿如何?” 简御医看了看司予赫,又看了看水墨笑,又沉吟了半晌,方才咬了咬牙禀报道:“回凤后,荣王殿下,臣方才给荣王正君检查过,荣王正君后脑受创严重,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毕竟是伤到了脑部,所以方才昏迷不醒……” “他到底什么时候醒!”司予赫面容狰狞了起来,这番话她方才已经听了一遍了,如今再从简御医的口中听一遍便好比又凌迟了一番她的心。 简御医犹豫了半晌,“回荣王殿下,医术上对于荣王正君此等伤情也有记载,根据记载,有的伤患会在昏迷十二时辰之后醒来,有的则是好几日,也有的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也有的……”话顿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司予赫的神色,方才低头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司予赫的眼眸倏然见瞪得很大,目光瘆人无比。 简御医说完了之后便跪下。 司予赫僵直着身子低头盯着她,似乎想将她给吃了一般,“你——再——说——一——次!” 简御医低头不开口。 水墨笑见状只能上前,“赫儿……” “你再说一次!”司予赫没有理会水墨笑的话,弯下腰将低着头的简御医揪起,强迫她面对她,“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箴儿怎么可能不会醒? 他怎么可能不会醒! 他还有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他们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让孩子生很多很多的孙子!她要给他一点一点地变老,老了走不动再相互扶着走! 他们说好了的! “赫儿!”水墨笑眼睛也红了,“你放开简御医!” “他不会不醒的!不会的——”司予赫厉吼道,随后用力将简御医扯到了一旁,快步走到床边,然后,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中的李氏抱在怀中,“箴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赫儿……” 水墨笑的话没说完,便见荣王府的管家进来,“启禀凤后,殿下,冯侧君方才欲悬梁自尽。” 水墨笑听了这话恨不得杀了管家,这时候提冯氏不是让司予赫更加的疯狂? 果不其然,司予赫在听了这话之后便坐直了身子,面容狰狞,一字一字地咬着牙,“死了没有!”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0 昏迷不醒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赫儿……” “死了没有!”司予赫没有给水墨笑说完话的机会,眼眸赤红地盯着管家再一次问道。 管家也开始后悔在这时候禀报这件事,出事之后她第一时间让人将冯氏看管起来,不过虽然他犯了大罪,但是毕竟还是上了玉牒的侧君,而且还是荣君母族之人,所以她也只是将人软禁在了他的寝室之中,“回殿下,没有……下人发现的及时……所以没出事,小的已经让人在旁盯着……” 司予赫听完了之后赤红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杀意,随后转过身轻轻地抱了抱昏迷中的荣王正君,轻声道:“等我回来。”说罢,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然后,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赫儿!”水墨笑大惊,忙喝止她,可司予赫便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水墨笑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管家,然后起步跟了上去。 司予赫走的很快,水墨笑出了寝室便不见她了,只好加快脚步往冯氏的院子走去。 夜渐渐地深沉。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大地,便是连灯火也只能带来一小范围的昏暗的光明。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冯氏的寝室内,冯氏声音沙哑地嘶吼着,整个人都显示癫狂了一般。 他想死。 真的想死! 在将李氏推下去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活不成!可是他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从前那般怕死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没有半丝的害怕,他甚至想快些去跟他的孩子团聚! 李氏如今的情况他不知道,可是他在亭子上面却是听见了司予赫凄厉的叫声,还有他身边下人惊恐的神色,都告诉他李氏很不好! 便是他不死,他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 如此一命还一命,也算公平! 如今在旁看守冯氏的不再是冯氏身边的下人,管家在冯氏做出了那件事之后便撤换了院子内的下人。 不是冯氏身边的人而且还是在冯氏犯了大罪的情况之下,自然不会顾及冯氏的身份,因而不管冯氏如何的嘶吼怒骂,下人都无动于衷。 “嘭”的一声巨响,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踢开。 内室看守的下人还未来得及出来查看便见司予赫面容扭曲双眸赤红地冲了进来。 冯氏停下了嘶吼,愣愣地看着司予赫。 司予赫直接冲到了冯氏的面前,“你该死!”然后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冯氏本能地挣扎,可他越是挣扎司予赫便越是用力,便在冯氏就要晕厥之前,水墨笑赶来了。 见了这一幕,他当即喝道:“赫儿住手!” 她若是想要冯氏偿命他不会阻止,但是不能自己动手! 司予赫无动于衷,面容更加狰狞。 冯氏面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双眼也开始发白。 水墨笑只能亲自上前,用力握住女儿的手,“赫儿,你不能亲手杀他!” 司予赫根本便不理会水墨笑,反而是狞笑起来。 水墨笑真的没法子了,虽然出宫呆了侍卫,可是此时侍卫都在前院等着,根本没有跟来,身边跟着的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侍,“赫儿——” 便在冯氏就要断气的时候,一道人影略上前,随后,原本掐着冯氏脖子的司予赫忽然间松开手,然后,跌倒在地上。 水墨笑连忙扶着女儿,随后看向来人,方才想起一同出宫的冷雾,冷雾自从进了荣王府之后便似乎失踪了一般,“冷总管?” “奴侍失礼。”冷雾低头请罪。 水墨笑将晕厥过去的司予赫交给了上前的宫侍,“扶殿下下去休息,好好看着,若是她醒了立即通知本宫!” “是。”宫侍领命,扶着司予赫离开。 水墨笑又看向地上的冯氏,眼中既有愤怒也有叹息,冯氏受了这般刺激又无法得到公道的对待会做出这般事情并不是不可理解,若是他,他或许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而且当日冯氏入府的时候,他也的确喜欢过他,也曾经多次在李氏面前维护过他。 可是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让他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他定然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可…… “冷雾。”他抬头看向冷雾,“这一次本宫是不是错了?” 他先前做出的决定只是不想女儿继续难过,是为了让李氏安心养胎,可是如今,却酿成了一个新的悲剧! 冷雾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水墨笑苦笑一声,再次看着地上的冯氏,“将他扶上床吧,至于如何处置,等陛下来决定吧。” 这件事他本可以做出处置,可是他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冯氏有错,可是他也是无辜。 水墨笑如今只是希望李氏能够尽快醒来,否则不但这件事无法有一个妥善的了解,赫儿怕也会毁了。 冷雾领命,亲自上前将冯氏扶上床。 水墨笑转过身便欲离开,可方才走出几步,便又转过身来,盯着正在给冯氏该被子的冷雾,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去查这件事是意外还是有人暗中算计?” 冷雾盖好被子,然后转过身,对着水墨笑恭敬道:“回凤后,此事的确只是意外。” 水墨笑听了之后面色还是一变,这般说他的确去查了!可这个结果是真的吗?他该相信吗? 这一刻,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许多年前永熙帝逼死平王的事情。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年她为了雪暖汐的孩子连手足之情都弃之不顾,更何况如今是李氏。 太女,她真的愿意忍下这口气? “凤后,此事的确是意外。”冷雾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再一次正色道。 “最好是如此!”水墨笑冷笑道,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太女府 “你说什么?”司予述看着眼前的侍卫。 “荣王府侧君冯氏将荣王正君退下了假山。”那侍卫禀报道,“如今凤后已经去了荣王府,而陛下也派了冷总管前去。” 司予述眯起了眼,沉默半晌,“你先下去,继续盯紧了,若是有什么新消息第一时间回来禀报本殿!” “是。”那侍卫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司予述却又叫住了她,“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 司予述沉着眼眸道:“不必去了,将其他人也撤回来!” “是。”侍卫没有多话,直接领了命令,当侍卫走出书房,却见白氏站在了书房外,而且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过正君。”那侍卫一愣,随后行礼。 白氏点了点头。 侍卫继续退下。 白氏看向书房中的司予述,面色忧虑,随后,缓步走了进去,行礼道:“白弗并非有意偷听,还请殿下恕罪。” 司予述看着他半晌,“好了。”虽然不责怪他,但是却也不愿意继续跟他说及方才的事情,“你来找本殿有事吗?” 白氏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只是他不能当做不知道,“殿下,我知道程侍人的事情让你很伤心,也知道宫里面的调查结果让你很愤怒,只是殿下这般让人监视着荣王府,若是被荣王知晓,殿下和荣王的嫌隙便会越深,先前殿下的忍耐便也白费……” “你也认为本殿为了拉拢荣王而不顾自己枉死的孩子?”司予述冷冷地打断了白氏的话。 白氏一怔,忙道:“我不是……” “本殿不否认这是其中一个因素!”司予述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所以你不需要时刻提醒本殿!” 说完,便起身欲离开。 白氏猛然从后面抱住了她,神色惊慌,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更不会让她这样误会她,“殿下,我不知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殿下,如今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了,我真的害怕再发生什么!我知道殿下之所以答应荣王不再追究不仅仅只是为了利益,更是为了你和荣王之间的姐妹之情!殿下,我知道的!” 司予述合着眼睛沉默半晌,然后转过身。 白氏松开了手,不安地看着她。 “弗儿,死了的那个是本殿的孩子!”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我让人盯着荣王府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查清楚真相!既然大皇姐如此相信他的正君,那便不会在意!” “我知道。”白氏点头道,“可是如今荣王正君出事了,若是被荣王发现殿下……届时怀疑殿下和这件事有关,那……” “若是她要如此怀疑,本殿也没有办法!”司予述却道。 “殿下……” “好了。”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事情要发生,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会发生的!” 白氏还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伸手抱着她,“殿下,一定都会过去的。” 司予述拥着他,眼眸却是暗沉。 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般多事情接来发生…… 真的只是意外吗? …… 司予赫并没有昏迷多久便醒来了,随后,便又要往外冲! “赫儿!”水墨笑厉声喝道,“你能不能冷静一些!” “你让我如何冷静!”司予赫转过身,第一次在水墨笑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在冯氏的寝室中司予赫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水墨笑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她不想理会,而如今,那邪便成了激怒她的源头。 “箴儿被那个贱人害成这样,父后你让我如何冷静!我知道父后不喜欢箴儿,知道父后还在怀疑箴儿,可是如今冯氏做的事情本就该死,父后为何还要护着他!父后便这般容不得箴儿!” “你——”水墨笑听了这样的话虽然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水墨笑没有没开口训斥,却是冷雾开口了,“荣王殿下,凤后不是护着冯侧君,而是为了殿下好,即使冯侧君再错,也不该由殿下亲自动手处置,他是上了玉牒的侧君,自有律法以及宗族之法处置,若是殿下行了私刑,只会让殿下的声誉受损。” 司予赫合上了眼睛,半晌之后睁开,却已是泛起了泪水,她看着水墨笑,扑通跪了下来,“父后!那是儿臣的正君,是儿臣最心爱的男子!他腹中还怀着儿臣的孩子!” 水墨笑眼中也涌出了泪花,缓步上前伸手将女儿抱住,“父后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御医也没说他不会醒来,或许明日他就会醒的,你这般爱他,他怎么舍得不醒来?可是赫儿,你不能失去冷静,失去理智,李氏还需要的你照顾,你若是不冷静,如何照顾他?还有那下堕胎药的人,那人方才是罪魁祸首!你若是不冷静下来,如何将那人找出来?你不是相信李氏是无辜的吗?既然如此,那便将那个人找出来,届时你想如何处置,父后都由着你!” 司予赫仰着头,“父后……箴儿一定会醒来的对吗?” “对!”水墨笑也半跪下来,抱着女儿安抚道,“他一定会醒来的,有你这般爱他的妻主,他怎么舍得不醒来?他一定会醒来的!” 李氏,若是你也爱赫儿,便快些醒来! 为了赫儿,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都要快些醒来! …… 后半夜,冷雾便回宫了。 此时的辰安殿仍是灯火辉煌,永熙帝没休息,雪暖汐也睡不着,两人都在等着荣王府的消息。 冷雾行礼之后便将荣王府的情况一一说了,“……荣王如今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是凤后担心荣王会再失控,因而让奴侍代为向陛下请旨在荣王府多留些时日。” “嗯。”永熙帝淡淡应了一声。 雪暖汐面色有些苍白,“荣王正君的情况真的这般不好吗?” 可能永远醒不来? 怎么会这样? “简御医等三名御医都已经诊治过了。”冷雾回道,“还有一事简御医没有告知荣王殿下,荣王正君腹中的孩子如今虽然无碍,但若是荣王正君一直没醒,孩子也会不保。” “这怎么行?”雪暖汐倏然起身,“荣王正君这般赫儿已经很难受,若是孩子再出事,她如何能够承受的主?” 永熙帝蹙紧了眉头,起身搂着他,“别担心,会没事的。” 雪暖汐如何听不出这只是安抚之词,“明明是好事连连,如今怎么便厄运连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熙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紧地搂着他,然后对冷雾下旨,“去跟凤后说若是需要什么直接让人回宫拿便可。” 冷雾领命,随后看着永熙帝欲言又止。 永熙帝眯了眯眼。 冷雾没有开口,又看向雪暖汐。 永熙帝了然,随后示意他退下。 冷雾行礼退下。 “涵涵,我想出宫去看看。”雪暖汐看着她道,“便是帮不了什么忙,去看看也是好。” “凤后已经去了,你若是再去,恐怕会更惹人注目。”永熙帝没有同意,虽然她不知道冷雾要禀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可必定与雪暖汐有关,或者该说和司予述有关,“这样的事情对皇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雪暖汐自然明白,“我悄悄去,然后悄悄回。” 永熙帝看着他。 “涵涵。”雪暖汐继续请求,“我知道轻重,可若我不去看看,我这心怎么也无法安下来。” 永熙帝沉吟半晌,方才点头同意,“好。”随后又道:“时候不早了,既然明日还要出门,便早些休息。” 雪暖汐点头,看永熙帝似乎没有休息的意思,“你呢?” “我去承月殿一趟。”永熙帝说道。 雪暖汐明白她的用意,“也好,让翊君好好查查,我始终不信荣王正君会是那下堕胎药之人,这次荣王正君出事也是受先前事情的连累,那下药之人一定要揪出来!” 永熙帝没有解释,“你好好休息。” “嗯。”雪暖汐应道。 永熙帝看着雪暖汐睡下了之后方才离开。 而在去承月殿之前,在出了辰安殿之后,永熙帝便听了冷雾的禀报,关于发现太女府派人监视着荣王府的事情。 永熙帝听了之后只是沉默,神色也是平静,随后让承月殿而去。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但是蜀羽之并没有入睡,似乎猜到了永熙帝回来。 “陛下可是为了荣王正君一事来的?”蜀羽之在宫侍奉茶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 永熙帝用了口茶,“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陛下是指太女让人监视荣王府一事?”蜀羽之缓缓问道,“这事臣侍也是方才知道不久,原本是想明日方才禀报陛下的,不过如今不需要了。” “羽之……” “但是陛下放心,太女和此事没有关系。”蜀羽之继续道,“不过陛下若是不信臣侍的话,也可以让人再查。” 永熙帝看着他,“为了司以徽,你要一辈子这般跟朕说话?” 蜀羽之垂下了眼帘,沉默。 “若是你继续这般,或许先前你提出卸任掌管后宫暗卫之职的请求朕会同意。”永熙帝说完,然后起身离开。 蜀羽之倏然站起身来,“凤后说你不是不信我,只是在徽儿和豫贤贵君之中选择了豫贤贵君,这是真的吗?” 永熙帝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回头。 蜀羽之凄然一笑,“看来是真的,可是凤后有一点错了,你不但是在徽儿和豫贤贵君之中选了豫贤贵君,更是在我与他之间选了他!你让我继续掌管着暗卫不是因为我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利为徽儿谋划,而是补偿吧?” 永熙帝还是没有回应。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二十多年了,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你的,你虽然没有做到没有亏欠任何一个人,但是,你能够补偿的,你都会尽力补偿。”蜀羽之笑着道,却带着苍凉之意,“可是陛下,徽儿是无辜的,他是你的骨血!太女和荣王为了各自的骨血可以翻脸,当年陛下为了皇贵君的孩子可以逼死平王,为何便不能给徽儿一份慈爱?” “朕已经补偿他了!”永熙帝转过身来,面容却是冷的。 蜀羽之只是笑着,没有回她的话。 “他这一辈子都可以锦衣玉食,蒙又欣也不敢对他不好,朕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羽之,莫要让朕再后悔当日将他交给你来抚养!” “或许这就是为了先帝临终遗言要您将暗卫交给初侍,因为初侍不可能拥有孩子。”蜀羽之缓缓道,“或许当年你将徽儿给我是真的错了。”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最终也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 凤后入夜出宫到荣王府,冷雾领着御医进荣王府,这两件大事终究还是让荣王正君的事情传了出去。 众人既是愕然也是叹息。 当然,也有认为冯氏小产一事是荣王正君做的人心里嘟囔着这是报应。 厩朝堂将这件事当作了谈资,而这件事对皇家来说则是震撼。 薛氏听了之后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得知荣王正君有孕之后心里羡慕的要死,可如今没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殿下!殿下!”薛氏急匆匆地冲进了司予执的书房,“殿下,我想去荣王府看看荣王正君!” 司予执看着他,“也好,我陪你去。” “嗯。”薛氏点头。 两人当即出门,当两人到了荣王府之后,太女正君,礼王正君已经先一步到了,薛氏见了两人心里怯了怯,伸手拉紧了司予执的手。 礼王正君上前见礼。 司予执还了礼。 薛氏咬着牙上前给白氏行礼,然后再和礼王正君见了礼,又躲回了司予执的身边。 “靖王和靖王正君也是来看望荣王正君的吧?”白氏开口道。 薛氏不敢开口。 司予执点头道:“是,不知荣王正君如今情况如何?” “听说还没醒。”礼王正君回道,“荣王一直守着,并不希望外人打扰荣王正君。” 司予执闻言不禁蹙眉。 白氏看向薛氏,“靖王正君一向和荣王正君交好,不如让人去通报通报,或许荣王会让你进去探望。” 薛氏听了这话心中一颤,“我……” “也好。”司予执不等薛氏说完便开口道,随后转身对旁边荣王府的下人道:“请去通报大皇姐一下。” “是。”下认领了旨意,随后前去。 “父后呢?”司予执又问道。 薛氏听了这话心里定了定,他怎么忘了这事,凤后在荣王府,太女正君定然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白氏回道:“父后昨夜一夜未休息,如今在休息。” 司予执点头。 随后便又是一阵沉默。 礼王正君看了看众人,然后起身道:“既然荣王不希望荣王正君被打扰,本君先回府了。” 白氏起身相送。 司予执和薛氏也起身。 礼王正君客套两句,随后起步离开。 在上了马车之后,礼王正君面上顿时浮现起了疲惫的神色,出嫁之前父亲跟他说皇家的正君不好当,当时他还是信心满满,可是如今,却真的觉得累,而如今,除了疲惫,还有担心。 他担心荣王府的这些事情和自己的妻主有关系。 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便是在寻常人家都不可能只是意外,更何况这是在皇家? 若是真的跟妻主有关系,那后果将会如何他真的不敢去想。 …… 礼王正君离开之后没多久,方才去禀报的下人便来了。 “回靖王,靖王正君,殿下请你们进去。” 司予执面色如常,颔首,“嗯。” 薛氏却是看向白氏,似乎担心他会因此而生气。 白氏倒是没生气,荣王正君和靖王正君一向关系不错,如今荣王让靖王正君进去看望倒也不意外,他也看见了薛氏,起身淡淡道:“你们快进去吧,请靖王好好安慰荣王,荣王正君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得上天庇佑,早日醒来的。” 薛氏不敢开口。 司予执点头道:“本殿会的。”随后,随引领的下人往后院而去。 原本司予执身为女子是不该进出后院的,但是司予赫此时没有多想,她之所以见司予执是为了见薛氏,他也知道李氏平日和薛氏的关系不错,而且与和白氏相比,和薛氏来往更加的单纯,没有参杂利益。 司予赫希望李氏多见见真心对待他的人,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让他留恋的人。 司予执见到司予赫的时候不禁惊了一惊,不过是一夜,司予赫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大皇姐……” 司予赫抬头看向她,“二皇妹……” “大皇姐。”司予赫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些安抚她的话,可是看着床上昏迷着的荣王正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呜……”薛氏已经哽咽出声,眼睛湿润地看着荣王正君,他是真的喜欢荣王正君,而且荣王正君还是他嫁入皇家之后除了妻主之外唯一对他好的人。 司予执见状不禁怒目瞪了他一眼。 “殿下……”薛氏又是难过又是委屈,他也知道不该哭,可是他忍不住,好好的一个人如今躺在了这里,而且可能醒不了…… 司予赫没有说什么,只是苍白地笑了笑,“二皇妹,别怪你的正君了,他也是真心关心箴儿……” 她没让太女正君和礼王正君进来是知道即便他们心里有对箴儿的关心,但大部分也只是为了来看看箴儿的情况,或者只是礼节上来一来。 “荣王……”薛氏哽咽出声,“荣王正君是个好人,他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司予赫对他笑了笑,表示谢意,然后继续握紧李氏的手,“箴儿,靖王正君来看你了,他说你一定会醒来的,你说是不是?” 薛氏捂住嘴,以防自己真的大哭出声。 司予执没有再责备薛氏,伸手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薛氏看着旁边的妻主,第一次觉得他其实挺幸福的,虽然他一直没有孩子,但是至少他们都好好的,靖王府也平静安宁。 薛氏和司予执待了小半个时辰就离开了,而在他们离去之后没多久,雪暖汐便进府了。 水墨笑得到了消息急忙赶来,“你怎么也来了?” “我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雪暖汐担忧道。 水墨笑看了看他,虽然他心中有着怀疑,可是并没有将这份怀疑表露出来,因为若是表露出来,最终影响最大的必定是司予赫,“你都清楚情况了?” “嗯。”雪暖汐点头。 水墨笑沉吟会儿,“你随本宫来吧。” 雪暖汐点头,随着水墨笑往李氏的院子而去。 两人到了的时候,司予赫正在柔声跟李氏说这话,说着他们在战场上面的事情,他们虽然充满血腥但是却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雪暖汐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过身看向水墨笑,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然后点头。 两人原路返回,然后去了水墨笑如今暂住的客苑。 两人静坐了会儿,雪暖汐方才开口:“凤后,荣王正君是好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水墨笑却笑了笑,“还好你没有将这句话跟赫儿说。” 雪暖汐一愣。 “因为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过这话了。”水墨笑苦笑道,“雪暖汐,你知道像赫儿这般情况最恨听到的话是什么吗?便是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凤后……” “可偏偏如今我们能够做的便是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水墨笑讥讽道,“你说是不是我们造孽太过了,所以这些孩子方才一个个的出事?” 雪暖汐低下了头,默然。 …… 荣王正君出事之后的次日很快便过去了,而荣王正君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第二日,还是没醒,第三日,依旧没醒,一直到第七日,后脑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但是荣王正君仍旧是没醒。 司予赫一直守在床边,若不是水墨笑劝着,她甚至连吃饭梳洗都不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可水墨笑不可能一直待在荣王府,他是凤后,寻常别说出宫过夜,便是出宫的机会也是极少。 若是他继续在宫外待下去,御史肯定会说话。 “父后,你放心回宫吧,我会在这里守着。”司以晏神色认真地保证道。 水墨笑看着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 虽然儿子也有家,但是如今事情特殊,他不得不让儿子看着,否则他便是回了宫也不安心。 “父后放心吧。”司以晏保证道。 水墨笑颔首,“如今你大皇妹虽然还算是冷静,但是李氏整整七日都没有起色,她或许支撑不了多久。” “不会的!”司以晏却摇头,神色坚定,“大皇妹一定会撑得下去的,荣王正君虽然昏迷,但是他没死,只要他一日或者便有希望,大皇妹不会崩溃的,因为荣王正君需要她的照顾!”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父后也希望如此。” “父后,一定会的!”司以晏又一次肯定,“当年母皇以为雪父君死了不也是撑过来吗?大皇妹是母皇的女儿,是长女,是我们所有人之中长的最像母皇的一个,她一定会和母皇一样坚强的,至少,不会比母皇差太多!” 水墨笑缓缓笑了,却是极为的难看,“父后最怕的就是你皇妹变成你母皇那般。” “父后……”司以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水墨笑叹息一声,“父后真的希望你皇妹如你所说的那般。” 司以晏低下了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沉吟会儿道:“父后,冯氏会如何处置?” “为何这般问?”水墨笑反问道,荣王正君出事的第二日,他担心赫儿再一次失控,当夜便让人将冯氏送进宫,关进了宗亲大牢,只是一直没有处置。 以冯氏的行为,赐死也是应当。 只是…… 水墨笑并不希望杀他,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冯氏虽然这事做得过了,可他也算是受害者。”司以晏也是这般认为,“父后,我并不希望他死,可是若是不重惩,大皇妹……” “你让父后想想。”水墨笑颔首道,随后又冷笑道:“你母皇果然够狠,明知道我不管便是希望她来处置,可这般多日过去了,她竟然只字不提!” 司以晏张了张嘴,斟酌了半晌,方才开口为母亲辩解,“父后,也许母皇是希望你来处理这件事。” 水墨笑冷笑一声,没有回应儿子的话。 这一日的傍晚,水墨笑回宫了,而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朝和殿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承月殿。 “蜀羽之本宫不想跟你废话,都快半个月了,堕胎药一事到底有什么消息!”水墨笑直接沉着脸道,似乎又迁怒的味道,“不要告诉本宫你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若是如此,你便真的是个废物了!” 蜀羽之面色如常,仿佛水墨笑所说的不过是寻常的话,“如今天气越发的热了,凤后方才回宫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解解渴吧。” “蜀氏!”水墨笑咬牙切齿。 蜀羽之仍是神色平静地静静看着他。 水墨笑咬了咬牙,动作粗暴地端起了茶杯灌了口茶,连坐也没坐,“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蜀羽之淡淡一笑,“臣侍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而且在七日前已经禀报了陛下。” “什么线索!?”水墨笑面色一凛。 蜀羽之没有回答,“臣侍早已经禀报陛下,而陛下没有告知凤后,臣侍也不便跟凤后说,不如凤后直接去询问陛下。” “你——”水墨笑攥着拳头盯着他。 蜀羽之面色仍旧是淡淡。 水墨笑没有发作出来,虽然脸色很难看,却不知怒气是冲着蜀羽之还是冲着永熙帝,“好!本宫亲自去问她!” 说完,转身离开。 蜀羽之却叫住了他,“凤后,陛下没有告诉陛下或许是来不及,而不是有意隐瞒,臣侍想,凤后不如心平气和地去询问,陛下的性子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是陛下只是来不及告诉凤后还好,若是陛下真的有意隐瞒,那凤后这般气势汹汹地去,陛下更不可能告知。” 水墨笑转过身,铁青着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侍没有别的意思。”蜀羽之缓缓道,“臣侍知道陛下对凤后一直敬重,这份敬重是别人没有的,臣侍想,即便陛下不愿意凤后知晓此事,但是只要凤后放低姿态,陛下最终也会告知凤后的。” 水墨笑盯着他许久,“翊君,你变了。” “每个人都时时刻刻都是在变不是吗?”蜀羽之淡淡道。 水墨笑嗤笑一声,“也许吧,不过本宫希望你不要变的太过,一个人若是变的太过便会迷失自己,如今的豫贤贵君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希望翊君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完,拂袖离去。 蜀羽之还是那般淡淡的,只是唇角边溢出了一抹说不出滋味的笑意。 …… 水墨笑虽然气恼蜀羽之的态度以及他的行为,但是却还是将他的话听进去的。 蜀羽之的话提醒了他。 以他对永熙帝的了解,若是他这般气冲冲地去质问,结果还真的会如翊君所说的那般。 他回了朝和殿,让人去请永熙帝过来用晚膳,然后让宫侍备了一桌丰盛的晚膳,再沐浴更衣等着她到来。 这是他回宫的第一日,他相信她会来的!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永熙帝来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1 搜查寝室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赫儿如今的情况如何了?”入座之后,永熙帝便问道。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的女子,心里好不容易忍下的怒火又再次窜起,“赫儿到底如何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永熙帝蹙了蹙眉,却也没有动怒,“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荣王府多住些日子。” 水墨笑盯着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永熙帝似乎开始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我心里不是不痛快!”水墨笑终究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问她,“我不是不痛快,而是不明白!” 永熙帝蹙紧了眉头,“凤后……” “我去过翊君那里!”水墨笑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永熙帝随即了然,“他告诉你什么?” “你放心,他什么也没说!”水墨笑激愤道,“他不但没有告诉我什么,甚至还劝我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这件事!可是很可惜,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我不管你会不会如从前一般拂袖而去,也不管你接下来会如何对待我,我都要问清楚,司慕涵,翊君究竟查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是真如翊君所说的是来不及还是故意隐瞒!” 永熙帝蹙紧眉头盯着他。 水墨笑站起身来,呼吸急促,眼眸瞪大,“我一直信你,这些年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可是说如今你却瞒了我这般重要的事情!你知道赫儿如今成了什么样子吗?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即使她不是我生的也是我一手养大的!从她出生之后便一直养在我身边!你不心疼我心疼!” 永熙帝仍是沉默。 而旁边的宫侍早便已经跪下了,将头压的低低的,生怕引起主子的注意。 水墨笑说完也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紧紧地盯着她。 两人似乎街住了! 好半晌,永熙帝放手挥手,“都给朕退下!” 身边的宫侍闻言纷纷压着身子慌忙退下。 水墨笑知道自己激怒她了,可是却没有后悔,即便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没有将心底的猜测说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宫侍退下之后,膳厅便剩下两个人。 “翊君说你对我是敬重的,而这份敬重可能是其他人没有的!”水墨笑嗤笑道,“如今看来他错了,我在你的心里和翊君他们没有区别!先前我还可怜翊君,可如今,我和他有什么不同?不也是被牺牲的哪一个!” “说够了?”永熙帝沉吟会儿,缓缓开口。 水墨笑没有回答,只是眼带伤痛地看着她。 “翊君是查到了线索。”永熙帝继续道,“朕也没想过瞒着你。” “这么说你是来不及说了?”水墨笑还是吃笑道。 永熙帝看着他,“朕还有些事情没查清楚。” “那现在查清了?”水墨笑问道。 “没有。”永熙帝回道。 水墨笑冷笑:“那是不是一辈子查不清你就一辈子瞒着我?” “朕一定会查清楚的!”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讥诮一笑,“是和太女有关系吧?” “墨笑……” “够了!”水墨笑没有如往常一般听到这个称呼便像是着魔了一般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要将我连最后的一丝美好都毁了!” 永熙帝凝注着他,半晌后,开口道:“翊君查到太女正君的庶弟白鞍私底下和厩一间青楼的妓子暗中接触过,并且从他的手中买了一包堕胎药,其后,白鞍曾去太女府,并且逗留了两日。” “是白氏!”水墨笑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 永熙帝道:“白氏没有理由害荣王正君,即使他想害荣王正君,也不可能将堕胎药下到荣王正君给冯氏的补品中。” 水墨笑眼中几乎冒火,咬牙切齿地道:“我就知道你瞒住消息便是为了太女,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太女,是你和雪暖汐的女儿!” “凤后!”永熙帝蹙眉。 “即便还没弄清楚白氏是如何下手的,可堕胎药的来源已经清楚了,白氏,甚至白家和这件事定然有关系!”水墨笑咬着牙继续道,“当日李氏出事,你便要严惩,如今罪证确凿你却选择隐瞒!你所谓的没查清楚便是白氏如何将药下到李氏给冯氏的补品中吧?要查清楚这件事还不容易,直接白氏拿下,将那白鞍拿下,然后审问不就成了?!” 永熙帝没有说话,面容开始渐渐沉了。 “你不是没有查清,而是根本不想查!”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白氏若是被定罪,不管这件事和太女有没有关系,赫儿都不可能再辅助她,还有白家,即使不背上谋害皇家后嗣的罪名,也会被定一个教子不善,往后白家再也不可能为太女筹谋,当日你铲除了礼王正君周氏的母族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温氏,而是要断礼王的臂膀,如今你自然不希望太女步礼王的后尘!” “你既然关心赫儿便知道她如今的状况若是知晓了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举动!”永熙帝声音也冷了下来。 “怎么?你担心赫儿冲动起来会杀了你太女不成?”水墨笑讥讽道。 永熙帝厉色道:“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是凤后,不是翊君!” “凤后又如何?”水墨笑反驳道,“难道凤后便不能有慈父之心便不能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赫儿不是你的女儿!”永熙帝许是被逼急了。 水墨笑也没有愣怔,直接回了一句,“但是她是你的女儿!当年对荣君你已经是亏欠了的,如今难道你还要荣君在天之灵不安吗?!司慕涵,便是偏心也不能偏的这般厉害!” “赫儿和述儿反目对谁有好处?!”永熙帝继续厉色道。 水墨笑却是笑了出声,“你知道你最让人恨的是什么吗?就是这样的冷静,这般多年,只有雪暖汐让你失控过,让你失去理智过,让你不顾一切过,甚至只要和他有关的人和事,都可以让你感动用事,而其他人,其他和雪暖汐没有关系的人,于你来说便都像是有一个定价一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冷静地分析利弊,然后攫取最大的利益!” 永熙帝眼眸一沉,却没有开口反驳。 “陛下。”水墨笑的笑容转为凄然,“我难道不知道赫儿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如何?难道我不知道让赫儿和太女反目对太女来说没有好处吗?可是我做不到如你这般冷静!你没看见赫儿如今的样子,如今昏迷不醒的人是她最爱的男子!这种感觉你应当最清楚!当年你还知道谁害了雪暖汐,你还能找人报仇,可是赫儿如今连这个权利都没有!我知道你要维护太女,更知道你不希望看着她们姐们反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想过将来赫儿知道真相会如何?那时候,她只会比现在更疯狂!那时候或许我们都不在了,太女已经登基,赫儿手握大权……你可想过那会出现什么后果?不但你的太女会受到重创,甚至大周的江山也会因此而被动摇!陛下,你可想过这些?” 永熙帝抿唇不语。 水墨笑合了合眼,没有再质问道,“这顿饭陛下恐怕也吃不下了,臣侍累了,先行告退!”说完,起步离开。 永熙帝没有阻止他,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紧握着,许久之后方才起驾离开。 寝殿内 水墨笑呆坐在床头,只有发麻的身子提醒他已经坐了许久,又呆住了半晌,方才动了动发麻的身子,“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随即进来,“凤后有何吩咐。” “她走了?”水墨笑冷冷问道。 宫侍身子哆嗦一下,随即回道:“回……凤后,陛下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 水墨笑冷笑一声,“传旨各宫,明日一大早来朝和殿请安!” 那宫侍一愣,“凤后……如今已经很晚了……各宫可能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便将人叫起!”水墨笑怒道,“难不成还要本宫迁就他们不成?!” “奴侍失言!”宫侍忙跪下请罪,“奴侍这便去!” 水墨笑咬着牙绷紧面容,“你不疼你的女儿,我疼!不是我生的又如何?我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 夜,越发深沉。 次日一大早,正宣殿的早朝如时举行,而便在正宣殿早朝开始之时,一对侍卫闯开了太女府的大门。 “你们这是……”太女府的管家得知消息急忙赶来,询问的话还未说完便得到答案了。 这队侍卫竟然是内廷侍卫,是水墨笑派来的。 随着侍卫来的还有七八个宫侍,为首的是水墨笑其中一个近身宫侍。 而他们到来的目的便是搜查太女正君的院子。 管家震惊不已。 这时,白氏赶到了,他认得水墨笑的近身宫侍,压下震惊之后,便稳住心绪上前询问众人的来意。 那宫侍直接说了。 白氏心头一震,“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让父后如此?” “奴侍是奉凤后旨意而来,还请太女正君行个方便。”近身宫侍道。 白氏咬了咬牙,“这里是太女府,便是本君的院子也不是说搜便搜的,若是没有确凿的罪名,请恕本君难以从命!” “太女正君是要违抗凤后的旨意?”那近身宫侍沉声质问。 白氏正色道:“本君不敢,可若是本君让你们搜了,那往后太女如何在朝堂立足?若是父后认为本君真的做错了事情大可将本君召进宫问罪,而不是如此大肆搜查太女府!” “太女正君……” “若是父后真的要搜太女府,便请先请了母皇的旨意,若是母皇也恩准,本君定然不做任何阻拦!”白氏继续道。 那近身宫侍恐怕没想到白氏会拒绝,态度也没有这般强硬,“太女正君,奴侍也是奉旨而来,还请正君行个方便。” “抱歉,其他的事情本君都可以行这个方便,唯独这件事不可以!”白氏虽然不知道水墨笑为何忽然间这般做,或许和荣王府的事情有关系,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他们这般便搜了太女府,“除非有陛下的旨意,否则今日谁也别想搜太女府!” 那近身宫侍闻言当即道:“正君误会了,奴侍等并非要搜整个太女府,而只是想搜搜正君的院子。” 白氏一怔,随后冷笑:“有何不同?本君是太女的正君,你们这般搜本君的院子,便是辱本君,本君受辱,太女岂能无事?本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怒了凤后,但是本君绝对不能让太女受到任何的折辱!” “太女正君……” “管家!”白氏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好好招待诸位宫中之人,若是他们想要在太女府做客,太女府欢迎,但若是他们执意冒犯太女,便也不必客气!莫要让本君以为太女府所养的侍卫都是废物!” “太女正君——” “这是本君的命令,一切后果由本君承担!”白氏面色严肃道,随后,转身返回内院。 那近身宫侍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没有办法,凤后的旨意他们不能不遵循,可也不敢和白氏撕破脸,只能街在原处。 白氏离开了前院,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停下了脚步,此时他的脑子乱糟糟的,根本冷静思考。 他并没有做过任何冒犯凤后的事情,便是荣王府的事情……便是凤后再关心荣王府也不可能让凤后搜太女府! 虽然是他的院子,可是,也是太女府! 除非有什么证据,否则凤后不会这般贸然派人来的! 证据? 他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凤后去哪里找到足以让他下这般旨意的证据? “主子,你没事吧?”身边的小侍见主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忧心问道。 白氏攥紧了拳头,“你去通知管家,让她派人进宫禀报太女!” “是!” 白氏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起步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进了院子,当即沉声下令,“好好搜一下整个院子,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众人一愣,当还是领了命令,“是!” 白氏坐在了花厅内,握着茶杯呆怔着。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小侍惊慌失措地怀抱着什么冲了进来。 白氏心中一凛,“找到了什么?!” 那小侍面色发白,呆怔了半晌,方才颤抖着双手将护在怀中的东西递上,是一个包裹。 白氏盯着那小包裹,忽然间不敢接过。 “主子……这是在主子寝室的衣柜最里端的角落找到的……原先奴侍还不留意,也是一不小心方才碰见的……” 白氏抬起视线,“是什么?” “奴侍……奴侍不知道……是一包东西……好像是役……”那小侍颤抖道。 白氏知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窜上头部,随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主子……”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双手欲结果那包裹,可却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你们不能进去!” “让开!” 白氏抬起头看向门外,直接方才那些人正冲进来,还未等他冷静下来,方才那近身宫侍已经冲进了花厅内,而且眼尖地看见那小侍手中的包裹。 他没等白氏反应过来当即上前从那惊慌的小侍手中夺过了那包裹。 “放肆!”白氏方才回过神来,猛然起身厉声喝道。 那近身宫侍却没有了方才的顾虑,护着怀中的包裹对着白氏沉声道:“太女正君不必如此动怒,奴侍等也是奉了凤后的旨意,凤后说了,今日奴侍等可以搜查太女府的任何一处院子,凤后还说,太女正君许是当家作主当久了脑子糊涂了,让了凤后不但有权管束后宫君侍,皇家的后眷也都在凤后的管束职权之内!太女正君若是不服稍后可以亲自去凤后面前申述,至于陛下那边,凤后会亲自去交代!太女正君不必多虑!” 白氏绷紧身子,却没有出声反驳,因为如今被那近身宫侍护在怀中的小包裹。 那近身宫侍见白氏没说话,便低头查看起了那小包裹,当他打开包裹见到里面的东西之时,面上当即一惊,又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氏,半晌后答道:“或许奴侍等已经不需要搜查了。” 白氏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阻止了身子的颤抖。 …… 司予述下朝之后便见到了自己府中的人在正宣殿外焦急地徘徊着,随即,蹙起了眉头。 各王府的下人寻常情况之下是不能进宫的,但是自从程秦出事之后,司予述担心程秦的情况恶化,便给了管家一枚令牌,让她能够出入宫门,好方便有事情便来通知她。 那下人一见了她出来,当即应了上前,“殿下,不好了……” “是不是程侍人出事了?!”司予述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 那下人摇头,“不是!不是程侍人,是正君!殿下,凤后不知何故派人入府说要搜查正君的院子……” 司予述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惊。 …… 交泰殿 御书房 永熙帝也是得到了消息,而脸色顿时变的难看之极,她知道水墨笑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做! 他选在这个时候让人去搜白氏的院子便是知道她没机会阻止! “水氏,你疯了吗?!” “陛下,可需要奴侍去一趟?”冷雾问道。 永熙帝咬着牙,“不必了,希望他不会后悔!” 冷雾垂头。 …… 朝和殿内 后宫的君侍都来齐了,便是蒙斯醉也来了。 而如今离一行人到来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水墨笑却似乎没有让众人散了的意思,不是跟德贵君说着这几日宫中的事情,便是问明贵君五皇女的功课,问华君五皇子如今长高了没有,可学了什么才艺,便是蒙斯醉,他也拉着他说了整整一刻钟的话,虽然都是说司升正。 众人自然看出了他的异常,不过大多数都是以为是因为荣王府的事情,而也因为如此,众人只是在开始的时候问候过了荣王正君的情况,便没有再提及。 蜀羽之知道水墨笑异常的真正原因,如今见了他这般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他定然不会真的平静,而且越是平静便意味着即将可能上演更加激烈的风暴,尤其是在见到了一个宫侍进来对他耳语了一阵子之后,更是担忧。 他原是想寻了借口离开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每当他欲提出的时候,水墨笑便寻了法子将他的话挡了回去。 这让蜀羽之更加的不安。 雪暖汐也是忧心,只是却和其他人一样,担心水墨笑太过于担心荣王府的情况,才会如此的失常。 他想劝,可是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劝,却像是在说水墨笑精神有问题一般,便只好忍着。 蒙斯醉是在场唯一一个真正平静的,此时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的心掀起涟漪。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水墨笑终于开口说累了,让众人散了。 蜀羽之虽然想亲口问问水墨笑,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查查,当即起身行礼离开。 其他人,除了雪暖汐之外,都纷纷行礼告退。 一行人出了朝和殿,蜀羽之当做没有看见蒙斯醉一般,跟明贵君和德贵君行了一礼,便上了轿辇匆匆走了。 蒙斯醉也没介意,自行上了轿辇离开。 德贵君和明贵君以及华君恭送了他。 “本宫也先回去了。”待蒙斯醉走了之后,德贵君也微笑道。 “恭送德贵君。”明贵君和华君行礼道。 德贵君点了点头,便转身起步离开。 “明贵君也回去吧?不如一同?”华君对明贵君道,自从两人进位之后关系似乎比从前亲近了,两人都有年纪相近的孩子,话题自然也多,更重要的是两人都希望能够在后宫广结善缘。 明贵君是因为为女儿将来打算。 至于华君,则是为了儿子,上回西戎国求亲一事吓他的整整一个月没睡好觉,虽然如今他的儿子年纪还小,可再小也十一岁了,若是再过两年西戎国再来求亲,陛下未必会拒绝。 华君如今最希望的便是早些给儿子找一个好人家。 明贵君也接了华君这份善意,点头笑道:“也好。”说完,两人便相携离开,有说有笑的,可没走多远,明贵君却停下来了,低头在腰间摸索了一阵子,“不好,玉佩不见了!” “什么玉佩?”华君问道。 明贵君道:“本宫进宫之日陛下赏的玉佩。” “陛下赏的?”华君也紧张起来,“可是方才在朝和殿掉了?” 明贵君想了想,“也许是,不如华君先回去吧,本宫回去找找。” “可需要臣侍陪同?” “不必了。”明贵君摇头,沉吟会儿,轻声补充了一句,“今日凤后的情绪不太好。” 华君一怔,“那臣侍便不陪明贵君了。”这时候恐怕除了皇贵君没有人敢往凤后跟前靠,“明贵君您也小心一些。” 原本是喜事一片,他也正想趁着这般多喜事跟陛下提儿子的婚事,却不想没过几日便出事了,而且还是一桩接着一桩。 “本宫会的。”明贵君点头,随后转身返回,一路上都低头寻找玉佩,只是进了朝和殿的门也未曾找到,他只能跟朝和殿的宫侍说了一声,随后去正殿找,“便不要惊动凤后了,本宫只是在大殿找找。” 一般而来,请安过后,若是凤后留人说话,都会移步暖阁的,如今凤后和皇贵君应当去了暖阁。 那宫侍犹豫一下,虽然不合规矩,但是想起主子的情绪,也就同意了,“那明贵君请便。” 明贵君道了声多谢,随后起步往前,可当他方才走到大殿前方的石阶下,便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他愣了一下,随后便想转身离开,可方才转过身,却又停住脚步,攥了攥手,又转过了身,然后起步上了石阶。 可是却避开了正门的位置。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2 真的很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我不相信,绝对不信!”雪暖汐浑身轻颤地喝道,他原本是想安慰水墨笑的,可是却不想居然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事情! 荣王府的事情和白家有关?幕后黑手是白氏? 他死也不信! “虽然我认识白氏没多久,可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是他真的如此恶毒,也没有理由对荣王侧君下手!” “或许他要下手的人是程氏,因为不想引人怀疑便从荣王府下手!”水墨笑面色也是不好。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你心疼荣王,可你也不能这般……” “事情是翊君查到的!是本宫亲耳听陛下说的!”水墨笑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自从翊君和蒙氏闹翻之后,他比谁都希望将来登基的人是太女,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构陷太女,至于陛下,更不可能诬陷你们的女儿!” “我不信!”雪暖汐不知道如何反驳水墨笑的话,只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水墨笑冷笑:“若白氏青白无辜,那他的那个庶弟去那等肮脏的地方买堕胎药做什么?买了堕胎药之后他便去了太女府,然后,荣王府就出事,若是这件事不是白氏做的,那未免太巧了!” “因为太巧凤后不信,便要定了白氏的罪吗?!”雪暖汐也怒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凤后这般坚信事情是白氏做的不过是为了安抚荣王而着急于找出一个凶手!” “你——”水墨笑似乎没想到雪暖汐会如此强硬。 雪暖汐很清楚自己不能推脱,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关系到女儿,他不能不在意!若是白氏被定罪,述儿也不可能置身之外,甚至还可能被怀疑参与其中,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白氏被定罪!“我相信翊君不会构陷白氏,可即便白氏那庶出的弟弟真的买了堕胎药也未必就是荣王府的那些!凤后担心荣王臣侍明白,可是也不能这般听风就是雨!” “放肆!”水墨笑怒斥道。 此时的水墨笑似乎无法适应雪暖汐的强硬无礼,这二十多年来,除了开始那两年,往后的日子中,雪暖汐对他都是恭敬的。 可是如今…… “凤后!”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你是父亲,我也是!我能够理解你关心荣王的慈父之心,也请凤后理解我维护女儿的心!” 水墨笑神色一震。 是啊,他也是父亲。 便是再软弱的人只要孩子需要他的庇护,都可以变得无比的强大。 “白家的事情我会好好查清楚,也会给你一个交代!”雪暖汐继续道,“但是,在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我希望凤后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造成任何后果都由凤后承担!” 说完,转身便拂袖而去。 “不必了!”水墨笑没等雪暖汐走多远,便喝道。 雪暖汐猛然转过身,眼眸大睁,“你……说什么?!” 水墨笑盯着他,“今日一大早,本宫便遣人出宫,在正宣殿早朝开始之后,本宫的人便进了太女府搜查白氏的院子!” “你——”雪暖汐几乎不敢相信,“你疯了!” 水墨笑昂着头,“你可以这般认为!” 雪暖汐咬着牙盯着他半晌,“你最好不要后悔!”然后转身离开。 水墨笑没有再阻止他,僵硬的身子站了半晌,方才缓缓坐下,“后悔?本宫只是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只是要维护自己的女儿,本宫如何会后悔?” 他不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这世上哪有那般多巧合的事情! …… 司予述赶回太女府的时候便见白氏被几个宫侍近乎押解地从后院走出来,她面色当即一变,随即上前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见了司予述纷纷一愣。 司予述沉着脸,“放肆!” 那近身宫侍吸了口气,然后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回太女,奴侍奉凤后的旨意前来搜查取证,如今正要将谋害冯侧君以及程侍人的罪人带回宫请凤后处置。” “罪人?”司予述冷笑,“你是说本殿的正君吗?!” 那近身宫侍被司予述的神色给震了一震,可摸了摸怀中的小包裹,底气又硬了,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包裹,然后跪下呈给司予述,“此物是奴侍等进入太女正君院子的时候,他的近身小侍正抱着的,奴侍请了留守府中的太医检验过,里面的白色役证实是堕胎药,而且还是药力极强的堕胎药!” 旁边的太医惊慌失措地上前证实了近身宫侍的话。 司予述眼眸一睁,随后,看向白氏。 白氏原本便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他看着司予述,眼眸泛着泪光,僵硬地摇着头,“不……殿下……我没有……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寝室……我真的不知道……殿下……” 司予述的神色在一瞬间内极为的复杂,但是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便沉声道:“不过是一包东西,谁能断定就是堕胎药?” 那近身宫侍没想到司予述会这般说,起身之后道:“奴侍已然让太医……” “即使是堕胎药又如何?凭着东西便证明本殿的正君谋害皇家后嗣?”司予述冷笑,“大周的律法什么时候便的如此的荒唐可笑!” 那近身宫侍咬了咬牙,“即使这堕胎药无法证明与冯侧君的事情有关系,但是太女正君在寝室中收起这样的东西也是大罪一桩,凤后身为后宫之主不可能不管这件事!奴侍必须请太女正君进宫亲自向凤后解释这件事!” “殿下……” 司予述没有看向白氏,而是盯着那近身宫侍,“请?本殿为何觉得你们像押解多过于请?!” “奴侍不敢。”那近身宫侍低头道,“奴侍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司予述冷笑,“好!既然是父后下的旨意,那本殿便与本殿的正君进宫好好的请罪!”说罢,便起步上前,走到了白氏的跟前,然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温和道:“随本殿进宫!” “殿下……” “没事的。”司予述轻声道,“本殿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同面对!” 白氏落下了泪,从方才便一直混乱的脑子此刻渐渐地清明起来,“殿下,我没有。” “本殿相信你。”司予述正色道。 白氏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即使司予述相信他,但是他也明白,在他的寝室找到了堕胎药这事恐怕不会轻易了解。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予述牵着白氏的手转过身扫视了一下众人,“本殿随正君进宫,今日一事任何人不得在议论一句,若是此事传出太女府,不管是谁传出去不管以什么样的渠道传出,只要本殿在外面听到任何一句闲言碎语,在场所有人本殿都不会放过!”说罢,目光转向那近身宫侍,“不管他是谁的人!” 那近身宫侍浑身激灵一下。 司予述看向一旁的管家,“府中的事情交给你。”然后,牵着白氏的手起步离开。 宫里面的侍卫以及宫侍急忙跟上。 在司予述一行人离开之后,管家又一次对着府中的下人警告一番,方才让他们散了。 随后,程秦居然站在了前方不远处。 她大惊,忙上前,“程侍人,你怎么在这里?” 程秦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司予述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站着,面色苍白,嘴唇泛紫。 管家见了他这般不禁去想他是不是听到了方才的话,斟酌一番,方才轻声道:“程侍人,正君是不可能做那些事情的,还请程侍人安心等殿下从宫中回来。” 程秦这一次有了反应,只是却是轻笑,轻笑出声,笑声中没有任何的感情,眼底深处有着别人没有发现的癫狂,然后,转身离开。 这时候,程秦的近身小侍方才急忙追来,“主子,您怎么出来了啊!”他不过是走开了一下子,主子便不见了,“太医说主子需要好好静养的,您不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自从皇贵君来过之后主子的情况便好多了,可如今怎么又这般了? 程秦没有回话,只是任由着他扶着他回去。 …… 太女府因为这件事而人心惶惶,而此刻的白家也闹腾起来。 正在准备嫁衣的白鞍被人从后院里请了出来,随后,被宫中的宫侍给带走了,白家主夫心中忧虑,他进宫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却还是认出了那带走白鞍的人是交泰殿永熙帝跟前伺候的宫侍。 “正夫,你要帮帮鞍儿,鞍儿不能有事!”白鞍的生父跪在白家主夫面前哭闹着,他虽然不知道宫中的宫侍为何要带走白鞍,可是看那宫侍的神色便知道不会有好事。 白家主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直接对身边的小侍下令,“来人,将李侧夫送回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踏出院子半步!” “主夫……” “你若是想要你儿子死便继续闹!”白家主夫厉色喝道。 白鞍的生父闭嘴了。 在处置完白鞍的生父之后,白家主夫便让人去兵部衙门将这件事通知白瑞,同时也遣了人去太女府告知白氏这件事。 告诉白氏并不是让他就白鞍,而是担心白鞍的事情连累到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白鞍究竟做了什么触怒陛下,但是绝对不会小事! …… 雪暖汐从朝和殿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交泰殿,直接闯到了御书房,一脸怒意地站在了永熙帝的面前。 永熙帝见了他的脸色便明白了,抬手一挥将手边的茶杯给挥落在地,“水氏!” “我来不是要看你生他的气的!”雪暖汐是真的动怒了,明明已经说好了不会隐瞒他事情,可这方才多久她又犯了!“在你的心里我便这般没有?连这些事情都承受不住?还是你和凤后一样都认为白氏有问题?!” “阿暖……” “司慕涵,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了?”雪暖汐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你金丝笼中的鸟还是你庇护之下一丝风雨都不能承受的娇弱花朵?!” “我……” “我早便说过我要的是与你携手面对一切的苦难,我想要的不仅是和你同甘,更希望和你共苦!我以为我们在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之后你会明白我的心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雪暖汐继续怒喝道,“我想要的不是安逸没有烦恼的生活,而是和你一同面对一切困难,即便每一日都因为各种事情而烦恼!司慕涵,我不怕苦,也不怕受累,我只是怕我已经没用到了不能给你一丝一毫的帮助,我更害怕十三年的时间磨灭了我们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信任以及心心相印!” 永熙帝眼底开始泛起了不安,起身快步走到了雪暖汐的跟前,“阿暖,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我心烦,我知道你是在一心一意地保护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让我觉得我已经走不进你的世界,我甚至感觉你在将我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没有!”永熙帝真的慌了,“阿暖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雪暖汐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当凤后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震惊吗?不仅仅是震惊凤后所说的事情,更是震惊这件事连凤后都知道但是我这个作为生父的却还被蒙在鼓里!你知道凤后做了什么吗?他让人去太女府搜白氏的院子,而且还选在了早朝的时候,他就是为了不让你和述儿阻止!你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可想过这般后果?凤后疼赫儿便像是疼亲生女儿一般,你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他不就是要他动手对付白氏吗?不就是要他思疑述儿,甚至恼恨述儿吗?涵涵,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此事,朕真的没想到……” “我一直觉得我了解你,可是这一刻,我却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何要这般做?”雪暖汐还是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你知道我现在心有多慌吗?我害怕自己已经猜不出你心中所想!”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3 当面对峙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63当面对峙 雪暖汐从未这般跟永熙帝说话,便是在这一刻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邪。 可是他却不后悔。 或许这些年不仅仅是她变了,他也变了,他变得不再如从前一般毫无保留地相信她,不顾任何回报地爱她。 “涵涵……我真的很怕……我怕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再如从前一般单纯,我更害怕我也学会了算计,学会了利用,学会了贪心。” “阿暖……”永熙帝知道他若知道她瞒着他这些事情必定会动怒,可是却没想到这件事对他的伤害竟然如此的大,“我只是害怕你再受到伤害……阿暖,从找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阿暖,我没有将你排挤在我,我只是不想我世界中的肮脏伤及你!”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或许如今不管解释什么都无法改变她对他造成的伤害。 “阿暖……”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双臂,似乎担心他会因此而离开她,语气带上了哀求,“别这般看着我,别这般想我……” 雪暖汐哽咽一声,随后抬手拉过了她的右手,然后,紧紧地咬上,不过这一次没有心软,用了劲咬下去。 永熙帝的眉头因为疼痛而皱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开口,任由着他咬。 好半晌,雪暖汐方才松开口,而永熙帝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牙印,已然渗出了血,他盯着那牙印,又抬头盯着她,恼怒道:“你怎么不……”话没有说完,便断了,随后又盯着她半晌,咬牙切齿地道:“你就是断定我会心软!司慕涵,你这一辈子便吃定了我是吗?!” “我没有想用苦肉计,但是我知道你还肯这般对我便是心里还有我。”永熙帝却道,“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你会这般对我!” “我心里没有你还能有谁?!”雪暖汐瞪着她,“可是你的心里却不仅仅只有我!” 永熙帝沉默。 这一辈子在这件事上她永远都亏欠他的。 雪暖汐的神色在说了这话之后有过一丝不自然,随后,似乎又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始终说不出来。 “对不起。”永熙帝缓缓伸手将他拥入怀中,认真说道。 雪暖汐没有动,愣愣地静默半晌,然后,合上了眼。 他知道今日不但他受了伤,也伤了她。 “阿暖,对不起。”永熙帝又一次道。 雪暖汐睁开眼,心情似乎已经平静许多,“这件事你打算如何?” “阿暖……” 雪暖汐伸手推开了她,正视着她,“不要再找其他的借口搪塞我,涵涵,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遮掩下去了!凤后这般一闹……” “我已经让人去了白家将白鞍擒拿进宫。”永熙帝正色道,“凤后此举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会这般做,他这般一闹,这件事只能一查到底!” “你也怀疑白氏?”雪暖汐盯着她道。 永熙帝看着他,“我不信白氏会这般做。” 雪暖汐松了口气,“既然你不信,那……” “便是因为朕相信白氏不会这般做,所以方才要一查到底,只有这般才可以洗清他的嫌疑。”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阿暖,先前朕摁住这件事,不是不信白氏,而是不想再刺激荣王,更不想让白氏这个太女正君的声誉蒙上污点!” 雪暖汐沉吟会儿,又吸了口气,道:“凤后心疼维护自己的孩子我明白,我也理解,可是凤后这般做……” “是朕的错。”永熙帝道。 雪暖汐凝视着她,在这一刻,心中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他空缺了的十三年,并不是没有造成影响,不是拉远了他们的距离,而是让她的心里多了其他人的分量,若是在以前,凤后如此作为,她必定大怒,可这一刻,她却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身上。 在她的心里,凤后这十三年的陪伴还是有了分量吧? 可他缺失的十三年的确存在,她没有忘了他已经是很好了,便是她心中别人的分量重了,他又能如何? “我明白。” 雪暖汐没想因为这件事闹,即便此刻他的心难受的厉害,可是,他爱她,即便这一刻不再如从前一般不求任何回报,可是他还是爱她! 他缺失的那十三年,并不是她的错。 “阿暖……” “你放心,我虽然恼怒凤后此举,但是我还不至于对凤后做什么。”雪暖汐淡淡道,“你放心。” “阿暖……” “你审问白鞍的时候,我想在场!”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还有,凤后让人去了太女府,动静即便不大,但是也一定会传出去的,届时定然会对述儿造成影响,依我的意思是要在这个影响伤及述儿之前查清楚此事,此外,述儿如今定然得到了消息,即便述儿阻止不了凤后的人,也定然会陪同白氏进宫的,陛下不如派人去看看,若是他们进宫了便直接将人带到交泰殿来,既然要审问,便一同审问,凤后若是想知道结果不妨移步。” “阿暖——”永熙帝没有放心,反而更是担心,她从未见过雪暖汐这样子,虽然没有怒气,可是却是生硬疏离,“别这样对我!” 雪暖汐看着她心中的不安,心里也是揪着痛,他不想伤害她,这一辈子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可是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或许他真的贪心了,“我的心有些乱,我先去暖阁静一静,等一下人到了我再……” “对不起!”永熙帝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伸手紧紧搂着他,“可求你别这样对我!阿暖,你若是生气想要如何都可以,但是不要这般对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好不容易才让你回到我的身边,不要这般对我!” “涵涵……”雪暖汐的声音便的低迷。 永熙帝将人搂的更紧,“阿暖……”她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机会,因为冷雾进来了。 冷雾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然后垂头道:“启禀陛下,奴侍有事禀报。” “何事?”永熙帝没有松手,直接问道。 冷雾回道:“凤后派遣去的宫侍进了太女正君院子之时,太女正君以及其贴身小侍在花厅中神色不安,而其贴身小侍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包裹,那小包裹内有一包役,经驻守太女府的太医检验,证实为堕胎药。” 永熙帝眯起眼,“什么?!” 雪暖汐猛然推开永熙帝,面色也是震惊,“不可能!” 冷雾垂着头。 “消息可确实?”永熙帝眯眼道。 冷雾回道:“奴侍已经确认过了,的确属实,此外,太女和太女正君正在往宫中而来,欲与凤后亲自对峙!” 永熙帝沉吟会儿,“将人带到交泰殿,请凤后!” “是!”冷雾领旨,随后行礼离去。 永熙帝转过视线看向仍在呆怔中的雪暖汐,“阿暖……” 雪暖汐猛然攥住她的手,“你说……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朕会查清楚!”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字地承诺道,她对白氏并不是没有怀疑,但是这份怀疑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还有另一个怀疑的对象,而白氏也的确不可能对荣王侧君下手。 除非他疯了,否则绝对不会对荣王侧君下手的! 可如今…… 陷害?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寒光。 …… 司予述两人方才进了宫门口便被冷雾截住了,随后宣了永熙帝的口谕,两人没得选择,只能前去交泰殿。 司予述的面色一直沉着,而白氏的脸色却一刻比一刻难看,尤其是在冷雾宣了永熙帝的旨意之后。 “别担心。”司予述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 白氏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她往前,便是为了她,他也必须支撑下去! 白鞍比白氏先到一步,而且被直接押到了永熙帝。 御书房内,永熙帝坐在了御桌前,而水墨笑以及雪暖汐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即便两人并列坐着,可是却宛如陌生人一般。 水墨笑得到永熙帝的召见原是以为永熙帝是要对他兴师问罪,尤其是他进来见到雪暖汐选也在之时,可他却没想到永熙帝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淡漠地让他坐下,然后,便是沉默。 雪暖汐也是沉默。 直到,白鞍被带进来。 白鞍从未见过永熙帝,更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会有机会这般近地接触永熙帝,若是在其他的情况,自己一下子见到了永熙帝还有凤后和全宸皇贵君他定然欣喜若狂,可是如今……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擒拿进宫,但是见了永熙帝的神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心中本就有鬼! “臣子……参见陛下……凤后……皇贵君……”他颤抖着声音跪下行礼,然后,将头压的低低的,身子也颤抖着。 永熙帝还未开始说话,雪暖汐便先一步冷声质问:“白鞍?白瑞大人的庶子?” 白鞍抬头看了一眼雪暖汐,然后低头道:“……是……是……” “白瑞大人乃朝中重臣,更是太女正君的母亲,你虽然是她的庶子,可也是亲生骨血,官宦大家的公子,可为何你要私下接触青楼妓子,而且还从其手中购买到堕胎药?!” 白鞍闻言,猛然抬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流逝。 雪暖汐看着他这般神色,心中渐渐的冰冷。 水墨笑扫了一眼雪暖汐,搁下茶杯冷眸盯着白鞍道:“说!为何要购买堕胎药,如今这些堕胎药去了何处?谁指使你!” 雪暖汐听了最后一句话顿时瞪了一眼水墨笑,随即道:“你已经定了婚事,即将成婚,你婚前购买堕胎疑是容不得未来妻主的侧室有孕?!” 水墨笑岂会听不出雪暖汐的意思,没有看向他,冷冷地追问白鞍,“说!那些堕胎药如今在何处?!” 白鞍听了这邪便明白自己所担心的是真的,是因为堕胎药的事情!其实在白鞍得知荣王府的事情之后也曾经害怕过是否跟自己放在白氏房中的那些堕胎药有关系。 如今,噩梦成真了…… “我……我……” 便在白鞍支支吾吾地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之时,外面的宫侍进来禀报说太女和太女正君到了。 永熙帝沉声开口:“传!” 而白鞍在听到了太女正君四个字之后,面容顿时扭曲了一下,眼底同时也涌现了一抹极深的恨意。 司予述和白氏进来便见宫中最位高权重的三人都在,眼底不禁一凛,白氏脚步踉跄了一下。 雪暖汐眼底的担忧更浓。 水墨笑面色冷漠。 司予述握了握白氏的手,然后牵着他上前行礼。 “起来吧。”永熙帝淡淡道。 司予述牵着白氏起身,随后便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白鞍,司予述沉了沉眸,却没有问及白鞍一事,而是对永熙帝恳求地道:“启禀母皇,儿臣的正君身子不适,请母皇赐座。” 永熙帝眯了眯眼。 雪暖汐也开口道:“既然不舒服,便坐下吧。” 水墨笑没有开口,只是冷冷一笑。 “殿下,我……”白氏看向司予述,想拒绝,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殿下不该这般的,可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了司予述的,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他此时无法明白司予述为何要这般做,但是他相信她。 司予述这般做的原因很清楚,她在向眼前三人表示白氏她是护定了!“还请母皇恩准!” 永熙帝看了司予述半晌,然后开口道:“赐座!” 一旁的冷雾领旨,随后唤来宫侍搬来了一张椅子。 司予述小心翼翼地扶白氏坐下,然后方才看向地上的白鞍,再抬头看向永熙帝,面色平静地问道:“不知母皇将白鞍公子唤来所为何事?” 白氏这时候方才发现白鞍竟然在场,“鞍儿?” 可还未从白鞍竟然在这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被白鞍眼中的恨意给镇住了。 “白鞍为何在此,太女正君应当明白。”水墨笑冷冷开口,代替了永熙帝回答。 “凤后这话好笑,弗儿虽然是白鞍的兄长,但是弗儿嫁入太女府之后便全心全意打理府邸,和母家的来往很少,如何知晓白鞍一事?”雪暖汐反驳道。 水墨笑嗤笑:“来往很少?可本宫却知道之前白鞍曾经两次做客太女府,第一次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第二次则是在他于青楼妓子手中购买了堕胎药之后不久!” 司予述和白氏听了最后一段话不禁面色一变,司予述看向白鞍的眼神几乎狰狞。 白氏感觉呼吸有些受阻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是谁害他,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是他! 是他的亲弟弟! 便不是同父所出,但也是血脉相连! 他竟然这般对待他!? 雪暖汐忙道:“凤后……” “陛下!”水墨笑没有给雪暖汐说下去机会,看向永熙帝,却是淡淡笑了起来:“既然太女来了,那便开审吧!不是说还有一个青楼妓子吗?虽然让一个妓子进宫有辱皇家,可此事关系到了皇家后嗣,相信先祖也不会责怪我们!”说完,看向雪暖汐,“既然皇贵君认为此事有诈,便当面对峙,让那妓子指认当日购买堕胎药的人是不是就是眼前的白鞍,这样这审问方才能够继续下去!” “既然凤后明白妓子污秽,便不该提及!”永熙帝沉声道,隐约有怒意流动, 水墨笑双手一攥,他明白永熙帝是在维护白氏,这是他早便预料到的结果,雪暖汐插手其中,便是再对的事情只要对雪暖汐和他的孩子不利,她都不会同意,可是,他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了,没有回头的余地!“陛下……” “陛下!”打断他的话的人不是永熙帝而是雪暖汐,他看着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既然凤后如此执着,不如便依了凤后的意!” 永熙帝蹙眉。 雪暖汐看向白氏,“臣侍相信弗儿是无辜的!既然无辜,便无需害怕什么!” “好!”水墨笑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一般,也生怕永熙帝拒绝,当即开口,“既然皇贵君如此坚信太女正君的清白,那便请冷总管去将人带来!” 既然白鞍人到了,那跟这件事案子相关的也一定在她的掌控之中! 冷雾看向永熙帝,等待最后的指示。 永熙帝看了雪暖汐半晌,方才颔首。 冷雾领了旨意出去。 雪暖汐看向白氏,见他脸色极为的难看,便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轻声安抚,“弗儿,没事的,父君不会让任何人构陷你!” 白氏听了这话心中更是难过,他无法接受白鞍居然用这般方式陷害他,他知道之前他们发生了不愉快,可即使他记恨着之前的事情也不该这般做啊!他可知道若是他真的被定了罪,那后果会是什么?! 不但他自身难保,便是白家,整个白氏一族都会出事! 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白氏收回了盯着白鞍的视线看向了雪暖汐,眼眶中的泪水积聚更多,能够嫁入这般的人家,他该是幸福的! 若是在其他的人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不会相信他的! “父君,谢谢你……” 雪暖汐握紧了他的手,慈爱一笑,“傻孩子,谢什么?你也是父君的孩子!” 白氏听了这话更是感动。 而水墨笑则是无声冷笑一下,他明白他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白鞍一直被人晾在一旁,可身边的人说什么他都清楚,越是看着白氏被关心被庇护,他心中的恨意便越浓。 而司予述自从得知白鞍在此的原因之后便一直半垂着眼帘,因为白鞍的存在,她大致可以猜出为何白氏会有那包堕胎药! 可有一点他无法想明白,那堕胎药若是便是导致荣王侧君以及程秦小产的那些,为何会下到荣王侧君的补品中? 白鞍可以栽赃白氏,但是绝对不可能将手伸到荣王府的! 司予述微微抬起眼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白氏,心中的那个想法无法受控地涌了出来。 可没多久,司予述便将其摁下了。 她不能让白氏被定罪,绝对不可以! 没过过久,冷雾便领着一个低着头浑身颤抖的男子进来,“回陛下,妓子醉玲珑带到。” 那妓子在冷雾的话落了之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道:“草……草民……醉……醉玲珑……参见陛下……” 水墨笑厉目看向他,“你就是醉玲珑?!” 那妓子抬头看向水墨笑,当即被其神色惊了一惊,连忙低下头:“回……回贵人……是……” “根据你所交代,大半个月前有人在你手中买了一包堕胎药?”水墨笑继续问道。 那妓子低着头回道:“是……” “你将当时的情况如实说来!”水墨笑继续道,“若是有半丝虚假,本宫绝对饶不得你!” “草……草民不敢……”那妓子忙道,“草民……说……大约一个月前,草民的贴身小侍跟草民说有人想要堕胎药,想请草民帮忙,草民当时以为是一些同行,便同意了帮忙,可过了几日当草民看见了来人的时候,却是惊了一惊,那人根本不像是凤月场所的人,而是好人家的公子……草民当时有些后悔,本来不想做这个生意的……可是那公子不但给了极为丰厚的钱财,还……还软硬皆施的……草民一时糊涂便给了他……陛下,草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真的!” 他虽然是妓子,但是却也知道荣王府的事情。 如今陛下居然将他擒拿,问及堕胎药的事情,那便必定是与荣王府的事情有关的! 永熙帝没有回应他。 水墨笑看了一眼雪暖汐,然后打断了那妓子的哀求,“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记得!草民记得!”那妓子忙点头。 “好!”水墨笑道,“那如今那人可在!” 那妓子浑身一颤,随后抬头愣怔地看着水墨笑。 “在还是不在!”水墨笑怒斥道。 那妓子方才回过神来,顺着水墨笑的意思快速地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定在了白鞍身上,即便白鞍此时背对着他,他还是认出来了,“是……是他!陛下,就是他!” 水墨笑冷笑起来。 “你确定?!”雪暖汐不冷不热地开口。 那妓子看向雪暖汐,又是惊了一惊,“我……” “据本宫所知你之前交代那跟你买堕胎药的人是户部尚书白瑞家的庶出四公子,你一介妓子如何会认得白家的公子?”雪暖汐声音锐利地道,“如今方才连人的正面都没看见,便能指认出来,你的眼神还真好!” ∷∷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4 水洗不清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据本宫所知你之前交代那跟你买堕胎药的人是户部尚书白瑞家的庶出四公子,你一介妓子如何会认得白家的公子?”雪暖汐声音锐利地道,“如今方才连人的正面都没看见,便能指认出来,你的眼神还真好!” 水墨笑听了这话眼睛眯了眯,雪暖汐在他的心中虽然不算是蠢人,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精明。 这个疑点水墨笑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此时被雪暖汐挑明,除了惊愕于雪暖汐的精明之外,面上还有一丝不自然,沉吟会儿,目光凌厉地盯向那妓子,“说!你是如何认得他的!” “草民……草民没有说谎……草民一看那人是大户人家的人,虽然贪了他的钱财卖了药给他,但也害怕会出问题,所以他离开的时候草民便让身边的小侍偷偷跟着,他虽然没有从正门进白府,但是他在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有一个小侍在等着他,草民的近身小侍很清楚地听见那小侍称呼他为四公子的……草民后来跟一些恩客打听过,白家的确有一个庶出的四公子,而且前不久定亲了,即将出嫁……” 他的这番话虽然带着慌张惊恐,但是却说的很顺,可见是真话而不是临时编纂。 水墨笑听了这话面上的不再然消失,看向雪暖汐,“皇贵君的疑问可得到解答了?” 雪暖汐盯了一眼水墨笑,然后看向那妓子,“白家公子出入那等污秽诚不但没有遮掩容貌还被你让人跟踪的到?方才你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便认出他,本宫不得不佩服你的眼神!” “皇……皇贵君……”那妓子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见到传闻中的传奇皇贵君,不禁抬头正视着他,“草民没有说谎……当时他的确带着面纱,可是走的时候可能太惊慌了,面纱掉了下来,为此,他还多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忘记他的模样。 至于跟踪……草民身边的小侍学过几日武,所以脚步比较轻……也许是这样……方才没有被发现……草民出身青楼……平日见的都是同行中人,当时忽然见了一个大家公子便多上了分心,记了一些,所以方才才会一见他的背影便认出……” 他说完,便又跪爬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白鞍的正面,“皇贵君……没错……就是他!就是他!” 说罢,便又对白鞍焦急道:“白公子,你也开口说句话!” 白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倏然站起身来,对着那妓子便是狠狠一脚。 “啊!”那妓子痛呼出声! 永熙帝也同时怒斥道:“放肆!” 冷雾随即上前扭着他的双手将他的跪在地上。 白鞍却仍是坚持抬着头,看向永熙帝,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开口:“是!我是跟这个贱人买了堕胎药!” 神色渐渐地扭曲,几乎疯魔。 “你为何要这般做!?”水墨笑厉喝道,“谁指使你的?!” 白鞍还未回答,永熙帝便先一步开口,“来人,将醉玲珑给朕带下去!” 那妓子听了这话面色一白,连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没有人听他的求饶。 便是雪暖汐也没有,虽然他只是卖了一包堕胎药而没有直接下手害人,但是却也是间接害了人! 那种东西岂能够随意卖给别人?! 在一片求饶声中,那妓子被进来的宫侍给拖了出去。 随着求饶声的消失,御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 在整个过程之中司予述一句话也没说,安静的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在那妓子被人押下去之后,她便抬起了目光看向永熙帝。 似乎在请求,也似乎在求证着什么! “说!”水墨笑继续厉声道。 雪暖汐反驳,“凤后是想要威逼诱供吗?!” “皇贵君既然如此相信白氏,那有什么好担心?”水墨笑冷冷道,随后看向司予述,“连太女都不曾担心,皇贵君何必如此……” “够了!”永熙帝沉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盯着他,双手攥紧,“既然陛下都说够了,那臣侍不说就是了!既然事情关系到皇家后嗣,便由陛下亲自审问!”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沉。 水墨笑恍若没看见。 “谁审问又如何?”永熙帝尚未开口回应水墨笑的话,白鞍便先一步开口了,扭曲的面容上泛起了尖刻的嘲讽,扭过头看向旁边坐着面色苍白的白氏,“是他!是他指使我的!” “你说是便是吗?”司予述终于开口了,冷笑道。 白氏身子痉挛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伤,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被亲人出卖还要痛的。 白鞍看向司予述,哈哈笑了笑,然后咬着牙盯着司予述,“你可以不信,但是我告诉你,程侍人的孩子,还有荣王侧君的孩子都是他害死的!他自己生不出孩子便看不得别人生孩子!你今日不信我,以后别后悔!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司徒侧君怀着孩子!” 白鞍方才说完,原本呆坐着的白氏忽然间起身冲到了白鞍的面前,然后动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为什么?!” 白氏厉色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是你的亲兄长!” 白鞍对白氏呸了一声,“兄长?当日明明是你说不想让程侍人和司徒侧君平安生出孩子,你害怕他们生了庶长女往后你在太女府没有地方立足,尤其是司徒侧君,他出身好,性子又好,若是他再生了女儿往后殿下定然会更加的宠爱他!你害怕司徒侧君会成为第二个全宸皇贵君!” “你——”白氏浑身颤抖。 “你能够说一切都是弗儿指示你的,本殿也可以认为你是因为先前不接受你一事而嫉恨弗儿!”司予述说完,随后正色看向永熙帝,禀报道:“启禀母皇,先前白鞍来太女府做客,许是弗儿对他太好,或者儿臣因为他是弗儿的弟弟而善待之,他便生了别的心思认定本殿看上了他,会纳他为侍君,后来他更是因此而在太女府放肆,弗儿虽然动怒,但是念在其乃亲弟便没有多加计较,只是将人送回白家,之后更是费了心思替他寻了一门好亲事!在荣王府出事之前的两日,白鞍再一次来太女府,当时说是专程来向弗儿道谢以及感激的,随后,更说嫁人之后便没有时间再相聚,便请求弗儿留他在府中小住了两日,弗儿见他说的诚恳想他许是已经放下了之前的事情了,便答应了,如今想来,他的确是专程来的,只是不是为了感谢以及道歉,而是陷害弗儿来的!” “太女,死了的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还相信他!”白鞍盯着司予述,一字一字地喝道,“我是专程去太女府,可我不是去陷害他,而是去将他要的东西交给他!先前我也不是误会你,而是他!”他瞪向了白氏,“是他亲口跟我承诺会让殿下纳我为侍人的!他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便让我这个弟弟入府代他生,到时候再如齐安王一样过继给他!他说自己亲弟弟所生的总好过别的侧室生的!而且我是他的亲弟弟,又是庶出,无论如何都不会威胁到的地位的!可后来他看着殿下对我越来越好,便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信任,还说我故意勾引殿下,一怒之下便将我撵出府,还亲自去找了母亲,说我不要脸在太女府勾引太女!他将我送回了太女府,却还在外面说我是要给太女当侍君的,让所有人都不敢娶我!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恨我,可是不久之后他让他的近身小侍送东西给主夫的机会告知我,他可以帮我解决如今的困局也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好人家,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 而这件事就是要我去给他弄一包堕胎药!我原本是不想去做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生父跟我说我以后可能只能远嫁,嫁到那些听不到厩流言的地方,而且所嫁之人也不能是官宦人家!我虽然是庶出,但是我也是厩长大的,是白家的公子,我死也不嫁去那些偏远的地方,死也不低嫁!所以,我只能接受他的要挟。 我不敢去药店里面买,只能去那朽物的地方!我害怕别人知道,所以只能带着面纱自己去!也是我自己倒霉,居然掉了面纱还被那下贱的妓子跟踪,可是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白弗让我去弄堕胎药的!我卖堕胎药的那些银子也是当了他给我的首饰来的!他不敢给我银票,因为太女府的银票都是有印记的,所以给了我好几样首饰,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当铺哪里找! 他也没有骗我,很快我的婚事便解决了,而他也让人来催我!我只好让我的生父陪着我去太女府,然后借口说想和他聚聚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再将堕胎药交给他! 可是将堕胎药交出去之后,我害怕,我虽然被他威胁而做了帮凶,可是我真的害怕,所以,在离开之前我悄悄地告诉了司徒侧君,我知道他一定会先对司徒侧君下手的,我怕他,所以不敢明说他房中有堕胎药,只能暗示司徒侧君!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司徒侧君!他可以证明我提醒过他! 他没有先对威胁他最大的司徒侧君很可能就是因为我提醒了司徒侧君让他有了防备!所以,他先对程侍人下手!” 白氏浑身颤抖,泛着血丝的眼眸渗出了泪水,却一直忍着。 永熙帝看向他,“白氏,你有何解释?” 白氏凄然一笑,他如何解释?说白家有意送白鞍入府伺候殿下,可后来殿下心疼他不要白鞍,而白鞍便因此而怀恨在心? 殿下方才的那一番解释便是为了掩饰白家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 即便大家都知道白家这般做的目的,可是大白天下却是另一回事,好些便坏了白家的名声,坏些便是殿下和大臣私底下沆瀣一气! 他如何能够解释?! 便是解释了,陛下也未必信! “弗儿……”司予述轻声唤了一声。 白氏看向司予述,可从她氤氲的眼眸之中却读出任何的情绪,其实,她也是有怀疑的吧? 白鞍说的如此的言之凿凿,而的确在他哪里搜出了堕胎药……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跪在地上,“回母皇,儿臣从未做过任何伤及皇家后嗣的事情!至于白鞍这番污蔑的原因便如同殿下所说的,他是嫉恨殿下对他无意,嫉恨儿臣劝殿下纳他!” 永熙帝眯了眯眼,“那你为何不劝太女纳他?”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雪暖汐尤甚,她这时候说这件事到底是做什么?! “你嫁给太女两年却一直未孕,府中接连有人传出喜讯,你便不慌?白鞍的话是真是假朕不知道,但是他所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白氏没有惊惶,抬着头一字一字地稳稳道:“儿臣之所以不同意一是因为殿下无意,若是殿下有意,儿臣定然不会心胸狭隘,定会让殿下如愿以偿,二是因为白家,儿臣虽然已经出嫁,但是也不希望白家因为儿臣蒙上一个送儿子博前程的不好名声!最后,儿臣不想让母皇,让朝堂的其他人认为太女和母亲暗中卖子勾结!” 永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司予述听了这邪,看向白氏的眼眸多了一抹挣扎。 雪暖汐则更是心疼,虽然白鞍说的言之凿凿,可是他还是不信白氏会是这般恶毒的人!他走到了白鞍的面前,低着头沉声质问:“你说弗儿是因为你提醒了司徒侧君让他没有机会下手便转向程侍人,可先前荣王府出事,凤后让御医查过,陛下也让冷总管查过,程侍人所带去的糕点以及程侍人的院子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别说是堕胎药的痕迹,便是一些对有身子的人不好的东西都没找到!” 说完,看向水墨笑,“凤后也让人查了许久,有问题的是那补品而不是糕点,补品是来自于荣王正君的院子的,白氏虽是太女正君但也不过是一介男子,他如何将手伸到荣王正君的院子!?” 随后,转向白鞍,“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你说谎!弗儿并没有要你购买堕胎药,是你因为记恨白氏,正如述儿所说的,你觉得述儿不纳你是因为弗儿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弗儿寝室内的那包堕胎药也是你放进去的,目的就是构陷弗儿,你出眼警告司徒侧君也是因为要构陷弗儿!你想要司徒侧君因为你的提醒而大闹一场,然后让弗儿寝室中的那包被你栽赃的堕胎药被发现从而让弗儿水洗不清!”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堕胎药下到荣王正君给冯侧君的补品中的!也许他早就在荣王府安插了他的眼线,又或许是买通了荣王府的下人!”白鞍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信乱,但是说完了之后便安定下来了,勾着嘴角继续道:“程侍人经常去看望冯侧君,而程侍人身边的下人都是他给的,也就是他的人,这般多次机会,他若是想收买冯侧君的身边的下人有多难?程侍人每一次出府都必须禀报他,他有的是时间准备如何下手r许根本就不必收买荣王府的下人,程侍人身边的人根本就是他的人,他大可将堕胎药交给陪同程侍人去的人,然后伺机下药!冯侧君也许只是倒霉中了招,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目的之一!荣王府出事之后不是所有人都说冯侧君方才是被害的目标而程侍人只是运气不好无辜受连累!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j贵君,我这个嫡出的兄长脑子可精明着了,他可是主夫精心培养出来的,这等计谋对他来说算的了什么?!今日他可以如此算计您的皇孙,明日他也可以如此算计你!到时候,你后悔都没有机会!” “放肆!”永熙帝怒喝一声。 白鞍看向永熙帝,“陛下,我没有说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让御医去验验从他房中搜查出来的堕胎药和荣王府出事的那些是否是一样的!” 他在赌最后一次! 白鞍知道这一次他恐怕活不成了,便是活成了,回白家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便是死,他也要抱着白弗死! 若是上苍有眼,便让两种堕胎药都是一样的,这样,白弗便是水洗也不清!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5 锥心抉择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陛下,我没有说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让御医去验验从他房中搜查出来的堕胎药和荣王府出事的那些是否是一样的!” 永熙帝没有回话,水墨笑便先一步开口了,“本宫倒是忘了这点,陛下,只要让人将两种药验证一下便可真相大白!” “荣王府一事中残余的药只有一丁点,如何能够确认是否一样?”雪暖汐反驳。 “怎么?”水墨笑冷笑,“皇贵君不敢验?!” 雪暖汐盯着他,眼中含着怒意,半晌,又看向白氏和司予述,挣扎了许久,方才做出了决定,“好!便让人验验!” 他不信白氏真的会是这等恶毒之人! 水墨笑勾起嘴角,看向永熙帝,“臣侍奉召来交泰殿之前已经让人去荣王府请了简御医,如今简御医应当已经到了。”说罢,看向永熙帝,“既然皇贵君都同意,那便请陛下将简御医召进来仔细验一验!简御医是陛下的心腹,相信由她来检验结果皇贵君定然会信服的!” “你将简御医召来便不怕荣王府出事?”永熙帝盯着他,意味深长地道。 水墨笑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荣王正君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是情况大致也是稳定,府中除了简御医之外还有另外一名御医也一名太医当值,只是将简御医召回来一个时辰不会影响到什么。”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事情查清楚! 永熙帝沉着眼眸盯着他半晌,随后,下旨:“来人,传简御医!”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双手收在了衣袖中,紧紧攥着。 御书房又一次陷入死寂。 没过多久,一个宫侍便领着简御医进来,同时禀报兵部尚书白瑞求见。 “陛下,如今事情还不清楚不宜召见外人。”水墨笑开口道,“相信皇贵君也不想这件事闹大的。” 永熙帝没有看他一眼,但是却似乎认同了他的话,“去跟她说朕无暇见她,让她改日再来!” “回陛下,白大人说他是为了白鞍公子一事而来。”那宫侍回道,“她是特意来请罪的!” “让她回去!”永熙帝加重了声音,似乎怒了。 那宫侍没有再说什么,领了旨意离去。 简御医一进御书房便觉察到不对劲,待宫侍退下之后,便低头恭敬问道:“不知陛下凤后召臣来有何吩咐?” “本宫和陛下召简御医回来是想请简御医替本宫检验一包役。”水墨笑抢在永熙帝之前开口,“来人,将那东西拿上来!” 简御医毕竟是在永熙帝身边当差多年,虽然这些年陛下待凤后是很好,可是此刻凤后这般言行却是有些没将陛下放在眼里,她没敢立刻应水墨笑的命令,而是看向永熙帝。 “既然凤后要验,你便好好验,仔细的验!”永熙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简御医心里咯噔一下,低头应道:“是。” 半晌,一个宫侍端着那包在太女府搜到的役进来。 “简御医好好看看这疑和当日荣王府那补品中发现的汤药是否一样?”雪暖汐看着他开口道。 饶是她这些年已经可以神色不露于外,可此刻听了这话却还是震惊,她抬头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心里大致明白了一些,咬了咬牙稳下了心神,“回陛下,臣当日并未亲自检验过荣王府那补品内残余的役,未必能够……” “本宫这里有当日御医写下的记录。”水墨笑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本子,“简御医可以看看。” 雪暖汐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水墨笑召简御医来不是相信他的医术,而只是为了让永熙帝以及雪暖汐没有话可说。 简御医看向永熙帝,一时间拿不准永熙帝的心思。 永熙帝没有表态,只是眸光幽深地盯着她。 简御医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她也只能赌,“臣领命。”随后上前接过了水墨笑让宫侍送上的本子,低头仔细翻看一番,然后放下,转而开始检查那包役。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简御医完成了检验,重新跪下,“回陛下,包内的役乃堕胎药,属于药效极强的一种,这类堕胎药若是使用不当或者分量太大极容易损伤身子以致往后再也不能有孕,一般只有青楼妓馆方才会用的,其药效以及药力与当日荣王府所检验出来的堕胎药大致相同,但因为荣王府内所查到的堕胎药极为轻微,不足以断定是否出自这包役。” 水墨笑听了这话不禁咬紧牙关,“真的无法断定?!” “回凤后,根据记录,当日荣王府内补品汤盅内仅仅是能够检查出有堕胎药,而其药效以及来源只是根据冯侧君以及程侍人的脉象推断出来的。”简御医道,“况且堕胎药的成分基本都是一样,只是分量不同罢了,便是摆上两包役,也是难以分辨出来的。” “再者,便是能够证明两种役是一样的,但是厩这般多青楼妓馆,难不成每间青楼的堕胎药都是自己秘制的不成?还有便是出自同一间青楼,也未必便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一间青楼那般大,那般多妓子,谁能保证只有方才那妓子卖出过堕胎药?”雪暖汐不等水墨笑开口便接了简御医的话。 水墨笑几乎咬碎了牙,他将简御医叫来为的便是让他们没有话可说,可是却忘了简御医是永熙帝的人,是她一手提拔上来,跟在了她身边二十多年的御医,只要永熙帝想,简御医如何会说实话,说公正的话?! 都是他糊涂! 雪暖汐转过身看向永熙帝,“陛下,证据虽是很多,但是却没有一样能够证明弗儿下手的!凤后所说的一切不是推断便是猜测!陛下,弗儿不是别人,是太女正君!便是普通的百姓,便是将这件事放在顺天府的朝堂上,弗儿也不可能因为这些所谓的证据被定罪9请陛下还弗儿清白!”说完,跪了下来。 水墨笑也起身跪下,“陛下,皇家后嗣重如江山,便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太女正君若是真的清白无辜,又岂会有这般多证据指向他?!” “母皇!”司予述也跪了下来,抬头看着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儿臣可以性命担保弗儿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9请母皇明断!”说罢,沉吟会儿,又道:“母皇,白弗是太女正君,是储君正君,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便贸然定罪,那失掉的不仅仅是儿臣这储君的尊严,更是皇家的尊严!” “太女既然身为储君……” “够了!”永熙帝开口打断了水墨笑的话,“来人,将白鞍关押进内务府,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太女正君白氏……暂且回府,只是没事便不要出门!” “陛下!” “母皇!” 水墨笑和司予述同时叫道。 “好了!”永熙帝没有给两人说话的机会,“朕还有事,都退下吧!” 水墨笑胸口因为气愤而激烈起伏着,睁大了眼睛瞪了永熙帝半晌方才转身拂袖而去,连行礼都忘了。 司予述也只能起身带着白氏告退。 冷雾押着白鞍离开,而白鞍却仍旧是不甘心地叫喝着,似乎不将白氏逼死便死不瞑目一般。 他没想到永熙帝到了最后还是偏向于白氏。 雪暖汐没有立即离开,他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众人退下,“你这是相信白氏还是不相信?” 永熙帝抬头看着他,“你觉得朕是信还是不信?” “我不知道……”雪暖汐摇头,“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阿暖……” “可是我知道这一次你还是偏帮了我。”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涵涵,不知道为何,这一次我没有半丝的高兴……甚至感觉到了难过……涵涵,你说这是为什么?” 永熙帝神色一颤。 雪暖汐没有等她回答,转过身便缓步离开。 而永熙帝虽然攥紧了拳头,但是却没有叫住他。 …… 夏日的夜晚来的一日比一日晚。 当夜幕吞噬掉最后一缕夕阳之时,水墨笑终于还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通报声。 从交泰殿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呆坐在暖阁。 是不敢,是愤怒,或许更多的是心伤。 为了雪暖汐,她可以蒙蔽眼睛,可以颠倒是非! 而如今,她又来兴师问罪。 暖阁内只是燃着一盏微弱的宫灯,他没有让宫侍点更多的灯,因为光明以及昏暗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并不重要了。 一炷香后,永熙帝到了暖阁。 水墨笑清晰的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听见了她让宫侍退下的命令声。 那声音冰冷冰冷的。 比寒冬的冷风都要冰冷。 水墨笑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看向来人,只是低着头,仿若没有发现来人。 永熙帝缓步走进,走到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然后停下,双手负背地站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仿佛,仍旧是在争斗着。 谁先开口谁便输。 水墨笑在这一刻忽然间有种感觉,他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回到了那段他们相互为敌的日子中。 而在那段日子中,他永远都是输家。 如今,也是一样。 “既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为何不开口?”他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嗤笑地道。 在昏暗的灯火之下,眼前的人面容一片暗沉。 “还是如今你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永熙帝看着他,“当日夜太君告知朕,母皇希望朕让你一辈子坐稳凤后的位置,那时候朕虽然不愿,但是最终还是遵从的母皇的遗命,后来,日子一日一日地过下来,朕想,当日朕的退让也未必就是错,再后来,朕开始庆幸自己当日听了母皇的话,也感慨母皇的先见之明。” 水墨笑一愣,眼眸微微睁大,“你……” “兴师问罪?”永熙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冷笑道,“若是朕真的要兴师问罪何须亲自走这般一趟?!” 水墨笑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单凭你今日所作之事,朕无需问罪便可以直接将你治罪!”永熙帝继续道,声音越发的冰冷。 水墨笑心头颤痛着,“我既然做了便想到了后果!” “后果?”永熙帝冷冷嗤笑,“你真的想到了吗?你所想到的后果只是朕会动怒,会冷落你,会将你治罪罢了!你以为这件事就只有这些后果吗?!水氏,当日那处事不惊聪慧冷静的凤后如今在哪里了?” 水墨笑一窒。 “一旦你派人入太女府的真正目的泄露,必然轰动朝野,在你的心里,有问题的只是白氏,而白氏只是述儿的正君,你庶女的正君,可是在其他人的眼中,述儿是储君,是大周未来的皇帝!她的正君便是未来的凤后! 白氏出事,作为妻主的述儿如何能够置身之外?如何能够撇清干系?当日礼王为何不惜冒险激怒朕也要除掉周氏?!朕的凤后,这些,你可想过了没有?!即便今日你什么也没查到,这件事也会成为白氏一生的污点,成为大周凤后人生中的污点!你也是凤后,该知道若是有了污点,往后的日子还如何过?! 你说朕白日的处置偏帮了述儿偏帮了白氏,可朕为何不能偏帮?朕的太女,朕的太女正君,未来的皇帝和凤后,朕不偏帮他们偏帮何人?!你认为朕偏心,那你呢?你便公正了吗?水氏,你不仅仅是荣王的父后,也是太女的父后,是朕所有孩子的父后u儿是你的女儿,述儿也是!你养过赫儿,你也养过述儿!你和赫儿有着自幼抚养长大的情分,可和述儿也有十三年的照料之情!这般多年,述儿待你如何,你心里也很清楚!她敬你为父,你可视她为女?!” 水墨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为的难看。 显然,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或许是雪暖汐的归来让他将过去十三年的父女之情给遗忘干净了。 “翊君可以被为父之心蒙蔽了心智,失去了冷静,因为他只是翊君,可你不可以!你是大周朝的凤后!”永熙帝继续道:“为了一个已经无法弥补伤害的真相而让荣王和太女反目,这于谁最有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身离去。 水墨笑呆呆地坐着,攥着拳头轻声呢喃,“我真的错了吗?” …… 凤后遣人入太女府一事是无法瞒住的,只是凤后这般做的目的,却是被多方封锁之下,没有透出一丝风声。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方才有了许多捕风捉影的猜测。 而最为人所认同的便是荣王正君出事与太女有关系。 不过这些传闻并未能够传进司予赫的耳中。 一是因为这些只是大家私下的猜测,不会摆上台面,二是司予赫如今的一切心思都在荣王正君身上,三是镇守荣王府的司以晏下了封口令。 太女府也是一片平静,仿佛没有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一般。 司予述并没有去找司徒氏确认白鞍的说辞,或许是相信白氏,也或许是不想面对,她对白氏也如从前一般,并无不同。 可司予述并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这样的行为让白氏内心更加的痛苦。 他宁愿司予述质问他,也不愿意她这般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交泰殿的一番对峙之后,皇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只是敏感的人却还是觉察出了一些异样。 凤后借着身子不适已经免了好几日早上的请安,同时病了的还有皇贵君,而且借着病了的事情还让人去禀报永熙帝说不便接待她,让她去其他宫里,不过永熙帝也没去,而是一个人独自宿在了交泰殿。 六月中旬,天越发的热了。 荣王正君后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可是他却仍是没有醒来,好几个御医一同会诊过,都认为荣王正君醒来的机会不大,只是没有人告诉司予赫罢了。 六月下旬,皇长孙司升正不敌暑热,豫贤贵君向永熙帝请旨前往南苑避暑,永熙帝允。 同时让明贵君以及华君领着孩子陪同前去。 七月初,荣王府再掀波澜。 荣王正君的情况忽然恶化,呼吸以及脉象极为虚弱,经过了好几名御医一同救治,方才吊住了一口气。 可也正是在这时候,司予赫面临一个锥心的抉择…… ------题外话------ 刚刚跟编辑请了个假,明日起不更新,1号上结局,结局大概分上中下三篇。 保佑我顺利完成吧,阿弥陀佛,阿门……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6 如何取舍 (大结局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章节名:266大结局(上) 寝室内,方才的紧张气息还未散开,又被一股冰冷森寒的气息笼罩住了,而这股冰冷气息源自于司予赫的身上。请使用访问本站。 一个月过去,司予赫的身形消瘦了一圈,而面色也憔悴的可怕,“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咬着牙,赤红着眼眸盯着眼前简御医,一字一字地道。 简御医面上虽然有着惶色,但是却还是坚持道:“正君的脉搏已经非常弱了,若是继续留着孩子,正君的身子一定支撑不住……” 司予赫面色一狞,随后伸手揪住了简御医的衣裳,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已经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了,孩子已经会动了!箴儿昏迷这般长时间,只有孩子会动!箴儿一定也可以感觉的到!你现在却让我亲手杀了孩子?!” “荣王殿下……下官明白殿下要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必然很痛苦……若是可以,下官也希望正君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可如今正君的身子支撑不了……孩子一日一日长大,正君的身子便会一日比一日弱,即使正君能够熬到孩子足月,可如今正君这般情况根本无法生下孩子……届时别说是保注子,便是正君恐怕也保不住……” 司予赫浑身痉挛一下,目光更是狠戾地盯着简御医,似乎欲用目光杀死她似的。 简御医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只要先保住正君……往后殿下和正君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司予赫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僵硬着身子转过身,半跪在了床边,握住了荣王正君消瘦的手,这个月消瘦的人不仅仅是司予赫,更是荣王正君。 即使每一日都在用药,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可是却像是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一般,丝毫不见作用。 即便司予赫恼恨简御医给出的选择,可是她心里不是不明白,李氏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你让本殿想想……让我再想想……” 她舍不得。 她也知道箴儿也是舍不得的。 这是她们盼了好久好久的孩子,如今,却让她亲手杀了她! 简御医抬头看了看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还请殿下早些做决定,多拖一日,正君的身子便虚弱一日……” 司予赫合上了眼,却止不住从眼眶渗出的泪水。 简御医低下了头,悄然退下。 方才退出了寝室,便见司以晏匆忙走来,“荣王正君现在如何了?”他不过是回府一趟罢了,怎么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回大皇子,情况已经稳定了。”简御医禀报道,“只是……”她看了看司以晏,将情况一一道明。 司以晏心中一惊,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而且这般快,“真的没有办法吗?即便拖延一个月也好!” 至少这样大皇妹不需要这般早便面对这件事! 简御医叹息道,“若是可以下官也定然不会提这件事,可是如今荣王正君的身子已经受到了影响,而且极为的严重,再者,荣王正君不可能熬过生产这一关,与其等孩子大了再处理增加危险,不如在现在孩子还不算大的时候先处理了,将荣王正君所需要承担的危险降到最低。” 司以晏咬紧牙关,“大皇妹如今如何了?” “荣王殿下舍不得。”简御医低头道。 司以晏不禁哽咽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进去看看,还请简御医准备好,我相信……大皇妹最终会选择荣王正君的。” “是。”简御医领命。 司以晏又深吸了一口气,起步走进了寝室,方才进了内室,一股极深的悲伤便迎面扑来,几乎让人窒息,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方才起步缓缓走到司予赫的身后,“大皇妹……赫儿……” 司予赫没有动。 “赫儿,只要荣王正君好好的,你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司以晏想劝,可是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这个决定不管是谁,都难以做出。 “大皇兄……”司予赫却开了口,声音嘶哑的极为难听,“怀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司以晏一愣。 “箴儿还未来得及感受这种感觉,便出事了……如今,更是没有办法感觉……我一直相信便是为了孩子,他都会支撑下去……可是如今……大皇兄,若是没有了孩子,箴儿还会支撑下去吗?我知道箴儿现在一定很痛苦,这般躺着,动也不能动,一切生活起居都需要别人来伺候……他曾经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逍遥天下,他说若是他是女子,定然当一个遨游天下的自由散人……可是因为我,他被困在了荣王府这一片天地……如今,更是被困在了这张床上……大皇兄……”司予赫转过头,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舍不得孩子……我更害怕没了孩子,我便留不住他……” 司以晏眼眸也泛起了泪花,走上前,蹲下身子,正视着她,肯定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是男子,我明白荣王正君的心思的……没错,对于男子来说,孩子是很重要,可是若是心中有爱,那最重要的便不是孩子,而是我们所爱的那个人!荣王正君为了你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甘愿被困在这一片天地,他这般爱你,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他爱孩子,但是更爱你,正如你在孩子和他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选择他!” 司予赫看着他,眼中的痛苦越积越深,泪水,却止住了,他看着司以晏半晌,然后,转过身看着昏迷着的白氏,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他消瘦冰凉的脸颊,“箴儿,我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我们先让这个孩子回去,等你醒了,我们再将她带回来,好不好?” 司以晏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哽咽出声。 “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出京,去实现你的愿望,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司予赫继续道,嘴边虽然笑着,但是却只是添了凄凉,“对不起,不要恨我……箴儿,不要恨我……” 她缓缓说着,低下了身子,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 “对不起……” 不管如何的锥心如何的不舍,司予赫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司以晏没有留下来,直接哭着进了宫。 “……父后,为什么上苍要这般对待他们?”他满脸泪痕地看着水墨笑问道。 水墨笑呆呆地坐着,神色悲痛,好半晌方才开口道:“赫儿如今的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司以晏哽咽道,“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崩溃已经是很不错了……”说完,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父后,我很担心,我害怕自己劝不了她……你能不能出宫去看看?” 水墨笑颔首,“嗯……本宫明日便出宫。” “还有……还有那冯氏……”司以晏先前还可怜冯氏,可如今,他更多的却还是怨怒,若不是他,大皇妹便无需承担这般多的痛苦,“大皇妹如今这般……我担心……她会找冯氏麻烦……” “父后会处理。”水墨笑道,“你放心。” 司以晏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水墨笑看着也是瘦了一圈的儿子,起身道:“晏儿,这个月辛苦你了。” 司以晏摇头,“我不幸苦,只要大皇妹好起来,我都不幸苦!” 水墨笑拉着儿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 司以晏看着父亲的脸色,“父后的脸色也不太好,要注意身子。” “嗯。”水墨笑颔首。 司以晏又关切了几句,然后方才离开,当他回到荣王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即便如此,寝室内还是能够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司予赫仍是守在床边,便是御医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却还是无法使她安心,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盆有一盆血水端出来的情形。 那是她的孩子。 被她亲手扼杀了的孩子! 她杀过很多人,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可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冯氏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虽然难过,可却并不深,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刻骨的痛,锥心的痛。 对不起孩子。 对不起。 母亲对不起你。 若是你要恨,便恨母亲,不要恨你父亲,他没有选择,一切都是母亲决定的! 司以晏上前,“赫儿,不如你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司予赫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石化了。 司以晏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司予赫方才开口:“大皇兄,你回府吧。” 司以晏一怔。 司予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月了,该回家了,不然阿斯会恼我的。” “大皇妹……” “我不会有事,箴儿需要我照顾,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司予赫继续道。 “可是……” “你也有你的家,你深爱的人,大皇兄,莫要学皇妹,到了难以挽回的时候方才后悔。”司予赫看着他,继续道,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司以晏顿时心痛难忍,良久,方才开口:“好,我回去,可司予赫你也记住了你所说的这邪,若是我回去了而你却出事了,这一辈子大皇兄都会恨你恨到死!” 司予赫苍白地笑道:“好。” …… 皇宫北面的宗亲大牢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了,冯氏成了这几年内宗亲大牢中唯一的住客。 在司以晏来了之后,水墨笑终究还是来了一趟。 一个月过去,冯氏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整日抱着一个破烂的枕头喊着孩儿。 水墨笑静静的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冯氏,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便是如今他告诉冯氏害死他孩子的人不是李氏,冯氏也不会信。 出了宗亲大牢,迎着灼热的烈日,水墨笑静默半晌,然后开口下令,“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 身边的宫侍一愣,“送去高陵?” “怎么?”水墨笑冷眼横过去,“有问题吗?” “奴侍不敢……可高陵……陛下那边……” 水墨笑面色一僵,随后沉声道:“你照做就成,陛下那边本宫自然会处理!” “……是。” 水墨笑垂了垂头,随后抬头起步离开,却不是回朝和殿,而是去了交泰殿。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没有见过永熙帝,这一次去求见,也抱着被拒绝的准备,可却没想到她却愿意见他。 他知道她或许恨他。 不仅是因为太女,更是因为雪暖汐的冷淡。 “凤后?” 身边的宫侍见他不动,低声唤道。 水墨笑悄然吸了一口气,起步往前,交泰殿和一个月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的,可知气息却是沉郁无比,宫侍领着他到了御书房。 “陛下在里面等待凤后。” 水墨笑颔了颔首,“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吧。”随后起步步入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之后,却见永熙帝立在窗户之前,双手负背。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在雪暖汐不在的十三年中,她经常这般,看着窗外静默沉思,仿佛将所有人所有事情都隔绝在她的世界。 孤寂。 仿佛整个世界便只有她一个人。 他害怕见到她这般,更心疼她这般。 在这一刻,他的心涌出了一股悔意。 那日之后,他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错了,可始终无法给出自己一个答案,或许不是无法,而只是他无法去面对。 “陛下……” 静静地站了许久,水墨笑方才开口。 永熙帝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应他的话。 但是水墨笑知道她听了进去,“荣王正君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吧?”他问罢,没有等永熙帝回话便又继续道,“臣侍担心赫儿会冲动行事,所以想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此外,臣侍想明日出宫去一趟荣王府。” 永熙帝还是没有回话。 水墨笑看着她冷漠的背脊,“你放心,白氏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赫儿的。” “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永熙帝开了口,却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水墨笑心中一痛,“我……”话开了头,却说不下去,他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然后低头,咬着牙行礼告退,“多谢陛下,臣侍告退!” 然后,转身离开。 而永熙帝却始终没有回头。 …… 当日傍晚,礼王从礼部衙门回府,却见谢氏回府了。 蒙斯醉去了南苑之后,谢氏便跟着前去。 因而司予昀见了他在之后便坐下来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谢氏也习惯了司予昀的有些阴沉的脾气,不缓不急地回道:“皇兄遗落了一些东西,我便回来帮皇兄取一取。” 司予昀狐疑地看着他,“取东西下人即可,怎么让你亲自回来?” “皇兄也是好意。”谢氏道,“我去了南苑侍奉父君,殿下身边便没有一个人照顾,皇兄便让我回来一趟看看殿下。” 司予昀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这事,“回来也好,今日荣王府传出消息,荣王正君的孩子拿掉了,明日你去一趟荣王府。” 谢氏闻言不禁一惊,“孩子拿掉了?!为什么?!” “说是荣王正君的身子撑不下去,要保命就只能拿掉孩子。”司予昀倒是解释了一番,“大皇姐对荣王正君情深义重,自然选荣王正君而放弃孩子。” 谢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他怎么听都觉得司予昀这话带着嘲弄,“是。”随后又道,“只是前几日我去看望,荣王殿下都不让我见荣王正君,如今……恐怕更不会。” “她让不让你见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司予昀沉声道。 谢氏点头,“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予述应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先去书房!”说完,便起身离开。 谢氏行礼送了她,并没有挽留。 …… 太女府 司予述一进太女府便听管家说白氏请她回来之后过去一趟,司予述颔首,随后起步往白氏的院子而去。 她究竟有没有怀疑白氏,只有她心里清楚。 不过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司予述相信白氏。 司予述并没有能够到达白氏的院子,在西苑外的长廊中被司徒氏的奶爹截住了,说是司徒氏的情绪很不好,请她过去一趟。 司予述只能过去。 如今皇家便只剩下司徒氏腹中的孩子还平安无事,不管为了谁,她都必须保住司徒氏腹中的孩子。 “殿下!”司予述到了之后,原本蜷缩在床角内惊慌失措的司徒氏便扑了过去。 司予述不禁大惊,“小心一些!” 司徒氏像是顾不得太多似的,紧紧地抱着司予述,“殿下,我好怕c怕!” “怕什么?”司予述拍着他的背缓声道。 司徒氏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司予述,“我……我听说了……荣王正君的孩子被拿掉了……” 司予述不禁蹙眉,随后安抚道,“这事有什么好怕的?荣王正君这般是为了保住性命,而不是……” “不是的殿下!”司徒氏打断了她的话,“原本有四个人怀上孩子的,如今便只剩下我腹中的孩子还在……殿下……你说我们是不是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怎么一个个的出事?殿下,我知道我不该这般说……可是我真的怕……殿下,不如我们找个法师回府做做法事吧?” “胡闹!”司予述冷下了脸斥责道,“皇家自有上苍庇佑,如何会遭不干净的东西?”若是她答应了不仅是她,整个皇家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可是……” “你好生休息,其他的不要多想!”司予述被司徒氏的这话给激怒了,松开了手,“若是真的心神不宁便让太医开一剂安神安胎的药!” “殿下……” “本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司予述说罢,转身便离开,第一次不顾司徒氏的哀求。 司徒氏面色苍白着。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奶爹方才恨不得封住主子的嘴。 司徒氏垂下了头,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异芒,低声呢喃,“我……我只是害怕而已……” 奶爹即使恼怒又是无奈。 …… 司予述到了白氏的院子,进了寝室,便见白氏呆呆地坐在了窗前的罗汉床上,便是司予述来了,也没有发觉。 一个月过去,白氏憔悴了许多。 “你知道了?” 白氏浑身一颤,转过视线看向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殿下……我想去看看荣王正君……” “你明知道本殿不可能答应你。”司予述缓缓道。 白氏笑着道:“我知道……可是若是不去,我的心便不能安……” “弗儿……” “我明明没有做过伤害荣王正君的事情,可是……心却还是不安……”白氏继续道,“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而出事的?便不是我亲手害的,也是受我连累……” “弗儿……” “或许殿下还会认为,白弗便是那凶手……” “你——” “殿下……”白氏没有给司予述说话的机会,抬头看着她,“我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下了逐客令,因为害怕司予述给出一个他不能承受的答案。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你好休息,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说罢,又静默了半晌,然后,转身离开。 夏日的夜多了躁动之声,人心,也仿佛躁动了起来。 夏蝉鸣叫之声绵绵不绝。 司予述回了西苑,不是去司徒氏院子,而是去了程秦处。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程秦的身子已经好了,虽然还是整日的发呆不说话,可是精神也比出事的时候好多了。 司予述到了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缝制着衣裳。 孝子的冬衣。 司予述心中一痛,她知道这些衣裳是缝给谁的,吸了口气缓和了情绪,然后开口道:“晚上不要做这些,会伤眼睛的,尤其是你的身子方才好。”说完,便不等他回应,轻轻伸手将他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裳拿起放到了一旁的篮子中,而篮子内已经叠了好几套衣裳。 程秦没有反驳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道:“殿下来了。” 司予述笑了笑,有些无力,“嗯。”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本殿有些累了。” “我伺候殿下休息。”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看着他,“你可梦见过我们的那个孩子?” 程秦神色一变。 “本殿梦见过,还说过话。”司予述笑着道,“只是很可惜等本殿醒了之后便忘了跟孩子说过什么,甚至忘了孩子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更别说是记得孩子的长相了。” 程秦双手收入衣袖中紧紧攥着。 司予述发现了,随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伸手将眼前的男子揽入怀中,“对不起,本殿不是故意的,这些日子,本殿的脑子有些糊涂了……有些转过弯了……对不起,秦儿……” 程秦靠在她的怀中,始终没有说话。 …… 皇宫 佛堂 这一个月中,原本冷清的佛堂又开始了香火鼎盛。 因为全宸皇贵君几乎每一日都来,便是对外宣称身子不好的日子中也是如此。 “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冷雨上前劝说今日已经念了一个下午往生咒的主子,这几日的天格外的闷热,若是主子这般继续下去,他真的担心主子会中暑! 雪暖汐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佛像,“荣王府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宫门落锁之前有一个。”冷雨回道,“说是荣王正君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荣王的情绪也还算可以。” 雪暖汐沉默半晌,然后低下了头继续念着往生咒。 “主子……”冷雨无奈的只好推到一旁继续等候。 …… 夜,越发的深沉,也越发的闷热,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礼王府,一片静谧。 便是夏蝉也沉睡了。 湖中水榭内 司予昀立在栏杆前,背对着光的面容一片昏暗,许久之后,方才转过身对着站在一旁等候着吩咐的陈玉,声音低沉地道:“那件事,可以做了!” 陈玉眼睛一亮,“是!” “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发现了痕迹!”司予昀继续道。 “殿下放心!”陈玉正色道。 司予昀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天,“这场雨已经酝酿了很久了,是时候下了!” …… 次日 水墨笑微服出了宫。 荣王府比昨日又多了一抹悲戚的情绪。 “赫儿……”水墨笑看着仍守在床边的司予赫,“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莫要过于伤心了。” 司予赫转过身看向水墨笑,眼眸布满了血丝,“父后……” 水墨笑心疼不已,“父后知道你伤心,父后知道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帮她,甚至想为她找出凶手也不成! 司予赫笑了笑,转身对李氏道:“箴儿,你看,父后又来看我们了。” 水墨笑心头酸涩不已,“赫儿,你别这样。” “父后。”司予赫看着他笑道,“儿臣没事,儿臣也不是发傻,而是御医说了,多和箴儿说说话对他好,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箴儿他听得到我的话的!” 水墨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予赫打量着水墨笑一圈,“儿臣让父后操心了。” “傻孩子……”水墨笑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司予赫继续道:“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撑下去的!不管是为了箴儿,还是为了我们那个无缘的孩子,父后,儿臣一定会支撑到箴儿醒来,我们还要把那孩子给带回来的!” “赫儿……” “父后出宫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儿臣说罢。”司予赫继续道,精神状态看似正常,情绪也像是冷静,可是水墨笑的心却是更加的不安。 他宁愿司予赫大吵大闹也不愿意她这般压抑着自己。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对冯氏做什么的。”司予赫继续道。 水墨笑看着她许久,“本宫将冯氏送去高陵为荣君守陵了。”说罢,又道:“不过你放心,他已经遭到报应了,他疯了。” 司予赫扯了扯嘴角,“他如何与儿臣已经没关系了。” 水墨笑眼睛眯了起来,“赫儿……” “父后不必担心,儿臣说的是实话。”司予赫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冯氏,而是儿臣。” 水墨笑大惊。 “当日若不是儿臣着急,若不是儿臣求了母皇和父后,便不会激怒冯氏……”司予赫嗤嗤笑着,“冯氏是什么人儿臣很清楚,若不是伤心愤怒到了极点,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儿臣没有资格恨他,更没有资格取他的性命……因为儿臣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方才是那该死的人!” “赫儿!”水墨笑心头颤的厉害,“你……”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做傻事的。”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却让人看了心惊胆颤的,她低下了头,将脸贴着;李氏的手背,却只是感觉到冰凉,“儿臣还要等箴儿醒来……还要求他原谅,还要完成他的心愿……我们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水墨笑攥紧了双手,他不敢相信若是李氏断气了,司予赫会如何?! …… 荣王为了保荣王正君性命不惜牺牲他腹中的孩子一事很快便成为了厩街头巷尾传颂的传奇事迹,有的人感慨荣王正君命苦,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歆羡荣王正君嫁了一个将他置于后嗣之上的妻主,同时也可怜两人的遭遇。 甚至有些闺阁男子还自发起去寺庙上香为荣王正君祈福。 有些胆大的说出人还将这件事改编成了话本,欲将这段感人事情传颂下去。 一时间,厩仿佛蒙上了一股凄美的气氛。 不过,这股凄美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另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盖过去了。 这件事同样关于荣王府的。 “你知不道不?原来之前在荣王府流产的太女侍人以及荣王侧君都是被太女正君害的!是太女正君下的堕胎药!” “太女正君要杀荣王的孩子?” “不是!太女要杀的是太女那侍人的孩子,不过为了不想让人怀疑便在荣王府下手!那侍人才是目标,荣王的侧君只是无辜受牵连而已!” “天啊!” “太女正君如何下手的?” “太女正君买通了那侍人身边的小侍,让他带着堕胎药和那侍人一同去荣王府,敲荣王正君给侧君送了一盅补品,而侧君吃不下给太女侍人吃,那小侍便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下了药进去,不了最后太女侍人不好意思吃,荣王侧君便只好也用了一些,才给太女侍人用,结果两人一同小产了!” “这心机真的深啊!” “太可怕了!” “这般恶毒的男子怎么配当太女正君?!” “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是从我一个友人哪里听说的,她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宫中当侍卫,听说凤后为了这件事还和陛下吵了一场被陛下禁足了!” “不是!不是!是太女正君的母家白家的族人传出来的!听白家的族人说,太女正君就是通过他的一个庶出的弟弟买的堕胎药,可事发之后他却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说是那庶出的弟弟陷害他,最后,他倒是没事了,他那庶出的弟弟被关了起来,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不对啊,我听到的是从太女府传出来的,凤后派了人去太女府抓拿太女正君,听说差点没打起来了,最后在太女正君的寝室里面搜到了堕胎药,听说御医验过了,就是害荣王侧君以及太女侍人小产的那种堕胎药!” “这件事是不是在真的?若是真的为何不见陛下处置?难道陛下不知道?” “不仅陛下知道,连凤后,皇贵君和太女都知道,听说他们还审问过了,可是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处置!” 不管消息从何处传出,都不影响这件事的震撼性。 …… 司予述听到风声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厩的大街小巷,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她绝对不信,“去查查究竟是谁散播消息!” “是!” 司予述咬着牙沉默半晌,随后起步离开,可方才出了书房门没多久,便见管家惊慌地赶来,她神色一沉,“发生何事?!” “回殿下,今早程侍人让人来告知小的说自己的近身小侍清早出去给他采摘新鲜的鲜花之后便一直没回来。”管家面色不好地禀报,“小的得知之后便让人去后花园找,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司徒侧君去后花园散步,在池塘边发现了一具浮尸……小的让人打捞上来,证实了正式程侍人的近身小侍。” “什么?!”司予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司徒侧君当场便惊晕了,程侍人那边小的还没有禀报。”管家禀报道,“正君方才得知了消息已经赶去了。”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如今眼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日御书房内白鞍的那些指控一一在司予述的脑海中掠过,半晌,起步往前。 当他赶到后花园池塘边,便见到白氏呆滞地站在尸首旁,面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司予述顿了顿脚步,然后方才起步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之后,然后沉声道:“还不快将尸首抬下去!” 白氏浑身一颤,转头看向身边的司予述,原本便苍白的面容又添了青色,“殿下……”声音微颤。 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顿时手心一片冰凉,蹙了蹙眉,“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这事本殿来处理。” 白氏动了动嘴唇,欲要说话,可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送正君回去。”司予述移开了视线,对着身边的小侍吩咐道。 白氏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那深沉的刺痛,随后,在小侍的搀扶之下离开。 司予述凝注了白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方才转过身,目光冷凌地看着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皇妹知道!”荣王府内,司以晏借着过来看望荣王正君的机会将荣王府管家叫到了花厅,厉色警告道。 管家也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大皇子放心,小的明白。” “大皇妹是不会离开院子的,你只要封住院子中伺候的人的嘴,这件事便不会传到大皇妹的耳中!”司以晏继续道,“我现在便进宫将此时禀报父后和母皇,荣王府这边你一定要盯紧!” “是。”管家郑重应道。 司以晏又重复交到了几次,随后方才起步欲离开,可这时候一个下人匆忙进来禀报,“启禀大皇子,靖王正君来了,而且一进门不等小的去通报便直接往后院冲去了……” “什么?!”司以晏大惊。 此时,靖王府内,司予执也是被下人的禀报惊了一惊。 “你说什么?!” 司予执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外面的传闻她自然也是知道,而这两日她也是在寻思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方才正确,也在等着宫中的态度,可是没想到宫里面还未有消息传来,她的正君便先搀和进来了! 她今早便不该让他出门! “来人,备马!” 薛氏今早跟司予执说想出门买一些东西,当时司予执正烦着外面的传闻没有陪着他一同去,只是让府中的下人和侍卫陪同,更是没有想到他会听到外边的传闻。 不过便是司予执想到了也绝对想不到薛氏居然会冲去荣王府的! 以薛氏胆小怕事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该是躲回家里来方才对! …… 司以晏和管家赶到寝室的时候,却见司予赫紧紧地掐着薛氏的脖子,面目狰狞。 薛氏面色已经开始发白,双手使劲地拉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放……放开我……救命……救命……” 司以晏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大皇妹你冷静……”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猛然推开,司以晏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步,“还不快拉开她!快——” 管家当即动了起来,联合了好几个下人方才将疯魔一般的司予赫拉开。 “咳咳……”薛氏跌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猛然用力咳嗽,“咳咳……呜呜……” “放开本殿!”司予赫却仍在挣扎,似乎还想冲向薛氏将他给掐死一般。 薛氏哆嗦的身子往后退。 司以晏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氏,然后咬着牙走到了疯狂中的司予赫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打了她一个巴掌,“你冷静一点!” 司予赫停下了挣扎,可是面容却更加的狰狞。 便是司以晏也惊了一惊,“大皇妹,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也知道!”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问道,每一个字都似乎浸了血一般,“你们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大皇妹……”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司予赫双眸泛起了血红,嘶吼道:“为什么——” 她可以不相信薛氏,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薛氏所着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可是他们都瞒着她,将她当成傻子一般瞒着他! “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怕什么?怕什么?!” 司以晏心里慌的厉害,“大皇妹,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这件事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眼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可那一次是真的?大皇妹,你不能听了这些便信了……” “你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一个人知道!”司予赫喝道,随后,猛然甩开了挟制着她的下人,“她一定知道!一定知道!”随后,往外冲去。 “大皇妹!”司以晏当即追了出去。 方才出了寝室,司予赫便停下来了,司以晏以为她终于冷静了,可还未松口气,便听司予赫道,“大皇兄,你若是还当我是皇妹便帮我照顾箴儿!” 司以晏面色一僵,“大皇妹……” “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说罢,起步离开。 司以晏想追,可是想起司予赫的话,却不知如何是好,呆愣了会儿,随后转身对身边的随行小侍道:“快!快去顺天府通知阿斯!让阿斯进宫!” 大皇妹口中的她定然是母皇! “是!” “呜呜……”这时候,屋内传来薛氏的哭泣声,半晌,便见薛氏从里面冲出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司以晏见了他便是一肚子的火,“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薛氏顿时僵住了。 “谁让你将外面的谣言告诉大皇妹的!谁让你说的!”司以晏怒斥道,“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做还是存心想害死大皇妹?&死所有人!” “我没有……没有……”薛氏惊慌失措地道,“我没有……大皇子……我真的没有……” 他真的没有想害荣王! 他今日在街上听到了那些人说这事,吓的半死,可是他还是来荣王府,他担心荣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胡来! 荣王正君已经很惨了,若是荣王也出事了,荣王正君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荣王不知道这件事的……我怎么知道荣王会不知道?我只是害怕荣王会去找太女算账……那是太女啊……荣王若是冲动做了什么,陛下定然会治她的罪的……荣王正君已经这样了,若是荣王再被治罪,荣王正君该怎么办?我嫁入皇家那般久,除了妻主和蜀父君之外,便只有荣王正君待我好……我只是不想荣王府再出事……我不知道荣王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的……呜呜……” 司以晏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只能喝道:“别哭了!” 可反而让薛氏哭的更厉害,“……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现在办?”哭着哭着居然还跌跌撞撞地跑到司以晏的跟前拉着他的手,哭诉道:“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一定会生气的……她……她会不会休了我?” 司以晏气结,“你……”话还未说完便断了,然后又恼怒道:“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你自己问二皇妹吧!”说完扯落了他的手,看向一脸着急赶来的司予执,不禁迁怒,“你的正君自己领回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寝室。 薛氏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浑身僵直了,惊惧的几乎喘不过起来。 司予执看着背对着他的薛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上前,“回府吧。” 薛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僵直着身子转过身,“殿下……” “回府吧。”司予执面无表情地道。 薛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抱着司予执,“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殿下,你不要不要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想害荣王……我真的没有……” 司予执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回府吧。” “殿下……”薛氏更是惊惧,连生气都没有?“殿下你骂我吧!你打我!你不要不要我,你不要休了我……殿下……” “够了。”司予执沉声喝道,“这里是荣王府,别在这里闹!” “你……你真的不原谅我?” “我不会休你,也不会不要你!”司予执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回府!” “真的?”薛氏却还是害怕。 司予执不再开口,伸手将他抱起直接转身离开。 薛氏惊了一惊,不过却没有反抗,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并没有这般抱着薛氏回府,到了前厅之后便向荣王府的人要了一辆马车,然后请荣王府的人送薛氏回府。 薛氏大惊,“殿下,你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你先回府,我进宫看看。”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听了这话更是害怕,紧紧地抓着司予执的手,“不要,你不要去!若是你去陛下会认为是你让我去告诉荣王这件事的!陛下会杀了你的!你不能去!不可以去!” “你闯了这个祸我若是不去谁去?”司予执沉声道。 薛氏一窒,然后却说出了连司予执都吃惊的决定,“我去v是我闯的,我去!” 司予执盯着他,心里的百味杂陈,“你若是真的不想我出事就回去好好待着!” “殿下——” 司予执扯落了他的手,随后转身对驾车的下人道,“将靖王正君平安送到府,随后交代管家,没有本殿的旨意不得让他踏出府门口半步!” “殿下!” “够了!”司予执怒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本殿便休了你!” 薛氏不敢再开口。 司予执当即转身快步走到马旁御马往皇宫而去。 薛氏急的又哭了起来了。 荣王府的下人低着头,只当没看见,然后驾车护送他回去。 …… 当司予赫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宫门的守卫几乎认不出她来,进了宫门,便直奔交泰殿。 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这个时辰,正是朝臣进出交泰殿的密集时间,见了司予赫这般,虽然震惊,但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是荣王真的如传闻之中对荣王正君那般在乎,必定不会对外面的传闻置若罔闻。 到了交泰殿外,司予赫没有半分停留,直接闯了进去。 “荣……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拦住她,“您请稍等,奴侍去通报。” “让开!”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 “荣王殿下……” “让开!”司予赫嘶吼道,随后直接动手。 “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大惊,忙阻止。 司予赫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一般,根本没有打算收手。 便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冷雾从里面出来,“住手!” 司予赫住了手。 冷雾仿若没有看见司予赫的狰狞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侍见过荣王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等候荣王殿下。”说完,侧过身,“荣王殿下请!” 司予赫双手紧紧攥着,盯着前方半晌,然后眼眸一狞,大步上前。 即便永熙帝知道司予赫如今的情况不好,但是见到了人,却也还是忍不住一惊,外面的事情她也知道,可谣言散播的太过迅速,她根本遏制不了。 “赫儿……” “是不是真的!”司予赫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第一次没有任何的敬畏,只是单纯的质问。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还在查谣言的出处……”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司予赫不等她说完便嘶吼道,“母皇,儿臣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些事情,母皇是不是早就知道的!谣言?只是谣言吗?若是没有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些谣言!” 永熙帝沉默了下来。 “母皇!”司予赫盯着她,“连给儿臣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儿臣的正君昏迷不醒,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来!儿臣的孩子也没有了!是儿臣亲手杀了她的!儿臣失去了两个孩子,那是儿臣的亲骨肉!难道儿臣连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 “赫儿……” “母皇你知道吗?自从箴儿出事之后,儿臣一直好恨自己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更恨自己是那将他害至此的罪魁祸首,更恨自己竟然连那幕后黑手也无法找出来!”司予赫凄声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 永熙帝面容轻颤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 “母皇,当日雪父君出事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知道雪父君为何出事吗?”司予赫反问。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方才缓缓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司予赫的神色没有变化,像是已经僵住了一般,紧攥着双手的手背泛起了青筋,额上的筋脉也跳动的。 “赫儿……” “呵呵……”司予赫却笑了出声,笑声极为的瘆人,眼中渐渐地被水雾笼罩,“哈哈……”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是大声的狂笑,带着极深的嘲讽。 永熙帝眼角一颤,“赫儿!” “母皇,为什么瞒着儿臣?”司予赫停下了笑声,眼角却渗出了泪水,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儿臣!为什么连一个支撑下去的希望都不给儿臣!为什么?!” “虽然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但是却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白氏下的手。”永熙帝的声音似乎有些焦虑。 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为何要瞒着儿臣?为什么?!母皇你怕什么?怕儿臣知道了之后会对太女不利吗?” “赫儿……” “没有十足的证据?什么才算是十足的证据?难道母皇要亲眼看着他下手才算是吗?”司予赫不给永熙帝说话的机会。 “朕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永熙帝道,“给朕一些时间,所有的事情,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时间?”司予赫看着她,“多少时间?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也好,反正御医也说了,箴儿一个月醒不来,一年醒来的机会也很少,箴儿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母皇也正好将这件事拖一辈子!” 永熙帝眸光一沉,“荣王!” 司予赫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其实母皇多虑了,儿臣便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敢做什么!箴儿还需要儿臣照顾,儿臣能够做什么?儿臣可不敢得罪太女,若是得罪了她,儿臣可没有好日子过!为了箴儿,儿臣便是心里再恨也不敢做什么!” 永熙帝眸光一颤,“赫儿,母皇并没有……” “母皇没有错,你维护太女,怎么会有错?儿臣算什么?儿臣哪里有资格和太女相提并论,怎么有资格让母皇牺牲太女?!儿臣不过是一个宫侍所出的皇女罢了,这般卑微的身份如何能够和太女相提并论?!”司予赫继续道,“你们都没有错,就只有儿臣一个人错了,是儿臣一个人错了……当日儿臣便不该将娶他,不该将他拉入这样的家族之中!” 说完,便踉跄地转身离开。 “赫儿!” 司予赫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了,儿臣忘了行礼,行礼……”说完,便跪下行礼,“儿臣告退……儿臣并非有意闯宫,请母皇恕罪……儿臣告退!” 最后四个字,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 说完之后,不等永熙帝反应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永熙帝呼吸急促了起来,沉吟半晌,沉声喝道:“来人!” …… 水墨笑和庄之斯几乎是同时间到交泰殿外的,两人正好看见司予赫从里面出来。 “赫儿!” “荣王!” 司予赫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你们也担心吗?” 水墨笑满目心惊,“赫儿……” “荣王殿下?”庄之斯也感觉到了司予赫的不对劲。 “你们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做!”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满目嘲讽,“但是也求你们,不要再将我当成傻子!我是伤心,可是我不是傻子!” 说完,起步避开两人离开。 “赫儿!”水墨笑急忙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不要这样!你听父后说……” 司予赫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够了!这邪我听够了!我不会做你们所担心的事情,你们放心,也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想好好陪箴儿,好好陪着他!”说罢,便转身起步继续离开。 “赫儿……” “父后!”庄之斯拦住了水墨笑,“荣王如今的情绪不好,凤后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 “你让本宫如何让她冷静?”水墨笑怒道,“她这个样子能够冷静吗?!” “父后。”庄之斯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荣王方才的话虽然带着意气,但是有一句话臣却是信的,荣王正君需要她照顾,便是为了荣王正君,荣王也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的。” 水墨笑盯着她,咬着牙沉默半晌,“本宫……本宫没想到会这样……本宫没想到……”说着说着神色倏然一狞,“到底是谁将这些泄露出去的?!”他抬头看着庄之斯,“到底是谁?!” “臣也让人打听过,外面传着一是宫中传出的,二是太女府,三则是白府。”庄之斯正色道,“宫里面应当不可能,太女府和白府……即便封了口,但是人多嘴杂,难免……” 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可怕,双手便是紧攥着都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若不是他让人去搜查太女府,如今事情便不会发展至今吧? “父后……” “庄之斯!”水墨笑盯着庄之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帮本宫看好赫儿!千万不要让她做出傻事!” 庄之斯看着他,点头:“父后放心,臣会的!” …… 司予执是在宫门前和司予赫遇上的。 司予赫没打算理会她,直接便上马欲离开,司予执只好御马拦到她的面前,“大皇姐请留步!” 司予赫盯着她,冷笑道:“二皇妹也要来凑这份热闹吗?” “大皇姐……”司予执整了整思绪,方才继续,“皇妹的正君并不知晓大皇姐不知道……” “说起这事我还要谢谢二皇妹的正君,若不是他,大皇姐我便要当一辈子的傻子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请转告正君,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定然和箴儿一同感谢他!” “大皇姐……”司予执越听越是心惊,“谣言不可信,大皇姐莫要……” “二皇妹错了,谣言并不是都是假的,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正是这个道理!”司予赫继续道。 司予执神色微变,却还是坚持方才的想法,“大皇姐莫要听其他人的揣测,这件事这般短时间便传的这般厉害,定然没有表面的这般简单,大皇姐莫要被人利用了!” “其他的人我可以不信,但是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司予赫狞笑地道,“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 司予执神色一震。 母皇告诉了她谣言是真的? “母皇已经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过单凭这些事情不足以指证白氏罢了,所以才没有公开,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出于这种心思将这些事情泄露出来了。”司予赫继续道,只是话却满是讥讽。 司予执神色一凛,“既然如此,大皇姐更是要冷静!” 司予赫冷笑一声,随后策马绕过了司予执离开。 “大皇姐!” “二皇妹,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若是不想惹祸上身便不要插手!”司予赫没有停下来,却扬声道。 似乎不介意让宫门口的守卫听到。 司予执没有跟上去,调转马头看向眼前的宫门,神色凝重地静默了起来。 母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 “荣王来过?”雪暖汐得到消息便赶到了交泰殿,可是却没有看到司予赫,只能焦虑地看着永熙帝。 永熙帝颔首,“嗯。” “人呢?”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道:“已经走了。” “她进宫来……”雪暖汐攥紧拳头,“是不是为了外面谣言一事?” 永熙帝看着他,“嗯。” “你……”雪暖汐凝注着她的脸,许久之后,艰难开口,“是不是都告诉她了?” 永熙帝沉默。 雪暖汐深吸了好几口气,却没有开口责备永熙帝,而是低下了头,轻笑一声,“也罢,说了也好……起先我以为不查,便不会闹大,可最后还是闹大了,后来我有以为只要我们不说,不许别人说,这些事情便不会泄露出去,可如今还是泄露出去了……说开了也好……”沉吟会儿,抬头看向永熙帝,“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以前如何,现在就何如。”永熙帝缓缓道。 雪暖汐一愣,显然是很惊讶,好半晌,方才开口道:“以前如何现在便如何……其实,便是你不处置,述儿……罢了,罢了……”他说完,便转过身离开。 “阿暖……” “我想一个人静静……”雪暖汐没有回头,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一个人静静……”他来,除了想知道情况,更是想问问赫儿的情况,可是如今,还用问吗? 问了,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的虚伪吧? 永熙帝没有再开口叫他。 便在雪暖汐离开没多久,冷雾便进来,“陛下,太女府出事了。” 永熙帝眯起了眼。 …… “大皇妹,你回来了!”司以晏一听到了寝室外的声响便冲了出去,见到司予赫完好无损地回来,悬在心头的大石方才放下。 司予赫看了他一眼,“多谢大皇兄。”随后起步进了寝室。 司以晏跟了进去,便见司予赫如常地坐在床边,握着李氏的手,这个场景他见了无数次,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次觉得特别的揪心,“大皇妹……”他走到她的身后,轻轻道,“你先莫要着急,我即可进宫问问父后……” “不必了。”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这里没事了,大皇兄请回吧。” “大皇妹……”司以晏慌了,“你……你是不是气我没有告诉你外面的谣言?” “我现在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想好好陪着箴儿……”司予赫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做。” “大皇妹……” “箴儿累了,需要休息,大皇兄请回。”司予赫又道。 司以晏便是再着急可如今这般情形他也只能离开,方才到了前厅,便见庄之斯等候在那里,他忙迎上去,“阿斯,大皇妹进宫做了什么?” 庄之斯沉吟会儿,“荣王殿下进宫见了陛下,陛下似乎将实情告诉他了。” “实情是怎么样的?”司以晏追问道,“外面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庄之斯看着他,“应当大致都是真的。” 司以晏始终还是一惊,“怎么会……太女正君……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还有外面的谣言……母皇摆明是想瞒着大皇妹的,可如今怎么会闹的满城风雨?” 庄之斯眯了眯眼,“这件事陛下会处理的,我们便是担心也是白担心。” “什么叫做白担心?那是我的亲皇妹!”司以晏不愿意听这话。 庄之斯只好放软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说什么?”司以晏甩开了她的手,“你和大皇妹也是朋友,如今怎么这般的冷漠?大皇妹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能够这般冷静!” 庄之斯只好赔罪,“是我不好。” 司以晏看着她,也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吸了口气,“我不是想骂你,我只是……” 庄之斯搂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荣王殿下会没事的!” “这一个多月我一直这般安抚大皇妹……可是连我自己都不信是不是真的会没事……”司以晏哽咽道,“阿斯,好端端的怎么便发生了这般多事情?” 庄之斯能够做的便只有搂着他。 虽然她口中说会没事,可心里清楚,这件事只会越来越糟糕,最后是否能够善终,便要看交泰殿中的那人如何处理。 …… 司予述方才处理完府中小侍淹死一事还未来得及去看望受惊过度的司徒氏便得知了荣王闯宫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司予赫和永熙帝说了什么,但是荣王得知外面的谣言,不可能如此平静的,越是平静,便意味着越是有事情发生。 “这几日增强府中的侍卫,尤其是后院的巡视,日夜不停,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是。”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一脸的沉重。 那小侍的尸体并未发现任何伤痕,而在池塘旁发现了一处滑落的痕迹,而池塘周边也中了一些荷花,那滑痕的附近的荷花又被采摘过的迹象,附近也漂浮了一些采摘下来的花枝。 种种迹象都表明其是失足落水溺毙。 司予述心里虽然仍有疑虑,因为真的太巧合了,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外面的谣言更是传的疯。 在外面传出谣言之后,她便让人查,可至今为止并没有线索。 她不相信外面所说的是从太女府或者是白府传出去的,因为谣言的内容太过于详细了,便好像是当时在场一般。 太女府的人只是知道搜出了堕胎药一事,白家的人最多也是知道白鞍被永熙帝擒拿进宫,若是从这两处传出去,怎么可能如此的详尽? 可宫中……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水墨笑。 可水墨笑会这般做的可能性也不高。 其实在司予述的心中最怀疑的是另一个人。 永熙帝。 司予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她,或许在那日之后,她便不再相信她,也不想奢望她会偏向她。 即便她处处都像是偏向她。 “殿下,司徒侧君动了胎气,如今太医在诊治。”一个下人进来禀报,打断了司予述的沉思。 司予述整理一下思绪,随后赶去西苑。 司徒氏的情况并不算是严重,但是却是需要好好静养,尤其是不能再受惊吓。 司予述好言安抚了许久,又服了安胎药,方才让他睡了过去,“照顾好你家主子。”吩咐了下人之后,她便起身离开,往西苑另一边的院子而去。 程秦仍旧是在做衣裳,这一次是做冬衣,一件小棉袄,仍是做的很入神,没有发现司予述的到来。 司予述静静地站了好半晌,方才开口:“秦儿。” 程秦身子一愣,随后停下手抬头,“殿下来了。” “嗯。”司予述应道,“又在做衣裳?” “嗯。”程秦点头,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做了一半的小棉袄,“等做完了冬衣,孩子便又一年四季的衣裳了。” “秦儿……” “殿下放心。”程秦看着她,“等我做好了衣裳烧给了孩子,我便不会再这般了,这些日子我这般,一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二是为孩子守孝,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 司予述听了他这般说,心放了下来,“你能这般想就好。”沉默会儿,又道:“对了,你的近身小侍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恩准了他出府回乡,待会儿我再让管家给你安排另一个近身小侍。” 程秦似乎没有怀疑她的话,淡淡点头,“嗯。” …… 傍晚,夕阳艳红似血。 礼王府 湖上水榭 即便是在被湖水环绕,但是在连日来的闷热之下,便是在水榭之内也丝毫无法感觉到半分清凉。 司予昀捏着手上的茶杯,眯着眼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陈玉,“你真的没有添油加醋?” “殿下!”陈玉跪下来,“小的一切都是依着殿下的吩咐去做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多了这般多的事情……” 司予昀看着她,“起来吧。” 陈玉起身,“殿下,可需要小的去查查……” “不必了。”司予昀眯着眼道,“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越是详细便越是可信。” “可今日荣王进宫……”陈玉迟疑道:“虽然进宫的时候荣王似乎很激动,可出来的时候却似乎冷静了,殿下,若是陛下否认谣言,那……” “只要大皇姐心里有了疑虑,那她和太女之间的嫌隙便会越深。”司予昀却不以为意,“将来若是荣王正君再出事,本殿倒是想看看大皇姐还能如何冷静。” 陈玉眯起了眼,“殿下,可需要……” “不必!”司予昀面色一凛,“除了这事母皇一定担心荣王会对太女不利,一定让人监视着,我们若是动手只会弄巧成拙!” 陈玉心中一惊,“是小的疏忽了。” “如今我们看似置身其外,可也从未离开过漩涡之中。”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道,“所以我们每做一件事便都要谨慎小心!否则不但无法坐收渔利,还可能万劫不复!” “是!” …… 一连两日,荣王都没有丝毫动静,像是真的不会做什么似的,第三日,又悄然过去了,而天气也更是闷热,连一丝风也没有。 是夜,荣王府 “这几日的天气越来越热了,但御医说你的身子受不得寒,所以不能放冰,不过你放心,看这样子应该快下雨了,下雨之后便不会这般热了。” 寝室内,司予赫一边轻轻地用温水替李氏擦拭着身子一边轻声道。 “不过我相信你能够忍受的住的,当日我们在战场的时候,比现在更难熬的天气都过过,说起来这天气也算是我们的媒人,那日若不是忽然间下雨,我便不会无意中撞见你换衣服,也不会发现你的真正身份,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开心?” 她放下了热毛巾,轻轻地为他穿上里衣。 “你现在定然在骂我无耻吧?其实我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便是在我发现你其实是男子之前,我对你已经有了感觉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和你很投契,也没想什么,可渐渐的,我便开始发现不对劲了,我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你,当有战事的时候,我又害怕你会受伤,害怕你出事,你还记得有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出战吗?其实是我私下找了你的上级,借着大皇女的名义让她不许你出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真正地发现原来我对你的这些感觉是喜欢,因为我看着你为了不能出战而难过的时候心里居然痛,大皇兄喜欢上阿斯的时候也是这样,父后和母皇怄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虽然我不是嫡女,生父出身又卑微,可是我知道母皇对我还是寄以厚望的,若是被母皇知道了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母皇会多么失望?还有父后,他该有多伤心? 我逃避过,也控制住自己,可是我越是逃避越是控制自己,便越发无法掌控那份喜欢,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立了那般多功劳并不是我多么勇猛,而是我在逃避着自己的心,所以,当我发现你是男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高兴疯了!而更让我高兴的是,你虽然气我,虽然恼我,可是我却发现……你并不抗拒我! 可是没想到当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却开始抗拒我,当时我以为你生气我骗了你,后来战事接近尾声,你不但抗拒我,甚至还失踪了,我找你的上级,可惊愕地发现连她都不知道你的去处,甚至你的底细也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一日我几乎将那长官的营帐给掀了,然后疯了一般地找你,我害怕你出事了。 一直到了李文真将军找到了我,我原以为是我的行为惊动了她,可是没想到她却是为了你来找我的,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震惊又有多高兴,虽然她明确地告诉我我和你不可能,可是,只要你没事就好。 当时我还不明白我为何和你不可能,你的身份足以配的上大皇女正君的位置,你如何不可能嫁给我?可李将军却是坚持不同意,甚至后来我听闻她居然开始为你寻亲事,我生气,也是着急,差一点便找上门去揍她一顿c在忍住了,不然我怕更难娶到你了。 不过当时我还是怄着一口气,她不同意又如何?只要母亲赐婚了,她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所以,班师回朝,母皇开庆功宴,我便亟不可待地向母皇请旨赐婚,当时我一头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甚至没发现当我说出这邪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大变了。 母皇没有当场同意,当时我害怕了,我不明白母皇为何不同意,直到宴席散了之后,父后忧心忡忡地跟我说了原因,我方才惊觉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多顾忌,也明白为何李将军会说我们之间不可能。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怎么能够看着你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正夫?我求了父后,求他帮我,父后虽然为难,虽然担心,但还是同意了。我也向母皇表明我绝对没有夺嫡的心思,我只是想和我自己心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母皇还是没有当场给出答复,那几日,我便像是度日如年一般。 最后,母皇同意!当赐婚的圣旨到了的时候,我接过了那圣旨,仿佛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一般……” “轰隆——”外面一声巨响,打断了司予赫的低喃。 司予赫轻轻地为李氏盖上了被子,低头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唇,“那一夜你真的很美,现在也美。” 一道闪电划下,又是一声巨响。 “轰隆——” “箴儿别怕,只是雷声而已。”司予赫又亲了亲他,然后抬起头看向紧闭着的窗户,神色蒙上了一层诡异,“终于要下雨了。” 李氏安静沉睡着。 司予赫低下了头凝视着他,“箴儿你知道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什么吗?若是以前,我定然和你窝在榻上,一同钻研兵书,不过今晚,我却想做另一件事。”她压低了头,用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脸,“小时候我听说雷电是上天在罚恶,那些作恶了的人若是无法得到惩处,上天便会亲自来惩处,可是我活了这般多年,却从未见过真的有恶人被雷电击杀过,其实啊,与其寄希望于上苍,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来的实在,你说是不是箴儿?” 她抬起头,看着仍是沉睡的爱人,“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等你醒来,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好好休息。”说完,低头亲了亲他,随后又仔细拉好了他身上的被子,放下了床帐,随后,转身悄然离开。 一阵干雷声之后,磅礴的大雨倾盆倒下。 疾风肆虐着。 便在这一片疾风暴雨之中,太女府渐渐地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 似乎没有人想到司予赫会在这般的天气动手,更没想到司予赫居然如此狠绝地灭口,从进了太女府之后,只要遇到妨碍的人,便灭口。 当司予述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司予赫已经擒住了白氏,手中的长剑架在了白氏的脖子上。 她的四周,围着的是太女府的侍卫。 雨越下越大。 电闪雷鸣。 在雨中,司予赫满脸狰狞,眼眸赤红,整个人已然疯魔,她拿剑架着白氏的脖子,却没有划下去。 似乎还等什么。 “大皇姐!”司予述厉喝道,“你放开弗儿!” “殿下别过……”白氏惊慌叫道,他不怕司予赫杀他,他只是害怕司予赫伤害司予述,她明明可以杀了他的,可是却没有,像是专门等着殿下一般,“殿下,不要……过来……” 司予赫似乎不想白氏说话,剑刃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皮肤便划破,深处了鲜血,“闭嘴!” 司予述眼眸大睁,“住手!” 司予赫抬起视线盯着司予述,“你心疼吗?” “大皇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司予述厉喝道,“你快放了弗儿!” “放了他?那谁放了箴儿?”司予赫狰狞笑道,“这样你就心疼了?箴儿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连跟我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大皇姐……” “大皇姐?”司予赫狞笑道,“不要再叫这个称呼了!从你的嘴里说出这个称呼让我恶心!” 司予述咬紧牙关,“荣王,白氏是本殿的正君,太女正君,你若是敢动他,便是弑杀储君正君,你便是不怕律法惩处也该害怕你出事之后没有人照顾你的正君!” 司予赫勾起嘴角,“没错!我若是出事便不会有人照顾箴儿!所以你们便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的不将本殿放在眼里!” 司予述心中一沉,“荣王,你若是真的在乎荣王正君便不该这般冲动!如今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你便如此的冲动,你便不怕将来后悔莫及?你便不怕让真凶逍遥法外,让荣王正君永远无法讨回公道?” “你还真的将我当成傻子吗?”司予赫冷笑,“司予述,我一直以来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可原来这份手足之情在你的心里竟然及不上这个贱人!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我!” “大皇姐不也是为了自己的正君将你我的这份手足之情至于无地吗?!”司予述厉喝道。 司予赫哈哈大笑,“也是!也是!我们都是半斤八两!既然如此,便无需再多说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护定了这个贱人!” “他是本殿的正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别说他清白无辜,便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他也是我的正君,身为妻主,如何能不为自己的结发之夫?!” “好!”司予赫怒喝道,“我就看看你如何维护他!”说罢,面色一狞,手,也欲动了起来。 “住手!”司予述面色扭曲地喝道。 司予赫却勾起了嘴角,狰狞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神色,他没有直接划破了白氏的脖子,而是先举起了剑,然后再欲划下去。 而也便是他举起手的时候,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长剑倏然断成了两截。 周围的侍卫见状当即上前。 虽然惊险,但是最后还是将白氏从司予赫的手中夺了过来。 司予赫像是疯了一般,便是只剩下半截长剑却还是招招致命。 那些侍卫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始终不敢伤司予赫,因而也落了下风。 司予述将白氏护在怀中盯着被侍卫围在中间的司予赫,面色阴沉,“将她拿下!”而随着她的这一声令下,暴雨中忽然间想起了其他的声响。 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吆喝声。 不一会儿,一群衙役冲了进来。 司予述看向来人,面色更是扭曲的可怕,这是顺天府的衙役,她看向司予赫,只见她将断剑刺进了一个侍卫的胸膛,脸上泛着诡异的狞笑。 一时间,司予述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司予赫不是来杀白氏的,而是在逼永熙帝! 衙役见了这般场景,顿时愣住了。 随后,一个人穿着蓑衣快步上前,一个闪电击下,她的面容被人看清,而她也看清楚那“刺客”是谁。 于灵没想到刺客居然是司予赫,便是外面传者那些谣言荣王必定会和太女起冲突的,可是却还是没想到荣王居然胆敢夜袭太女府! 太女是储君! 是半个君王! 她这般行为堪比弑君! 于灵是在不久之前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夜袭太女府,所以方才着急赶来的,可是却不想居然面对的是这般场景! 司予赫将断剑刺进了那侍卫的胸膛之后却没有拔出,也没有继续打斗,而是狞笑地住手了,或许其他人会认为她是见了顺天府的人来了所以罢手了。 但是司予述却明白,她需要做的已经做了!司予述死死地盯着司予赫,一股灼热的怒火在心底喷薄而出。 “你——” 司予赫却是仰着头,“哈哈——” 笑声凄厉,瘆人。 于灵见了这般情形,再联想起之前得知消息的情况,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她似乎卷进了一场她无法掌控的算计之中。 雷雨,仍旧肆虐着,仿佛要将整个厩都变成汪洋。 …… 水墨笑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在得知消息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这两日明明都没事的! “来人!更衣,去交泰殿!” 外面的雷声已经小了,可是雨却还是一直下着。 多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 可水墨笑心中的沉郁却更浓,他冒着雨赶到了交泰殿,不顾宫侍的阻拦直接闯到了帝寝殿。 “凤后请稍后,奴侍去禀报陛下!”冷雾亲自拦住了他。 水墨笑咬着牙,“劳烦冷总管!” 冷雾道了一声不敢,随后转身进了寝殿,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永熙帝的厉喝声。 “让他滚!” 声音很大,足以让殿外的水墨笑听的一清二楚。 水墨笑浑身一凛。 会儿之后,冷雾出来,“凤后,您先回去吧。” “本宫……” “凤后。”冷雾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如今的心情很不好,凤后进去只会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可是……” “如今荣王殿下暂且羁押在顺天府的大牢。”冷雾继续道,“陛下没有下旨将荣王殿下收入刑部大牢或者宗亲大牢已然是好兆头,若是凤后进入激怒了陛下,事情便更加无法挽回了。” 水墨笑浑身轻颤,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咬着牙沉默半晌,“好!本宫先回去!若是有什么新消息,还请冷总管告知!” “奴侍领命。”冷雾回道。 水墨笑抬头深深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寝殿,良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 冷雾看着没入雨帘的水墨笑一行人,轻轻叹息一声,随后转身入了寝殿。 寝殿内,永熙帝还着着里衣,一脸阴沉地来回踱步。 “章善干什么吃的?朕不是让她盯紧荣王府的吗?现在她死哪去了?” “回陛下,章总管如今还在太女府。”冷雾回道。 永熙帝又怒道:“太女府的侍卫也是废物!那般多的人居然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陛下,今晚的雨下的的确大,没有人知道荣王殿下会这样的天气潜入太女府……” 永熙帝怒色更浓,“她想做什么?究竟想做什么?!朕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却没想到她居然用这般手段逼朕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女儿!都是朕的好女儿!” 冷雾低着头,恍若未闻。 “你看着吧,明日天一亮,正宣殿连屋顶都会被那些御史给掀了!”永熙帝继续喝道,气的浑身颤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司予赫居然用这般手段来逼她! 很好! 果真是她的好女儿! “去让章善滚回来!太女府的事情让太女自己解决!” “是。” 没过多久,章善便被人冒着雨叫回来了,而面临她的自然是一顿骂。 永熙帝是气疯了,气的连帝王的风度都没了。 被自己的女儿这般算计,她能不气吗? 章善只能认命挨骂。 便是又再多的借口,失职便是失职。 永熙帝的怒吼声响了大半夜,交泰殿的值夜宫侍都吓得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试问永熙帝什么时候这般过? 一夜的大雨在黎明时分便停了,随后,朝阳如期升起,也意味着麻烦的到来。 顺天府介入其中,那般多双眼睛,便意味着昨夜的事情根本无法掩盖的住。 早朝上,也如永熙帝所猜测的一般,首先发起攻击的便是御史,一套套道理,一番番义正言辞的说辞不断地喷出。 接着其他大臣也搀和进来,最后连内阁大臣也开口了。 像是要将荣王置之死地一般。 永熙帝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御史不会看脸色,但是其他的大臣倒是看出来了,渐渐的也消停了,而御史攻击完了荣王之后,又转移目标,攻击太女正君白氏,那阵势像是不将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便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刑部尚书听了这邪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若是要查便定然由刑部查的,可这样的事情别说很难查清楚,便是查清楚了也未必有功。 “……陛下,此时已经涉及三条皇家后嗣的性命,若是不查清楚,如何……” “够了!”永熙帝怒声打断了那一脸正义的御史的话,随后不等对方反应便直接起身,“退朝!”随后,拂袖而去。 众大臣甚少见到这般的永熙帝,都不禁愣怔住了。 …… 司予述没有参加早朝,但是早朝上的情况却是一清二楚。 白氏脖子上的伤势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可是精神却受了不少的刺激,便是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恐惧还是爬上面容。 他知道这般一闹之后,陛下不可能再当做不知道一般不加以理会。 他站在寝室外的廊下,便是院子内的血迹已经被清晰干净,但是却还是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主子……您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殿下呢?”白氏缓缓问道。 “殿下在前院,听说来了好几个大人。” 白氏眼眸一颤,随后,合上了眼睛。 …… 昨夜的事情不但在朝堂上掀起了惊涛骇浪,也让厩炸开了锅,而即便在南苑的众人,也都受到了影响。 司予哲一脸疑惑地被人从校场叫了回来,“不知父君这般急找儿臣回来所谓何事?” “荣王两日前半夜冲进了太女府刺杀太女正君,虽然没成功,但是却杀了太女府好些下人以及侍卫!”明贵君盯着女儿,“而原因便是外面有人议论太女正君白氏便是那下堕胎药谋害荣王侧君以及太女侍人的幕后黑手!” 司予哲听了满脸的震惊,而随后,便是不安。 明贵君看见了女儿脸上出现不安,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那日凤后和皇贵君争吵之后,交泰殿便闹腾了一阵子,可事后却是安安静静的,什么风声都没有露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陛下封锁了消息! 别说是白家,便是太女府,凤后也不敢违逆陛下的旨意泄露风声! 白家岂会自己找死?! 不是白家,也不是当时之情的人,那便是…… 明贵君心中懊悔不已,盯着女儿一字一字地质问:“那日你是不是听见父君说凤后和皇贵君争吵一事?!” “父君……” “是还是不是!”明贵君第一次对女儿如此厉色。 司予哲惊了惊,“我……我是听到了……” “你告诉了谁!?”明贵君红了眼,然后压低了声音,“是不是礼王!?我们来南苑之前礼王进宫,你和她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你是不是告诉她了!” 司予哲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神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明贵君脚步踉跄了一下。 “父君……”司予哲连忙上前搀扶,可是却被父亲一手挥开了手,“父君!?”她震惊无比,父君从来没有这边对待过她,“父君……”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明贵君伸手攥着女儿的双手,“你是不是想将我们父女往死路上逼?礼王对你便这般好,好到让你连自己的性命,父君的性命都不顾了!?” “父君,儿臣没有!”司予哲如何承受的起这样的罪名,她连忙跪下,“儿臣没有!儿臣只是随便说说,儿臣没有……” “随便说说?”明贵君跌坐在椅子上,泛着泪花看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你的女儿,“哲儿,你可知你的随便说说闯了多大的祸!” “父君……” “凤后和皇贵君因为这件事翻脸了,可即便他们翻脸了,可还是没有将这件事闹大,他们怕的便是如今的局面,可是你……父君相信你是无心,相信你只是说漏了嘴,可是他们不信!你可若是他们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对待我们父女?” “不会的……父君,你是明贵君,是四贵君之一,便是他们一个是凤后一个是皇贵君,也不能说处置父君便处置……” “明贵君?”明贵君嗤笑一声,“哲儿,你也不小了,父君也不妨跟你说明,父君之所以能够得到如今的位份完全是因为父君运气好!这后宫就只有这几个人,敲父君又给你母皇生了你这个皇女,你母皇不过是随手给父君一个赏赐吧了!这个明贵君的名分和这屋子里面的花瓶摆设没有多大的不同!” “父君!?”司予哲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贵君心疼女儿,可是却还是说下去,他不想女儿在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你以为礼王便是真的对你好吗?她不过是想要多一个帮手而已,你母皇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是身子却还是康健,再活个一二十年绝对没有问题,届时你也长大了,你母皇的皇女不多,所以每一个皇女她都会看重,都会重用,礼王如今待你好不过是想将来多一个帮手罢了!”说完,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父君!” “都是父君贪心,都是父君不好!我不该放任你和礼王交好,这世上哪有这般完满的事情,父君即希望你和礼王太女都交好,又不希望你卷进她们的争斗之中,可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情?”明贵君凄苦说着,“是父君不好,父君贪心!父君不该这般贪心的!你是陛下的女儿,将来不管如何陛下都不会亏待你的!我不该让放任你和礼王来往!我不该的……” 说完便又打自己耳光。 司予哲忙上前阻止,“父君不要这样,都是儿臣不好,是儿臣糊涂,是儿臣糊涂!父君,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儿臣如何自处?!父君,你不要这样——儿臣……儿臣这就去跟母皇请罪,儿臣这就去……” “不要胡说!”明贵君打断了女儿的话,“不许去!绝对不能去!哲儿,记住你从来便没有做过这件事,也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礼王既然敢放出消息,便一定不会让人查到她身上,所以只要礼王不说我们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陛下也不会知道!” “父君……” “可是哲儿,往后不要再和礼王来往,她不会真心关心你的,她只是想利用你!”明贵君握着女儿的肩膀一字一字地道,“我们什么也不要了,就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等你成年之后出府封王,好好地过日子就行!” 司予哲眼底闪过了挣扎,可看着满脸惊忧的父君,还是点头,“好……儿臣答应父君……” “好……好!”明贵君伸手搂紧女儿,双手却还是颤抖着。 …… 在另一边的汀兰小筑内,蒙斯醉同样陷入了挣扎之中,自从得知了厩的事情之后他便一直失神着,司以佑见了便知道父亲放不下厩的事情。 应该说即使他答应来南苑,但是对厩的事情始终放不下。 只是他不明白父君明明放不下母皇为何却要和母皇走到这一步? 因为昀儿吗? 听闻这段时间雪父君和母皇的关系也没有之前那般的亲密,雪父君也和父君一样吗?若是真的,那母皇该如何? 母皇,岂不是被所有人遗弃了? 遗弃?! 司以佑惊觉自己居然用这般一个词。 皇帝,那是至高无上的身份,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是当过皇帝的那几个人,真的那般值得别人歆羡吗? 司以佑想起了母亲一日一日苍老的容颜…… “父君。”他唤醒了呆愣中的蒙斯醉,“我们回宫吧。” 蒙斯醉眼眸微微睁大。 “如今厩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虽然和我们没关系,可若是我们继续待在南苑,恐怕会被人说闲话。”司以佑知道父亲心中的顾虑,便给了一个台阶。 蒙斯醉看着儿子许久,方才缓缓道,“也好……” 司以佑握着父亲的手,却发现那双手早便已经攥成了拳头,他笑了笑,恍若未曾发现一般,“这里虽然好,但是总是比不上家的。” 蒙斯醉便是再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也看出了儿子的善意,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傻孩子。” 她,会希望他回去吗? ……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到了第三日,可是永熙帝仍是没有做出处置,每日的早朝都像是菜市场一样吵个不停,而永熙帝的态度还是那般,不阻止朝臣吵闹,也不给出答复,一直僵直着。 司予述虽然如常上朝,但是却对此事不发一言,不答一话。 荣王仍是被关在了顺天府大牢,没有人审问,也没有释放。 庄之斯和过去的三日一样提着司以晏亲手做的吃食一日三餐地过来送。 “箴儿的情况如何?”司予赫见到庄之斯的第一句百年不变的就是这句。 庄之斯苦笑道:“殿下若是真的关心正君便不会这般做。” 司予赫没有回应她的话,继续问道:“箴儿如何?” “殿下放心。”庄之斯无奈道,“正君的情况很好,晏儿一直守着。” 司予赫看着她,“抱歉,让你和大皇兄受累了。” 庄之斯将膳食放下,“殿下,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我有后悔的机会吗?”司予赫反问道。 庄之斯叹息,“是没有。” “如今朝堂如何?”司予赫又问。 庄之斯看着她的神色,“殿下,你太冒险了。” 司予赫垂下了眼帘握紧了拳头,“我别无选择!”她是曾经想过杀了白氏,可若是这般杀了他,箴儿也不可能醒来,甚至还不能定白氏的罪! 她不但要白氏为他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更要让他生不如死,至少比箴儿痛苦! 庄之斯感觉到了她的戾气,蹙了蹙眉,“殿下,你真的这般肯定这件事和太女正君有关系?” 司予赫抬眸冷笑,“你也想为他说话?” 庄之斯摇头,“我不是要为谁说话,算起来,我和你才是朋友,还有晏儿,你觉得我会站在谁一方?” 司予赫神色缓和了一些,“对不起……” “殿下。”庄之斯叹息道,“这一次你真的冲动了。” 司予赫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选择!” …… 太女府 司予述握着手中的信纸,脸庞紧紧地绷着,许久之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此信确定是那小侍亲笔所写?” “小的已经拿之前他所写的家书对照过,的确是他亲笔所写的!”管家回道,“原本那家人并不打算拿出着遗书,是小的发现了他的家人不对劲,一番试探之下方才得知这封遗书的存在。” 司予述沉默。 管家看了看主子,“小的已经打点好了,这件事不会泄露出去的。” “你如何打点?”司予述嗤笑,“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便真的愿意忍气吞声?” “殿下。”管家看着主子,“他们不敢说出去的。” 司予述看着她,“你信吗?” 管家低下头,不敢回答。 司予述吸了口气,“下去吧。” “是。”管家领命,随后转身退下,可方才打开书房的门,便看见司徒氏呆愣地站在门外,“司徒侧君?” 司徒氏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丝毫不顾自己怀着孩子,大步跑进了书房,不等司予述反应过来便将司予述手中的信给夺了过去。 “司徒氏……” “不……怎么会……”司徒氏快速看了一下信,随后便惊恐地叫了起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信纸,从他的手中滑落。 司予述蹙眉,“司徒氏……” “殿下!”司徒氏惊恐地抓着司予述的手,“殿下,我不要留在府中,你送我进宫好不好?你送我进宫!” “你冷静一点!”司予述沉声道。 司徒氏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殿下,我害怕!我害怕!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外面的那些谣言,告诉自己要相信正君,可是荣王那般做……现在又有程侍人近身小侍的遗书……还有……殿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日那白鞍也提醒过我说正君会害我……我真的想不相信,可是这些……这般多的事情……殿下,我害怕了!我不想再留在这里,我现在一合上眼睛都会想起那小侍死了浮在水面上的模样……殿下,我求你,你送我进宫好不好?宫中有父君,还有德贵君,他们会保护我的!” “你先冷静一些……” “殿下,我求你了……”司徒氏却仍是哀求着,“我真的害怕……”话还未说完便捂住肚子,“疼……殿下,我肚子疼……” 司予述面色一惊,当即将人抱起走了出去,“来人,传太医!” 便在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白氏羸弱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是在司徒氏之后来的,他来原本是想问问司予述如今的情况如何,却不想竟然听到了这些。 那淹死的小侍的遗书? 白氏看向屋内地上的那张信纸,呆愣了半晌,方才缓步上前,弯腰捡起,不一会儿,面容霎时间没了血色…… …… “如何了?”司徒氏的寝室内,司予述厉色地问向方才诊脉完毕的太医。 太医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惫,“回殿下,司徒侧君动了胎气,不过情况不严重,只需要服几剂安胎药,静养几日即可。” 司予述点头,“下去开药吧。” “是。”太医领命退下。 司予述随即转而发作旁边的下人,“本殿不是说过让侧君好好休息的吗?为何让他出去乱走?!” “殿下恕罪……” “殿下……”司徒氏拉着她的手,挣扎的欲起身。 司予述转过身,敛了敛神色,“你别动!” 司徒氏却挣扎地坐起了身来,“殿下……是我自己要去的……我知道送那小侍遗体回乡的下人回来了……我想去问问殿下情况……我一直无法忘记那小侍死的时候的模样……我想尽一份心……是我坚持要去的……可是我没想到……殿下,我真的好怕……” 说完,伸手紧紧地抱着司予述。 “我想继续相信正君,可是我真的无法做到……” 司予述呆怔了半晌,“明日我安排你进宫。” 司徒氏离开了她的怀抱,“真的?” “嗯。”司予述颔首。 “谢谢殿下!”司徒氏哽咽道,伸手紧紧地抱着她,“谢谢你,殿下……” 司予述抬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 司予述在司徒氏的院子呆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到司徒氏情绪稳定,又服了安胎药之后方才起步离开。 可方才走出了司徒氏的院子,便见白氏静静地站在院子前不远的小道上,看那被烈日灼晒了的面容,可知已经站了许久。 司予述缓步上前,“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我想现在司徒侧君不会想见到我的。”白氏缓缓道,虽然微笑着,却是凄然。 司予述蹙眉,“你……”疑问的话还未说完,便白氏下一个动作给打断了。 白氏从怀中拿出了那张信纸。 信是那池塘中溺毙的小侍的遗书。 这封遗书表明那小侍不是失足落水,而是畏罪自尽,而原因便想外面谣言中所说的,他是白氏派到程秦身边的心腹,是他在那补品中下堕胎药的。 信上详细写明了白氏如何指使他设法谋害太女的后嗣,并且威胁他若是不从便对他的家人不利。 他最终还是敌不过良心的谴责,更害怕事发之后连累家人,便选择自尽。 司予述看着他,静默了半晌,“弗儿……” “你相信我吗?”白氏不等她说完,便问道。 司予述却是一震。 白氏笑了笑,“应该的,你怀疑我是应该的……”说完,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将那信纸放在她的手上,笑着呢喃,“应该的……”然后,转身离去。 司予述握紧了掌心,将那信纸攥成了团,眼底明明是有着颤动,可却始终没有开口阻止白氏的离开。 她不是不想相信他,而是太多太多的事情撼动这她的信心。 或许司予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任还剩下多少。 …… “主子,殿下走了。”院子寝室内,奶爹屏退了其他的下人,低声禀报道,“方才正君来了,不过没有进院子,一直站在院子外,正君看到了那信。” “是吗?”司徒氏坐着,并没有入睡,而神色也一改方才的惊恐,淡定冷凝,“殿下如何反应?” “殿下似乎还是相信正君。”奶爹斟酌道。 司徒氏冷笑一声,“居然还相信他?!白氏的运气未免太好了!”说完,又道,“明日我便进宫,进了宫很多事情便不方便做了,所以在进宫之前你想办法将程氏叫过来!” 奶爹看了一眼主子,眼中有着颤抖,“是。”随后,转身退了出来,没过多久,便领着程秦来了。 “见过侧君。”程秦缓缓行礼道。 司徒氏扫了他一眼,“装了这般长时间,程侍人不累吗?” 程秦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也意识到眼前的司徒氏和之前的不同,“你……” “不必吃惊。”司徒氏轻笑道,“你都可以带着面具,我为何不能?” 程秦盯着他,沉默不语,似乎在重新审视他,半晌之后,低头轻轻道:“程秦不知道侧君在说什么?” “呵呵……”司徒氏笑了笑,“我既然敢在你面前解下面具便自然知道你是什么人,更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 程秦眼底闪过了一抹冷芒,低头沉默半晌,抬头,冷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司徒氏勾着嘴角,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那日我将白鞍的话转告给你知,原本是想让你去揭发白氏,可却不想你将事情做的如此的狠绝。” 程秦没有回应。 “荣王府那盅补品内的堕胎药是你放的吧?”司徒氏继续道,“为了除掉白氏你连自己的孩子也利用,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只是很可惜你的运气不好,不但孩子没了,还伤了身子往后再也不能生育。” 程秦听了这话嘴角不着痕迹地扯了扯,随后凝声道:“这不更合你意吗?” “也是。”司徒氏没有否认,“所以我帮了你一把!” “我的近身小侍是你杀的?”程秦问道。 司徒氏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吗?那小侍是畏罪自尽的,他的家人已经将他的遗书交给了殿下了!” 程秦冷笑一声,“程秦孤家寡人及不上侧君背后家族神通广大。” “你不必讽刺我!”司徒氏如何听不出他的讥讽,“如今白氏便是不死也不可能在安然地当他的太女正君,往后太女府的后院便是你我的天下!” “程秦不过是一介卑微侍人,又不能再生育,侧君为何还要对程秦如此的客气?”程秦淡淡问道。 司徒氏笑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殿下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既然你都不能生育了,我又何必在意你的存在?再者,有一个聪明的盟友总好过花心思去对付一个难缠的敌人!” “侧君不惜在程秦面前泄露真面目不会就是想邀程秦成为盟友吧?”程秦继续问道。 司徒氏笑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想让你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将白氏置之死地!” “正如侧君所说的,白氏这一次便是不死往后太女府也没有他的位置,既然如此,侧君何必赶尽杀绝?”程秦问道,“难不成侧君以为白氏死了,侧君便有机会成为正君不成?” 司徒氏神色一凛,便是他欣赏程秦的聪明以及狠心,但是也不希望他猜到自己的心思,不过他也没有否认,“你已经不能生育了,便是殿下待你再好,也始终弥补不了你的这个缺陷,当你颜色还在的时候殿下或许还会怜惜你两分,可若是你年老色衰了,届时,失去了恩宠,又没有孩子,你的日子该如何过?若是你与我联手,来日我坐上了正君,乃至凤后的位置,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侧君都将话说的这般地步了,程秦还有选择吗?”程秦淡淡地笑道,“往后还请正君多加关照!” 司徒氏轻笑道:“往后倒是好说,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让我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看错棋子!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是能够将白氏置之死地,往后……” “要将白氏死根本无需做什么。”程秦却打断了他的话。 司徒氏眯起了眼睛。 “经荣王这般一闹,陛下不可能再摁下这些事情不处置,只要白氏被定罪,便是陛下不杀他,荣王不杀他,以他的性子以及对殿下的情意,他自己便会了结了自己!”程秦缓缓说道,声音虽然轻,却让人信服。 “若是他不被定罪呢?”司徒氏沉声问道。 程秦微笑,“有这般多的证据,侧君觉得可能吗?”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司徒氏冷笑,“更何况听说现在皇贵君都还坚信白氏无罪!” “便是白氏真的不被定罪,你我联手,害怕要不了他的性命?”程秦嗤笑道,似乎在嘲笑司徒氏不自信。 司徒氏眼底闪过了一抹恼意,面上却是笑着,“也是。”说完,看了看他,“明日我便要进宫养胎,只要白氏一日还在太女府,我便不会回来,殿下,便交由你来照顾了。” 程秦垂头,“多谢侧君。”说罢,便又道:“若是侧君没有其他的吩咐,程秦便先回去了。” “奶爹,送程侍人。” 奶爹小心翼翼地将程秦送出了寝室,又看着他离开了之后方才转身回到寝室,随后便忧心忡忡地对着主子道:“主子,这般跟他坦白好吗?” “有何不好?”司徒氏淡淡道,“难不成害怕他咬我们一口吗?” “可是我们做了这般多事情……” “我们做了什么事情了?”司徒氏沉下了声音,“奶爹,你给我记住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奶爹眼底闪过了一抹心惊,低下了头道:“是……” 这是他一手照顾大的孩子,可是却成了这样! “主子,你……你……”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司徒氏替他将说不出来的话给说了,“奶爹,我这样不好吗?” “主子……”奶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照顾长大的主子忽然间变了一个人,或者,不是主子忽然间变了,而是他从未看透过自己一手照顾大的主子……“主子……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做……若是被殿下知道了,我们……” “只要你不在她面前这般惶恐不安,她就不会知道!”司徒氏打断了他的话。 奶爹只好住口,可是另一件事他却不得不提醒主子,“主子,程侍人这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了手,这样的人太可怕了,我们与他合作,真的好吗?” 司徒氏却不以为然,“他再狠毒也只有一个人,而且还不能生孩子,有何可怕?!”顿了顿,又道,“便是恶鬼,只要对我有用,能够助我达成目的,我都不惧与之合作!” 往后太女府定然会再进新人,多一个帮手便多一份保证! 程氏手段虽然狠毒,可这般心机若是好好利用,将来于他来说便是一大助力! “主子……” “在接了赐婚圣旨的那一刻,我便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德贵君!”司徒氏神色深沉地道,“而要避免德贵君的下场唯一的办法便是坐上凤后的位置!” 没了白氏,他才有机会达成所愿。 原本他没打算这般快便动手了,可白鞍那蠢货将这般好的一个机会送上门,他如何能够放过? 虽然并无侧君提正君的先例,但是没有,并不代表不可以。 …… 傍晚, 蒙斯醉还是回到了宫中,蒙斯醉回来了,其他人自然便不好继续留下,便也随着蒙斯醉一同回宫。 司以佑不放心,让人送了孩子回府之后便随蒙斯醉回宫。 只是没想到一回到了宫里,便与和自己对不对劲的人碰上了。 蜀羽之也并不是特意来碰蒙斯醉的,虽然他也早就收到消息他会回宫。 “臣侍见过豫贤贵君。” 便是已经闹翻了,但是蜀羽之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便是行礼行的丝毫没有礼,却还是行了。 还在一行人进宫之后便各自回宫了,否则明贵君等人见了明日宫中恐怕又是一阵蜚短流长。 “儿臣见过蜀父君。”司以佑一见这情况便知道事情不好,连忙上前,“蜀父君这是要去哪里?” “这里是去交泰殿最近的宫道,本宫自然是去交泰殿。”蜀羽之淡淡道,虽然没有给脸色司以佑看,但是却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和。 司以佑笑了笑,“那儿臣便不耽搁蜀父君了。” 蜀羽之看了看司以佑,自然看出了司以佑的心思,只是他也似乎没打算便这般放过蒙斯醉,“如今正是最热的时候,豫贤贵君怎么回来了?可是因为荣王的事情?” 蒙斯醉面色也渐渐沉了,“厩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本宫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玩乐。” “是吗?”蜀羽之笑了笑道,“臣侍还以为豫贤贵君是见如今凤后和皇贵君因为荣王和太女的事情而和陛下闹着,便想回来捡个便宜。” “你——”蒙斯醉始终还是被蜀羽之激怒了。 蜀羽之却丝毫不在意,“不过臣侍还是要劝劝豫贤贵君,便宜虽然多,但是也不是那般好捡的,有时候还会扎手,当然了,若是豫贤贵君觉得着大半年来被冷落的实在寂寞,也可以去试试。” “蜀羽之!”蒙斯醉低声喝道,“你未免太过放肆了!” 蜀羽之却仍是笑着,“豫贤贵君是要治臣侍的罪吗?” “蜀父君!”司以佑也忍不下去了,“母皇可能已经等急了,蜀父君还是快些去吧。” 蜀羽之笑了笑,“也对,陛下当然是等急了。”说完,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蒙斯醉,随后行了行礼,“臣侍告退。”起步离开。 蒙斯醉双手攥紧,面色已经难看之极。 “父君……”司以佑握着父亲的手,“我们回宫吧。” 蒙斯醉合了合眼,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前方交泰殿的方向,又看向身边担心的儿子,挤出了一抹微笑,“嗯。” 父子两人起步离开。 …… 交泰殿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可是御书房内却并没有点灯。 昏暗之中,永熙帝坐在御桌前,撑着额头沉默着。 蜀羽之静静地站在御桌前。 许久之后,直到窗外最后一丝光芒褪尽,永熙帝方才开口,“你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是。”蜀羽之没有与之前一般和永熙帝怄气,便是他得知这件事也是不敢相信。 永熙帝静默了半晌,随后,死寂的御书房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声响,那是摔碎了茶杯的声音,随即,便是永熙帝沉怒的低吼,“贱人!” 她一直怀疑他有问题,却没想到他居然狠心到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还有司徒氏…… “是朕老了老眼昏花,还是朕太小看这些男子!” 程秦有问题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连司徒氏也是两面人! 蜀羽之看向前方,便是因为室内没有光看不清永熙帝的神色,却还是可以想象的出来此时她的脸色有多难看,“陛下,如今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了,太女正君可洗清冤屈,荣王正君也可以昭雪了。” 永熙帝却没有回应。 蜀羽之也没有继续开口,他明白便是真相大白了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一切,因为下手的人还是太女的侍人,而只要荣王正君一日没有康复,太女便是将程秦交给荣王,也无法平息荣王的愤怒,而且若是将这件事公告天下,太女便成了笑话,将来登基之后也会是一大污点。 还有程秦这般做的原因……是单纯的为了争宠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司徒氏,他能对谣言添油加醋,便是证明司徒家在厩并非毫无根基,而司徒氏如今的行为,是司徒氏自己的主意还是有司徒雨在背后支撑? 御书房内沉寂许久,永熙帝方才再次开口,“你先退下,这件事不得泄露出去!” “是。”蜀羽之应道,“那另一件事……” 散播谣言的幕后之人虽然很小心,但是只要做了便一定会留下痕迹,和预计中的一样,果然还有她的手笔! 永熙帝沉吟会儿,“羽之,朕想静静。” 蜀羽之看着黑暗中的人影,最终还是没有逼她,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讥讽蒙氏,但是对她,对如今的她,却还是无法狠心,“是,臣侍告退。”随后,起步走了出去。 蜀羽之除了交泰殿,远远的便看见雪暖汐。 只是他却是停在了宫道上,而没有继续往前。 蜀羽之起步上前,“见过皇贵君。” 雪暖汐看着他,“陛下召你来的?” “不是。”蜀羽之回道,“是臣侍有些事情禀报陛下。” 雪暖汐看了看他,却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皇贵君可是要去见陛下?”蜀羽之问道。 雪暖汐笑了笑,“她会见我吗?” “皇贵君没去过怎么知道陛下不会见你?”蜀羽之反问,“臣侍有句话一直想说,却不知皇贵君愿不愿意听。” 雪暖汐看着他,“你说吧。” “臣侍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只有皇贵君一人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和陛下生了嫌隙。”蜀羽之缓缓道,“可如今,臣侍却是错了。” 雪暖汐脸色一变。 “其实皇贵君为了女儿,不管如何都是无可厚非的。”蜀羽之继续道,“而臣侍也没有资格说皇贵君什么,只是,臣侍心里却还是有一丝的欣喜,觉得和皇贵君的距离没有那般的远。” “蜀羽之……” “皇贵君。”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其实,陛下很苦。” 雪暖汐没有再开口。 “臣侍告退。”蜀羽之行礼离开。 雪暖汐没有阻拦,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站着,一直看着前方灯火辉煌的交泰殿,许久之后方才低喃出声,“冷雨,本宫错了吗?” “主子……” “本宫知道的……都是知道的……”雪暖汐合上了眼睛,低声呢喃着,“我知道的……” 至于知道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 次日,永熙帝下旨取消早朝,可是却未曾制止朝中大臣对于荣王一事的反应,不过是一个早上,永熙帝的御桌上的折子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永熙帝不必翻看也能猜出折子上的内容,不是要求严惩荣王便是要求彻查太女正君,也有弹劾白瑞教子不善,甚至有弹劾太女的。 这几日永熙帝并未离开御书房,昨晚更是一夜未睡,清早下了取消早朝之后,便坐在御桌前看着冷雾将一叠一叠的折子送进来。 “陛下,不如休息一下吧。”冷雾又送进来了一叠折子之后,低声开口。 永熙帝面容威严,若不是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甚至看不出昨夜一夜未睡,“可还有?” “应该没了。”冷雾回道,“若是陛下不想休息,奴侍去让人将早膳端来。” “冷雾。”永熙帝看着他,“你说朕该如何处理?” 冷雾看了一眼主子,“奴侍不知。” 永熙帝笑了笑,“你倒是好,一句奴侍不知,便什么事情也不用管了。” “奴侍无能。”冷雾跪下。 永熙帝还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冷雾见状,也没有再劝,便欲退下,可方才出了交泰殿,便见一个宫侍前来禀报,“冷总管。” “什么事?”冷雾问道。 那宫侍道:“方才内务府派人来禀报说祥贵太君病危。” 冷雾微微一惊,“好端端的怎么病危了?” “奴侍也不清楚。”那宫侍道。 冷雾回道:“可通知凤后了?” “内务府的人说凤后和皇贵君都在佛堂,而且都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那宫侍道,“内务府已经派人出宫去通知十一皇子了。” 冷雾沉思会儿,“让人去佛堂禀报凤后。” “是。”那宫侍领命而去。 冷雾考虑半晌,先让人去太医院打听消息,随后方才进了御书房,“启禀陛下,内务府派人前来禀报祥贵太君病危。” 永熙帝沉吟半晌,“好端端的怎么出事?” “根据太医院的记录,这几年祥贵太君的身子一直都有问题,加之年老,五脏六腑都开始衰退,如今便到了油尽灯枯。”冷雾道,“自入夏以来,祥贵太君的身子比之前又差了许多,召御医的次数也多了,只是因为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祥贵太君不想惹麻烦,便嘱咐为其看诊的御医不得泄露病情,对进宫来看望他的十一皇子也是隐瞒。” “情况真的很差?”永熙帝问道。 冷雾点头,“御医说估计就是这一两日了。” “吩咐下去,祥贵太君宫中所需一切内务府都优先提供,命礼部准备。”永熙帝缓缓下旨,随后,垂下了头。 冷雾低头领命,“是。” …… 佛堂内 水墨笑和雪暖汐虽都跪在佛像前,但是却相隔甚远,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两人都地低着头默念着经文。 气氛肃穆。 许久,一个宫侍推门进来,走到了水墨笑的跟前。 水墨笑睁开了眼睛,还未等他开口训斥,便听那宫侍道:“启禀凤后,内务府传来消息,祥贵太君病危,陛下有旨,请凤后即可前去。” “什么?!”水墨笑一愣。 雪暖汐也是睁开眼睛变了脸色。 水墨笑看着那宫侍,“好端端的怎么……”话没有问完,便断了,随后看了看雪暖汐,然后起身,“去准备一下。” “是。”那宫侍领命退下。 水墨笑看向雪暖汐,“你可要去?” 雪暖汐看着他,他明白,水墨笑在向他示好,或许,他在后悔。 “你不要误会,这件事和赫儿的事情没有关系。”水墨笑不等他开口便又道,似乎生怕雪暖汐认为他是为了帮司予赫方才对他示好,“赫儿那般做或许有错,可是……” “我明白。”雪暖汐没有让他说完,“陛下那边恐怕没有这般快做出决定,先处理好祥贵太君的事情吧。” 自从出事之后,雪暖汐并未去见过永熙帝。 不知道是害怕她会做出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决定还是不想利用两人之间的感情来逼迫她。 水墨笑看着他半晌,颔首:“好。”随后,转身起步离开。 …… 荣王的事情还未解决,宫中便传出了祥贵太君病危的消息。 这是先帝最后一名有正式名分育有孩子的君侍,多多少少分散了荣王一事的刺激。 先帝十一皇子携妻主谢净芸以及女儿谢研入宫守候。 礼部也开始准备丧仪。 后宫多多少少弥漫了悲戚的气氛。 便在祥贵太君离世前的一夜,永熙帝前来看望。 水墨笑看了看她,“祥贵太君方才服了药,十一皇弟在守着。” 永熙帝颔首,随后走进了内室。 先帝十一皇弟见到来人,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嗯。”永熙帝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床边,坐下,“祥父君感觉如何了?” 祥贵太君坐在了床头,面容虽然消瘦,但是精神很好,只是却只是带来了更多的悲伤。 御医已经明确地告知了先帝十一皇子,祥贵太君这是回光返照。 “陛下来了。”祥贵太君微笑道。 永熙帝笑道,“儿臣来迟了,祥父君请恕罪。”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很忙。”祥贵太君微笑道,“而且也来的不晚。” 永熙帝笑了笑,“祥父君不生气便好。” 祥贵太君笑了两声,似乎并没有觉得永熙帝的态度有问题,倒是一旁的先帝十一皇子听的心惊胆颤的。 这般多年陛下对父君最多也不过是尽了赡养先帝遗君的义务罢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陛下根本便没有将父君当做庶父一般敬重,可是如今却像一个晚辈一般对待长辈。 祥贵太君看了看一旁的儿子,“父君和陛下有几句话说说,你出去休息一下吧。” “父君……” “去吧。”祥贵太君道,“你妻主和研儿在宫中多有不便,你去看看她们还缺什么。” 先帝十一皇子见状也只有应下,跟永熙帝行了行礼,便退下了。 永熙帝抬手对一旁的宫侍道:“都退下吧。” “是。” 待众宫侍退下之后,永熙帝方才缓缓道:“祥父君有什么话想跟儿臣说?” “这话该是我问陛下。”祥贵太君笑道,“我想跟陛下说什么,相信陛下心里早已经猜出来了,只是陛下心里想什么,我却想不到。” 永熙帝看着他,“祥父君放心,只要谢家不谋逆,朕便不会动。” “这我就可以放心去见先帝了。”祥贵太君松了口气。 永熙帝看着他,“祥父君可还记得先帝?” 祥贵太君一愣。 “祥父君不要误会。”永熙帝微笑道,“朕这些年已经渐渐的想不起先帝的模样了。” 祥贵太君凝视着她,“如今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既然你这般问我,我便说了,别说是现在,便是在先帝去了之后几年,我便已经记不清了,其实……便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我对先帝的模样也都是模糊的,我进宫的时候,昭皇贵君便已经独宠后宫,陛下来我宫中的时间根本不多,便是后来我生了儿子,也是如此,而且每一次陛下来,我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怒了陛下,虽然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神色,可最终却反而记不清楚她模样。” 永熙帝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陛下应当明白我所说的吧?”祥贵太君看着她,问道。 永熙帝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那祥父君可以记得当年先帝是如何对待朕的?” 祥贵太君一愣。 “祥父君觉得母皇当时狠吗?”永熙帝继续道。 祥贵太君沉思了半晌,“那是先帝对陛下寄以厚望,所谓爱之深才责之切。” “是啊,爱之深所以责之切。”永熙帝缓缓道,神色有些迷茫,“朕曾经听闻过过北方山涧有一种鹰,它们培养幼鹰的方式便是直接将小鹰从悬崖上摔下去,用这样的方式让小鹰学会飞翔……老鹰其实不是不疼不爱小鹰,而是这样是最能让孩子成长的办法。” 祥贵太君又是愣怔了一下。 “祥父君好好休息。”永熙帝淡淡笑道,“朕还有事,先走了。” 祥贵太君点了点头,“陛下……多谢陛下这般多年来的照顾。” “你是朕的父君,朕照顾您是该做的。”永熙帝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 次日黎明时分,祥贵太君病逝。 天,渐渐亮了。 水墨笑从充斥着哀伤的寝室走了出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便低声对身边宫侍道:“陛下可来了?” 那宫侍道:“还没。” 水墨笑沉吟会儿,“可让人去禀报了?” “章善总管已经去了。”那宫侍道。 水墨笑颔了颔首,随后抬头看向渐渐亮了起来的天,心,却越发的沉重。 太庙内,便是大殿内一直燃着长明灯,却仍是驱散不了那仿佛已经凝固了的阴沉。 庄严肃穆与阴沉冰冷能够如此融合一起,怕也只有在太庙。 永熙帝站在了诡着大周历代皇帝的牌位的供桌前,面色威严沉郁,看那僵直的身形,却不知站了多久。 半晌后,紧闭的大门被人缓缓从外面推开。 冷雾缓步走了进来,低头禀报,“启禀陛下,祥贵太君殁了。” 永熙帝抬手挑了挑长明灯的灯芯,“让内务府和礼部依着规矩办吧。” “是。”冷雾领旨。 永熙帝又道,“传旨,今日早朝如常进行。” 冷雾一愣,祥贵太君虽然不是陛下的生父,但是以往先帝的遗君去世,陛下都会依着规矩休朝以示哀戚,可如今…… 永熙帝侧过身,眯眼道:“有问题?” 冷雾抬头看了一眼主子,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心里的疑问却已经是得到了解答,“奴侍领旨。” 随后,退下。 随着一阵关门声传来,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永熙帝转过身,取了三支香,点燃,“母皇,便让我们看看儿臣所选的继承人,你的孙女是否比儿臣当年出色吧。” 她曾经想过这般,可始终没有真正的施行,如今,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时候了。 我的女儿们,你们也该责成长。 朕的太女,莫要让朕失望。 …… 一大早,朝臣依旧赶往皇宫等候早朝。 便是如今身在漩涡之中,但是司予述依然照常上朝去衙门,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一般。 今日一大早,她也是如常地出门。 只是方才到了门口,便被白瑞给拦下了。 “下官有邪想与殿下说说,不知殿下可否愿意与下官一同进宫?”白瑞站在了马车前,恭敬问道。 司予述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神色憔悴,仿佛老了十岁的白瑞,颔首,“白大人若是不介意便与本殿共乘吧。” “多谢殿下。”白瑞行礼谢恩,随后与司予述上了太女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往皇宫而去。 马车内,白瑞并未立即开口说话,而是沉默了半晌,方才打破沉默,“殿下,莫要再上折子为弗儿担保了。” 自从荣王被拘之后,司予述便上折子替白氏担保。 永熙帝虽然接了折子,可却一直留中不发。 司予述没有放弃,继续上折子,可一直都没有回应。 司予述猜到白瑞是要跟她说白弗一事,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让她不再上折子为白弗担保,便是她不在乎白弗这个儿子,也不可能不在乎白家,若是白弗被落实了罪名,受牵连最深的是白家! “殿下……”白瑞 “臣谢过太女对弗儿的信任,只是还请太女莫要再上折子为弗儿担保。”白瑞神色虽然悲痛,但是话却是坚决,“下官不是不相信弗儿,只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殿下不能再受连累!殿下,保存自身方才是最要紧!” 司予述看着她,“你就不怕白家因此而万劫不复?” “便是弗儿无辜,可白鞍那逆子却是真的做了哪些事情,白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撇清的。”白瑞苦笑道。 “那你为何……” “殿下。”白瑞打断了她的话,“下官不否认还是有私心,不管陛下如何处置弗儿,处置白家,都不可能赶尽杀绝,所以,只要殿下地位不动,白家便还有翻身的一日!” “这般说你是要牺牲弗儿?”司予述冷笑。 白瑞苦笑一声,“殿下,你觉得弗儿会愿意看见殿下为了他而被陛下责难甚至处置吗?” 司予述抿唇不语。 “下官不否认下官这般请求有私心,可并非不顾儿子的死活!”白瑞继续道,“出事至今,陛下一直没有给出惩处便是还在犹豫,若是处置弗儿,那便会牵连殿下,这是陛下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可若是不处置,那荣王也不会善罢甘休,将来恐怕会出更大的事情,而陛下也未曾惩处荣王,便是还是心疼荣王的,这时候,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激怒陛下。” 司予述微微眯起了眼睛。 “殿下,你坚持不懈地为弗儿上折子担保,虽可证明殿下对弗儿情深义重,可在陛下的眼中,也可能认为殿下为了一个男子连手足甚至自身都不顾,若是再严重一些,陛下可能会认为殿下在那自己来要挟陛下放过弗儿。”白瑞继续道,“若是陛下真的这般认为,那弗儿在陛下的心里便成了祸患,弗儿便会更加的危险!殿下,身为太女,身为女子,不该为了一个男子而和所有人站在对立面!过犹不及!” 司予述眼眸一颤,双手也攥成了拳头,“本殿若是连自己的结发之夫都保护不了,如何配当这个储君,如何配当女子!” “殿下如今为弗儿所做的一切已经够了,不管弗儿将来如何,都不会有人说殿下薄情寡义。”白瑞摇头,认真道,“况且,陛下未必会杀弗儿,以下官的观察,如今陛下还是偏向于太女的,若是定了弗儿的罪,便是杀了他,夺了他正君的位置,这个污点也抹不去,甚至还可能让荣王认为殿下参与其中,导致殿下和荣王之间的裂痕更深,所以,陛下应当不会杀弗儿,甚至可能不会废弗儿太女正君的位份!殿下能够如此爱重弗儿,是弗儿以及白家的福气,可殿下若是继续向陛下求情,只会让殿下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这些事情司予述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当日父君出事的时候,她便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边的男子受那样的苦,她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身边的男子,可是如今,她和母皇有何不同?不!比当年母皇更加的没用! “殿下……”白瑞继续道,“下官知道殿下心里不甘,知道殿下对弗儿是真心真意,可是这时候真的不能激怒陛下!若殿下继续为弗儿求情,对殿下,对弗儿都不好!殿下,罢手吧!弗儿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让自己身陷泥泽的!”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下官更担心这件事并非表面的这般简单。” 司予述眯起了眼。 “虽然整件事表面上不过是下官教子不善,养出了白鞍这个逆子,方才造成了这一切,可是殿下,您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仿佛冥冥中有只手一直将殿下和荣王推向反目的境地!殿下,这般对谁最有利?!”白瑞始终还是怀疑礼王,即使这件事像是跟她没有半丝关系,可是最大的得利者却是她! 如今荣王看似要对付太女,可最终也只是为了报仇,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当帝王的,经过这件事,她相信陛下也很清楚这一点! “殿下,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次,我们输了。”白瑞神色凝重,“殿下,我们不能再想着陛下宠爱皇贵君便认为陛下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撼动殿下的地位。殿下,下官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多年,她有时候会感情用事,可是大事上面却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如今陛下已经到了不惑之龄,是时候给大周江山锤炼出一位新的帝王了!” “可这位帝王却未必是本殿!”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至少太女如今占了上风!”白瑞继续道。 司予述嗤笑一声,随后看着她,“你不恨我?不恨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儿子?” “太女对弗儿已然是情深义重了。”白瑞正色道,“下官如何会怪殿下?” 司予述攥紧了拳头,合了合眼睛,长长地道:“本殿明白了。” 白瑞凄苦地松了口气。 只要太女还是太女,弗儿便还有一线生机。 …… 众臣进了宫,便听到了祥贵太君殁了的消息,原以为今日的早朝也会取消,可没过多久,御前的宫侍便来传旨今日早朝如常进行。 众臣虽然惊讶,但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正宣殿内,众臣各居其位,等待着永熙帝的到来。 半晌,殿外传来了一声高昂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随后,永熙帝一身黄袍神色威严地大步走进。 众人下跪行礼。 永熙帝入座,“众卿平身!” “谢陛下!” 永熙帝环视众人,“礼部尚书何在。”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道。 永熙帝道:“祥贵太君的丧仪准备的如何?” “回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礼部尚书道。 永熙帝颔首,“好。”随后又道:“来人,宣旨。” 冷雾领命随后上前两步,从旁边的宫侍手上取起了圣旨,打开之后宣读了起来,圣旨的内容有两点,第一是给祥贵太君定谥号,为宁,第二是给先帝十一皇子的开府恩旨。 第一件事众人没有什么感觉,第二件事倒是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要知道如今谢家的情况复杂的很,如今给先帝十一皇子开府,谢净芸必定要到皇子府生活的,这从某种程度上便是将谢家二房分出来了。 谢净芸没有来上朝,因而没有人谢恩。 这道旨意过后,冷雾又取出了另一道旨意。 司予述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攥紧的双手手背上泛起了青筋。 和众人所猜测的一样,荣王一事,永熙帝做出了决定。 而结果便是各打五十大板。 荣王被削了荣王的称号,杖责三十。 太女正君白氏押入宗亲大牢圈禁。 兵部尚书白瑞教女不善,罢去兵部尚书一位,其子白鞍赐死。 这道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众爱卿可有异议?”永熙帝凝着眼眸扫视众人,沉声道。 司予述低着头,牙关紧咬。 白瑞第一个出来,跪下领旨,“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太女?”永熙帝点了名。 司予述抬头直视着皇位上的帝王,却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除了威严之外的任何情绪,静默半晌,缓步上前,跪下,一字一字地道:“儿臣领旨!” “很好。”永熙帝回道。 “陛下,这般处置并未定罪名,还请陛下明确荣王以及太女正君的罪名!”其他的大臣还在斟酌着这件事,而御史头脑一向直,只发现这一点。 不管是荣王还是太女正君,虽然定了处置,但是却都没有罪名。 一个御史出头了,其他的御史自然不甘寂寞,纷纷出列请求永熙帝明确这一点,还有的说这般处置不管是对荣王还是对太女正君都太过于轻微了。 尤其是太女正君,谋害皇嗣可是死罪一条,可太女正君却只是被圈禁。 永熙帝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惊不已的回复,她下旨将那出头的御史给打入了刑部大牢,这一次倒是给出了罪名,御前不敬。 这个处置好比在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击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正当一群御史欲死谏之时,永熙帝却宣布退朝,随即,扔下了心思各异的朝臣拂袖离去。 在永熙帝离去之后,司予述也起身快步离开。 “殿下……” 便是有人想拦住她打听消息也拦不住。 白瑞随之离去,只是却走得很慢。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走在这宫道上。 “白大人,下官送你一程吧。”庄铭歆上前道。 白瑞停下脚步,笑道:“在下已经是白身,当不起庄大人一声下官。” “白大人……” “庄大人保重。”白瑞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拱了拱手,随后起步继续离去。 庄铭歆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庄大人可愿与下官同行?”身后忽然间想起了一道声音。 庄铭歆过身,却见李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看了看她,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李大人请。” “庄大人请。”李浮淡淡笑道。 白瑞被罢黜了官职,下一任的兵部尚书很可能就是身为兵部侍郎的庄铭歆,而她愿意接受她的建议,便是愿意与太女交好。 只是陛下这般处置…… 李浮心中不禁一沉。 …… 司予述是和内务府的人一同到达太女府的,前来缉拿白氏的是内务府的总管章善。 “太女殿下,下官奉命前来请太女正君前往宗亲大牢。” 司予述看着她,眼底闪过了一抹戾气,握着拳头沉默会儿,“请章总管稍后。” 章善沉吟会儿,“请太女殿下尽快。” “来人!”司予述转过身厉声道:“将章总管请到花厅喝茶!”随后,起步往后院而去,一进了白氏的院子,便听到了哭泣声。 她的脚步顿了顿,面容也随之轻颤一下,随后,方才艰难地抬脚。 到了寝室外,院子内的小侍跪了一地,低声呜咽着。 司予述顿时心烦意乱,怒喝道:“闭嘴!” 众人一惊,纷纷停下了哭泣。 “都给本殿滚!”司予述又怒喝。 “殿下……”一个胆大的小侍跪爬到司予述的跟前,“殿下,您不能让主子去宗亲大牢……不能让主子……” 司予述没有理会他的话,越过了他进了屋,往内室走去,随后便见白氏坐在了床边,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锦袍,头发也是精心整理过的。 看着这样的白氏,司予述心头倏然一痛。 “殿下回来了。”白氏站起身来,随后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司予述忽然间有种不敢直视他的感觉。 “殿下不必难过。”白氏微笑道,“能有这般结果对白弗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司予述咬紧了牙关,面容僵硬。 “往后我都不能照顾你了,殿下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白氏笑着继续道,“司徒侧君孝子脾气,方侧君又拘着礼,难免有所疏忽,程侍人倒是好些,只是如今他的精神还没有康复……” “别说了!”司予述握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随后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白氏却笑了笑,“殿下没有对不起我,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已经很好了。”他轻轻的推开了她,“白弗能够嫁给殿下,是白弗的福气。” “弗儿……”司予述越听越是难受。 白氏伸手阻止了她继续说话,“殿下,往后你定然要好好的。” “弗儿……” “殿下,再答应白弗一件事好吗?”白氏抢了她的话道。 司予述看着他,半晌后哽咽道:“你说。” “我不想你看我被带走。”白弗微笑道,“所以请殿下留在这里好不好?” “弗儿——” “殿下,好吗?”白弗继续问道。 司予述盯着他,眼底渐渐地泛起了雾水,咬着牙关半晌,“……好!” 白弗笑的更加灿烂,然后轻身上前,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殿下,不要难过,你若是难过,白弗便更加的难过,所以便是为了白弗,也请不要难过,好好的……然后,忘了白弗,再过些日子,再请父君为你做主,再娶……” “够了!”司予述紧紧地抱着他,阻止了他的话,“你是我的正君,如今是,往后也是!母皇并没有废你正君的位份,你永远都是我的正君!” 白弗也伸手紧紧抱着她,笑着,却无法掩盖住眼底的刺痛,“有殿下这句话,弗儿这辈子便值了。”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有一个被罪人的正君? 我怎么舍得? 我不知道陛下为何不废了我的位份,可是我不会让我成为你的污点。 你是太女,不该有这样的污点。 如今,我能够做的,能够回报你一直以来的维护,便只有这件事了。 所以殿下,忘了白弗吧。 白氏轻轻地推开了她,“殿下,我走了,别让章总管久等。” 司予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白氏轻轻地掰开了她的手,然后微笑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在走到了内室的门口之时,方才转身往外。 外面,哭声再起。 司予述脚步踉跄了几下,随后,跌坐在了地上…… …… 傍晚,夕阳西斜。 火红的晚霞装饰着天边,夕阳的余晖将大地镀上了一层金黄。 白氏的院子静悄悄的,仿佛连院子内的夏蝉也感觉到了主人不在了,所以染上了悲伤,安静了下来。 司予述坐在了床头的地上,低着头。 夕阳从窗外照入寝室,却只是拖出了一个长长的背影。 影子,随着时间的消逝而越来越短,最后,完全消失。 寝室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寝室很安静,安静的很可怕。 整个寝室都空荡荡的,如同此刻她的心。 雪暖汐步入寝室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的情形,他的女儿,大周的太女坐在了床边的地上,孤寂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 他心中一痛,缓步走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轻声唤道:“述儿。” 司予述慢慢抬起头,便是室内没有燃灯,她还是认出了来人,“父君……” “述儿……”雪暖汐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女儿,只能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 司予述靠在父亲的怀中,“父君,儿臣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每一个人都有没有办法的时候,怎么能够这样就说没用了?”雪暖汐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头,温和道。 司予述握紧了父亲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握住浮木一般,“父君,儿臣真的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声音染上了哽咽。 “那日他问我究竟信不信他,可是当时我没回答他,我居然没有回答他……我居然没有回答他……父君,我没有回答他!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的眼神……可是刚刚他走的时候,却还说谢谢我……还说嫁给我是他的福气!我这般对他,他却还是这般对我……我这般自私……这般没用……这般无耻……他却还是这样爱我敬我信我……” “父君知道。”雪暖汐抱着女儿,声音也渐渐地沙哑,仰着头,不让眼眶中的水雾凝聚成了泪水,“他不会怪你,不会怪你的……” 司予述靠在了父亲的怀中,呜咽声渐渐地转为了哭声,越来越大…… “哭吧。”雪暖汐抚着女儿的头,“好好地哭一场,哭了便会好受的,有父君在,不要害怕,好好哭一场……别怕,有父君在……述儿,有父君在……父君会保护你,父君不会让人伤害你……父君帮你……” 门口处,司以簿驳乜醋?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走出了寝室,便见李浮站在了外面等候着她。 他愣了一下,随后缓步上前,靠在了她的怀中,也是低声啜泣了起来。 李浮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母皇为何要这般做?” “母皇也许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母皇不管如何处置都是两面不讨好,我明白的……可是如今这般……看着皇家这样,我的心真的很痛……我不想白氏会做这些事情……” “或许是陛下给太女的考验吧。” “考验?”司以痪?随后又问道:“你是指大皇姐吗?你是说母皇会牺牲一个女儿来成就另一个女儿?” 李浮沉吟会儿,“?陛下她是大周的皇帝,当年先帝不也是用所有的成年皇女来成就陛下吗?如今,陛下如何不能用大皇女来成就太女?” 司以嫔兜乜醋潘?满脸的无法相信。 是这样吗? 母皇,是这样吗? 若是真的,你不觉得太狠了吗? …… 雪暖汐没有在太女府待太久便回宫了,可方才一回宫,便得知了白氏意图自尽的消息,虽然被及时发现救了先来,可是却雪暖汐还是焦急地赶去了。 他到了宗亲大牢之后,便看见了水墨笑从里面出来。 雪暖汐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没有行礼,只是狠狠地盯着他,半晌之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现在你满意了是吧!满意了吧!”随后径自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水墨笑面色一僵。 满意?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般地步! 或许如今这般结果与当日他的冲动行为有关,可是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他希望的,不是他希望的! 可如今他说,谁又愿意听,又相信?! 水墨笑自嘲一声,随后,迈步离开。 雪暖汐沉着面容走到了关押白氏的那间牢房前,沉声怒道:“开门!” 跟在身后的冷雨一惊,他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不像是着急,更像是愤怒。 狱卒当即掏了钥匙慌忙开门,“皇贵君……请……” 雪暖汐抬脚走了进去。 白氏在听到了雪暖汐的声音之后便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在雪暖汐进来之后便摇椅晃地欲下跪,可还没跪下,便先迎来了雪暖汐的一巴掌。 随后,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 白氏捂着脸看向满脸愤怒的雪暖汐,并不意外他会这般对待自己,是因为他,太女方才陷入了如今险境中,“白弗该死……” “该死?!”雪暖汐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怎么该死了?!那堕胎药是你让白鞍买的?冯侧君和程侍人的孩子是你害的?荣王……大皇女正君是你推下去的?!” “父君……” “你有吗?有吗?!”雪暖汐追问道。 白氏看着他,含着泪,“父君……儿臣没有……” “既然你没有你死什么!?”雪暖汐怒喝道,“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死,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畏罪自尽!那时候便是你是无辜的也变成了有罪!” 白氏惊愕地从床滑落在地上,“我……我只是不想连累殿下……”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连累殿下! 他死了,殿下可以再娶,可以再寻助力,可是他没想到他便是死了也会连累殿下…… 雪暖汐胸膛激烈起伏着,眼眸之内开始泛起了泪花,“你知不知道述儿现在有多难过,她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在你出事之后还不能救你!她自责不已而你却在这里寻死!你是不是想让述儿这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你!” 白氏抬头看着雪暖汐,眼泪从眼眶之中话落,眼中有着震惊,“殿下……殿下……她真的……”她怎么这般待他?他不值得啊! “白氏,你给本宫记住了,若是你再做傻事便真的辜负了述儿这一份情!”雪暖汐继续道,“你若是真的为述儿着想便好好活着!死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能够洗清罪名!” “洗清罪名?”白氏茫然地看着他,“我还能吗?” “有何不能?”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本宫死了十三年都可以活过来,你为何不能洗清罪名?!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谁做下这等肮脏事情只要做了便一定会落下痕迹!一日查不到,本宫便查一个月,一直到查出真相为止!你如今虽然身在大牢,但是你未曾被罢黜太女正君的位子,述儿也没休你,你仍然是太女正君,只要你一日是太女正君便要一日维持着太女正君的尊严,便是死,也不能失了太女正君的颜面!” “父君……” “本宫的话你记住了没有!”雪暖汐厉声喝道。 白氏看着他,颤抖着身子颔首,“儿臣记住了……父君……儿臣记住了……”说完,便跪行上前,“父君,儿臣求你好好照顾殿下……一切都是白弗的错,请您转告殿下不要再自责,更不要因为白弗而惹怒陛下,与荣王交恶……好好地生活……父君……其实殿下心里一直很寂寞……她一直很寂寞……” 雪暖汐合了合眼,压下了眼眶内的泪水,“述儿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多谢父君。”白氏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雪暖汐终究还是落下了一滴泪,这个孩子他也心疼,可是如今他必须硬起心肠,他要告诉他,他若是再做傻事不但述儿不会原谅他,他这个做父君的也不会原谅他!“好好保重自己!”然后转身起步离开。 …… 出了宗亲大牢,方才走了不远,便与永熙帝遇上了。 雪暖汐看着前方的人半晌,然后方才上前,行礼道:“臣侍见过陛下。” 永熙帝凝注着他,“看过了白氏了?” “嗯。”雪暖汐应道,却是低着头没有看她,“白氏年轻不懂事,所以方才会做傻事,不过臣侍已经劝过了他了,往后他不会再做傻事了,当然,若是有人暗下毒手,也未必真的会没事。” “朕会更换宗亲大牢内的看守。”永熙帝道,“你放心,没有人能动他一根头发。” 雪暖汐又道:“既然陛下未曾罢黜白氏太女正君的名分,那他还是太女正君,看守之人不宜用女子!” “嗯。”永熙帝应道。 “太女府忽然间没了正君,司徒氏也不宜长时间住在宫中,臣侍明日想送他回去,且在太女府住几日。”雪暖汐继续道。 永熙帝看着他,还是淡淡应道:“嗯。” “多谢陛下。”雪暖汐行了一礼,“若是无事,臣侍告退。”说罢,起步离开。 永熙帝转过身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可不知是晚了还是他故意避开,最终没有成功,手在半空中停靠了半晌,终究还是落下。 也未曾叫住他。 静默的身影却显得有些冰凉。 雪暖汐快步走着,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开闸了的洪水一般,不断地落下。 他知道不该这般对她。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涵涵,那是我的女儿,我遗弃了十三年的女儿! …… 礼王府 书房 不大的书房之内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司予昀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如此踌的喝酒是在什么时候了,又或许,自从她懂事以来便从未有过这般踌的痛饮。 她终于看到了这趁戏了! 终于看到了! “母皇……到了这一刻你还是偏心四皇妹……不过没关系,儿臣不在乎……因为如今你越是偏帮司予述,大皇姐便越是恨她……儿臣一个人对付她,你可以帮她挡着,可是再加上大皇姐……儿臣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帮她挡到什么时候!” 说完,便面色狰狞地将手中的酒壶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儿臣看你能够护她护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儿臣一定会让你好好看看,谁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你的人!儿臣会好好地提醒你当你你做下的那个承诺!” 她盯着那碎了一地的酒壶,一字一字地狰狞喝道:“能者居之!能者居之!儿臣会让你看清楚儿臣方才是那最能之人!儿臣方才是!” “礼王殿下既有好手段也有大志气,很好。”忽然间,书房内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司予昀浑身一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叫人,脖子上便被架上了一把闪着白光的剑,她盯着眼前一身黑衣,连脸庞都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压下了心中的惊惧,冷静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语气没有半丝的惊慌,仿佛只是在跟一个客人打招呼一般。 那黑衣女子笑了笑,“帮你的人。” “帮本殿的人?”司予昀冷笑道,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长剑,“就是这般帮?” 那黑衣女子当即收回了长剑,“礼王殿下莫怪,属下只是担心礼王殿下惊动别人罢了。” 司予昀双手负背,“你究竟是何人?” “礼王殿下这一招一箭双雕用的够狠够漂亮,主子也算是没有错人!”那黑衣女子继续道。 司予昀闻言顿时眯起了双眼,“你是……” …… 次日,全宸皇贵君出宫前往太女府,且在太女府小住。 而这一日的早朝之后,永熙帝又下了另一道调令,将方才被罢黜的白瑞调去了西南临淮城任城守。 而空缺的兵部尚书一位由原先的兵部侍郎庄铭歆接任。 七月下旬,白瑞赶赴临淮城上任。 八月中旬的第一日,司予赫出现在早朝上。 而在她伤势痊愈之后的第一个早朝,她便以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表明她已然和太女决裂,在早朝上,不管司予述说什么,她都争锋相对地反驳。 无论对错。 而让众人不解的是,永熙帝却没有阻止,一副我看不见的神情。 司予述对此,面上并无多大的反应,而对于司予赫的争锋相对,她也似乎做好了准备,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散朝之后,还和几个大臣有说有笑地离开。 “太女殿下这般快便想走了?”司予赫却穷追不舍。 司予昀一脸忧虑地上前劝阻,“大皇姐……”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微笑道,“大皇姐还有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司予赫笑道,“只是想问问太女殿下和自己的结发之夫相隔牢房,想见也不能见感觉如何?听闻太女正君自尽未遂,不知道太女是高兴了还是失望。” 这话一出,附近的几个大臣都变了脸色。 内阁大臣姚心玉也蹙起了眉头,她能够理解大皇女的心情,可是今日她的举动有些过了,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 “大皇女殿下……” “本殿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司予述微笑回道,“而且大皇姐也错了,本殿和本殿的正君并不是想见而不能见,本殿只要想见了随时都可以去宗亲大牢看望,大皇姐不会是挨了三十大板脑子糊涂了忘了母皇并未明言不准本殿去看望吧?” 司予赫神色扭曲了起来。 “倒是本殿很好奇大皇姐日日看着正君却连交谈一句都做不到感觉如何?”司予述继续道,毫不留情地将刀直刺司予赫的最痛处,“至于自尽……若我是大皇姐的正君,定然不愿意这般活着,只是可惜,他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司予述——”司予赫顿时失控。 “大皇姐!”司予昀当即上前紧紧地拉着她,“你冷静一些!”说完又对司予述道,“太女殿下,大皇姐只是伤心过度,请你便莫要与她计较了!” 话说是请求,可语气却更像是谴责。 司予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礼王殿下也大可当本殿伤心过度!” 司予赫盯着她一字一字地喝道:“别以为母皇护着你们本殿便拿你们没办法!本殿用自己的性命发誓,绝对要你们付出代价!” “那就看看大皇姐有没有这个本事!”司予述也没有顾忌诚的不对,冷冷道。 四目相互对峙着,眼中只有冰冷以及戾气。 姚心玉见情况不对劲,忙上前对司予述道:“太女殿下,下官还有些政事需要殿下过目,请殿下移步文渊殿。” 司予述收回了视线看向她,“姚大人请。” 姚心玉心里叹息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女请。” 司予述也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与她一同离开,仿若没看见司予赫瘆人的目光。 待两人离开之后,其他围观的大臣也纷纷散了。 司予昀这方才松开司予赫,神色凝重地道:“大皇姐,你太冲动了。” 司予赫却不领她的情,“这是本殿的事,礼王无需插手!” “大皇姐,我们……” “我们不是一路人!”司予赫不等她说完,便拂袖离开。 司予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一点一点地暗沉了下来,半晌,缓缓道:“不急……” 远处,水墨笑静静地站着,苍白憔悴的面容满是悔意。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后悔都弥补不了了! 他该怎么办?!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7 身世危机 (大结局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永熙帝二十四年的下半年的朝堂基本是在纷乱中度过。 而引起纷乱之人自然就是司予赫。 虽然她被削了荣王的称号,但是却没有被夺去兵部的差事,从她重新上朝的那一日开始,在朝堂上,她便专注地做一件事,那便是与太女作对。 事无大小,只要能够找太女麻烦的她都去做,甚至明明是错的,她也去做,此外,便是开始拉拢朝臣,经营自己的势力。 朝堂的大臣意外于司予赫的转变,更惊奇于永熙帝的态度。 这半年来,除非司予赫做的太过分,或者过于的无理取闹,永熙帝都不插手,一副任由着她闹的态度。 这让朝臣糊涂了。 永熙帝这般做究竟是偏帮大皇女还是在给太女考验? 太女之位究竟算不算受到威胁? 转眼入秋,十月的秋猎如期进行。 而便在众人前去围场之前一日,朝和殿传出凤后病了的消息,随后,凤后向永熙帝请旨,希望大皇姐留京侍疾。 永熙帝准。 因为大皇女没有去围场,因而整个秋猎进行的很顺利,十月末,寒风骤起,十一月初,厩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朝和殿 寝殿内 “咳咳……”水墨笑一边咳嗽着一边将宫侍递过来的乌黑汤药喝下,脸色青白青白的。 永熙帝坐在一旁,眉头紧紧蹙着。 好一会儿,水墨笑方才喝完,随后接过了宫侍递过来的热茶漱了口,方才看向永熙帝,见她眉头紧蹙,便微笑道:“陛下放心,臣侍没事。” “都已经一个月了,你的咳嗽还是没好全!”永熙帝开口。 水墨笑淡淡一笑,“年纪大了,又入冬,难免难好的,你放心,御医说了没有大碍的。” 永熙帝盯着他半晌,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好好休息,那些有的没的的,便别想太多了!” “嗯。”水墨笑微笑应道,随后,微微动了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永熙帝开口道,随后起身欲离开。 “陛下。”水墨笑却叫住了她,“臣侍有件事想求陛下恩准。” 永熙帝看着他,“说罢。” “如今入冬,厩冷,李氏这般情况我担心他留在厩会受不住严寒,所以想求陛下恩准,让赫儿带着他去陇县行宫避冬。”水墨笑看着她,缓缓说道。 永熙帝凝视着他半晌,“凤后……”话顿了顿,随后方才道,“已经下雪了,这时候出门对他更不好。” “陛下……” “凤后。”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情既然走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后悔的机会!” “我……” “你好好休息。”永熙帝继续道,“宫里面琐事交给德贵君处理就是了,别劳心了,更不要拿自己的身子胡闹了!”说完,转身离开。 水墨笑笑了笑,却是一片哀戚。 真的不能弥补了吗? 寝殿之外,大炎飞,寒风刺骨。 永熙帝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凝注着漫天的大雪,静默良久,随后方才道:“御寒的衣物都送去太女府了?” “都送去了。”冷雾回道,“再过几日便是司徒侧君的预产之日了,皇贵君也是不放心,所以方才一直住在太女府的。” 永熙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住在太女府也好,至少清净。” “陛下若是想皇贵君了,奴侍去请皇贵君回来。”冷雾道。 永熙帝沉吟半晌,“大冷天的,便不要折腾他了。”顿了顿,垂下了眼帘,“司徒氏的胎可确定了?” “简御医做了三次的诊断,应当不会错。”冷雾回道。 永熙帝抬起眼帘看向眼前肆虐的大雪,眸中一片幽暗,“很好。”随后,又道:“孩子满月之后就动手,谨慎一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是。” …… 风雪之中的太女府,一片安静。 虽然没有了正君,可除了一开始的半个月有徐乱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都是有条不紊,像是便是白氏一辈子不回来都没关系一般。 雪暖汐想,若是白氏知道这般状况,心里恐怕会更加的绝望吧? “父君,雪这般大,你怎么出来了?”司予述一进客苑便见父亲站在中堂门口的廊下失神凝望着天,快步上前。 雪暖汐转过身看着女儿,随后微笑地抬手替女儿扫了扫肩上残余的穴扫落,“今日怎么这般早回来?” “事情不多,便早胸来了。”司予述回道,“父君,这般冷的天,你怎么出来?” “在里面终日被炉火闷着,有些难受,便出来吸吸新鲜空气。”雪暖汐微笑道,“去看过了司徒氏没有?” “看过了。”司予述回道,随后又紧追着方才的话题,“便是闷着也不该在这里站这般久。” “你方才回来怎么便知道父君站了许久了?”雪暖汐失笑道。 司予述却肃然道,“儿臣说错了?” 雪暖汐无奈,“没错,没错,是父君不好,我现在便进屋可好?” “自然好!”司予述应道。 雪暖汐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随后便和女儿进了屋,坐下了喝了口热茶之后,“司徒氏应当便是这几日生产了,你若是事情不多便早胸来陪陪他,虽然他没说,但是父君还是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害怕的。” 司予述点头,“儿臣会的。” “等司徒氏出月之后,你便将这府中的内务交给他吧。”雪暖汐缓缓道,“虽说方侧君的性子更合适做这些,只是司徒氏的出身毕竟比方氏好,而且他又给你生了孩子,由他来掌管内务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嗯。”司予述应道。 雪暖汐继续道,“程秦这孩子我看着也应当是走出来了,只是心结这事也未必说解开便解开,虽然父君相信白氏是无辜的,只是往后为了不刺激他也好,什么都好,你便不要在他的面前提及白氏。” “是。”司予述还是应道。 雪暖汐看着女儿,“这些日子大皇女还是在处处针对你?” “父君放心,儿臣尚且还能应对。”司予述正色道。 雪暖汐看着她,“月底便是你母皇的生辰,在这之前,父君会回宫。” “父君……”司予述轻轻地咬了咬牙,“儿臣也希望父君回宫,可也只是想让父君开心,而非让父君帮儿臣什么!” “傻孩子。”雪暖汐轻轻笑道,“皇宫是父君的家,父君回家自然是为了自己,难不成还会为了别人?” “父君。”司予述幽幽道,“儿臣明白的。” 雪暖汐看着女儿,最终叹息一声,“述儿,父君虽然没用,但是能够为你做的,一定会为你做的!” “儿臣怕的便是这个。”司予述看着父亲,“父君,儿臣不希望因为儿臣再又任何人伤到伤害,更不希望父君因为儿臣而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述儿……” “儿臣知道在父君的心里,最爱的便是母皇。”司予述继续道,“其实,父君在母皇和儿臣之间选择了儿臣,儿臣真的很开心,小时候苁潜г垢妇哪富?那时候儿臣不懂恼庵指惺?可是现在明白了,被人偏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只是……儿臣已经不是孩子了,儿臣的事情儿臣可以自己承担,可以自己应对,儿臣也不希望儿臣最爱的人因为儿臣而伤心难过。” “最爱的人?”雪暖汐失笑,“司徒氏他们听到你这话恐怕会哭的。” 司予述却笑道,“在儿臣的心里,父君永远是儿臣最爱的人!”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儿臣希望父君幸福。” “傻孩子。”雪暖汐伸手握着她的手,“你们好,父君便幸福。” “父君。”司予述看着他,“儿臣很好。” 雪暖汐沉吟会儿,“述儿,你跟父君说句实话,你心里怨你母皇吗?” 司予述摇头,“不怨。” 雪暖汐似乎不信。 “是真的。”司予述微笑道,“眼前儿臣怨,那是因为儿臣还未摆正心态,还未真正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可如今,儿臣明白了。” 雪暖汐蹙眉,“述儿……” “儿臣是太女,大周的太女。”司予述继续道,“而母皇,她是大周的皇帝,所以,她并没有错。” “述儿……”雪暖汐又一次唤了女儿的名字,可这一次不需要别人打断,他的话便已经说不下去了。 “儿臣不怨母皇,更不希望父君因为儿臣而怨母皇。”司予述继续道。 雪暖汐看着她,“父君也不完全是因为你。” “父君……” “父君没有说谎,或许父君跟你母皇分开了十三年,始终还是有了隔阂。”雪暖汐缓缓道,“之前因为太过于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中,所以方才没有发觉,十三年,你母皇变了,其实父君也变了。” “但父君对母皇的爱没有变,不是吗?”司予述问道。 雪暖汐凝视着女儿,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你让父君想想。” …… 十一月十八,太女侧君司徒氏平安生下一子。 次日,永熙帝亲自赐名为司其锐。 虽然只是生了一个儿子,让不少期待着太女长女出世的人失望,不过永熙帝的赐名却还是让这些人多了一份安慰。 司徒氏在得知自己生的是一个儿子之后,除了眼底划过了一抹暗恨之外,便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抱着自己的女儿欣喜若狂,见到司予述的时候添了愧疚,不过在司予述的安抚之后,愧疚消失了。 孩子出生之后第三日,雪砚来了太女府。 她是来劝雪暖汐回宫的。 先前司徒氏还没有生孩子他还可以借口照顾司徒氏腹中的皇家后嗣而留下,可如今司徒氏已经生了,若是他再留在太女府,外面关于他和永熙帝闹僵了的传闻便会更加的厉害。 雪暖汐听了雪砚的劝,轻轻一笑,“大姐,我有些怕。” 雪砚一愣。 “我不是怕涵涵会对述儿如何,我是怕我会对她如何。”雪暖汐缓缓道,眼眸中悄然被泪水浸湿,“大姐,我怕我会伤害她。” “汐儿……” “那日,翊君跟我说,他从未想过我会如他一般为了女儿而和涵涵闹别扭,其实……我也没想过会有这般一日。”雪暖汐幽幽道,“或许是我一直都在逃避着这些……即便她心里一直都是认定述儿,她们也是君臣,君臣之间岂会没有矛盾?我一直想着,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可是却忘了,我们还是君臣……很像很像当年……我们将先帝当作了君王,却从未想过她还是母亲……当年,是惊喜,而如今是惊惧,大姐,我真的很害怕我最终会因为述儿而和她反目。” “那便别管这些事情。”雪砚看着他道,“好好过你的日子,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只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便可以了。”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雪暖汐了,当年的雪暖汐是被万千宠爱的儿子,是被护在手心里的弟弟,他有资本任性,胡闹和自私,可是现在,我是父亲。”雪暖汐正色道,“我是一个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父亲!” “汐儿……” “若是没有那十三年的缺失,述儿便可能不会走进这样的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她可以过一些更加单纯幸福的日子。”雪暖汐继续道,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大姐,你知道那日述儿在怀中哭着说自己没用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吗?大姐,真的很痛,比当日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见到他们的时候更痛。” 雪砚没有再开口,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抱着他,如同年轻的时候一般,不管过了多少的岁月,她的弟弟,永远是她的弟弟。 是那个需要保护呵护的弟弟。 “若是难过,便哭吧,大姐永远都在你身边。” 雪暖汐没有哭,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雪暖汐了,他抬着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弟弟,“大姐,述儿顺利登上皇位的机会有多大?” 雪砚沉吟会儿,“至少如今仍旧占了上风。” “你说……她会因为我而让述儿顺利登基吗?”雪暖汐艰难地问道。 雪砚却是沉默。 若是在永熙帝做出处置荣王以及白氏的决定之前,她可以给出答案,便是不是很肯定,但是也可以给出答案。 可是如今…… 她却不能。 雪暖汐合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的生辰。 而在这之前,永熙帝便下令,今年的寿辰不大办,不设宴。 原因,没有给出。 众人猜测的是因为之前的事情。 这一日,永熙帝作息正常。 入夜,璀璨的宫灯给这寒冬之夜添了几分温暖。 “陛下,可要传膳?” 冷雾进了御书房向正低头批阅着折子的永熙帝问道。 永熙帝抬头,却似乎方才发现已经入夜了,“天黑了?” “黑了。”冷雾回道。 永熙帝又道:“宫门关了吗?” “还没。”冷雾回道。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不饿,再等等吧。” “是。”冷雾领命,随后退下。 在御书房的炉火换了一次,烛火也换了两次之后,冷雾再一次进来询问道:“陛下,先用吃食吧。” 永熙帝愣愣地看着门口,许久方才问道:“宫门可关了?” “已经关了。”冷雾回道。 永熙帝低下了头,沉默半晌,“有寿面吗?” “有。”冷雾回道。 永熙帝搁下了笔,“上碗寿面吧。” “是。” “要吃寿面吗?”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永熙帝倏然抬头,便见雪暖汐提着食盒进来,神色虽然淡淡,却也没有恼恨之色,永熙帝盯着他,似乎不敢相信来人是真的一般。 冷雾低头悄然退下。 “要吃寿面吗?”雪暖汐静静地站着,又一次问道。 永熙帝缓缓起身,“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声音沙哑轻颤。 “不是说好了每一年你生辰我都给你做寿面吗?”雪暖汐轻声道,“我可不像你说话不算……” 永熙帝倏然冲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紧紧地抱入怀中,“回来了,便别想走了!” 雪暖汐合上了眼睛。 …… 交泰殿外 三个方向,水墨笑,蒙斯醉,蜀羽之各占据了一个方向,没有交谈,甚至仿佛看不见对方的存在,各自在风雪中静静地站了许久之后,然后各自转身返回。 交泰殿寝殿内,宛如暖春。 “原谅我了吗?” “我不知道?” “那……为何愿意回来?” “大姐说,既然无法掌控未来,便随心吧,随心,总不会错的,而我的心告诉我,我想你。” “我也想你。阿暖,我爱你。” “嗯。” 他给她的回话,如同当年她给他的回应一样。 风雪仍旧肆虐着,但,总是会有停的一日。 …… 永熙二十七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不过是十月末,便已经飘了穴了。 厩的大街因为这早来的雪而变得有些冷静。 一辆名贵的马车在大街上缓慢行走着。 马车的前面悬挂着的是三皇子府的标志。 司以诼沓瞪媳ё排致屯贩⒋糇拧?br/> 他方才去宫里的宗亲大牢内看过了白氏,三年了,白氏虽说精神还算不错,可是他看得出来他不过是强打着精神罢了。 三年前他或许还怀疑白氏,可三年过去了,他可以肯定,白氏是无辜的。 可当年的事情三年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一丝的进展,便是他也开始渐渐地绝望,更何况是白氏? 难道他这一辈子都要在宗亲大牢中度过吗? 而皇姐,也是不是要将自己困在这件事中? 这三年来太女府由侧君司徒氏掌管着内务,对外应酬也是司徒氏,期间不是没有大臣御史奏请母皇为太女另选正君,可皇姐却拒绝了,而母亲也允了,可是至今为止,这个奏请还是没有停止。 期间也有人看出了皇姐对白氏余情未了,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白氏贬为侧君或者侍君,再令立正君。 这个不需要皇姐开口,御史台和礼部便坚决反对。 皇家从未有过将正君贬为侧室的先例,若是这个先例一开,将来嫡庶尊卑便轻易被动摇,正君的地位也不受保护,后患无穷。 后来,听说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官员被御史给弹劾,随后被罢官了。 因为皇姐一直保住白氏正君的名分,白家虽然没了一个白瑞,白家这三年的日子也还算是过的平静。 而且,白家还有一个白薇。 或许,也或许是因为这点,减少了不少皇姐保住白氏的阻力。 若是连皇姐也放弃白氏,白氏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司以恢栏孟勰剿侵涞牟焕氩黄?还是该可怜他们这般被一道牢门相隔。 “主子,前方便是清风书斋了。”外面的下人开口道。 司以映了贾谢毓窭?抬头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寒风随即灌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外面冷清的街道,随后放下,应道:“嗯。” 马车行走了半晌之后便停下了。 司以勇沓瞪舷吕?进了清风书斋。 这是厩最大的书斋,这里所卖的笔墨纸砚都是厩最好的。 李乐如今的课业也重了,日常所需的笔墨纸砚便也消耗的很快,原本这些东西可以交给下人来购买的,只是女儿越是长大,司以惴⑾肿约耗芄话锼龅氖虑樵嚼丛缴俚?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便像是女儿离他越来越远一般。 司以缓糜媒庑┦虑槎祭坷醋?好安抚自己心中有些无理取闹的不安。 女儿很孝顺,也很懂事。 时间越长,他便是庆幸自己当日生下孩子。 若是孩子是李浮的亲生女儿,那便更好了。 这三年来司以闹械囊且恢贝嬖谧?只是时间久了,便没有当时的那般恐惧,三年来宗哲景遥都没有动静,想来始终真的信了他的话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三年来他始终没有怀上孩子。 连御医也说他没有问题,可就是怀不上。 他想要一个孩子,李浮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想要一个孩子,至少给她留一个后。 司以挡簧献约憾岳罡∈鞘裁锤芯酢?br/> 两人已经是真正的在一起了,日子一日一日地过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他却过得很安心。 从前他一直认为李浮欠了他,其实深想一层,李浮欠他的永远及不上她给他的。 为她生一个孩子,是他唯一能够给她的报答。 “这块墨……” 司以幕懊挥兴低?便断了,目光,被店铺之外的一道身影给定住了,面色瞬间变得极为的难看,手中的上好墨条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即使只是一个侧面,但是他还是可以肯定,是她! 宗哲景遥! 是她! 身子开始战栗,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最后,陷入了黑暗。 “主子——” …… 太女府 书房内 司予述坐在主位,而李竿余雅淳则坐在客座,三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也都一直沉默着,除了炭火燃烧的轻响之外,便外面呼啸的风声。 许久之后,余雅淳方才沉声开口,“殿下,大皇女越来越过分了,若是我们再不加以还击,将来她恐怕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殿下,下官知道你还念着手足之情,可是大皇女已然将你当做仇人一般,若是殿下继续心软,将来必定会后患无穷!” 司予述凝着面容,没有回应余雅淳的话。 “其他的倒还可以作罢,可大皇女这三年四处拉拢朝臣,虽然大家都顾忌着陛下和殿下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大皇女亲近,可这三年来,大皇女并未一无所获,大皇女立过战功的,而且大皇女正君又是李家的人,三年前李家虽然没有介入,可是这三年每月李家的人都派人来看望,去年李天琳又在边境立了功,听说如今很的镇边将军的赏识,李天琳是大皇女正君的嫡亲妹妹,她不可能不在乎大皇女正君一事的,如今虽然没有迹象表明大皇女和礼王暗中已经联手,但是却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这三年来针对太女的是大皇女,但是殿下最大的对手还是礼王! 而这三年来礼王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可她越是这般,越是可怕。 司予述仍旧是沉默,这三年司予述也不是没有反击过,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留了一手,否则以司予赫那不管什么都针对一番,司予述早便可以将她置之死地,至少可以将她清出朝堂! 余雅淳见了她这般,心中既是无奈又是焦急,太女仁厚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可过于的仁厚对于还未登上皇位的储君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殿下……” 她还想劝,只是却被打断了。 “太女殿下,小的有要事禀报。” 司予述抬头,“进来。” 管家推门而进,“启禀殿下,李大人,方才三皇子府派人来通知说三皇子在清风书斋晕倒了。” “什么?!”司予述和李浮皆是一惊。 李浮更是起身走到那管家面前攥着管家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三皇子现在如何了?” “来人说已经送三皇子回府了……” 管家的话还未说完,李浮便松开手往外跑,连告辞都忘了说了。 司予述虽然也是忧心,但是却还是留了一丝冷静,继续想管家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来人也没有说清楚。” “殿下。”余雅淳开口道,“应当不会有事的。” 司予述颔了颔首,“本殿还是不放心,阿雅,你先回去,本殿去看看。” 余雅淳领命,随后离开。 …… “你说什么?”御书房内,永熙帝拧紧了眉头看着前来禀报消息的蜀羽之,“你确定?” “相貌的确是一样的。”蜀羽之神色凝重,不过他也没忘记宗哲景遥懂得易容之术,“三皇子也发现了,当即便晕厥了过去。” “缃袢绾?”永熙帝眼底泛起了暗沉。 蜀羽之道:“已经请了太医了,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臣侍想也只是惊惧过度罢了。” “⑾至怂?”永熙帝眯着眼道。 蜀羽之应道:“嗯。”说罢,便又道,“暗卫说那人像是故意让三皇子发现的。” “人跟丢了?”永熙帝看着他问道。 蜀羽之跪下,“臣侍无能。” “不是你无能。”永熙帝冷笑,“她既然敢故意出现便不会让你跟上!”暗卫的责任是保护?当时三皇子的情况暗卫不可能去追,又道:“加强肀叩幕の溃?br/> “是。”蜀羽之应道,却没有起身。 永熙帝看着他,“你平身吧。” “多谢陛下。”蜀羽之起身,随后又道,“陛下,宗哲景遥怎么会出现在厩?便是她不怕有去无回,也不可能如此的毫无声息。” 永熙帝眯着眼沉默半晌,“边境以及西戎的暗线都没有消息传来,宗哲景遥应当还在西戎。” “那暗卫发现的那个……是假的?”蜀羽之问道。 “应该是。”永熙帝应道。 蜀羽之沉思会儿,“可她为何要这般做?” “三年了。”永熙帝沉声道,“若是她没有死心,三年的时间已经够了!” 蜀羽之虽然也想到这个理由,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惊讶,“陛下,宗泽景遥真的这般在乎?” 永熙帝冷笑,“她将游接形?自然不会允许她人染指!” 蜀羽之沉吟会儿,“其实这三年纳罟耐Σ淮淼?李浮待他是真的好,臣侍看李浮也是真心的,只要戏畔碌蹦甑氖虑?一定会幸福的。” 永熙帝叹息道:“朕希望。” …… 李浮赶回府邸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下人笑容满面的恭贺,李浮愣住了,随即怒道:“恭贺什么?!衷谠趺戳?” 下人被她的模样惊了一惊,“家主……三皇子没事……太医说……说……” 李浮没听完话便直接冲进寝室,随后便见太医正开完方子将方子交给一旁的小侍,她当即上前拉住了太医的手,“太医,三皇子到底怎么了?” 太医吓了一跳,随后便笑道:“李大人不必担心,三皇子无大碍,只是有喜了。” “什么?!”李浮怔住了。 太医笑着继续道:“三皇子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李浮震惊的连面容都扭曲了,刚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她也的确盼望着孩子,便是她知道他要孩子不过是为了摆脱宗哲景遥,可她还是很期待,可这些年过下来,她的这个盼望也渐渐淡了,没有孩子又如何?只要他在她的身边便好,再说了,不是还有乐儿,乐儿不就是她的女儿? 可是如今,居然愿望成真了。 “孩子……孩子……” 那太医眼中有着清晰的笑意,“大人,三皇子并无大碍,下官已然开了安胎药,只要三皇子按时服用即可。” 李鸽身一颤,随后转身跑进了内室,却见司以跃苫杷?当即惊慌失措,“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太医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进来。 “你快看!趺戳耍∧憧炖纯矗崩罡∩锨敖揭话堰酱脖摺?br/> 太医哭笑不得,“大人,三皇子没有事,晕厥只是孕后的正常反应,过会儿三皇子便会醒的。” “可……可是他现在……”话还未说完,原本昏睡着的司以惴⒊隽艘簧袜?李浮当即松开了太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低唤道:“?” 司以燮ざ硕?半晌后缓缓睁开,只是似乎还未清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李浮。 李浮面容几乎僵硬了,“?” 司以故敲挥蟹从Α?br/> 李浮又开始慌了,正想让太医来看看之时,司以床恢喂拭腿痪辛顺錾弊鹕砝从檬滞瓶死罡?br/> 李浮没有防备,几乎被她推到在地。 “啊——”司以值乩骱纫簧?随后往床角缩去,“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太医也被他吓了一跳。 李浮从地上爬起,神色也凝重起来,“?” “你滚!滚!滚啊!我不会让你骗的,你滚——”司以氯舴枘Я艘话恪?br/> 李浮心中一凛,方才的惊喜已经被冰冷取代,握紧拳头转过身看向旁边惊愕的众人,“你们先出去!” 众人愣了愣,方才退下。 待众人退下之后,李浮方才上前,坐在了床边,“?是我,我是李浮,不是宗哲景遥。” 司以搅俗詈笏母鲎?神色更是惊惧,“你滚!滚啊——你不要过来——” 李浮心中一痛,随即伸手将陷入了疯狂中的司以肓俗约夯持?“?我是李浮!我是李浮!” “不要……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崩罡∷煽怂?双手攥着他的肩膀,“你看看我!看清楚我!我是李浮!是李浮!你看……”她又握起了他的双手,使劲地揉捏着自己的脸,“你看,我是李浮!是真的李浮!” 司以沼谕O铝苏踉?浑身颤抖地用力揉捏着李浮的脸,直到她的脸颊开始红肿,方才停下,却还是惊魂未定,“你是李浮……是李浮……李浮……” 李浮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安抚半晌之后,方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 “我看到她了!”司以潘氖?满脸惊惧,“宗哲景遥……她又来了!她又来了……” 李浮面色一变,半晌后方才道:“宗哲景遥来了?” “是……她来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司以宓?声音染上了哭腔,“而我……我……我居然还是这般怕她……” 最后的话已然是哭出来了。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怎么可能看错!”司以ざ睾鹊?“就是她!就是她!” “我没有不信你。”李浮忙道,“只是……三年前宗哲景遥差一点丢了性命,她怎么可能还有胆量来厩?而且还出现在你面前?便是她真的有这个胆量,陛下那边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消息的!若是宗哲景遥来了,陛下定然会通知我的!” “可……可我明明看到的就是她……她和当年一样……一模一样,没有变过……我记得很清楚,我便是死了也不会忘记她的模样!”司以ざ馈?br/> 李浮蹙了蹙眉,似乎听出了不多,“?你是说宗哲景遥和当年一样?” 司以昧Φ阃贰?br/> “虽然不是过去很多年,可宗哲景遥的相貌不可能没有变过的。”李浮继续道,“除非……除非那人不是宗哲景遥!” 司以汇丁?br/> “阆缺鸹?我现在就进宫去见母皇。”李浮正色道,“若是真的有不对,母皇那边一定得到消息的!”说完,松开他的手,便欲起身离开。 “不要!”司以腿焕∷?“你不能走!不要走!” “惴判?府邸里有母皇的人,他们会保护你的,我很快便回来……” “不!你不能走!”司以醇岢值?“她来了……她还是不死心,生孩子!生了孩子她便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对,生孩子!”说完,便动手扯李浮的衣裳。 李浮心里一阵苦涩,却还是挤出了笑容,握住了他的双手,“?我们有孩子了,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司以蹲×恕?br/> 李浮握着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腹部上,“真的!你还记得你晕厥了吗?太医说了是因为你有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司以桓抑眯诺乜醋爬罡?双手,缓缓地攥着腹部的衣裳,良久之后,方才道,“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浮笑道,“这样的事情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太医还在外面,若是你不信我立刻让她进来给你诊脉!” “好!”司以Φ馈?br/> 李浮笑了笑,随后便扬声叫了人,随后,太医进来。 “再重新给三皇子诊一次脉,看看是不是有喜了。” 太医看了司以纳裆阒浪恍?想起三年前那几个月三皇子那般着急的模样,这般多年之后忽然间如愿以偿了倒也明白他的心情,应了一声是之后,便认认真真地上前诊脉,“回三皇子,李大人,三皇子的确是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在司以拿嫔下涌?他攥着李浮的手,“我有孩子了!我终于有孩子了!我终于有孩子了……” 一定是上天保佑的! 宗泽景遥又来了,可是这一次他有孩子了! 他有孩子了! 司以阆袷侨隙怂辛撕⒆幼谡芫耙1慊岱殴话?高兴的失了理智。 太医看着这一幕开始疑惑了,为自己有孩子高兴的人她见了很多,但是像三皇子笑的这般奇怪的还是第一次见。 李浮扫见了她疑惑的神色,伸手搂住司以?便对谢了那太医,随后让下人送她出去。 那太医行礼告退。 李浮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司以倪赌?方才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进宫一趟。” “进宫?”司以坪跬朔讲潘档幕八频摹?br/> 李浮重新说了一遍。 司以迳峙郎狭肆撑?“我……我怕……你能不能不去?” 李浮看了他这般,只好应道:“好,我待会儿再去,你别怕,便是她真的来了也不可能进的了三皇子府的大门的!” 司以挥兴祷?双手护着腹部缩在了李浮的怀中。 李浮静静地拥着他,眼底一片冰冷。 宗哲景遥,你真的敢来吗?! …… 司予述到了三皇子府之后便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司以邢驳南?当即高兴不已,赶去正院看他,可到了寝室外,便见下人都守在外面。 “怎么都守在这里?” 一个小侍上前行礼道:“回太女殿下,家主在里面陪三皇子。” 司予述闻言顿时了然,“三皇子的情况如何?” “太医说一切都好。”那小侍道。 司予述又问:“那晕厥也没问题?” “太医说那是正常的现象。”那小侍回道。 司予述方才安心,“等一下告诉三皇子说本殿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望他。” “是。” …… “邢擦?”消息传进后宫,雪暖汐惊喜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冷雨笑着道:“是的,已经一个多月了。” “太好了!太好了!”雪暖汐几乎高兴的手舞足蹈。 冷雨失笑道:“主子又不是第一次当外祖父,连祖父都当过了,怎么还这般高兴?” “便是当了一百次外祖父本宫还是一样的高兴!”雪暖汐笑道,“当年说氖焙虮竟辉?别说是陪着他生产了,便是照顾他都没有,如今好了,本宫总算是可以好好地尽一回父亲的责任了!” 冷雨笑道,“三皇子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雪暖汐听了这话却是敛了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孩子都随了本宫,都像本宫一般后嗣艰难。” “主子怎么这般说?”冷雨蹙眉。 雪暖汐坐了下来,“死侄獍愣嗄攴讲呕车诙龊⒆?述儿那孩子……司徒氏自从生了锐儿之后便也是无所出,购?早早便生了乐儿这个女儿,可述儿却还是只有锐儿一个儿子!她还是太女。” “主子若是真的担心大可……” “这事不要再提了。”雪暖汐不等冷雨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主子,如今太女府能够生养的也就只有方侧君也司徒侧君,方侧君当年因为伤了身子所以也是艰难,司徒侧君……许也是忙着照顾打理府中内务累着了方才一直未曾再怀上。”冷雨却不理解主子,“主子明明担心,为何不替殿下再选两名好人家的男子入府?便不为孩子,也好多个人照顾殿下。” 雪暖汐苦笑一下,“之前本宫也是这般想过,可是想起了白氏,本宫却怎么也无法这般做。” “正君也应当希望殿下早日有女儿的。”冷雨正色道,“主子,殿下是太女,如今大皇女又这般处处针对殿下,殿下不能再有弱点。” “没有女儿便是弱点吗?”雪暖汐问道。 冷雨没有回避,“是。” 雪暖汐笑了笑,“是啊,当年涵涵也是为了这事而头疼过,可是冷雨,本宫还是无法做到,述儿如今已经够苦了,本宫不能再往她身边送她根本不喜欢的男子,本宫知道只要本宫送了,她一定会要的,可本宫不想你知道吗?” “主子……” “这三年,本宫几乎没有看见过述儿真心的笑过。”雪暖汐继续道,“若是她真的不在乎,不需要本宫安排便已经做了,可她没有。”顿了顿,又幽幽道:“本宫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白氏还是为了……不想屈就。” 冷雨更是无奈,沉吟半晌,“太女殿下的性子像主子,也像陛下。”可偏偏像的部分基本上都是主子和陛下的弱处。 身为太女,过于的重情义不会是好事。 因为杀了杀伐果断的气概。 之前主子没回来的时候,殿下心里难受,也便没有这般心软,可主子回来了,殿下便渐渐的回到了当年那心善手慈的四皇女。 否则以大皇女这三年的行为,太女早该狠狠回击了。 “其实……”雪暖汐苦笑一声,继续幽幽道:“本宫明白,以述儿的性子,其实并不是当这个太女。” 冷雨倏然一惊,“主子!”随即跪在雪暖汐的面前,“这话不可再说了!”太女不当太女,最后的下场不是死便是生不如死! 没有一任帝王会放过一个曾经当过太女的手足! 雪暖汐如何不知道,“你放心,本宫知道轻重。” 冷雨方才松了半口气,起身道:“殿下只是一时间还没想通罢了,等殿下想通了,一定会做出改变的!” “可本宫不希望她变……”雪暖汐苦涩道,随即语气一转,面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本宫越想便是越恨她!” 冷雨的脸色又变了,正欲开口劝的时候,暖阁外却想起了一句令他惊惧不已的话,“真的这般恨吗?” 冷雨顿时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 雪暖汐却不以为意,平静看向走进来的人,随后蹙眉起身迎了上去,“下雪了,怎么不披件披风?” “披了,来的时候沾了穴,进来的时候脱下了。”永熙帝淡淡道。 雪暖汐看了看她,似乎怀疑她在说谎一般,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拉着她坐下,“怎么过来了?” “方才知道性械南?便过来了。”永熙帝回道。 雪暖汐听了这事也笑了起来,“我也方才听说了,我记得前两年恢毕朐偕龊⒆?后来一直没有,便没有再提过了,没想到不去求它,反而来了。” “所以说后嗣一事该来的便回来。”永熙帝握着他的手,微笑道。 雪暖汐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不过还是挑眉问道:“陛下真的不担心吗?” “朕当年登基之前也没有孩子。”永熙帝淡淡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陛下十七岁登基,可是述儿如今早早便过了十七了!在这般年纪的其他人,早便已经儿女成群了!” “那明日朕便指几个好生养的进太女府。”永熙帝道。 雪暖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最不想的就是这个!” “阿暖。”永熙帝握着他的手,“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与其日日担心,不若顺其自然,你都说了述儿已经这般大了,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有打算的!” 雪暖汐垂下了眼帘,半晌后无奈叹息:“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永熙帝凝视着他半晌,“性?不若我们接他进宫小住几日?” “你糊涂了还是根本便不疼儿子?”雪暖汐没好气地道,“性心慊谷盟疾?让他进宫不是要让他和李浮分开?你不会不知道这时候男子最希望的便是和妻主在一起,最想要的便是妻主的陪伴吧?” “这可不是朕自己提的。”永熙帝无辜摊手,“方才李浮进宫来跟朕要求的。” “嗯?”雪暖汐诧异,“为什么?李浮她怎么能够这般做?墒窃谖⒆樱?br/> “别急。”永熙帝笑道,“李浮也是好意,当日罾值氖焙?恢焙白鸥妇?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是一直叨念着若是父君在就好了,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李浮便想弥补当日囊藕丁!?br/> 雪暖汐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心疼道:“都是我不好。” “过去了的便别想了。”永熙帝拥着他,“如今有机会弥补了,我们便好好弥补。” 雪暖汐点头,“可如今这般冷,芄焕椿乇疾?” “朕的皇贵君。”永熙帝无奈笑道,“从三皇子府到皇宫便是一步一步地走来,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的。” 雪暖汐面色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话道:“我担心儿子不成了?” “成。”永熙帝笑着应道,没有与他争辩,“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不会让芾鄣?若是你担心谱?便让李乐进宫陪着。” “乐儿还要上学了。”雪暖汐道。 永熙帝道:“去上书房不就成了?正好和五皇女一同。” “也好。”雪暖汐想了想道,“对了,之前述儿她们不是都有伴读的吗?哲儿如今是不是也该给她选个伴读?” “你想让乐儿给五皇女当伴读?” “自然不是,哲儿可是乐儿的五皇姨,哪里能够当伴读!”雪暖汐瞪着她道,“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了,这事你便没有想过?” “想过倒是想过,不过做起来有些麻烦。”永熙帝淡淡道,“五皇女的功课一直不错,有没有伴读倒也无妨。” 雪暖汐盯着她半晌,“哲儿是你的女儿,怎么一口一个五皇女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哲儿做错了什么惹的你连名字都不愿叫医生了!” 永熙帝失笑,“当日先帝对朕对其他的皇女不也是一口一个皇女的?” “好,我说不过你!”雪暖汐绝对不与她继续争辩了,“我去将〉脑鹤邮帐耙幌?眯┤兆用唤×?如今又有着身孕,万事都要小心!” 说罢,便起身离开。 永熙帝没有阻止他,端起了一旁宫侍上的茶品茗起来,神色祥和,只是半垂着的眼帘之内泛着冷意。 宗哲景遥,你到底还想如何? …… 入夜之后的雪下的更大了。 寒风也更加的凛冽。 太女府内 司徒氏早早便让人做了一桌子的菜抱着儿子等着司予述的归来,因为昨日说好了今日和他们父子用晚膳。 可是等啊等,等到了饭菜都凉了,司予述还是没回来。 “父亲……饿……”快三岁着的司其锐攥着父亲的衣裳,泪眼汪汪地说道。 司徒氏面色一沉,“饿!饿!你只会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孩子被这般训斥顿时吓的哭了出来了。 一旁的司徒奶爹见了当即上前将孩子从主子的手中夺了过来,抱在怀中哄着,“主子,公子还小,他不懂事……” 他知道这些年主子还是没有从孩子不是女儿的伤心中走出来,可孩子已经生了,不管是不是女儿,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可主子…… 奶爹不想说自己主子的不是,可是这两年多他将主子的行为看在眼里……也渐渐看明白了,主子不但因为公子不是女儿而失望,更是厌恶公子……唯有在一种情况之下方才对公子好,那便是殿下在的时候。 公子在主子的心里不过是争夺殿下宠爱的工具! 可怜公子年纪小小的便要受这般苦! “把他抱下去!抱下去!”司徒氏怒斥道,“我不想见到他!” 奶爹只好抱着孩子下去。 司徒氏恨恨地盯着满桌子的菜,随后倏然起身欲动手掀翻桌子,可却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他是温柔贤良的司徒侧君,万不可做这等无理取闹之事! 在奶爹的面前他可以随意训斥儿子,可是掀翻了桌子,整个院子的人都会知道! 司徒氏好恨,真的很恨。 好像什么都差了一步! 不管是正君的位置还是孩子,都差了最后一步! 白氏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不但殿下到如今还护着他,便是连陛下也保着他正君位置! 嫡庶尊卑不可乱?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侧君?! 还有孩子…… 他不是不想爱儿子,可是他无法爱起来! 不是女儿也就算了,可自从生了之后他便一直再也没怀上了!当日他方才嫁入太女府没多久便怀上了,如今,却一直没有怀上! 便是太医说他的身子没问题,可是若是没问题怎么一直怀不上?! 当日那般轻易便有了,如今却怎么也没有! 不是因为生了他伤了身子是什么?! “我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德贵君!我绝对不会!” 他可以生出儿子,也一定可以生出女儿! 司徒氏从懂事开始便很羡慕德贵君,他虽然父母双亡,但是祖母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后来还入了宫,当了君侍,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却一直得到陛下的宠爱,没几年便升了德贵君。 没有孩子却能够当贵君的,大周开朝以来许也就是他了! 可是直到那一日,他无意中听到了母亲和父亲的谈话,方才得知这份隆宠背后的代价。 一生没有孩子! 这便是德贵君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他的命运! 当时他不明白陛下为何这般残忍,可是他却明白了一件事,皇家很可怕,而当皇家的侧室,更是可怕! 可他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赐婚的圣旨便来了。 他被赐为太女侧君! 侧君! 如德贵君一般,是一个侧室! 他不要成为第二个德贵君,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如德贵君一般的命运,而要避免这种命运唯一的办法便是成为正君! 不管是陛下还是殿下,不管将来如何,她们都不可能不让正君怀孕,扼杀嫡出孩子出世的机会! 便是如今的凤后也有一个嫡子! 可如今,他如愿地铲除了白氏这个障碍,也生下了一个儿子,不再是那无所出的人,可偏偏,还是差了一步! 而这一步,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跨过去! 程秦走进院子的时候便见司徒氏的奶爹正抱着孩子站在膳厅外边哄着,这般大的风他却抱着孩子中外面,程秦大约也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奶爹怎么站在这里?这里风大,小心让锐公子着凉了。” 奶爹似乎这方才想起不妥,孩子已经不哭了,只是缩在奶爹的怀中瑟瑟发抖,虽然孩子穿的不少,可毕竟还小。 程秦见了眼底闪过了一抹柔和,随后伸手,“锐公子怎么哭了?可是不乖?” “程侍君抱抱……”司其锐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向程秦伸了手。 奶爹只好将孩子交给程秦,虽然他也知道程侍君心肠狠毒,可是这两年多来,他却不得不承认程侍君对公子比主子要好。 或许他是后悔当日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吧? 也或许是为了讨好殿下。 程秦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公子怎么哭了?” “饿……”司其锐可怜兮兮的仰头道,孩子相貌大部分都像父亲,唯有那双眼睛像极了母亲。 程秦蹙眉,看向奶爹,“怎么还没有让公子吃晚膳吗?” 奶爹面色一红,“主子说等殿下回来再一同用。” “三皇子有喜了,殿下去三皇子府探望,说是用了晚膳再回来了,怎么?殿下没有跟侧君说?”程秦疑惑道。 奶爹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难看了,殿下留了话给程侍君但是却没有忘了告诉主子……自从正君出事之后,殿下对后院便一直冷着,可后院这般多人,殿下也算是来主子这里最多的,然而,却及不上和程侍君亲近你…… 奶爹不知道司徒氏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会如何? 他想起了当日的担忧,主子当日帮了这个程氏,不但替他隐瞒了他所做过的罪行,还帮他求了进位侍君的恩旨,这般抬举,会不会真的养虎为患了? 虽然这三年程侍君看似对主子很恭敬,惟命是从,可是他活了大半辈子,如何看不出这程侍君从来便没有被主子驯服过! “奶爹怎么了?”程秦问道,随后又笑道:“许是殿下太高兴了所以忘了告知侧君。” 奶爹攥了拳头回过神来,随后道:“主子如今身子有些不适,公子又爱闹,能不能请程侍君代为陪公子用晚膳?” “好。”程秦应道,“我过来也是想看看公子。”说完,便低头看向仍是可怜兮兮的孩子,“公子去我院子用晚膳可好?我院子里有好吃的东西。” “好!”司其锐笑呵呵地道。 程秦抱着孩子对奶爹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奶爹本是想阻止,让他在院子里喂一下公子就可,但是想着待会儿主子定然会发脾气,便作罢了。 想来他也不敢对公子下手。 理了理神色之后,奶爹便重新进了膳厅,见主子仍是余怒未消的样子,“主子……” “可是殿下回来了?”司徒氏当即问道。 奶爹回道:“不是……” “那你进来做什么?”司徒氏厉喝道。 奶爹回道:“方才程侍君来过,说是三皇子有孕,殿下去三皇子府探望了,会用过晚膳之后才回来。” “三皇子有喜?”司徒氏先是一愣,随后便扭曲起了面容,“那个贱人知道了殿下去了三皇子府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傻子地在这里等?!” “主子……” “贱人!”司徒氏扬手扫落了面前的碗筷,“他以为他是谁!他不过是我手中随时都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他真的以为他是殿下的心头宝!” 奶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日留着程侍君的时候,主子便改会想到有这般一日! 程侍君是皇贵君赐下来的,那时候那般心机深,笼络住了殿下有何难? 司徒氏咬着牙关沉默半晌,“我就不信我真的跨不过最后的这一步!”说完抬头看向奶爹,“奶爹,明日将那东西拿出来!” 奶爹闻言面色当即大变。 …… 三皇子府 前院的膳厅内只有司予述和李浮相对坐着,可气氛却是紧张沉郁,根本不像是在庆贺,反倒像是战争一促即发。 李浮嘴边泛起了苦笑,若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她都不敢相信原来太女早便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般长的时间,她丝毫没有透露。 “殿下,李浮敬殿下一杯,多谢殿下这几年来……”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摔杯的声音打断了。 司予述一脸怒容的摔了酒杯之后随后快步走到李浮的面前一把将她揪起随后一拳击在了她的腹部上,若不是担心明日司以闯龊奂Kㄈ恢苯哟虻剿牧成稀?br/> 既然无耻,那还要脸面来做什么? 之前司予述一直没有发作,是因为事情没有说穿,可如今大家都已经揭开了,还有什么不能做? 一拳之后,又是一拳。 李浮没有还手,也没有反抗。 司予述又是一拳击在了她的腹部,然后方才松手。 李浮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胸口血气翻滚,司予述这三拳可没有留情,“多谢殿下。” 司予述却冷笑,“若不是为了?当年我得知真相的时候便杀了你!” “李浮知道死一万次都无法抵消三皇子所受之苦。”李浮单膝跪下,“但是请殿下放心,李羔用下半辈子来偿还,这辈子不够,下辈子……” “下辈子?”司予述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想着下辈子?本殿告诉你,这一辈子本殿没有保护好?下辈子,你休想沾染桓鐾贩ⅲ?br/> 李浮苦笑,“是,李浮卑微之身,如何配得上三皇子。” “你知道就好!”司予述发作之后,憋在心里多年的气也出了,连母皇都接受了她,她能不接受吗?再者,这几年她也仔细观察了,李浮待钦娴暮茫∪缃瘳儿也有了她的孩子,除了继续和她好好过日子,还能如何?“缃窕沉四愕暮⒆?你打算如何对待乐儿?” 便是乐儿身上留着另一半她恨不得抹干净的血,可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女! 李浮正色道,“乐儿姓乐,自然是李浮的女儿!” “你最好永远记住你的这句话!”司予述相信李羔一辈子对司以?她也不敢对他不好,可是李乐,她却不敢保证,因为她也是女子,作为一个女子,能够接受自己的夫君不是清白之身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是接受一个不是自己骨血的女儿! 先前她没有亲生孩子,或许还能真的看在拿嫔仙拼侄?可如今她即将有自己的孩子,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李浮可以用项上人头发誓!”李浮认真道。 司予述冷哼一声,“那你便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李浮并未因为因为司予述的话而担心,反而是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司予述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反应,如今听了她这话,便不必担心了。 不管是故抢侄?她都不会伤害,而且还全力保护! “殿下,李浮谢过殿下大恩!” “潜镜畹那椎艿埽彼居枋鲆蛔忠蛔值氐?说罢,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正事,“明日你陪?记得,莫要让辣镜钜讶恢懒艘磺校?br/> “是。”李浮站起身来,应道。 司予述呼了口气,垂下了眼帘。 她不相信宗哲景遥真的有胆子来第二次,降哪侨硕ㄈ徊皇撬〔还芄欢プ潘哪Q?便定然是她派来的! 宗哲景遥,你还想干什么?! …… 次日,永熙帝亲自派了马车,让冷雾前去接司以?理由自然是皇贵君想儿子了。 而此时,司予赫也在朝和殿内看望水墨笑。 水墨笑又病了。 从三年前开始,每年十月秋猎的日子,凤后总是会病一场。 一开始是巧合,可一连三年都是这般,大家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了。 虽说大皇女目前还不敢真刀真枪地对付太女,但是围场毕竟是危险的地方,若是大皇女一时失控真的做出什么来,那后果便糟糕了。 所以,凤后方才病了。 大家都明白,作为当事人的司予赫自然也是明白,然而让她连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是水墨笑的确病了。 不是假装,而是真真实实的病了。 “父后便这般不信儿臣?”司予赫站在床边看着靠在床头上坐着的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轻咳两声,微笑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父后哪里不信你了?” “既然父后相信,为何这般作践自己?”司予赫问道,她是恼恨过水墨笑,可这般多年过去了,当日的恼怒也便渐渐消了,她明白水墨笑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自己。 水墨笑看着女儿,“父后不否认第一年父后的确是故意病的,冷水澡,穿着单薄的衣裳大晚上游荡……能够想到的办法父后都试了,然后,如愿以偿的病了,虽然做的很小心,可后来还是被你母皇发现了,第二年,十月还未到,她便让人来警告了。” 司予赫蹙眉。 “父后没有作践自己。”水墨笑微笑道,“便是想作践也没有这个资本了。” “那父后为何……” “赫儿。”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父后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父后——” 水墨笑凝视着女儿,“父后知道你还在怨着父后当年瞒着那些事情,可是父后并不后悔,父后唯一后悔的便是当日让人去搜查太女府,若不是当日父后冲动,或许后面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而你,这三年来也不必这般痛苦。” “父后如何得知儿臣不会这般痛苦?”司予赫反驳道,“父后你知道吗?这三年来若不是儿臣有一个目标在,儿臣会更加的痛苦!每天晚上儿臣都不敢入睡,因为儿臣害怕第二天醒来箴儿忽然间没了呼吸!每天早上,儿臣都不敢睁眼,害怕睡前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若不是儿臣心里又恨,有着要让司予述不好过的目标,儿臣甚至连最起码的作息都无法进行!” “赫儿……” “父后,儿臣知道您担心儿臣,可是儿臣不能听你的话!因而儿臣不知道除了这些,儿臣还能做些什么来减轻痛苦!”司予赫继续道,“三年了,箴儿已经昏迷了三年了!这三年来,看过了无数的名医,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箴儿什么时候会醒来!父君,儿臣若是什么都不做,会有朝一日带着箴儿一同走!” “赫儿!” “儿臣知道儿臣不能这般做,儿臣不能扼杀箴儿活下去的希望,更不能让箴儿伤心!若是我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箴儿一定会内疚的!我已经害了他至此,如何还能让他带着愧疚离去?”司予赫继续道,“所以,儿臣不能停止!唯有这般,儿臣方才能够在痛苦中继续煎熬下去!” 水墨笑红了眼,动了嘴唇,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司予赫离开了,却在进入后宫的毕竟通道上遇见了被接进宫来的司以?br/> 司以诮伍?李浮牵着女儿走在轿辇旁,轿辇后面还有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唯恐他出一丝的差错。 这般被众星拱月地伺候着的场景刺痛了司予赫的眼睛。 她本也可以这般呵护箴儿的! 箴儿本也该被这般保护着呵护着的! 可是如今,他却只能躺在床上,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李浮看见司予赫当即便起了戒备之心,虽然司予赫除了针对太女之外便没有迁怒其他人,可她方才明明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了恨意。 “见过大皇女殿下。”众人行礼。 司予赫嘴角一勾,“免礼。”随后,看向轿辇中的司以?“听说三皇弟有喜了,恭喜恭喜。” 司以臼歉孟陆伍竦?可是他不敢,对于司予赫,他虽然生气,但是更多的还是可怜,便是她处处与自己的皇姐作对,可却也不是不可能理解她,因而在过去的三年他对她也是平和以待,可是现在不行! 他腹中的孩子太重要了,容不得一丝闪失! “多谢大皇姐。” 司予赫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几个月了?若是还不足三个月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爬上假山之内的高处,否则一不小心摔下来,不但孩子可能不保,连三皇弟也出事了。” 司以成槐?双手护住腹部,戒备地盯着她。 李浮眼底生出了怒意,松开了女儿的手上前,“多谢大皇女提醒,不过大皇女放心,三皇子福泽深厚,定然能够平安生下孩子。” 司予赫面色一狞。 “大皇女殿下,皇贵君还等着了。”冷雾上前打断了即将升起的争执。 司予赫冷冷地扫了一眼冷雾,随后看向司以?“那本殿便祝愿三皇弟真的能够平安生下孩子!” 说完,起步拂袖而去。 司以逡馊次丛嫠睦肟А?br/> “?”李浮站在轿辇胖看着他,“你没事吧?” “父亲……” 司以醋牌拗鞲?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我们走吧,不要让父君等太久。” 进宫来便是为了躲避那个人,如今只有那个人会给他造成威胁,其他人根本无足轻重! 司以谛睦锊欢系卣獍愀嫠咦约骸?br/> …… 司以?作为皇姐的侧君,司徒氏理应进宫看望,而这一次他还带上了程秦,便在马车即将到宫门之时,司徒氏冷冷地盯着程秦,“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程秦低着头,“程秦记住了。” “最好是这样!”司徒氏冷声道,“待会儿我便会跟父君说让你留下来陪陪三皇子,三皇子没进宫住的时候也时常去看白氏,如今进宫了便更加会去,便是自己不去,也会让人去!你只要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毒药下到送去给白氏的吃食上便可!” 程秦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司徒氏最见不得的便是他这幅模样,明明是豺狼,却偏偏要装成绵阳,“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何必这般模样?!” 程秦抬头,“侧君便不担心白氏死了之后陛下另外赐婚吗?” 司徒氏面色顿时一狞,“这是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是。”程秦应道,似笑非笑。 司徒氏看着他这般神色恨不得一巴掌打过了,可想到自己还需要用到他,便忍住了,“小心一些,若是出事了你自己倒霉了便算,莫要连累我!” “正君放心,程秦还不想死。”程秦仍是那般神色回道。 司徒氏将头扭过一边,无视他。 走到这一步司徒氏也是急疯了,这般冒险的事情若是换做三年前他一定不会做,可是这三年的等待已经磨灭了他的耐性。 白氏不死,他便是再有办法也无法跨过这一步! 白氏死后,便是没有先例,但是凭着祖母的军功,他还是有机会拼一拼的! 只是很可惜,司徒氏的计划方才开始没多久,还未进入实施阶段,便已经夭折了。 在他进宫之后第三日,德贵君忽然间召了他进宫。 虽然两人都是出自司徒家,但是德贵君毕竟隔了一辈,而且还不是嫡亲的甥舅,感情更是疏远了。 因而司徒氏嫁入太女府之后除了每回进宫去给雪暖汐请安之余会到德贵君宫中拜见以及每年的大时大节回去请安之外,便很少和德贵君来往。 而德贵君也似乎在避忌着什么,甚少像这般直接召司徒氏入宫。 司徒氏接到召见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一下,难道事情败露了?可若是如此,不该是德贵君召他?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入宫,而结果,也和他所想的一般。 德贵君直接将他交给程秦的那包毒药扔到了他的脸上。 “你的胆子可真大!” 司徒氏面色顿时苍白了下来,“舅父……” “你还记得我是你舅父!”德贵君怒斥道,自从他进宫一般还从未这般愤怒过,“先前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了,我原以为上次陛下将那提出贬黜白氏为侧室的官员撤职你自己会反省反省,不想你居然变本加厉!你是将陛下当瞎子,将太女当傻子吗?!” 司徒氏面色更是大惊,“舅父你是说……” “你本事不错,一开始将本宫,将我们所有人,甚至将陛下都骗的团团转,可是你以为你做下了那些事情还能够装着你的天真无邪?!”德贵君继续怒道,“司徒艾,你是不是想将整个司徒氏都推向断头台!” “舅父,我没有……” “你没有?!”德贵君冷笑,“你若是没有便不会为了那不可能的幻想而将姨母一直藏着捏着的暗线都给暴露出来,你以为陛下永远查不到那散播流言背后的人是谁吗?你以为陛下查不出来那官员背后的人是谁吗?!你倒是好本事,居然说服了你母亲动用这些救命的势力!你知不知道这些事你祖母多年培养出来用来保住你们性命的?!如今你倒好,不但一下子都暴露出来了,还告诉陛下她最忠心的将领在暗地里也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你是唯恐你祖母在战场上死不了所以要推她一把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想当太女正君,相当凤后是不是?”德贵君冷笑道,“你以为太女正君便这般好当的?凤后便这般好当的?你相当,但是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司徒氏急促地吸了几口气,随后倏然喝道,“我为何不能当?!我有什么比不上白氏?!”他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论出身,司徒家比白家更胜,论容貌,我自认为不必白氏差,论手段,白氏更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为何要屈居他之下?!” “就是因为你是司徒家的人!”德贵君双眼激怒喷火了,当他知道他做了的那些事情之后虽然惊怒,可是看着他并不是表面的那般天真无邪也放了一些心,因为天真无邪的男子是无法在后宫生存的,可是他没想到他不但有心机,胆大包天,更是疯魔了!“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嫁入太女府?因为四皇子和你姐姐的婚事黄了!因为陛下需要和司徒家亲上加亲!你和白氏的年纪相差不大,若是陛下有意让你入府,早在为太女择正君的时候便会考虑你,为何到现在方才下旨赐婚?因为她没有选择,她必须用一段姻亲来让司徒家更加死心塌地地为朝廷,为将来的皇帝效命!可同时,陛下也防着司徒家!司徒家的男子可以为侧君,将来也可以当贵君,皇贵君,但是绝对不会是凤后!司徒家的男子所出的女儿也据对不会是嫡女!司徒家将来可以扶持司徒家男子所出的皇女,但是只要这个皇女不是嫡女,便没有占了大义,没有名正言顺,这样,既可以让制衡司徒家也可以给司徒家一些甜头,让司徒家更加依附皇室生存!司徒家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我们,更是连棋子都算不上!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就是因为太过明白所以我才不想成为你!”司徒氏几乎是嘶吼出声。 德贵君浑身一颤。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进宫多年都未曾生育吗?!不是因为你当年小产伤了身子,而是因为你进宫的时候便已经绝了后嗣!”司徒氏一字一字地咬牙道,“你说的对,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所以陛下才会毫不怜惜地绝了你的后嗣!可若是你是凤后,你将来所生下的孩子是嫡女,她便不会毫不考虑地动手!我知道我自己卑微,可是我不甘心,我也不想放弃,我想尽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的本事拼一拼,我不想让自己最后落得一个没有女儿送终的下场,我有错吗?!我只是不想认命!” 德贵君浑身颤抖,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舅父你知道当我接到赐婚圣旨之时有多怕吗?我害怕随着赐婚圣旨来的是一碗绝育的汤药,正如当年你进宫之前一般!”司徒氏继续道,声音已经成了哽咽,眼眸红了起来,泛起了泪水,“我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一次不会的!因为太女没有孩子,陛下赐婚,大约也是为了太女的后嗣,既然如此,为何会绝了我的后嗣?我一直这般跟自己说着,一直到了进门,我不但要带着面具在白氏面前装,更要小心翼翼地讨好殿下,还要时刻注意着每日三餐的饮食……你们都看着我每日笑着,可是你们有谁知道我半夜惊醒?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一直到了我怀上孩子,我方才安了一半的心!我也没有想着这般快便对付白氏,我也知道由侧君升做正君的可能性不高,我本想等到陛下登基,再动手除掉白氏,那样又贵君或者皇贵君升为凤后便容易多了,可是机会来!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何能够看着它从我手中溜走?! 我没有害白氏,是白氏他自己自作孽,是他自己将自己往死路上推的!他一直在喊无辜,可是他真的无辜吗?他真的没想过杀了我的孩子?他便真的那般高兴我们为殿下生儿育女? 我不信!” 德贵君看着眼前这个激动不已的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心中的不甘愤怒他如何不明白? 这些也曾经在他的心里萌生过,可是很快便被他压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些情绪会毁了他,更会将司徒家推向毁灭。 可他没想到这些情绪在司徒家的另一个男子身上泛滥成灾,以致到了这一步! “舅父!”司徒氏跪在了地上,“我们都是司徒家的人,都是司徒家嫁入皇家的男子,我的感受,舅父不明白吗?舅父便从没有有过吗?舅父!我的行为或许真的有错,可是,我的初衷没有错!我只是想活下去,好好的,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德贵君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跌坐在了椅子上。 想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呵……”德贵君轻笑一声,却极为的苦涩,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日子过的已经很不错了,可是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会被一身冷汗惊醒,然后,恍然不觉自己身在何处,是何人,这样的日子,像个人吗? “舅父……你便放过我这一回吧。”司徒氏继续追击道。 德贵君抬头看着他,凝注着,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这一次本宫帮你摁下,但是下一次,本宫未必有这个能力,艾儿,再如何的不甘,如何的不想放弃,都不能踏着别人的血来走下去!我们无辜,白氏也无辜,所有嫁入皇家的男子都无辜!既然我们心里苦,为何还要将这份苦加诸在别人身上?” 司徒氏抿着唇,没有回答。 德贵君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两句话便让他放弃,整了整神色,继续道:“幸好这事被本宫发现了,否则,如今你身处的便不是本宫这里,而是交泰殿,甚至是刑部衙门!陛下答应过了皇贵君,绝对不会让白氏出事,别说别人下手,便是白氏自己也没有资格说死便死!” 司徒氏低着头掩住了眼底的暗沉。 “便是白氏真的死了,你也不会是下一个太女正君!”德贵君继续道,“相反,若是白氏活着,太女府便以你为尊,只要你好好地替太女打理内务,将来太女登基也绝对不会亏待你,而白氏……若是他的冤屈得以洗清,或许还有机会坐上凤后的位置,可若是一直没有洗清,将来便是太女将他赦免出宗亲大牢,他也坐不上凤后的位置,届时,谁比你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司徒氏抬头,“舅父不是说陛下不会让司徒氏的男子生下嫡出的孩子吗?” “傻孩子。”德贵君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那时候陛下已经是先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司徒氏直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随后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目光灼热地盯着德贵君良久,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多谢舅父指点!” 德贵君站起身来,缓缓地扶起了他,“所以如今你最要紧的便是耐住性子!这些冒险的事情便不要再做了!” “可是……之前的那些事情……陛下是不是都知道了?”司徒氏如今是真的惶恐了。 德贵君淡淡一笑,“不管知不知道,她没有动,便不会有事。” 司徒氏看着他,最终选择相信了他,“多谢舅父!”随后又道,“舅父,你是如何发现的?” “今日本宫去辰安殿看望三皇子,无意中看见程侍君手中拿着这包毒药神色惶恐。”司徒氏缓缓道,“当时本宫也没有留意,后来又见他怂恿三皇子去看太女正君,想起他的孩子也是在之前没有了,不管太女正君是否清白,至少如今在所有人的眼中,是太女正君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如今这般怂恿三皇子去看望太女正君,还说要亲自做些点心让三皇子送去,更是不对劲了,本宫寻了个借口让他跟本宫回来帮我拿些东西,不想一试探便试探出你方才是幕后指使。” 司徒氏眯起了眼,“还要舅父眼利,否则艾儿便真的要做错事了!” “艾儿,为何你要让程侍君来做这事?”德贵君问道。 司徒氏垂了垂眼帘,程秦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唯一的知情人奶爹也被他严令禁止泄露,虽然都是一家人,也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可是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泄露的危险,他知道太女到了现在还不忘追查当日的事情!“程侍君一直便恨白氏害死了他的孩子,还害的他往后再也不能生育,这三年来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错,再威逼利诱一番,他便同意了。” 德贵君凝视了他半晌,“程侍君是皇贵君赏的,又是大师临终托付陛下照顾的,你和他的关系好也是好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事偏偏被他撞上,是运气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还不清楚。 “舅父放心,我会的!”司徒氏说罢,便又道:“舅父,程氏是不是还在你这里?我能不能带他回去?” “带着他回府吧。”德贵君道。 司徒氏又谢道:“多谢舅父。” 半晌,德贵君让人将程秦带出,没有在提及之前的事情,直接让司徒氏带着他离开。 程秦一直低着头。 司徒氏眼底虽然有着冷意,但是却没有发作,两人先是去了辰安殿向雪暖汐和司以切?司徒氏的借口是司其锐想程秦了,然后一番请罪,说自己平日忙着内务,很多事情都是程秦陪着儿子的,如今程秦离开几日,儿子便闹了几日,他只好进宫将人领回。 雪暖汐想着孙子也没有多注意,并未发现异样,自然放行,而司以揪托闹杏惺?更是没发现也没阻止。 司徒氏顺利带着程秦离开,从出宫到上了马车,再到回府的路上,司徒氏一直没有发作程秦,一直回到了太女府,进了院子,进了暖阁,屏退了下人,让奶爹守着门口,方才发作出来。 “贱人!”随着这声怒喝而来的还有一个响亮的巴掌。 程秦却似乎意料到会有这般待遇,挨了这巴掌身子连动也没动,“程秦无能,请侧君恕罪。” “无能?!”司徒氏大怒,“你是无能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替我办这件事?!程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连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手的你怎么会因为下手毒杀白氏而惊慌失措的让德贵君发现?!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既然侧君看出来了,那程秦也不妨直说了。”程秦面色冷凝了下来,“侧君说会与程秦共享富贵,可如今却只是一心想让程秦去送死!” “你——” “程秦有说错吗?我与白氏之间的恩仇天下人都知道,我进了宫,白氏便被毒死了,天底下有这般巧合的事情?”程秦冷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君,没有强大的母族在背后支撑,届时我便是不承认最后的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你如此肆无忌惮地让我去送死便是看准了即使我滚你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你都如此不在乎我的死活了,我为何还要为你卖命?” “你——”司徒氏扬起了手又欲给他一巴掌,只是最终却被程秦的眼神给镇住了。 程秦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当日是你亲自说要与我合作,要提携我,要庇护我,可是这三年来你除了给我提了一句让我进了侍君之外,你给过我什么好处?什么都没有!你还时时刻刻防着我霸占殿下,担心我会对付你,如今你还要让我去送死!侧君,天底下没有这般只赚不赔的买卖!” “你便不怕我将你所做过的事情揭发出来!”司徒氏怒斥出声, 程秦冷笑,“你若是想让白氏得以沉冤得雪大可去!另外,侧君你也别忘了当日我那近身小侍是如何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侧君用了什么办法逼的他心甘情愿地自尽,但是侧君既然做过便一定会留下痕迹,便是三年过去了,只要殿下要查,也未必一丁点都查不到!那时候,侧君认为殿下会如何对待侧君?好一些的看在公子的份上或许会让你后半辈子安安稳稳地在这院子中度过,糟糕的便是直接休了你!” “程秦——” “侧君有母族,有儿子,有希望有将来,可程秦什么都没有,也便没有什么可怕的!”程秦继续道,“若是侧君还想与程秦好好的合作,便请侧君看清楚程秦并非你随意摆布的棋子!”说完,便行了一礼,“若是侧君没有其他的训斥,程秦先回去了,不过程秦这两日不会见殿下,所以殿下不会看到程秦脸上的巴掌印,毕竟,往后程秦还要靠着侧君过日子!” 话落,转身离去。 司徒氏气的浑身颤抖。 奶爹看着程秦一步一步地离开,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却极为的瘆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今日暖阁内,看着被气的脸色发青的主子,犹豫半晌方才道:“主子……” 可话还未说完便见司徒氏疯了一般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砸了起来。 “主子——” 司徒氏砸了好几个摆设方才冷静下来,狞着面容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我就不信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今日这笔账他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 一步入十一月,厩便被大雪冰封了。 大皇女府内正君的院落一步入秋季便开始烧炭火了,为的便是不让李氏染了风寒,以李氏这般状况一个小小的风寒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今天的雪更大了,也不知道这老天怎么了,今年一下来落这般多的雪……”寝室内,司予赫便喂着李氏喝燕窝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便是如今司予赫要上朝去衙门,可李氏的一日三餐,沐浴更衣都是司予赫一手包办,不管她多忙和司予述作对,她都会抽出时间来做这些,而这时候便是她最平静的时候。 她会和李氏说话,说很多的话,像是李氏真的听到似的。 “……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全宸皇贵君想为司以煲桓黾已?说是庆贺他有喜——”语气和方才的截然相反,转为了冷凝讥讽,“不过是一个外姓人罢了,居然这般张扬?好!高兴吧!我看他们能够高兴多久!箴儿,你说到时候我送一份什么礼物给他们好?” 说完之后便停顿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李氏的回话。 半晌,又微笑起来,声音也转为了柔和,“这般事情还是交给我来操心吧,你便不需要操心了。”搁下了碗,取了旁边的热毛巾为他擦拭了一下脸颊,随后动手将他抱到了寝室另一边扑了厚厚毛毯的摇椅上,为他盖好了毯子之后,便轻柔地为他揉捏着四肢,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别的琐碎事。 不管外面的风雪多大,屋子里面都是暖融融的,只是这份温暖带上了让人心痛的悲伤。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到朝堂开始担心出现雪灾之时终于停下了,随后,冬日的暖阳重新出现在天空之上。 司予述难得休沐,又见天气很好,不知道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安抚,她提出带着孩子以及两个侧君和程秦出去走走。 说补偿,是因为司予述平日忙着政事对后院多有忽略,尤其是对孩子,当时孩子出生之时她的确失望过,可也仅仅是一会儿而已。 她希望要女儿是为了解决没有继承人的问题,除却这个问题,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都是她的孩子,她都疼爱。 尤其是第一次当母亲。 可便是她有心疼爱,外面的事情也多的让她根本无暇顾及。 看着儿子那既期待又害怕的眼神,她的心里也是愧疚不已,这时候,也或许明白了当日永熙帝的心情。 至于说是补偿则是过不了多久,太女府的后院估计又会添人了,司以性幸皇虏坏居枋龃戳擞淇?也给她带来麻烦。 像是所有人都约好了一般跟她提后嗣一事,便是连一直沉默着的雪家以及已经告老了的前内阁阁臣姚心玉也开了口。 司予述心里不管愿不愿意都知道这一次她必须面对必须答应,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将时间推到了年后。 司徒氏几人也明白这是避免不了的。 方氏没有多大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这事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司徒氏,虽然心里暗恨,可也没有被愤怒蒙蔽了理智想办法阻止,尤其是之前被德贵君狠狠训斥了之后,而程秦,更是不在乎,而且对于他来所,太女府这潭水越混他便越有利。 雪虽然停了,天却还是冷的厉害,不过虽然如此,孩子却还是很高兴,从出门开始便一直笑呵呵的,别说哭闹,便是不高兴也没有。 司予述似乎是真的想补偿,全城一直抱着孩子,不肯将孩子交给别人,也许因为这般,孩子跟母亲之间的那些陌生一扫而空,指着看上眼的东西一个劲的说母亲要。 司徒氏在外面自然是从前的那副样子,简直是第二个孩子一般。 司予述满足了儿子所有的愿望,不管孩子要什么,她都买。 方侧君是第一次面对这般诚,神色有些不安,不过见着孩子笑的这般开心,嘴边也是一直泛着笑容。 而程秦更是全程保持着微笑。 一行人在街上逛了一整个上午,将近午时的时候方才去酒楼用餐,因为不想碰上臣子惹来一番麻烦,司予述没有去会仙楼,不过即便如此,所选的酒楼也不差。 虽然不是厩最好的,却也是有特色的。 下人早早便订好了二楼的包厢,一行人进去,里面已经生了炭炉,暖融融的。 入屋之后,司徒氏第一时间便是想将儿子从司予述的怀中抱过来,可却被孩子拒绝了。 “不要……不要!我要母亲!母亲!”孩子虽然小,但是也是最敏感的,便是他不明白,但是也感觉出来谁对他好。 司徒氏面色一僵,随后嘟着嘴对司予述抱怨道:“殿下,你看你都将我儿子给宠坏了!” “儿子自然是要宠的。”司予述不以为意地笑道,随后低头看着儿子,“好,母亲抱着锐儿,锐儿可饿了?母亲请你吃很好吃的吃食!” 孩子当即手舞足蹈的,“要!锐儿要吃好吃的吃食!锐儿饿!母亲,锐儿饿……” 奶爹一见孩子这般心中顿时颤了颤,生怕司予述多想。 因为孩子不是第一次被人饿着。 司予述自然没有多想,低头亲了亲儿子,“好,母亲这就让人上菜。”说罢,便让随行的下人出去让活计上菜,随后又对还站在一旁的方侧君和程秦道,“坐吧,这里没有外人,自家人吃饭不必这般多规矩。” “对啊对啊,方侧君,程侍君,快坐!你们都不坐,那我便也不坐了!”司徒氏忙开口。 方侧君犹豫会儿行礼道了谢之后方才入座。 程秦也随着他。 没过多久,酒楼的活计便断着饭菜进来了,温暖的室内顿时弥漫起了菜肴的香味。 “我要吃……要吃……”司其锐一闻见饭菜香便叫了起来,“母亲,锐儿要吃……锐儿饿……” 司徒奶爹将头压的低低的,生怕自己眼中的惊惧被司予述发现。 司予述也还是没多想,她便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儿子竟然时常挨饿,只当是孝子玩闹罢了,便笑着哄道:“好,母亲喂锐儿。”说着,便真的动手喂了起来了,而且还很熟练,这让身边的人都不禁一惊。 “殿下怎么这般熟悉?”方侧君壮着胆子问道。 司予述笑道:“乐儿小时候本殿也喂过她几次。” 方侧君了然,“今日公子很开心。” 司其锐像是知道别人说他似的,看着方侧君咧着嘴笑。 方侧君也对着他笑了笑,眼底有着羡慕,他也想要一个孩子,便是儿子也好,可是……便是太医没有明说不可能,可是他知道当年的伤的确伤了身子,“再过几日便是公子生辰了,若是那日殿下有空,再陪公子出来可好?” 司予述没有打包票,看着他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殿下总是忙,忙的都忘了家门口从哪里开了。”司徒氏抱怨道。 司予述笑了笑,随后对着儿子道:“锐儿你看,你父亲就跟你一样没长大。” “殿下!” 孩子听不懂,见着母亲笑也便跟着笑,至于父亲,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只要孩子脱离了父亲的怀抱便从来不会唤他,也从来不在人群中寻找他。 “好了,都用吧,省的菜凉了不好。”司予述笑道。 “吃吃……”司其锐一遍嚼着口中的佳肴一边口齿不清地道。 司予述笑着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菜汁,“是,吃。” 而便在这时候,桌旁正在往桌子上摆菜的活计不知何故忽然间松了手,手中的盘子嘭的一声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和原本便有的盘子碰到了一起。 “哇……”司其锐第一个反应起来,大哭了出声,同时还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司予述顿时沉下了脸,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怒视着那活计,可却发现她竟然在盯着程秦看,眼眸大睁,像是极为震惊一般。 那活计大约四十来岁,相貌也算是憨厚,按理说来不该是好色之人,可如今却如此盯着一个男子看。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便冲进来了,又见那活计如此冒犯自家主子的夫侍,顿时上前将她给擒住,随后摁倒在地。 可那活计却还是抬着头盯着程秦。 便是连程秦也不禁面色一变。 司予述厉喝道,将怀中还哭闹着的儿子递给了一旁的司徒氏,沉声怒喝道:“放肆!” 那活计方才回过神来,看向司予述,见她面色阴沉,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来人,去将酒楼的老板叫来!”司予述没有理会她,直接吩咐道。 “贵人不要!”那活计当即叫道,“贵人恕罪……小的并非有意冒犯贵人的夫侍……小的只是太过于惊愕……贵人,小的不是故意冒犯贵人的夫侍……” 司予述蹙眉。 “家主,不如先听她说说。”司徒氏开口道,手中的孩子早便移交给了奶爹。 “谢谢这位贵人……谢谢……”那活计谢完了之后便对司予述道:“贵人请恕罪……小的是太震惊了……小的不是故意要冒犯贵人的夫侍……是贵人的这位夫侍太像太像小的的前少主夫……” 司予述眯了眯眼,似乎不知道对方说真还是说假。 而程秦的眼眸却在听了这话之后顿时睁大,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长袖下的手却紧紧攥紧。 脑海中随即想起了一些声音。 “公子和少主夫长得真像,长大了之后一定和少主夫一样的好看……” 司徒氏眼底闪过了一抹玩味,随后看向程秦,“是吗?这还真的奇怪了。” 那活计以为他不信,便又继续道:“贵人,小的没有说谎,小的是说真的……还有……小的的这位前少主夫在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所以小的方才这般震惊……” “你的前少主夫?”司予述重复道,“是何方人士?” 司予述知道程秦是被程家收养的。 “这……这……”那活计面色却更加的难看了。 司予述更是狐疑。 “家主。”程秦缓缓开口,“既然只是个误会,便饶了她吧。” 司予述看向他,“秦儿……” “我们出来也是为了开心,别为了这事弄坏了兴致。”程秦继续道,“你看,公子都吓坏了。”说完,走到奶爹的跟前,将怀中仍是哭闹着的孩子抱入怀中,轻声安抚着,不一会儿,孩子便不闹了,只是对着司予述伸手,“母亲……锐儿饿……” 司徒奶爹差一点便上前捂住小主子的嘴。 “你看,锐儿都说饿了。”程秦微笑道。 司徒氏道:“可都弄成这样了,该怎么吃啊?” 这时候,酒楼的老板似乎得知了消息赶来了,一进门便是使劲的赔罪。 司予述看了看程秦,又看了看那活计,最后也没提之前的事,只是让老板换一桌饭菜便作罢了。 那老板自然千恩万谢,然后拉着那活计离开,随后,方侧君便指挥着随行的小侍将桌子收拾干净,同时吩咐接下来上菜的事情都不必用酒楼的人。 大约一刻钟,桌子上便又重新摆满了佳肴。 “母亲,要吃吃……” 司予述从程秦的怀中接过了儿子,又重新喂了起来,孩子似乎忘了方才的事情,吃的津津有味。 其他人也都开始用。 对于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开口。 只是气氛也比开始的时候差了很多。 大约半个时辰,众人用餐完毕,方侧君见气氛不对,壮着胆子说回府,司徒氏没有开口,倒是程秦说难得出来,不如再逛逛,顺便为孩子买几件生辰礼物。 司予述看了看他,最终同意。 随后,一行人离开了酒楼,又在大街上逛了两个多时辰,累的几乎走不动了,方才回府。 司予述抱着儿子回了司徒氏那里,当天的晚膳也在他那里用,不过用完了晚膳之后便走了。 司徒氏倒也没有拦,他知道司予述要去哪,也知道原因,而他也想着中午的事情。 奶爹将孩子交给下人带下去休息之后便回到了主子身边,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主子,往后我们不要让公子陪着我们等殿下再用膳了。” 司徒氏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主子,今日公子那邪……殿下一次两次或许便不在意,可若是多了……恐怕会觉得公子经常饿着……而且,公子这般……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也会说公子没规矩的……那时候太女府的声誉也会受损……” 司徒氏这时候方才想起了中午儿子的行为,当时他的确没注意,如今想来却是让人厌恶,“平时你怎么教他的?被人看去了还以为我儿子是个乞丐!” “主子……公子还小……” 司徒氏冷哼一声,却也没有继续为这件事说什么,“往后你好好教教他!”随后便岔开话题,“中午的事情你怎么想?” 奶爹一愣。 “看那活计的模样不应当是在说谎。”司徒氏声音低沉地道。 奶爹想了想,“或许是人有相似,程公子不是大师的母族亲人吗?” “舅父曾经告诉过我佛堂那大师很可能是陛下的生父程氏。”司徒氏道。“若是这般,这件事也可能只是巧合,可越想便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主子,许是您多想了。” 司徒氏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 司予述到了程秦的寝室之时,程秦又是在做衣裳,不过这三年他所做的衣裳都是给司其锐的。 “不是说了晚上不要做衣裳的吗?” 程秦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行礼,“这般冷殿下怎么过来了?” “过来坐坐。”司予述坐下道。 程秦忙让下人上茶。 司予述喝了口热茶,然后静静地打量着他,“中午的事情……” “殿下是觉得那人可能认识我的家人?”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点头,“你说你很小的时候便和家人失散了,虽然人有相似,但是既然有机会不如好好查查,看是不是……” “殿下。”程秦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查。” 司予述一愣,“为何?” “程家虽然没有生我,但是却养了我,而且将我势弱亲生,若是我找回了亲人,那在家乡的父母该如何办?”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却不理解他的想法,“这并不冲突,你仍旧可以照顾姑母他们……” “殿下,养恩之大大于天。”程秦却摇头,“我不希望母亲父亲伤心。” “秦儿……” “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好。”程秦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我也没有做好心里准备……若是真的,我无法面对,若只是误会巧合,我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殿下,我不是没有想过我的亲生父母,可我从未想过我还能够找到他们……虽然我当时还小,可是我依稀间却还是记得一些……那年大旱,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死人……殿下,世上是不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父亲的,除非……他已经死了。”他看着司予述,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忧伤,“若是我不查还可以认为他们还好好活着……在这世上的某一处好好活着……” “秦儿……” “殿下。”程秦握住了她的手,“我求你也不要查好不好?你让我好好想想,让我想想……等我想好了,您在帮我好不好?” 司予述叹息一声,握住了他的手,“好。” “谢谢你殿下。”程秦倾身往前,偎依入了她的怀中,“谢谢你,殿下……” 司予述轻拍着他的背,却没有看到此时程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 司予述并没有去查,既然知道人在哪里,以后再查也是一样,倒是永熙帝那边的调查却有了进展。 不但是程秦的事,连那日司以吹阶谡芫耙R皇乱彩侨绱恕?br/> 永熙帝已然将人擒获了。 除了那“宗哲景遥”之外,还有几个西戎国的探子。 当李浮将这件事告诉司以氖焙?司以刺岢隽艘桓鋈美罡〔恢廊绾问呛玫囊?他居然要见那个“宗哲景遥”。 自然,此人不可能是西戎国主,她只是西戎国的一个密探。 “?br/> “你帮我向母皇请旨,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己去!”司以醇岢帧?br/> 李浮自然不能让他大冷天地出门,只要答应他,转身便又去了交泰殿,永熙帝听了这个要求也是沉默了半晌。 “陛下,男慕崾贾瘴闯!崩罡〕辽?“臣以为当年他见过了宗泽景遥之后便可以放下心结,可未曾想居然更加严重!” 永熙帝看了看她,“既然他想见便让他见吧,朕会安排。” “陛下。”李浮跪下,“臣想去边疆。” “这事往后再议!”永熙帝还是否决了。 李浮只要退下。 而司以玫搅死罡〉幕馗粗笕疵挥欣罡∷P牡娜找褂锹?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似乎放下了心头大石。 李浮无法理解,但是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而便在李浮离去之后没多久,章善便来了,给永熙帝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当永熙帝听完了章善的禀报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可神色却极为的怪异,“你确定没有差错?” “那人的确如此说。”章善回道。 永熙帝又呆怔了许久,“或许,人有相似……”这便是她自己说这话也是极为的无力,这般多年的经历告诉她,上苍不可能如此的仁慈。 “看来这老天还是不肯让朕过好日子啊!”说罢,语气一转,冷冷道:“将人扣住,时刻留意程秦的一举一动!” “是!” …… 司徒氏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却一直没有主动出击,自从上回之后,他和程秦也不过是面上的和睦罢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欲在这事上掌控主动!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而这一次,他的等待也没有白费,不过两日,程秦便为了这事上门了,而且对目的直言不讳,他请司徒氏帮他查那活计的住处。 司徒氏自然问为何。 “侧君或许不知道,程秦并非大师母族程家的血脉,不过是当年程家在旱灾中收养的一个孤儿。”程秦缓缓道,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悲伤,“当年我年纪还小,因而能够记住的只是当时死了很多人……” “那晚殿下去了你院子,你大可请殿下帮忙去查。”司徒氏也没有即可答应。 程秦看着他,“德贵君可有将大师的身份告知侧君?” 司徒氏眯了眯眼,“舅父是说了一些。” “那侧君也该明白大师的身份不宜泄露,若是让太女去查,必定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届时在牵扯出大师,程家,那便不好了,而且若是有人利用这件事对付太女,那便更不好了。”程秦言语卑微,语气带着祈求,“侧君,程秦知晓之前的事情让侧君动了怒,程秦当时也是一时气愤,并非有意与侧君作对,还请侧君大人有打量,帮程秦这个忙。” 司徒氏审视了他半晌,“既然你都如此求我了,我若是不帮你岂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只会从你身上让处?” “侧君……”程秦一脸无地自容的样子。 司徒氏扫了扫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你放心,不过是一个地址罢了,既然是那酒楼的活计,待会儿我让人去问问就知道了!别说是帮你查个地址,便是帮你给那人见见面当面说清楚,也是可以。” 程秦面露感激,起身给司徒氏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侧君!” 司徒氏扯了扯嘴角,虽不知程秦的目的,但是他还真的让人去查了,只是结果却让他不禁意外。 “那活计一家子在我们去酒楼当日晚上便忽然间搬家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程秦在听了这话的时候面色顿时一变,连掩饰都来不及,不过随后很快便又惊愕道,“怎么会这样?” 司徒氏审视着他的脸色,“我也不清楚,派去的人跟那人的左邻右舍都打听过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忽然间搬走,那一家子在那地方住了快二十年了,如今忽然间搬走了,邻居们都很意外。” 程秦垂下了头,尽可能地抑制内心翻滚的情绪。 “你也别着急,我可以让人继续打听,他们走的如此匆忙,定然有人见过的……” “不必了。”程秦抬头,苦笑道:“或许是命,我这一辈子终究和生身父母无缘,多谢侧君。”说完,便起身行礼离开。 司徒氏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这件事便是他也觉得奇怪,可偏偏先前他那些事情,他也不方便求母亲! 程秦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一直待在寝室中,一直呆坐着,一直到天全黑了,司予述到来,仍是呆坐了。 “怎么不点灯?” 程秦浑身一颤,转过身便隐隐约约见到司予述的身影,恨意,忽然从心底涌起。 “怎么了?”司予述蹙眉,“来人,点灯!” 早便在门外等候的小侍当即进来,手脚很快地便将灯火点着了。 程秦已然恢复了平静,起身迎向司予述,“殿下来了。” 司予述凝视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程秦勉强笑了笑,“只是有些想孩子了。” 司予述凝视着他,“不是说好了让它过去的吗?怎么还想?”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想起罢了。”程秦微笑道。 司予述握着他的手,“是本殿没有保护好你。” “和殿下无关。”程秦摇头,“是我和孩子无缘。” “秦儿……”司予述沉吟半晌,“你可曾怨过我?” “殿下为何这般说?”程秦反问。 司予述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弗儿。” “三年前我便告诉过殿下,我也相信正君不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程秦正色道,“这三年来正君蒙冤受屈已然很可怜,我怎么还会在心里怨他?更不会怨殿下。” “你真的相信弗儿?”司予述问道。 程秦点头,“正君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司予述苦笑一声,“连你都信,可本殿却曾经动摇过。”说完,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三年了,本殿三年来一直不敢去看他,不但害怕面对自己的无能,更是没有颜面见他!” “正君没有怪殿下。”程秦走到她的身边,轻轻道,“虽然我也没见过正君,但是前段时间我在宫中也时常听三皇子提起正君,正君如今很好,他没有怪殿下,只是却很想殿下。” 司予述看着他,却只是苦笑着,没有回话。 深夜,呼啸的风雪声吞噬了一切的声响。 寝室内的烛火并没有全熄灭,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床帐内,司予述依然沉睡,并不知道枕边之人此时正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四年了吧? 他嫁给这个女子四年了吧? 她真的对他很好,好到他几乎都觉得对不起她了。 可是为何她偏偏要是他们的女儿? 那个伙计认出了他吧?所以才走的那般匆忙! 是啊,当年被灭的不但是秦家的九族,连府中的下人也难逃死劫,若是那活计真的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又如何敢留下? 也或许,他们不是走了,而是正被人困住。 “对不起……”他轻轻地道,“我可能已经没时间了……所以,对不起……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 他不能失败! 绝对不能失败! …… 次日清早,程秦方才服侍司予述穿戴完毕,便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司予述问道:“怎么了?” “殿下……”程秦看着她,犹豫半晌方才继续道:“十八便是锐公子的生辰,不如我们好好办办吧。” “不是周岁,孩子又还小,且月底便是母皇的寿辰,并不宜大办。”司予述蹙眉道,“你怎么忽然间想这般?” 程秦低了低头,“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也应该这般大了。” “秦儿……” “我知道我不该这般,可是……昨夜我梦见了孩子……殿下,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程秦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我知道这般对锐公子也是很不敬,可我真的很想……” 话说不下去。 他低头低声啜泣了一声。 司予述叹息一声,“本殿跟司徒氏说,让他安排。” 程秦惊喜抬头,满目感激地看着司予述,“殿下,谢谢你!” “谢什么。”司予述拥着他,“这是我做妻主该做的,你放心,我们的孩子定然在天上开开心心的。” “嗯。”程秦合上了眼睛,低声应道。 …… 这一日下朝之后,李浮便将司以翘阶右皇赂嬷怂居枋?司予述听了之后蹙眉,随后去找了永熙帝。 她不赞同。 永熙帝看了她一眼,“昨晚朕宿在辰安殿,晚膳和你父君煌?埠眉溉樟?却只有昨晚晚膳用的最多,笑容也最真实,仿佛卸下了心头大石一般。” “人已经抓到了,匀话残模彼居枋龅馈?br/> 永熙帝搁下了笔,喝了口茶,“你很关心你皇弟,但是你却不了解他。” “母皇的意思……” “让他见了那探子,他才能够真正地安心。”永熙帝道。 司予述不明,“为何?” “因为他有孕了,迫不及待地想让宗哲景遥知道。”永熙帝道,“在他的想法里,似乎认定了只要宗哲景遥知道他怀上了李浮的孩子便不会再纠缠他。” 司予述听了这话面容顿时一狞。 “你能如此愤怒是好事,但是太女……”永熙帝看着她正色道:“不要让愤怒蒙蔽了你的理智!” 司予述低头,“儿臣多谢母皇教导!”随后又抬头问道:“母皇打算让绾渭翘阶?还有,那探子来大周真的就是为了她所说的那个目的?” 永熙帝看了看她,“朕会安排。”似乎不打算多说。 司予述见状,只好低头不再多问。 …… 司以恢钡却?可却一直等了两日都没动静,好在第三日午后,冷雾便来了,先是请了雪暖汐去交泰殿伴驾,随后便和李浮一同来。 司以死罡”忝靼琢?“可以了?” 李浮神色凝重,“嗯。” “在何处?”司以羧肺实馈?br/> 李浮道:“内务府刑房。” 司以钗艘豢谄?“那我们快些去!” “?你真的可以吗?”李腹是不确定问道。 司以醋潘?一字一字地道:“我没事!”说罢,便起步往前。 似乎被事先清理过一般,以前人来人往的内务府在司以吹恼庖豢倘淳睬那牡?静的有猩怕,到了刑房,这种气氛更是明显了。 司以此坪醪慌?也不紧张,反而是迫不及待。 章善守在了刑房外。 司以搅苏律频氖焙蛎嫔琢税?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母皇的近身宫侍冷总管,可如今连章总管都知道,他该如何自处?他让母皇颜面都丢尽了! 李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在他的耳边道:“你放心,章总管不知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章善知不知道,但是还是这般安慰司以?br/> 司以坪趸骋?在见了章善只是守在外面不进去的时候,心里的难堪方才缓解,进入刑房,更是安静。 冷雾在前方引路。 不一会儿,司以慵搅嗽诶畏壳胺降囊桓鲂碳苌习笞乓桓雠?女子穿着一身新的衣袍,头发虽然凌乱,但是衣裳却并无血迹。 李浮见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永熙帝是如何将人抓到,也不知道永熙帝用了什么方法撬开对方的口,但是一定不会是好方法。 女子似乎听见了有人来,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面容。 司以挪劫咳煌ぁ?br/> 女子的面容并没有被破坏,仍是易容之后的面容,只是嘴边染了血迹。 司以战袅死罡〉氖?紧紧地盯着刑架上的女子,那女子也是看着他,半晌,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这女子虽然顶着一张宗哲景遥的面容,但是眼神却不属于她的。 不是她! 真的不是他! 司以闹心乃涂谄?可却没有意识到若是此时所见的是宗哲景遥,那他往后便更加的不用担心。 或许,他一直以来只是想宗哲景遥放过他,而未曾想过能够将宗哲景遥变为阶下囚。 “三皇子殿下。” 那女子开口,声音沙哑,但是却似乎带着敬意,这是在面对永熙帝的时候也没有的敬意。 李浮听出来了,目光却是一凛。 司以⒆潘?半晌,一字一字地开口:“她派你来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担心三皇子会忘了她,所以特意让属下来提醒提醒三皇子。”女子道。 司以闹卸偈鄙隽艘还膳?“放肆!” “三皇子,您一日是陛下的人便一辈子是陛下的人,总有一日陛下将你带回到她的身边!”女子继续道。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司以馈?br/> 女子却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像是司以谧云燮廴怂频摹?br/> 司以裁挥锌?转过头对李浮说,“放了她!” 李浮一惊,“?br/> “让她回去告诉宗哲景遥我有孕了!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让她不要再来缠着我!”司以蛔忠蛔值氐馈?br/> 那女子一听这话面色顿时狰狞了起来。 李浮看着司以?“?此事无需此人回去告知,你有孕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宗哲景遥的耳中的。” 司以刮此祷?那女子便先怒喝道,“你背叛陛下!” “背叛?!”司以聪蚰桥?声音极怒极冷,“我为我的妻主怀孩子背叛谁了?!是宗哲景遥自欺欺人方才一直认为我对她魂牵梦萦恨不得爬到她的面前求她恩宠!说起来也是可笑,堂堂西戎国主竟然是这般一个自视过高的无耻小人!陛下?她根本便没有资格用这个称呼!” “你——” “提醒本皇子?你这张脸的确是提醒了本皇子,它提醒本皇子曾经受过的耻辱,提醒本皇子这世上还有一个折辱过本皇子但是还活着的人!本皇子告诉你,这一辈子本皇子都不会放过她,总有一日,本皇子会让她为当年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本皇子要用她的血,她的性命来洗清本皇子当日所受的耻辱!”司以⒆拍桥右蛔忠蛔值氐馈?br/> 那女子却冷笑,已然没有了开始的恭敬,“即便你再如何不承认你也曾经是陛下的人!不过既然你已经不洁净,那你便没有资格再回到陛下的身边,别说是贵君之位,便是当个没有名分的侍寝宫侍也没有资格!” 司以鄣捉ソト计鹆擞幕?转过身问向冷雾,“冷总管,她可还有用?!” 冷雾低头回道,“陛下说随三皇子处置!” 司以抗庖葡蛄四桥?沉默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杀了她!” “是。”冷雾回道。 李浮搂住了司以?方才发现他的身子紧紧地绷着,“我们回去吧。” 司以阃贰?br/> 而这时候那女子却冷笑,“三皇子,别忘了陛下是你的第一个女子,这一辈子便是你嫁再多的女子你也不可能忘得掉陛下的吧!那段日子你不也是很享受吗?何必装着一副恨极了陛下的模样?总有一日,陛下一定会将你带回她的身边的!只是,你已经没有资格再伴在陛下身边了,你只配当陛下身边的一个玩物,下作的玩物!” “杀了她!”司以蝗徽跬蚜死罡〉挠当婧笞砜觳阶叩搅四桥拥拿媲?抬手从头上拔下了那绾发的玉簪往那女子的脖子上狠狠一刺。 鲜血随即喷出,溅了司以涣场?br/> “三皇子!”冷雾上前将司以?br/> 李浮也上前扶住了司以∫∮沟纳碜印?br/> 司以疵挥欣砘崴嵌且恢倍⒆拍桥?看着鲜血从她的脖子上涌出,看着她眼中的光泽渐渐消失,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失去呼吸,看着她嘴边便是到了断气还是始终没有消失的诡异冷笑。 看着她那张在梦魇中出现了无数次的面容。 女子死了。 司以匆菜坪醣览A恕?br/> 他杀了她了! 杀了她! “啊——”他抬手捂住了头部,厉喝一声,随即晕厥了过去。 “?br/> …… “怎么会忽然间晕倒的?”雪暖汐得到消息从交泰殿赶了回来,此时,司以砩系难R丫磺謇砀删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李浮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守着他。 雪暖汐上前查看了一下儿子,却被儿子的脸色惊了一惊,又问向李浮,“降追⑸耸裁词虑?本宫离开之前还好好的?”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回父君,都是臣不好,臣见恢泵圃诠锩?又见今日没下雪便想着陪他出去走走,不想雪地路滑,皇辈簧骰私?虽然臣及时扶住了他,但是还是让他受了惊吓,不过父君放心,御医已经诊治过了,只是因为惊吓而动了一些胎气,孩子和大人都没有大碍。” “既然没有大碍为何姑恍?”雪暖汐质问道。 李肛道:“方才御医施了针,过会儿便会醒的。” 雪暖汐本事想训斥李浮一番的,可见了她同样苍白的脸色,训斥的话便又收回去了,“往后不要再胡来了!昙鸵膊恍×?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捕ㄈ徊缓茫?br/> “是。”李肛道。 永熙帝上前拥着雪暖汐,“好了,让煤眯菹?等他醒了再来看他。” 雪暖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儿子,只好点头。 司以还嗑帽阈蚜?随后便见李浮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愣怔了会儿,之前的记忆随即涌上脑海,身子,也开始轻轻战栗。 “?别怕。”李浮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着,声音中有着极深的愧疚。 司以毓窭?缓缓地笑了笑,“我没事……我只是好好久没杀人了……所以才害怕……” 他的解释说的很轻。 便是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借口。 他承受不了亲手杀了宗哲景遥。 李浮没有质疑他的话,伸手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也希望,你一直都愿意让我在你身边! 司以艘涝谒幕持?合上了眼睛。 …… 这事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麻烦事情都解决了一般。 十一月十八,太女府司徒侧君之子司其锐生辰,太女府广设宴席宴请宾客为其贺寿,为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一个侧君所出的庶子这般兴师动众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必定会惹人话柄,可在太女府,却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合规矩之事。 太女府如今是司徒侧君掌管内务,而司徒侧君又是出身司徒家,无论身份还是如今的地位,他所生的儿子都值得太女如此重视。 再者,太女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儿子也是格外的贵重。 不过这一次因为是替儿子贺寿,所以只是在后宅宴请,所邀请的都只是男眷。 礼王正君谢氏和靖王正君薛氏也来了。 因为没有邀请女客,而大皇女府也没有男眷,虽然还有一个初侍,不过司予赫似乎早便将这人给忘了,所以没来捣乱。 没了司予赫的捣乱,整个宴席的过程都很顺利,只是散席的之后,礼王正君谢氏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而靖王正君薛氏更是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夺门而去。 众宾客见了不禁一肚子狐疑。 谢氏回了礼王府之后连口气都没喘便直接去了书房见司予述,当他将紧捏在手心的纸条交给司予昀看了之后,司予昀也是变了神色。 “你确定是他亲手交给你的?”她眯着眼盯着谢氏道。 谢氏认真点头,吸了吸气,压下了心头的震惊,方才道:“是!而且他还说……若是殿下想得偿所愿,便一定要准时赴约。” 司予昀眼底的狐疑更深,低头凝注着手中的纸条良久,然后道:“此事你知本殿知便可,决不可泄露出去!” “我知道事情轻重,”谢氏点头,犹豫会儿又道:“殿下可要赴约?” 司予昀低着头,没有回答。 谢氏想了想,“殿下,会不会是个局?” 司予昀抬头看了看他,“此事本殿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氏看着她半晌,却还是无法看出她究竟打算如何,只要点头应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司予昀没有再理会他,继续自己的沉思。 …… 而在靖王府,薛氏一进了靖王府的大门也是直奔司予执的书房,满脸惊恐,直接扑进了司予执的怀中,“怎么办?殿下,我们怎么办?!” 司予执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稳稳地接住了他,淡淡问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薛氏眼睛红了且泛着泪水,“我……我方才在太女府无意中听到了太女府的下人在议论……说……说太女亲口说的……等太女一登基……太女便会立即下令杀了你的生父!不仅如此,她还要夺了我们的王位,抄我们的家……她要让我们无家可归……让我们尝试一下连衣食温饱都无法满足的苦日子!殿下,我们该怎么办?若只是吃苦也便算了,可是……可若是她最后连我们的性命都要了去,我们该怎么办?” 司予执皱紧了眉头,“你这邪从哪里听来的?” “就在太女府!”薛氏急的就要哭了! 司予执沉默会儿,但是始终不信司予述真的会这般做,这根本不想司予述的性格,而且便是她心里真的有这个想法也绝对不会说出来让下人听到,可薛氏也不会说谎,“定然是下人嚼舌根,别信这邪!” 最终,司予执得知这般一个结论。 薛氏一愣,“可是……可是那些下人说的很真实……若是太女没说过,他们如何嚼舌根?” 司予执看着他,沉思半晌,“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听到的?” “就是在走之前……我……我……”薛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予执的神色,然后继续道,“我不想……不想和礼王正君碰面,便说要去净房,程侍君好心领着我去,从净房出来之后,又说后花园的昙花今晚开,请了我去看,我不好拒绝,便去了,可昙花没看成,却听见了两个扫雪的下人说这邪!” 司予执越听越不对劲。 薛氏见了她的脸色,心里更是不安,“殿下,怎么了?” 司予执看了他一眼,“如今已经入冬了,且下了雪,昙花是不会在这时候开的!” “啊?”薛氏一惊。 司予执又问,“当时程侍君可在场?” “没有……”薛氏道,“半道上他被司徒侧君叫走了,便让一个小侍请我先去……当时那小侍听了这话也吓的面色苍白……然后我害怕,就回来了……” 司予执拧紧眉头沉默半晌,“这件事我知道了。” “殿下……”薛氏无法安心,“有什么不对吗?” “你别想这事了。”司予执看着他道,“太女不会这般做的,便是太女真的这般说过,心里真的这般想,她也不会这般做,也不能这般做!” “为什么?”薛氏仍是没有信心,“到时候她已经是皇帝了,还有什么不能做?” “就是因为她是皇帝,所以她才不能这样做!”司予执肯定道,“你若是信我便不要再想这件事,更不要跟别人提!” 薛氏心里虽然仍有恐惧,但是见司予执这般说还是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后又看着她决绝道:“便是她真的这般做了,最多我们一起吃苦罢了,我又不是没有吃过苦!殿下,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话最后还不忘表明心迹。 他这般多年都生不出孩子殿下都没有嫌弃他,还是一样对他好,他也一定不会遗弃她的! 司予执看着他,无奈失笑,“好了,今天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嗯。”薛氏笑了笑,又唠叨了几句,便走了。 司予执的神色沉了下来。 那程侍人…… 他这般做是授意于太女还是…… 可若不是太女的意思,他为何要这般做? …… 次日,司予执如时去上朝。 两年前,一直赋闲在家的司予执得了一个工部的差事,以一介皇女之身去工部任那般一个职位,可见其根本不受永熙帝的宠爱,不过司予执对于这份差事却是极为的高兴,至少这件差事让她感觉到永熙帝眼中并不是没有她。 不管永熙帝是为了皇家名声还是为了其他,只要她还惦记着她,司予执便满足。 所以这两年来,司予执一直兢兢业业的,便是工部的同僚对于这个皇女也不禁多出了一份敬佩。 早朝最引人瞩目的仍是司予赫,而今日她攻击的太女的借口便是太女为其庶子寿辰大开筵席一事。 为一个庶子大开筵席,从嫡庶不分,尊卑不明开始一直到耗费大量银钱,怀疑太女中饱私囊,比御史的弹劾还要犀利以及赶尽杀绝。 司予述当日面对程秦的请求曾经犹豫过便是知道有人会利用这件事攻击自己,因而也早便做了准备,面对司予赫的指责,她一一做了回击,虽不能反定司予赫一个污蔑之罪,但是却也是撇清了司予赫所指责之罪。 下朝之后,司予赫面容狰狞地离开。 她是恨。 当日若不是箴儿出事,如今她的孩子也三岁了,她也可以为她的孩子大开筵席,可以好好地替孩子办生辰,可是如今,便是箴儿生辰,也只有她陪着他! “太女殿下。”司予执快步追上了司予述。 司予述停下脚步看向她,“靖王有何事?” 司予执沉吟会儿,“昨日本殿正君匆匆离去,没有和程侍君告别,归府之后一直心有不安,特让本殿今日代为转达歉意。” “不过是小小寿宴,靖王正君太过客气了。”司予述淡淡道,似乎弄不清楚司予执这话的真实意图,“况且论尊卑,靖王正君并无需对本殿的侍君如此客气。” “多谢太女不怪。”司予执回道。 司予述看了看她,“若是靖王无事,本殿还要去文渊阁。” “太女请。”司予执道。 司予述又看了看她,随后转身离开。 司予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静站着。 太女府一事表面看是下人嚼舌根,可她越想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女的态度似乎对昨日之事并不知情,可那程侍君…… “靖王殿下。”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司予执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宫侍往自己走来,她认出了是承月殿的宫侍,“可是蜀父君有何吩咐?” 那宫侍道:“主子请殿下到承月殿一趟。” 司予执点了点头,随后往后宫而去。 蜀羽之请司予执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为了司以徽。 “徽儿成婚也四年了,可却一直没有孩子。”蜀羽之蹙眉道,“你这个做皇姐的平日也多关心一些弟弟!” 他不是不关心儿子,可这几年徽儿却很少进宫,而且进宫也不愿意说府中的事情,每一次他催着他孩子一事,他总是推说缘分未到。 什么缘分未到? 分明是那蒙又欣冷落他! 便是他一直让人盯着四皇子府的情况,那蒙又欣日日都回府,可是他便是再如何紧盯也无法盯到孩子的房中吧? 他不奢望蒙又欣对徽儿多好,只是希望徽儿能够尽快要个孩子,那样便是没有妻主的疼爱也能够有孩子孝顺! 可偏偏四年了一点好消息也没有! 都是那蒙又欣! 司予执点头:“父君放心,儿臣会跟徽儿好好说说。” “你该好好说说的不是徽儿而是蒙又欣!”蜀羽之冷笑,“徽儿同意又如何?他一个人又生不出孩子来!” 司予执自然明白,“儿臣会找个时间和蒙又欣好好谈谈。” “徽儿是你的亲皇弟,本宫知道你也心疼。”蜀羽之叹息道,“本宫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是女子,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平日徽儿足不出户的,若是你的正君有空,便让他多去徽儿府中走动走动。” “是。”司予执应道。 蜀羽之看了看她,“你有心事?” 司予执看了看他,却没有说实话,“儿臣只是有些担心大皇姐和太女。” 蜀羽之也是叹息,“你放心吧,她们总有一日会和好如初的,但是至亲手足,哪里真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司予执垂下了头,半晌后又道:“父君,儿臣的生父可好?” 蜀羽之一愣,随后盯着她,半晌后始终没有责备,“挺好的,好吃好睡,你放心,当年皇贵君既然说不杀他,便不会杀,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陛下不会放他出冷宫的,也不要为此而做什么,若是激怒了陛下,反而成了你生父的吹命符!” “儿臣明白。”司予执应道,随后又道:“多谢父君。” 随后,司予执又在承月殿待了半刻钟的时间方才离开,离开了承月殿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去见见雪暖汐。 不过却不是去辰安殿,而是去佛堂。 因为以往这个时辰雪暖汐都是在佛堂上香的。 然而当她到了佛堂外,却见司予昀从佛堂中走了出来,司予执想了想,还是避开了司予昀,当年徽儿一事虽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但是她心里清楚,司予昀未必没有参与其中。 为了弟弟,她不能和蒙家翻脸,可也无法做到笑脸迎人,而她也感觉的出来,司予昀有意拉拢她,所以,唯有避开。 四年了,避了无数次。 尤其是她得了工部的差事之后。 便在司予昀走远了之后,司予执方才从隐秘处走出,可方才走出没多久,便又见程秦提着篮子从佛堂中走出。 她顿住了脚步,眼眸也随之眯起。 礼王和他一前一后从佛堂内走了出来? 沉默半晌,司予执快步上前,进了佛堂。 雪暖汐今日并没有来佛堂。 “皇贵君今日没来吗?”司予执问了正在佛堂里面收拾的宫侍。 那宫侍道:“回靖王殿下,皇贵君今日没来,不过让太女程侍君过来烧了经文。” “方才礼王来过?”司予执又问。 那宫侍道:“是,礼王殿下。” “她来做什么?”司予执问道。 那宫侍道:“礼王殿下来上香。” 司予执蹙紧眉头,“礼王时常来上香吗?”这个问题问罢,她心里也能得出答案,礼王不可能时常来上香的,便是礼王真的潜心向佛也不可能时常到后宫的佛堂上香! 那宫侍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看了看司予执,“以前礼王殿下陪豫贤贵君来过……” “礼王和程侍君可遇上了?”司予执又问。 那宫侍面色有刑恐,“在大殿的时候……遇上了……” “可说了什么?”司予执继续问。 那宫侍面色更难看,“这个……程侍君向礼王殿下行了礼,礼王殿下问候了太女殿下……和皇贵君……然后……奴侍就去替程侍君收拾一些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便不知道了……” 司予执眸光微微一沉,“是程侍君让你去的?” “是……奴侍和程侍君的近身小侍去的……”那宫侍越说心中越是惊惧,当时不就是只有礼王和程侍君在这里? 他忙打住了思路,不敢再往下想。 “奴侍回来的时候礼王殿下已经走了!” 司予执也是心中一惊,按理说来程侍君不可能和礼王私下有什么的,可如今……是巧合还是…… “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那宫侍领命,“是!” 司予执转身离开。 这事虽然诸多可疑之处,可司予执也没有糊涂到去找当事人对峙,更不会傻到将这件事告诉司予述。 因为除了她自己的猜想之外,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 即便她跟这位程侍君没有接触也知道他很的太女宠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礼王有什么的。 ……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四十四岁寿辰。 寿宴也往年一样,办的不大也不小,例行公事。 可这一次寿宴,司予赫和司予述联手给她送了一份大礼,两人竟然不顾众臣都在,竟然在偏殿扭打起来了,而且还打的很厉害,像是个街头流氓一般打成了一团。 永熙帝得到消息的时候脸顿时黑了,不顾大殿内朝臣疑惑的神色拂袖离席,到了偏殿的时候,在侧殿内宴请后眷的水墨笑和雪暖汐也赶来了。 水墨笑正指挥着宫侍将司予赫和司予述拉开,而雪暖汐却拥着程秦低声安抚着,一脸愤怒地盯着司予赫。 “到底怎么回事!?”永熙帝怒斥道。 在场的众人顿时僵住了,宫侍纷纷跪下。 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不好,“陛下……” 永熙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沉眸看向司予述,“太女,你说!” 司予述脸上已经有了淤青了,可见方才打的多么的激烈,可面对永熙帝的询问,却抿唇不语。 司予赫却擦了嘴边的血迹,冷笑开口:“回禀母皇,太女殿下说儿臣欲对她的侍君不轨,一怒之下就对儿臣拳打脚踢!” “司予赫!”司予述神色扭曲,又欲对她动手。 “放肆!”永熙帝怒斥道,一旁的宫侍当即上前拦住司予述。 司予赫冷笑地看了一眼司予述,随后又向永熙帝道:“启禀母皇,儿臣状告太女勾结其侍君构陷儿臣,请母皇替儿臣主持公道!” “赫儿!” “大皇女!” 水墨笑和雪暖汐一同怒喝出声。 水墨笑不是不想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是这些年她越发的失控,为了报复打击太女做出这般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而雪暖汐则是相信司予述,他相信司予述是绝对不可能利用程秦来反击司予赫的,当然,他也从未想过程秦会说谎。 因为没有一个男子会说这般的谎言的。 永熙帝看向雪暖汐怀中面色发白一脸呆滞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的程秦,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 雪暖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却没有及时捕捉到,他看向永熙帝,“陛下,请容许臣侍将程侍君先带回去。” 永熙帝沉吟会儿,“让人送他回去,你留下。” 雪暖汐一愣,但还是同意了,将程秦交给冷雨,“你先送程侍君到辰安殿。” 冷雨领命,扶着还未回过神来的程秦离开。 “母皇!请替儿臣做主!”司予赫跪了下来,神色愤慨地道。 司予述没有说话,可面色却更加的狰狞。 永熙帝盯着两人,一字一字地道:“你们两个都给朕滚去太庙!去列祖列宗好好醒醒你们的脑子!” “陛下!”水墨笑和雪暖汐同时开口,无论谁陷害谁,如今将两人放在一起,岂不是让她们继续打下去吗? “朕倒是要看看她们敢不敢在列祖列宗面前丢人现眼!若是要打,就去太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打!一直打到对方死为止!”永熙帝怒极了搁下这话,随后拂袖离开。 冷雾留了下来,护送两位殿下去太庙。 水墨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雪暖汐追着永熙帝去了。 不久之后,寿宴散了,偏殿内的事情也传出去了,众人不禁一惊,都保持缄默。 深夜 交泰殿 雪暖汐端着一杯热茶走到正在暖塌上看书的永熙帝,“陛下,喝杯参茶吧。” 永熙帝搁下了书接过,却没有喝,“不要开口为她求情!” “涵涵……”雪暖汐无奈,“那让我送些厚些的衣物去总可以吧?” 永熙帝看了看他,低头抿了口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还生气?”雪暖汐问道,“你不相信述儿?”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为了一个侍君这般不要自己的颜面,朕不该生气吗?”她没有回答相信谁。 雪暖汐冷笑道:“也许述儿并不淡淡为了程侍君,更是为了弗儿。” 永熙帝蹙眉。 “弗儿被押去宗亲大牢的那一日,述儿在我面前哭诉,说自己没用,连正君都保护不好。”雪暖汐道,沉吟会儿,又道:“涵涵,今日的事情你相信谁?”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随后起身往床榻走去,“朕累了。” 雪暖汐见状,苦笑一声,也没有再问这个问题,脱了外衣,上了床榻,躺下,随后,被一双手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阿暖,往后不要让程秦进宫。” 雪暖汐一愣,“涵涵,今晚的事情他也是受害者。” “听我的!”永熙帝凝视着他,眸光极为的幽深。 雪暖汐不禁又是一愣。 “听我的!”永熙帝继续道。 雪暖汐心里闪过了一抹莫名的不安,愣愣地点头,“嗯。” 永熙帝搂紧了他,“别担心,那两个逆女身子健壮的很,跪个三两天不会有事的!” “嗯。”雪暖汐不知为何只觉很冷,紧紧地抱着她汲取温暖。 …… 司予赫和司予述在太庙里跪了整整三日,永熙帝方才开口赦免了两人。 三日之内,两人倒也没有真的不顾扰了先祖安宁在太庙打了起来,甚至连一句争吵也没有,仿佛没看见对方一般,各自跪各自的,三日之中倒是相安无事。 方才出了大殿的门,两人便又像欲战火重燃似的。 “太女殿下,大皇女殿下,陛下说若是两位脑子还未清醒的话可以进去再跪上三日。”冷雾见状上前道。 两人满脸阴沉对视一阵,然后各自回府。 司予执已经在太庙之外等了许久了,在见司予述出来之后,当即应了上去,“太女殿下。” 司予述没想到她回来,冷笑道:“靖王是来看本殿笑话的?” “太女殿下。”司予执正色道,“你相信大皇姐会是那样的人吗?” 之前她只是怀疑,如今,她却可以肯定那程侍君一定有问题! 虽然她想不通他为何要这般做,他是大师的母族亲人,又已经嫁给了太女,而且很的宠爱,他为何要这样做? 司予执想了整整三日,唯一可以找到的可能便是当日荣王府的事情。 太女正君虽然没有被正式定罪,但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就是凶手,可太女正君却还活着,虽然被圈禁,但是却还是活着。 若说程侍君背叛太女的理由,便只有这个。 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 若真是这般,这个男子便太可怕太危险了。 “你是说本殿利用自己的正君构陷她了?”司予述冷笑道。 司予执摇头:“太女,你便没有怀疑过程氏?” 司予述眼底燃起了怒火,“你到底想说什么?!” “几日前我曾经见过程侍君和礼王一前一后地从佛堂走出,佛堂的宫侍可证明他们曾经单独见过面。”司予执道。 司予述倏然揪起了她的衣裳,“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女……” “父君让本殿不追究当年官氏所做的事,本殿听了父君的,可是司予执你不要因此便认为你可以以皇姐的身份对本殿指手画脚!”司予述目光狰狞,“程氏是本殿的侍君,你说他跟礼王有私?你将本殿当傻子吗?” 司予执却仍是正色道:“太女若是不信可以去佛堂查探一番9有大皇姐,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她便是再性情大变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况且她对大皇女正君情深义重,如何会为了打击你而这般做?太女,请不要被眼前的柔情蒙蔽了眼睛!” 司予述扬了手给了司予执一拳。 司予执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嘴边渗出了血迹,“太女……” “不要让本殿再听见你说对本殿侍君不敬的话,否则本殿给你的便不会只有这一拳!”司予述不给司予执再说下去的机会,冷冷警告一番之后,便拂袖离去。 司予执看着她怒气冲冲而去的背影,心,却更是担心。 …… 司予赫和司予述都回府了,众人原以为这事便这般结束,可是没想到第二日天还未亮,司予赫便又闯入了太女府,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悄无声息是不一样的,她直接撞开了大门然后疯魔一般冲进去。 比上一次更加的疯狂。 因为李氏失踪了。 水墨笑得知消息的时候差一点晕了过去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昨夜后半夜大皇女府北苑忽然间起火,而且火势很大,殿下不放心便让下人照顾着正君随后亲自去灭火,可等火灭了再回正院的时候正君却不见了,照顾正君的小侍也被杀了,殿下当即派人在府中寻找,可都找不到……随后,殿下便认定是太女做的,冲到了太女府,可是太女却不承认,殿下急疯了要杀太女,被太女府的侍卫给擒住了,随后让人进宫禀报陛下……陛下已经下旨让顺天府封锁城门搜寻。” “赫儿如今在何处?” “一开始被陛下派去的人送回了大皇女府,可是没过多久殿下便坚持要去找正君,陛下同意了,靖王得到了消息也赶去了,正陪着殿下一同找。” 水墨笑攥紧拳头,“再去探,一有消息即可通知本宫!” “是。” 水墨笑坐了下来,只觉浑身冰冷。 一定要没事! 一定要! 可他的希望终究落空了,两日之后,顺天府的衙役在厩北面的一个断崖之下找到了李氏的尸首。 虽然脸已经被碎石刮的看不清容貌,但是身上衣裳以及穿戴都是李氏的,而且御医看过了尸体,也证实了尸体生前的确长时间昏迷。 司予赫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呕血了。 “不是箴儿,不是——” ------题外话------ 明日不更新,后天周六下午六点更新大结局下,不过估计大结局下后面还有一个大结局终,没办法,内容太多了,写不完。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8 一番风暴 (大结局下)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夜晚即将来临。 “不是箴儿!不是!不是——” 司予赫根本便不靠近拜访在瞬顺天府后堂的尸首,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呢喃着这句话,她不像是李氏会死,死也不相信! “不是箴儿!不是!” 她一步一步地后头,拼命地摇着头。 “我要回家!对x家!”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箴儿还在家里等着我,他还等着我!现在这般晚了,他定然饿了,我要回去喂他用膳!入冬了,箴儿很喜欢吃羊肉的,我要回去炖羊肉给他吃!我要回去……回去——” 说罢,便拔腿往前走。 “大皇姐!”司予执抬脚追了上去。 “靖王殿下!”于灵忙阻止了她,“这……” 司予执转身看了一眼还停放在堂内的尸首,眼中闪过了一抹悲痛,“请于大人先照顾好……本殿不放心大皇姐,必须跟过去看看……还有……父后应当会派人出宫为……着装的。” 于灵也只好应道:“是。” “多谢!”司予执道完便转身去追司予赫。 司予赫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而是用腿狂奔,从顺天府一路狂奔回大皇女府,三日太庙的受罚,两天两夜日夜不停的寻找,司予赫此时整个人便像是疯子一般,加之扭曲的面容,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司予执一直在外面追着,原是要追上来劝阻的,可是见了司予赫这般模样,还能如何说出口?她只能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跟着她回到大皇女府。 如今大皇女府也已经人心惶惶了。 正君在府邸被掳走,如今还丢了性命,众人不知道司予赫会如何。 “殿下……”管家见了司予赫这般模样心惊不已。 司予赫像是没听见她的叫唤似的,直接进了门,随后便往后院而去,像是如同之前每一天她从衙门赶回来喂李氏用膳一般。 他进了院子,到了寝殿的门口,见了院子的下人便如常地吩咐,“正君的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院子内并没有燃灯,可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 那小侍听了这话面色一僵,随即,跪下。 司予赫也似乎没看见一般,直接道:“快去将晚膳端来,记得带上炉子温着!”随后,抬脚走进寝室。 “殿下……”管家不禁哽咽,抬脚欲上前。 司予执却阻止了她,“本殿进去吧。” 那管家看着司予执,眼中含着泪光,“靖王殿下,殿下这是……” “父后应当会派人来的,或许父后也会来。”司予执道,“你去门房守着吧,这里……本殿在就成。” 管家看了看她,最后还是领命,“多谢靖王殿下。” 司予执点了点头,随后缓步进了寝室,随后便听见内室传来司予赫的低喃声,吸了口气,随后走进了内室。 透着依稀的光亮,可见司予赫坐在床边,看着床榻,像是李氏还在床榻上躺着似的,“箴儿你不知道……” 她一直低声唠叨着,如同过去三年的每一日一般自言自语。 司予执这三年来并不是没有见过司予赫这般,可从前见了虽然悲伤,但是却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可如今,却只是绝望。 这屋子里每一丝空气都透着绝望。 良久,司予执缓步上前,先是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摸索地点燃了寝室内的灯,一室的黑暗被烛火驱散。 司予赫的低喃却停了下来了。 司予执放下火折子转过身,便见司予赫双眸赤红,面目狰狞地盯着她,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野兽欲做出最后的攻击似的。 “大皇姐……” “谁让你点灯的!”司予赫不待她说完便厉声喝了出来,整个面容扭曲的几乎不成形,“谁让你点灯的!” 喝完,不等司予执回话便如野兽一般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拳击在了司予执的下巴上。 司予执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大皇姐……”话还未说完,司予赫的拳头又冲向来了。 “谁让你点灯的!谁让你点的!你也想箴儿死是不是?你们都想箴儿死!为什么你们都想箴儿死?箴儿他已经躺下了,他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你们知不知道他这三年过的有多痛苦!为什么你们还要害她9要害她!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箴儿就会醒来的,他就会和我说话,能够陪我用膳,可以站在门口等我回来,会对我笑,对我哭,会跟我生气——我杀了你们——” 司予赫似乎觉得拳头的力度已经不够了,停手转身大步走到墙边,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剑,随后拔了出鞘,满目杀气地冲向司予执,“我杀了你!” 司予执没有引颈待戮,闪躲了起来,她知道李氏的死讯司予赫是听进去了的,否则便这般恨她点了灯。 因为不点灯,她便看不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她便还可以当做李氏还在。 可这最后的幻想被司予执给打破了。 “大皇姐,你冷静一些!” 如今,除了这话,司予执似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司予赫没有停手,招招致命。 两人纠缠了半晌,司予执目光一沉,没有再闪躲司予赫的攻击,反而是伸手,迎向了她刺来的剑。 左手握住了剑刃,割破了掌心,鲜血喷涌而出。 司予执空手紧紧扣住了司予赫的剑。 司予赫或许被司予执的行为震住,攻击顿了下来。 仿佛没有任何的痛苦一般,司予执盯着司予赫,“大皇姐,你可知若是李正君看到你这样子会多难过?!” 话落,握着那剑刃的手猛然往下一按,噔的一声长剑断成了两截,司予执没有松开掌心的那半截剑刃,而是目光悲痛地看着司予赫,“大皇姐说李正君这三年来过的很痛苦,大皇姐既然明白他过的痛苦,为何不明白他为何痛苦?不仅仅是他像个活死人一样不能动,更是因为你痛!大皇姐,因为你痛,他才会痛!如今你这般,他如何能够安心离开?” “你闭嘴——闭嘴!”司予赫扔了断剑,双手捂着耳朵,“你闭嘴!箴儿没有死!他没有死!他还在9在——”说着,便转过身扑向床,可是,床榻上空荡荡的。 他不在…… 不在…… “箴儿!箴儿!” 司予赫惊慌失措地在掀着床榻,像是人会藏在锦被中似的,原本整整齐齐的床榻一下子便被弄的一团乱。 可是,她除了找到绝望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箴儿……” 可她还是不放弃,下了床,便又在寝室中找了起来。 翻箱倒柜,像是李氏会缩起来藏着似的。 司予执没有上前阻止,恍惚间她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那一年,母皇被父后从东南骗回来,便是这般在观星殿找雪父君…… 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一般,急切地想找回来。 司予执合了合眼睛,压下了眼眶中渗出的泪水,待司予赫将整个内室都翻了一遍之时,方才上前,“大皇姐……” 司予赫听到了声音看向司予执,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猛然冲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臂,“二皇妹你来的正好,箴儿不见了!他不见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他一定是气我因为冯氏有孕而冷落他,还让他受委屈所以藏起来了,他躲起来不见我了!” 司予执眼眸一睁。 “箴儿从来不会这样的,这一次他一定很生气!”司予赫继续道,神色已然完全癫狂,“你帮我找找!对9有你的正君,箴儿说过你的正君是个好人,他和你的正君关系很好的!他喜欢你的正君的!二皇妹,你一定要帮我!” “大皇姐……”司予执声音有些哽咽。 “二皇妹,箴儿这一次真的生气了,我认识他这般长时间他从来没有这般气过,若是我不快些找到他,快些跟他道歉,我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二皇妹,我求你,你帮帮我,你帮我找他出来……” “大皇姐!”司予执打断了司予赫的话,抬手不顾手上还在渗着血伤口,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李正君他也不在这里,他也没有躲你,他现在就在顺天府的后堂……大皇姐,他死了!” 司予赫愣怔地看着她会儿,随后,面容猛然一狞,抬手挥开了司予执,“你胡说!”说完,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试图逃避真相。 可是,寝室便这般大,她能逃到哪里去? 床榻冰冷空荡,没有他的身影。 她退到了床榻边上。 床榻冰冷空荡,没有他的身影。 “大皇姐……”司予执忍住了悲痛,“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事实,可是……事实便是事实……你不能这样……李正君还在等着你,他还等着你……” “够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嘶吼出声,声音如裂帛一般难听,“为什么你要说他死了?为什么?!箴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说他死了!为什么你们都想让他死!”吼完,随后便又坚决地摇头,“不!箴儿不会死的!他答应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他不会死的!我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他一定是回母家了,一定是的!我去找李将军,一定是她将箴儿藏起来的,她本就不想我娶箴儿,如今箴儿生气了跑回去,她定然会将箴儿藏起来了的!对!我去找她!我求她,大不了跪下来求她!我一定要找到箴儿!一定要!” 说着,便往外跑。 “大皇姐!”司予执满目悲痛,厉喝道。 司予赫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嘴里一直叨念着:“箴儿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找你,我现在就去,你别生气……” 司予执追了出去。 司予赫方才走出了院子的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已经癫狂了的女儿,心里不禁涌出了一股极深的悲痛,“赫儿……” “父后!”司予赫却是脸上一喜,快步上前抓住了水墨笑的手臂,“父后,箴儿被我气走了,你帮帮我,你帮我劝他回来!父后,箴儿被我气的跑回母家了,现在李将军也不帮我,她帮着箴儿藏起来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你看,他连衣裳都没收拾便走了,父后,箴儿穿不惯别人的衣裳的,便是新衣裳他也要穿上好几日方才觉得舒适,父后,他现在一定过得很难受,你帮帮儿臣,他很孝顺的,你若是开口,他一定会跟我回来的!父后,儿臣求你了!” “赫儿……”水墨笑心如刀绞,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赫儿,李氏走了,他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司予赫重重点头,“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他生气,所以他才会走的,父后,我现在就要去给他赔罪,求他跟我回来!父后你不要生他的气,他不是故意的,是我实在伤了他的心,他方才会这……” “他死了!”水墨笑忍住悲痛厉声喝道。 司予赫神色顿住了。 水墨笑狠下心来继续道,“赫儿,他死了!李氏他摔下山崖死了!他的尸身如今还在顺天府u儿,他死了!” “父后……”司予赫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儿臣知道儿臣前些日子惹父后伤心了,可是父后你也不能这般跟儿臣开玩笑!父后……箴儿好好的怎么会死?” 说罢,一步一步地后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水墨笑伸了手欲再握住女儿,可是司予赫却将他当做瘟疫一般闪躲,他垂下了手,悲痛地看着她,“赫儿,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李氏他真的死了!若是可以,父后也不愿意相信,可是顺天府中的尸身身上的衣裳……和李氏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有御医已经诊断过……那尸身在死之前曾经长时间昏迷……赫儿,我们便是再伤心也不能让李氏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顺天府,他该回家,赫儿,他在等着你接他回家……” “不!”司予赫面容扭曲了起来,“你胡说z说!箴儿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什么衣裳?箴儿的衣裳是我亲自给他换的,不是箴儿!绝对不是!箴儿没有昏迷,他只是生气了!他只是生气了,我现在就要去给他赔罪,我这就去给他赔罪!”说罢,便要往外冲。 水墨笑伸手拦住了她,“赫儿,你别这样,不要这样!” “你放开我!”司予赫已经失控了,毫无顾忌地使劲推开了水墨笑,便又往外冲。 水墨笑跌倒在地上,看着司予赫疯了一般冲了出去,“赫儿——” “父后!”司予执上前搀扶。 水墨笑踉跄地起身,“靖王,快去追!快去!” 司予执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水墨笑也抬脚追了出去。 司以晏和庄之斯来到的时候便见司予赫发了疯似的冲出大皇女府的大门,他们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见她从自己身边冲过。 “大皇妹!”司以晏一惊。 庄之斯也被司予赫的神色吓了一跳,虽然是夜晚,但是借着府门前的灯笼,她还是看清了她的神色,“晏儿你先进去等着,我去追大皇女!” 说罢,便追了上去。 司以晏正想追上的时候便见司予执冲了出来,“二皇妹你等等我,我也去!” 司予执看了看他,“大皇兄,父后也来了,大皇兄先进去见父后吧!” “可是……” “大皇兄,父后很担心!”司予执道。 司以晏挣扎会儿,只好点头。 司予执随即转身追上。 不久,水墨笑追了出来。 “父后……”司以晏红了眼睛。 水墨笑看着他,“赫儿呢?” “大皇妹冲出去了……”司以晏哽咽道,“阿斯和二皇妹追去了……” 水墨笑脚步浮动了几下,随后,悲痛地合上了眼睛。 “父后……”司以晏上前搀扶住了父亲,“你别担心,阿斯和二皇妹不会让大皇妹有事的。” 水墨笑睁开眼睛,“都是父后不好!都是父后不好!” 赫儿如今只是无法接受真相而已,可等她冷静下来,等她接受了真相,那时候,要发生的事情恐怕比现在的更加的可怕。 太女…… 她真的会做出这般事情吗? …… 司予赫没有去东南找李文真,而是在厩大街上胡闹,甚至私闯民宅,目的只有一个,找出她的箴儿。 她像是疯了一般。 不,是已经疯了。 不断地在大街上翻找着李氏,甚至闯入了百姓的家里找。 最后,找不到,甚至开始放火。 因为她说很黑,箴儿找不到回家的路。 司予执和庄之斯无法,只能强制性地将她击晕,带回了大皇女府。 这一夜厩被翻了个天。 次日,大皇女疯了的消息在厩各处蔓延。 司予述自从出事之后便一直绷紧了面容,她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过,可是,她也相信如今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甚至连一向很少来访的雪砚也来了,试探性地问她究竟有没有做过。 “连大姑母也不信本殿,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相信本殿了。” 雪砚看着她,“殿下,若是你真的没做,便无需惊慌。” “大姑母觉得本殿惊慌吗?”司予述嗤笑道。 雪砚看着她,沉默半晌,“当日的事情,殿下太冲动了。” “冲动?”司予述冷笑,便是到了这一刻她也不后悔当日揍了司予赫,“本殿若是连自己的夫侍都保护不好还如何配当这个太女?!” 雪砚叹息,“殿下,为君者能为人所不能为,亦要惹人所不能忍!” “忍?”司予述笑了笑,却是极为的悲凉,“本殿忍的还不够多吗?!本殿的正君已经被关在了宗亲大牢三年了!大姑母,三年了!” “殿下……” “当日母皇无法保护好父君,让父君受了十三年的苦楚,大姑母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也恨吧?”司予述继续道,“而如今,本殿也如当年的母皇一般无能!这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吧!” 雪砚看了看她,“三年前的事情本就诡异,今日大皇女正君一事更是如此,殿下便没有想过其中的因由?” “本殿想过,也有怀疑的人!”司予述道,“可是她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司予昀虽然聪明,可是她不可能有这个本事做这般多的事情的!可除了她,还会有谁?还能有谁?” 雪砚沉默,是啊,除了礼王,还会有谁?不,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猜想太可怕了,便是想一想都已经让她的心战栗了,“三年前的事情可以稍后再理,可是今日之事却必须解决!若是大皇女就这样疯了还还好,可若是她清醒过来,便必定不会放过殿下9有御史台那边,先前的事情已然有御史弹劾殿下行为不端,如今虽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殿下和大皇女正君一事有关,但是御史必定不会沉默!” 司予述垂下了头,“本殿明白。” “殿下。”雪砚看了看她,“当年的陛下在登基之前的一段日子也是极为的艰难,殿下和陛下唯一的不同便是殿下的时间长一些而已,可是,苦难总有一日会过去的!” 司予述抬头,却是笑了笑,“其实当年母皇立太女之前,本殿并未什么也没做。” 雪砚一愣。 “本殿私底下做了很多事情。”司予述缓缓继续,“本殿利用了母皇对父君的愧疚以及思念之心,本殿想尽办法告诉母皇若是母皇立别人为太女,那本殿以及疾换嵊泻孟鲁?果然,母皇最后立了本殿为太女。” 雪砚眼眸微微一睁,当日她不是没有提醒过她,也不是没有催促过,可是当时她却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她知道陛下立她为太女有爱屋及乌之意,可却不知道其中也有她的手笔。 “在成了太女之后,本殿有一段时间心里极为的难受,因为本殿利用了父君,利用了本殿最爱的父君。”司予述继续道,“可是,本殿却没有后悔,因为只要这样,本殿才可以有更多的资源去找父君,有更强的能力保护?保护本殿想要保护的人,可是……本殿错了!便是成了这个太女,本殿还是什么也做不到!找到父君的是母皇,保护囊彩悄富?而本殿这个太女……便是连自己的正君侍君都保护不好!” “殿下……” “当日我千方百计地谋取这个太女之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可是如今……这个太女之位,于本殿来说还有用处吗?”司予述继续道。 雪砚心中一惊,“殿下!”她站起身来,盯着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殿下内心伤痛雪砚明白,可再伤痛有邪有些事情都不能说不能做甚至不能去想!” 司予述沉默。 雪砚绷着面容继续道:“因为殿下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你身上肩负着许多人的未来,甚至皇贵君以及三皇子的未来!” 司予述苦笑,“本殿明白,所以,本殿才这般的痛苦!” 进,寸步难行,退,万劫不复。 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雪砚便是握住了拳头也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她看着司予述,便是她已经做了承诺,可是却还是无法安抚她已经战栗了的心。 这孩子,怎么能够生出那般想法? 雪砚走了,带着担忧而来,更带着更重的担忧离去。 司予述仍是呆坐在书房内。 皇宫 交泰殿 雪暖汐忧心忡忡地站在御书房外,挣扎了许久,方才起步走进。 永熙帝低头处理着政事,神色与平日并无差异,仿佛外面的事情根本便没有发生似的。 看着这般的永熙帝,雪暖汐心中一痛,却找不到缘由,或许不是找不到,只是太复杂了,所以说不清楚,“涵涵……” 他缓步上前,走到了御桌之前。 永熙帝抬头看向他,随后淡淡笑道:“这般冷的天,怎么过来了?” 雪暖汐面色僵了僵,随后,缓缓跪下,“臣侍是特意前来请罪的。” 永熙帝一愣,随后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将他扶起,“请何罪?” 雪暖汐看着她,“我……” 是啊,请什么罪? 他不是相信述儿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吗?那来请什么罪? “涵涵,你相信述儿吗?” 不是他不相信女儿,而是担心,她不相信女儿。 便是他没有出宫,可是也知道宫里宫外的人都不相信这件事和述儿没有关系。 是啊,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方才起了冲突,接着大皇女正君便出事? 若述儿不是他的女儿,恐怕她也怀疑。 永熙帝握住了他的手,“阿暖,事情没你想的这般糟糕。” 雪暖汐苦笑,“没有吗?方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昨夜赫儿……像是疯了一样在厩大闹……甚至差一点纵了火……涵涵,我相信述儿是绝对不会做这般事情的-涵,我求你,你让人去查查好不好?查出真相,这样述儿方才能够洗清嫌疑,否则……否则……我真的担心赫儿会做什么……” 永熙帝眸子幽深,“朕已经让人查了,再过几日,相信便有结果。” 雪暖汐看着她,虽然着急,可也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一下子便有结果的,“谁会这般狠心地对待一个昏迷了三年的人?李氏都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那下手之人的心为何这般狠?” 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之人,只是,不能说,也不该由他的口说出来。 正如所有相信太女的人怀疑礼王一般,对礼王过去不良记录极为清楚的人也是怀疑她。 司以佑便是其中之一。 在李氏失踪之后他便开始害怕这件事和死于司予昀有关系,当时他便想去问清楚他,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去。 可当司予赫疯了的消息传来,司以佑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是不相信司予昀,而是不信司予述会那般傻! 方才起了冲突,转身便去掳人而且还将人给害死了,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这般做! 司予昀今日也没去衙门,司以佑来的时候她正打算出门。 “皇兄来了。” 司以佑看着她,“你要去何处?” “去看大皇姐。”司予昀神色悲伤地道。 司以佑凝注着她,“你要去看大皇妹?” “嗯。”司予昀点头,“昨晚的事情皇兄也听说了吧?” 司以佑看着她,点了点头。 司予昀叹息道:“没想终究还是出事了!” “你不意外?”司以佑问道。 司予昀似乎听出了什么,看着他半晌后屏退了随行的小侍,待花厅内只有两人的时候方才道:“皇兄今日来不是来看我的吧?” “昀儿……”司以佑深吸了一口气,“你老实告诉我一声,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司予昀勾了勾嘴角,随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声音嘲弄地道:“皇兄若是相信,便无需这般问,若是不信,那我便是说一百句不是皇兄也不会相信!” “昀儿……” “皇妹便不明白为何皇兄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选择相信的都不是皇妹!”司予昀自嘲道,“皇妹承认从前皇妹是做了很多伤害皇兄的事情,可是,便是因为如此,就得一辈子受怀疑,只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便一定要是凶手?” “我……”司以佑想解释。 司予昀却不给他机会,“皇兄,我方才是你的亲皇妹,同胞皇妹!便是你嫁给了雪凝,成了雪家的人,可皇妹方才是与你血脉相近的亲皇妹!” “我不是……” “我知道从前的事情让皇兄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司予昀还是没有给司以佑说话的机会,“皇兄因此而怀疑皇妹,皇妹也无话可说,但是皇妹可以很清楚地告诉皇兄,大皇姐正君一死也皇妹没有任何的关系!” 司以佑看着她,“若是与你没有关系便好。”说罢,又继续道,“昀儿,我不是什么事情都怀疑你,也不是记恨当年的事情,我只是害怕……昀儿,我害怕你再走错路!” “皇兄认为什么样的路是错的?”司予昀问道。 司以佑却无法给出答案。 “皇兄。”司予昀继续道,“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伤害人的,差别在于伤害谁,伤害多少人,或者,伤害多少,当年,皇妹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伤害自己最亲的人!所以今日皇兄这般对待皇妹,皇妹无话可说,也没有脸面说什么!” “我真的已经不再怪你当年的事情!”司以佑解释道,“我只是害怕……” “皇兄。”司予昀继续道,“我不会再伤害你!” 司以佑凝注着她,半晌后道:“也不要再伤害自己!” 司予昀沉默。 “昀儿,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欲求而不得的,与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若放手,或许还能走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司以佑继续道,“过于的执拗,最终只会带来更深的痛苦。” “皇兄。”司予昀缓缓道,“何谓过于执拗?又如何放手?” 司以佑张了张嘴,却无法给出答复。 “这半辈子,皇妹都一直在执拗中度过,皇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放手,也不想放手!”司予昀仿佛不介意将自己内心的感觉告诉她,“况且,皇兄认为,如今皇妹放手了,便能容全身而退吗?这三年,皇妹什么事情都没做,可是,只要有事,所有人都会先怀疑我!便是父君……这三年来,皇兄难道没看见父君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难道父君执拗了吗?难道父君爱女心切做错了吗?为何母皇要这般对待他?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将正儿接回礼王府?因为父君如今只有正儿!” 司以佑身子颤了颤,无话反驳。 “不管皇兄信或不信,大皇姐正君之死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司予昀似乎不欲继续与司以佑争辩下去,“皇妹还要去看望大皇姐,皇兄请便!” 司以佑转过身,愣愣地看着她快步离去。 他真的不是不想相信她,可是,他无法做到不怀疑!难道真的如她所说的,他始终没有放下当年的事情吗? …… “箴儿,你快回来……箴儿……” 司予赫天一亮便醒了,可是,神智却没有醒来,仍旧是四处寻找着李氏的踪迹,府门关了她出不去,便在府中找着。 四处找着。 水墨笑看着若癫若狂的女儿,悲痛的连泪眼都流不出来。 司予昀到了的时候,便见到司予赫正在后花园的已经枯槁了的树丛中翻着,嘴里唤着李氏的名字,她便是已经听到了外面传着司予赫已经疯了的消息,可如今亲眼见了却还是变了变脸色。 水墨笑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紧盯着司予赫。 寒风凛冽,天飘着细雪。 不一会儿,司予赫的头发已经被融化了的雪水浸湿,便是衣裳也已经湿透了,水墨笑本是想阻止她的,之前也不是没有阻止过,可只要阻止她,她便发疯,将所有人当作了仇人一般对待,甚至还开始伤害自己,说是她不好气走了李氏。 水墨笑只能由着她。 司予执是第一个发现司予昀过来的,她昨夜一直守在这里,“礼王来了。”声音不算冷漠,但也不亲近。 “二皇姐。”司予昀不以为意,如常点头回了礼,随后想水墨笑道:“儿臣参见父后。” 水墨笑方才发觉她的到来,转过身看向她,眼底的神色却有些复杂,“礼王来了。” “嗯。”司予昀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司予赫,“大皇姐如何了?”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仍旧锲而不舍地翻动着树丛的司予赫,声音却是有些冷凝,“你不也看到了吗?” 司予昀垂下了头,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随后道:“父后,这般冷的天,大皇姐这般,始终不好。” 水墨笑看了看她。 “父后之前也阻止了,可阻止了大皇姐,她的情绪更加的糟糕。”司予执代替水墨笑回道,“如今由着她,或许她会好受一些。” 司予昀看了一眼司予执,随后转向司予赫,“好端端的怎么便发生这般事情?什么人居然这般胆大包天地在大皇女府抓走正君?” “本宫也想知道。”水墨笑冷凛凛地道。 司予昀面色无异,“父后可查到了什么?” “陛下仍是在查。”水墨笑继续道,“虽然目前还没有消息,但是本宫相信人只要做了恶,便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司予昀正视着他,目光沉静,“父后所言极是!” 水墨笑盯着她半晌,正欲继续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大皇女府的管家却来了,说是宫中遣了宫侍来请礼王殿下进宫。 水墨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司予昀,“既然陛下召你,你便去吧。” “儿臣告退。”司予昀没有多话,行礼离开。 水墨笑看向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父后……” 水墨笑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司予执,“靖王,你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吗?” 司予执一怔,随后沉默。 “现在人人怀疑太女,可太女不是傻子,便是她再蠢再恨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水墨笑冷笑,“而这件事最终得到好处的,便是她了!” 司予执握紧了拳头沉思起来,便是左手上有伤也感觉不到,许久,方才开口,“父后,儿臣有事想离开会儿。” 水墨笑看向她,见她眉宇之间也尽是疲惫之色,手掌上还绑着绷带,“去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她能够为赫儿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司予执低头行礼:“多谢父后,父后放心,儿臣稍后便回。” 水墨笑没有拒绝她,缓缓点头,“嗯。” 司予执转身离开。 而便在司予执离开之后没多久,司予赫停下了翻找,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的像是个孩子一般无助,“箴儿你在哪里?箴儿,我再也不生你的气了,你不要再躲好不好?” 水墨笑缓步走到女儿身边,缓缓蹲下,“赫儿……” 司予赫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愣怔了会儿,然后方才沙哑叫道:“父后……” “别这样,赫儿,别这样……”水墨笑无法抑制内心的伤痛。 司予赫却看着他,“父后,箴儿真的不见了……他真的生了我的气了……父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父后,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找不到……” “傻孩子!”水墨笑伸手将女儿拥入怀中,“他不会不要你的,他那般的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呢?” “不是……成亲之前我便没有问过他……我根本便没有问过他要不要嫁给我……是我先斩后奏……他该生气的……可是当时他没有,他对我这般好,可我怎么对他了?我纳了侧君……和冯氏睡在一起……我明明答应他不让他伤心的,可是我却还是做了……新婚之夜,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他,让他幸福,可是,没多久我便让他伤心了……我知道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我却先让冯氏有了……我还为了冯氏和他怄气,对他发火……父后,我该死!我真的该死!”司予赫说罢,便动手打自己耳光。 “赫儿你别这样!”水墨笑伸手阻止。 司予赫虽然被阻止了,可却哭的更加的厉害,“父后,我真的错了,我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你下旨给李家,让李家把箴儿送回来给我好不好?箴儿一定是回李家了,李将军一直不喜欢我娶箴儿的,她一定将箴儿藏起来了,父后你下旨让李将军将箴儿还给我!父后,儿臣求你……”说完便与叩头。 “你别这样!”水墨笑眼中也泛起了泪水,“好!父后答应你,父后即可便让人传旨给李家,让李家将人送回来!” “好!”司予赫忙笑道,随后又忧心起来,“不!父后,李将军是战功赫赫的功臣,你下旨她未必会听的,而且……而且错在于我,李将军若是不听也没有人怪她的!父后,你让母皇下旨,母皇的旨意是圣旨,李将军一定不敢不听的!” “好。”水墨笑哽咽,“父后让你母皇下旨!” 司予赫方才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随后又忧心道:“可……可若是这样,箴儿会不会觉得我威胁他回来?父后,箴儿会不会更加的气我?” “不会的。”水墨笑挤出了一抹笑容,“等他回来之后,父后好好劝劝他,你再好好跟他道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对!我跟他道歉,只要他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司予赫用力道,“还有!父后,你不要再给我赐侧君了,我不要了!箴儿会难过会伤心的!我不要了!” “好!”水墨笑应道,“父后再也不给你赐侧君,也不让你母皇给你赐,还有冯氏,父后也已经让人带走了,以后他不会再影响到你和李氏的感情。” “真的?”司予赫大喜,其他的事情便似乎都忘了一般,“这就好,这就好,箴儿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父后,那你快去让母皇下旨!” “好。”水墨笑应道,“母皇这便让人去请你母皇下旨,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起来,然后好好地沐浴,将全身上下都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吃饱肚子,再好好睡一觉,否则等李氏回来见到你一副乞丐的样子,便是想回来也被你吓走了。” “不!不能吓走箴儿!”司予赫忙挣扎地站起身来,“父后,我这便回去沐浴更衣,吃饭睡觉!箴儿若是见到我一副乞丐样会难过的!父后,我不想让他难过!更不想吓跑他!” “好。”水墨笑忍住了泪水道。 司予赫高高兴兴地回离开,一边走着一边还吩咐一旁的下人准备浴水衣裳还有吃食。 下人一一应了,声音却是哽咽。 司予赫却浑然不觉。 水墨笑哭了,在司予赫走了之后他再也忍不住哭了,他恨极了那将李氏掳走之外,可更加的恨自己!若是当日他没有那般做,会不会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赫儿,父后真的没想过会害你至此! 老天,为何你总是这般残忍,总是要让心善的人不好过! “父后……”身后,传来了儿子哽咽的声音。 水墨笑转过身,便见儿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司以晏一大早便奉了水墨笑的命令去顺天府替李氏收拾,可当他看见了那面目全非的尸首之时,却无法再待下去。 明明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却冷冰冰地躺在那里。 便是李氏已经躺了三年,可是每一次司以晏来都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生气的,那是方才,却只有死气。 他只留下了下人,然后便跑回来了。 可却没想到看到了更加让他揪心的一幕。 “父后,大皇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司以晏含泪看着父亲,问道。 水墨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儿子搂入怀中。 司以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大哭了起来。 …… 司予执是在司予昀回礼王府的半道上截下司予昀的。 司予昀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着骑在马上一脸凝重的司予执,微微挑眉,“二皇姐截下皇妹的马车可是有什么急事?”说罢,便又焦急道:“不会是大皇姐出事了吧?” 司予执看了她会儿,摇头道:“大皇姐无事。” 司予昀松了口气,“那便好。”随后又问道,“那不知二皇姐找皇妹所谓何事?” “你可有时间?”司予执盯着她道,“若是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司予昀脸上泛起了清楚的意外,随后笑道:“好!难得二皇姐相邀。”说完,想了想,“不如去会仙楼吧,虽然如今不适合大吃不喝,但是让皇妹请二皇姐一顿,我想大皇姐应当不介意。” “好。”司予执淡淡应道,随后策马先行一步。 司予昀看了她离去的背影,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可不会相信司予执来找她是要叙姐妹之情,更不会是为了四皇子的事情!便是她心里还记恨着四皇子的事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跟她说这事! 她也怀疑大皇女正君之死与她有关? 可如今谁不怀疑?她用得着特意前来说? 提醒她? 她心里认定她一手造成当年四皇子的婚事,如何可能会提醒她?不落井下石便是不错了! “走吧!”司予昀放下了车帘,冷冷道。 驾车的下人应了一声,随后御着马车往前。 …… 司予赫果真听了水墨笑的话,满怀希望地沐浴更衣还吃了一顿丰盛的膳食,然后上床就寝,还是在李氏的寝室,不过寝室已经收拾好了。 司予赫进了寝室的时候有过一阵子的愣怔,水墨笑当时以为她便要恢复神智了,可没想到愣怔之后,便又叨念着“我不要让箴儿伤心担心”上床睡觉。 水墨笑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松了口气。 便是伤心欲绝,可司予赫的身子却已经是很疲惫了,因而方才躺下没有多久,便熟睡了过去。 水墨笑确定她熟睡之后当即唤来了御医。 御医仔细诊了脉,又听了水墨笑的讲述,沉默半晌,最终做出了一个结论,“回凤后,大皇女殿下可能的了失心疯……” 水墨笑手中的茶杯滑落到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御医,面色僵硬地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 失心疯? 他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失心疯! 可是他的赫儿怎么会失心疯? 她只是一时间不能够接受李氏的死讯罢了! “赫儿怎么可能失心疯?本宫看失心疯的人是你!” 那御医当即跪下,“凤后息怒……失心疯也有轻重之分……以大皇女殿下如今的情况,也只不过是轻微罢了……这在受了极大刺激的病人当中是极为常见的……凤后也不必过于的忧虑……以殿下目前的情况,只要我们加以安慰……让她早日接受……事实……殿下的病便会不药而愈……” 水墨笑也并非真的要发作着御医,司予赫的情况如何他是亲眼见的,他只是不能接受罢了,当时她为了雪暖汐那般疯狂,也并未被诊断出失心疯!不,或许不是不诊断,而是不敢吧!堂堂皇帝若是得了失心疯,那便真的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可谁又想到当年她的事情会在赫儿身上重演?!不! 他眸光倏然一闪,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让他心都战栗的想法。 如今的事情和当年雪暖汐的事情多么的相似! 也是面目全非,也是身上衣裳一样。 不…… 当时雪暖汐除了衣裳像是之外,也便只有一块玉佩,可如今……御医诊断那尸首生前也是长时间昏迷。 李氏的衣裳虽然名贵,但是也是按照规格定制的,并不是不可以仿制,可要找一个生前便经过长时间昏迷的人,那便是很难。 这三年来赫儿一直让人在外寻访名医,同时寻找着与李氏;类似的病人,若是厩周边有这般的人,必定找到! 这这三年来那些所谓的名医找了不少,可相同的病人却没有找到。 可即便如此,水墨笑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你在这里照顾好大皇女,本宫去一趟顺天府,若是她醒了便即刻让人通知本宫!” “是。” 水墨笑随即便去了顺天府,到了顺天府的时候便见冷雾也来了。 “奴侍见过凤后。” 水墨笑看了看他,“陛下让你来的?” “是。”冷雾回道:“陛下担心凤后和大皇女殿下无暇为大皇女正君整理尸身,便让奴侍过来。” 水墨笑听了这话心里不知何故划过了一抹不对劲,可具体是什么却说不上来,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本宫要看看那尸首!” 冷雾道:“回凤后,正君的面容损坏严重,奴侍担心吓坏凤后,况且,奴侍如今已经让人将正君入殓……” “他是本宫女儿的正君,本宫有何好怕的?”水墨笑沉声道,“还有,谁让你们入殓的?赫儿还未见过,你们入什么殓?!” “凤后,死者该入土为安。”冷雾回道。 水墨笑盯着他,攥紧了拳头,“冷总管,是不是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 “奴侍不明凤后话中意思。”冷雾抬头,神色疑惑而镇定。 水墨笑审视了他半晌,一字一字地道:“这尸首真的是李氏?!” “大皇女府的小侍已经确认了尸首身上的衣裳正是那日正君身上所着,而御医也证明……” “本宫不要听这些!”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本宫只要你告诉本宫一句,这具尸首真的是李氏的吗?” 冷雾神色不变,“依着证据而言,的确是。” 水墨笑有种将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好c!”一连两个好字之后,他便起步入内,便是面目全非,便是入殓了,他也要亲眼看看! 后堂内此时摆放着一具棺木,棺木并没有上盖,前头摆放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祭品和香炉,三支香静静燃烧着。 水墨笑站在小桌前静默半晌,随后,起步上前,走到了棺木旁边,看向了里面的尸首,尸首已经被换上了大皇女正君的朝服,只是脸却被一张白布盖着。 他静静看了半晌,随后,伸手。 “凤后……”身边的小侍劝阻,“奴侍来吧。” 水墨笑却斥退了他,随后缓缓伸手入内,攥了攥拳头,方才动手轻轻地掀开了那白布,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便是人已经死了血迹已经干了,可却还是狰狞无比。 根本便看不清楚原本的面目! 水墨笑松开了手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凤后!”一旁的宫侍连忙上前搀扶。 水墨笑攥紧了手站稳脚步,随后,看向冷雾,“你真的确定他就是李氏?!” “凤后若是有所怀疑,可让御医来再验。”冷雾淡淡回道。 水墨笑无法理清楚此时心中的感觉,是李氏吗?真的是你吗?他盯着棺木,久久不能言语。 冷雾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守候在旁。 许久,水墨笑方才开口,“陛下让你来,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陛下说殿下如今怕是无法接受,因而正君的丧仪不宜现在办,陛下的意思是先将正君送至寺庙安放,等殿下……” “不行!”水墨笑厉喝道,“堂堂大皇女正君的遗体如何能够送去寺庙安放?!便是要找地方安放也该由礼部安排!”他盯着冷雾,言语染上了怒意,“本宫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不就是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本宫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凤后,陛下这般做也是为了大皇女殿下着想。”冷雾劝道。 水墨笑冷笑,“她究竟是为了谁着想只有她自己清楚!李氏是本宫女儿的正君,本宫是凤后,他的后事本宫自会操办,劳冷总管回去禀报陛下,不必陛下费心!” “凤后……” “够了!”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本宫现在不想去追究究竟谁对谁错,本宫只想让本宫的女儿早些好起来!她若是还念在赫儿是她的女儿,便不要与本宫为难!” 冷雾看了他会儿,随后垂头,“奴侍会转告陛下。”随后又问道,“只是不知凤后欲将大皇女正君的灵柩安放在何处?” “他是赫儿的正君,自然是该回家!”水墨笑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冷雾垂着头,没有说话。 …… 会仙楼的包厢内,司予执和司予昀已经来了大约小半个时候了,可是两人除了一开始的客套之后,便是沉默。 该说是司予执沉默,而司予昀陪着沉默。 司予执一杯一杯暖酒往口中灌,而司予昀则是饶有所思地暗暗打量着她。 最终,司予昀似乎不愿意继续与司予执这般浪费时间,开口打破了沉默,“二皇姐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司予执抬头,便是已经喝了不少了但是眼中还是没有一丝醉意,“你为何这般认为?”声音有些冷。 司予昀自嘲地笑道:“如今这般想的人也大概不少。” “你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如何想?”司予执继续道。 司予昀敛去了自嘲,正色道:“二皇姐不是我,自然可以说的如此轻巧,至于是否问心无愧,便是如今我发誓我问心无愧,想必二皇姐也不会相信,正如当年二皇姐不信四皇弟的婚事与我无关一般。” “够了!”司予执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司予昀嗤笑道:“看二皇姐如今的反应,我是说对了!” 司予执面容僵硬了起来。 当年她没有继续追究那是为了徽儿着想,可是不追究便不意味着不在乎,这些年她一直刻意地躲避她,除了不想被她拉拢之外,便是不想和她说起这事而一时冲动给徽儿惹麻烦!便是皇子如今有自己的皇子府,不必去妻主家受别人的脸色,可皇子始终是出嫁了,出嫁了妻主便是第一,这些年便是徽儿一直说自己过的很好,可是她却还是感觉的出来蒙又欣对徽儿并不上心!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看着!因为她很清楚她若是插手只会让事情便的更加的糟糕! 所以,她忍着,一直忍着。 而如今,司予昀却这般跟她说当年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徽儿如何会做那等傻事?! 司予执是动怒了,只是却还是保持着冷静,今日她来不是为了徽儿,而是为了大皇姐,为了她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便是她知道眼前之人或许早便已经不要这份手足之情,可她还是想要。 这每一份的感情对她来说都是弥足珍贵! 或许,这也是司予执不愿意和司予昀翻脸的原因之一。 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永熙帝的女儿,眼前的一切很可能都不是她该拥有的,所以,她便更加的珍惜,便是有朝一日失去了,至少她还有回忆。 “那日在宫中,我看见你和太女侍君程氏一前一后地从佛堂走出!” 司予昀神色一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当日她敢去便已经想好了可能会被人看见,连借口说辞她都已经想好了,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司予执,而且还隔了这般长时间方才说出来,“那又如何?” “你觉得会如何?”司予执冷笑。 司予昀随后露出了一抹极为荒谬的笑容,道:“二皇姐不会是觉得我和太女的侍君有什么吧?”说罢,又道:“当日我是去了佛堂,可却只是去上柱香罢了,而且还是替父君去上香的,敲当时太女侍君也在,原本我是想避嫌的,可想着佛堂之内,朗朗乾坤之下,既然清清白白,何必避嫌?越避嫌反而是越让人觉得有问题,至于后来所谓的单独相处,却也不是我造成,而是程侍人让小侍去那些东西,我见小侍离去了,也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大殿。” 司予执审视着她,似乎不信。 “大皇姐。”司予昀苦笑道,“你觉得我和太女的侍君会有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也会想大皇姐一般非礼他?” “你觉得大皇姐会非礼别的男子吗?”司予执反问道。 司予昀叹息,“大皇姐自然不会是这般的人,可是大皇姐这些年对太女如何二皇姐你也是看在眼里,再加之前段时间方才传出三皇弟有孕,大皇姐更是受了刺激,会假意非礼那程侍君来激怒太女也不无可能。”说完,看着司予执,神色更是苦涩地道:“难道二皇姐认为是我在那一次私下见面中怂恿程侍君诬陷大皇姐非礼他?” 司予执没有说话。 司予昀苦笑,“二皇姐,便是我真的有这个心但是也没有这个时间,不管是程侍人嫁入太女府之前还是之后,除了佛堂的那一次,我从未见过和程侍君有过私下接触,如何能够凭借那匆匆一见便说服程侍君背叛太女?虽然我对太女府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是也是知晓程侍君很的太女宠爱,他如何会听我的?” “那若是他主动呢?”司予执忽然道,“那般短的时间的确不够你说服他,可若是他主动向你投诚,那便足够了!” 司予昀心中微微一凛,她没想到司予执居然如此的纠缠下去,“你说的没错,若是他主动投诚的确是够了,而且也足够我想出办法来让他做事!可是有一点二皇姐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信他?!” 司予执蹙眉。 “他可是太女的侍君!”司予昀沉声道,“便是寻常人,和太女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向我投诚我都得考虑一番,更别说是太女的侍君!而且还是一个得宠的侍君!我若是这般轻易相信了早便死了八百回了!” “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司予执似乎认定了司予赫非礼程秦一事是司予昀试探程秦,看看他是否真的是来投诚。 而程秦背叛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当日失了孩子不能再生育一事。 司予昀攥紧了拳头没有再说下去,盯着司予执半晌,随后起身,“二皇姐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论,便是皇妹说再多,在二皇姐的心里都是狡辩,既然如此,皇妹无话可说了,若是二皇姐真的这般怀疑,大可直接告到母皇面前!” 说罢,便告辞,“皇妹还有事情处理,便不陪二皇姐了!”话落,起步离开。 司予执没有起身,只是当司予昀打开了包厢的门,她方才幽幽道:“三皇妹,很多路走错了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而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错的。” 司予昀也没有回头,双手握着门边,眼底闪过了暗沉,随后,淡淡道:“多谢二皇姐教诲,只是皇妹所走的路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定了,皇妹并无回头之意,也无选择之权!”说完,走出了包厢,不再回头。 司予执端起了眼前的酒杯,将杯中早已经冷了的酒一饮而进,“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教训你……” 所谓执拗,她不也是一样吗? 只是她们所执拗的事情不同罢了。 只是三皇妹,那个位子,便真的那般大的吸引力吗? 为了这个位子,抛弃了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值得吗? 你可知道,你所拥有而却不要的,却是我最渴望的! 三皇妹,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 司予赫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而等她醒了之后,却没有如水墨笑所担心的那般大闹,而是呆呆地坐在了床上,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水墨笑看着这般的女儿,宁愿她入休息之前那般大闹。 至少,她还可以感觉到了女儿的生气。 “赫儿,你别吓父后……” 司予赫还是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嘴唇虽然动着,呢喃什么。 便是那声音小的根本不足以让人挺清楚,水墨笑却还是听明白了,她在叫着李氏,在叫他回来,在跟他说对不起! 或许,她还是知道李氏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御医,你看大皇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司以晏急的已经哭了。 那御医叹息道:“回凤后,大皇子,殿下这是心病。” “什么心病!”司以晏也怒了,“之前说是失心疯,如今又是心病,你到底会不会医治!” 那御医跪了下来:“大皇子,失心疯的根本也是心病。” 司以晏恨不得一脚踢开她。 “昨日赫儿还大闹,如今这般安静,是不是好转了?”水墨笑抱着希望问道。 那御医却艰难摇头,“凤后,殿下大闹便是还愿意将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而如今这般……怕是想将自己给封闭起来,若是一直这般……殿下恐怕……” 话,不敢说下去。 “恐怕什么?!”司以晏怒道。 那御医硬着头皮道:“恐怕再也无法恢复!” “你胡说!”司以晏当即冲向她。 水墨笑同时喝道:“赫儿!” 宫侍当即拉住了司以晏。 “父后!”司以晏哭泣道。 水墨笑忍住了悲痛,看向那御医,“你有何办法医治?” “这等症状……药石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要治本,便必须解开殿下的心结。”那御医道。 司以晏怒声反驳,“可李氏死了,还如何治本!?” 这话一落,原本蜷缩着喃喃自语的司予赫倏然见浑身痉挛了一下,随后,便呕出了一口血。 水墨笑大惊,“来人!”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司予赫安静地沉睡了下来,这一次,三人换了一个地方,没有在寝室内。 花厅内 司以晏满目悔恨,更恨那满面疲惫的御医,“大皇妹如今如何了?” “殿下是受了刺激方才会吐血的。”那御医道,“如此看来,殿下对外界还是有反应的,只是……这些刺激却不能再继续。” 司以晏咬紧了牙关,却不语。 水墨笑撑着头,他昨夜也一夜未睡,今日白日也只是合了合眼,此时,又是天黑了,“赫儿什么时候会醒?” 那御医斟酌了半晌,“臣给殿下施了针,又喂了安神的汤药,今晚上大约都不会醒来。” “好。”水墨笑缓缓起身,“你守在这里,本宫回宫一趟。” “父后!”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司以晏,“晏儿,你今晚再辛苦一晚,父后明日一早便回来。” “父后你有办法吗?”司以晏问道。 水墨笑没有回答,“好好照顾赫儿,父后明日一早便回来。” 司以晏点头。 …… 水墨笑走了,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了宫中,随后,直奔交泰殿,可当他到了交泰殿之时,却得知永熙帝去了辰安殿。 辰安殿! 水墨笑只觉一股邪火,他的女儿都半死不活了,她却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去辰安殿!” 到了辰安殿下之后,水墨笑不等宫侍去通报便直接闯了进去,直奔寝室,在交泰殿他闯不进去,但是在辰安殿,他却可以。 当他推开寝室的门进了内室的时候,却见两人搂抱在一起的情形。 心里的邪火腾的一声窜上了脑袋。 “好好!你们很好好!” 便像是一个抓奸的正夫一般。 不过他也的确是正夫,不过却没有资格抓奸! 雪暖汐惊的苍白了脸,当即脱离了永熙帝的怀抱,随后站起身来,却是手足无措,半晌,方才找回了一丝神智,“臣侍……臣侍参见凤后……” 他只是慌,看着水墨笑的神色发慌,可却没想到他根本便不需要发慌。 永熙帝靠着床头,冷淡地看着水墨笑,似乎不在乎他的发怒。 这般的态度,像是一盆冷水一般狠狠地扑向了水墨笑,将满身的邪火怒火一切的火都给熄灭了,只剩下了冰冷,比外面的风压要冰冷。 “御医说赫儿得了失心疯,还说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你知不知道?!” 雪暖汐面色大惊。 永熙帝却还是神色不变,“莽莽撞撞的,便不担心别人见了失了皇家的体面!” “赫儿得了失心疯了!”水墨笑厉吼道,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如此冷漠的人会是他爱了那般多年的女子,他还记得三年前她斩钉截铁地说赫儿也是她的女儿,她也疼爱,他还记得这三年来她处处的维护,便是伤害到了太女她也不在乎,可是如今,在得知了赫儿出了这般大的事情之后却在挑剔他的行为?!“失了皇家体面?我失了皇家体面你要训斥我,那赫儿如今得了失心疯,一个皇女得了失心疯,更加丢了皇家体面,你是不是不要认这个女儿?!” “凤后,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闭嘴!”水墨笑打断了雪暖汐的话,叱喝道:“本宫和陛下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水氏!”永熙帝低喝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杀伤力却已经够了。 水墨笑极为嘲弄地冷笑了两声,“方才晏儿问我是不是想到了办法,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当御医说赫儿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的时候我第一个便是想到你,所以我回来找你,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好方法救赫儿,可是我没想到……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抱着这般大的希望,不该古语的看重赫儿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算什么?不过是你一个不得不要的凤后罢了,赫儿又算什么?不过是你培养出来给你的太女当左膀右臂罢了!可如今这左膀右臂造反了,恨极了主人了,你便毫不怜惜地舍弃u儿得了失心疯也好,至少不必伤心,不必难过!”他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若是赫儿没有得失心疯,你是不是便要杀了她?!” “凤后,你……” “本宫让你闭嘴!”水墨笑指着雪暖汐道,“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一个侧室,便是皇贵君再尊贵,便是她给你再多的封号,你仍旧不过是一个侧室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端着一脸担心做什么?你担心什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你女儿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经疯了,你该高兴才对!” “够了!”永熙帝开口了,许是水墨笑的话说的太过了,她的脸色有些青白,她坐直了身子,握住了床沿,“赫儿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水墨笑嗤笑。 永熙帝看着他,双唇也似乎苍白了一些,“因为她是朕的女儿!” “你现在倒是认她是你女儿了!”水墨笑却继续质问道,“既然你还认这个女儿,为何要……” “当年朕也失去过,朕能够熬过来,朕的女儿也能够!”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青出于蓝必定胜于蓝,朕的女儿一定比朕更加的出色!” “你……”水墨笑盯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永熙帝也没有给他所烧时间,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 这两个字让水墨笑方才缓和了的情绪又绷紧了,狠狠地盯了她半晌之后,便转身拂袖离去。 “凤后!”雪暖汐欲追,可身后却传来永熙帝的叫唤声。 雪暖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眼中也是又指责,“方才你好端端的忽然间抱着我做什么?”根本便没有凤后所想的那些,他们方才明明在说话,而且也不太愉快,可她却忽然间抱住了他,“你是不是觉得不管我多生气只要你一抱我我便只能听你的?” 永熙帝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雪暖汐不是要跟她生气,只是他的心很慌很慌,中午的时候,宫外传来消息,大皇女得了失心疯!失心疯,该是如何的伤痛方才会得失心疯?他知道她也是一样的难过,他也不想和她怄气,可是他除了她,却不知道还能跟谁宣泄情绪,可即便是她,他也不敢直接跟她说他心慌害怕,因为心慌害怕便意味着他也猜疑述儿! 他不知道如今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可连他这个父君,这个相信女儿的父君也害怕,她会如何想?凤后说的不错,大皇女也是她的女儿! 雪暖汐看着沉默的永熙帝,吸了口气,“今晚上我去陪!彼低?便转身离开。 他不想跟她吵架,更害怕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 永熙帝没有叫住他,任由着他离开,只是,面色又比方才苍白了一些,半晌后,永熙帝用极为奇怪的腔调唤道:“来人……” 半晌,冷雾进来,“陛下。”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随后,身子猛然往前倾,她随手从旁边扯了一张毯子,随后捂住了嘴,借着像是吐出了什么东西。 “陛下?!”冷雾一惊,顿时上前,“陛下你……”话被永熙帝放下的那一角毯子上的血给惊住了,“陛下你——”随后,便欲唤人,“来……” “住嘴!”永熙帝攥住了他的手面容狰狞地喝道。 冷雾停下了唤人的话,“陛下,你……” “将轿辇抬来,然后,密宣简御医!”永熙帝吩咐道,随后看了一眼手中染了血的毯子,“将这毯子带走,烧了!” “是……”冷雾应道,双手却已经开始颤抖。 …… 水墨笑并没有回朝和殿,而是直接又出宫了。 宫门早便已经关了,可守门的侍卫看清了水墨笑的神色,再加之知道大皇女的情况,也不敢拦,将宫门给开了。 水墨笑直接出宫了,却不知道交泰殿内却是弥漫着极深的恐惧。 永熙帝在回了帝寝殿之后便又吐血了,这时候没能瞒住近身的几个宫侍,当即将他们给吓的面无人色。 冷雾将永熙帝扶上了床榻,随后转身厉色警告了那几个宫侍,说若是说出去便满门抄斩,能够在帝前伺候的心理素质都是不错的,在冷雾警告之后,便都寻回了冷静,有条不紊地伺候着。 冷雾安置好了永熙帝之后便亲自去将简御医请来。 简御医今日当值,或者该说自从得知李氏失踪之后她便一直在太医院守着,当冷雾来请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司予赫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当时冷雾的神色很难看,可见冷雾拉着她去交泰殿,心里不禁一沉,但是还是抱着希望,想着是不是永熙帝先要吩咐她一番。 可当她看见了靠着厚厚的靠枕躺在床上面色青白的永熙帝时,心里的希望落空了,随即,绷紧了心弦,“臣参见陛下……” 声音也开始颤抖。 “简御医,不必惊慌。”永熙帝缓缓道,“便是你治不好朕,太女不会让你陪葬的。” 简御医抬头,苦笑道:“陛下……” “好了,给朕诊脉吧。”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是。”简御医应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随身药箱上前,开始诊脉。 冷雾守在一旁,一股冷凝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乃至累及了整个寝殿。 他想起了几年前简御医和永熙帝的一番话。 一番关于永熙帝身体的话。 “陛下如今的身体恢复了不错,只是毕竟是十多年的沉疴,若是往后不注意,或可复发。” “复发之后会如何?” “比之首次发作更要惊险。” “如何惊险?” “轻则缩短寿元,重则……殒命。” 简御医整整花了一刻钟来诊脉,而诊完了脉之后,又动了金针,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简御医已然满头大汗。 寝殿内虽然生了炭火温暖如春,但是却还不会生汗。 可简御医却大汗淋漓。 除了废精气神之外,恐怕还有恐惧。 当简御医取出了最后一根金针的时候,永熙帝的脸色好了不好,只是,神色却没有缓解,看着面色极为难看的简御医,她心里也已经猜到了一些了,“如何?” 简御医当即跪下,“陛下……” 永熙帝笑了笑,“朕说过,便是你治不好朕,太女也不会让你陪葬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朕未必不会!” 简御医苦笑,“陛下,臣都这般年纪了还怕死吗?” “也对。”永熙帝笑道,“你不怕死,只是怕连累你的家人。”叹了口气,“也吧,朕待会儿给你一道圣旨,便是你治不好朕,罪不及家人。” “陛下……”简御医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觉,没错,她心里是有这般担忧,但是这般多年她一直负责她的身子,说句冒犯的话,她便是她的病人,如今病人出事了,作为医者,她心中如何不难受?“陛下,臣不是早便叮嘱过陛下不要劳心吗?” “简御医啊。”永熙帝继续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当皇帝是世上最劳心的活计吗?” “陛下……” “别人干的活计累了还能休息,厌烦了便可以直接说不干了,可朕却不能,不管多累,多厌烦,都不能休息,更不能说不干了。”永熙帝继续笑道,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简御医心里却更是悲伤,“陛下,如今只是刚开始,只要好好治疗……” “你知道朕为何这般年都留你在身边吗?”永熙帝却打断了她的话。 简御医摇头,“臣不知。” “不是因为你是从十六皇女府中出来的,更不是因为你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永熙帝的话顿了顿,随后,方才敛去了笑意,“你说谎的事情朕能够一眼便看出来。” 简御医面色一白,“臣该死!” “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永熙帝道,“跟朕说实话,如当年一般跟朕说实话!” “陛下,臣并没有说谎!”简御医坚定道,“只要陛下静心养病,再配合治疗,臣不敢担保一定能够痊愈,但是却可以担保陛下十年之内无虞。” 冷雾的脸色在听了这话之后更是苍白了,倒是永熙帝却笑了起来。 “十年啊。”永熙帝笑着道,“朕今年四十四了,十年之后便是五十四了,当年先帝去世之时也差不多这个年纪,朕活到这般年纪,也不算是对不起先祖对不起祖宗了,只是……”她看着她,缓缓继续,“若是朕静不了心养不得病呢?” 简御医面色一变,“陛下……臣不是胡说,陛下的病最需要的便是静养,否则……” “朕会明年便死?”永熙帝问道。 “陛下!”冷雾跪了下来,“请陛下……” “连你也不将朕放在眼里吗?”永熙帝厉声喝道。 “陛下……” “你们以为朕不想静心?不想养病?”永熙帝坐直了身子对着两人冷笑,“可如今朕还没有养病便有人将朕当成瞎子,当成傻子了!若是朕再去养病,不必自己病死便会有人代替老天送朕上西天了!” “陛下——” 冷雾和简御医同时喝道。 永熙帝冷笑了几声,眼眸有着翻滚的暗潮,“将朕当成傻子的,朕动不了她,将朕当成瞎子的,朕更是动不了!朕也想好好养病,也想什么都不管,可朕不管,不必明年,便已经天下大乱了!”顿了顿,又道,“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要朕狠下这个心来就成,可是朕狠不下来这个心,你们说怎么办?” “陛下……”简御医不知道永熙帝所说的代表什么,也没有去揣测,“即使是为了处置这些,陛下也应当保重身子!若是陛下真的无法静养,臣会调几张方子,尽可能地稳住陛下的病情!” 永熙帝躺了回去,面无表情地道:“好。” “臣立即下去开方子!”简御医随即起身道。 “此事不必入脉案,方子开好了之后你小心保管,每剂药你亲自抓,抓好了之后交给冷雾,记住,朕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若是外面透了一丝的风声,即便是你们,朕也不会放过!”永熙帝警告道。 “奴侍领旨!” “臣领旨!” 冷雾和简御医同时道。 永熙帝合上了双眼,声音缓和了下来,“简御医,依着朕的情况,朕还能撑多久?” 简御医不知如何回答。 “跟朕说实话!”永熙帝道。 简御医低下了头,“若是陛下继续劳心……恐过不了五年……” “下去吧。”永熙帝沉吟半晌之后道。 简御医退了下去。 冷雾仍旧是守在一旁。 帝寝殿内静悄悄的。 许久之后,冷雾缓缓开口:“陛下……不如告诉皇贵君吧?”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眼底满是冰冷,“朕的话不说第二遍!” “可是……” “礼王身边的那股子势力查清楚来历了没有?”永熙帝问起了正事。 冷雾只能低头回道:“有些线索,与之交过手的暗卫可以确定对方的武功路数和暗卫很相似。” “又是她?”永熙帝没有多大的惊讶。 冷雾不敢确定。 永熙帝没有继续问下去,“东南那边如何?” “还在找,当年诛杀的人太多太多,需要时间……”冷雾回道。 永熙帝道:“朕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陛下……” “若程秦的身份是真的,那当年定然还有漏网之鱼,连秦家的嫡亲血脉都能够逃出来,其他人便逃不出来?”永熙帝冷笑。 冷雾低头,“是。”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他如何?” “情况还是不稳定。”冷雾回道。 永熙帝叹息一声,“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是。”冷雾应道。 …… 第二日,雪停了,久违的太阳也出来了,只是天却更加的冷了。 司予赫醒来之后仍旧是那般模样,正如那御医所说的,她像是封闭了自己,或者该说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那里面有李氏,她最心爱的人。 自从昨日之后,司以晏便再也不敢刺激司予赫了,没说一句话都在脑海中过了三遍。 水墨笑将李氏的灵柩带回了大皇女府,在偏厅内设了一个灵堂,如今下着雪,天又冷,水墨笑便没有让人盖棺,他还是希望司予赫能够见李氏最后一面。 昨日在回宫之前他或许还抱着奢望李氏还活着,棺木里躺着的那个人不是李氏,可回宫之后,这个奢望便碎了。 若是李氏没死定然瞒不过她的,虽然昨日她那般冷漠,但是神色之中却无表示李氏还活着的痕迹,尤其是最后的那邪。 当年她能够熬过来,她的女儿也能够。 可是陛下,青出于蓝也未必胜于蓝! 当年你能够熬过来是因为你身边还有很多爱你的人,还有雪暖汐留下来的孩子,还有你的江山,你没有了雪暖汐,但是你拥有许多其他的你不能舍弃的人和东西。 可是赫儿没有! 她自幼便没了生父,即便我再疼她如亲女,可始终不是她的生父,后来,身为长女,却早早地被告之于皇位无缘,她不在乎,按照你所希望的路去走。 几年的战场历练,她成功地走上了你所希望的道路。 你在希望她依照你所指的路去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其实她很寂寞,她也需要被人爱,被人关心? 当年我不喜欢李氏,好好的一个男子去什么战场?还杀敌?可是,当我看见赫儿说起他的时候的神色,我认输了。 我求你赐婚并不是因为赫儿的苦求,而是我心疼这个孩子! 司慕涵,你在心疼其他孩子的时候可还注意到你的长女?虽然她一向坚强的看似不需要别人的细心呵护! 她真的很爱很爱李氏。 你或许会为她为了一个男子而弄得现在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在她需要比人关心呵护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李氏给赫儿的是我们十几年来所无法给予的! 赫儿爱李氏,不亚于你当年爱雪暖汐,甚至,爱的更深更纯粹! 可是这些,你都不明白。 “赫儿,先吃早膳,不然箴儿便会生气的。”水墨笑端着早膳上前哄道,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司予赫听了这话顿时伸手抢过了水墨笑手中的清粥,然后不顾烫蒙地往嘴里送。 “慢点!”水墨笑忍住哽咽道。 …… 司予赫的这般情况一直持续着,不管御医如何会诊,如何治疗,都无法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回来,最后,水墨笑也放弃了。 没关系,便当再养她一回就是了! 她又不是没有养过! 除夕前夕,司予昀再一次来到了大皇女府。 水墨笑本是不想让她见的,只是听她说了或许能够让司予赫好过来的话之后,他终究还是同意了,水墨笑原本是想跟着去的,可是管家却来说停放在偏厅内的尸首出问题了。 水墨笑只能赶去查看,让宫侍领着司予昀去。 棺木至今为止仍是没有盖棺,可尸身身上本就有许多的伤口,便是如今天气冷,可放久了始终还是出问题。 水墨笑看过了情况,又想着司予赫如今的情况,沉默半晌,“将棺盖盖上吧!” “是。”管家低头应道,随后便欲指挥下人动手。 “等等!”水墨笑喝止了她们,“先找法师回来做一场法师,依着大殓的规矩办一场吧!” “可……”管家也想,“可是如今靠近除夕,依着规矩是不能……” “谁说不能?”水墨笑冷下了声音,“本宫说能便能,若是有谁不满意,便让她们来找本宫!本宫倒想看看谁敢拦!” 管家闻言,只好点头。 水墨笑走到了棺木前方的供桌上,亲自燃了三支香,“你若是在天有灵便保佑赫儿吧,保佑她快些好起来……”话顿了顿,随后方才道:“其实本宫也不知道赫儿究竟是好起来好还是现在好,好起来她痛苦,可不好起来……一个女子,一个曾经战功在身的女子,如何能够这般过下半辈子?本宫不嫌弃她,可是……本宫心疼,可惜!” 说完,将香没入了香炉,随后,转身离开。 水墨笑到了寝室的时候,司予昀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看了看她,“见过你大皇姐了?” 司予昀点头,神色凝重但是却坚定,“父后,大皇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水墨笑沉吟会儿,“希望如此。” “儿臣还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大皇姐。”司予昀道。 水墨笑没有阻拦,待她走了之后便进屋子,先是查看了司予赫一番,见她并无异样之后,便问一旁的宫侍,“礼王跟赫儿说了什么?” 她不相信太女,也不相信司予昀! “没什么。”那宫侍道,“礼王殿下先是问候殿下,随后又跟殿下说了一些让殿下快些好起来,陛下和其他人都在等着她快些好起来的话,还有说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很想和殿下一同饮酒赏梅花,后来见殿下的头发有些乱,便又亲自为殿下重新梳了头发。 水墨笑看了一眼司予赫,随后走到了铜镜旁,拿起了放置在上面的一把玉梳握在手中,冷笑一声,”还真的将我女儿当成傻子了!“ …… 司予昀从大皇女府回来之后便直接回了府。 将近除夕,衙门基本也已经不处理事情了。 回了府之后,谢氏便来跟她说府中除夕布置的事情,司予昀心情似乎不错,听完了谢氏的话,最后也挺满意的,没有提意见,”你拿主意就好。“ 谢氏自然是看出了司予述心情很好,说完了除夕布置的事情,又说了几句闲话,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司升正,如今司升正已经到了可以分辨谁跟谁更亲的年纪了,而且也开始记事了,虽然这三年他时常进宫看望,可始终不及养在身边,最重要的是他担心继续养在宫里面,豫贤贵君会跟孩子将他生父的事情,他也不是想要孩子彻底地忘了生父,只是不想孩子知道太多,因为知道太过便越是思念,便是人已经死了,他也不想见到这些事情发生! 这三年他一直没有怀上孩子,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太医之后,渐渐的,他也明白了一些,不是他不能生,也不是殿下有问题,而是,她不想让他生! 当时明白的时候心里难过了一阵子,可是后来也想通了,他一定会有孩子的,否则殿下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便无法维系,她不让他怀上孩子无外乎是担心他生了女儿,而这个女儿又和她的嫡长女年纪太近会威胁到她罢了,如今孩子也懂事了,她也该会考虑让他生孩子! 也便是这个原因,他更加希望将孩子接回来,先接回来培养一段时间,紧接着怀孕,再引到孩子期待他腹中的孩子,这般将来姐妹感情好了,他的孩子日后的处境也好一些。 ”殿下,不如今年我们将正儿接回府中过年吧。“ 谢氏也不急,先将人接回来过年,等过了年之后再找借口留下,他相信只要哄好了孩子,豫贤贵君不会阻拦的。 司予述如何看不出谢氏的心思,不过他的这番心思也是寻常,她也便没有多管,”这三年母皇一直冷落着父君,便是过年也不例外,父君身边便只有正儿一个人陪伴,我们将孩子接出来岂不是不孝?“ 谢氏没想到司予述会这般直白地拒绝自己的要求,”可孩子渐渐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皇宫? 司予述似笑非笑,“有何不可?” 谢氏心中一凛,因为他听出了司予述心中的深意。 一辈子住在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她是皇帝的女儿,或者是……皇帝! 司予昀的野心,这几年谢氏也渐渐摸清了,所以,这话其中一层意思,他并不意外,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司予昀竟然有将司升正立为太女的心思。 没错,司升正是她的嫡长女,被立为太女名正言顺! 可当日她向谢家提亲不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母亲的支持吗?可如今她这般是打算让谢家为他人做嫁吗? 若是将来面对的只是一个世女的位置,他可以放弃,可以不为女儿去争,可若是太女之位,他凭什么不能争? 那时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是女儿的事情,是谢家的事情,他为何要为他人做嫁? 他的女儿也是嫡女! 不过虽然谢氏心里有了想法,面上却是平静,“既然殿下都这般说了,我也无话可说,我也不是要做不孝之子,只是看着正儿大过年的连家也不能回……父君是疼孩子,可祖父和母亲父亲总就是不同,也罢,孩子是父君养大的,向父君尽孝也是应该的。” 司予昀倒是没想到她的一句话让谢氏生出了这般多的心思,也懒得跟谢氏在司升正一事上面争执,对于司升正,司予昀谈不上喜欢,但是也没有当日的厌恶,理由说不上来,或许始终还是存了一份母女血缘亲情,“你若是心疼便备一份好一点的新年礼物送给孩子。”说完,便去了书房。 谢氏没有拦她,礼物他自然会备,不过最要紧的好事找个时间回母家一趟!谢家的人绝对不会为他人做嫁! …… 次日,管家便将法事安排好了,只是一场小法事,一日便可以完成的那种,便是水墨笑做了担保,可管家也不敢做的太过。 惹怒了陛下对谁都没有好处。 法事从一大早一直做到了傍晚时分。 法事做好了之后,便是盖棺了。 水墨笑一直守在了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涌出了一股悲伤,他是不喜欢李氏,便是到了后来,他还是不喜欢,现在也不是很喜欢,可是,毕竟是相处过的人,而李氏也是对他颇为孝顺。 或许便是这般,等人没了方才想起了他的好。 水墨笑合了合眼睛,上前上了三炷香,随后便开口吩咐:“盖棺吧。” 也便在他的话落了之后,身后,门口处传来了一道极为沙哑难听却是清晰的声音,“等等……” 水墨笑浑身一颤,随后,转过身,便见司予赫站在门口,泪水,迅速弥漫了他的眼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是真的似的,他一动不动,生怕动了梦便醒了。 “殿下!?”管家却是忍不住开了口。 司予赫没有看向众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棺木,然后,一步一步地上前。 水墨笑回过神来,担心她又会发疯伤害自己,忙拉住了她,“赫儿……” 女儿醒来了他高兴,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看到女儿伤害自己! “父后……”司予赫缓缓说道,声音还是那般的难听,可却没有多少的悲伤,好像是看开了一般,“我只是想看看箴儿……看他最后一面……” 水墨笑却更是担心,“赫儿……” “父后,儿臣求你。”司予赫看着水墨笑道,她的眼中没有多少悲伤,可若是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却不禁让人心中悲恸。 水墨笑松开了手,“去吧。” “多谢父后。”司予赫扬起了笑容,随后,起步走到棺木旁,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伸手入内。 水墨笑再一次叫道,“赫儿!” 司予赫却没有理会他,轻轻地抚上了棺木中永远沉睡之人的脸,她没有掀开那白布去看下面的面容。 水墨笑松了口气,便是他见了也心惊,更别说是赫儿了!她见了一定受不了的! “对不起。”司予赫笑着道,可泪水却从眼眶涌出,“我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般长的时间,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以后不会了,你看,我来了……” “赫儿……”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知道的……在我恍恍惚惚的日子里面,我一直感觉有个人在担心我,我知道是你……你一定还没走吧?你一定在我的身边,你担心我有事吧?箴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已经好了,都好了……以后,我也会好好的……箴儿,你放心走吧,不要再担心我……”司予赫缓缓说着,“箴儿,放心走吧……” 她起身,然后,弯下腰,却是要去亲吻棺中之人。 管家本能地想阻止,可却被水墨笑拉住了。 轻轻的一吻,便结束了,仿佛没有多大的不舍,可是水墨笑知道司予赫却是用了一切的力量方才能够放手。 傻孩子,你什么不好学偏学你的母皇? 胜过她又如何? 父后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司予赫站起身来,扶着棺木的边缘,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松开手,转过身,“盖棺吧!” 话落,泪落。 下人当即上前。 随着轻轻的一响,棺木盖了起来,随后,便是上钉。 司予赫一直站着,没有回头,也没有睁开眼睛。 水墨笑仿佛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上消失似的,待仪式完结,他方才上前,“赫儿……” 司予赫睁开眼睛,笑了笑,“儿臣让父后担心了。” 水墨笑也笑道:“傻孩子,你是父后的女儿。”说完,又道:“等过了年,父后再好好地替李氏办一个丧礼,让他体面地入葬,丧礼早便该办的,只是父后想着你一定想见他最后一面的,所以便一直延着。” 司予赫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走到棺木旁,轻轻地抚摸着棺盖,“父后,儿臣想在这里陪陪箴儿。” “赫儿……” “父后不必担心儿臣,儿臣不会再有事的。”司予赫缓缓道,“儿臣答应过箴儿一定会好好的,儿臣答应过他很多事情,但是大部分的都没有实现,如今这最后一件,儿臣一定会做到的。” 水墨笑犹豫半晌,方才点头同意。 司予赫微笑道:“谢谢父后。”随后转过身,继续轻抚着那棺盖,仿佛是在轻抚着棺中之人似的。 水墨笑虽然仍是担心,但是她相信司予赫最后的那句话,她答应了李氏,便一定会做到的,这一晚上,是他自从李氏出事之后睡的最为安稳的一个晚上,然而,当他第二日醒来,却后悔了。 司予赫失踪了。 连同李氏的棺木。 若是司予赫自己一个人走,府中的人没有惊动倒是可以理解,可司予赫带着棺木一同走,府中的下人侍卫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便不正常了。 不正常到了让水墨笑勃然大怒,一直到司以晏赶来,水墨笑的怒火方才消了。 大皇女带着正君的灵柩失踪了。 这在厩绝对是一件大事,顺天府又必须出动了,很快便查到了当日一大早城门一开,便有一辆车子拉着一个棺木出了城门。 守城们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并不违背律法,最近也没有戒严令,便没有阻拦。 顺天府的人顺着线索查去,可司予赫出了城门之后便想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水墨笑无法接受这个,“怎么可能没有消息,一定是你没有用心找!” 御书房内 水墨笑几乎越过了永熙帝成了主角。 于灵跪在地上,“回凤后,臣将能够派遣的人都派出去了,不但将京郊搜查了一遍,还派人沿着出京的路线沿途查下去,可都一无所获!” “那般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水墨笑还是不接受这个解释,“好!一个人好藏,可是她带着一具棺木!如何藏?!便是……”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便是死了也总会有尸首吧?” 于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终也只是给出两个可能,一就是司予赫出城门之后便找个地方将灵柩给埋了,然后自己走了,另一个可能便是司予赫将自己和灵柩乔装了,所以沿途才没有被人发现。 当然,于灵心里还有另一个可能,那便是司予赫真的如水墨笑的猜想一般找了一处隐蔽之地抱着灵柩自尽了,自然,这个可能她不敢说出。 “你们根本就是废物,一群废物……”水墨笑还是在怒喝。 “够了!”永熙帝沉怒出声。 水墨笑转过身盯着她,“你满意了吧?赫儿不见了,你满意了吧!你现在不必担心有人会危害太女了!不,或许你更担心了,担心赫儿躲起来伺机谋害……” “水氏!”永熙帝怒声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该当着外臣的面和她争吵,可是他忍不住,那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我女儿不见了,不见了!我宁愿她还傻傻的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她像现在这般生死未卜!”说罢,便含着泪拂袖转身离开。 于灵将都压的低低的,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屏蔽在脑海之外。 许久之后,冷雾快步从外面进来,走到了永熙帝的耳边低语一阵,永熙帝的脸色随即松弛了一些,随后,对跪在地上的于灵道,“你退下吧,不必再找了。” 于灵不敢抬头,低着头领了命令便退下。 …… 司予赫的失踪,除了水墨笑等关心她的人紧张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极为的紧张,那便是司予昀,司予昀没想到司予赫在醒来之后不是去报仇,而是带着一具尸体走了! 难道她司予赫真如她说的是一个无能之人?! “殿下,如今大皇女失踪了,我们的计划如何是好?”陈玉忧心道。 司予昀沉着面容,没有回话。 陈玉看了看主子,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吧。”司予昀道。 陈玉吸了口气,“殿下,这件事我们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为何要拉上大皇女?如今外面虽然大部分人都说是太女为了报复大皇女而掳走了大皇女正君,且杀害了他,可是也有人认为是殿下做的,既然外面都有人如此想,那陛下恐怕也会怀疑!”说罢,看了看司予昀,“殿下,大皇女正君一事可和您有关?” 司予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陈玉心头一颤,当即跪了下来,“小的该死!” 可虽然嘴上说了该死,心里却仍是怀疑,可若是说殿下做的,她没有理由不知道啊?可若不是殿下,太女有这般蠢吗? “起来吧。”司予昀似乎没有打算追究。 陈玉心头微微松了口气,“殿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司予昀沉默半晌,却给出了一个字,“等!” “等?!”陈玉惊愕,“殿下,机不可失,我们……” “便是我们晚些时候动手司以某笫乱膊换嵯В】扇羰俏颐窍衷谧?而且亲手做便是公然与母皇作对!”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越发的森冷,“当日母皇将程秦给太女便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且,竟让竟然发现了我和程秦私下接触过,若是她已经将这件事告知母皇,司以氖虑楸阈孤读?母皇第一个便会怀疑我,如今李氏又死了,便是母皇厌恶靖王最后也可能相信她,届时,便是本殿可以除掉太女,母皇也会厌弃本殿!别忘了,母皇除了本殿除了太女还有大皇女,便是大皇女如今已经废了,但是只要她没死,便还是有资格资格,便是靖王……若是母皇发狠了,她也未必没有机会,更别说还有一个五皇女!如今她也不小了!” “是小的愚昧了!”陈玉当即道。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母皇对那三父子的维护已经超出了对江山的看重,所以,本殿绝对不能亲自对付他们!而司予赫便是最好的利刃!” “可若是大皇女不会离开……” “她会回来的!”司予昀却还是有信心,“她可以为了李氏发疯,便不会不为他报仇!本殿不知道她为何要离开,但是本殿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话落,窗户外忽然有了一下轻微的响动,陈玉似乎心里有事没有发觉,倒是司予述发觉了,只是她没有开口,反而是让陈玉离去。 陈玉行礼离开。 而便在陈玉离开之后没多久,司予述沉声道:“进来吧!” 窗户随之敞开,一道人影伴随着寒风窜了进来。 来人是一黑衣女子,正是那晚把剑架在司予昀脖子上的那一位。 司予昀看着来人,便沉声怒问:“为何要将人杀了?本殿说过不得伤李氏一根头发,谁让你们将人杀了!” 那黑衣女子道:“杀人的并非我们!” “不是你们难道是本殿不成?”司予昀冷笑道。 “我们在劫走大皇女正君的途中找到了另一帮人的拦截,对方人多,我们最终不敌,大皇女正君落到了她们手中。”那黑衣女子道。 司予昀一惊,“你说什么?!有另一帮人?什么人?!” “对方蒙着面,我们亦不知道。”那黑衣女子道。 “为何现在才来通知我!”司予昀怒道,“你可知这件事有多重大?!若是那帮人是母皇派去的,那……” “不可能是永熙帝派去的。”那黑衣女子却淡定道,“若是永熙帝派去的那将人劫走了之后定然将人送回大皇女府,而不是将人杀了。” 司予昀想了想,也是如此,“可是谁?会不会是太女的人?不对!太女也不会愚蠢到这般做!你难道没有去查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 说罢,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 难道是她们? 若是她们,那事情便说通了! “属下与对方交手受了重伤,如今方才好了一些,不过殿下放心,属下已经让人追查了。”那黑衣女子道。 司予昀咬牙,“尽快查清楚!” 便是她们,她也不允许她们在她的地方瞒着她胡作非为! …… 很快,便是除夕。 除夕宫宴上,水墨笑并没有出席,他女儿不见了他还管谁高兴不高兴,谁丢脸不丢脸,现在水墨笑便像是和永熙帝呕上气似的。 当晚,永熙帝的心情也不太好,整晚上几乎没有笑容。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众人便一溜烟地跑了。 司予述今晚上没有带司徒氏入宫,而是自己去了,回到了太女府之时时间不算是很晚,可是她却已经满脸的疲惫。 司徒氏带着儿子在大厅内等着她回来。 司予述此时似乎连哄儿子的心情都没有,抱了抱他便将孩子交给司徒氏,随后便说去书房了。 司徒氏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多做纠缠,谁都知道如今司予述心情不好,将儿子丢给了奶爹之后,便回去院子去盯着快要炖好的补品。 待补品炖好了之后便亲自端着去书房。 可当他到了书房的时候,却得知程秦已经在里面了,而且司予述下令,今晚谁也不见。 见了程秦,却不见他! 司徒氏恨得几乎咬碎了牙,端着补品原路返回之后了院子之后,当即便将那补品给摔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 司徒奶爹方才哄完了孩子睡觉得到了消息赶过来,便见司徒氏一脸狰狞的样子,他当即屏退了下人,随后上前劝道:“主子,你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 “为什么殿下这般宠他!”司徒氏怒斥道,愤怒而不甘,“明明这一切事情都是他不要脸惹出来的!不管是先前堕胎一事还是如今大皇女失踪一事,都和他脱不了干系!程氏这个贱人根本就是一个灾星!为什么殿下还要对他这般好,将他当做掌中宝一般呵护备至!凭什么!他凭什……” 司徒氏的话忽然间截然而止。 “不对!大皇女好端端的为何要非礼他?当日他下堕胎药,为什么要祸害冯侧君?当时若是他不想冯侧君喝的话,明明可以想办法阻止的!那小侍说了当时冯侧君是不想喝的,是他坚持不喝,冯侧君才喝的……如今,他又说大皇女非礼他,然后,大皇女正君便被掳走,接着还死了……”司徒氏的神色越来越不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主子,你怎么了?”奶爹也不安问道。 司徒氏已经没有怒气了,有的只是心惊,“奶爹,若程氏当日给自己下药不是为了陷害白氏,而是为了害殿下,你说,可能性大吗?” 奶爹面色一惊,“这……可……程侍君为何要害殿下?” “是啊,他为何要害殿下?”司徒氏也想不明白,“殿下对他这般好,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冷落了他一阵子,可是他怀孕之后,殿下对他便越发的好了,便是他对当日殿下冷落他怀恨在心,也不至于这般恶毒……可……可奶爹……我越想便越像,若是他真的要害殿下该如何是好?” 奶爹想了想,“主子,不如我们将这件事告诉殿下吧!” “不行!”司徒氏当即否定了,“殿下若是知道了我隐瞒了这件事三年会如何想我?那时候不但我在太女府再无立足之地,便是德贵君,乃至整个司徒家都会受牵连!绝对不能说r许……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说罢,他又想起了当日程秦求他找那伙计的事情。 或许,再查查这件事能够有别的收获! …… 程秦此时并不知道又多了一个人怀疑他,而他此时心里也是极为的复杂,或许是司予述对他太好了,又或许,因为他的复仇而连累的无辜之人已经太多了,让他的心开始不安。 她要报复的是永熙帝,是全宸皇贵君,可是,和大皇女正君没有关系,他没想过害他的,还有冯氏……他待他虽然居高临下,可却也是用了心。 还有白氏…… 他对他的好是用了心的! 这些人原本也是身不由己地入皇家的,他不该牵连他们,可是如今,他却让他们接连失去性命失去自由失去一切。 “别担心,本殿说了会没事的。”司予述拥着他,轻声道。 程秦看着她,“殿下,不要对我这般好……” 当日构陷大皇女原本只是为了让他们生口角,让人知道他们之间有嫌隙来让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她而大打出手! “傻瓜,你是我的侍君,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司予述笑道,并没有将他眼底的痛楚看在眼里。 程秦合上了眼睛低下了头。 他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想想秦家枉死的九族之人吧?想想东南因为他们所谓的深爱而无辜受罪的人吧! 想想父亲临终之时的痛苦吧! 想想奶爹为了让他活下去而不惜去抢粮食而被人活活打死的场景吧! 你没有怜悯被人的资格,更没有放弃的权力!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不能放弃! 程秦在心里一字一字地对自己说。 …… 除夕过后,又是新的一年。 司予赫一走便是两个多月,一直到了二月中旬的第二日,司予赫方才忽然间出现在朝堂上,两鬓竟然泛起了银白色的发丝。 众人一惊。 便是连永熙帝也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唯独司予昀微微勾起了嘴角。 大皇姐,你终于回来了。 司予赫跪了下来,“儿臣无端远走两月,耽误了兵部诸多政事,还请母皇降罪。” 没有人开口。 便是连一向最爱弹劾人的御史这一刻也没有开口。 或许是司予赫少年白发让人过于的心惊心酸,又或许是感动于司予赫对正君的那份深情。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然后张口,缓缓道:“回来就好。” 话,似乎说的很是艰难。 便是一直知道她的消息,可是这一刻见了,心情仍是无法平静。 这是她的女儿啊! “谢母皇!”司予赫起身,目光随即落到了司予述的身上。 而此时司予述也在静静地看着她,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却已然翻江倒海,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曾经尊敬的大皇姐走到了这一步。 众人见了这一幕心里不禁一惊,以为一场生死搏斗即将展开,可让众人惊愕的是,司予赫什么也没说,连憎恨愤怒的情绪也没有露出半分,看了司予述半晌之后,便收回了视线,起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众人又开始心惊。 因为司予赫的位置离司予述很近很近,若是杀人,一招便可以刺中要害。 可司予赫却没有动手,甚至连从前与司予述争锋相对的场景也没有发生,他静静地站着,若不是她双鬓上的斑白,大家必定以为之前的事情都只是梦一场。 这一次的早朝,在紧张却狐疑的气氛中度过。 早朝之后,冷雾直接将司予赫领去了御书房,没有人有机会和她接触。 人群中,庄之斯静静地看着司予赫离去的背影,心,却高高悬起。 她感觉的出来,这一次大皇女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不是三年前的改变,而是脱胎换骨似的,三年前她虽然变得尖刻,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内心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和她一同长大的司予赫,可是如今,她已经看不到她的心。 她的心被封存了。 没了心,还能做什么? 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怎么了?”庄铭歆走到了女儿的身边,缓缓问道。 庄之斯这些年和母亲的关系不好也不坏,此时见了她过来,却还是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没事,有些担心大皇女。” 司予赫的改变庄铭歆如何发觉不到,这也是她过来跟女儿说话的原因,“斯儿,以后尽量远离大皇女一些。” 庄之斯一愣,随后便与发问,可话到了嘴边,便咽了回去了,沉吟半晌,“母亲,大皇女不但是晏儿的皇妹,更是孩儿的朋友。”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大皇女了。”庄铭歆沉声道。 庄之斯颔首,神情有朽涩,“我知道,只是孩儿相信,只是孩儿不想做一个背弃朋友的人。” 庄铭歆凝视了她半晌,“你已经是成家的人了,很多事情你都可以**判断,只是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记住,我是你母亲。” 庄之斯心里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低下了头,“孩儿明白。” 另一边,司予执也是满目的忧虑。 …… 御书房内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儿,不言不语。 司予赫也没有说话,不过却低着头,没有看永熙帝。 许久,永熙帝方才缓缓开口,“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陪箴儿去他最想去的地方。”司予赫回道,平平静静的。 永熙帝沉默半晌,“赫儿,为了一个男子,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吗?” “母皇做了,若是儿臣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如何会回来?”司予赫却道。 “赫儿……” 司予赫继续道:“母皇说的对,当年母皇能够熬过来,今日儿臣也能够!青出于蓝必定胜于蓝!”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她,“见过你父后了?” “三日前,儿臣去高陵祭拜生父荣君,遇上了父后。”司予赫道,“只是当时儿臣无颜见父后,因而没有现身。”说完,又道:“儿臣谢过母皇这两个多月来多儿臣的放纵。” “赫儿,你也是朕的女儿。”永熙帝缓缓道。 司予赫淡淡一笑,“儿臣知道。”随后又道,“若是母皇没有其他的吩咐,儿臣想去向父后请罪。” 永熙帝颔首,“去吧,你父后这段时间担心透了。” “是。”司予赫应道,随后行礼离开。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冷雾,你看到了吗?” “什么?”冷雾问道。 永熙帝笑了笑,“这孩子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半点阳光了。” “陛下……” “朕的这些孩子,终究还是都毁在了朕的手里了。”永熙帝笑着道,笑容却是极为的自嘲以及讥讽。 冷雾道:“陛下,您也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不。”永熙帝道,“朕是皇帝,是母亲,早该将一切都想到的!” “陛下……”冷雾的心忽然间有些酸,“您是皇帝,是母亲,可您也是人,也是人啊!” 永熙帝看着她,笑了笑,“朕如今方才知道原来是个人都可以成为无能的借口。” “陛下……” 永熙帝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 朝和殿内 水墨笑冲到了大殿,可是却不敢认眼前的女儿,明明相貌还是没变,可是他却有种她已经不是他女儿的感觉。 “赫儿……” 司予赫转过身,看了水墨笑一眼,随后,跪下请罪,“儿臣让父后担心,请父后降罪!” 水墨笑却是愣住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在这一刻没有悲也没有喜,有的只是一种茫茫然的空洞,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像是,什么东西没了,再也找不回来。 司予赫也没有开口,跪着继续等候他的回答。 “凤后……”身边的宫侍上前低唤道。 水墨笑颤了一下身子,回过神来,“起来吧。”说罢,他想上前搀扶,可她却已经先一步起来了。 “谢父后。”司予赫正色道。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女儿,看着她双鬓的银发,看着她还布满风霜之色的面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管变了多少,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就好,好好的,就好。 司予赫眼底闪过了一抹揪动,但是很快,便掩去了,仿佛这一时候她不配再拥有这些揪动一般,司予赫没有再朝和殿待多久,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段时间的去处之后,便起身告辞了,说是离开太久,给兵部的同僚造成了太多的麻烦,如今要回去赔罪,以及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好。 水墨笑没有阻拦,笑着送了她离开,而在他离开之后,他便一直呆坐了,坐了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对身边的宫侍低喃了一句对于宫侍来说有些莫名的话。 “她没回来……我的女儿,她没回来……” …… 司予赫果真和对水墨笑所说的那般回了兵部,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她向水墨笑交代的那些,她没有提及这段时间的经历,也没有说起年前的事情,兵部的人也没有人提及。 这一日,司予赫在忙碌中度过。 傍晚,兵部下衙。 司予赫出了兵部衙门之后,司予昀的马车便在哪里等候多时了。 “大皇姐,不如皇妹送你一程?”司予昀掀开了马车的车窗帘子,对外笑道。 司予赫看了看她,随后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而去。 司予执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是司予赫上了司予昀马车的情形,她站在初春的凉风中,冰凉的感觉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大皇姐,莫要糊涂! 厩的大街仍旧是那般的热闹,不管朝廷风起云涌,只要不兵变,百姓的日子仍是乐呵呵地过,普通人羡慕皇族贵胄的奢华生活,可他们却不知,他们的生活,方才是真正的踏实与幸福。 “大皇姐既然回来了便是已经想通了?”司予昀看着掀着车窗帘子看着外面的司予赫,淡淡问道。 司予赫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司予昀也不介意,“不知道大皇姐打算从哪里下手?” “你觉得呢?”司予赫放下了帘子,缓缓道。 司予昀勾了勾嘴角,“大皇姐是想先从全宸皇贵君身上动手,虽然这般做会激怒母皇,不过太女身上的最大的弱点似乎便只有这个。” “似乎?”司予赫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这个词,饶有趣味地咀嚼着。 司予昀笑道:“对,似乎。” “那若是三皇妹,三皇妹会如何做?”司予赫靠着车壁,懒洋洋地道。 司予昀回道:“若是皇妹,皇妹定然不会去戳母皇的心窝。” “哦?”司予赫似笑非笑。 “雪家。”司予昀给出了两个字,“不过在这之前,大皇姐还得听皇妹说一个故事。”抬手抿了一口酒,笑着继续:“一个大周皇子和西戎国主的故事!” 司予赫眸光一凛,抿唇一笑,“愿闻其详。” …… 大皇女府仍旧是那个大皇女府,只是少了生气,多了死寂。 或许这一辈子,这座府邸都不会出现生气。 府中的下人对于主人的归来都十分的兴奋,兴奋到了忽略主人的异样。 李氏的院子还是和两个月前一模一样。 “殿下,凤后每个几日都会派人来府,看看府中的一切是否妥当。”管家声音仍然难掩激动,只是说到了李氏的院子,声音多了悲伤,“正君的院子小的都是每一看着人清理,里面的一切都和殿下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司予赫坐在了床榻上,轻轻地抚摸了柔软的床榻,“你下去吧。” 管家看了看她,“是。”随后退下。 寝室,静悄悄的。 忽然,一声烛花爆裂的声响传来。 司予赫抬头看向床边的烛台,淡淡笑着,“箴儿,烛花爆了,以前你总是说烛花爆了便会有喜事,那我是不是也有喜事啊?” 话落,墙上紧闭的窗户忽然间被外力从外面推开,随后,一阵厉风吹入,将室内的烛火熄灭,便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从外面窜进。 司予赫没有动,待来人站定,方才缓缓开口:“你是何人?” 没有惊讶,更没有恐惧,仿佛只是在和熟人打招呼一般。 “能够帮大皇女殿下的人。”来人操着一把低声的嗓音,女子,年龄不明。 司予赫低头轻轻地抚着床榻,“你家主子要什么?” “大周三皇子以及西北新三城。”女子道。 司予赫沉默了下来,黑暗中,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司予赫沉默,那女子也沉默,而且,似乎耐性不错,或者说是信心十足。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被暖炉烫暖的床榻已经冰凉了,司予赫方才开口:“如贵主所愿。” 轻轻的五个字,代表背叛,背弃。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包东西,“大皇女殿下想要的东西。” 司予赫垂着头不动。 黑衣人将东西搁在了地上,然后悄然离开,室内,恢复了平静。 司予赫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包东西的跟前,蹲下身子,轻轻地拿起,握在了掌心。 窗外,一声惊雷想起。 初春的惊雷,很少见。 司予赫看向窗户,窗外,月光淡淡,凉风瑟瑟,闪电,划破了天空。 “对不起箴儿……箴儿,别怪我……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 司予赫回来了,众人以为从前朝堂的鸡飞狗跳又要回来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司予赫却没有再如从前一般和司予述作对,甚至偶尔还会赞同她的提议。 刚刚开始众人还以为司予赫只不过是离开太久不好立即发难,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众人明白了司予赫似乎真的无意继续与司予述作对。 而她也没有再如从前一般结交朝臣,拉拢势力,除非公事需要,否则司予赫轻易不接触其他朝臣,而下衙之后便立即回家,便是其他的皇女也没有交往。 司予执曾经试图过和司予赫交谈,可是最终还是被她拒绝了。 她说,如今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司予执不信,可也无法当着她的面反驳她的这句话。 三月初,另一件大事压过了司予赫一事,朝堂也因此而闹腾起来。 西戎大军再一次压境,同时送来国书,不过这一次不是和亲,而是提出赎回西北三城,希望大周皇帝派人前往边境协商。 永熙帝自然知道西戎国不会如表面这般简单,但是也不能不派人去,而且此次前去危机重重,做好了未必有奖,而做不好,便是大周的千古罪人。 谈判一事乃礼部的分内事,礼部尚书便是不愿意去也是主动请缨了,可永熙帝很清楚礼部尚书的斤两,在厩,或许还能够成事,可去边境,面临对方的几十万军队,未必还能够如此滔滔不绝。 也有御史主动请缨。 不过永熙帝疯了才会让御史去负责这件事。 便在街不定的时候,司予昀站了出来。 “母皇,儿臣身为皇女能够震慑对方,又在礼部多年熟悉邦交事务,此事非儿臣莫属,还请母皇恩准。” 司予昀站出来,便有人出列赞成。 先不论司予昀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说她是最好的人选。 “太女意下如何?”永熙帝看向司予述问道。 司予述此时也在心里盘算着司予昀的目的,然而她也清楚,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弄砸了,开战是小,丢了大周颜面是大!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司予昀是最好的人选。 唯一的不妥之处便是蒙君怡掌控着西北的军权。 “母皇,儿臣也以为礼王是合适的人选,可当主使节之位。”司予述正色道,“此趟协商事关重大,儿臣以为除了主使节,还该派遣副使节随行,随行人员也要认真挑选!” “副使节人选,众位爱卿有何建议?”永熙帝看向众人道。 靖王站了出来,“母皇,儿臣请旨前去!” 永熙帝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当没听见。 “母皇,派一名皇女前去是震慑也是重视,可若是派遣两名皇女,那便可能落得一个被西戎大军给惊住了的形象。”司予述出列道,虽然话是打司予执的脸,但是却也解了司予执的围。 “是儿臣疏忽了,请母皇降罪。”司予执正色道。 永熙帝总算是扫了她一眼,“既然知道疏忽便站回去好好想想!” “是!”司予执应了一声,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候,司予赫出来,“母皇,儿臣提议李浮大人以及礼部尚书担任副使节,她们两人在三年前西戎国使团前来之时负责接待,而根据国书,这一趟西戎国派遣去边境的使团之中便有些是三年前的使团成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儿臣以为两位大人最为合适!” 司予述看了一眼司予赫,虽见她神色无异,可却还是不放心,“母皇……” “陛下,臣愿随礼王殿下而去!”李浮出列道。 礼部尚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臣也愿意随礼王前往,挫西戎之气焰,扬我大周之国威!” “母皇……”司予述还未说什么。 司予昀却抢了她的话,“儿臣也以为两位大人颇为合适。”说完,便看向司予述,“太女可是另有企图人选?” 司予述看向李浮。 李浮轻轻摇头。 司予述眯了眯眼。 “太女?”司予昀继续追问。 司予述攥紧了拳头,看向永熙帝,“母皇认为李大人合适吗?” “我倒是忘了!”司予昀先于永熙帝道,“三皇弟怀有身孕,若是李大人前去恐怕不能再三皇弟生产之日赶回来。” “陛下,女子定当以国家为重,臣相信三皇子会理解臣的!”李肛道。 “太女以为如何?”永熙帝看向司予述。 司予述还能如何?“儿臣没有异议!” 若是没有李竿西戎的恩怨,如果缃癫皇腔匙藕⒆?那她去是最为合适的! 她不放心司予昀,若是其他人,也难保不会被她收买,而李浮便是一个绝对不会被司予昀收买之人,所以,她的确很合适! 可是…… 司予述看了看司予赫,她主动提及是真的因为三年前的国宴还是……与礼王沆瀣一气?虽然这些日子司予赫对她除了冷漠之外没有其他的报复性举动,可她却还是怀疑。 她真的愿意放下吗? 这般容易放下? 可若是她和礼王沆瀣一气,礼王为何要这般做? 司予述心中猛然一惊,难道…… 不! 不可能啊? 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都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人,礼王如何会知道?! 便在司予述心惊之时,出使使团主副使节都已经定下来,永熙帝随即下令随行人员由礼王与太女共同挑选。 下朝之后,司予昀被永熙帝召去了交泰殿,而司予执则是追上了司予述。 “方才多谢太女。”司予执郑重道谢。 司予述审视了她半晌,“方才本殿所讲靖王未必不懂,可为何明知仍要故犯?” 司予执看了看她,“太女过奖了,我若是想到了便不会……” “靖王。”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冷凝,“既要遮遮掩掩又要前来道谢,你可知你这般行为是什么?” 司予执沉默。 “虚伪!”司予述冷声道。 司予执垂了垂眼帘,“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瞒太女了。”顿了顿,方才道:“因为我不放心礼王。” “不放心礼王?”司予述嗤笑,“没想到靖王和礼王的感情好到了要贴身保护方才放心。” 司予执没有反驳她的话,沉默地看着她。 司予述迎向了她的目光,却被她此时的目光给震了震,这时候司予执的目光很像一个人。 母皇。 她收起了收起了嗤笑,正色道:“靖王既然有逍遥日子过,为何非得来淌这须水?是好心相帮还是心里也有着一份执念?” “太女……” “靖王如何想本殿不知道,但是本殿不喜欢被人当做垫脚石!”司予述说罢,便转身离去。 司予执没有追去解释。 …… 司以玫嚼罡∫ノ鞅北呔?而且还是和西戎国的使团谈判一事已经是两日之后了,此时,他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你要去西北和西戎国的人谈判?”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李肛道。 司以魃鹊?“为什么?!” “?你听我……” “你去了西北我怎么办?”司以实馈?br/> 李浮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太女说好了,她会照顾你的,陛下也会派人保护你,不如你直接进宫陪父君,这样更安全……” “什么安全?!”司以唤幕?“上回宗哲景遥都敢来厩了,这一次在西北,她会不去吗?有几十万大军保护她会不去吗?你为什么要去!你是去找死吗?还要和礼王去?你不知道礼王和皇姐不合吗?你便不怕礼王和宗哲景遥合谋害死你吗?你不知道我要生了吗?我现在是给你生孩子!你却要现在去西北!为什么?!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 李浮愣怔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司以鹊?“你死了我也不关心你!你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话被打断了。 李浮将他拉入怀中,紧紧地吻住了他的唇。 她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是仇人,是欠债者,是浮木,是掩盖,便是她和他白头偕老,生许多的孩子,她也无法进入他的心。 可如今,他却关心她! 不管是出乎何种理由的关心,他能有这份心,便已经够了! “嗯嗯……”司以沽司⑼瓶?随后气的浑身颤抖,“你无耻!” 李浮被骂却笑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关心我。” 司以凰恼饩浠案拿挥谢鹌?他关心她?是吗?关心又如何?她若是死了,他找谁挡住宗哲景遥?她若是死了,乐儿便没有了母亲,她死了,他腹中的孩子岂不是连母亲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不能死! “你一定要去吗?!” “圣旨已下,我不能不去。”李浮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只是恐怕不能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 这是她的孩子啊。 可是她却不能看着她出生! “当年你生乐儿的时候那般惊险……” “当年我年纪小,自然惊险!”司以蚨狭怂幕?随后又道:“你若是不想去,明日我去求母皇……” “我必须去!”李浮却打断了他的话。 司以幻靼?“你明知道你杀不了宗哲景遥的!你去了岂不是送死!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你死了宗哲景遥让我去和亲怎么办?” “!崩罡∥兆×怂募绨?“我是想杀宗哲景遥,但是比起杀宗泽景遥报仇之外,我更想和你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我知道这也是我母亲父亲所希望的,可是,这一次我不能不去!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太女!” 司以汇丁?br/> 李浮将他扶到一旁坐下,随后方才详细地将各种缘由告知,“……若是我不去,便没有人能够知道礼王的举动了,更没有人知道礼王这趟主动请缨去西北的目的,而这一次是大皇女提议我去的,大皇女看似对太女已经没有什么了,可真正如何,我们都能够猜到,唯一猜不到的便是她想做什么。” 司以〗袅嗣纪?他想起了大皇女正君的妹妹似乎也是在西北从军,“有这般多的事情……那你这一去岂不是更加的危险?” “不会。”李浮却肯定道,“如今陛下还在,礼王应当清楚去去便是监视她,而陛下也允许了,也便是同意了让我去监视她,若是我死了,你觉得陛下会如何想?礼王她会防着我,但是不会杀我,也不会让我出事!因为一旦我出事,陛下便会怀疑她意图不轨!” 虽这邪是安抚司以?而且说的也很有到道理,可是司以慈允俏薹ǚ判?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如何? “你走了之后,我便进宫,有父君在,不会有事的!” 李浮心中一暖,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 司以醋潘?忽然有种想逃避的冲动,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而这种改变让他很不安,“你这两日一直忙内忙外的,乐儿一直叨念着你了,去看看她吧。”说完,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要去西北的事情你自己跟她说,我可不替你说!” 李浮笑道,仿若没有看见他的躲避,“好。” …… 七日之后,礼王司予昀领着使团出发前往西北边境。 太女带着众臣送了她出城门。 “三皇姐,一路小心!”司予述道。 司予昀笑道:“多谢太女,多谢母皇!” 司予述又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让她们启程了,在离开之前,借着司以卸鹘桓罡〉慕杩?将李浮叫到了一旁。 倒也不全是借口,司以娜犯死罡∫话鳌?br/> 李浮没有打开来看,但是却已经笑逐颜开了。 司予述看着她,“不管如何,都要平安回来!荒苊挥心悖?br/> “我会的!”李浮正色道,“请转告?让他好好保重身子,一切以孩子为重,其他的不要多想!” “我会的。”李浮道,随后,压低了声音,“殿下放心,若是一路上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及时通知殿下!” “外事小心!”司予述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 李浮拱了拱手,随后转身上了马赶上了前方的队伍。 司予述看着远去的队伍,站了许久之后方才转身,却见城门上司予赫静静地站着望着前方的队伍,今日司予赫本也该来的,可是出发之前她遣人来说不舒服告了假便没来。 可如今,她却出现了。 她也似乎发现了司予述,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无波无澜,随后,转身离开。 司予述沉下了眼眸,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交泰殿 御书房 永熙帝站在窗户前,外面,春光明媚,可却照不了她灰沉的脸。 冷雾缓步走进,上前,禀报道:“回陛下,使团已经出发了。” 永熙帝不语。 冷雾也没有退下,静静地站着。 半晌,永熙帝道:“赫儿可去了?” “大皇女一开始因身子不适告假,不过后来还是去了,只是却没有上前送行,而是在城头上目送着队伍离开,然后便回了大皇女府。”冷雾回道。 永熙帝沉默半晌,随后,原本站的挺直的身子却忽然间椅起来。 冷雾急忙上前扶住她,“陛下!” “扶朕坐下!”永熙帝低声道。 冷雾急忙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陛下,可需要宣简御医?!” “不必了。”永熙帝摇头道,静坐了会儿,青白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他的情况如何?” 冷雾面泛愁容,“还是不好。” 永熙帝靠在了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 司以诶罡±肟牡比毡阒苯哟排?雪暖汐没有怀疑司以裁?只是以为他担心李浮,不过这一次他倒也没有猜错。 他的确是担心她,除了担心,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不是李浮第一次离开他,当年她也和靖王一同去东南,可是那一次他没有担心更没有如今这种感觉。 是因为他怀了她孩子的缘故吗? 司以也怀龃鸢?也不知道正有一场极大的危机正在向他一步一步袭来,他更没有想到,亲手将这场危机带给他的人是他的至亲亲人。 而在这场危机还没有袭来的时候,雪家却先面临了一场灭顶之灾! 便在使团离开没多久,二皇子身边的近身小侍在夜半时分一身是血地跑到顺天府击了鸣冤鼓,揭发雪家与敌国勾结,叛国谋逆…… ------题外话------ 明日不更新,下周一更新大结局终章,更新时间晚上十点。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69 叛国谋逆 ( 大结局终章上)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自皇子府开了之后,皇子和妻主住在皇子府便成了规矩,而平日回妻主本家的时间也很少, 庄之斯和母亲关系不好,虽然和父亲关系还是不错,原本司以晏也是时常和妻主回去的,可自从几年前得知庄家主夫有意为庄之斯纳侧室之后,他便很少回去了,至于司以?李浮连家都没有更是无需回去,而司以徽更是不必说了,因而这几年来陪着妻主回本家最多的便是司以佑了。 除了重大节庆以及雪家长辈的生辰之日定会回去之外,其他的时间司以佑也会和雪凝带着孩子回雪家住上几日。 雪倾的正夫对司以佑说不上是亲近,但是面上也是过的去,司以佑也是敬重,多年来关系倒还是可以。 至于雪家的两位女主人一开始对司以佑也是防着的,可这般多年过去了她们也看得出来司以佑对雪家并没有其他的心思,是一心当好雪凝的正夫,这份戒心虽然没有全消,但是也消减了不少,至少司以佑在雪家中不会再遇上方才嫁入雪家之时走到哪里都会有雪家的人跟着,而且许多地方都会遇到雪家下人的阻拦,说那不能进去。 可雪砚雪倾却万万想不到她们从前所担心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在这般情况之下。 于灵一开始是想将这件事压下的,可顺天府位于闹市,而且那小侍在跑去顺天府击鼓之前便已经在大街上大喊救命,虽然当时已经是深夜大家都睡了,可便也是因为深夜安静,更容易引起比人的注意。 当于灵到了公堂之时,公堂的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有的甚至还只是披着外衣,连穿上都不曾便赶出来看热闹的。 顺天府也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夜半开堂了。 于灵见了那小侍一身是血原本也只是以为他遭到了袭击或者是被抢劫之类的案子,也没有驱散人群,可当那小侍开口之后,她再驱散人群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甚至连制止那小侍说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那小侍像是受了很大的惊恐噼里啪啦地将事情说完了。 今晚司以佑和雪凝留宿雪家,依着以往的习惯,司以佑在照顾了儿子入睡之后便会回房就寝,而雪凝则会在雪倾的书房和雪倾或雪砚促膝相谈,可这一晚,司以佑在儿子入睡之后并没有立即就寝,而是端着一盅川贝雪梨去书房。 因为这两日雪凝有腥嗽。 可司以佑怎么也没想到到了书房竟然听到雪凝和雪倾说起了西戎国,言语之间更是泄露了雪家早便和西戎国有联系,而且不是普通的联系,而是私下勾结。 司以佑当时受了太大的惊吓以致摔了手中的炖盅惊动了里面的人。 “……家主……和老家主……追了出来,二皇子见情况不对,便让奴侍躲在一处,他自己去引开她们……二皇子让奴侍去顺天府报案,找人去救他……奴侍是从后花园的一个狗洞里逃出来的……大人……奴侍求你快派人去救二皇子!若是晚了,奴侍担心二皇子会遭了他们的毒手……奴侍求你……求你……” 于灵自然知道救人要紧,可若是她真的派人去了便是认同了那小侍的指控,还有便是若是雪家真的做了这事,单单是顺天府的衙役是不够的,可偏偏如今已经是夜半了,她连进宫也不能!太女府她倒是可以去,可雪家可是太女的父族,她如何能够去太女府告诉太女她的父族私通外敌谋逆?最为重要的是,她还是无法相信雪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女都已经是太女了,雪家私通外敌做什么?难道她们想自己当皇帝不成?若是雪家如今权势滔天她倒是会信一两分,可如今雪家便是余威仍在,可也不过是依附在太女身上的外戚吧了,哪里有本事改朝换代? “大人,若是去晚了二皇子真的会遭她们毒手的!” 于灵看着那小侍拼命磕头哀求的模样,咬了咬牙,“来人,将此人看押起来,待本官归来之后再行处置!” “大人?!”那小侍似乎不敢相信于灵居然会做出这等裁判。 于灵目光冷凝地看着他,“你放心,二皇子本官自然会带人去救,可本官也要警告你,若是你在此事上面说了半丝谎言,本官定然不饶!” “大人,奴侍如何敢说谎?”那小侍涕泪俱下,“是二皇子让奴侍来顺天府报案的……奴侍如何敢说谎?大人,奴侍求你快些去救二皇子!” 于灵当即派自己的心腹将其看押起来,随后又遣了一个心腹去靖王府将司予执请来。 之所以要请司予执不是她和司予执关系好,而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大臣也是可以进宫,可这事却没有一个皇女来的容易以及快速。 如今在京的三个皇女,太女不可能请,大皇女和太女有着私仇,更是不能,所以只能请司予执。 在安排好这些之后她当即调遣衙役亲自带队赶去雪家,看着那些骚动的百姓,于灵头都要裂了,可如今已经无暇去管了。 到了雪府外,她并没有直接攻进去救人,先是让衙役在不惊动雪府的情况之下将雪府围住,这般做是是因为她们人手不足,二是因为里面情况不明,尤其是二皇子生死不明,若是贸然攻进去让雪家的人知道事情败露而对二皇子不利。 便在于灵将雪府围起来之后不久,司予执到了,神色匆忙而疑惑。 于灵派去的人并未将情况告知,只是说有紧急事情。 司予执见到了眼前这般一幕,神色中又添了一抹震惊,“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于灵将司予执请到了一处安静处,随后将情况一一告知。 司予执听了之后整个人都被荒谬的情绪笼罩,好半晌方才发出声音,“是你疯了还是本殿在做梦?!” 雪家私通外敌谋逆? 这怎么可能?! 于灵苦笑,“靖王殿下,下官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是殿下,这的确是真的!下官不敢保证二皇子的贴身小侍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眼前所发生的都是真的!” 司予执的面容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幻了好几种情绪,半晌后咬着牙,“单凭一个下人的话你便带人来?!” 于灵脸上的苦笑更浓,“下官也知道这般很莽撞,但是这件事太过于重大……而且还牵涉到二皇子的安危,下官不得不带来人!” 其实司予执也明白于灵这般做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是白日里发生这事她可以立即进宫通知永熙帝,可如今却是在深夜,深夜闯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沉默会儿,司予执握着拳头道,“将那小侍交给本殿,本殿带他进宫面见母皇!” 若是真的,那厩将会掀起一番风暴! 便是不是真的,也少不了一番闹腾! “那二皇子……” “若是雪家真的图谋不轨,如今事情败露,二皇兄便是他们生存唯一的筹码,所以在这时候她们不会伤害二皇兄!”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 于灵也是这般想,“是。” 司予执又道:“暂且不要惊动雪家的人,等本殿进宫见了母皇之后再说!”说完,便转身返回顺天府,带上了那小侍之后便直奔皇宫。 在宫门前的确遇到了阻碍,可在司予执的强硬威迫之下,侍卫最终还是放行,到了交泰殿,已然惊动了交泰殿的人。 冷雾亲自来见了她。 “冷总管,本殿有要事禀报母皇,还请冷总管通报一声!”司予执神色极为的凝重。 冷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身上明显带着外伤的小侍,也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请靖王殿下稍后。”随后进去禀报。 一炷香之后,冷雾再度出来,“陛下请殿下进去。” “冷总管,此人乃二皇兄的近身小侍,于本殿欲禀报之事至关重要,还请冷总管准许本殿带着他去见母皇!”司予执正色道。 冷雾沉思会儿,“靖王殿下请!” 司予执道了一声谢之后便领着那小侍进了交泰殿。 冷雾领着两人往帝寝殿而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被冷雾领进了帝寝殿内的楔厅内,永熙帝已然站在了楔厅内,身上仍旧是着着寝衣,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可见是方才起身。 她背对着门口,因而司予执进来的时候并未看清楚她的神色,可凭着她的背影,她却隐约可以感觉到她似乎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 这个认知让司予执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 “儿臣参见母皇。”快速收敛心绪之后,司予执下跪行礼。 待她行礼之后,不等永熙帝转过身来回应,那小侍便跪在地上磕头求道:“陛下,雪家私通外敌谋逆被二皇子发现,二皇子如今正被她们控制在手中生死未卜,请陛下快些派人去……” 话还未说完便断了。 被永熙帝猛然拿起身旁小桌上的拿杯已经凉了一半的茶狠狠地砸断。 茶杯正中那小侍的头,鲜血顺着茶水滑落。 司予执终于看清楚了永熙帝的脸色,面色顿时一惊。 永熙帝的脸上没有找到愤怒的情绪,甚至其他情绪也没有,整张脸面无表情,可却比满面的愤怒更加的瘆人。 那小侍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鲜血低落在了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可他却还是继续求着,“陛下……奴侍求您快些去救二皇子……救二皇子……” 任任何人见了都会赞他一句忠心为主。 可永熙帝却似乎并不如此认为,“来人,将这个贱奴押下去砍了!” 那小侍浑身一颤,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永熙帝。 司予执也是一惊,忙道:“母皇息怒!” 永熙帝眸光如刀地刺向了她。 司予执浑身激灵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儿臣知道母皇不信,儿臣也不相信雪家会做出这般事情,可此事事关重大,于灵大人已经控制不住消息的蔓延,而这小侍是至关重要的证人,若是母皇将其杀了,雪家便更是水洗不清了!母皇,儿臣知道……” “你知道什么?!”永熙帝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教朕做事?别说是杀了这个贱奴,便是杀了你……” “母皇可以杀了儿臣!”司予执不知道哪里的勇气竟然开口打断了永熙帝的话,“可是母皇,杀人如今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便是母皇不在乎二皇兄的性命,总是在乎太女的名声吧?若是此时不清不楚,太女的名声便毁了9有雪父君,母家出事,雪父君如何能够置身之外?” “你——”永熙帝面容狰狞了起来,身子也椅了起来,似乎是气疯了。 冷雾当即上前搀扶住她,“陛下,息怒!” “母皇,儿臣不是有心忤逆母皇,只是此事真的不能冲动!”司予执伏在地上坚持道,“待此事解决之后,儿臣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她不能让母皇将人杀了。 因为这般做便是告诉全天下的人母皇为了维护太女而杀人灭口,便是这般可以将整件事说成了这小侍的污蔑,可谁信?谁会相信? 太女这一辈子都会有一个可能私通外敌的父族! 永熙帝盯着司予执的目光几乎想将她给吃了,可是,却没有出声反驳她的话,面容狰狞地沉默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好c好——”仿佛从牙缝里迸出来似的。 司予执将身子压的更低,她知道自己激怒了永熙帝,“母皇……” “若是朕便是要这般冲动又如何?!”永熙帝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冰冷无比。 司予执倏然抬头,她似乎没想到永熙帝竟然还是坚持将人杀了,便是母皇要维护太女维护雪父君,可这般明明不是好办法,“母皇——” “来人!”永熙帝厉声道,“将这贱奴押下去……”话还未说完,便见一个宫侍跌跌撞撞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太女殿下、大皇女殿下、内阁几位大人和兵部、户部、工部以及吏部尚书在外求见……” 永熙帝面容顿时扭曲到了极点。 司予执眼眸也是大睁,怎么来的这般快? “陛下。”冷雾低声道,“靖王殿下说的对,此人现在不宜杀。” 永熙帝盯着门口外的夜色,嘴边泛起了一抹极为扭曲的笑,眸光内暗潮翻滚,“来人,摆驾御书房!” 这一夜,无论是皇宫还是厩,都注定了不会安宁。 …… 永熙帝最终没有杀那小侍,还将他带上了御书房,给了他机会在众人面前说这事。 自然,那小侍的话受到了许多的质疑。 不仅是司予述,还包括其他被大臣。 “你说雪凝和雪倾在书房里面密谈被二皇子听到了,可若是她们要密谈与外敌勾结一事如何可能不在门外放看守这般轻易地被二皇子听见?!” “你说二皇子在惊动了她们之后带着你逃离,可不管是你还是二皇子也不过是一介寻常男子,雪凝的武功如何本殿不敢保证,但是雪倾却是自幼习武,年轻之时更是在武林有中一席之地,岂会让你们有机会逃脱?” “你说二皇子引开了她们让你出来通风报信,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不是被雪家的人伤的?可若是她们真的私通外敌,被你们发现了,二皇子她们或许不敢直接毙命,可你却不是,既然都伤了你了,怎么便不直接一招毙命?还会让二皇子有机会将你藏起来然后自己引开她们?!” “你说二皇子让你去顺天府报案,可这般大的事情顺天府根本管不了,二皇子怎么可能让你去顺天府?他便不担心雪家的人在顺天府有人?这般大的事情,二皇子应当找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去保和坊找礼王正君或者是直接让你进宫找母皇,怎么会如此的曲折让你去找顺天府?” “二皇子嫁给雪凝多年,出了这般事情什么也不想便让你去顺天府报案,难道他便不曾想过后果?好!即使二皇子大义不顾和雪凝多年的结发之情,可总不会不顾儿子吧?作为一个父亲,在那般危急的时刻,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司予述一个一个的问题丢出来,让那小侍难以应对。 第一个问题,他回答说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他说是二皇子拖住了她们。 第三个问题,他也是说二皇子拖住了她们救了他。 第四个问题,他坚持说是二皇子这般吩咐的。 第五个问题,他还是坚持上一个回答。 这般问下来,众人也也疑窦重重。 “太女此话是说二皇兄联合自己的近身小侍构陷雪家不成?”司予赫开了口,多日以来第一次反驳司予述的话,“正如太女所说的,二皇兄便是不顾和雪凝的结发之情但是总要顾念自己的儿子,如此构陷雪家是要将雪家置之死地,雪天恩虽然有着皇家血统,但是也是姓雪,若是满门抄斩,二皇兄这个儿子也是逃不过!太女说二皇兄为何要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构陷妻主?更何况,这不是一个轻易便能够构陷的罪名,要说雪家私通外敌,单凭二皇兄一面之词是不可能定罪的!”说完,不等司予述反驳,便直接对永熙帝道:“母皇,雪家如今依然发现了事情败露,定然会抓紧时间销毁证据,儿臣恳求母皇立即下旨搜查雪府!既为救二皇兄也为了阻止她们销毁证据!” “母皇,单凭一个下人的话便让人搜查雪家,那将来便是没有从雪家搜到什么雪家这一辈子都要背上私通外敌的罪名!”司予述不能任由人去搜查雪家,便是她相信雪家是清白的,可到时候人多手杂,若是栽赃一些证据简直轻而易举! 司予述并不知道司以佑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可事情是她的贴身小侍捅出来的,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有礼王,她方才离京,雪家便出事,这摆明是早有预谋! 司予昀主动请缨去西北不是要与蒙君怡见面谋划什么,而是为了避嫌! 她不在厩,厩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还有…… 司予述看向司予赫,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她回来之后便那般平静,不是不恨她,更不是已经放下了一切,而是根本便是在等着一日! 她早就和司予昀暗中勾结了吧?! 可她们究竟凭什么构陷雪家这般罪名? 这样的罪名要找到证据并不容易,便是栽赃,她们也要制造到有分量的证据! “母皇,难道要看着二皇兄命丧这等罪大恶极之人的手?!”司予赫面带厉色,“雪家胆敢做出私通外敌之事,又岂会放过二皇兄?母皇,若是我们晚了可能不但找不到将她们治罪的证据甚至还会让二皇兄丧命!母皇,那是二皇兄啊!当年她嫁给雪凝已经是委屈,难道如今还要让他丧命吗?!” “大皇女凭什么便这般认定二皇兄会丧命?”司予述厉声反驳。 司予赫冷笑:“若是太女是那私通外敌之人,会放过二皇兄吗?” 司予述不与她争辩,而是直接看向永熙帝,“母皇,儿臣愿意亲身入雪家查看情况,请母皇恩准!” 如今只有这个办法! 她进入,只要将二皇兄带出来,让他证明一切都没有发生便可以解决一切! 司予赫倒是没有质疑司予述这般做是为了包庇雪家,倒不是她要放过司予述,而是她这般说了之后司予述定然有一大堆道理反驳她,不过她也没赞成让司予述去,理由是生怕雪家对太女不利。 司予赫的这个原因也遭到了其他的大臣的同意。 虽然雪家私通外敌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却也不得不不防! 也虽然雪家被定罪之后太女的地位将会受到严重的动摇,但是只要太女还是太女,便必须以她的安全为重! 当然,大伙儿也没想雪家私通外敌的背后有太女,因为至今为止太女虽然多灾多难,但是地位却还未受到动摇。 太女还不至于这般愚蠢地在这时候私通外敌。 大家还是倾向于雪家是被构陷的,可构陷的幕后黑水……众人却有些不敢去想。 众人一致反对司予述进雪家,司予述便是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反驳这般多人,最后,司予赫主动请缨去。 司予述自然反对,理由和司予赫一样,既然你担心我有危险,我自然也担心你有危险,而真正的原因,大家都明白。 其他的大臣也有反对也有不说话的。 场面像是街住了。 司予执见状只得再一次开口,“母皇,不让让刑部来查这事吧!不管是真是假,让刑部来查,查清楚了便真相大白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可能不查,这三年多大皇姐的确笼络了不少的大臣,但是刑部尚书目前为止还是忠心于母皇的! 所以,让刑部来查,最为合适! 众人方才注意到了靖王也在,而对于她的提议,内阁大臣都一直同意,她们忠心于永熙帝,如今除了这事,便是可能性不大,也是要查清楚! 私通外敌,这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其他的五部尚书,礼部和工部赞同,刑部尚书愿意领命,而户部尚书谢净芸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赞同了。 司予述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了,沉默地看着永熙帝,似乎在渴求着最后的机会。 “儿臣也认为二皇妹的提议甚好!”司予赫也开口道,她从未想过永熙帝会让她去搜,那般提议不过是为了逼迫太女罢了。 永熙帝沉默。 司予述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没有等永熙帝开口便也跪下来道:“既然诸位大臣都认为让刑部去查最为合适,那便请母皇下旨吧!” 如今只希望雪家已经做好了应对! 永熙帝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定在了司予赫的身上,那暗潮翻滚的眼中某种情绪一闪而过,最后,冰冷的嘴唇挤出了一个字:“准!” …… 刑部尚书当即开始行动,一方面将那小侍带回了刑部大牢严密看守,另一方面调动衙役前去雪家。 而当她带着人去了雪府之时,雪府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 雪砚缓步走了出来。 便是于灵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这般大的动静雪府不可能没有一丝警觉,在司予执去闯宫之时,雪家已然发觉了不对劲,之所以一直不动那是因为情况不明,还有便是雪凝和司以佑出事了。 雪凝被下了迷诣迷不醒,而司以佑却失了踪。 雪砚当即让人在府中搜寻,随即便发现了外面的异动,雪砚思虑再三暂且不惊动外面的人,想办法先将雪凝救醒。 虽然她所中的迷药只是蒙汗药,并不会伤及身子,可雪凝醒来之后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在入睡之前喝了一盅司以佑让人炖的川贝雪梨。 雪砚顿时心中一凛。 “大姑母,母亲,佑儿呢?他怎么样了?”雪凝没看见司以佑,当即问道。 雪砚没有回答。 “他失踪了。”雪倾回道。 雪凝惊惧,“失踪?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次不管是雪砚还是雪倾都没有回答她。 雪凝挣扎地起身要去找司以佑。 雪砚却制止了她,“不必了。” “大姑母!” 雪砚看向雪倾,“照顾好凝儿,我出去。” “大姐!”雪倾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这般出去凶多吉少! 雪砚苦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面对!” “大姐……” “放心,雪家不会这般轻易便倒的!”雪砚沉声道,随后起步走了出去。 雪凝心里除了担心司以佑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母亲……” 雪倾看着雪凝,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皇子失踪,不是意外吧? 刑部尚书对于雪砚主动出来有些诧异,但是也稳步上前,“雪家主。” “不知大人深夜到来所为何事?”雪砚目光沉稳,便是多年不在朝堂,但是毕竟有了岁月的积淀,便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是淡定自若,她环视了包围住了门口的衙役,疑惑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刑部尚书倒也没有盛气凌人,而是客客气气地将原因说了,“一个时辰前二皇子的近身小侍跑到了顺天府报案说是二皇子撞见了雪凝与雪倾在密谈与西戎国勾结一事,二皇子被她们擒获,陛下得知之后命本官前来查看!” 便是雪砚已然知道情况不妙,但是在听了刑部尚书的话之后心中仍是巨浪翻滚,死死地握住了拳头方才止住了战栗,而面上的变化却是怎么也阻止不了,“大人,草民可有听错?!” 虽然她也怀疑二皇子失踪一事不简单,可却没想到真正要面对的居然是私通外敌的罪名。 私通外敌? 那些人便这般恨不得将雪家粉身碎骨?! 还有二皇子…… 便是当年嫁入雪家不情愿,可是这般多年雪家将他当做神一般供着,却没在他心中留下一丝情分吗? 便是他不在乎雪家甚至凝儿,那还有恩儿! 雪砚根本便不信司以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去报案的是他的贴身小侍,如今失踪的也是他,而昨夜的川贝雪梨也是他给凝儿喝的! “雪家主。”刑部尚书神色严肃,“请容本官进府搜查!” 雪砚紧紧地盯着她,没有说不许,也没有让开。 刑部尚书也没有强行入内,“本官虽和雪家主没有多少来往,但是却也相信雪帝师的后人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可如今既然二皇子的近身小侍如此说,陛下也下了旨意,本官必须奉旨而行!”说罢,又补充道:“未免衙役入府惊扰到了后眷,还请雪家主将后眷领到前厅!” “陛下下旨?”雪砚一字一字地问道。 刑部尚书斟酌了会儿,“太女相信雪家不会做此事,也不赞同搜查雪家,可此时事关重大,太女最后不得不同意,雪家主也明白,便是陛下相信雪家,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陛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雪砚眸色渐渐地暗沉。 “其实要洗清雪家的嫌疑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二皇子请出,只要二皇子进宫跟陛下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雪家便可清白。”刑部尚书正色道,“请雪家主将二皇子请出!” 雪砚沉默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雪砚之所以夜半开门是因为不久之前府中出了事,雪砚正欲前去顺天府报案!” 刑部尚书神色一变,“不知是何事?” “雪凝被下迷诣迷,二皇子失踪。”雪砚声音不变地道。 刑部尚书眼眸顿时闪过了一抹精芒,“既然二皇子出事,那本官便更要入府调查!” 雪砚还能说什么?只能让开。 刑部的衙役和顺天府的衙役一拥而进,雪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天渐渐亮了,厩却早很早之前便已经闹腾不已了。 刑部尚书在雪家搜了一个多时辰,却都没有找到司以佑的踪迹,不过也没有找到任何雪家和西戎国勾结的罪证。 雪砚、雪倾以及雪凝在前厅,其他雪家成员以及后眷都被集中在了偏厅内,都有专人看守。 刑部尚书找不到罪证也找不到司以佑,心里对雪家的信任已经瓦解的差不多了,如今的情况最有可能便是雪家杀人灭口! 可便是有了这般怀疑,刑部尚书对雪家三女却还是客客气气,尤其是对雪凝,她再三询问了雪凝昨夜“昏迷”一事,雪凝也一再回复了她,只是她的情绪却没有刑部尚书那般好,当刑部尚书最后一次问的时候,雪凝已经直接翻脸了,“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想让我告诉你我杀了二皇子毁尸灭迹是不是?!” 刑部尚书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凝儿!”雪砚开口训斥,“不得无礼!” 雪凝眼眸通红,双拳紧握,面色扭曲,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不能冲动,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方面担心司以佑的安危,另一方面更是害怕如今雪家的困局和司以佑有关系!她害怕是司以佑联合外人构陷雪家! 刑部尚书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在没有找到罪证也没有找到二皇子的情况之下,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雪家主,雪小姐,如今这般情况,恐怕诸位只能跟本官回一趟刑部大牢!” 雪砚、雪倾和雪凝都沉默不语。 厩雪府满门包括年幼的雪天恩都被押到了刑部大牢,这件案子轰动了整个厩,当日的早朝休朝。 一股极为可怕的气氛笼罩住了厩。 ……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后宫。 雪暖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的呆住了,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却是扯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看向冷雨,让他别开玩笑。 冷雨跪在地上,“主子……奴侍也希望奴侍是在开玩笑,可是不是……” “怎么可能!”雪暖汐猛然起身厉喝道,“大姐她们怎么可能私通西戎国?怎么可能——” “主子……” 雪暖汐浑身颤抖,连呼吸都便的艰难起来,却还是一字一字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说罢,便失控一般冲了出去。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不相信! 雪家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怎么可能! 雪暖汐失控并不是因为害怕雪家真的这般做,而是害怕雪家又一次因为自己而被连累!当年因为自己的任性雪家三代不能为官,母亲一辈子的心血化为乌有,雪氏一族的前程断送,如今,述儿当了太女,雪家终于看到希望了,可是却又出事! 若是雪家因为述儿,因为他的女儿再出事,他如何去面对母亲,去面对姐姐,去面对雪家的列祖列宗?! 因为他一个人! 就是因为他一个人! 冷雨见了主子的模样心惊不已,可是他也并没有失去理智,除了雪暖汐,他还担心司以?他如今怀着孩子。 “传我的命令,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三皇子知道!若是三皇子来找主子,便说主子去了交泰殿!” 自司以牍?他便很少踏出辰安殿,平日的休闲不是给孩子做衣服便是和雪暖汐闲话家常。 虽然冷雨知道不可能一直瞒着,但是能够瞒一时是一时,至少瞒到主子恢复冷静。 雪暖汐一直冲去交泰殿,可是还未进交泰殿便被人叫住了。 “雪暖汐!” 一道既是愤怒又是尖锐的厉喝声。 雪暖汐停住了脚步,浑身一颤。 蒙斯醉快步跑了上前一把攥住了雪暖汐的手,将他背对着的身子扳了过来,满目愤怒,直欲噬人,“雪暖汐,你们将我儿子怎么了!你们将佑儿怎么了!把我儿子叫出来!把我的佑儿叫出来——” 雪暖汐却是愣怔着。 “把佑儿交出来!”蒙斯醉几乎疯了,厉喝了这一句之后便扬手打了雪暖汐一个巴掌,也便是这个巴掌让雪暖汐从呆怔中回过神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你女儿!是不是你们做的!”雪暖汐也骤然喝道,神色的难看丝毫不比蒙斯醉差。 蒙斯醉几乎想撕了眼前的人,他的儿子失踪了,生死不明,不,很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可他却还在自己面前装无辜!“雪暖汐……” 雪暖汐却是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述儿有什么对不起你们?!我的母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般狠毒!为什么?!不就是太女之位吗?为了太女之位,你们不惜残杀雪家满门?!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来杀了我!”他伸手猛然推了蒙斯醉。 蒙斯醉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你——” “我害过你们吗?述儿害过你们吗?雪家害过你们吗?!为什么你们要这般的歹毒!”雪暖汐眼中含着泪水,“你想争罢了,想争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争就是了,便是你们对我和述儿下毒手我们也不会怪你!谁让我们生在着皇家!可是雪家不是皇家,她也没有如你们蒙家一般大权在握!雪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还给你儿子?你还在乎你儿子吗?还在乎吗?蒙斯醉,不要再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若是在乎你的儿子便不会和你女儿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雪家出事了你儿子有什么好处?便是你儿子能够保全,那你的外孙呢?恩儿呢?!问我要儿子?别说我手中根本没有你的儿子,便是我有,我也不会交出来给你!与其看着他往后因为妻主死了儿子死了一辈子痛苦不如让他就这样死了!” “雪暖汐——”蒙斯醉睁开了搀扶他起身的忆古的手,又扑向了雪暖汐,“你敢伤我儿子一根头发我便杀了你!” “杀啊!你以为我怕你吗!?”雪暖汐也没有站着等打,直接还手。 便在一众宫侍以及侍卫的目瞪口呆之下,两人扭打起来,当年两人争夺同一个妻主的时候没有打起来,可如今却为了孩子打起来了。 或者这事太让人震惊了,一时间愣是没有人上前阻止。 便是后来追上来的冷雨见了这一幕也是呆了一下方才上前阻止,其他的宫侍见状也回过神来了上前合力将两人拉开。 此时两人依旧打得仪态全失,脸上也是受了伤。 可两人却似乎还没有消火,平拼命地挣扎欲挣脱拉住自己的人。 “雪暖汐你若是敢伤佑儿一根头发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雪家出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有陛下的宠爱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以为你们毁了雪家便可以毁了我?我告诉你,便是没了雪家我也是皇贵君,我也一样可以将你当做蚂蚁一般碾死!” “碾死我?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别的本事没有,碾死你跟你的女儿的本事还是有的!像你们这般恶毒的人上天不收你,我收你!” “你……”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让他们停下了挣扎。 两人都看向殿门口,看向那个他们这辈子最大的依靠。 “陛下!”蒙斯醉睁开了拉着自己的人欲冲向永熙帝寻求帮助,可便他在挣脱了拉着自己的人走出了一步,却见永熙帝快步走向了雪暖汐。 蒙斯醉停住了脚步,心,一点一点地冰冷。 永熙帝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眼中似乎只有他。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着极深的痛楚,他真的不介意为了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看到雪家因为自己再受到连累。 他受不了! 受不了了! “涵涵……”泪水,如潮水般涌出,声音哽咽的可怕,“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身子,缓缓滑落。 永熙帝伸手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 雪暖汐哭泣着,蒙斯醉也哭泣着,不同的是雪暖汐可以放声哭泣,可以任意落泪,可蒙斯醉却在心里哭泣,所有的泪水都往肚子里吞。 水墨笑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一幕,他没有上前,静静地站着。 永熙帝抬起头转过视线看向蒙斯醉。 蒙斯醉面如死灰地回视着她,眼中有着清晰的嘲弄,却不知道是在嘲弄她还是嘲弄自己。 “回你的流云殿去。”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另一个人碎了心。 便是心已经碎了好几次了,可是却没有这一次彻底。 蒙斯醉知道这一次再也不可能拼起来了,已经碎成了粉末了,再也拼不起来了……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你可以不再爱我,可以不在乎我,甚至可以不再理会我,可是……”他一字一字地道,几乎咬碎了牙,“你不能不顾及佑儿!他是你的儿子!司慕涵,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般对他!他现在生死未卜!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般狠心!” 话说完了最后,已然成了厉喝。 身子,也站不稳,跪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永熙帝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包起了哭倒在了她的怀中的雪暖汐转身进了交泰殿内。 蒙斯醉看着眼前绝情的背影,想哭,可是眼中却干涸的一无所有! “那是你的儿子——” 凄厉的叫喝在交泰殿上空盘旋。 水墨笑缓步上前,低声道:“先回流云殿吧。” 蒙斯醉僵硬地仰起了头,愣怔地看着他半晌,随后,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浮木一般,倏然拉住了水墨笑的手,“凤后,我求你救救佑儿!我求你……你帮我救救佑儿!救救他——” 绝望的哀求从他的口中溢出。 水墨笑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放心,本宫会的!本宫一定会的!”便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都不敢肯定司以佑是否还活着,但是他只能答应,不仅是不想蒙斯醉继续在这里闹,更是因为他无法承受蒙斯醉眼中的绝望,更害怕有朝一日这种绝望会在他身上重演。 蒙斯醉已经失去了思考力了,他不去想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他,如今便是眼前的人不是水墨笑而是一个普通人,只要他说一句他会帮忙,他都会感激涕零。 “你放心……放心……”水墨笑本能似的跟他保证,给他希望,如同给自己一般,“我们先回去,先回去……” 蒙斯醉很听话,完全听了水墨笑的话,只要他能够救他的儿子! 可是,水墨笑的承诺并没有实现,三天,整整三日,刑部的人几乎将整个雪家都翻了过来,还是没有找到司以佑。 刑部甚至都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将后花园的池塘,泥土近期又翻动过的地方都掘地三尺,可还是没有找到。 便是死了总该有尸首,便是烧了也还剩下白骨吧?雪家如何能够在那般短的时间内将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 “还没找到吗?”雪暖汐看着一片凌乱的御书房,看着方才发了脾气的永熙帝,面色苍白地问道。 那日之后,她没有说她信不信雪家,而他也不敢再问。 当日在交泰殿前她选择了他,便是还是念着旧情,他不敢再和她闹了,现在他没有信心她会为了他而愿意放过雪家! 这三日刑部尚书没有找到司以佑但是同时也没有找到雪家谋逆的证据,雪家还是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案子在街着。 永熙帝也已经三日没上朝了,可便是不上朝也阻止不了朝臣们的言语攻击,每日来求见的大臣络绎不绝,每日呈上的帖子堆积如山。 而永熙帝的脾气也越来越糟糕了! 雪暖汐没有得到永熙的回答,而他也没有再问。 蜀羽之这三日的日子也是很难过,虽然永熙帝没有召见他,但是他还是要查,可惜的是目前也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水墨笑也是时时刻刻紧追着他。 “还是没有消息?!” 蜀羽之面色不好地摇头,“没有。” 谁也没有想到二皇子会出事,所以二皇子身边并没有如三皇子一般有人暗中保护着,可如今最不会出事的人偏偏出事了! 水墨笑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蜀羽之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凤后,我不信雪家真的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认真道。 水墨笑看着他,“蒙氏都快疯了,你觉得他是在装吗?” 蜀羽之摇头,“豫贤贵君是父亲,应当不会拿儿子来成就女儿,可……”话没有说下去。 水墨笑却已经明白了,“你说礼王会为了打击太女而牺牲自己的亲皇兄?” “二皇子身边的近身小侍都是从宫里面出去的,礼王要收买他们并不难。”蜀羽之缓缓道,“而且礼王方才离京,二皇子便出事,这未免太巧了。”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沉默了下来。 便在这时候,一个宫侍匆忙进来禀报,说豫贤贵君出宫了,说是要去刑部大牢。 水墨笑面色一变,“本宫去看看,你继续查!雪府便那般大,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便是……便是死了也总有尸首!” 蜀羽之颔首。 他和蒙氏之间的恩怨仍是存在,但是,和二皇子没有关系,便是他有时候会迁怒二皇子,但是也不会伤害他。 更何况,保护皇家后嗣本就是他的责任! 水墨笑先是让人去禀报了永熙帝,然后备了轿辇追去了。 刑部尚书得到消息赶来,虽然雪家的人是重犯,但是她也没有拦蒙斯醉,她也希望蒙斯醉能够问出司以佑的消息。 蒙斯醉的脸色很难看,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随时奔溃的状况。 刑部尚书没有让蒙斯醉去大牢,而是将他请到了后堂,然后将雪凝从大牢里面提出来,蒙斯醉一见到了雪凝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了,二话不说便直接上前狠狠地挥了雪凝一个巴掌。 雪凝没有躲开。 “你到底将佑儿藏在哪里了!”蒙斯醉嘶吼着,声音极为的沙哑难听,“佑儿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当年他那般委屈自己嫁给你,这般多年他尽心尽力做你的正夫,他为你生孩子为你养儿子,一心一意地照顾你的生活,为什么你要这般对他!为什么你要这般狠心?!” 雪凝跪在了地上,“父君,儿臣没有……” “不要叫我父君!”蒙斯醉歇斯底里地喝道,“你不配!不配!若不是看在佑儿的份上,若不是不想让佑儿难过,我根本不会让你叫我一声父君!你们雪家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是恶鬼!你们只会掠过别人的东西,只会践踏别人!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雪凝面色一凛,她不介意他如何说她,可是却无法忍受他这般污蔑雪家的人!如今雪家落得如此境地都是因为当年她的自作主张!“豫贤贵君……” “把佑儿还给本宫!”蒙斯醉不跟雪凝说下去的机会,“你把他还给我!” “我没有藏着他!”雪凝也喝了出声。 蒙斯醉更是愤怒了,“不是你还有谁?是你的母亲还是你的姨母?!你们……”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是不是杀了他!” “我们没有!”雪凝也是一字一字地道。 蒙斯醉吼道:“没有便将他交出来!不是你们藏着他,那他现在去了哪里了?!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你便是不在乎佑儿你也该想想恩儿,你想让他这般小便没有父亲吗?!”他缓和了语气,“本宫答应你,只要你将佑儿交出来,本宫无论如何都会替你保住恩儿!本宫会为你保住你唯一的孩子,将来恩儿长大了成婚生了孩子,本宫甚至可以让其中一个孩子姓雪……” “豫贤贵君便断定我们雪家会满门抄斩不留一条血脉吗?”雪凝冷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雪凝——” “豫贤贵君!”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自从成亲之后,我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佑儿之事,更不会将他藏起来或者杀了他!便是真的有人将他藏起来,那也该是你的女儿!” “你——” “豫贤贵君想不到吗?”雪凝讥诮道,“是没有想到还是根本不愿意去想?9是你根本便为了女儿而牺牲儿子!” “我杀了你!”蒙斯醉最听不得便是这句话。 刑部尚书见状当即上前阻止,他不敢碰蒙斯醉,只能抢先在蒙斯醉碰到雪凝之前让人隔在了雪凝面前,自己也跪下劝道:“豫贤贵君息怒!” “让开!”蒙斯醉面目狰狞地喝道。 “豫贤贵君……” “蒙氏!”水墨笑及时赶到。 刑部尚书松了口气,转身向水墨笑行礼。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面目狰狞的蒙斯醉,随后让刑部尚书将蒙斯醉领出去休息,蒙斯醉自然不愿。 “你若是真的想找到佑儿便听本宫的!” 这句话之后,蒙斯醉便是再不愿意也同意。 待蒙斯醉离开之后,水墨笑方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雪凝。 雪凝低着头,不语。 半晌,水墨笑方才开口,“本宫不知道当年你娶二皇子的时候是何等心情,但是当年陛下娶本宫的时候是极为排斥,甚至厌恶,可这般多年过下来,本宫不敢说本宫已经在陛下的心里有了多高的位置,但是至少可以肯定陛下不会厌恶本宫,更不会伤本宫的性命。” 雪凝抬头看着他,仍是不语。 “雪凝。”水墨笑直视着她,“这般多年本宫看得出来你对二皇子并不是没有感情,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 “凤后也认为是雪家藏起了二皇子?”雪凝一字一字地问道。 水墨笑没有回答,“至少二皇子如今定然还在雪府之中!雪凝,二皇子已经失踪三日了,便是他毫发无伤整整三日也会虚脱的,时间越长,结果会是如何你也应当可以想到。” 雪凝眼眸涌出了一抹红潮,“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晚上我喝了那晚川贝雪梨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间不见了!我明明是和他一同就寝的!凤后,我真的没有伤害他!” “好。”水墨笑颔首,“本宫相信你,所以,如今你好好想想,冷静地想想,雪家还有什么地方是很难让人发现的?雪府建立数十年,定然有一些密室什么的地方,雪千醒当过帝师,她一定会有一些隐秘的地方的!” “刑部的人不是废物,若是有,她们搜不出来吗?”雪凝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说的是事实,若是有,她们怎么会没发现? “但是二皇子一定在雪府!”水墨笑却还是坚持。 雪凝咬了咬牙,“若是他不在了?若是这一切……他都参与其中,他大可事先离开……” “雪凝。”水墨笑尽可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你觉得二皇子会是那种人吗?他会为了你和礼王而为难,可会是那种为了皇妹而牺牲妻主牺牲儿子的人吗?便是他不在乎你,可总是在乎恩儿吧?再说,若是他藏起来是为了构陷雪家,那他早便该出来了,他不需要躲着,反而是需要出来证明你们真的与敌国私通!” 雪凝低头沉默。 “二皇子是个什么性子本宫相信你这般多年也是清楚,雪凝,不要被眼前的危机蒙蔽了眼睛,更不要因为心中的疑虑都让自己后悔终身!”水墨笑正色道。 雪凝神色开始激动起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想让他出事,我也想找他出来,不管他有没有……我都不想让他出事……” “那就好好想想c好想想!”水墨笑话虽然说的很坚定,可心里也是没底,若是雪凝真的和二皇子失踪一事无关,那雪砚姐妹呢?刑部将雪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密室必定很隐秘,雪凝不知道,但是雪砚以及雪倾一定知道! 正当水墨笑想换个人问问之时,雪凝的面色顿时一变,“难道……” 水墨笑面上一喜,“你想到了?!” 雪凝看向水墨笑,“祖母在世的时候寝室内有一个密室……” …… 水墨笑得了消息当即让刑部尚书派人去查,刑部尚书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人去,而这一次也没有落空。 她们在雪千醒生前寝室内的密室中找到了已经昏迷了的司以佑,先前之所以没有查到这里那是因为这密室的机关设计的极为的隐秘,若是没有人告知,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在哪里,更别说是打开密室。 刑部尚书当即将昏迷了司以佑送回了宫让御医诊治,而便当她让人小心翼翼扶起司以佑的时候,从他身上掉落了一个小包裹。 小包裹里面是一封封的信件。 是西戎国主和雪砚雪倾甚至雪凝的往来信件,来自西戎的信件上都有西戎国住的玉玺印,而发自雪家的信件上都有雪家三女的私人印鉴。 雪家通敌的罪证随着二皇子一同被发现了! 刑部尚书心头震惊的厉害,一边让人送司以佑进宫给御医诊治,一边带着那包裹进宫了。 而这个消息,在刑部尚书从雪府中出来便传开了。 刑部尚书原是想将这事压着的,可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等他将这些信件交给永熙帝的时候,便又大臣闻讯而来。 永熙帝没有去看那些信件,但是面色却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了。 刑部尚书安静地跪着,连大气也不敢喘,这些罪证以及昏迷着的二皇子,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构陷? 如今有证据证明雪家通敌却没有证据证明雪家被构陷。 “不可能!母皇,不可能的!”司予述闻讯而来,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永熙帝没有回她的话。 司予执认为应当先做检验! 这一次,司予赫没有来搀和其中。 她的话也提醒了司予述,“没错,母皇,若是要定罪便一定要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永熙帝看着她半晌,随后,将东西扔在了地上,随后命礼部以及刑部一同检验。 为何拉上礼部? 因为上面的玉玺需要礼部那以往国书来对照确定真伪。 下了这道旨意之后,永熙帝便让所有人退下了。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 永熙帝双手握着御桌的边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许久,一口温热的血从口中喷出,溅到了桌面上铺着的折子上。 那是一道司予赫上的要求彻查雪家一事的折子。 “嘶……” 随着一声轻响,面前的折子被永熙帝撕成了两半,随后,掷在了墙角边上,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染上了情绪。 极度的愤怒以及失望。 …… 蒙斯醉不管外面闹得如何的满城风雨,现在他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了,看着儿子一脸的憔悴,蒙斯醉浑身都疼的厉害。 “御医如何?!”好不容易等御医诊治完毕,他当即攥住了御医的手焦急问道。 那御医低头禀报道:“回豫贤贵君,二皇子应是被下了极重的迷药,又因为连日来滴水未尽,所以身子极为的虚弱……” “那他会不会有事?他什么时候醒来?”蒙斯醉想起了李氏,心里惧怕的厉害。 那御医道:“豫贤贵君放心,二皇子的情况虽然不好,但是却无性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二皇子有孕,胎相不稳,迷药对大人应当没有影响,但是却还无法确定对孩子是否没有影响。”御医道。 蒙斯醉脚步踉跄了几下,随后,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色惨白。 他的佑儿,怎么便这般命苦?! …… 礼部和刑部的检验没有花太长的时间,第二日,便给出答复了,信件上面的西戎国玉玺印是真的,礼部甚至从一堆国书中找出了三年前西戎国主亲自所写的求亲国书,再和从雪府搜出来的书信中的笔迹对照一番,最终确定也是一样。 雪砚等人给西戎国主的书信上的笔迹和她们的一样,印鉴图章也是一样! 这份罪证一确定,朝堂哗然。 可太女却还是力保雪家无辜,说是有人故意陷害,可这样的罪证,便是太女如何找理由都是无力苍白的,最后,她只能寄希望于司以佑,“母皇!二皇兄还未醒来,为何不听听二皇兄的话再行处置?!” 可是,这般反证却是极为的微弱。 极大部分朝臣甚至之前还是相信雪家的大臣也相信了表明的证据,而厩的百姓更是如此,已经御史要求永熙帝严惩雪家。 司予述似乎已经没有了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到了司以佑的身上。 可是她却没有去想,便是司以佑说雪家是无辜的,所起的作用也便也是极为的微弱。 永熙帝却还是听了她的建议,等司以佑醒来之后再说行处置。 …… 雪暖汐去看司以佑。 自从,没有见到,直接被蒙斯醉让人轰出来了,便是连亲自来向他冷嘲热讽一番以作报仇都没有兴致。 雪暖汐看着紧闭的流云殿大门,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他还是不信大姐她们会做这般事情!他还是不信! 可是,如今该如何救她们? 如何救她们?! “父君……” 雪暖汐转过身,便见女儿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自己的身后,看着女儿脸上的憔悴眼下的乌青,雪暖汐的心更是痛的难受,“述儿……” “父君,我们回去吧。”司予述却是淡淡笑道,并未将心里的困难摆在脸上。 雪暖汐忍下了泪水,“好。” “父君,共恢勒饧掳?” “嗯,冷雨下了封口令,乐儿又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共恢馈!?br/> “那我们便不该这般苦着脸回去。” “好。” “父君,别人担心,不会有事的。” “傻孩子,这话该是父君说才对!” 水墨笑从和他们离去的方向相反的宫道拐角处走了出来,静静地听着前方父女两人相互安慰,看着他们相互支持离去的背影,心,却渐渐地沉了。 若是二皇子在别处找到,他或许会真的相信雪家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可是如今……二皇子却是在雪凝的指引下找到的,雪凝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引着所有人去找他们犯罪的证据吧? 她疯了不成? 还有,既然她们能够囚禁二皇子,怎么还会容他身上带着证据? 水墨笑怀疑礼王,同时,也怀疑司予赫牵涉其中。 这件事看似对礼王得益最大,可是礼王不在京中,便是她事先安排好了,事情也不可能如此周密,除非有另一个人帮她运筹帷幄! 而这个人…… 赫儿,千万不要是你! 礼部说那些信件上西戎国主的玉玺印是真的,笔迹也是一样的,雪凝她们的笔迹以及印章还可以伪造,可西戎国的玉玺印是不可能伪造的! 若雪家是无辜,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构陷之人和西戎国主勾结! 那构陷之人方才是私通外敌之人! 赫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 雪家一事,厩群情汹涌,太女府也是人人自危。 司徒氏自出事以来便没有睡好过觉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太女过不了这一关,便是那些证据上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太女也参与其中,可已经有人公然弹劾太女了,便是民间百姓也有人私下议论太女是否参与其中。 若是陛下信了,那太女之位便岌岌可危! 陛下再宠爱皇贵君也不可能为了皇贵君而要一个私通外敌的太女,将大周的江山拱手让给外族! 司徒氏想了许久也想不到办法,又想起了程秦了,虽然他怀疑程秦的用心,但是程秦的心机却是深沉,他想从他哪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办法,可当他拉下了脸面去他院子的时候,却见他居然还有闲情在做衣裳。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做衣裳?!”司徒氏愤怒地上前将他手中做了一半的孩子衣裳扯了过来随后扔到了墙角。 程秦的面色顿时阴沉了。 司徒氏一震,随即怒火又上来了,“你还敢给我脸色看!?”说完便上前甩了他一个耳光,“之前我还一直觉得我是想多了,你是殿下的侍君而殿下又对你这般好你怎么可能会背叛殿下,可见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我是没有多想!你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对付白氏而是为了对付殿下!你就是要让殿下一身麻烦!” 程秦摸了摸发疼的半边脸,阴沉之色已经褪去,而是淡淡道:“侧君这是在担心殿下还是惹殿下心烦?” “你——” “程秦有说错吗?程秦不过是在做件衣裳正君便说程秦不关心殿下,还说程秦一心要害殿下,礼王正君那日也给侧君送了礼物,为何侧君便是光明正大,而程秦却见不得人?!侧君如今这般无事生非又是什么?”程秦缓缓道,“侧君何以见得程秦不关心殿下?” “你不必假惺惺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司徒氏冷笑道,“雪家出事之前礼王正君陪人送礼物给你,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礼王府勾结在一起了?9是你从一开始便是礼王的眼线!” 程秦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侧君,您若是真的不信程秦大可将你的想法告知殿下,看看殿下听了是更加的烦心还是能够舒心!” “你——”司徒氏扬手便又欲给程秦一巴掌。 程秦这一次却还手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司徒侧君,如今太女府已经够人人自危了,殿下已经忙的三天都没有回府了,你真的还要在这里和我发作?!” “你——”司徒氏咬紧牙关,狠狠瞪着他半晌,随后抽回了手,“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意图不轨的证据,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拂袖离去。 程秦静静地看着他离去,随后缓步走到墙角边,将那做了一半的衣裳捡起,轻轻地拂去了上面的灰尘,然后坐回了位置上继续低头缝制。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衣裳做好了。 程秦将衣裳抚平放在床榻上,面上泛着淡淡的慈爱的笑容,“孩子,很快,父亲便会去陪你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害怕,等父亲去了,你便不会寂寞了……” 说完,又抚摸了衣裳半晌,然后将它拿起小心收在了一个衣柜中,那柜子中放置的全是孩子的衣裳。 他孩子的衣裳。 关上了柜门,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条。 那是几日前随着礼王正君的礼物一同送来的。 程秦走到了烛台前,点燃了烛火,将那纸条化为了灰烬,“别怪我……要怪,便怪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太过于狠毒……” …… 刑部大牢 司以佑被找到以及发现罪证一事已经传到了这里了,雪凝在听到了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后,便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她呆呆地坐在茅草地上,一言不发。 只是,双手始终攥紧,眼眸中的赤红越来越严重。 雪砚和雪倾也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无比。 …… 司以佑在被救回宫之后的第二日便醒了,这让蒙斯醉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一些,“佑儿,你醒了?” 司以佑神色有些茫然,看着父亲好半晌方才认出来:“父君?”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蒙斯醉握着儿子的手哽咽道。 司以佑又愣怔了会儿,随后挣扎着想起身,可是却发现身子没有一丝的力气,“父君……” “别动!”蒙斯醉阻止了他,“御医说你的身子很虚弱,不要乱动!” 司以佑看着他会儿,“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明明是在雪家的,怎么会进宫的? 蒙斯醉看着他,却没有回答,“御医说你的身子很虚弱,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之后父君再告诉你!” 便是蒙斯醉极力隐瞒,司以佑还是看出了痕迹,“父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会进宫?是不是雪家出事了?恩儿呢?妻主呢?他们在哪里?” “佑儿,你听父君的话先休息好不好?” 司以佑更是不安了,挣扎着欲起身,“父君若是不跟我说我便去问别人!” “佑儿!”蒙斯醉声音有些厉。 司以佑停下了动作看着父亲,却被他的神色给惊了惊,“父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有孩子了。”蒙斯醉还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告诉他这个消息,“已经一个多月了。” 司以佑眼眸一睁,在惊愕了许久之后方才露出了喜色,“真的?父君,我真的有孩子了?” 蒙斯醉眼中有着极深的悲痛,“有雪凝的孩子,你这般开心吗?” “父君……”司以佑敛去了笑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斯醉看着儿子,心里却乱的厉害,佑儿醒来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那便是……“佑儿,不要再问了好不好?你先好好休息,便是为了还在也要好好休息,等你好了,父君便告诉你……” 司以佑心中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可是听了父亲这般近乎恳求的话,最终还是点了头,蒙斯醉扶着他躺下,一直陪着他。 司以佑醒了,可是蒙斯醉却一直瞒着,当然,是瞒不住的,水墨笑很快便来了,他想要亲自问一问司以佑。 可蒙斯醉却阻止,亲自去拦住水墨笑。 “豫贤贵君……” “不管凤后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见佑儿!”蒙斯醉态度很坚定,“佑儿死里逃生,如今还怀着孩子,我不想让他在这时候再被人骚扰,若是凤后想问佑儿话,便请等佑儿身体好转,或者去请陛下的圣旨来!” “豫贤贵君!”水墨笑的火气也起来了,“你是担心二皇子的身子还是根本便不想让本宫见二皇子!” “凤后爱如何想便如何想!”蒙斯醉翻脸无情,丝毫不念及之前水墨笑对他的安慰。 水墨笑气的发疯,可也不想硬闯,只好拂袖离开。 蒙斯醉冷着一张脸呆坐着,许久,溢出了一句低喃,“我没有错!” 他是父亲,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如何有错?! 如今他什么也没有了,便只剩下孩子,他为何不可以不择手段为何不可以泯灭良知?! …… 水墨笑没有去请永熙帝的旨意,而永熙帝也没有让人来将司以佑请去,可次日一大早,永熙帝恢复早朝的第二日,司以佑出现在了正宣殿外。 众大臣还在为雪家一事而争论不休的时候,宫侍进来禀报。 “二皇子于殿外求见。” 原本想闹市的正宣殿顿时寂静无声。 司予述眼底一喜,当即道:“启禀母皇,二皇兄是重要认证,还请母皇准许二皇兄上殿!” 永熙帝沉默会儿,随即恩准。 半晌,司以佑缓步走上了大殿,他身上的衣裳很单薄,面色也极为的难看,青白青白的,脚步也带着淡淡的不稳。 “儿臣参见母皇……” 声音带着颤抖。 “来人,赐座。”永熙帝道,这般待遇本不是司以佑可以承受的,可是这一刻,没有人开口,便是平日最爱挑事的御史也没有开口。 司以佑也没有拒绝,写了恩之后便入了坐,然后抬着头看着永熙帝,微笑道,“母皇可是想问儿臣关于三日前晚上的事情?” 他虽然笑着,却让人比看了哭还揪心。 “二皇兄,你的近身小侍说你因为撞见了雪凝和雪倾商谈和西戎国勾结一事而被雪家囚禁,你还让你的小侍去顺天府求救,此事可是真的?!” 司以佑看了看她,然后看向永熙帝,“不是。”声音虽然轻,但是却是坚定。 众人一愣。 司予述一喜,正欲继续开口询问的时候,司予赫却抢先了。 她走到司以佑的面前,微笑问道:“听说二皇兄有孕了。” “那又如何?”司以佑淡淡问道。 司予赫声音转为了冷凝,“二皇兄是男子,又是重情之人,你与雪凝本就有一子,如今你又有孕,自然便不忍心道出真相!” 司以佑看了看她,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转视线看向永熙帝,“母皇,儿臣那晚上早早的便入睡,再次醒来,便已经在流云殿了,儿臣不知道儿臣的近身小侍为何那般说,可儿臣没有让他做过任何事情,更没有听到任何雪家和西戎国勾结的话!” “母皇,二皇兄本就是雪凝的的正夫,他的话不足信!”司予赫沉声道。 司予述反驳,“若是正如大皇姐所说二皇兄不忍心,那当时为了要让人去报案?” “这很简单,二皇兄当时性命受到了威胁,而且过于的震惊,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向人求救,可如今二皇兄性命无恙,自然便想起了雪凝的好,想起了他们是结发夫妻,想起了他们的儿子,还有如今腹中的孩子,自然便会不忍心,从而否认一切!”司予赫冷声道,随后看向永熙帝,“母皇,二皇兄也是情有可原,请母皇莫要怪罪于他!” “大皇姐,父后是因为雪凝的话方才找到二皇兄的。”司予执也开口,“若是雪家真的囚禁了二皇兄,又如何会告知父后?更别说是任由二皇兄身上还带着将她们置之死地的证据!” “本殿不知二皇妹是从何处听到这些的,本殿只是知道是刑部尚书带着刑部的衙役找到了二皇兄!”司予赫沉声道,说完,不给司予执反驳的机会便又道:“便是真的是雪凝告诉父后二皇兄在何处,那也不能表明雪家便是清白!那密室虽然隐蔽,但却也不是永远也不被找到,若是时间长了二皇兄真的毙命了,届时雪家满门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二皇兄心底仁善,又和雪凝有多年的结发之情,且有了孩子,雪凝定然会预计到二皇兄冷静下来是绝对不会指证雪家的!至于二皇兄如何避过雪凝将那些证据拿到手,这便要问二皇兄了!” 司予执咬了咬牙正欲开口反驳,可却被司以佑抢了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司以佑一概开始的淡然,忽然间激动厉喝道,他看着眼前的几人,面容随着情绪的波动而扭曲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为什么都要逼我!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都是我的亲人!为什么都要这般逼我!为什么—我是你们的亲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你们的亲人!你们见我当成了什么了——” 司以佑喝完,随后转身冲了出去。 “佑儿!”永熙帝倏然起身喝道,可是却叫不会司以佑的脚步。 在场的朝臣也都没想到司以佑会忽然间失控,不禁愣怔了起来。 司予述转身怒目盯着了司予赫。 司予赫神色淡漠,仿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目光从司予执那满是忧虑的脸上划过,看向永熙帝,“母皇,便是没有二皇兄的证供,可单凭那些书信也足以定雪家之罪!母皇,通敌卖国罪大恶极,绝对不能姑息!” “母皇……”司予述也开口,只是却没有机会说下去。 永熙帝怒喝一声,“都给朕闭嘴!”随后,拂袖而去。 司予赫垂下了头。嘴角微微勾起。 …… 司以佑冲出了正宣殿没多久便遇见了赶来的蒙斯醉了,蒙斯醉没想到自己少看一会儿儿子便跑了,而且还跑来了正宣殿。 “佑儿……”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司以佑对着蒙斯醉喝道。 司以佑不是傻子,那般异常他如何能够安心休息!之所以忍了一晚上那是因为他不想父亲为难,可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蒙斯醉也下了封口令,可是司以佑不是司以?司以敛恢?也并未参与其中,而且他此时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担心,有怀着七个多月的孩子,自然能够被瞒过去,可司以佑是当事人,便是流云殿的宫侍得了封口令他也一样可以撬开他们的嘴。 “父君你担心什么?你害怕什么?!” “佑儿……”蒙斯醉看着儿子这样子心里顿时慌了,他不会是以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司以佑对着他吼着,泪水滑落了脸庞,“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让我好好的过日子!你说的!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司以佑崩溃了。 他是怀疑这件事蒙斯醉参与了这件事情。 “佑儿,我没有……佑儿……”蒙斯醉慌了。 司以佑却凄厉地笑着,笑的极为的可怕。 “佑儿你不要这样!”蒙斯醉双手都开始颤抖了,“你不要这样……” 司以佑停下了笑容,然后,转身继续往外走。 “佑儿!”蒙斯醉急忙追了上去。 司以佑往宫外走。 蒙斯醉追上了他,“佑儿,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的妻主,我的儿子!”司以佑对着他吼道,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蒙斯醉的心里有种绝望的悲伤在迅速蔓延着,脚步都因此而顿了顿,他的妻主和孩子,现在在他的心里便只有妻主和孩子吗?那他这个父君?他和他的母皇一般不要他了吗? “主子,二皇子不能这般出去!他身子不好!他还怀着孩子!” 蒙斯醉的魔怔没有维持多久,疼爱孩子的心随即占了上风,抬脚追了上去,“佑儿,父后备轿辇送你去!父后送你去!” 司以佑不理会! “佑儿,你便是恼父君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你还怀着孩子,御医说你的胎相不稳!”蒙斯醉继续劝道。 司以佑停住了脚步,双手护住了腹部。 蒙斯醉忍住了悲痛,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儿子搂入怀中,“父君让人去备轿辇,去被轿辇……” 司以佑没有推开他,合上了眼睛,只是却止不住那泛滥的泪水。 …… 雪暖汐并不知道正宣殿上的纷争,自从那所谓的证据被找到之后,他便一直寻找着救雪家的办法。 可是他却一直想不出! 直到了他几乎要用以死想求的方法之时,方才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永熙帝给他的一样东西! 可是,这样东西如今不在他这里! 十七年前他失踪之前将他和暗卫统领的手札收在一起,如今这东西极可能在蜀羽之的手上,他去找了蜀羽之,可是蜀羽之却毫不知情。 “当日陛下的确是有将暗卫统领手札交给臣侍,可并无皇贵君所说的圣旨。” “怎么可能?当日我将那圣旨和手札以及官氏的供词收在一起的!”雪暖汐呼吸有些不稳,“怎么可能会没有?!难道是涵涵拿了?可若是涵涵拿了,她为何不跟我说?还是……” 她后悔了,要收回? “官氏的供词?”蜀羽之沉思会儿,“当日发现官氏供词的人是凤后,若不是在陛下手上,或许在凤后手里。” 雪暖汐闻言当即起身往外走,便是连告辞都忘了。 蜀羽之没有追上去,只是奇怪那是什么圣旨让他如此的紧张。 雪暖汐直接找上了水墨笑,开口便要圣旨。 水墨笑静静地看着他,却是道:“本宫为何要给你?” 雪暖汐面色大变,“你……” “当日本宫的家人若是有这般一道圣旨便无需在漠北苦熬多年,如今轮到你的家人了,难道便要例外吗?”水墨笑缓缓道。 雪暖汐没想到水墨笑竟然会这般说,“你以为你不给我便无法了吗?!” “当然不是。”水墨笑轻轻一笑,“你可以去像陛下再要,只是,你觉得如今的陛下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陛下吗?她还会给你吗?” 雪暖汐的脸色顿时便的很难看。 “你之所以这般急着找这份圣旨便是知道她不会因为你而放过你的家人吧?”水墨笑继续道,似乎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出口气的机会似的。 “你——” “我为何要给你?你算是什么?你是什么?本宫为何要帮你?”水墨笑站起身来,一字一字地对雪暖汐道,仿佛恨不得将他击的崩溃一般。 雪暖汐气,可是,他更是着急,他不知道水墨笑为何要这般,可是,不管如何,他一定要那份圣旨!便是不能让雪家全身而退,至少能够让她们保住性命!他跪了下来,用雪暖汐的身份,而不是全宸皇贵君,“我求你!” “求我?”水墨笑笑了,却比哭还难看,“那我求谁?我求谁?” “凤后……” “你的家人都还没死,你这般着急做什么?!”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起步离开。 雪暖汐起身想追上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双脚却不听使唤了。 …… 蒙斯醉陪着司以佑去了刑部大牢。 司以佑也没有在失控,可是,眼中的光彩也渐渐淹没。 蒙斯醉有种即将失去这个儿子的感觉,一路上他想解释,可是看着儿子的神色,他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当年,他得知了女儿算计儿子之时,满腹的愤怒,可是如今,便是没有真凭实据,可是他心里明白,然而这一刻,却没有了当年的那份愤怒。 这种认知让蒙斯醉更是难以面对司以佑。 到了刑部大牢,正巧遇上了下朝归来的刑部尚书,刑部尚书欲像上回水墨笑见雪凝之时一般,将司以佑引到后堂,可司以佑一下轿辇便问牢房在哪,便是刑部尚书如何劝他都不愿意顺她的主意。 刑部尚书只好顺了司以佑的意思,亲自将他带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的条件和宗亲大牢差远了,司以佑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一进大牢便四处寻找着雪家人的身影。 终于,在尽头的一间牢房找到了她。 司以佑脚步顿了顿,随后,冲了上前,“妻主!” 雪凝似乎没想到司以乩?愣愣地看着他。 “妻主……”司以佑声音哽咽地叫着,随后便又四处找儿子的踪影,可是却找不到,“恩儿呢?恩儿呢?他在哪里?!” 蒙斯醉听了儿子这话,面上更是难堪。 他一直担心之后儿子,一直守着儿子,可却没有想过外孙。 他就这般憎恨雪家的人? “恩儿和父亲在另一边的后眷牢房。”雪凝站了起来,声音却是冷凝,面容,也转为了冷漠。 另一边牢房的雪砚和雪倾也站起身来,却没有开口。 司以佑一怔。 “你来做什么?”雪凝冷漠问道。 司以佑怔住了。 “既然做了选择,还留恋什么?”雪凝继续道。 司以佑明白了,一抹凄厉在面上蔓延,“你也不信我?” “那密室……”雪凝一字一字地道,“那密室是祖母生前设下的,原是用来收藏祖父的遗物,祖母离世之前留下遗言要姨母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合葬,然后将那密室封了,祖母去世之后,姨母便依照祖母的遗愿这般做了,后来,祖母的院子也甚少人去,渐渐的,连姨母也忘了那密室的存在,而我,则是有幸在祖母去世之前随祖母进去过一趟,那密室里面充满了祖母对祖父的思念以及爱意,当时,我极为羡慕祖母和祖父的这份情意,而你……再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之后,你也这般说!而这件事,这个密室,我只和你说过!只和你一人说过!” 司以佑无言以对。 是啊。 他还能解释什么? 去报案的是他的贴身小侍,那密室只有他知道,书信在他身上找到,他还能说什么?! “那些书信……西戎国国主的亲笔如何弄到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字迹印章,姨母和母亲的字迹印章除了亲近之人,何人可以弄到?!那般相似的字迹,那般隐秘地将封了的密室重新开启,你们谋划多久了?是不是从你嫁给我开始便已经在谋划了?你那般不顾一切地嫁给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日!” “雪凝!”蒙斯醉无法忍受儿子受这般的侮辱。 “够了!”司以佑却厉声喝止了他。 “佑儿!” “够了!”司以佑看着他,“我说够了!都够了!” 蒙斯醉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啊,是够了。”雪凝轻轻开口。 司以佑转过身看着她。 “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是陛下不杀我们,往后雪家在厩也再无立足之地,所以,对你来说,的确是够了。”雪凝继续道,似乎要在司以佑的心头狠狠插上一刀看着他鲜血淋淋方才觉得解恨,“我欠你的,如今也什么都还了。” 司以佑静静地站着,任由着悲伤浸染着每一滴的血液。 “可恩儿始终是你的孩子,不管你是真心疼爱还是做戏,他始终是你的骨血,身上留着你一般的鲜血,你若是还认这个儿子,还念着这一丝的父子之情,就将恩儿带走,将他好好抚养成人,往后帮他找个好人家嫁了。”雪凝继续道。 司以佑双脚一点一点地往后退,“你便真的不信我?一丝也不信?” “信?”雪凝嗤笑,“我信你,我就是太过于信你了,所以才会让整个雪家落得如此下场!”嘲弄,更加的尖锐明显,“相信你?到了现在还要相信你?!司以佑,你将我当成傻子吗?!” 司以佑没有说话,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转身离开。 “若是佑儿有什么事情,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蒙斯醉搁下了这句狠话,随后追了上去。 牢房,恢复了平静。 雪凝仍旧站着,低着头,双拳死死握着。 “凝儿。”另一边牢房内,雪砚缓缓开口,语带叹息,“这事和二皇子没有关系。”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是假装,什么人是真情流露,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此事与二皇子无关。 雪凝抬头看向她,“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如今我们这样了,难道真的要让他陪着我死吗?” 雪砚沉默。 雪凝看了看母亲,再看了看姨母,随后,跪了下来:“雪家落得如此下场一切皆因雪凝当日自作主张!累及母亲姨母以及雪氏一族,雪凝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雪砚叹息一声,“与你无关。”看了看雪倾,继续道:“这是雪家的劫,是劫便躲不掉,便是当日你没有那般做,没有娶二皇子,是雪家的劫难便怎么也躲不掉。” 雪凝无法原谅自己。 “你姨母都这般说了,起来吧。”雪倾叹息道,“好在你娶了二皇子,便是我们死了,恩儿也应该可以活下来,雪家也算是留了一丝血脉。” 雪凝合上了眼睛。 …… 司予昀没有去旁边的牢房将儿子接回,他无法去面对雪家的后眷,更无法面对儿子,他直接回了宫,然后去了交泰殿,跪在了交泰殿前。 蒙斯醉试图劝,可是司予昀一番话却让他哽咽无言。 “我一直以为不管皇妹如何对待我父君总是会疼我的,我一直认为这世上便只有父君不会背弃我,不会伤害我,可是,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 “我不恨你,父君也没有错,你只是在皇妹和儿臣之中选择了皇妹,或者父君认为,雪家没了,雪凝死了对儿臣来说也没什么,可是父君错了,我不知道我爱不爱雪凝,可是,却知道若是她死了,我不会好过,所以,我不能让她死,不能让我的孩子没了母亲!所以,对不起父君,我也在我的孩子和妻主与你之前选择了前者!” 司以佑在交泰殿跪了一个时辰之后,蒙斯醉让人将雪天恩送到了他的跟前,雪天恩似乎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似的,见了父亲之后不哭不闹,只是拉着父亲的手,静静地跪在了父亲身边。 他小声说道:“父君,儿子陪你。” 蒙斯醉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依稀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不管他发生什么,因什么而难过,他的佑儿便是这般的贴心站在他的身边,用他稚嫩却坚定的声音说,“父君,我陪着你。” 转眼,便面目全非。 对不起,佑儿—— 司以佑在交泰殿外跪了整整一日,傍晚,夕阳西斜,落日仿佛被血液浸染过似的,红的刺目无比。 永熙帝缓步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下面跪着的父子,半晌,缓缓开口:“回去吧。” 司以佑抬头,“母皇也不信儿臣吗?” 永熙帝没有说话。 “不管母皇信不信,儿臣都要做儿臣应当做的。”司以佑淡淡地笑道,夕阳照在了他的脸上,映照出一抹炫目的悲伤,“恩儿是雪家的血脉,我腹中怀中雪家的血脉,我也算是雪家血脉,既然如此,便当与雪家共存亡。” 永熙帝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入内。 …… 这一夜,整个皇宫都被悲凉笼罩。 雪暖汐一夜未睡,第二日一大早便又去了朝和殿,他想不到水墨笑不将那圣旨交给他的原因,他所说的那些理由在现在根本便成立不了! 他若是对他仍是心存着当年的嫉恨便不会忍了这般多年方才发作,更不会在这时候发作! 他不知道原因,可他也不能放弃! 雪暖汐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办法从水墨笑的手中夺回那圣旨,可也正如水墨笑所说的,永熙帝还未作出裁断,他也无需这般着急。 或许他还是抱着一个希望最后并不需要用到这道圣旨。 水墨笑没有见雪暖汐。 雪暖汐继续等,坐在大殿上等。 …… 司以佑并没有能够跪多久,昨日入夜他便晕厥了,蒙斯醉连忙上前将他带回了流云殿,此第二日醒来,他便又去了。 唯一让蒙斯醉安心的就是他用了早膳,也喝了御医开的安胎药。 雪天恩还是跟在父亲身边,便是小腿走路已经一瘸一拐了却还是跟着去。 李乐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也想跟着去跪上一份,雪家不仅是他父亲的父族,更是她的母族。 李浮是雪家的义女。 可李乐并没有去成,被冷雨给拦住了。 李乐不明白,冷雨也没有给她解释那般多弯弯曲曲的,只是说若是他去了司以菀追⑾帧?br/> 李乐为了继续让父亲舒心地过着日子,便没有去。 …… 雪暖汐一直呆在朝和殿,一直到了正午时分也没有离开,朝和殿的宫侍像是得了吩咐似的,连被茶水也没有来添,更别说上来问问是否要午膳。 冷雨面色发沉。 雪暖汐却淡然处之,他竟然来了便预料到会受到折辱,摁住了冷雨之后便继续等到,原本以为要等到天黑的,可是才过了半个时辰,水墨笑便让人请他去暖阁。 然而当雪暖汐方才起身,一个宫侍却匆忙赶来禀报道说:“三皇子出宫了。” 雪暖汐顿时一惊,“出宫?!龉鍪裁?!” “奴侍也不知道……原本三皇子和程侍君说话说得好好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三皇子便拉着程侍君要出宫……程侍君阻拦不了,便陪着他出宫了……” “难道秦儿说了?!”雪暖汐猜测道。 冷雨沉吟会儿,“主子,我们回去看看吧!” 雪暖汐只能离开。 水墨笑得知消息之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也知道雪暖汐瞒着司以?但是去也知道根本瞒不了多久。 他把玩着手中的锦盒,脸上无波无澜。 …… 雪暖汐赶回了辰安殿,问了当时伺候的宫侍,可当时的宫侍却说不知道程侍君跟三皇子说了什么。 雪暖汐顿时一怔。 冷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了情况,宫侍回道是三皇子使退了他们的,听了这话,冷雨也不禁怀疑司以遣皇欠⒕趿耸裁床欢跃?所以方才要单独给程侍君说话。 “程侍君为何进宫?” “程侍君说是太女让他进宫陪伴凤后的。”一个宫侍道。 雪暖汐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一乩矗≌夂⒆尤涡?若是一时冲动起来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可他怎么会出宫呢?他便是要管这事也该是去交泰殿才对?”说罢,顿了顿,“述儿可在宫中?” “殿下今日不在文渊殿。”冷雾回道。 雪暖汐便以为司以フ宜居枋霰闩扇巳ネㄖ居枋?可当派去的人找到司予述的时候,司予述却没有见到司以?算着时间,司以羰且宜哺檬堑搅恕?br/> 司予述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安,当即去了刑部大牢一趟,可也刑部大牢的人也没有见到过司以?br/> 司予述也回了一趟太女府,不但司以蝗ス?便是连程秦也没回去。 司予述心中的不安更浓了,当即转身便进了宫。 没过多久,三皇子失踪了的事情便传开了。 顺天府又忙活起来了。 于灵几乎愁白了头。 而在傍晚时分,在城东的一条小巷内找到了太女府的马车,还有一个死了的侍卫以及一个赶车的下人还有两个跟随的小侍。 而程秦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车厢内。 所有人都在,就是缺了司以?br/> 厩再一次被震惊。 雪暖汐听到了消息之后脑子顿时空白一片,便是连冷雨扶着也站不稳,“不会的……不会的……换岢鍪碌模〔换岬模”菹隆彼腿簧锨袄×擞牢醯鄣氖直?“陛下,你一定要将一乩矗∫欢ㄒ?br/> 永熙帝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会的。” …… 水墨笑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不是去辰安殿问情况而是去承月殿见蜀羽之,没有让人通报直接便闯了进去,然后捕捉到了蜀羽之还未曾来得及收起来的复杂神色。 震惊,不理解以及愤怒。 三种情绪交织而成。 水墨笑的心,又一次被冰冷笼罩。 “三皇子为何失踪?谁做的!?” 蜀羽之看着他,没有回答。 “是不是……”水墨笑的话没有说下去,那个名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谁会在这时候掳走三皇子? 在这时候掳走三皇子有何好处? 只有一个,让太女更加的分身乏术!让太女更加的难受痛苦! 谁这般恨她? 水墨笑踉跄地后退两步,“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阻止?!你可以阻止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在三皇子身旁放了人的!为什么不阻止?不要告诉我你阻止不了!” 蜀羽之还是没有回话,甚至神色也没有变化。 “难道……”水墨笑面色倏然一变,随后,遍体生寒,转身,夺门而出。 他不相信! …… 司予述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好在,她还没被逼疯,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她没有随着顺天府的人到处寻找,而是回了太女府,守在了程秦身边。 “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要让他尽快醒来!” 只有这样才可以确定究竟是谁掳走了?br/> 司予述此时有两个怀疑的对象,一是西戎国的人,二是……司予赫。 她怀疑司予赫! 程秦的伤看似可怕,但是并未伤到要害,之所以昏迷也只是因为血流多了而已,御医得到了司予述的话,便当即动手。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程秦醒了。 “殿下……” 司予述不等他说完当即攥着他的手厉色问道:“谁将白叩模?” 程秦眼底泛起了震惊,却不知道震惊什么。 “本殿问你谁掳走了彼居枋黾绦鹊馈?br/> “她们……蒙着脸……我没看见她们的模样……她们拦下了马车……然后直接动手杀人……三皇子被她们打晕了……她们要带他走……我想拦……可是我受了伤……拦不住……殿下!”程秦的脸色顿时一变,是惊惧,“我……我好想听见了一个人说……对不起艉孟瘛孟瘛?br/> “司予赫!”司予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程秦点头,“可是……大皇女为什么会掳走?” 司予述没有回答他,转身便往外冲去。 司予赫! 司予述直接冲去了大皇女府,随后揪了管家问了司予赫如今在何处之后,便直奔后院的正君院落,最后在寝室内找到了她。 这时候,司予赫正喝着酒,坐在床边下喝着酒。 寝室内的酒味已经很浓了,应该是喝了很多了。 司予述冲上前将司予赫从地上揪起,“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掳走∧憬儿交出来!” 司予赫猛然用力推开了司予述的束缚,灌了口酒,冷嘲道:“太女殿下不见了弟弟吗?不见了弟弟便去大街上找,怎么找到了本殿这里?” “司予赫——” “司予赫?”司予赫嗤笑道,“太女终于不要那份可笑的手足之情了?” “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挥泄叵担彼居枋隼骱鹊?“他怀孕七个月了,经不起折腾,你将他交出来!” 司予赫摇椅晃地站着,斜着眼看着司予述,仍是嘲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她上前了一步,指着旁边铜镜中的自己,“像我!像三年前的我!司予述,你终于越有这一日了!” “司予赫——” “急什么!?”司予赫醉声喝道,“现在是你在求我!司予述,是你在求我!你急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女吗?不!你只不过是我跟前一直摇尾乞怜的狗!” 司予述气的面容狰狞。 “很生气是吗?”司予赫灌了口酒笑道,“这就对了!生气吧!可是你生在多的气也不能发作出来哦!因为啊,现在是你在求我!哈哈……司予述,箴儿,你看到了没有,那高高在上的太女现在在求我了!她求我了!” “把怀隼矗彼居枋隼骱鸬?已经不再寄希望于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还念着一份手足之情。 “我都要你闭嘴了!这里是我的地方!是我和箴儿的寝室,你吼什么吼!”司予赫也吼道,又灌了口酒,然后摇椅晃地继续:“不就是你弟弟吗?你不就是想要你弟弟吗?那有何难?!” 司予述眼眸一睁,“你肯将怀隼?” “当然肯!为什么不肯?”司予赫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过呢,你都已经为雪家的事情分身乏术了,你还要弟弟做什么?不如交给我,我来好好照顾他!” “你——” “当然了,你若是想要弟弟也可以!”司予赫继续道,“不过人可不能太贪心,便是你是太女也不能什么都想要!这样吧,你选一个!是要雪家还是要你弟弟!” 司予述面色一骇,“你——” “选择吧,要雪家还是要你弟弟!”司予赫继续道,说罢,不等司予述反应又继续:“怎么?很难选是不是?是很难的!当日我在孩子和箴儿之间选择也是很难!难得我整个心都碎了!不过最后我还是做出决定了,我还是做出了决定!我可有,你为何不能——” 话说完了最后已经成了歇斯底里的厉喝。 “司——予——赫!”司予述声嘶力竭地吼道,目光直欲噬人。 司予赫却笑道,“呵呵……怎么?不想选啊?对哦,你还有母皇,你现在是不是特想要去找母皇?让母皇将两样东西都给你,这样你便不需要选了g呵……司予述,你知道你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吗?因为你无能!因为你没用!因为你凡事都只是想着依靠着母皇,想着你父君是母皇的心头宝,母皇便会什么都依着你!你算什么太女?”椅了两下,又继续,“你现在特恨我是吧?想杀了我是吧?好啊,杀啊?”说罢,猛然砸了手中的酒壶,厉喝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话落,声音又缓和了一些,呵呵笑着道:“不过……”指着司予述,“你杀了我,你这个太女就当到头了!虽然我也看不惯司予昀那副嚣张的嘴脸,可比起你,我宁愿让她坐上那个皇位!你说到时候她会如何对待你?是将你一辈子杀了你还是将你一辈子囚禁让你生不如死?” 她走上前,拍了拍司予述的肩膀,笑道:“好在你没有女儿,将来也不用祸及子孙!不!你还有父君,还有弟弟呢!你弟弟还要,嫁出去的人,司予昀也不会做的太绝的!不,你杀了我,你还能找到他吗?说不定根本便不需要司予昀动手,不过你父君便麻烦一些!若是他死在母皇前头还好,可若是他命长一点,那可就糟糕了c一点便是去给母皇守灵,不好的,便要去冷宫给靖王的生父作伴了!” 说完最后,像是自己说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似的,便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她疯狂地笑着,“那真的是一副美妙的场景啊!” “你疯了!” 司予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你疯了——” 最后,转身,却见水墨笑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司予述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直接便快步离开。 司予赫也看到了水墨笑了,坐回到了地上,靠着床沿,继续笑着:“父后也是来质问儿臣的吗?” 水墨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然后,脚步有些不稳地离开。 司予赫仿若是丝毫不在乎似的,拿了旁边的酒壶继续灌酒。 夜渐渐深沉。 忽然间,满是酒味的房间灌入了一阵凉风,随即,一道人影出现自傲了司予赫的面前。 司予赫没有抬头也没有理会继续喝酒。 那黑衣女子站了半晌,眼中的不满越来越浓,最后,自己开了口,“大皇女殿下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现在该将三皇子交给我们了吧?!” 司予赫灌了口酒,醉醺醺地看着那人,“你急什么?” 黑衣女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寒芒。 “我要的是什么东西?我要的是雪家九族的性命!人都没死你急什么?!”司予赫继续道,“若是等不及了大可走就是了!” “你——” 司予赫猛然摔了酒壶,目光如刀地射向了那黑衣女子,眼中虽有醉意但是却难以掩盖那眼眸的厉光,“这里是本殿的地方,一切便只能依照着本殿的规矩来!若是你们不满意,便给本殿滚出大周!” 那女子眼底杀气骤现,但是最后还是压了回去,“大皇女殿下最好信守承诺!”随后,从原路返回。 司予赫靠在床沿上,仰着头,面无表情。 …… 水墨笑一个人在辰安殿外已经占了许久了,他一直在等永熙帝出来,一直等到了夜半时分,永熙帝方才从里面出来。 一个人。 不是要离开,而是来见他。 “当日你交给雪暖汐的圣旨在我手上。” 永熙帝没有说话。 “我可以交出来。”水墨笑继续道。 永熙帝还是沉默。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 永熙帝终于开了口,“什么条件?” “我要用这道圣旨换另一道圣旨!”水墨笑正视着她,字字千斤。 永熙帝凝视着他,“什么圣旨?” 水墨笑哭了,声音也沙哑了起来,“陛下不知道吗?” 永熙帝缓步上前,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水墨笑失声痛哭。 这世上若是有后悔药,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取!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70 背弃所有 (大结局终章中)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夜半,靖王府内一片寂静。 书房内,司予执蹙着眉头看着前来禀报消息的管家,“太女和父后都去了大皇女府?” 管家回道:“是。”沉吟会儿,再道:“太女离开的时候怒气冲冲,凤后走时似乎有嘘不守舍。” “太女从大皇女府出来之后去了何处?”司予执继续问道。 管家回道:“回了太女府。” 司予执握着拳头,蹙着眉头沉默会儿:“让人盯着太女府和靖王府,若是有什么异样即可通知本殿!” “殿下……”管家语带担忧,“这般做若是被人发现了……” “一切后果本殿自会承担!”司予执打断了她的话。 管家犹豫会儿,终究还是道:“殿下,请恕小的逾越,便是殿下发现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相反还会让自己深陷其中……殿下,如今这般情况卷进其中没有好处。” 主子本就不得陛下宠信,若是在惹事上身恐怕自身难保! “本殿说了一切后果有本殿负责!”司予执沉声道。 管家见状只好领命,“是。”随后,转身离开书房,只是书房的门方才一开,便见薛氏提着食盒站在门外。 “见过正君。” 薛氏愣了一下,方才对她点了点头。 管家退下。 薛氏看了一眼房中的司予执,吸了口气,然后进去,“我给你做了宵夜。”说着,便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圆桌上,“都是你喜欢吃的,我见你晚膳的时候都没有吃多少……”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司予执走到他的身边,缓缓问道。 薛氏手抖了一下,差一点没摔了手中的一盘小菜,低了低头,怯怯地看着他,“你……你真的要管吗?” 他便是没有出门也知道如今外面又多乱。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我不能不管,尤其是如今三皇弟还失踪了!”司予执看着他,没有如往常一般避开他的问题。 薛氏眼睛微红,眼中没有意外,像是早就已经知道她会这般说似的,“我……我也不怕告诉你……在听到雪家出事的事情我心里是开心的……我知道雪家出事,太女定然不好过……这样……这样她以后可能便不能对付我们了……可是……我看到你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你不高兴,我便也不高兴了!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变成这样了……”话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将话题说远了,忙拉回来,“好啦,你爱管就管……反正……你高兴就好!” 司予执看着眼前带着怯意的男子,心里流过了一股暖流,“谢谢你。” 薛氏听了这话似乎不好意思,“谢什么?我又没有送东西给你!”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快吃宵夜吧,冷了便不好吃了!” 司予执点了头。 薛氏坐在一旁撑着头笑着看着她吃,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雪家真的私通外敌吗?” 司予执看着他,“你觉得呢?” 薛氏眼中一亮,似乎没想到司予执会问他的意见似的,“我觉得不太可能吧?” “为何这般认为?”司予执微笑道。 薛氏道:“雪家可是全宸皇贵君的母族,是太女的父族,傻了才会去私通外敌谋逆!” “若是所有人也如你这般想便好了。”司予执笑容添了苦涩。 薛氏继续道:“不过那些证据……”声音压低了一些,“殿下,你说是不是二皇子联合其他人构陷雪家?这个人会不会是礼王?不!也许是大皇女……对了,方才你跟管家说大皇女府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大皇女?可是不对啊?大皇女和二皇子的感情也不至于好到去构陷自己的妻主家吧?私通外敌啊,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二皇子可真够狠心的……” “好了。”司予执打断了他的话,神色严肃,“往后这邪莫要再说了!” 薛氏也不惧,吐了吐舌头,“不说便不说,反正和我们没关系。”说罢,又猛然道:“三皇子失踪……殿下,你说是不是大皇女做的?!” 司予执这一次没有训斥薛氏也没有说其他的,低着头沉默着。 薛氏猜不透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你不要太过担心,三皇子不会有事的!” 司予执抬头,看了他会儿,“禾儿,明日帮我做一件事!” 薛氏眼中又是一亮,“殿下,你叫我的名字?!” “嗯。”司予执点头。 薛氏大喜,“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你说!” “去太女府探望程侍君。”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去……太女府看望……程侍君?” “嗯。”司予执点头道。 薛氏怯意在起,“可……可……” “你若是不愿意……” “不!我去!”薛氏打断了她的话,攥着拳头道,“我帮你!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去看望程侍君啊?”说罢,不等她回答便又道:“殿下是不是想问问程侍君事发经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仔细问问他的!” “不。”司予执却道。 薛氏一愣。 “我要你跟他说几句话!”司予执道。 薛氏还是愣怔着。 …… 次日早朝,永熙帝休朝。 旨意下后,众臣陆陆续续离开。 司予述没有来。 司予赫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司予述,嘴边泛起了冷冷的笑。 “大皇姐。”司予执上前,叫住了她。 司予赫停下脚步,“二皇妹有事?” 司予执凝视了她半晌,“大皇姐,不管我们女子有什么恩怨,都不该牵连到无辜的男子,尤其是一个怀有身孕的男子。” 司予赫冷笑:“本殿不知靖王这话是何意?” “大皇姐……” “靖王若是无事,本殿先走一步!”司予赫扔下了这话转身离开。 司予执追上前,“大皇姐,小时候灰桥搜└妇慊崤芾次颐巧肀叨?那时候大皇姐总是会为祷暗模〈蠡式?俏颐堑幕实埽∷够匙牌吒鲈碌暮ⅰ?br/> “原来靖王是怀疑本殿掳走了三皇弟!”司予赫冷笑,“本殿不知道靖王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但是本殿可以告诉你,本殿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当然,若是你不信,大可告到母皇面前,让母皇派人搜查本殿的府邸!” “大皇姐……” “靖王从来都不是一个多管闲事之人,可现在却这般爱管事情。”司予赫冷笑道,“难道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捞上一笔?” “大皇姐!”司予执声音有辛了,“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司予赫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司予执没有再追上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她们姐妹便真的没有一个好吗? 司予执还真的去了交泰殿求见永熙帝。 “二皇兄。” 司以佑依旧跪在交泰殿外,天一亮便来了。 司以佑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苍白,“二皇妹。”随后对身边的雪天恩道,“恩儿,给二皇姨请安。” 雪天恩点了点头,轻轻地叫了一声二皇姨。 司予执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头,“恩儿真懂事。” 雪天恩一脸坚定地道:“我要陪着父亲!” “好。”司予执笑道,随后看向司以佑,“二皇兄,你怀着孩子……” “她的母亲在受罪,她自然要尽上一份力。”司以佑抚着腹部微笑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司予执沉吟会儿,“二皇兄……” “二皇妹。”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予执看着他半晌,只好点头,随后起身上前求见。 宫侍领了话便进去通报。 司予执并未抱太大的希望永熙帝会见她,可没想到会儿之后宫侍出来,却道永熙帝让她进去。 御书房内 永熙帝并未在处理政事,如今最大的正是便是雪家的事情。 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用茶盖捋着杯中的茶叶。 明明是很平静,可不知为何司予执见了这般的永熙帝心里却是一凛,“儿臣参见母皇。” 永熙帝没有抬头,“你是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做?” 司予执抬头,“母皇……” “工部的差事你不满意?!”永熙帝看着她,声音虽然淡,但是眸光却是冰冷,“你就这般的不甘寂寞?!” “母皇,儿臣没有!”司予执认真道。 永熙帝冷笑,“没有?那别告诉朕你这几日这般忙是为了凑热闹!” “母皇……”司予执面色有些难看,“儿臣从未有过……” “你有过什么没有过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朕不知!”永熙帝仍是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母皇……” “够了!”永熙帝搁下了茶杯,“你今日来见朕就是为了向朕表明你没有私心?!” 司予执垂头沉默会儿,然后抬头道:“儿臣今日来求见母皇是因为儿臣心里一直有一个疑虑!” 永熙帝眯起了眼,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儿臣怀疑太女的侍君程氏与三皇弟失踪一事有关!”司予执正色道,说罢,不等永熙帝反驳便继续道:“儿臣明白这个怀疑有心诞,可三皇弟是因为见了他方才出宫的,而除了三皇弟和他之外,随行的人都死了,若是劫走三皇弟的人有意杀人,为何不杀他?儿臣打听过,程侍君的伤势并不算重……三皇弟平日虽然任性,但是却也不是不懂分寸之人,他怀着七个多月的孩子,便是雪家的事情让他着急也不该这般冲动出宫,再者,不管是从皇宫到太女府还是从皇宫到刑部大牢所经之路都是闹市,可最后发现马车的地方是在东城的隐秘之处,不管是去太女府或者刑部大牢都无需经过那里!”顿了顿,继续道:“除非有人故意将三皇弟带到隐秘处然后让人下手!” 永熙帝仍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眼眸之中没有不悦,只是幽深深沉。 “母皇!”司予执继续道:“儿臣知道儿臣这谐疑都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请母皇细想,从一开始冯侧君小产一事到如今三皇弟出事,每一件事都和程侍君有关系,一次是巧合,可是次次,不可能只是巧合!” “那你认为谁指使他?”永熙帝缓缓开口。 司予执看着永熙帝会儿,然后垂头,“儿臣不知!” 她不可能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对象说出,不是担心被责备,只是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的复杂。 不是大皇姐便是礼王! 不管是谁,不管母皇信不信,这件事都不仅会有好结果! “你说了这般说却没有怀疑对象?”永熙帝嗤笑道,“靖王,你让朕如何信你?” “母皇……”司予执握了握拳头,“儿臣愿意以性命担保……” “你的性命不值钱!”永熙帝却打断了她的话道。 司予执便是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头还是倏然一痛,是不是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让母皇原谅自己? “不过。”永熙帝忽然改口,“你既然将事情说的这般的有板有眼,那朕若是不查查岂不是枉费了你的一番心思?” 司予执一愣,不知道永熙帝是在讽刺她还是赞同她的话。 “朕给你你一个机会!”永熙帝看着她道,“你可以去查,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查到了男凶?朕不会亏待你!但是,若是你接着这件事兴风作浪,朕也不会放过你!” 司予执心里思绪翻滚,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儿臣领命!谢母皇!” 永熙帝没有再说话,挥手让他退下。 “儿臣告退!”司予执行礼告退。 永熙帝低着头,久久不语。 …… 虽说司予执得到了永熙帝的同意去查这件事,可是若是真的要开始查,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程氏若是有问题那必定是和礼王有关系,可礼王不再厩,司予执除了能够查到在雪家出事之前礼王正君送了一些礼物去太女府给太女夫侍之外,便没有其他的线索。 不过这个困局没有维持多久,在薛氏从太女府回来之后,便解开了。 “……程侍君听了我说的话之后很惊愕地看着我……像是我污蔑他似的……”薛氏仍是心有余悸,便是现在他也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去太女府说了那邪,“我原本以为她一定会告诉太女,然后让太女将我抓起来的,可是他却没有……还说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殿下这般误会,但是他可以发誓他从来没有做过,更没有联合外人掳走三皇子……殿下,三皇子真的是那程侍君联合礼王掳走的?可礼王不是不在厩吗?你先前不是怀疑大皇女吗?” 若是真的,那太女便太可怜了,居然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情况?”司予执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薛氏看了看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有!在我离开的时候,司徒侧君拦住了我,将我拉到一旁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司予执眼眸一沉,问道。 薛氏疑窦道:“他说在去年十一月中旬,殿下带他们出去游玩,在酒楼用膳之时,一个酒楼的活计竟然见了程侍君大惊失色,后来那活计说程侍君像她的过世了的少主夫9有……之后程侍君便去求司徒侧君,说自己其实不是大师母族的人,而是在幼年被收养的,所以那活计所说的少主夫可能是他的亲人甚至可能是父亲,求司徒侧君帮他查查!司徒侧君见他可怜,便让人去查了,可奇怪的就是居然那活计在酒楼见到了程侍君的当天晚上便匆忙搬走了,连邻居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搬走,搬去了哪里!” 司予执眯着眼,“司徒侧君为何告诉你?!” “我也不知道。”薛氏摇头,“不过当时司徒侧君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似乎很害怕!对,是很害怕,虽然他装着不害怕,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他是害怕的!” “害怕?”司予执斟酌这个词。 薛氏看着她,“殿下,会不会是司徒侧君知道了什么所以告诉我们?” “若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理当告诉太女!”司予执道。 薛氏也是颔首,不过会儿之后又道:“可是……也可能是太女很宠爱程侍君所以司徒侧君才不敢跟太女说,担心太女不相信!可也不该跟我们说啊?他大可进宫告诉皇贵君或者陛下的!” 司予执沉吟会儿,“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薛氏眨了眨眼睛,“殿下,我有帮到你吗?” “有。”司予执应道,“去休息吧。” 薛氏笑了开来,“有帮到你就好c,我去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不过殿下你也不要太累了,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 “嗯。”司予执应道。 薛氏又道:“还有……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是殿下……你能不能在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小心一些?便是为了我,你也要小心一点!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了!” 司予执看着他,握起了他的手,“好。” 薛氏笑的更开心了,又唠叨了好几句,然后方才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司予执当即开始着手调查,虽然那活计已经离开了,但是却还是要查一番,而让她惊愕的是,她竟然找到了那伙计! 那伙计是搬走了一阵子,可两日,又回来了。 …… 太女府 司徒侧君自从薛氏走了之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了寝室中谁也不见谁也不应,司徒奶爹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昨日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从宫里面回来主子便不对劲了。 虽然宫中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但是以主子的性子不可能为了三皇子而这般的,昨日宫中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司徒奶爹昨日并没有进宫,而是留在府中照顾孩子。 可若是知道主子出宫之后会变成这样,他一定跟着去! 若是在往常,主子这般他定然去通知殿下,可是现在,他却不能,殿下为了雪家和三皇子的事情已经很心烦了,岂会有时间来关心主子? 司徒奶爹只能带着孩子去见主子,虽然平日主子不喜欢公子,但是作为父亲,如何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办法果然凑效了。 司徒氏在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之后便打开了房门,神色有些癫狂地看着儿子半晌,然后蹲下身子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有儿子!我还有儿子!我给皇家生了孩子,她不能对我怎么样的!我有儿子,儿子——” 奶爹听了这话,面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主子这话的意思是…… …… 顺天府在厩搜查了整整一日都没有找到司以淖偌!?br/> 第二日,也是没有踪迹。 第三日,司予述接到了司予赫让人送来的一封信,司予述看了信之后将书房给砸了。 次日,永熙帝恢复早朝。 司予赫如同之前一般要求尽快定了雪家的案子,而让众人惊愕的是,原先一直维护着雪家的司予述竟然也开口附和了司予赫的话。 永熙帝沉默良久,然后让刑部去定案。 …… 司以佑得知消息之后便冲去了文渊殿找司予述。 “为什么你要这般做!为什么!”司以佑不明白,他不明白司予述为何要放弃雪家,为什么?!雪家出事她也不可能置身之外!“雪家是你的父族!你便是不顾及雪父君也该估计你自己!司予述你……” “够了!”司予述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所有人都可以来质问你,就是你不能!” 司以佑浑身一颤,“你——” “二皇兄,我们都不是傻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司予述冷冷道,“既然都做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假惺惺?” “司予述!”司以佑怒吼着她的名字,可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司予述冷冷地盯着他,“我有说错吗?!” 司以佑浑身颤抖。 “你不许欺负我父亲!”追上来的雪天恩见了父亲被人气的浑身颤抖的样子,当即冲上前去打司予述,“你不许欺负我父亲!不许欺负我父亲!” 司予述没有理会雪天恩,而是盯着司以佑继续道:“看着你儿子这般维护你,你感觉如何?是高兴还是羞愧?!司以佑,你不但害了雪家,你还害了你的儿子,还有你腹中的孩子没有了母亲!”顿了一下,又追加了一句,“雪凝当日千不该万不该娶了……” “司予述!”司以佑不等司予述说完便扬手打断了她的话,眼眸之内泛起了泪花,“我没有害过雪家,我没有!所有人都有资格这般说我,但是你没有!你又何尝没有害过雪家!雪家落得如斯田地是为了谁,你不清楚吗?!你有什么资格责骂我!”说完,抱上了儿子便转身离开。 司予述没有反驳,攥着拳头低着头扭曲了脸。 …… 司予赫大胜而归,仿若是不介意别人如何想她似的,一整日她都笑脸迎人,要多高兴便有多高兴。 当日傍晚,兵部衙门下衙,司予赫照常离开,只是,却没有回府,而是让马车在城中绕圈子。 一直到了入夜。 又过一个时辰,她出现在了城西的一间不起眼的民宅之中。 司以恢币晕肿∽约旱娜耸俏魅止奶阶?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看到了司予赫! 司予赫! 他的大皇姐! “怎么是你!?” 司予赫看着他像是见到了鬼一般惊恐的神色,淡淡地笑了笑,“有必要这般惊讶吗?” 司以兆湃啡椿故侵共蛔∪淼牟?“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你是我大皇姐!” “大皇姐?”司予赫冷笑,“你有将我当做大皇姐吗?!” 司以允遣桓抑眯诺乜醋潘?“你……你是为了报复!因为李正君的事情而报复!” “报复?”司予赫冷笑,“为何不说是报仇?!” 司以挥谢卮?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司予赫像是无法忍受他谴责控诉的目光,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拼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凭什么?!难道只有你们猜可以为所欲为?只有你们才可以犯了错不需要受到惩处?!司以?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跟西戎皇帝不清不楚不得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 司以嫔蠛?“你——” “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是吗?”司予赫狰狞地笑着,“你既然做了害怕什么别人知道?!” “你——”司以薹ń邮苎矍暗氖虑椤?br/>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让母皇这般维护!凭什么你们做错了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接受惩罚,凭什么!”司予赫松开了手,却无法压制心中的悲愤,“为什么你们不需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为什么?!” 司以挥蟹床邓幕?或许正如她所说的,他没有资格。 司予赫红着眼睛盯着他,“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甚至不会伤你一根头发!我抓你来不过是为了让司予述也尝尝选择舍弃自己重要的人的感受罢了!” “你做了什么!?”司以蛔忠蛔值匚实?声音有些哽咽。 司予赫冷笑道:“我让司予述在你和雪家之间选择一个!你们还真的不愧是亲姐弟,感情还真是深厚,司予述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今日早朝,她在文武百官的面前附和了我的话要求母皇对雪家一案今早定罪!方才我来的时候居然有人跟着!我想她今早之所以附和我的话是想让我松懈下来,好在我来见你的时候派人偷偷跟着我将你救回去!可惜啊,她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不管她打着什么主意,将雪家定罪一事母皇已经同意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刑部就会做出决断!你说母皇会将雪家如何?是满门抄斩还是株连九族?!对了,十七年前母皇对犯有私通外敌之罪的秦家可是下了株连九族的旨意,或许雪家会成为第二个被株连九族的家族!不过以母皇的偏爱,恐怕不会,当然了,不管母皇会不会我也会尽力促成!若是不株连九族如何让你们心痛如何让箴儿安息!” “皇姐没有杀害你的正君!”司以逞频睾鸬?“为何你便不信皇姐?!为何?!大皇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前的确不是这样,可也因为我不是这样,箴儿才会死!我们的孩子才会死!”司予赫怒喝道,“若是我早些变成现在这样,箴儿会好好的,我们的孩子会顺利出生“子……”她盯着司以亩亲?眼底泛起了癫狂的光芒。 司以徊揭徊降睾笸?“你想做什么?!” 司予赫眼中的癫狂没有维持多久,继续冷笑,“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如何让雪家九族人头落地!”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大皇姐——”司以坪鹾米抛詈蟮囊凰肯M?br/> 司予赫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道:“你若是不想你和你的孩子有事最好乖乖地待着,等我将事情办完了我便会放了你,否则,便不要怪我真的不念姐弟之情!” 司以挥性倏诮兴?踉跄了两步,最终无力地坐了下来,低着头,护着隆起的腹部,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他定然会想办法逃脱的,可是如今……他不能,他如何能够不顾及孩子?! 皇姐,对不起,是我让你陷入了这般进退两难的困局! …… “跟丢了?怎么可能跟丢了?!”太女府书房内,司予述对着站在眼前的女子大发雷霆,“这般小事都办不好,本殿养你们做什么?!” 女子跪下,“属下失职,请殿下降罪!” “降罪?本殿将你什么罪?!”司予述仍是大怒,“若是杀了你们可以换回?本殿早就杀了!” 女子低着头沉默半晌,“殿下,属下跟随大皇女的时候发现除了属下之外似乎还有两股势力在追债追踪着大皇女,属下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属下等人之所以跟丢了是因为有人扰乱视线!” “两股势力!?”司予述面色一凛。 “是!”女子低头道。 司予述咬紧牙关面色阴沉的可怕,两股势力?是谁的势力?!司予赫,你真的和西戎国勾结在一起吗? 你掳走俏送参一故歉颈闶且臀魅止灰?! 氖虑槟阒懒?! 是西戎国找上你的?! “她疯了!真的疯了——” 勾结外族,司予赫,你真的不怕遗臭万年吗?!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启禀殿下,大皇女求见。” 司予述面容扭曲了一下,随后起步去见她。 前厅内,司予赫悠闲地做着喝着下人奉上来的茶,在司予述来了之后,便微笑道:“果然是太女府,便是这茶也比本殿府上好多了。” “你来做什么!?”司予述沉声道。 司予赫搁下了茶杯笑着看着她,“看来太女并不欢迎本殿。”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为何要一大早便派人四处找本殿?本殿还以为太女想和本殿叙叙姐妹之情,便来了。” 司予述咬着牙盯着她半晌,“你让本殿做的事情本殿已经做了,你什么时候将帕耍?br/> 司予赫面色一诧,“太女何处此言?” “你——” “太女该不会是认为三皇弟的失踪和本殿有关吧?”司予赫继续道,那模样要有真便有多真,“太女殿下,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这话可不能乱说!本殿好端端的掳走三皇弟做什么?!” 司予述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给压下,“司予赫,你真的疯了!可不管你疯或不疯,若是倭艘桓贩?本殿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会反复本殿?”司予赫拧紧了眉头,“太女想要如何不放过本殿?杀了本殿?本殿以为昨晚上太女已经明白了杀了本殿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司予述冷笑了起来,“你很在乎你的正君吗?为了他,你甚至不惜背弃你的家国,背弃你的良心?” 司予赫面色阴沉了下来。 “虽然如今他死了,但是你别忘了他还有母族!他最疼爱的嫡亲妹妹在西北,还有他的母族家人……”司予述凛笑道:“比起雪家,母皇定然更希望见到李家从这世上消失!” 司予赫盯着她,眼眸宛如浸了毒一般。 “司予赫,本殿的弱点是很多,但是你也不是没有!”司予述冷冷笑道,“你的正君在黄泉之下那般寂寞,多些亲人去陪他也是好的!”说罢,不理会司予赫的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司予赫一手握着茶杯,半晌,竟将那茶杯给捏碎了。 …… 第二日早朝,刑部未曾做出决断,永熙帝也没有开口,司予赫也似乎愿意耐心等待,朝堂少有的平静。 却也像是辩雨前的平静。 早朝之后,水墨笑终究还是让人请了司予赫来。 父女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刻钟时间,水墨笑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将帕耍?br/> 司予赫并没有因为水墨笑的这话而有多少情绪变化,面容仍旧是平静,“连父后也怀疑儿臣吗?” “将帕耍彼γ挥谢卮鹚幕?而是一字一字地道,“将帕?这件事父后替你扛着!” “父后便是这般不信儿臣?”司予赫仍旧是问道。 “赫儿!”水墨笑终是忍不住,喝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司予赫却是扯开了嘴角,微笑道:“若是父后没有其他的吩咐,儿臣便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站起身来,沉痛地喝道:“为了李氏,你便什么都不要了吗?!” 司予赫停了一下脚步,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便继续离开。 水墨笑没有再叫住她。 他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 “荣君,本宫真的已经尽力了!尽力了……” …… 朝和殿外,雪暖汐和司予赫撞上了,或许该说雪暖汐是来找司予赫的。 司予赫面无表情。 雪暖汐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然找不到当初那开朗的模样,走到了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错他也不敢十分肯定地说,“赫儿……” 司予赫却没有理会他,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赫儿!”雪暖汐追上前,“我求你,莫要伤害?br/> 司予赫的面容顿时狰狞了起来。 雪暖汐心惊了惊,“赫儿,我知道你恨述儿,甚至恨我,可是挥写恚∷裁匆裁挥凶?他没有伤害过你!他还怀着孩子u儿,匙藕⒆樱∷悄愕牡艿埽∧憧苫辜堑眯∈焙蚰阌卸嗝刺邸?br/> “够了!”司予赫猛然甩开了他的手,面容狰狞地道:“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来跟我将亲情,可当我有事的事情,当箴儿出事的时候,你们谁还记得我是你们的女儿是他们的皇姐!没有!一个也没有!你们凭什么用亲人来要挟我?!” 雪暖汐神色颤抖地看着她,“赫儿……” “不要叫我的名字!”司予赫怒斥道,“你没有资格!”说完,快步离开。 雪暖汐脚步踉跄了一下,差一点站不稳。 “主子!”冷雨急忙扶着他。 雪暖汐却是低头呢喃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 这一日,司予赫仍是没有消息。 而司予执却得到了一件极为震惊甚至恐惧的事情,昨日她找到了那伙计,一开始那伙计什么也不肯说,而且当夜,又欲带着家人逃走。 她视线有准备,将人给拦住了。 一天一夜的审问,终究是在入夜时分撬开了对方的嘴,可是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那样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伙计的口中所说的从前的少主夫竟然是秦家的人!十七年前被诛灭了九族的秦家的少主夫! 而程秦,极可能是这个少主夫的嫡亲儿子,秦家的嫡亲血脉!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司予执揪起那伙计的衣裳,厉色问道。 那伙计已经吓的浑身瘫软了,“草民不敢说谎……草民不敢说谎……当年草民和正夫都是秦家的下人,后来成亲之后才离开了的,当时少主夫所生的公子才三岁……草民不知道那位贵人是不是就是少主夫的儿子,可他和少主夫长得一模一样……草民的正夫还记得公子的背上有块红色近乎蝴蝶形状的胎记……殿下若是要确定那男子是不是公子……可以去查查……” 司予执松开了手,“你最好是没有说谎,若是被本殿发现你说谎了本殿绝对不会放过你!” “草民不敢,殿下饶命!”那伙计跪下来磕头道。 司予执没有再理会她,让人看好了他们一家之后便进了宫,将事情告知了永熙帝,这件事必须告知永熙帝! 若是程秦真的是秦家的后人,那便能够说明白为何一下子会发生这般多事情而且每件事都和他有关系! 程秦? 秦?! 论年纪,当年秦家被诛灭,那秦家公子的年纪虽然还是很小,但是既然被人救走而没有被发现定然是有心腹下人照顾,那秦家的灭门,秦家的仇恨,必定会灌输在他的身上,那般小的年纪便被仇恨灌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的过去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的生父官氏。 司予执越想越是心惊,可当她进了宫,将事情禀报了永熙帝,却竟不见永熙帝吃惊,看着永熙帝面沉如水的面容,她的脑海忽然间激灵一下,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事。 “母皇……早便知晓?” 永熙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盯着她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司予执握紧了拳头,可却止不住指尖的颤抖,“儿臣不知!” “既然你爱多管闲事,那这件事便继续就管下去吧!”永熙帝冷冷地搁下了这句话。 司予执抬头看着眼前的帝王,从当年她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之后,她虽然遭到她的各种冷眼以及厌恶,但是她却从未真正地害怕过她,可是这一刻,看着她这般的平静,她却忍不住心中一凛,“母皇……为何不早些告诉太女?” 母皇之所以让她查不是愿意相信她一次,而是,她早就知道程秦不对劲吧?那伙计的一家子,搬走了又搬回来,是母皇的手笔吧? 永熙帝眯起了眼睛,并未回答她的话。 司予执也没有继续等待,“儿臣敢问母皇一句,此时可确切?!是否若是证明了程侍君身上有那伙计所说的胎记,程侍君便是秦家的后人?!” 永熙帝看着她会儿,“是!” 司予执要紧了牙关,“那这事和程家……” “和程家无关!”永熙帝道。 司予执看着她半晌,“母皇为何要将这件事交给儿臣?”话落,不等永熙帝回答便又道:“是因为儿臣的生父吗?” 永熙帝神色一狞,“你若是不愿意做朕可以找别人!” “母皇知道儿臣不会的!只要母皇吩咐,不管什么事情儿臣都会去做!”司予执凄然一笑,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郑重承诺,“母皇放心,儿臣定然会尽一切的努力让太女平静接受这件事!” 说完,沉吟会儿,又问道,“母皇可是知晓三皇弟身在何处?” 永熙帝没有回答。 可司予执却还是明白,她知道,既然她早便猜到了程秦有问题又如何不会防备?如何会放任他在辰安殿自出自入? “那大皇姐呢?母皇会如何处置大皇姐?” 礼王有没有牵涉其中她不能肯定,可是大皇姐必定牵涉其中。 “你的问题太多了!”永熙帝沉下了声音,冷冷道。 司予执合了合眼睛,“儿臣知罪,只是……”咬了咬牙,抬头正色道:“母皇,大皇姐她并非存心这样做,她只是一时被痛苦蒙蔽了心智,她只是一时冲动……” “够了!”永熙帝喝断了她的话,“做好你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母皇……” “给朕滚出去!”永熙帝抬手摔了茶杯。 司予执只好低头,退了出去,走出交泰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而今夜的月色,似乎很好,漫天的星辰。 可是,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暗沉。 母皇,你真的不再顾忌和大皇姐之间的母女之情了吗? 她又能如何做方才可以让大皇姐悬崖勒马? 现在,还得及吗?! 司予执静站了半晌,然后,眼眸一沉,面色一凝,快步离开,即使机会渺茫,她也要试试! 试试! 司予执去了大皇女府。 “靖王殿下,殿下已经歇息了,你明日再来吧……”管家阻拦着往里面走的司予执,可最后还是被她给闯到了寝室外。 浓郁的酒味从屋子内渗出。 司予执愣了一下,随后推门而进,酒味扑面而来,她蹙了蹙眉,随后起步进去。 “靖王殿下……” 司予执没有理会,直接进了内室,随后便看见司予赫抱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的。 “殿下……”管家看着主子,“靖王殿下一定要进来……” 司予赫虽然醉醺醺但是似乎还是清醒着的,扫了一眼司予执之后道:“看来我需要换一个管家……” 管家低着头没有说话。 “下去!”司予赫道。 管家应了一声是,随后离开。 司予执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女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司予赫这个大皇姐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爽朗精神的,可是如今她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只能找到阴沉,绝望以及颓废。 司予赫灌了口酒,“我大皇女府什么时候变成了青楼酒馆,可任由人自出自入?” “大皇姐……”司予执深吸了一口气。“将三皇弟放了吧!” 司予赫嗤笑一声,“又是这句话,今日本殿听这句话都听的腻了!” 司予执上前,蹲在了司予赫的面前,“皇妹知道大皇姐心里很痛苦,可是大皇姐,真的不能继续了!三皇弟是我们的皇弟,大周,是我们的家!” 司予赫醉醺醺地又灌了一口酒,“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司予执无法接受司予赫如今的态度,“大皇姐你难道不记得当初你的理想了吗?你说你要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为大周捍卫边疆,开疆扩土!可是如今大皇姐你做了什么了?!” 司予赫仍是毫不在乎。 “大皇姐!”司予执继续道,“你在这里借酒消愁便是证明你心里还是有大周,还是没有忘记你是大周的皇女!既然如此,为何不收手!只要你现在便停手,放三皇弟回来,母皇会原谅你的!” 司予赫放下了酒壶,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姐……”司予执面上泛起了凄厉,“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够瞒得过母皇吧?” 司予赫僵了一下,随后,竟笑了起来,“那又如何?瞒得过瞒不过又如何?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吗?” “大皇姐……” “出去!”司予赫对着她道,“便是本殿最后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本殿现在还是大皇女,这里还是本殿的府邸,你给本殿从本殿的府邸滚出去!都给本殿滚出去!” “大皇姐——” “滚——”司予赫对着她怒吼。 司予执站起了身,却没有离开,“大皇姐这般做无非是因为李正君,你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太女而起,可是大皇姐你有就没有想过若是最后证明这一切都和太女没关系,你要如何自处?!” 司予赫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笑着,仿佛听了一个极好听的笑话似的。 “大皇姐,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证明一切都和太女没关系的!”司予执继续道,“你也不想让李正君枉死的对吗?你做这些也不都是为了要为李正君报仇吗?若是太女是无辜的,你这般做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大皇姐,你冷静想想,太女有没有做这些的理由?!” “滚!”司予赫只是挤出了一个字。 司予执看着她,“大皇姐,便是为了李正君也好好想想!他不会希望见到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大皇姐,莫要继续错下去了!” “滚——”司予赫摔了手中的酒壶厉吼道。 “大皇姐,莫要让自己真的回不了头!”司予执说罢,转身离开。 …… 从大皇女府出来,司予执没有耽误,直接去了太女府,将所查到的事情告诉了太女,但是没有将永熙帝早便知情的事情说出。 司予述听了司予执的话脸上变化莫测,许久之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你说什么?” 程秦是秦家的遗孤? 十七年前被母皇灭了九族的秦氏的遗孤! “我知道这件事很那让人相信,可是太女不妨想想,从去年大皇姐府上冯侧君和程秦小产一事开始,后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冲着太女而来,而且每一件事都和他有关系!”司予执早便预计道司予述会有这般反应,“太女正君便是再愚蠢也不会选择在荣王府下手,更不会为了引开他人的注意力而对冯侧君下手!太女,当时能够下手的除了所谓太女正君派去伺候程秦的人,更可能是程秦他自己!” “你说他自己下药杀了自己的孩子?!”司予述道,声音带着荒谬的愤怒。 司予执没有否认,“连太女也不相信他会这样做,那更是不会有人怀疑他!之前我也未曾怀疑过他小产一事和他有关系,只是怀疑他因为小产一事而迁怒太女方才和礼王私下来往,可是现在他的身世有疑,那一切都顺了!若他是秦家的遗孤,身怀血海深仇,如何会为皇家诞下后嗣?” “够了!”司予述无法再听下去。 “太女!”司予执却坚持继续道,“你当年竭力为太女正君担保便是相信他没有做过,这些年,难道殿下便没有想过其他可能?便真的没有怀疑过他?太女,只有程秦是幕后黑手,方才能够解释所有事情!” “本殿说够了!”司予述怒斥,脸色已经难看之极,“本殿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本殿告诉你,休要污蔑……” “太女殿下!”司予执却打断了她的话,“大皇姐今日误入歧途,不就是不能释怀李正君之死吗?若是能够证明太女并非杀害李正君之人,太女正君并非那下药谋害之人,大皇姐便能够悬崖勒马,眼前的一切危机都能够解除!太女,先前没有证据我们都没有办法,可是现在证据了,程秦明明有问题,只要查下去,一定能够……” 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极为的狰狞,“你也来让我选择吗?!” “太女……” “你们凭什么来让我选择?凭什么?”司予述嘶吼道,“你们以为本殿愿意坐在这个位子上吗?!难道就是因为我坐上了这个位子便都欠了你们的吗?!你们凭什么都来指责我都来逼我!她司予赫痛苦?难道我就不痛苦吗?他没了孩子,我也没了孩子,他的正君死了,我现在和她又有什么两样?我的正君在宗亲大牢里面受罪而我却什么也做不到!如今,你们却都大义凛然地来逼我!” “太女……” “我为何要牺牲他们?为何要保住一个便要牺牲一个?!”司予述继续吼道,“你们凭什么都来逼我!” “太女……”司予执攥紧了拳头,“便不为了其他人,也该为你自己着想!依着如今的证据来看,他定然是有意接近你的,太女不妨好好想想,他既然做了这事定然不会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的!殿下!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太危险了!” “你跟本殿滚出去!”司予述似乎仍是听不进她的话,指着门口怒吼道。 “太女!” “滚——”司予述吼道。 司予执看着她的神色,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只能先离开,“那伙计我会让人交给管家,太女可以自己亲自问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三皇妹,你是太女!你的安危关系到大周的江山,关系到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还请三皇妹慎重!” 说罢,转身离开。 司予述却像是怒火未消一般,疯了似的将方才重新布置好的书房又给砸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 或许,她也不是听不进去。 …… 次日,刑部终于就雪家一事做出决断了。 依照大周律法,私通外敌谋逆者满门抄斩。 这已经是极重的处罚了,可是,司予赫仍是不满意,她提出应当效仿当年的秦家,株连九族! “那你是不是要连朕也给诛了!”永熙帝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将刑部递上来的定罪折子扔到了司予赫的头上。 “陛下息怒!”众人下跪。 刑部尚书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身为刑部尚书如何会不记得当年秦家一事,有了先例,若是其他的家族她或许会定相同的惩处,可是这是雪家! 株连九族? 不就是要连陛下也诛了?! 开玩笑! 刑部尚书不禁想大皇女是真的想不到这一层还是已经疯了? 众人都跪着,唯独司予赫站着,与永熙帝对视着。 时间,渐渐地在沉郁之中流逝。 最后,司予赫凄然一笑,跪下道:“儿——臣——不——敢!” 可却未曾能够让永熙帝息怒,反而让她的面色更加的可怕。 大殿内,顿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直到一个宫侍进来,惶恐禀报:“启禀陛下,凤后求见。” 司予赫面容倏然扭曲起来,恐怖如鬼。 众人也是一愣。 司予述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勾出了一抹沉重自嘲的笑,最后,她仍旧是需要依靠父君! “宣!”永熙帝沉声开口。 众人仍是跪着。 水墨笑穿着凤后的朝服缓步进来,双手,捧着一份圣旨,众人悄然抬头看着,在见了他手中的圣旨之后都是愣住了。 “臣侍见过陛下。”水墨笑下跪行礼。 永熙帝面容威严沉穆,“平身。” “谢陛下。”水墨笑起身,“臣侍听闻今日刑部将会就雪家一事做出决断,不知是何惩处?” 永熙帝没有回话。 刑部尚书上前,“回凤后,满门抄斩。” 水墨笑看了刑部尚书一眼,随后看向永熙帝,再一次下跪,“陛下可还记得这道圣旨?” 永熙帝盯着他。 “二十多年前,陛下立下了这道圣旨,如今,也是时候到了宣读的时候了!”水墨笑缓缓道,“请陛下恩准!” 众人面色各异,虽然都不知道圣旨的内容,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到与雪家有关系。 二十多年前? 那不是陛下方才登基的时候吗? “准!”永熙帝沉默半晌道。 冷雾随即下了御阶,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将那道已经蒙上了岁月痕迹的圣旨恭敬地接了过去,然后,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缓缓打开,宣读了起来。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永熙帝感念雪帝师为大周操劳半生,忠心为国,特立下圣旨,往后雪氏一族不管犯下何罪都能够免除一死! 也就是说,是一道免死的圣旨! 刑部尚书这时候顿时恍然了,自从她接了案子之后,太女并没有试图从她身上下手去救雪家,一开始她只是以为她是不敢,后来要定罪的时候她便以为她真的要放弃雪家,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雪家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 难怪太女先前会主动请求治罪,原来是因为有这道圣旨! 雪家的事情除非有人出来说她构陷,否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逃不掉的,街下去对太女并没有好处,如今有这道圣旨,那快些解决了,太女便可以做早些稳定军心! 只是为何这道圣旨是凤后取出来的?不是应当在皇贵君哪里吗? 司予执狠狠地松了口气。 而司予赫,则是将头压的低低的,虽没有人看清楚她的神色,但是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骇人戾气。 “陛下,君无戏言!”水墨笑看着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永熙帝回道:“如你所愿!” 这话一落,司予赫却倏然站起,然后,不顾众人惊愕的神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水墨笑没有阻拦,只是身子渐渐的冰冷。 即使没有特别注意,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司予赫离去只是脸上的恨意,对他的恨意。 或许,他们之间的这份父子之情真的不可能再维系下去了! “多谢陛下!” 他跪了下来,低头谢道,声音的恭敬始终掩盖不住伤痛。 赫儿,父后是为了你好! 雪家有了免死的圣旨,最终被判了流放漠北,永世不能回京。 这是死罪之外最终的一个惩处。 司以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一松,随即,晕厥了过去。 …… 这一日,皇宫在极为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雪家的事情解决了,而他们皇家的事情,却还是一团乱。 水墨笑从正宣殿出来之后便去了太庙,一直呆在里面没有出来。 雪暖汐也没有多大的高兴,便是保住了性命,可是雪家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翻身了,还有?br/> 他真的不敢相信司予赫在这事之后会如何对待?! “父君你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鍪碌模彼居枋稣驹谒纳砗?一字一字地保证道。 雪暖汐双手合十,看着眼前的慈祥佛像,“庖槐沧佣嘣侄嗄?可父君相信,上苍不会让一个心善之人一辈子受苦的。” “儿臣已经让人盯紧了司予赫,这事之后她定然会那捕?因而一定会再去见?只要她去,儿臣一定会救出彼居枋鲆ё叛赖?“这一次,儿臣一定找到模?br/> …… 司予赫的脸色极为的难看,整一个生人勿近的模样,在早朝之后,她仍是回了兵部衙门,只是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脸色可怕之极。 兵部上下弥漫着瘆人的气氛。 一个时辰之后,她终究还是坐不出了,进了宫,在得知了水墨笑去了太庙之后,又杀去了太庙。 浑身戾气,像是要去杀人一般。 太庙偏殿,诡历代皇帝君侍的地方。 永熙帝的君侍只是占了偏殿一个很小的地方,文德贵君、荣君、恪侍君三人的灵牌。 水墨笑却跪在了供桌前的垫子上,他是凤后,本不需要跪着的,甚至来上香都不必要,可是他来了。 不管如何,他都辜负了荣君的托付。 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女儿,甚至是他一手导致如今的局面! 司予赫冲了进来,冲到了水墨笑的身后。 “殿下!”追着进来的宫侍惊恐地叫道,似乎在害怕她会对主子动手一般。 水墨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凤后……”众人不放心。 水墨笑加重了声音,“下去吧!” 众人犹豫半晌,方才退了出去。 偏殿内,回府了平静。 司予赫没有说话,面容因为殿内的昏暗而变得更加的可怖。 “既然生气,便不要忍着了。”水墨笑站起转身看着她,轻轻道。 司予赫面容陡然扭曲了一下,随后,仿佛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水墨笑凄然地道,眼眸内也泛起了晶莹,“为什么?赫儿,你真的要问我为什么吗?”他走到她的面前,扬手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因为我不想你死!” 司予赫没有动。 “你以为你母皇是傻子吗?你以为她真的会相信雪家通敌吗?那些书信,那些书信上的玉玺印都是真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的确有人与西戎国私通,可是那人不是雪家的人!不是雪家的人是谁?”水墨笑盯着她,厉声喝道:“是你——” 司予赫仍是没有反应。 “我怀疑过礼王,我真的怀疑礼王,可是为何会是你!?”水墨笑继续喝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为他人做嫁?为什么?!就是为了一个李氏吗?为了她你宁愿背祖弃宗?!司予赫,你姓司!你是大周的皇女,是大周永熙帝的长女!你怎么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你会遗臭万年的你知不知道9有你入骨子里的李氏,他也会遗臭万年!为了一个区区男子,你连祖宗都能够背弃?!你母皇错了,你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根本便没有资格跟你母皇相提并论!” “为什么是你!”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问道,却似乎和水墨笑所说的话不相干。 水墨笑含着泪水看着她。 “既然有那道圣旨,谁拿出来也是一样,为什么是你?!”司予赫咬着牙继续道,“为什么偏偏是你!?” “因为你是我女儿!”水墨笑厉声道,“因为你是我女儿,你犯了错,我要亲手打醒你!” “我是你的女儿?”司予赫却笑了,极度的讽刺,“我是吗?” 水墨笑愣怔了。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你生的!”司予赫看着他摇头道,“父后,我不是你生的!而我的父亲,却是因你而死!” 水墨笑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父后你真的以为可以隐瞒一辈子吗?”司予赫嗤笑道,眼眶中也是含上了泪水,“我的生父荣君,他是如何死的?当年你说他是为了救母皇而死的!这是真的吗?你敢对着我生父的灵牌在跟我说一次吗?” 水墨笑满目震惊,摇着头盯着她,却不语。 “不敢说吗?”司予赫也是落了泪,“因为我的生父是因你而死的r者该说是被你害死的!” “司予赫——”水墨笑无法承受,他从未想过她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司予赫却似乎已经豁出去一切了,便是将所有关心她的人都伤尽了也不在乎,“我有说错吗?当日若不是你,我的生父会死吗?若不是你一直隐瞒着我的存在,母皇会迟迟不知道我的存在吗?!你早就计划好了吧?你不能再生,你没有女儿,便害死了我生父将我夺过来养,这样你便有了女儿了!可惜的是我的生父出身太卑微了,你便是养了我我也不过是一个宫侍所出的皇女,根本不能为你谋得什么利益,所以,你便自幼教我不要去争,要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左右手!这样,你的晚年便可以安然了,谁也不能……” 话没有说完,便被水墨笑一个巴掌打断了。 “我是隐瞒了一些你生父的事情但是我告诉你司予赫,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生父的事情!不!我是错了一点,我错就错在没有帮你生父教好你!”水墨笑声嘶力竭地喝道,“司予赫,你根本不配当你父亲的女儿!” 司予赫没有反驳他的话,红着的泪眼盯着水墨笑半晌,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水墨笑再也支撑不住了,跌坐在了地上。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 会有这一日…… 他亲手养大的女儿竟然会这般对待他! 他亲手养大的女儿啊! 他放在心里呵护,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竟然将他当作了杀父仇人! “哈哈——” 水墨笑伏地又是哭,又是笑的。 偏殿内,一片凄然。 …… 司以晏一直忍着没有出现,不是他不关心这几日的事情,也不是不担心司予赫的情况,而是太担心了,所以才不敢来。 他真的害怕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 可是事到如今,他不能不来。 父后拿出圣旨救了雪家,他知道这对大皇妹来说是双重打击,他真的害怕她会再做傻事! 他不想相信ё僖皇率谴蠡拭米龅?可是除了大皇妹他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会敢掳走?br/> “大皇妹……” 司予赫仍是回到了寝室,不过这一次没有饮酒,而是坐在床沿,双手紧紧地握着床边,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气将这个寝室都给冰封了一般。 “大皇妹……” 司以晏声音有些颤抖,心也是颤抖着。 司予赫抬头,面容虽然没有狰狞扭曲,可却比起狰狞扭曲更加的可怕,看着她的面容,司以晏联想起了一个词。 死人。 眼前的人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一般。 “大皇妹……”声音多了哽咽。 庄之斯也是心惊,不禁伸手拉住了司以晏,不让他靠近。 她不知道为何是凤后拿出那道圣旨,但是若是大皇女有意至雪家于死地,此时一定很恨凤后! 自然也会迁怒晏儿! 更何况,她连三皇子都下手,也未必不会对晏儿下手! 司以晏想要甩开庄之斯的手,可却甩不开,“你放手!” “晏儿!”庄之斯不放,她不能冒这个险!现在的大皇女就像是一个疯了的野兽,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司予赫看着他们的争执,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却是让她整个人更加的瘆人,“在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面前打情骂俏,阿斯你就不怕我妒忌起来连你们也给毁了?” 司以晏顿时怔住了。 庄之斯将他护在怀中,看着司予赫,“大皇女,莫要再走下去了!” “呵呵……”司予赫却笑了,“都这般说,都这般说……你们都是义正言辞之人,而我,则是满身罪恶……” “大皇妹,不是这样的……” “走吧!”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不是你的大皇妹了,所以,走吧!” “大皇妹!” “你知道吗?”司予赫继续道,“我的生父是因为你的父亲而死的!这些年,他待我如亲生,究竟是为了补偿还是真的疼爱吗?或者只是为了有个皇女旁身?” 司以晏眼眸大睁,“大皇妹,你说什么?” 司予赫呵呵笑了笑,“想知道就去问你父亲吧,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大皇妹……” “滚!”司予赫吼道。 司以晏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庄之斯阻止,随后,被她拉着离开。 “我不相信!”出了寝室之后,司以晏挣脱了庄之斯的控制,“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不相信,我要进去问清楚她!” 什么叫做父后害死了她的生父? 她的生父荣君不是被刺客杀死的吗?怎么便成了父后害死他了? 父后这般多年对她是补偿还是真的对她好?或者根本就是为了有一个皇女旁身?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来? 这般多年,父后对他和她有什么不同? “晏儿,你现在进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庄之斯也是震惊,但是却拉住了司以晏,不是不想让他问清楚,而是根本不该去问司予赫,“如今她认定了是凤后害死了她的生父,你便是如何问她还是如此认为!晏儿,你先冷静一些!” “她怎么可以这般说!”司以晏激动控诉道,“父后这般多年是如何对她的?父后哪一点对她差了?小时候她病了,父后整宿整宿地守着她!她第一次陪母皇去围场,父后整整半个月没有睡好s来他去游历,只要她的家书晚来一日父后便吃不下睡不着s来,她要去前线,父后虽然没有阻止,可却一直担心着,她在前线的两年,父后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c容易她安全回来了,可是偏偏要娶李将军的孙子,她知道父后为了她如何求母皇的吗?父后去佛堂跪了好几日!为了成全她,父后甚至不惜冒着被母皇怀疑有意夺嫡也在所不惜!去年,她失踪了,父后日夜担心,生怕她有个意外,二十多年的倾心付出,唤来的便是她这样的一句父后害死了她的生父?!别说父后根本不可能害死她的生父,便是真的害死了,这般多年的补偿也已经够了!她凭什么这般说父后,这般伤害父后!她凭什么!” “晏儿……” “心里难受便可以为所欲为吗?死了心爱的人便要所有人都陪着她痛苦吗?她凭什么这般自私?凭什么这般不将我们放在心里!”司以晏继续吼道,泪流满面,“我们都是她的亲人,最亲的人!她却为了一个李氏,将我们所有人都抛弃了,都不要了!” “晏儿,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司以晏喝道,虽然他面前站着你的是庄之斯,但是实际上却还是对着寝室内的司予赫说,“大家都疯了,我为什么还要冷静?c!不要就不要!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皇妹,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为你伤心?!” 说完,拉着庄之斯便喝道:“走!我们再也不来了!不来了——” 庄之斯无奈,陪着她一同离开。 …… 司予执再一次走进司予赫的寝室,仍旧是问道一阵刺鼻的酒味,可司予赫却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司予赫虽然醉醺醺的,但是理智仍在,可是这一次,却已经没有了,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 她抱着酒壶,在寝室内来回踱步,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我不会输的!我一定不会输得!不会的——” “我一定不会输得!别以为你们赢了,一定不会!不会的!” 司予执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惊,“大皇姐……” 司予赫看向了她,没有如同上一次的冷淡,而是惊喜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激动道:“二皇妹你来的正好!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的!我一定不会输的!我还没有输!没有!” “大皇姐……”司予执哽咽道。 司予赫盯着她,偷偷地道:“二皇妹我告诉你,我还有最后一招没使了!我还有最后一招没用!只要我用了,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的!即使我杀不了他们,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二皇妹,我要让司予述活着比死还痛苦!对!就是这样!就像我现在这样!哈哈——哈哈——二皇妹,我还没有输,没有输!” “大皇姐!”司予执握住了她的肩膀,“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二皇妹,你不要着急!”司予赫却道,神色癫狂,“很快便可以赢了快我就可以赢了!你不要着急,好好等着,我一定会让她痛不欲生的!她不是很在乎他们吗?好啊,我就是要毁了他们!将她最在乎的人都给毁了!这样,我就可以赢了!哈哈——哈哈——”她挣脱了司予执的手,继续在寝室内来回踱步,疯魔地笑着。 司予执咬紧了牙关,无力阻止泪水模糊视线。 她知道司予赫这邪并不是完全疯魔之语,可是却不知道司予赫究竟想做什么,在母皇已经知情的情况之下,她还能做什么? 毁了谁? ?淙换乖谒氖稚?可是有母皇在,她如何能够伤害? 母皇没有即可救出?便是要给她一个机会,最后的一个机会! “大皇姐,放了桑〗儿放出来,然后去跟母皇请罪,母皇会原谅你的!大皇姐,这是最后的机会!放了悄富矢愕淖詈蠡幔?br/> “放了?放了……呵呵……放了……”司予赫却仍是疯疯癫癫的,仿若没有听懂司予执的话似的。 司予执却还是不放弃,“大皇姐……”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见管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殿下……冷总管来了……” 司予执面色一凛。 ------题外话------ 下一次更新在周五,也是正文最后一次更新了 这个大结局写了这么长的时间是我始料未及卡的,当初决定请假写大结局的时候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想尽快结文,可写起来内容却多的吓我一跳,又实在不想删内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写,隔天更新是有些打击大家的热情,可我真的没法子,身体撑不住,这两天又开始头晕心悸了。 周五最后结局,抱歉让大家久等。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71 辞太女位 (大结局终章中2)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这个时候,冷总管来…… 司予执心里的不安更重,母皇连最后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大皇姐吗? 在司予执担心之时,司予赫却仍旧是那般模样,仿佛根本便没有听到管家的话似的。 “大皇姐……” 司予执想劝她,至少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司予赫根本没有理会,继续疯疯癫癫的来回走着。 “大皇姐!”司予执上前阻止了她,“冷总管来了!大皇姐,你冷静一点!” 司予赫停了下来,疯癫的眸子内闪过了一抹冷光,然后,盯着司予执不言不语。 司予执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冷雾进来了。 寝室内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反应,缓步上前,仍是恭敬地行礼:“奴侍参见大皇女,靖王。” 司予执转过身,“不知冷总管到来所为何事?” “陛下不放心大皇女,让奴侍出宫来看看。”冷雾低头恭敬道,“另外便是让奴侍去顺天府传道圣旨。” “什么圣旨?”司予执追问道,圣旨方才是重要的吧? 冷雾回道:“陛下命顺天府尹于大人在三日之内一定要让三皇子平安归来,否则提头来见。” 司予执心中大骇,“母皇……” “大皇女殿下既然无恙,那奴侍便先回宫了。”冷雾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行礼离开。 司予执没有挽留,在冷雾离去之后当即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来看着司予赫,“大皇姐,我知道你没有醉也没有疯!这三日是母皇的最后期限,也是母皇给你的最后机会,只要你将……” “二皇妹该走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言语虽然带着醉意,但是话却是清醒的,说完,踉跄地走到床榻旁,躺了下来,像是要睡似的。 “大皇姐!”司予执继续开口,只是司予赫却已经合上了双眼,真的睡了起来,司予执咬了咬牙,随后转身出了寝室,便攥住了管家的衣裳,一字一字地问道:“大皇姐究竟将三皇弟藏在何处?!” 管家面色惊惶,“靖王殿下,奴侍真的不知道!”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也不愿意……” “靖王殿下!”管家忙道,“小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小的知道,小的一定会告知靖王殿下的,可是小的真的不知道!自从殿下回来之后,除了府中的事情,殿下便不让小的做其他的事情了,小的真的不知道殿下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三皇子在何处!靖王殿下,小的虽然是大皇女府的管家,但是小的也有家人,现在这种情况小的若是知道定然不会隐瞒的!” 司予执信她,松开了手,“看好大皇姐,若是大皇姐外出或者接触任何人,当即让人来通知本殿!只要我们在这三日之内找到三皇弟,这件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否者……”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下去! “是!” …… 水墨笑病了。 当日傍晚便宣了御医了。 御医诊断是怒极攻心刺激过度。 “父后,药煎好了,不过在喝药之前你要先吃些东西!”司以晏端着一碗清粥上前,“你今天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 水墨笑一脸病态,便是儿子的孝顺也未曾能够扫去他眼底的沉痛,“父后不……” “不要说不饿!”司以晏打断了他的话,“便是不饿也要吃!” “晏儿……” 司以晏眼眸微红,“父后,儿臣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啊?虽然御医说你的病没有大碍,可是也不能这般的……”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吃就是了。”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给咽了回去,“儿臣喂你!” 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小心翼翼地喂着父亲,期间没有说任何的话,他担心自己说多了话反而会惹父亲伤心,一刻钟后,一小碗粥见底了,司以晏欲再添,但是水墨笑拒绝。 司以晏也没有继续勉强,过了会儿便又端来了药,“儿臣喂父后!” 他便像是要替司予赫补偿一般,用尽了全力对父亲好。 水墨笑笑着,没有拒绝。 儿子的心他如何不懂? 可女儿的心……他却越发的不懂了,或许,不是亲生的终究还是有区别吧。 喝完了药之后,司以晏便道:“喝了药之后父后便要好好休息,明日醒来便会好的!” 水墨笑看着儿子笑着,“父后的晏儿真的是长大了。” “儿臣早就长大了,是父后一直将儿臣当做孝子看待罢了。”司以晏笑道。 水墨笑微笑道:“在父后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是啊。”司以晏没有反驳他的这句话,“所以有时候儿臣也会做一些任性的事情惹父后伤心,而父后每一次都不会真的怪儿臣的。” 水墨笑懂得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傻孩子,父后没有怪你大皇妹。” “父后……”司以晏深吸了一口气,便是白日里他将司予赫骂的那般的狠,几乎发誓说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因为那是他的皇妹,血脉相连的皇妹,这些年,他真的将她当作了同胞皇妹一般对待的,“这一年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大皇妹她也是人,不管多么坚强也是会撑不住的,还有,她是真的爱李正君……虽然儿臣骂她为了一个男子而不要所有人,可是……若是阿斯也出事了的话,儿臣估计和她差不多……甚至比她还要糟糕……所以父后,大皇妹她不是故意伤你的心的,这些年,父后如何对待大皇妹,大皇妹心里都是清楚的,等她冷静下来一定会知道自己错了的,她这般冲动估计也和父君拿出那道圣旨救了雪家……” 水墨笑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父后明白。” “对了父后……”司以晏心里生出了一个极大的恐惧,“雪家私通外敌谋逆一事……是不是和大皇妹有关系?” 水墨笑没有回答。 “父后……”司以晏心里更是不安,“若真的是……母皇会如何对待大皇妹?雪家……还有三皇弟……母皇会不会……” “不会的!”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不会让你大皇妹有事的!” 司以晏不是不信父亲,只是这般大的事情,父后真的可以说服母皇吗?便是母皇可以不顾及雪父君,可是……私通外敌啊……即使他不懂朝政也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他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父亲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 父后病了恐怕不止大皇妹为荣君而责骂一事吧?父后心里也是没有把握能够保全大皇妹吧? …… 水墨笑病了并没有让人来侍疾,不过后宫的众人还是都冒着夜色而来。 水墨笑没让人留下来侍疾,人,也只是见了蒙斯醉。 雪暖汐是第一个到的,便是那道圣旨原本是他的,但是水墨笑愿意拿出来,他还是感激,当然,除了感激之外,他也是希望能够通过水墨笑说服司予赫,让司予赫将司以懦隼础?br/> 即使永熙帝肯定地承诺一定不会让司以惺?可是想着儿子怀着孩子被人囚禁,他真的害怕,尤其是雪家如今免了死罪,他真的害怕司予赫一怒之下会对司以龀鍪裁蠢矗?br/> 寝殿内室 水墨笑坐在床头,面色虽然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很差。 “臣侍见过凤后。”蒙斯醉如常行礼。 水墨笑看了看他,神色淡淡,只是目光有些冷,“豫贤贵君不必多礼。”说罢,又道:“本宫有邪想和豫贤贵君谈,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随之退下。 蒙斯醉静静地站着,神色淡淡,并未因为水墨笑遣退宫侍而有所波动,仿佛对水墨笑要跟他说的话没有任何的好奇似的。 或许,他知道水墨笑要跟他说什么。 待宫侍退下之后,水墨笑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地凝注着蒙斯醉,许久许久都是沉默着,不过眼中的眸光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变。 又过许久,他方才缓缓开口,“陛下登基之初,本宫知道皇贵君再得宠可是却也及不上你对我威胁重,不过当时情况复杂以及你并不得宠,所以本宫收起了除掉你的心思改为拉拢你,只是很可惜,你始终不为所动,后来,你和陛下何解了,也渐渐成了后宫新宠,本宫对你便越发的忌惮,若不是你一直谦卑,本宫怕是已经忍不住动手铲除这个威胁,再后来,陛下告诉本宫,先帝留下遗旨雪暖汐终身不得为后,本宫更是忌惮你,便是陛下说过他不会废了我的后位因为她需要一个人占着这个位置,可是,本宫可以占着,你也可以……蜀青一事,庄铭歆构陷本宫,本宫当时几乎认定了你们就是为了夺本宫的后位而来的,本宫蒙冤受屈,不得不离开皇宫去南苑,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本宫恨极了陛下,也恨你,好不容易,所以,待本宫冤屈洗清回宫之后,本宫恨不得将你踩在脚底,若不是陛下警告,本宫甚至会将你置之死地……其后十年,本宫便是在折腾你以及防你中度过。后来,陛下出事,官氏的阴谋大白天下,本宫方才明白你是清白的,那时候本宫的确是想和你一笑泯恩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本宫想本宫或许错了,你从未威胁过本宫,一切都不过是本宫自卑而起! 幼时,本宫便一直瞧不起那些世家公子,所以本宫一向厌恶从前的瑞王正君以及雪暖汐,不是本宫高傲,而是本宫自卑,本宫不甘心,本宫害怕!本宫不得不承认水家的底子根本及不上其他的世家,更别说是三大世家的蒙家,所以,本宫无法容忍自己的后院有这般的一个人,本宫害怕斗不过你,可又一直不愿意承认……” 水墨笑的话顿了顿,似乎发觉话说过头了,沉默半晌,方才继续:“又过几年,你越发的沉默,也越发的疏远陛下,尤其是柳氏进宫之后,本宫知道你是伤了心,本宫不否认,当时本宫心里挺庆幸的,陛下防着你,便不会让你取代我,随后最后这种庆幸也成了悲伤……赵氏进宫之后,你和陛下的矛盾激化,一直最后你居然生出了要与本宫争夺后宫权力的心,而且还这般做了,便是当时本宫知晓你是刺激过度,可本宫还是害怕了,当时若不是你居然对晏儿下手,让本宫豁出去一切给你斗,本宫或许真的会输给你……后来,你陪陛下去了行宫……在去之前,陛下唤本宫墨笑……” 话又停了下来,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庞,可却让人感觉到了悲伤,“墨笑墨笑,当时本宫还以为她让我不要笑……呵呵……等本宫意识到了之后,几乎不敢相信……”他看着蒙斯醉,继续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自嫁给了她的第一日起,她从未这般唤过我,凤后、水墨笑、水氏,她从来只会这般叫我,而那一日,她却唤了我的名字!晏儿曾经和庄之斯闹过矛盾,说庄之斯不爱他,我问他为何这般认为?晏儿告诉我,因为庄之斯从未叫过他名字,都只是大皇子大皇子的叫,我想,她也不爱我吧?你可以想象的出来当她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心里多高兴吗?有过那一刹那,我真的觉得其实她还是喜欢我的,我为她付出了那般多,她喜欢我一点,也是可以的吧?可是最后,她却跟我说,她想去行宫修养,带着你去,只带着你去!我问她,叫我名字是不是便是为了让我不闹,让我乖乖地替她看家?她没有回答我。那一刻,我忽然间有种我还是输给了你的感觉!” 话,又停了。 这一次没有接着继续。 蒙斯醉也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水墨笑为何要跟他说这些。 好半晌,水墨笑方才开口继续,“这二十多年来,本宫和你不合的日子其实也占了一大半,本宫几乎防了你半辈子,可是这半辈子,你却都没有害过我,直到……现在!” 蒙斯醉神色微微一凛。 “白日里赫儿来找本宫,本宫以为她动怒失望伤心只是因为连本宫都不支持她,不理解她,可是她却跟本宫说,本宫害死了他的生父,说本宫养她一辈子不过是为了有个女儿护身!说本宫不过是因为她不可能当太女方才一直鼓励她成为一位保家护国的大将!”水墨笑红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可知道本宫听到这邪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吗?!” “凤后认为是臣侍在大皇女面前播弄是非?”蒙斯醉道,神色不动。 水墨笑轻轻一笑,“当年荣君之死的真正情况只有陛下和我们四个人知道,皇贵君、翊君没有道理这般做,陛下或许早便已经忘了荣君是怎么死的,唯独你……赫儿一意孤行,但是对本宫一直孝顺,若是本宫拼命阻止,赫儿未必会不听,可若是她认定了本宫害死了她的生父,怀疑本宫养育她二十多年的目的,她便不会停,甚至可能更加的孤注一掷!她会觉得除了李氏,所有人对她都是有目的的,都不是纯粹地关心她!当赫儿和太女两败俱伤,谁坐收渔利?” 蒙斯醉看着他,“凤后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臣侍所为……” “你不用担心。”水墨笑却打断了他的话,“本宫跟你说这事不是要找你算账,若是要算账,你我之间的账恐怕真的算不清楚!”话落,水墨笑掀被下了床,然后上前一步,竟忽然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 蒙斯醉面色一震,本能似的后退两步。 水墨笑抬头看着他,“本宫只是想求你,求你放过本宫的女儿!” 蒙斯醉盯着他,久久不语,两手的指尖,颤抖着。 “我知道你还是关心二皇子的,那道圣旨我本可以还给皇贵君,让他自己拿去救雪家的,可是我没有!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救了二皇子的妻主,也救了二皇子,救了你的儿子,我求你,还我这个人情,放了我的女儿!”水墨笑看着他继续道,“雪家已经没了,太女背上了一个犯有叛国谋逆大罪的父族,除去了如今的名分之外,她已经处处不如礼王了,便是赫儿现在罢手,往后太女也不再是礼王的对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这些年我真的将她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念在你和陛下这般多年的情分,念在你我二十多年的相处之情,我求你,放过我……” “你让我放过你的女儿,那谁来放过我的女儿?!”蒙斯醉倏然厉喝起来,神色也激动着,“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认为是我女儿做的?她如今不在厩!她能够做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将她想的那般的阴险那般的不堪?便是她真的有错,可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让我放过你女儿?那你们又愿不愿意放过我的女儿?!” 喝完,转身便离开。 “蒙氏!”水墨笑站起身来叫道。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背脊轻颤着,声音是讽刺,“我从未害过你的女儿如何放过她?!”说罢,继续离开。 水墨笑似乎也没有追上去。 蒙斯醉一直冲出了寝殿,可方才出了寝殿,便见到了雪暖汐和蜀羽之还在,雪暖汐神色忧虑,而蜀羽之则是似笑非笑地站着,蒙斯醉没有打算理会他们,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可蜀羽之却似乎没打算放过他,“豫贤贵君是专程来感激凤后救了二皇子的妻族吧?只是不知道豫贤贵君这份感激究竟有几分是高兴的?雪家终究还是逃脱了一死,虽然被判了流放,不过只要人还活着,便还有翻身的一日不是吗?” 蒙斯醉身子似乎僵住了。 雪暖汐也是一愣,不过却没有开口。 “听说二皇子要陪着雪家一同流放,往后可能要受罪了。”蜀羽之继续道,“看着儿子这般受苦,豫贤贵君的心情如何?是难过多还是愧疚多了?是愧疚多一些吧?为了女儿舍弃了儿子……” “够了!”蒙斯醉转身厉喝一声,面色阴沉无比,“你不过是陛下的初侍,若是再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你!” 蜀羽之轻轻一笑,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行了一礼,“臣侍不敢。” 行为是谦卑的,而态度却是讥讽。 蒙斯醉面容狰狞了一下,随后,阴沉笑道:“别忘了你也有一个儿子,这般幸灾乐祸便不担心报应在四皇子的身上?” 蜀羽之岂会没有听明白他的威胁:“你——” “翊君与其多管闲事不如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吧,免得忽然间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蒙斯醉冷冷道。 “你们蒙家若是胆敢伤害徽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蜀羽之面色极为的难看。 蒙斯醉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蜀羽之咬着牙气的浑身颤抖,随即见雪暖汐竟然还能够平静,“皇贵君的心胸真是开阔!” 雪暖汐知道他是迁怒,苦笑一声,“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便能解除一切吗?” 蜀羽之一窒,“你便不担心三皇子?” “本宫担心,但是本宫也相信本宫的儿子一定不会有事!”雪暖汐握着拳头道。 蜀羽之静静地看着他会儿,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欢ú换嵊惺碌模?br/> 他这是在跟谁怄气? 怄什么气? 雪暖汐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对他的话表现出什么来,转过视线,继续看着寝殿的门口,半晌,一个宫侍出来。 “皇贵君,凤后请您进去。” 雪暖汐整了整神色,缓步走了进去。 蜀羽之看着缓缓关起的大门,静站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雪暖汐进了内室的时候,便见到水墨笑跪坐在了地上,“凤后?!”他快步上前,欲扶起他。 水墨笑却拒绝了,“本宫的女儿做了这般多事情,你不恨本宫?” 雪暖汐一愣。 “不要跟本宫说你不知道。”水墨笑讥讽道,“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雪暖汐沉默半晌,“只要桨补槔?我不会怪她。” “是吗?”水墨笑却不信,“那雪家呢?虽然不用死了,可是,流放漠北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心疼我的母族,可是,有一点我却不能不承认。”雪暖汐苦涩道,“夺嫡之路,没有谁对谁错。” 水墨笑面色倏然一变。 “本宫知道累雪家落得如斯境地的罪魁祸首是谁。”雪暖汐缓缓道,“而这件事,单凭赫儿,是无法做到的。” 水墨笑无法说出如今心中的感觉,万般思绪纠缠心头,他便是想理也理不出来,“你想认输了吗?” “放了?他是无辜的!”雪暖汐跪了下来,求道。 水墨笑呵呵地笑了笑,“不久之前,本宫也如你一般求着蒙氏,可是,最后的结果本宫给你的一样,本宫没有办法了。” “凤后……” “雪暖汐,或许你说的对,这般多事情,其实真的无法说清楚谁对谁错,若是真的要论清楚,那便错……便错在了我们身在皇家……” …… 司以佑如今还是住在了流云殿,虽然那日他说不恨父亲,可是这件事之后,他对蒙斯醉却少了从前的那份亲近。 被牺牲,如何可能会不介意? 蒙斯醉回了流云殿之后便去见了儿子,司以佑没有入睡,却怀抱着儿子看着儿子睡,轻声哼着安眠曲。 蒙斯醉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这般一幕熟悉而陌生的场景。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般哄着儿子睡觉。 司以佑从来没有正面说过他想随着雪家一同流放,可作为父亲,一个满心愧疚的父亲,蒙斯醉还是感觉的出来司以佑有这个打算。 他无法接受,甚至无法明白。 为何他一定要走? 司以佑发觉了他,抬头,轻轻问道:“有事吗?” 蒙斯醉又是一阵恍惚,似乎在出事之后,他渐渐的便忘了唤父君了。 司以佑没有继续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蒙斯醉艰难地道,“你非得要跟着雪家走吗?” 司以佑一怔。 “佑儿,你怀着孩子,而且自幼锦衣玉食,你受不了那份苦楚的!”蒙斯醉焦虑道,“还有恩儿,他是男子,又还小,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便是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孩子……他们……” “他们都是雪家的后嗣,家族蒙难,他们理当一同承受!”司以佑却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坚决,“而且,我并不认为他们留在厩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吧便是好的,没错,他们的父亲是皇子,皇家不会亏待皇子,多养两个皇子的孩子,皇家也不会介意,可是,他们会长大,会懂事,需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只要雪家一日背负着叛国谋逆的罪名,他们便也一日要背负着是叛国谋逆之人的后嗣!留在厩,孩子将会在鄙视嘲弄中长大,这样的成长历程便是锦衣玉食又如何?随家族一同流放,孩子会苦些,可是,家族不会嫌弃他们,不会唾弃他们!他们可以抬着头长大!我是他们的父亲,理应让他们活的堂堂正正踏踏实实!” “嫌弃?唾弃?”蒙斯醉想起了那日去刑部大牢将雪天恩接回来的场景,雪倾的正夫便是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他将雪天恩交给他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舍,而眼底闪烁着的正是嫌弃!“你以为雪家便不会嫌弃他们吗?你别忘了,最终让雪家定罪的是你身上的罪证,雪家每一个人如今都恨极了你,你跟着她们走比留在厩更加的痛苦!佑儿,雪家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父君也知道啊?”司以佑缓缓问道,神色却是凄厉,“儿臣还未父君没有想到儿臣会有这般一个后果!” 蒙斯醉浑身一颤,“父后没有……”话匆忙而出,也匆忙结束,甚至没有说完,凄厉一笑,脚步踉跄了两步,“罢了罢了,便是父君如何解释你都不会相信的……是啊……你身边的人都是你出嫁之时父君选的……他们背叛了你,便是父君背叛你……”他看着儿子,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可是佑儿,父君从来便没有想过牺牲你!” 司以佑合了合眼睛,制止眼眶中的湿润凝聚成泪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了……父君,眼前的一切已经让儿臣看不清楚了……儿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相信,还能如何相信……儿臣知道你还是在乎儿臣,关心儿臣……可是,儿臣真的怕了……这一次,儿臣真的怕了……所有的信任,都在儿臣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没了……儿臣再也不敢再相信了…… 这邪,司以佑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是道出了一句,“雪家,方才是我的家!” 他往后的家! 蒙斯醉心痛难忍,“那父君呢?你不要父君了吗?!便是你不肯原谅父君,那你母皇呢?你也不要她了吗?” 司以佑没有说话。 蒙斯醉流泪满面,“佑儿,便当父君求你,留在厩,父君发誓往后再也不打扰你,也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司以佑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父君……”他开了口,声音哽咽,“儿臣怕了……儿臣真的怕了……” 蒙斯醉浑身颤抖。 “跟着雪家,儿臣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儿臣,可是,儿臣的心是安的,因为是儿臣欠他们的!可是……”司以佑一字一字地道:“儿臣没有欠你们的!” 蒙斯醉再一次崩溃了,落荒而逃。 他没有欠他们的,可是他们却屡屡伤害他! 屡屡伤害! 司以佑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心中有了怨,可是毕竟是敬重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他曾经最敬重的人啊! “父亲……”雪天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起身来抬手笨拙地抹去了父亲脸上的泪水,认真严肃地保证,“父亲不要怕,恩儿会保护父亲的!” 司以佑抱紧了儿子,痛哭出声。 这一夜,皇宫似乎都被悲伤笼罩。 次日,司予赫并没有上早朝,而早朝之后,一个谣言迅速地在厩蔓延,到了傍晚,已经家喻户晓了。 谣言涉及的是全宸皇贵君失踪十三年的经历。 蒙家的那个故事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永熙帝为了掩饰全宸皇贵君过去十三年的空白而编造的一个谎言,而全宸皇贵君的确曾经失忆,不过那十三年根本便不是在蒙家的远方亲戚那里,而是在庆安的何家,何氏镖局的何家,名义上是下人,实际上却是何家家主的外室,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全宸皇贵君恢复记忆之后便要回宫,千方百计和微服出巡的永熙帝相见,为了隐瞒自己过去十三年的经历,他甚至杀了和何家主所生的女儿,还蛊惑永熙帝编造了那样一个故事来欺瞒天下,之后,更是派人去庆安杀了何家主。 众人,震惊。 杀人一事倒是没什么,最多也是心肠狠毒罢了,但是皇帝的皇贵君失了清白,这便是大罪!是死罪!这一次,留言散播的源头并不难查清。 大皇女府! 司予赫已经不顾及任何了! “司予赫你该死!”司予述已经无法冷静了,直接冲到了司予赫的府中动起了手来。 司予赫没有还手,只是冷冷地讥笑着。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司予述揪着她的衣领厉吼道,“你恨我可以冲着我来?为何要这般做?!为什么——” “为什么?”司予赫讥诮道,“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便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你——” “怎么?”司予赫继续道,“又想杀了我吗?”说罢,扯落了衣裳上的双手,勾着嘴角嘲弄道:“若是要杀便快些动手,别这般磨磨唧唧的,让人看了更是觉得你无能!” 司予述杀气骤起。 “太女!”司予执冲上前,挡在了司予赫的面前,“太女,你莫要胡来!” “让开!”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执岂能让开?“太女,事情还未查清楚,未必是大皇姐做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司予赫便开口了,“二皇妹你错了,这件事还真的是本殿做的!” 司予执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继续应对司予述,却被她眼中的杀气镇住了,“太女,你不能这样做!” 便是司予述身上没有武器但是司予执还是相信她真的会将司予赫给杀了。 “让开——”司予述厉吼道。 “太女……” 司予述没有再跟司予执纠缠,直接动手。 司予执仍是不肯让开。 两人当朝便打了起来了。 司予赫站在一边,脸上满是癫狂的讥笑。 “住手!”两人没打多久便闻一声厉喝传来。 是冷雨。 司予述没有动手的迹象。 “太女殿下!”冷雨介入其中,将两人分开,“太女殿下,主子晕厥了!” 司予述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了,“你说什么?!” 冷雨冷冷地扫了一眼司予赫,然后方才对司予述道:“主子听了那谣言当场便晕厥了,你快些进宫看看主子吧!” 司予述面容狰狞,眸光冰冷地射向了司予赫,“我杀了她在进宫!” “殿下!”冷雨拦住了她,“主子晕厥之前吩咐奴侍一定要将殿下带进宫!殿下,莫要为了一个大逆不道之人毁了自己!” “让开!” “殿下,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主子着想!”冷雨继续道,“若是你杀了她,那众人便更加认为谣言是真的,届时殿下让主子还如何活在世上?” 司予述顿住了。 “殿下,我们先进宫!莫要让主子再担心了!”冷雨近乎哀求。 司予述眼眸赤红,浑身的杀气也有增无减,可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转身离开。 “司予述!”司予赫却不肯作罢,欲冲上前阻拦。 司予执当即上前拦住了她。 “滚开!” “大皇姐,够了!”司予执似乎也怒了。 “滚开!”司予赫更是愤怒。 司予执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拳头,“够了司予赫!够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是昨日她所说的不会输吗? 司予赫没有理会她径自往前冲欲追司予述。 司予执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走。 “放开我!”司予赫一边挣扎一边厉喝道,“司予述你别走!你别走!你这个胆小鬼,没用的废物!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司予执死死地抱着她。 “司予述,你杀了我啊!你别走——你杀了我啊——” 待司予述走远了,司予执方才松手,随后便又给出了一个拳头,直接将司予赫击倒在地。 司予赫没有再挣扎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又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 司予执没有再说话,只是摇着头盯着她半晌,然后也拂袖而去,她私通外敌,陷害雪家,逼迫太女,掳走?她都可以为她找借口,为她寻理由,可是这件事……她竟然放出这般谣言,她是要逼死雪父君吗?她真的已经不在乎所有的亲人了吗?! …… 后宫,也因为这个谣言而纷乱不已。 水墨笑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当即便下旨不得再议论,可是后宫那般多人,那般多张嘴,一个命令如何禁的住? 更何况如今还传着传出着消息的人是大皇女府的人。 水墨笑根本遏制不住谣言的散播,最后,还是永熙帝出了手,将被抓到议论这件事的几个宫侍当众杖杀致死,谣言方才被遏制住。 只是,私底下还是有人传着,辰安殿内伺候的宫侍也被其他宫侍排挤,整个辰安殿都成为众人退避三舍之地。 尤其是传出了雪暖汐病了的消息之后,更是如此。 雪暖汐倒不是真的病了,之所以传出病,不是害怕出去面对其他人,而是为了将司予述摁在宫中,他知道这件事打击最大的是司予述,更担心她因为这件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述儿,字写歪了。” 暖阁内,父女两人正坐着抄写经书,自从事发之后,雪暖汐便没有去佛堂,但是经书却一点也没落下,还拉着女儿一同。 不过方才几个时辰,司予述便坐不住了,搁下了笔道:“父君,你让儿臣出宫吧,儿臣不会再冲动。” “述儿……” “姑徽业?儿臣在这……” “你母皇说换嵊惺碌摹!毖┡蚨狭伺幕?他自然是担心儿子,可是也不能让女儿出事。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冷笑,“便是如此,儿臣也不能干等着不做任何事情!父君,司予赫已经疯了,她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儿臣真的担心她会对焕?br/> 话方才说完,便后悔了。 父君如今虽然看似很镇定,但是ё僬獍愠な奔?如今又传出了这样的谣言,父君怎么可能不慌不担心? “父君……” 雪暖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说了,父君明白。” “父君。”司予述正色道,“你放儿臣出宫吧。” “那你答应父君,千万不要做傻事!”雪暖汐正色道,“父君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是述儿,再生气也不能做出弑杀手足的事情来!” “父君到现在还……” “父君不是护着她。”雪暖汐截断了她的话,“如今在父君心里,只担心你和∑渌?父君已经没有那般多的精力去担心了。” 说不怪吗? 雪家的事情,氖虑?他虽然着急,但是还是愿意相信那孩子只是被愤怒仇恨蒙蔽了眼睛,可是这一次…… 这个谣言毁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她的母皇! 她究竟知不知道?! 雪暖汐不能否认,这件事彻底地抹杀了他心里对司予赫最后的一丝希望。 司予述咬着牙沉默了半晌,“父君……”心里的话,心中说不出来,便是已经不对司予赫抱着希望,但是还是难过吧?“父君放心,儿臣如今只想救出∑渌氖虑?儿臣不会去管!”说罢,又补充道:“这些日子,父君便不要出辰安殿了,等找到了?儿臣定然会让司予赫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雪暖汐眼底有着抹不去的忧虑,但是最后还是点头。 …… 民间,后宫被这个谣言闹翻了天,朝堂,也同样如此,不管谣言是真是假,总是会有几个人相信,宁愿相信也不愿意不信。 而首先冒出来的自然是御史。 而对于御史来说,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全宸皇贵君的名誉已经全毁了,不说要让他死,但绝对不配继续当这个皇贵君你。 永熙帝听了这样的话没有动怒,直接下令将人给押出殿外杖杀。 不过,没死成。 在打了个半死的时候,雪暖汐让冷雨来求情,说他既然清白,何故要为了无稽之谣言夺人性命? 永熙帝沉默半晌,在人几乎要被打死的时候下旨停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御史被罢免了官职逐出厩,永世不得回京,其后代子孙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 往后,若再有冒犯皇贵君者,同例处置。 随后,又下旨顺天府,若厩再有人议论此事,便以大不敬罪论处! 这道旨意下了之后,永熙帝到了朝和殿,随后下令召后宫一众君侍,除皇贵君之外,前往朝和殿,当着所有人的面,永熙帝斥责了水墨笑。 “若是你连这等流言蜚语都处理不好,那这个凤后便不要当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留情面。 发作一通过后,便拂袖离开了。 永熙帝的目的很简单,便是告诉后宫所有人,她不相信谣言,也不允许别人相信! 或许这通发作永熙帝未必是真的迁怒了水墨笑,但是,在却是真的伤到了水墨笑了,除了二十多年前他们撕破脸的那一日之外,她便再也没有这般决绝地对待他。 这一刻,他甚至相信,若是杀了他可以平息谣言,可以让雪暖汐不再受责难,她也一定会这般做! 泪,不自觉地落下。 嘴角,咸味咸的。 大周的凤后水氏,第一次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落了泪。 “原来,她有了他便真的可以不要任何人……” 在最危难的时刻,她心里选择的人,只有他! 只有一个雪暖汐! 众人,沉默。 …… 司予述出宫了,如常处理政事。 谣言虽然被压住了,但是,却也让她受到了不少的影响,至少,多了许多异样的目光,谣言的可怕在于不管多么荒谬都有人相信。 司予赫仍是没有回兵部,也没有告假,而永熙帝置之不理。 三日期限已过,许是因为镇压谣言一事需要她,所以她没有掉脑袋。 而永熙帝,也没有对司予赫下手。 司予述也没有再去找司予述,倒是司予赫找过了几次司予述,用尽了所有刺激的言语来激怒司予述,而司予述不知道是因为对雪暖汐的承诺还是真的担心杀了司予赫便找不到司以?一直都保持着冷静,没有失控,更没有如司予赫所说的杀了她。 司予执每一次都在场,或许也因为有她在,司予述没有失控,而渐渐的,司予执有了一个心惊的发现,司予赫真正的用意似乎并不是要折磨司予述,而是逼迫司予述杀她。 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死! 又一次,司予执将刚刚纠缠过司予述的司予赫拉回了大皇女府,没有如之前愤怒,而是冷静地看着醉醺醺的司予赫,“大皇姐,你就真的这般不想活了吗?!” 司予赫没有反应,仍是醉醺醺地疯疯癫癫地嚷着要辱骂司予述。 司予执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交代管家时刻盯着司予赫之后,她便进了宫。 永熙帝最近似乎对她格外的厚待,只要她来求见,永熙帝都会见。 “母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司予执并不是很清楚永熙帝明明可以结束一切但是却一直纵容着失态发展的目的,“或许母皇想再给大皇姐一个机会,可是母皇,大皇姐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便是母皇不杀她,她自己也会崩溃的!母皇,难道你看不出来大皇姐如今屡次激怒太女真正的目的是寻死吗?!” 面对她激动悲切的话,永熙帝却是冷漠,“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司予执无法接受这般的冷漠,她看着眼前的帝王,也是母亲,“母皇便是不在乎大皇姐,可也该在乎太女!若是太女真的杀了大皇姐……便是大皇姐有错,太女也会背上一个弑杀亲姐的恶名,那她往后……” 话,没有说下去,神色也惊惧起来。 “母皇……难道你……”话,不敢说下去。 “朕说过,不该你管的事情便不要多管!”永熙帝没有理会她的反应。 司予执握紧了拳头,“母皇,太女她是雪父君的女儿!是你和雪父君的女儿,你怎么……” “够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给朕滚出去!” “母皇……”司予执还欲说。 一旁的冷雾已经过来,“靖王殿下,请回吧。” 司予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御桌前低着头的母亲,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或许她错了。 太女并没有错,母皇怎么可能想弃她? 怎么可能?! 可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般残忍? 司予执无法从永熙帝那里得到帮助,只能依靠自己看着司予赫,除了必要的事务之外,她很少去工部,似乎也不在乎永熙帝责骂。 而自从司予执说了司予赫欲寻死之后,司予赫便不再去纠缠司予述了,整日在府中喝酒,每一次都喝的醉醺醺的。 朝中的大臣对于司予赫这等行为不是没有奇怪,只是永熙帝都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开口,可有些人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可因为事关重大,也不敢开口,倒是内阁的几个大臣试探过永熙帝,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回应,只好继续沉默。 雪家被定了流放,三皇子仍是行踪不明,全宸皇贵君的谣言继续在私底下蔓延着,冬日的寒冷终于离开了,可是,厩却仍旧是弥漫着森冷的气息。 便在司以ё俾鲈?司予赫终于有行动了。 便在这一日,司予赫派了管家去送一封信,信是送给城东的一间民房的。 司予述很快便得到消息了,根据探子的查看,那间民宅里面的行迹很可疑,虽然司予述怀疑这是一个圈套,因为顺天府已经将厩的每一处民宅都搜查过包括那间民宅,但是都没有发现问题,还有便是上一次司予赫那般小心便是她派去的人都给跟丢了,而这一次却是如此的疏忽大意。 可便是一个圈套,司予述也必须去。 她一方面派人去通知顺天府,另一方面自己带着人赶去。 而当她带着人方才到了那宅子之外,里面竟然传来了打斗声。 司予述心中一急,当即闯了进去,随后便见院子内,两帮人正激战着,一方是穿着百姓寻常服饰,而另一方则是身着黑衣。 司予述眯起了眼,一时间弄不清楚情况。 “西戎探子!”这时候,一个穿着百姓寻常服饰的女子大声喊道。 司予述面色一变,当即下令,“攻击黑衣之人!” “是!”随行的侍卫当即冲上前。 “太女,这是怎么回事?!”司予执赶了过来,她是从管家那里得到消息的,原本是想先来看看情况,可是来了却已经晚了。 司予述没有理会她,起步上前,没有加入战局,而是去找司以淖偌?“?br/> 院子内的打斗在司予述的人加入之后很快便占了上风了,可是,司予述却找不到司以淖偌!?br/> 顺天府的人到了。 于灵领着衙役加入了战局。 很快,黑衣人败了,可是却没有活口,不是被杀便是见逃不掉自尽了。 那穿着百姓服饰的女子也损伤惨重,不过还有活着的。 司予述再让人将整间屋子给搜查一遍,最后在其中一个厢房中找到了一个密室,在那密室中找到了一块玉佩。 司予述认出了那玉佩,面容更是扭曲,走出来揪起了一个穿着百姓服饰的受伤女子,“兀∷居韬战儿藏在了哪里!?” 于灵听到司予述当众说出这话,心里不禁一惊。 那女子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司予述发了狠,夺过了一个侍卫的剑便对着那女子逼供,可是那女子始终不答,“你再不说本殿便杀了你!” 女子仍是不说。 便在司予述真的欲将人一剑杀了之时,一个女子冲了进来,“启禀殿下,大皇女不见了。” 司予述面容顿时狰狞如鬼。 …… “你到底想将我带去哪里!” 马车内,司以话笞潘?对面,坐着司予赫。 司予赫面无表情,不过身上已经没有酒味了,衣裳也是换了新的,整个人虽然阴沉,但是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你到底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司以绦鹊馈?br/> 司予赫终于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了,“你若是不想有事最好闭嘴!” “司予赫——” “你放心,等我的事情做完了我自然会放了你。”司予赫继续道,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话却不像是在说谎。 司以茸×诵纳?话语也平和了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予赫没有回答他的话。 “司予赫!”司以鹪倨?“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利用我来伤害我皇姐!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利用的!” “你们的感情倒是好?”司予赫冷笑。 司以⒆潘?“我们的感情当然好,难道像你吗?!”说罢,又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雪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抓了我就算了,怎么能够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司予赫嗤笑,“那你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 “你——” “三皇弟,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好!”司予赫继续道,“从小你任性起来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若不想再出事,便给我乖乖的!”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皇姐!”司以故羌岢值馈?br/> 司予赫合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她。 司以裁挥性倏?心,却始终沉着,若是没有孩子,他会拼了一切反抗逃跑,可是现在,便是他不在乎孩子的安危,可拖着这个孩子,他便是动一动都显得艰难,如何还能逃跑? 他相信司予赫不会对他如何,可却担心她会利用他来伤害皇姐。 若是这般,他便是没事往后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皇姐,你千万不要上当! 千万不要! 马车一直在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司以皇侵浪窃阶咴绞瞧?直到马车停了下来,他已经听不到任何除了她们之外的人声了。 “殿下,到了。” 司予赫睁开了眼睛。 司以男似鹄础?br/> “该下车了。”司予赫开了口,声音却是很奇怪。 司以⒆潘?“你到底想做什么?!” “下了车,很快你就会知道!”司予赫淡淡笑道,神色竟是柔和无比。 司以蔷?盯着她好半晌,方才下车。 下了车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到了郊外,而在他的前方,便是一个断崖。 难道她想将自己推下去,让自己和她的正君死的一样?! “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的!” 司予赫没有回答她的话,将他交给了身旁的一个女子之后,便缓步往那断崖走去,然后,静静地站在断崖的边上。 司以床患纳裆?可却感觉到了她的悲伤。 这里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 身边的女子道:“正君丧命之处。” 司以徽?“她将我带来这里做什么?她想让我陪葬吗?还是……”想让皇姐陪葬?! 不行! 不行! 司以胩?便是没了孩子他也不能让皇姐出事! 他方才一动,便被阻止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闭嘴!”司予赫倏然转过身,面容扭曲地喝道:“箴儿喜欢安静,你给我闭嘴!” 司以凰纳裆诺搅恕?br/> 司予赫喝完了之后,面容便缓和了下来,最后,竟然成了柔和,“我说我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你吵什么?!” “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胆小?” 司以⑽匆蛭裆母谋涠残?反而更是惊惧,仿佛眼前之人像是一个疯子似的,不!她就是疯子,只有疯子情绪才会这般反常!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司予赫却喃喃自语道,“这是我第一次来……” 司以ё叛?呼吸有些凌乱。 司予赫继续道,“对不起,连累你们了。”她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四个女子,随行的四个女子。 “殿下,能为你效命是我们的荣幸!” “是的,当日若非殿下,在下的命已经没了。” “不管殿下要做什么,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李二不会说话,我的命是殿下救的,自然该还给殿下!” 司予赫笑了笑,“多谢!” 司以戳丝此?“司予赫,你到底想做什么?!单凭她们四个人,能够做什么?” “我说了你很快便会知道!”司予赫沉声道。 司以爰绦祷?可司予赫已经转过身又往那断崖而去了,背影,仍是那般的悲伤,沉默半晌,对着司予赫的背影道:“大皇姐,我知道你伤心,你痛苦,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没错,我是没有资格说你,可是,我也错过,大皇姐,悔恨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的!我没有后悔的击毁了,可是你还有!只要你罢手,母皇会原谅你的!” 司予赫仍是没有回话。 “大皇姐……”司以爰绦暗?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而打断他的人不是司予赫,也不是司予赫的人,而是远处骑马疾奔而来的几个黑衣人。 司予赫也感觉到了,转过身看了来人之后当即冲到了司以砬?拉着他的手道:“上马车!” 可话方才一说,一支利箭便射向了马车前方的马,马惊呼一声,往前奔,最后随着一声厉喝,坠入了断崖。 司予赫拉住司以?便欲上其他两匹马。 可这两匹马同样地被前方射来的利箭射中,惊慌地奔跑,便是逃过了坠入断崖的命运也是逃开了。 拉着司以?司予赫错过了逃离的机会。 “她们是什么人?”司以ぷ鸥共?问道。 司予赫没有说话,拔出了剑。 其他四个女子也同样拔出了武器。 黑衣人靠近了,将六个人围在了断崖前。 “大皇女殿下,我家主子定然不喜欢殿下如此出尔反尔!”其中一个黑衣女子策马上前,冷冷道。 司以肷硪徊?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捶打司予赫,“司予赫你不能将我交给她们!你不可以!不可以——” 司予赫将司以ぴ诨持?“你们还没有资格跟本殿做交易!” “所以,当大皇女殿下让我去接人的时候,我只是派人前去。”那女子回道,“果然,我没有猜错!” 司予赫冷笑一声。 “三皇子殿下。”那女子转移视线,看向司以?“陛下等你等了很久了,三皇子殿下该回去了!” “你才回去了!”司以骱鹊?面色却极为的苍白,“我是大周皇子,是李浮的正夫,我还怀着李浮的孩子!你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和宗哲景遥没有任何关系!” 女子似乎被激怒了,“既然三皇子殿下不愿意好好地跟小的走,那便别怪小的放肆了!”说罢,便扬手下令攻击。 那四个女子当即应了上去。 黑衣人也不过是四个人,可也是多数,而且黑衣人的武功显然是略高一筹。 “怎么办?怎么办?”司以帕?他不要被她们带走,他不要!他便是死了也不会让她们带他走!对!死了便不必再被宗哲景遥羞辱,死了便可以保住大周的名声,可以保住母皇的名声了! 想至此,司以谷凰怂居韬?向断崖冲去。 “你做什么!”幸好司予赫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 司以凑踉?“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死了不要被她们带走!” “我还没死,她们带不走你!”司予赫攥着他的手,怒道。 司以鸨还雌鹆?扬手便给了司予赫一个巴掌,“都是你!都是你!” “你若是不想被带走便给我安分点!”司予赫也怒道,这时,一个黑衣人已经攻破了那四个女子的保护圈,冲了进来。 司予赫挥剑迎击,可既要拉住司以忠?自然是困难,好在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害怕伤到了司以?招式并不算狠辣。 黑衣女子和司予赫纠缠半晌,见难以在不伤及司以那榭鲋陆疽袁从她手中夺过来,便只好放弃,转身攻击那四个女子。 此时,那四个女子已经是负伤累累。 “殿下,你先走!” 可是,在处于下风之下,要逃走谈何容易? 有过会儿,方才喊话的那女子被一剑刺穿了胸膛,随即毙命。 司予赫红了眼睛,顾不得司以?提着剑便冲了上去,加入了战局。 司以裁挥屑绦八?只是护着腹部愣愣地站着。 又过会儿,另一个女子也死了。 “李二!”司予赫厉喝道。 没有人回应她。 如今她们只剩下三个人了,而黑衣人却还是有四个,而且还都有战斗力。 司以醋叛矍坝值瓜碌囊桓雠?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知道她们拦不住她们的!拦不住的!脚,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断崖前移动。 激战中的人似乎都没注意。 没过多久,司以阋丫驹诹硕涎虑傲?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断崖,断崖不高,完全可以看见底部,可人摔下去,摔死却是可以的。 “司予赫!我还你正君一条性命,你不要再纠缠我皇姐!”司以鸬?随后,脚往后移。 “?br/> “?br/> 司予赫喝道,另一道声音也喝道,不同的是这道声音比较远,而且,伴随着马蹄声。 司以腿惶吠翱?随后便见司予述正快马奔来,她的身后,还有侍卫,甚至衙役!“皇姐——” 司予赫从战局中脱身出来,冲到司以敖肓硕涎隆?br/> 黑衣人见有援兵来,纷纷撤离。 司予赫看着前方的司予述,面容,冰冷了下来,随后,手中还滴着血的剑,架在了司以牟弊由稀?br/> “你——”司以缶?br/> “殿下!”和司以煌俺錾幕褂谢肷硎巧说牧礁雠?她们都清楚这时候还挟持司以詈笳娴闹挥兴缆芬惶酢?br/> 这时候,太女便是将殿下击杀了,天下人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而殿下反而落得一个残害手足的罪名! 殿下这是存心寻死吗?! “司予赫,你想做什么?!”司以鹊馈?br/> “闭嘴!”司予赫冷冷道,语气和之前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司以刮蠢吹眉凹绦?司予述便先开口了,“司予赫,放开?br/> 马停了下来。 司予述当即下马,冲上前。 司予赫将剑压的更近,“不许过来!” “大皇姐,你不要胡来!”司予执也追了上来,下马道。 司予赫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盯着司予述道:“司予述,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司予述自然知道,可她没想到司予赫竟然将秸饫铮澳愕降紫朐趺囱?!” “箴儿被你从这里推下去,摔的面目全非!”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箴儿虽然不是那等看重相貌之人,可他是一个男子!你让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说我想如何!” “既然你恨的是本殿,那就放了彼居枋龊鹊馈?br/> 司予赫却是讥笑,尖刻的讥笑,“当日你恨的人是我那为何要伤害箴儿?!” “我没有伤害过他!”司予述吼道,“我是恨你,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身边的人,更没有让人掳走你的正君!”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司予赫的面容狰狞起来,剑划破了司以辈康募》?血渗了出来。 “皇姐……” “司予赫!”司予述焦急地上前一步,“你别胡来!你到底想要我如何!你说!” “我杀了他,或者,你杀了我!”司予赫狞笑道。 司予述喝道:“你若是真的恨我便放了瓷蔽遥?br/> “大皇姐不要胡来!”司予执喝道。 司予赫仍是不为所动,“不!我不杀你!杀了你你还能如何痛苦?我不杀你,我要让你活着一辈子痛苦!” 司予述面色一凛,转过身便夺过了身边一个侍卫的刀,随即上前。 “太女!”司予执当即阻止,“不要……” “滚开!”司予述不等她说完便当即动手推开她。 司予执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不是狞笑也不是冷笑,而是一抹平和的笑,像是要解脱一般,“过来啊?你再不过来我便将他从这里推下去!” 说罢,便扳过了司以纳碜?面对着断崖。 司予述加快了脚步。 司予执从地上爬起再上前阻止,见了司予赫的神色,心里的那个想法更加的肯定,“太女,不要!” “滚开!” “二皇妹你别过来!” 司予述和司予赫一同喝道。 司予执却仍是阻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皇姐死在太女的剑下,她拦在了两个人中间,“三皇妹,大皇姐,够了!你们都已经闹过了!不要再继续了!” “我让你滚开!”司予述剑指司予执,司予执相信司予赫,可是司予述无法这般看着司以O斩裁匆膊蛔觥?br/> “三皇妹,你要过去便先杀了我!”司予执对司予述道,随后,转过头对司予执道:“大皇姐,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三皇弟的!” “你便断定本殿不会杀你?!”司予述怒极道。 司予赫也怒道:“你再不让开我就将他推下去!” 司予执不信不停,僵直着身子站着。 于灵见状,当即上前劝道,“太女殿下,大皇女殿下,靖王殿下,你们这是……你们别这样,若是陛下知道了……” “她知道了便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司予赫吼道,“司予述你到底过不过来?!” 司予述没回答,司予赫便先一步喝道:“大皇姐既然执意要死,要皇妹给你陪葬就……”话未曾说完,面色便顿然一变,“?!” 众人看向司以?br/> 便是司予述方才也是盯着司予执和司予赫,竟未曾发现司以牧成诤芏痰氖奔淠诓园椎目膳隆?br/> 司予赫低头,面上也是一惊,“你怎么了?” “疼……”司以袜隽艘痪?“我肚子疼……”双手护着腹部,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好痛……” 司予赫放下了剑扶住了他,“你到底怎么了?” “彼居枋黾居韬辗畔铝私?当即冲了过去,趁着司予赫不注意将司以崃斯?“??!” “皇姐……”司以嫔遣园?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汗,“好痛……皇姐……好痛……救我……救孩子……” “三皇子可能要生了!”这时候,不知何人一言惊醒惊慌中的三姐妹。 司予执上前,“太女,快送三皇弟回宫!” 司予述抱起了司以?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看向眼前仿佛呆怔了的司予赫,“司予赫,若是惺裁慈ち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抱着司以下砝肟?br/> 于灵让一半人护送司予述两人回京,而自己则留下,大皇姐挟持三皇子,可能还是掳走三皇子之人,她必须将人带回去交代! 待司予述走了之后,于灵正欲上前。 “站住!”司予赫却冷冷喝道。 于灵停下脚步,“大皇女殿下,请随下官回宫面见陛下吧。” 司予赫低着头,“滚!” “大皇女殿下……” “本殿让你们都滚!”司予赫忽然发飙。 于灵蹙眉。 司予执看着她,“大皇姐,我们回去吧!” 司予赫看着司予执,双眸赤红,“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 “大皇姐……” “我就差最后一步了!最后一步了!”司予赫咬着牙盯着她道,“为什么你要阻止?!就差一步我就可以和箴儿团聚了!” “大皇姐……”司予执话哽了半晌,“既然你认定了是太女杀害了李正君,那你最后死在了太女手上,你觉得李正君会高兴吗?!” “高兴?”司予赫迷茫道。 司予执继续道:“大皇姐,李正君如何会高兴你死在杀害他的凶手手中?!” 她真的想死! 真的想死! 司予赫呵呵地笑了几声,脚,却往后退。 司予执发现了,忙欲阻止。 “别过来!”司予赫厉喝道。 “大皇姐!”司予执悲痛焦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说着自己的,“你知道吗?我答应过箴儿会爱他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会和他白头偕老,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答应过箴儿我会很努力地成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为大周尽忠,连同他的那一份,可如今,我还是没做到,甚至……我答应了绝对不会做傻事,现在,我还是做不到!” “大皇姐——” “二皇妹你知道吗?”司予赫赤红的眼眸泛起了泪光,“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好想箴儿,每天晚上,我都不敢睡觉,我害怕入睡了之后却没有梦见箴儿,你相不相信,除了那意识不清的日子里头,我从未梦见过箴儿……便是我带着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也是如此……二皇妹,你说箴儿为何不入我的梦?为何?他是不是恨我了?是不是不在爱我了?” “大皇姐,不是的……” “我恨司予述,我想报仇,我一定要报仇……可是为什么……我看着司予述那般痛苦,痛的恨不得杀了我的模样,我却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司予赫继续道,泪光已经化作了泪珠滚落脸庞,“明明她很痛苦的……可是为何我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够狠不够绝?可是为何我将一切我能够做的都做了,她几乎被我打击的疯了,可为何我还是不高兴?” “因为我们是姐妹,是亲姐妹!”司予执含泪道,“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伤害家人,如何会开心,会高兴?” “可她为什么要伤害箴儿——” “三皇妹没有伤害李正君!”司予执盯着她,时刻防止她做傻事,“我可以用性命保证,三皇妹没有伤害李正君!绝对没有!” “不是她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司予赫喝道。 司予执点头,“好,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司予赫盯着她,半晌后哈哈大笑,落着泪的笑,“二皇妹,谢谢你。”话落,随即抬手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闭眼,便要自刎。 “大皇姐——”司予执冲上去。 “殿下!”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也不禁厉喝出声,可是,却没有办法上前阻止。 司予赫面容一狞,便要用力,可也就在这一瞬间,握剑的手手腕上一阵剧痛,剑,坠落地,司予赫猛然睁开眼睛。 司予执已经冲上前来,猛然将她摁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司予赫几乎疯了一般挣扎。 司予执没有松手,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呆了的于灵,“还不快过来!” 于灵方才回过神来,“快!” 几个衙役一同上前。 “绑了!”司予执咬牙道。 衙役没有犹豫,当即拿了绳子将司予赫捆成了粽子,最后还担心她会咬舌自尽,连嘴都给塞了。 “嗯嗯——”司予赫仍是挣扎,眼眸之中满是疯狂之色。 司予执看着她,“大皇姐,我们回去见母皇吧。” “嗯——”司予赫几乎欲吃了司予执一般。 司予执不为所动,她不会看着她死的。 …… 三皇子被找到了,而失踪多日竟然是被大皇女挟持。 厩又轰动了。 司予赫被司予执直接带进了宫,只是却没有得到永熙帝的召见,只是让司予执将司予赫送回了大皇女府。 司予执不明白。 便是母皇不杀大皇姐也不该这般轻易饶恕的。 这般轻易饶恕对大皇姐来说并不是好事,如今她执意寻死,母皇再这般不理不睬,只会将大皇姐往绝路上推。 “冷总管……” “三皇子早产,如今情况不太好,陛下在辰安殿。”冷雾摇头打断了司予执的话,“靖王殿下,您还是先带大皇女回去吧。” “三皇弟的情况很不好?!”司予执忧虑道。 冷雾回道:“三皇子早产,又受了惊吓,如今御医和接生宫侍在尽力保住父子平安。” 司予执沉默会儿,知道不能继续纠缠下去,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母皇一怒之下会杀了大皇姐!“好,本殿先送大皇姐回府。” “靖王殿下,大皇女殿下。”冷雾再一次开口,“陛下并非只是顾着三皇子之人。”说完,看着司予赫,“大皇女殿下,你回府便明白了。” 司予赫仿若没听见似的,仍是那般活死人模样。 “多谢冷总管。”司予执道,随后领着司予赫离开。 司予赫如今没有再挣扎,只是,却也没有生气,司予执明白只要自己一松绑,她便会自寻短见,便是不动手,只要她不吃不喝几日便也一样可以死。 可永熙帝不管,司予执也没有法子,只能将司予赫送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劝。 司予赫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被司予执送回了大皇女府,许是过于的担忧,因而并没有看见下人们震惊的神色。 不过这时候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多想。 司予赫掳走了司以?而且还欲置之死地,谁人能不震惊? 司予执将人送回了寝室,可方才到了寝室的门口,便见管家一脸惊喜地冲上来,“殿下!殿下!正君回来了!殿下,他回来了!殿下,正君他回来了——” 司予赫浑身一颤。 司予执则是心中一凛,回来了?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不!不对……她想起了冷雾的那邪,当即问道:“李正君没有死?” “是!正君没死……他回来了……殿下,正君他没有死,他回来了!”管家终于将话给说顺了。 司予赫眼眸顿时瞪的老大,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大皇姐!李正君没死!大皇姐……”司予执转过身握着司予赫的肩膀道,她比司予赫还要激动。 司予赫仍是呆怔着,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司予执当即动手替她松绑,拿下了塞住口的布,可司予赫得了自由之后还是没有动,甚至连话也没说,“大皇姐?” “殿下?”管家脸上的惊喜转为了惊惧,殿下怎么了? “大皇姐。”司予执放缓了声音,“李正君他回来了,他没有死!大皇姐,他没有死……” 司予赫浑身一灵,随后,有了反应,只是不是冲进寝室的反应,而是往后退,然后,转身便往院子外跑,像是逃命一般。 “大皇姐!”司予执当即追了上去。 司予赫没有跑多远,跑出了院子便摔倒了,然后,慌手慌脚地欲爬起来继续逃,可身子好像不受她控制一般,怎么也爬不起来。 司予执停了半晌,随后,缓步上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大皇姐,不要怕。” 司予赫看着她,除了神色颤抖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大皇姐!”司予执握着她的肩膀,“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不!”司予赫用力摇着头,“箴儿死了!他死了!那一定不是箴儿!是她们!是她们为了报复我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和箴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骗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就像当年赵氏骗母皇一样!她们恨我做了这般多的错事,所以要用最狠毒的方式折磨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将别人当成箴儿的!我不会像母皇一样将别人当成心爱之人的!替身也不可以!不可以——” “大皇姐——”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司予述果然狠毒!她杀了我的箴儿还要用箴儿来折磨我!司予述!我要去找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司予赫又开始手舞足蹈了,说完之后,便转身欲跑去找司予述。 而便在她方才跑出一步,身后传来了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 “是……不是……我……你也……认不出来吗?” 司予赫猛然停下了脚步。 司予执转身,便见李氏在两个小侍的搀扶之下不知何时出来,看着醒来的李氏,司予执更是震惊,不但活着,而且醒了? 李氏虽然醒了,可是脸色却很差,整个人消瘦的可怕,如今便是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可他的双脚却还是曲着的,能够站立,只是依靠着两人的搀扶。 “李正君……” 李氏看了看司予执,微微一笑,随后继续对着前方的那仍是在低喃着不可能的司予赫道:“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没有……怎么就……知道我……是假的?” “不会的!箴儿已经死了!你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司予赫手舞足蹈地厉喝着,可是却始终不敢回头看身后之人一眼。 她害怕。 害怕身后之人真的是假的,而她却还是忍不住沉沦。 那时候,她如何对得起箴儿?! “箴儿一直昏迷不醒他不可能说话的!你一定是假的!假的!” 李氏却是笑笑,“成……成亲……那晚……你跟我说……我很美很美……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我说……那是不是我不美了……你就不爱我了?” 司予赫浑身又是一颤。 “现在……我比在战场……的时候……还要……难看……你不认我……也是……应该的……我这般丑了……你怎么还会爱……” 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打断了。 司予赫猛然转身直冲到他的面前,然后,紧紧地将他搂住,她没有看他,可是却紧紧地将他搂入,仿佛要将他渗入了自己的骨血里面一般。 “你啊……不是说……我是假的吗?”李氏继续笑道,“怎么还……抱我……” 司予赫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的更紧,依稀之间可听到哽咽之声。 “果然……是嫌弃我的丑模样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李氏继续道。 “箴儿——箴儿——”司予赫开了口,哽咽道,每一次呼唤都带着极深的痛苦,痛的撕心裂肺,“真的是你吗?真的是吗?箴儿,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难道……你还娶了别人?”李氏继续道。 司予赫抱着她哭的更厉害。 李氏笑着沉默了半晌,然后继续,只是声音却比之前又虚弱了,“殿下……我……好像……有些想晕……”说罢,便整个人瘫软在了司予赫的身上。 “箴儿?!箴儿?!”司予赫终于看他的脸了,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心谬的恐惧,只是生怕他出事。 李氏没有晕过去,而是虚弱地笑着,“你看……你这不是看我了吗?……我……是不是丑了?” 司予赫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呼气,哽咽,眼泪,滴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你也丑了……”李氏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双鬓的斑白,泪水,浸湿了眼眶,四年了,她是是怎么过的?“殿下,我回来了……” 以后,再也再也不离开她了! 司予赫抱着他,跌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司予执没有上前劝阻,静静地看了会儿便转身离开了,方才的震惊逐渐冷淡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心惊,当日掳走李正君的人是谁?! 不是太女,那是…… 母皇吗?! 引起这一切的人,是母皇吗?! 司予执一脸可怖地进了宫,还是只是见到了冷雾,“冷总管,李正君回府了!他没有死!这就是冷总管所谓的明白吗?” 冷雾看着她,“靖王殿下,陛下没有你所想的这般狠心。” 司予执浑身一僵。 “当日掳走李正君的人不是陛下。”冷雾似乎看出了司予执心中所想,“陛下只是半途将人救了回来罢了,原本该是立刻将人送回去的,只是当时李正君受了重伤,尤其是头部的伤,连简御医也不敢肯定正君能不能活下来,陛下不想让殿下伤心,便想着先看看情况,若是正君真的死了,那让殿下觉得正君只是失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还有希望在,陛下曾经承受过这种痛苦,有时候希望虽然会增加痛苦,但是若是连这丝希望也没有的话,那人生,便真的可有可无,只是,陛下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伪造了李正君的死。” “那母皇为何不澄清?!”司予执咬着牙道,“若是当时澄清了,大皇姐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殿下。”冷雾神色淡淡地道,“陛下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可……” “靖王殿下。”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皇女,人生太过意一帆风顺,对你们没有好处。” 司予执明白了,可是,却难以接受,“母皇看着大皇姐那般痛苦,看着太女那般举步维艰,看着她们的女儿……” “靖王殿下。”冷雾沉下了声音,“你逾越了。” 司予执咬着牙,没有说下去。 是啊。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可是母皇,你不觉得太过狠心了吗? 司予执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当日傍晚,大皇女掳走三皇子的消息还未消化完,大皇女府又传出了去年死了的李正君活过来了,原来他没死,当日死的另有其人,不但活过来了,而且醒了,能说话能走动了,不再是一个活死人了。 厩再一次哗然。 而这一日的深夜,司以枘训氐铝艘蛔?过程虽然惊险,但是最终仍是父子平安。 当御医将父子平安的消息告诉雪暖汐的时候,雪暖汐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晕厥了过去了。 永熙帝当即将人抱回了寝殿,经过御医再三确诊雪暖汐只是忧思疲劳过度方才会晕厥,永熙帝方才放心。 没过多久,司予述便来了。 “父君如何?” 永熙帝握着雪暖汐的手,“没有大碍,休息一下便会好。” 司予述没有再问,也没有离开,沉默半晌,方才道:“李正君回了大皇女府,他没有死,而且醒了。” 永熙帝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母皇,是你吗?”司予述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惊。 永熙帝仍是没有说话。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后一字一字地道:“为什么?!” “朕没有必要回答你。”永熙帝却淡淡道。 司予述却笑了,嗤嗤一笑,“那便是说一切都在母皇的掌控之中了?包括娜ハ?包括,大皇姐的所作所为,包括雪家的事情!” 永熙帝还是沉默。 司予述踉跄地后退一步,笑着看着眼前的母亲,她始终还是将她当做了母亲多于皇帝!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低头行礼,“儿臣告退!” 随后,转身快步离开。 永熙帝在这一刻忽然间明白了当年她拂袖而去之时,先帝的心情。 …… “殿下!殿下!你说大皇女正君还活着?他还活着?”薛氏一得到消息便冲去找司予执了,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一般。 司予执看着他,看着他那般无拘无束的神色,想着他喜欢什么时候笑便笑,什么时候哭便哭的性子,眼底,竟然生出了歆羡。 她们这惺女,天之骄女,可却及不上眼前的这人。 “殿下,你怎么了?”薛氏看出了她的异样,“难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司予执笑道,“李正君还活着,而且醒了。” 薛氏方才放心,“那我去看看他行吗?可以吗?” “过几日再去吧。”司予执道。 “为什么?”薛氏问道,不过说完了之后便想到了答案,又道:“也是,大皇女这般爱正君,如今他活过来了,定然不希望别人去打扰的c吧,我们过几日再去!”说罢,便抱着司予执的手,“殿下,如今大皇女正君活过来了,大皇女往后定然不会再和太女作对了,你便不需要整日跑动跑西这般辛苦了!” 司予执只是苍白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结束了吗? 不,风暴,方才开始吧。 母皇起了这个头,便必须有一个人来收尾。 司予执沉下了眼眸。 …… 次日早朝,太女就大皇女挟持三皇子一事做了全面的反击,更是带来了三皇子的供词,说司予赫不但掳走了她,还一手构陷雪家私通外敌,甚至诋毁全宸皇贵君的谣言也是司予赫传出去的。 一时间,朝堂再次纷乱起来。 大皇女若是构陷雪家的人,那也便证明了她方才是那私通外敌之人。 雪家私通外敌朝野震惊,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若是皇女私通外敌,朝野难容。 永熙帝的态度也之前大皇女攻击太女一般,没有做出决断,甚至没有让人去拘捕司予赫,只是任由着众人闹,闹到一定程度了,便宣布退朝。 没有人明白永熙帝究竟是何等心思。 水墨笑的病一直没好,便是知道李氏活着,仍是没有好转,甚至还加重了,司予执她们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他知道这些日子她放任着事情发展便是为了磨砺几个孩子,可是却不想她居然做到了这一步!随后,太女反击,更是往他的心窝上捅了一刀。 当日他提出用那道圣旨换司予赫一条生路之时,她虽然没有反对,可至今为止也未曾有过一句准话,如今…… 她真的会放过赫儿吗? …… 外面闹成一团,而大皇女府中,却是平静无波,司予赫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日夜不停地守着李氏,只是现在和从前不同了,不仅仅是她自己自言自语,他能够回应他了。 “来,再吃一点!” “好。” 李氏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但是活下去应当是没有问题,司予赫也已经很满足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李氏,便是李氏仍是像从前那般昏迷,昏迷一辈子,她都不在乎,更何况如今还能跟她说话,还能对着她笑。 除了再次见面的那时候激动过,两人便没有再因为死别重逢而激动,甚至没有提及过去四年的痛苦,他们如新婚之时一般生活着。 或许,两人都明白,这样相聚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 司予赫原本以为可以再长一点的,可是,薛氏的到来却打破了她的希望。 “大皇女殿下,我求求你,你不要让殿下替你顶罪!”薛氏冲进来便直接对着司予赫下跪了,脸已经是布满了泪痕,“大皇女,我知道你和正君都很可怜,可是我妻主也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够让她去给你顶罪?!那是死罪!若是你,陛下未必会杀,可是若是殿下,陛下不会手软的!大皇女,殿下对你也是尽心尽力吧?这般多年,她一直关心着你,这段时间,她更是为了你不惜一切!如今她还要给你顶罪……” 薛氏万万没想到司予执居然存了这个心思,若不是他无意中听到了她交代管家往后要好好照顾他,他还不知道! 薛氏没有冲出去求司予执,多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心思,所以他跑来大皇女府,求司予赫。 “大皇女,你们可怜,可是我也可怜!我和殿下也可怜我!我们连个孩子都没有!殿下若是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我求你,你阻止殿下好不好?!明明是你做出的事情为何要让我家殿下去承担?!” 薛氏的话最后已经成了指责。 他无法不怪她,若是小事,他或许可以退让,可是不是小事,那是死罪!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妻主死?! 司予赫手中的碗几乎被他给握碎了。 她没想过可以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只是想多一点时间! 她才找回他! “靖王正君放心……”李氏开了口,“我们犯下的错……我们会承担的,不会连累其他人。” 薛氏看着他,也是这时候方才看清楚他,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为李氏的样貌惊讶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氏笑道,“而且陛下也不是那等糊涂人,不是有人去认了罪,便可以的。” “那你们……你们一定要快些!殿下明日便要进宫认罪了!你们一定要抢在殿下之前!”薛氏没有法子在可怜别人。 李氏笑着点头,“好。” 薛氏擦干了眼泪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明日之前我会看着殿下,不让她出门!你们一定要记得去!” “好。”李氏还是微笑道。 薛氏方才安心离开。 “箴儿……”司予赫有些不敢面对他。 她没有跟他说过她所做的事情,但是她知道他知道的。 一切他都知道的。 李氏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碗,放在了床边,然后握着她的手,“殿下,不管即将面临什么,我们都一同面对。” 司予赫抬起视线看着他,半晌后,“好。” …… 次日。 一大早,李氏撑着虚弱的身子亲自伺候司予赫梳洗穿衣,两人都没有说话,都知道,这一别之后,两人再见之时,恐怕要隔着牢房的门。 “等我回来吗?”出门前,司予赫握紧了他的手。 李氏笑道:“等,一辈子都等。” “说好了的!”司予赫伸手,紧紧地抱着他,“说了便是了的,不许不算数!” “你也要记得回家。”李氏道,“还有,不许嫌弃我丑。” 司予赫闭上了眼睛,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松手转身快步离开,像是害怕慢了一步,她便会后悔一般。 李氏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 薛氏从昨晚开始便病了,装的,折腾了司予执一整晚,第二日,还硬是拉着她陪自己不让她离开,司予执一直顺着她,直到早朝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她方才坚决离开。 薛氏看着她,伤心不已,难道他在她心里面便是这般没有分量吗?她要为别人顶罪,可有想过他?没有了妻主,他要那般多财富做什么?要这座府邸来用什么用?他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不用去了,大皇女应该已经去了!” 司予执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昨日……我听到了你和管家的话……你要去给大皇女顶罪!”薛氏哭着控诉道。 “你做了什么?”司予执大怒。 薛氏也不惧,“我去找了大皇女,我求她放过你!大皇女答应了!” “你——” “你想打我是不是?”薛氏第一次在司予执面前这般硬气,“你想打就打吧,反正大皇女已经去了!我不要你死,你是我妻主,我才不要你死了!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连妻主都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你打死我好了,至少你还可以给我送葬!省的我老了死了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你——”司予执气极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哇……”薛氏大哭了起来,扑在了司予执的身上,紧紧抱着,嘴硬的厉害,可心始终舍不得,“殿下,我们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我们又不是那些有本事的人……我们管这般多事情做什么?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殿下……我求你了……不要管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殿下,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司予执身子僵硬了半晌,最后还是动手推开了薛氏,随后转身离开。 “哇——”薛氏哭的更加的厉害了。 …… 司予执赶进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司予赫在今日的早朝上已经将一切都给招认了,如何构陷雪家,如何掳走三皇子,如何编造散播对皇贵君不利的谣言。 全都招认了。 便是已经有了太女的指控,但是亲口从司予赫口中说出,却还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便是已经猜到了一些的大臣也是如此。 永熙帝的脸色却没有半丝的变化,众人想,或许是太过于震惊所以连反应都没有了吧? 司予赫招认完一切之后,永熙帝没有即可将人收监,而是将她单独召到了交泰殿。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御书房内 永熙帝站在了墙上悬挂着的堪舆图前,负手静静站着。 司予赫御书房中间。 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司予赫开了口,“儿臣多谢母皇对箴儿的救命之恩。” 永熙帝转过身,“不恨朕?” “一切都是儿臣的选择,与母皇何干?”司予赫笑道。 永熙帝也笑道,“太女和靖王都觉得朕不该如此,你父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是如此,你却说,和朕无关?” “的确和母皇无关。”司予赫缓缓道,“是儿臣做错了路。” “还好,没有一直错下去。”永熙帝道。 司予赫笑道:“让母皇失望了。” “至少,没有心死。”永熙帝道。 司予赫笑道:“多谢母皇。”随后,又道:“若是儿臣最终选择一错到底,母皇会如何处置儿臣?”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司家不留叛国谋逆之女!” 司予赫没有意外,也没有难过,仍是淡淡地一笑,随后,郑重地对永熙帝磕了一个响头,“请母皇降罪!” 司予执赶到交泰殿的时候,司予赫正在被侍卫押了出来。 “大皇姐!” 司予赫停下了脚步,淡淡笑道:“二皇妹。” 司予执脸色很难看,“大皇姐……” “二皇妹,我自己做的事情便该由我自己承担。”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错了开头,不能再错结尾了,若是我要别人给我顶罪,箴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都会看不起我。” “大皇姐!” “你放心,母皇不会杀我的。”司予赫继续道,“不要怪你的正君,他也是关心你,其实,有这般一个为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正君是福气,我很高兴二皇妹也有这个福气。”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二皇妹。” 随即,让侍卫继续离开。 司予执没追上去,只能握紧拳头站着看着。 宗亲大牢外,司予述静静地站着,过去的四年,她无数次来这里,却没有一日敢进去。 她不敢进去面对白氏! 面对自己的无能! 而今日,那个将她逼到了绝境上的人要进来了,可是,却不是她亲手送进来的,终究,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无能。 “太女殿下。” 一个侍卫上前行礼。 司予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司予赫,“我说过我没有掳走你的正君!” “这已经不重要了。”司予赫看着她。 司予述看着她半晌,随后,起步离开。 不重要吗?或许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可是,对她来说,却不是!不是—— …… 司予执神色有行惚地离开,方才走到皇宫的宫门口,便见薛氏一脸泪痕地看着自己,她停下了脚步。 薛氏不管她会不会生气地冲了过来,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愣怔了半晌,最终,抬起了手,抱着他的,“我们回家吧。” 薛氏浑身一颤,然后,哇的大哭了出声。 他真的害怕自己见不到她走出皇宫,更害怕她再也不理自己! …… 司予赫承认了一切罪名,雪家自然无罪释放。 短短半个多年,便是经历了半辈子波折的雪砚也有行惚。 看着萧索的雪家,雪砚只是淡淡地交代下人收拾一下,然后让大家都去休息。 休息。 是啊,她们都需要休息。 雪凝回了院子,站在空荡荡的寝室内,心,仿佛空了似的。 雪倾走进来便见女儿呆怔地站着,叹息一声,随后上前,“梳洗一下进宫一趟吧。” 雪凝转过身,“母亲。” “二皇子有孕了,那日,你所说的话太过伤人了。”雪倾叹息道。 雪凝声音有些颤,“他……” “好好跟他说,他会原谅你的。”雪倾正色道,“从前也不觉得这孩子多么好,这一次雪家出事,方才看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母亲……”雪凝握了握拳头,“你也没有怀疑过他吗?” “母亲怀不怀疑他,甚至整个雪家的人怀不怀疑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是否信他。”雪倾笑道,“凝儿,他是你的正夫,要和他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是你。” 雪凝沉默。 “进宫吧,好好跟他说。”雪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件事我们雪家固然受了惊吓,可伤害最深的人还是他,双重背弃,他能够熬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雪凝明白她的话,“他,真的会原谅孩儿吗?” “只要你有心,他自然会。”雪倾笑道。 雪凝却低下了头,似乎没信心。 …… 雪家沉冤得雪,皇贵君的谣言也被攻破了,太女一反劣势,只是,她似乎没有多少兴奋之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不方便表露太多。 司予述如何别人不知道,但是太女府一扫之前的阴霾却是人人都看到的。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司徒氏定然高兴不已,可是现在,她更加的担心永熙帝会不会追究自己,太女没事了,往后想娶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害怕着,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程秦的反常。 功亏一篑! 程秦在得知了外面的消息之后,脑子里只是想到这个词。 半个月,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 可是,却还是被司予述要求卧床养伤。 “出去吧。”喝完了药,程秦缓缓道。 下人领了命令退下。 待下人退下,程秦平静的面容开始扭曲了,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他不甘心! 怎么也不甘心! 他牺牲了一个孩子,他的亲生骨肉,可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大皇女承担下了一切罪名,雪家沉冤得雪,太女安然无恙,皇贵君仍是那个万千宠爱的皇贵君,一切都没有改变! 而他,却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不!我不能失败!不可以——” 就是为了他的还在,他也不可以失败! 程秦下了床,不顾下人的阻拦欲去找司予述,如今只要将司予述继续迷着,他便还有机会!可是当他顺下下人的指引去了前院的花厅,却听到了让他心中一惊的话。 司予执和司予述的对话。 关于程秦身份。 程秦站了半晌,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返回。 “你说够了吗?!”司予述似乎仍是听不进去,仍是坚持相信程秦。 “太女……” “当日你为何知道司予赫在断崖?”司予述岔开了话题,反过来质问。 司予执一愣。 “念在你是真心关心?本殿不追究这件事,但是,你也不要再在本殿面前说本殿侍君的是非!”司予述冷冷道,随后,下令送客。 司予执沉默半晌,“太女若是不信可问问三皇弟,当日出宫一事,三皇弟最清楚,还有……若是程秦的身份存疑,那不仅对太女你自己,对三皇弟,对雪父君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顿了一下,咬着牙又继续道:“太女应当不想自己身边出一个如同本殿生父那样的人!” 说完,拱手告辞离开。 司予述垂下了头,面容扭曲。 …… 司予赫被关进了宗亲大牢,只是这件事却没有完结。 朝臣奏请永熙帝严惩,而之前一直对司予赫穷追猛打的司予述却沉默了。 此外,靖王司予执上奏为司予赫求情。 凤后自认教女不善请罪,也为司予赫求情。 最后,连受害人也为司予赫求情,请求永熙帝免司予赫一死。 “孩子可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司予述每日都会进宫看看孩子。 司以木褚丫指戳斯戳?“想好了,就叫李悦。” “一个李乐一个李悦。”司予述失笑,“也好,简简单单的,简简单单的就好。” 司以戳丝此?“皇姐……你生我的气了?” “生你什么气?”司予述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睡的正香的孩子,一边问道。 司以醋潘?“我为大皇姐求情一事。” 司予述看向他,“既然你说起来了,那便告诉我,为什么?” “我觉得她是无意伤害我的。”司以烈骰岫?“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皇姐……又没有害我们的性命……皇姐,算了吧。” 司予述看着他,“你便不恨她?她差一点害的你一尸两命。”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司以Φ?“皇姐,父君不在的日子里,大皇姐对我们很好的,如今她知错了,便算了吧。” 司予述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看着新生儿,“这孩子倒是像母亲多一些。” 司以靼姿挠靡?也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像母亲好,李羔高兴的,可惜不是女儿。” “往后再生就是了。”司予述道。 司以闪怂谎?“我才不生了9不怕啊?” “说不定到时候是你自己想生……” “我就是不生!” 雪暖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斗嘴的姐弟,笑着站了会儿,没有进去打扰,如今,对他来说是雨过天晴了,可是…… 雪暖汐看向交泰殿的方向,这时候,才是她最难的时候吧? 他不知没想过她在这些事情上面的角色,只是,他比那些孩子要明白多一些,最难还是她。 …… 司予述并没有当场答应司以?只是两日之后,她还是上了折子替司予赫求情。 这般举动倒是让朝臣吃惊。 雪凝已经连续好几日进宫求见了司以佑了,从她被放出来的第二日开始,每一日都进宫,但是每一日司以佑都不见,司以佑让雪天恩来见雪凝,但是他始终不出面。 雪凝知道,他心里还是怪自己的。 蒙斯醉不明白,看着正低头缝制着夏衣的儿子,他最终还是上前,问了出口。 司以佑抬头看着父亲,“这般多年,她是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缺了东西,缺了一种认同。”话,顿了顿,“雪凝,始终未曾将我当做她的结发之夫,她不过是将我当作了皇子,对我好,只是因为,她必须这般做。” 蒙斯醉一惊,“她……” “父君不必生气。”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当年我们的婚事因何而来,我们都清楚,她能一日既往地对我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仍是想着不连累我,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为何还要与她共患难?!”蒙斯醉无法理解。 司以佑笑了笑,“我不介意陪着她吃苦,甚至,陪着她吃苦可以让我更加的举得我是她的结发之夫,是他们雪家的人,可如今……不必了,我还是二皇子,有自己皇子府的二皇子。”顿了顿,又道,“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母皇设立皇子府并不好,这根本是将我们这惺子隔绝在了妻家之外,可这些年,看着大皇兄和庄之斯恩爱有加,看着他大皇兄融入庄家,我方才觉得自己错了,其实,大皇子府只是一座府邸罢了,是隔不开亲情牵绊的,而我,之所以始终与雪家格格不入,也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 “佑儿……”蒙斯醉看着儿子,良久之后方才艰难问道:“你爱雪凝吗?” 司以佑看着父亲,“父君,结发夫妻之间除了爱情,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情感的。” 蒙斯醉面色一颤。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爱,儿臣更想要相濡以沫相携到老的感情。”司以佑缓缓道,“父君,看着你和母皇这般多年争争吵吵,儿臣……或许是怕了。” 蒙斯醉再一次受了打击,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永熙帝的事情会影响到孩子。 司以佑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衣裳。 …… 司予赫被关押之后,司予述更加忙碌了,原先司予赫的差事,永熙帝大笔一挥移交给了司予述。 让太女插手兵部的事情,便是永熙帝容许储君进入军务。 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放权信号。 朝臣各怀心思,司予述却稳如泰山,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并未有过任何激进的行为,这让不少老臣心中欣慰。 困扰在太女身上的危机解除了,太女没有后嗣的弱点便又重新暴露出来了。 御史开始行动。 其他的朝臣也附和。 永熙帝也松了口,让礼部好好选几个合适的给太女挑选。 只是最后,司予述拒绝了。 “为何拒绝?”永熙帝将人叫道了御书房。 司予述垂头道:“儿臣想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 “事情永远处理不完,但是……” “母皇,儿臣心意已决!”司予述抬头正色道。 永熙帝看着她半晌,最终,还是如了她的意。 …… “快,都好好准备!”司徒氏收到消息,心情难得大好,殿下只要不纳夫侍,那他还是太女府最大的!只要她在殿下纳其他夫侍之前再怀上孩子,那陛下便是再不愿意也不会对他下手! 这是司徒氏想了许多日想出来的办法。 今日,便是准备执行。 司予述回了府,便被司徒氏院子的小侍拦住,说司徒氏请他去,说儿子想她了。 若是司徒氏自己请,司予述未必会去,可是,想起儿子,她无论如何也会去的。 这也是司徒氏如今最大的砝码。 只是很可惜,司予述方才进了西苑,便又被程秦给拦住了,亲自来拦。 司予述凝视着他,眼眸深处幽暗无比,“你伤势方才好,怎么出来了?” “许久没见殿下了,今晚我备了些酒菜,请殿下赏脸。”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沉吟会儿,“也好,本殿也许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殿下请。”程秦弯了唇,笑了。 …… 程秦的酒杯备在了楔厅内。 花厅内燃着熏香,一室的清幽。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好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上好的酒。 “殿下忙了这般长时间,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程秦亲自为司予述倒了一杯酒,也为自己倒了。 司予述看着他手中的酒壶,“你伤才好,还是不要喝了。” “喝一两杯无碍的。”程秦笑道,“我问过了太医,太医说没事的。” 司予述看了他会儿,“既然太医说了没事,那便小酌两杯吧。” 程秦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祝贺殿下雨过天晴,前程似锦。” “雨过天晴,前程似锦?”司予述淡淡笑道,“怎么这般说?” “难道不是吗?”程秦反问道。 司予述端起了眼前的酒,却没有饮,“秦儿,今日你似乎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程秦问道。 司予述道:“温柔多了。” “殿下是说程秦以前不温柔?” “也是,不过以前不管我们多亲近,本殿总是觉得你心里有个地方本殿是触碰不到的。”司予述缓缓道。 “殿下误会了。”程秦回道,“程秦的心里只有殿下一个。” “我没有怀疑你什么。”司予述继续道,“或许本殿太贪心了吧,得到了便想要更多。” 程秦看着她,“殿下今日也似乎不一样,似乎……比以前多愁善感了。” “是吗?”司予述淡淡笑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 “那便喝些酒,吃些菜,然后程秦伺候你就寝吧。”程秦道。 司予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似笑非笑,“你就这般想本殿喝了这杯酒?” “是。”程秦温柔笑道,“以前程秦似乎从未这般陪殿下喝过酒。” 司予述想了想,“也是,好,既然你这般想本殿喝了,本殿便喝了。” “殿下,等等。”程秦却叫住了她。 司予述笑道:“怎么了?” “程秦敬你。”程秦端起了自己的拿杯,举起道,随后,一饮而尽。 司予述笑的更加的深,也举杯,一饮而尽。 “殿下举得这酒如何?”程秦笑道。 司予述道:“苦。” 程秦神色一愣。 “许是本殿这些日子苦惨了,所以不管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苦。”司予述笑道。 程秦恢复了笑容,“是吗?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殿下往后便不会苦了。” “是吗?”司予述淡淡道。 程秦笑道,“自然是。” 司予述搁下了酒杯,“你请本殿来,不会是只是想和本殿喝酒聊天吧?” “自然不是。”程秦回道。 司予述继续道,“那是为了何事?” “那日靖王殿下来找殿下,我听见了。”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神色不动,“是吗?” “殿下便真的相信我?”程秦继续道。 司予述没有回答,“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程秦摇头。 司予述静静地看着他,“那你要告诉我,你是或不是吗?” “殿下会信吗?”程秦问道。 司予述点头,“你说,我便信。” “只是结果未必是殿下所愿见的。”程秦笑道。 司予述也笑道:“不愿见或愿见,事实终归是事实,不是吗?” “也是。”程秦认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靖王殿下所说的都没有错,我的确是秦氏的遗孤。” 司予述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看殿下的反应,应当是怀疑我吧?”程秦笑着道,只是笑容多了讽刺,“否则怎么会这般冷静?” “论年纪,当年秦家出事之时,你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稚儿,如何会知道这般多?”死用户数反问道。 程秦继续笑道,“当年,秦家遭逢横祸,父亲刚好在外祖父家做客,在官差去抓人之时,父亲带着我先一步逃走了,也许是当时死的人太多了,也或许是当时负责这事的官员见人走了担心守责难受连累,便找人顶替了,也或许是上苍有眼,留秦家一丝血脉来向你们司家索命!我和父亲、奶爹逃脱了,后来几经辗转,父亲最终因病去世,而当时的南方,又遭逢大旱,奶爹最终为了救我而亡……后来,我在奄奄一息之间,被程家所救,当时,我还不知道,程家和皇家有关系……你说,我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稚儿,所以不会知道这般多……没错,幼时快乐的事情我是忘得差不多了,可是独独记住了这件事!殿下,若是你经历过那般生死逃亡,看着自己的父亲,奶爹死在自己的面前,听着他们临终的遗言,你会忘记吗?” 司予述没有说话。 “父亲、奶爹……他们都没有让我报仇,在进厩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报仇……”程秦笑着继续道,却比哭还难看,“便是进了宫,见到了永熙帝,我也没想过报仇……虽然她的惩处狠了些,可是,却并没有错,秦家叛国谋逆,是该死,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秦家九族的死居然是因为一个构陷!居然是因为你的母皇被她的枕边人算计!秦家九族,几千人啊!就是这样死了!我若是不保此仇,如何配为人?!” “所以你一改厌恶我的态度接近我,让我一步一步地走进你的温柔陷阱之中,然后,嫁给我,再在我的府中兴风作浪?”司予述反问道。 程秦没有否认,“是!我知道我不可能杀的了皇帝,甚至你的父君,我也未必能够杀的了,而且,杀了他们还不是最好的报应!” “所以,你找上了我!”司予述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毁了我,不仅母皇伤心,父君也会伤心!” “是!”程秦咬着牙道,“我们秦家数千人枉死,你们一家岂能幸福快乐?!你父君大难不死又如何?我要替天行道,让你们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秦家叛国谋逆?那你们司家又是什么?!前有你弟弟和西戎国主不清不楚还生下了孽种,如今你大皇姐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和敌国勾结!我们秦家被诛杀了九族,那你们司家又该诛杀几族?!凭什么你们犯了罪便可以没事,我们秦家却要灭九族?!就是因为你们是皇族吗?!” “所以,你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来挑拨我与大皇姐的关系,来构陷弗儿,最后还诬陷大皇姐非礼你,让我和大皇姐的关系更加的糟糕,最后,你还将氖虑楦嬷蠡式?好让大皇姐利用赐参?”司予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原先也没想到这般好的方法的,是你的司徒侧君告诉我,你的正君屋子里藏了东西,会害人胎儿的东西,我便去看看,谁知,竟然真的找到了,起先我还以为司徒氏是好心,后来方才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我的口来击倒白氏罢了!”程秦笑着道,“只是,这时候我却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与其用这东西去击倒一个无关紧要的白氏,不如好好利用,你不是让我和那冯侧君好好来往吗?不是想利用这般让你和大皇女的关系更加的融洽好,好!我成全你,我会好好的和他来往……” “在你得到那堕胎药之前你已经和冯氏来往了!”司予述眼眸渐渐地泛红,“你早就不想要那个孩子!” 程秦像是被揭破了心中事一般,面善闪过了一抹难看,可很快,便又笑道:“是又如何?我如何能够生下混有你们司家血脉的孩子!我若是这般做了如何对得起我秦家的几千亡魂!” 司予述面容猛然一狞,起身扬手掀了桌子。 程秦不动,任由着菜汁溅到了他的身上。 “本殿在你的眼中,只是仇人,只是一枚棋子?!”司予述终究还是打破了淡定。 程秦却仍是那般,缓缓站起身来,“是。” 司予述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没有人可以杀本殿的孩子,即使你他的父亲!” “我是他的父亲,我有资格决定他的去留!”程秦却反驳道。 司予述手加重了力度,“你便不怕本殿杀了你!” “殿下……”程秦笑着道:“我既然敢说,便不怕死。” “你不怕死?那你不是报不了仇了吗?”司予述道,“你不是不要命了都要报仇吗?!” 程秦仍是笑着,“去年,司徒侧君给了我一包毒药,让我去毒杀宗亲大牢内的白氏,我自然不会傻傻的为他卖命,所以,我故意在德贵君面前掉落了那包毒药,让德贵君看清楚他那侄儿的真面目,不过在这之前,我偷偷藏了一些。” 司予述面容一变。 “没错,就放在了方才的酒中。”程秦继续笑道。 司予述浑身颤抖,额上的青筋也跳动着,“你——” “殿下,程秦陪你共赴黄泉!”程秦一字一字地道,“你死了,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我可是他们亲手送进来给你的9有你的弟弟,他也会因为这件事而痛不欲生!” “贱人!”司予述松开了他的脖子却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程秦跌倒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碎瓷片割伤了,嘴角也渗出了血,“贱人?呵呵……殿下以为你身边又有几个好人?你的正君白氏……他有多好?不也是一个为了家族而将你拱手送人的人吗?你的司徒侧君,你说他单纯善良?呵呵……你现在定然是认为当日逼迫那小侍自尽的人是我吧?只是很可惜,不是,就是你口中单纯善良的司徒氏!是他将人杀了,还逼迫他留下遗书构陷白氏!我害人,他也有一份功劳!” “你胡说!”花厅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司徒氏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他本是忍不住来找程秦晦气的,可是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些,而他,居然将他也给供了出来,“你这个贱人胡说!”他冲到了程秦的面前,揪起他便打,“你居然敢污蔑我!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说完,便拿起了地上的一块瓷片凶狠地刺向了程秦。 司予述当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司徒氏大惊,“殿下!?” 司予述拉起了他然后将人甩到了一边。 司徒氏当即又上前,“殿下,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在污蔑我!殿下,这个贱人在污蔑我!他就是不让我们好过,他在污蔑我!” “滚开!”司予述扬手挥开了他。 司徒氏跌坐在了地上,可却还是不放弃,紧紧地抱着司予述的双腿,“殿下,你不要信他!不要信这个贱人!殿下,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没有——” 司予述没有理会司徒氏,继续盯着程秦看着,“你便这般……想我死?!” “是!”程秦抬着头,盯着她。 司予述继续问道:“这般多年,本殿待你这般好,在你的心里便没有一丝的感觉?!” “待我好?”程秦嗤笑,“你不过是将我当成了一个玩物罢了,寂寞的时候来玩玩,心烦的时候又来玩玩,司予述,太女殿下,我在你的面前连个妓子都不如!甚至你玩我,也不过是不想让我将你弟弟的秘密公诸于众罢了!” “好cc!”司予述一脸挤出了三个好字,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程秦……不!秦氏,秦氏好——”话顿了顿,随后厉吼道:“来人!”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涌了进来。 “将这个贱人给本殿……” 话,却顿住了。 她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给本殿押去刑房!” “是!” 程秦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睁大了眼睛看向司予述,“那药——” “你以为本殿怀疑你却不防着你吗?!”司予述冷笑道,“秦氏,别忘了这里是太女府,是本殿的地方!” “你——”程秦无法接受。 “把他押下去!”司予述厉吼道。 “司予述——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便在一片叫嚣声中,程秦被押了出去。 狼藉的花厅内,还剩下一个司徒氏。 “殿下,你一定要信我……”司徒氏的声音也低了,因为司予述可怖的神色。 司予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男子,她一直以为是一个天真良善的孩子,可是……“呵呵……呵呵……” 她还真的是瞎了眼了! “滚开!” 司予述踢开了司徒氏,随后,转身离开。 “殿下——” …… 不久,太女府传出消息,太女府侍君程氏谋害太女,太女侥幸逃脱,其后,经审讯,此侍君竟然是十七年前叛国谋逆的秦家遗孤,混进宫中便是为了刺杀永熙帝报仇,之后阴差阳错进了太女府成了侍人,便转而祸害太女府,事败之后,不但招认了刺杀太女一事,更是招认了四年前荣王府冯侧君与其小产一事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构陷太女正君白氏,让太女和当时的荣王反目成仇,大皇女之前的所有事情也是受了他的蛊惑所致。 厩,再一次被这个消息震惊。 太女得知审问结果,大为震惊及愤怒,当即将供状呈给永熙帝,向永熙帝请识人不清之罪,且请永熙帝赦免太女正君白氏处宗亲大牢。 永熙帝收了供状,没过多久便下旨释放太女正君。 白氏走出宗亲大牢之时,夕阳似火,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浸染在了漫天漫地的血红中,静静的,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缓步上前,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微微一笑,轻唤道:“殿下。” 司予述猛然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 远处,雪暖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难受稍稍减去。 …… 交泰殿 冷雾神色凝重地递上了一封密函。 半个时辰之后,兵部接到了西北急报,大周使团即将进入新边城之前一日遭遇刺客袭击,伤亡惨重,礼王与礼部尚书负伤,而李浮在与刺客激战之中失踪。 次日,西戎国发兵攻城。 …… 司以窃诤⒆勇轮蠓讲胖览罡∈ё俚氖虑?当即,便要赶去西北。 自然,不会有人同意。 “母皇,我求你,李浮一定是被宗哲景遥抓了,母皇,我一定要去!母皇,我求你!我求你!”司以荒芮笥牢醯邸?br/> 只要她答应了,她就能去! “毖┡恢萌绾稳胺讲藕?“你听父君的话,父君让你母皇派人去找,悦儿方才满月……” “我一定要去!”司以魃?“父君,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瞎了眼认错了宗哲景遥,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父君!都是我的错!李浮是因为我才会被宗哲景遥抓了的!她一定是要用她来威胁我的!父君,你让我去!” 雪暖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br/> “父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司以怀缮?跪在了雪暖汐的面前磕着头求着他,“父君,我求你让我去!你让我去吧!” 雪暖汐手足无措,抬头看向永熙帝。 “你真的想去?”永熙帝缓缓开口。 “涵涵!” 司以?额头上已经破损了,“是!” “为什么?”永熙帝正色问道。 “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理由。”永熙帝伸手扶起了他,“?好好想你一定要去的理由!你明明那般怕她,可如今却要去那样靠近她的地方,?好好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司以裆薮?“母皇,我不想她有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李浮有事!宗哲景遥一定会杀了她的!母皇,我不想让她有事!你让我去!我求你让我去!” “你即使去了宗哲景遥也未必会放过李浮!”司予述大步走了进来,“母皇,儿臣也不同意让ィ?br/> “皇姐!”司以鹊馈?br/> 司予述看着他,“李浮若是在乎你便一定会安全回来!” “皇姐——” “母皇,西北军报。”司予述没有再理会司以?转过头对永熙帝道,“庄大人和内阁几位大人都在交泰殿等着母皇。” 永熙帝看了看她,颔首,“嗯。”随后,起步离开。 “母皇——” “彼居枋鲎柚沽怂プ酚牢醯?“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即使母皇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你好好地在宫里面照顾孩子!”说完,转身便走。 司以氯舯览A?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雪暖汐虽然焦急难过,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们,又有什么瞒着自己吗? …… 没有人同意他去西北,司以阏娴陌舶卜址值卮耪展撕⒆勇? 自然不会。 他安分了三日,而第四日清早,辰安殿内便不见了他的踪迹,与此同时,宗亲大牢中的司予赫也不见了踪迹。 “你说什么?三皇子假传圣旨将大皇女给放了出来了?”水墨笑一脸的荒谬神色。 “回凤后,是的。”那宫侍道,“三皇子昨夜领着大皇女出宫去了,现在辰安殿已经闹翻了,皇贵君和陛下吵的很厉害,太女也在,冷总管让人来请凤后过去。”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三皇子能够做成这些事情必定是得了她的默许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做什么?9有那三皇子,他自己要去救自己的妻主,拉上本宫的女儿做什么?!” 西北一战,朝中本就有人说与赫儿有关,如今他居然拉上赫儿逃狱,这不是让赫儿更是水洗不清吗? “备轿辇,去辰安殿!” …… 水墨笑到了的时候,雪暖汐正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便是见了水墨笑,也没有停下。 “皇贵君?!你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回来了!”雪暖汐头也没回地怒吼道。 水墨笑心中一惊,欲再喊他的时候,司予述追了出来,“太女,到底怎么回事?!” 司予述的脸色也很难看,“母皇在里面,父后自己问便是,儿臣还要去追父君,请父后见谅。”说完,起步离开。 水墨笑愣怔了一下,随后转身进了暖阁。 一进暖阁,便见满地狼藉。 而永熙帝则是坐在了暖塌上,身上的衣裳明显是被剧烈拉扯过,发髻也散落,脸上还多了几条红印,这哪里是威严的皇帝,简直是…… “陛下,到底怎么回事?” 永熙帝似乎没在意自己此时的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冷总管让我来的。”水墨笑回道,素后咬了咬牙,又道:“陛下是故意让三皇子离开的?” 永熙帝没有回答。 “那便是了!”水墨笑道,“陛下为何要这般做?!涡?但是陛下不该任性!” “孩子长大了,总是该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的。”永熙帝缓缓道。 水墨笑一窒,“悄凶?如今西北……算了!你既然敢放他去,便是有了万全之策!”吸了吸气,“ノ鞅笔俏死罡?可是赫儿呢?你让虾斩俏裁?” 永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的女儿犯的是谋逆大罪,便是朕不杀她,她这一辈子也只能在宗亲大牢中度过!” “那和……”话没有说完,水墨笑眼中顿时一亮,惊喜道:“陛下的意思是……” “你病了已经够久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你才是凤后,总是让德贵君帮你管着后宫,你是想将凤后之位也让给他吗?” 水墨笑心里高兴,也不介意她这话,“臣侍这便重掌后宫,陛下放心,臣侍不会让你为后宫烦心!” “去吧。”永熙帝垂下了视线,“朕想静静。” 水墨笑看了看她,“是。”随后,转身离开。 半晌,冷雾进来。 永熙帝没有抬头,“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冷雾道。 永熙帝点头,“那就好。”声音似乎比之前少了中气。 “那皇贵君那边……” “没关系的。”永熙帝缓缓微笑道,“他越气,便越好。” 这样,将来没有她的日子,他才可以好好地过下去。 阿暖,好好的过下去。 …… 司以退居韬找蛔弑闶侨龆嘣?七月流火之间,一封密函从西北送来。 随后不久,已经在太女府住了三个多月的皇贵君匆忙回宫,可只是待了一个时辰,便又离开了,据闻在御书房,又和永熙帝大吵一番,几乎没将整个御书房给拆了。 第二日,西北捷报传来,经历三个多月的街,大周终于大败西戎大军,西戎国再次提出和谈,而与捷报一同传来的还有三皇子的死讯。 三皇子赶赴西北救妻主,可最终却得知妻主早已被西戎刺客杀害,三皇子势要报杀妻之仇,与大皇女深入敌营,不但盗取了对方的布阵图,还刺伤了前来鼓舞士气的西戎国主,最终使大周大败西戎大军。 只是三皇子在逃离敌营之时中了利箭,最终救治无效身亡。 三皇子临终遗言,要与妻主合葬。 永熙帝忍痛下旨务必护送三皇子夫妻灵柩回京,同时命礼王为首的使团留在边城与西戎和谈。 八月末,司予赫护送三皇子夫妻灵柩安全回京,太女亲往迎接,随后,永熙帝下旨,以皇女之礼安葬于高陵。 大皇女司予赫还押宗亲大牢。 九月初,太女以皇贵君伤心过度,不忍见儿子遗孤,将三皇子遗孤李乐与李悦送去了临州雪氏祖籍,入雪家族谱,由雪家族人抚养。 十月秋猎,永熙帝因悲伤三皇子之死而病倒,秋猎取消,十月末,和西戎的和谈达成,西戎立下国书承认西北新三城乃大周领土,永不言夺回,此外,再割让两城以示求和之心。 十一月初,使团回到厩。 而也便在使团回到厩的第二日,永熙帝对大皇女一事做出决断,大皇女司予赫私通外敌,构陷忠臣之后,残害手足,虽罪大恶极,但亦受人挑拨蛊惑所致,且因其襄助大军有功,特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流放漠北。 司予赫带着家眷离开厩的那一日,漫天大雪。 司予昀也来送了她。 便在司予赫离去的最后一刻,她靠近司予昀,低声道:“三皇妹,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司予昀面上尽是离别愁绪,“大皇姐保重!” 司予赫看了看她,随后,轻笑一声,转过视线看向众人,“大家保重!”随后,上了马车,离开。 “我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 “可是我不想回来。” “对不起。” 她会回来的,这是母皇给她的责任,她已经让母皇失望过一次了,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 “罢了,你回来,我便回来。”李氏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 风雪继续肆虐,直到前方的马车淹没在了风雪之中,送行的众人方才离开。 庄之斯拱手和司予执司予昀打了招呼,随后带着哭成了泪人的司以晏离开。 司予昀回头看前方的城门。 城门上,司予述静静的站着,白色的披风与白色的雪融为一体。 司予昀攥紧了拳头,看着城门上的人,心中,默道,从今日起,往后,便是你我的战争!而我,绝对不会再输! “三皇妹。”司予执轻轻叫道。 司予昀转过身,“风雪大了,二皇姐还是早胸去吧!”说完,上了马车离开。 司予执静静看着马车飞奔而去,再抬头,城墙上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远处。 漫天的风雪几乎将她淹没。 还没有结束吧? ……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寿辰,而在这一日,在寿宴之上,太女司予述却送了一份极为震撼的“贺礼”。 她竟然请辞太女之位。 ------题外话------ 又要当喊狼来了的孝了 下午去医院,被拍也撑不下去了,下午写不了,剩下的只能留做下次更新,下一章真的是最后一章了,看了几千字的细纲,应该写的完…… 还是别拍我吧,心里承受能力弱弱的……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72 圣意不明 (大结局终章下1)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请辞太女之位?!”御书房内,永熙帝气极的浑身颤抖,面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随手拿起御桌上的折子往司予述身上砸去,“你是不是疯了!” 司予述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任何的闪躲,声音却是平静,“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永熙帝听了这话气的更加的厉害,随后又拿起了桌上的东西往司予述的身上砸去,这一次不再是还无杀伤力的折子,白玉镇纸砸在了司予述的额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你若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便不会说这句话!请辞太女之位?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说这句话你叫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朕看你是疯了!你敢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走到了司予述的面前,将她才从地上揪起,面色可怖之极,“你就这般不满朕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击朕?!” “儿臣并未对母皇……” 永熙帝猛然松开了手,随后便是一巴掌下去,咬着牙,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今晚的事情朕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给滚回去!” “母皇。”司予述却不肯作罢,“儿臣今日此举并未一时冲动,也并非对母皇有任何,儿臣自知资质平庸,不堪太女之位。” “你——”永熙帝的眼神几乎要吃人一般,面容渐渐地潮红起来,随后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御桌前,一手扶着着眼,浑身轻颤地喘着气,半晌后道:“给朕滚出去!滚出去——” “儿臣恳请母皇恩准!”司予述却俯下身扬声道。 “朕让你给朕滚出去!”永熙帝厉吼道,已经一片狼藉的御桌又被破坏了一番,“来人——”御书房外的的冷雾闻言当即进来。 “将这个逆女给朕拉出去!”永熙帝吼道,没有回头。 冷雾忙领命,“是。”随后看向司予述,“太女殿下,您先请出去吧。” 司予述抬头看了一眼永熙帝的背影,“儿臣知道儿臣让母皇失望,只是此事儿臣心意已决,还请母皇恩准。”说完,便起身,转身离开。 司予述离开之后,冷雾当即上前,“陛下!” 永熙帝的面容此时已经潮红的可怕,双唇紧紧地抿着。 冷雾见了脸色也是不好,“陛下……”话还未说完,永熙帝便呕出了一口血,身子也开始站不稳了,冷雾当即搀扶住她,“陛下……” “不许声张!”永熙帝目光冷冽地盯着他,“一个字也不许泄露出去!” “是……” …… 屋外,大炎飞。 司予述没有离开,而是在交泰殿外跪着,像是真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的。 水墨笑早便等候在外面的了,见她额上有伤地从里面出来便知道方才的情况必定不好,见她又跪下,也不知道她是知错了还是什么。 今日的宫宴雪暖汐没有来,蒙斯醉也没有,场面有些冷清,可是,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水墨笑也是无法理解,如今形势对她极为的有利,只要她不会太过心急想提前将自己的母皇赶下台,她绝对可以稳稳当当地即位,可如今她这是做什么?“是因为你父君的事情?没错,他们这几个月是在闹着,可是太女,你不是孩子了,不能因为你父君跟陛下闹别扭便这般胡闹!” 司予述垂着头,“儿臣意已决。” 水墨笑顿觉一口气哽在了胸前,意已决?!她跪在这里是为了继续请辞太女只为了?!他也怒了,可却还是忍着,继续为她找理由,“是不是因为秦氏一事?陛下都已经将秦氏交给你来处置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还是你怨恨你母皇在之前的事情里面没有偏帮你?” 司予述沉默。 水墨笑胸中的怒火渐渐憋不住了,“好!便是你真的不满,真的有怨气,可也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你当太女之位是什么?街上的白菜萝卜?你想要就要不想要便扔了?!你一句请辞太女说的容易,你可想过你若是不当这个太女会有什么后果?便是你不在乎那些跟着你的大臣,不在乎你自己,你总该在乎一下你的父君你的后眷你的孩子吧!你父君和陛下闹的这般厉害,你若是不当这个太女他在这个后宫还有立足之地?9有白氏,他蒙冤受屈这般多年,你若是不当这个太女,往后他会如何?还有你的儿子,他才几岁?!你忍心看着他跟着你担惊受怕?!” 司予述还是沉默。 “你——”水墨笑也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冷雾从里面出来,“太女殿下,陛下说你若是要跪便去太庙跪,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顿了顿,又道,“还有,陛下说不孝之女没有资格进大殿,让你就在殿外跪着就是了。” 水墨笑又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这般冷的天跪在殿外?这对母女两人都疯了吗?! 可不等水墨笑说话,司予述便领了命令,转身起步往太庙而去。 “太女!”水墨笑气的跺脚,转过身,“本宫要见陛下!” “回凤后。”冷雾道,“陛下不见任何人,还请凤后先回朝和殿吧。” 水墨笑如何能这般回去,“去告诉陛下,若是她不见本宫本宫便在一直在这里……”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冒着风雪跑来的宫侍打断了,“凤后……启禀凤后,流云殿那边传来消息,二皇子要生了。” “要生便生,来告诉本宫做什么?!”水墨笑怒道。 冷雾开口:“二皇子当年第一胎生的艰险,这几日陛下也一直担心,还请凤后前去看看吧。” 水墨笑咬着牙沉思会儿,只能离开。 …… 流云殿此时一片喧闹。 寝房外,蒙斯醉焦虑地来回踱步,便是御医说儿子这一胎比第一胎好,可他还是无法安心,这几个月来那般多糟心的事情,他的真的害怕儿子会受影响。 “去看看雪凝来了没有!” 司以佑一发作的时候他便让人出宫去找雪凝了,好在今日是永熙帝的寿辰,宫门会晚些时候关。 “回主子,去的人还没回来……” “快去催催!” “是……” 水墨笑到来的时候便见到这般一幕。 蒙斯醉见了水墨笑到来,愣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回来,他只是循例告知罢了,“见过凤后。” 水墨笑淡淡点头,然后看向产房的门,“二皇子情况如何?” “方才发作没多久,应该没这般快。”蒙斯醉回到。 水墨笑看了看他,“这孩子可真会选时辰出世。” 蒙斯醉虽然焦虑,但是却还是听出了水墨笑话中的嘲弄,“凤后这话是何意思?!” “豫贤贵君不知道吗?方才庆安殿的寿宴上,太女自请辞退太女之位。”水墨笑不冷不热地道,虽然司予赫最终得以保住性命,也虽然司予赫始终没有说过她所做的事情和司予昀有关系,但是水墨笑知道那些事情司予昀一定脱不了干系,这也是为何他这般肯定只要司予述不是脑子坏掉了想要弑君杀母的话,她一定可以即位的原因,而今日太女忽然自请辞退太女之位,或许也是和礼王脱不了干系。 蒙斯醉满目震惊。 水墨笑看着他的震惊,也不知道信他是真心还是怀疑他是假装,不过他也不想和他吵,正如之前便是他再恼恨也没有跟他吵一般,“御医说二皇子这胎怀着不错,应当不会有问题的。” 蒙斯醉没有回话。 司予述的事情已经让他没有了思考能力。 太女请辞太女之位? 为何?! 她为何要这般做?! …… 永熙帝怒极离席,太女随之跟谁,寿宴自然便散了。 司予昀在众人的瞩目之下领着谢氏神色平静地离场。 众人也没有阻拦,便是平日与礼王交好的这时候也不敢往前凑,若是太女真的请辞了太女之位,那下一任太女便必定是礼王。 不过也便只有脑子傻了的人方才会在这时候凑上前去表忠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永熙帝并没有更换太女的心思,这时候往礼王身边凑,绝对讨不到好。 司予执很想上前问清楚司予述的行为是否与她有关系,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想留下来看看情况,但是规矩不许。 只能在蜀羽之离席之时拦住他问了几句。 蜀羽之当时的脸色也很不好,并没能给司予执答案。 靖王府内 司予执呆坐在书房沉思着,可始终找不到什么原因会致使太女放弃太女之位。 难道只是一个试探? 可母皇让太女插手兵部的事情便是要放权军务,太女何必用这般激烈的手段去试探母皇? “殿下,你别想了。”薛氏端着宵夜进来,见司予执又是那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心里便不快,他真的不想不通殿下为何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这般烦心!先前大皇女的事情他可以理解成大皇女和他们的关系不错,而且还帮过他们,所以殿下才会那般不顾一切地帮大皇女,可是现在是太女的事情,他们和太女又不亲近!“太女当不当太女又和我们没关系,我们……” 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司予执瞪了他一眼。 薛氏低着头,不禁有些委屈。 “这般晚了怎么没睡?”司予执缓和了脸色,温和问道。 薛氏抬头,“寿宴上你只是喝了几杯酒,根本没动吃食,我当然要给你准备宵夜!” 司予执看着他,“让下人送来便可,这般冷的天无需这般走老走去。” “我就是喜欢这样!”薛氏却笑道,“我知道自己没用,什么也不会做,连孩子也不会生,若是连宵夜都要下人来送,那我岂不是成了废物了?你不要我我怎么办?” 司予执没有回应他的话,随后起身,“这一次又是什么宵夜?” 薛氏将不开心的事情抛开了,笑呵呵地献宝似的将宵夜摆出来。 书房内,倒是一片暖融。 …… 礼王府的这个晚上很安静,甚至安静的可怕。 司予昀回来之后便去了书房了,没过多久,书房内便传出了摔打东西的声响。 谢氏远远地看着前方的书房,脸上一片忧虑之色。 他不相信太女真的会不要皇位,她这般做定然是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说逼陛下对付殿下! 若是陛下真的已经立定了心思让太女继位,那定然会被太女要挟成功! 好歹毒的心肠! 书房内 陈玉跪在地上看着主子满脸的狰狞,心里也是惊了惊。 司予昀心里也不信司予述会真的愿意放弃太女之位,可让她如此失控愤怒的却是司予述居然说出请辞太女的话! 便是明知道她极有可能是以此来要挟永熙帝,可是司予昀还是无法接受! 她凭什么这般满不在乎? 凭什么?! 那个位子是她求了半辈子的,可是她却如此的不屑一顾! 这种耻辱比她分明是陷害自己更让司予昀难以接受! “殿下……”陈玉深吸了一口气,“太女此举太过于歹毒,若是陛下真的受了她的要挟,那……” “要挟?”司予昀冷笑,“她也配?!” “殿下,我们不得不当心!”陈玉担心主子因为愤怒而轻敌。 司予昀要紧牙关,“便是母皇如今是立定了主意要让她继位,但是她此举也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即使母皇不在乎本殿,但是也容不得她拿太女之位做要挟!” 她都如此愤怒,更何况是母皇! 她在乎太女之位,母皇也必定更在乎! 司予述如此分明是在戳母皇的心窝! “请辞太女之位!那本殿便让你愿望成真!” “殿下的意思……”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嘴边泛起了一抹极冷的笑…… …… 当夜午夜过后一个时辰,司以佑平安诞下一女。 当宫侍出来禀报,蒙斯醉欲进去之时,水墨笑还是忍不住不冷不热地道:“还真是可惜了,若是早出生一个时辰,便和陛下同一日生辰了。” 蒙斯醉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地踏入了寝室。 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雪凝也正欲进去。 水墨笑却拦住了她。 “凤后有何吩咐?”雪凝问道。 水墨笑看了看她,“如今里面大约还没收拾好,既然父女平安,你也不必这般着急,先和本宫去堂中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雪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乎犹豫。 “你这一身冰冷的进去难不成想让二皇子落下病根不成?”水墨笑见状又道。 雪凝方才点头,随后与他去了前方的中堂。 入座之后,水墨笑喝了口热茶,便缓缓问道:“今晚寿宴上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雪凝垂头道:“是。” “你有何看法?”水墨笑看着她问道。 雪凝沉吟会儿,抬头,“太女既然这般做便必定有她的道理。” 水墨笑凝住着她半晌,始终无法从她的眼中发现一丝怨恨,“你们雪家,还真的是异于常人,还真的是个奇葩!” 若是换做其他的人家,如今早便已经急死了,可是她们雪家却还像是没事发生一般! 是她们真的如此高洁还是自己太过于心胸狭隘了? 雪凝没有去想这句话究竟是赞扬还是讽刺,也没有回应他的话,起身道:“凤后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雪凝还是想去看看二皇子!” 水墨笑看了她会儿,“去吧。” “多谢凤后。”雪凝谢恩随后行礼离开。 水墨笑半垂着头,静静地沉默了良久,然后,起身离开。 方才出了流云殿,便见蜀羽之站在了宫门前不远处。 水墨笑蹙了蹙眉。 蜀羽之上前,“臣侍参见凤后。” 水墨笑颔首。 “二皇子情况如何了?”蜀羽之问道。 水墨笑道:“父女平安。” 蜀羽之又道:“那就好。” “有话便说吧。”水墨笑道。 蜀羽之看了看他,“凤后,太女为何忽然间这般?” “本宫以为你会比较清楚。”水墨笑淡淡问道。 蜀羽之摇头,“这些日子以来太女一直很正常,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可是今晚……” “事出必有因。”水墨笑缓缓道,“本宫也找不到原因,只是……本宫方才一直在想着她的反应……翊君,她不像是再怄气。” 蜀羽之最怕的便是这个,若是怄气,还好解决,可若是她真的不愿意当这个太女……那便糟糕了!“凤后,臣侍想明日出宫一趟。” “去见皇贵君?”水墨笑问道。 蜀羽之点头。 “太女还在太庙跪着呢。”水墨笑抬头看着漫天的大雪,“这般冷的天,估计明日一大早他便会回宫的,你何须出宫跑这一趟?” 蜀羽之愣了一下。 “翊君。”水墨笑看着他,眼睛微微眯着,“本宫知道你很不满豫贤贵君,也知道你最不愿意看到礼王成为太女,只是这件事你若是插手太过对你没有好处,虽然陛下对你交予重任,但是你也莫忘了你的身份。” 蜀羽之面色微微一白。 “本宫不是要拿你的身份说你什么。”水墨笑缓缓道,“只是本宫渐渐地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与其不满怨恨,不如接受,更不要去僭越自己不能僭越的底线。” 蜀羽之脸色虽然不好,但却还是应道:“是。” “不过你也不必这般担心。”水墨笑继续道,“废立太女是大事,不是太女说不想当便可以不当的!而且……”声音压低了不少,“陛下除了太女,并不是只有礼王一个女儿!” 蜀羽之如何不明白这些,可是,还有几个皇女?大皇女虽说是后来悬崖勒马且将功赎罪,可是,她背上了那个罪名,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染指皇位的,二皇女……更不用说了,五皇女……倒是方方面面都不错,只是她还小,能够斗得过礼王吗?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皇宫都给吞噬一般。 …… 次日清晨,早朝继续。 只是气氛却沉郁的可怕。 永熙帝的面容仍旧是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没有人敢提及昨晚寿宴上的事情,便是御史也很聪明地闭嘴了。 朝臣捡了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奏报,而永熙帝,却一直不发一言,一直到了早朝快结束的时候,永熙帝忽然间发难。 对礼王发难,理由自然是有,便是她如今负责的差事,可是却很牵强,甚至可以说是鸡蛋里挑骨头。 司予昀没有任何反驳之语,跪下来认了罪。 永熙帝也没有做出惩处,发作一通之后便退朝了,然而这一番发作,却是表明了永熙帝的态度,她没有废太女的打算,也不会同意太女的请辞,甚至警告礼王不要窥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下朝之后,司予昀面色很难看地离开,随后,往太庙的方向去了。 …… 司予述已经在太庙前跪了整整一夜了,大雪已经在她的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司予昀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后,凝着面容沉默良久,然后方才开口,“太女殿下果然好心计!” 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开口。 司予述缓缓地几乎被冰冻了的眼睑,没有回头。 “太女殿下已经稳坐宝座了,为何便仍是不愿意放过本殿?!”司予昀继续道,“非得要将本殿逼上死路,太女殿下方才会安心?” 司予述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身子,看向她,扯开了被冻的发紫的嘴唇,“此话或许该由我来跟你说吧。”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 “三皇姐,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位子?如今我让出来了,便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司予述反过来道。 司予昀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沉,“如今是谁不放过谁了?” “事到如今还需要在我面前装作不住吗?”司予述反问道。 司予昀冷笑,“太女说什么本殿的确不知!” “云州离临州很近,临州的事情云州的人也容易查到,同样,云州的事,临州的人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司予述缓缓道,“三皇姐,三皇子已经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吗?” “既然死无对证,你还害怕什么?”司予昀反问道。 司予述看着她,“我不是三皇姐,牺牲同胞弟弟,出卖手足的事情做不出来。” 司予昀的面色顿时一狞,可只是半晌,便平静下来了,“既然你如此看重你的手足,那便不要动摇,说不定最后真的会连累死人!” “三皇姐要的不就是这个位子?”司予述继续道,“如今我让出来了,只是最后这个位子是不是三皇姐的,便要看三皇姐的本事了!至于死了的人,那便不要去惊扰了,否则,若是惊动了母皇,怕是便是没有人占着这个位子也未必是三皇姐的!” 司予昀没有动怒,盯着她半晌,“你真的肯放弃太女之位?!” 就是为了司以? 她真的愿意为了所谓的手足之情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之主的位子?! 三皇子司以丫懒恕?br/> 便是这时候将他做过的龌蹉事情揭发出来,也是死无对证,便是能够损毁到她的名誉,也未必能够动摇她的太女之位。 更何况,母皇根本便是偏袒她们姐弟! 她有什么理由在这时候轻言放弃?! “汝之敝履,我知珍宝。”司予述像是看出了司予昀的疑惑一般,“不管你信或不信,如今太女之位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司予昀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恨意! 不重要?!她一生都在争夺的位子可是她却说对她不重要?!既然不重要为何当日要坐上这个位置?! 如今她自己不想要了,便扔了,她这算什么?施舍乞丐吗?! “本殿信或不信,都不重要,重要是母皇信不信!若是太女殿下是真心不想要这个位置,那便好好地跟母皇说清楚,而不要做出一副被别人威胁的可怜样!更莫要连累了别人!” 说完,转身离开。 …… 雪暖汐果真如水墨笑所说的进宫了,永熙帝下朝回到交泰殿,他已经在暖阁内等着了。 而到今日为止,永熙帝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他会儿,“回来了。” 雪暖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他没想过会跟她闹成如今这个样子,可是,他真的无法接受她隐瞒了自己那般重大的事情!“述儿既然不想当这个太女,便不让她当就是了!” 永熙帝看着他,“储君之位关系到……” “我不管关系到什么!”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你自己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也在乎!”说罢,眼底闪过了一抹悔意,可道歉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 他真的生气了,气了好几个月都没气完! 儿子那般大的事情她居然瞒着他! 述儿的事情,她可以说是为了磨砺孩子,可是皇且桓瞿凶?他需要的是保护,而不是任由着他去冒险! 他已经因为过去的过失而痛苦不已了,为何还要这般残忍地对待他? 她便没有想过他真的会死在西北吗?! “你们都当太女是什么?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永熙帝声音锐利了起来。 雪暖汐攥紧了拳头,“那你又将述儿当成什么了?!是承继皇位的工具还是你手中随意把玩的玩偶?!” “阿暖——” “我不是女子,也没有长远的目光,更没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胸襟,自我儿子死了之后,我只想着我唯一的女儿好好的,快快乐乐地生活!”雪暖汐继续道,“我不知道当年你让述儿当太女的时候她心里高不高兴,可是我知道,现在我的女儿不高兴!若是不当这个太女可以让她重拾高兴,那便不当!我只想我的女儿能够高兴,能够幸福!” 永熙帝也似乎是怒了,喝道:“她不当谁当?!” “你不是还有其他的女儿吗?礼王不是一直想要吗?你给她就是了!便是你不满意礼王,还有靖王,你厌恶靖王,还有一个五皇女,她也快成年了!再看不上你还可以广纳后宫给你生新的女儿,到时候你亲自教导,十六年后,便又有一堆皇女任由你选了!”雪暖汐也仿佛恼了,开始口不择言。 永熙帝倏然起身,面色铁青,“你想你女儿快乐?可你可有想过若是她不再是太女,往后的生活会是如何?不当这个太女便可以幸福快乐!?你去问问有几个被废黜了的储君的日子能够幸福快乐的?好些便是软禁,被人时时刻刻提防着,一辈子都没有自由,差一点的直接丢了性命!连性命都保不住谈什么幸福快乐?9有雪家,便是雪家下一代可以为官,可一瞪了废太女的父族,便是雪家的人可以入朝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至少在下一任皇帝在位之时,雪家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 雪暖汐也站起身来,咬着牙道:“我相信我的女儿!我也尊重她的选择!至于雪家,过大的权势对雪家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后,又补了一句,“想着述儿是太女,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我怕有朝一日述儿会和你一样为了巩固皇位而将所谓威胁你的家族铲除的铲除,打压的打压。” 永熙帝似乎气结了,“阿暖,孩子任性,我们不能你任性!” “你凭什么说孩子任性?述儿不是孩子了,她既然做了这事便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雪暖汐反驳道。 永熙帝怒道:“她有什么理由?只要你给出一个朕可以接受的理由,朕立即下旨成全她!” “你心里根本便不信述儿,不管述儿说什么你都不会接受!”雪暖汐回击道。 “阿暖!”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我的女儿不快乐!若是不当这个太女她快乐的话,那便是往后需要日夜为她的将来担心我心甘情愿!你不是说孩子选自己要走的路吗?那为何不让述儿去选!” “她没有这个权利!” “那是因为你不给!” “雪暖汐——” 雪暖汐瞪着她,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伤痛,“二十多年了,自从我嫁给了你之后你便没有这般叫过我!” “你也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任性!” “我就是任性怎么了?!”雪暖汐发飙了,便如同年轻的时候一般,“我本来就是任性之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可是你不是!司慕涵,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你虽然冷漠,可是你从来不会真正的狠心!” “阿暖!” “不要再这般叫我!我知道我没用,知道我根本便不配当这个皇贵君!我甚至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雪暖汐双眼含泪地盯着她,近乎蛮横地道:“我已经没有了儿子了,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快乐!” 永熙帝眼睛也似乎泛红了,只是不知道是被气红了的还是其他原因,“朕不可能一辈子保护你们!朕活着的时候可以,可是朕会死的!那时候,你们怎么办?!用失去希望的将来来换这短暂的快乐,阿暖,这真的是对女儿的疼爱吗?!便是她可以离开厩的是非圈,可是你呢?你怎么办?我死了之后登基的若不是述儿,你怎么办?9有?你以为现在便万事大吉了?那个谎言并不难拆穿!” 雪暖汐盯着她,眼中有着不敢置信的颤动,胸口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剧烈起伏着,许久之后,忽然间对着她怒吼道:“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永熙帝面色一颤。 “司慕涵,你已经忘了你答应过我便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的吗?!”雪暖汐大声哭诉道,“这几个月你一直骗着我,难道连当年做下的承诺也是偏我的吗?!我是离宫出走,我是说过我不想再回来,可是我生气,我生气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在太女府等你来接我!你不来就算了,为何还要连当年说过的话都忘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阿暖……” “你不要碰我!”雪暖汐挥开了她的手,狠狠地盯着她,“你不要担心,说不定我死了你都还没死了!你那般爱你的江山,爱你的皇位,便抱着它们陪你过你的下半辈子吧!” 说完,转身愤然而去。 永熙帝脚踏出了一步,可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 雪暖汐进宫之后,太女府也闹腾起来了。 司徒氏方才得知了昨夜的消息,便焦急地冲到了白氏的面前,“正君,殿下是不是真的要辞去太女之位?!” 白氏淡淡地看着他,“司徒侧君,你失态了。” 当年的事情司徒氏背后做的事情,司予述也告诉了白氏,然后将司徒氏交给白氏处置,只是,白氏没有动他。 也不能动。 不仅仅是顾忌司徒氏的出身以及宫中的德贵君,更是因为司徒氏已经生下了儿子。 殿下唯一的孩子! 司徒氏如何还能装下去,“殿下不能这般做!她怎么可以这般做!那是太女之位,她怎么可以辞去?!” 若是太女不再是太女,他该怎么办? 古今以来,被废黜的储君有那个有好下场的?!若是太女被废,那下一任的太女便定然是礼王,礼王如何会放过他们?! “为什么太女要请辞太女之位?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秦氏那贱人?!太女为了那个贱人连江山都不要了?!” “放肆!”白氏倏然沉下脸来怒斥道,“司徒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徒氏已然失控了,“我有说错吗?!你们对外说秦氏死了,实际上却偷偷地将他给放了!如今太女为了他连太女之位都不要了!她是不是想辞去了太女之位之后再去和他长相厮守?!” 话落,便挨了一个巴掌。 白氏打的,“本君再跟你说一次,秦氏已经死了,是本君亲自赐死的!” “呵呵……”司徒氏冷笑几声,“为什么连你也要帮着他?他害你被关了四年&的你的母亲被贬去了西南边城,他害你害的这般惨,你为什么还要放过他!现在居然还帮着殿下跟他在一起?!白弗,你疯了是不是?!” “本君让你闭嘴!”白氏沉怒道。 司徒氏却不罢休,拉着他的手继续道:“你以为你这般帮殿下殿下便会爱你,便会对你好吗?如今她为了那贱人连江山都不要了,又如何容得下你?等他们在一起了,就会将你当成垃圾一般丢弃!你不但不能够和他们一起幸福地过日子,甚至还要因为她不要太女之位而一同受苦受难!她或许想好了退路,可是那绝对不会带上你的!那时候,所有的苦难都会由我们承担的!”说罢跪下下来,“正君,你不要糊涂啊!” 白氏面沉如水,“来人,司徒侧君魔怔了,送他回西苑,没有本君的吩咐不得他踏出寝室半步!” 下人随即进来。 司徒氏却不肯离去。 几个小侍费了好大的劲方才将他拉走,可远远还是能够听到司徒氏的吼声。 随后,白氏下令,“司徒氏所言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本君决不轻饶!” “……是。” 白氏呆呆地坐在了临窗的暖塌上,透过白色的窗纸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思绪,却飘回了他从宗亲大牢中出来的第五日的清早。 那个清早,还是带着春日的微凉。 他亲自送了那个害了他被困在宗亲大牢内四年的男子离开厩,他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脸上的震惊。 “你不杀我?!” 白氏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殿下说皇家三条血脉便当是还了皇家欠秦家的,不管如何,诛灭九族始终是有伤天和,只是,你的嫡系亲族,却并非真的无辜。” 程秦面色一狞,“你们要杀便杀,无需再污蔑我的家人!” 白氏没有动怒,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本子递给了他,“这是当年秦家案子的档案,是陛下从刑部调出来的,没错,当年刺杀陛下累及皇贵君失踪的罪魁祸首是靖王的生父官氏,但是,秦家的确与当时的南诏皇室来往,也的确与海盗私下勾结,便是没有存了弑君之心,但是,通敌叛国的罪名也并非是完全被构陷。” 程秦没有接那本子,整张脸都已经狰狞扭曲了。 “至于为何不杀你。”白氏反过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你曾经姓程,殿下不忍陛下违背对大师的承诺,至于往后你是要继续当秦氏,继续报仇,还是当回程秦,放下仇恨,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你自己选,若是你还念着程家对你的养育之恩或者对殿下这几年来对你的好的话,便当程秦,不要再回来,更不要再想着报仇,便是你杀了殿下,你的仇恨也同样报不了,死了的人,永远也活不过来。”顿了顿,又道:“不过,殿下也说了,你若是想报仇,她也不惧。” 说完,将手中的册子放下,随后下了马车,“这辆马车会送你离开厩,随后,你想去哪,便是你的自由。” 说完,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开。 …… 半年了,程秦并没有回来。 当日马车送他出了厩之后,他便离开了,除了知道他租了另一辆马车南下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消息,而这半年来,也同样没有他的消息。 至少,在他这里是的。 至于殿下那边是否知晓他去哪里,他便不得而知。 “她为了秦氏那个贱人连江山都不要了吗?” 司徒氏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 白氏轻轻一笑,终究还是受了影响,“怎么会呢?” 不会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殿下为何忽然间做出这个决定,但是他相信不会是为了秦氏,不会的。 …… 雪暖汐离了交泰殿自然便是要去太庙,只是在半道上便被水墨笑给拦住了,看着仿佛早已经在等候着自己的水墨笑,雪暖汐竟然一时间愣怔住了。 水墨笑也是打量着他,半晌,方才缓缓道:“可是要去太庙?” “是。”雪暖汐抿了抿唇,回道。 水墨笑继续道,“虽然本宫很希望你是去劝太女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怕是不是。” “既然述儿做出了决定,我这个做父亲的……” “本宫也是当父亲的人。”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本宫没有生过女儿,可本宫也是养过女儿的,当日赫儿做错了事情,本宫宁愿让她恨本宫也要阻止她继续错下去,可是为何换做你却不同了?” “凤后……” “昨夜本宫想了一夜,可也想不到什么让她非得这般做的原因。”水墨笑继续道,“昨晚本宫也问了太女,可她却没有回答本宫,你这个做父亲的能够给本宫一个答案吗?” 雪暖汐抿着唇沉默半晌,“我原就没想过让她当太女,过去我无法阻止,也未曾问过她究竟想不想当这个太女,更没有能够为她争取选择的机会,如今既然她不愿意继续当下去,那我便该顺着她的意!” 水墨笑看着他,眼中泛起了不可思议,“你们父女还真是大方,谁不要便不要,可你们想好了后果了吗?你们便真的不怕?还是你们觉得陛下会护着你们?可即便陛下真的护着你们,也不可能一直护下去!你,或许可以不担心,反正陛下若是驾崩了你估计也活不了了,可是你的女儿,还有你的孙子,你便放心将他们交给下一任的皇帝?如今虽不知道这人是谁,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放过废黜的储君的!你可曾想过他们的未来?” 雪暖汐面色一僵。 “皇贵君。”水墨笑看着他,“按理说来无论是谁登基,于本宫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干系,赫儿被流放了,远离了朝中争斗,晏儿嫁入了庄家,本宫想不管是谁登基也不会脑子坏了去动庄家吧?庄之斯想来也没有胆子谋逆,晏儿安然终老,这是绝对可以的。”顿了顿,方才继续,“可本宫还是管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雪暖汐仍是没有说话。 “因为陛下。”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在外人看来,这一辈子像是她亏欠本宫许多,可是本宫心里清楚,是本宫欠她的!而如今,她是一心要扶持太女!本宫不想让她失望,更不想让她为了皇位传承的事情而继续忧思伤神!” 雪暖汐的脸色渐渐泛起了苍白。 “雪暖汐。”水墨笑静静地看着他,“本宫尚且如此,难道你便不心疼?” 雪暖汐仍是没有回话,只是身子已经开始轻轻颤抖。 “昨日陛下看着御膳房送去的寿面和寿包愣怔了许久,最后,一口也没吃。”水墨笑继续道,“后来,本宫方才从冷总管的口中得知你答允过她每一年她生辰都会给她做寿面寿包的。” 雪暖汐身子轻颤的更加的厉害。 “皇贵君。”水墨笑盯着他继续道,“这般久了,便是再气也气够了,再说了,如今并没有谁受到伤害,你的女儿地位安稳,你的儿子……也过上了他想过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 雪暖汐合上了眼睛,仍是沉默。 “凤后……”一旁的冷雨忍不住开口。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好好想想吧,你的福气,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过于的苛求,怕是会折福。”说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身离开。 “主子……”冷雨看着仍呆怔在远处的主子,面色极为的忧虑。 雪暖汐抬头,却没有理会冷雨的叫唤,而是径自继续往前,一路上,都是沉默。 到了太庙门口,却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跪在大殿前的司予述。 “主子……” 雪暖汐抬手止住了冷雨的话,又过半晌,方才开口道:“冷雨,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主子……” “本宫从前一直在害怕有朝一日要在她和述儿之间选择……可是……本宫始终逃不掉……”雪暖汐幽幽道。 冷雨沉吟半晌,“主子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雪暖汐随即一怔,回头看着冷雨半晌,又看向前方静静跪着的女儿,凄然一笑,“是啊,本宫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话落,转身,脚步有些不稳地离开。 他没有上前。 …… 从昨夜开始,皇宫便弥漫着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息。 虽然司以佑平安诞下女儿,可是流云殿内外却不敢过于的喜悦。 孩子三朝的时候,永熙帝来了。 蒙斯醉没想到她回来,见到她的时候愣怔的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臣侍……参见陛下。”良久,方才行礼。 永熙帝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进了室内。 蒙斯醉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心口再一次泛起了揪痛,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成了这般?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 陌生,疏离。 只是君侍与陛下的关系。 司以佑没想到永熙帝回来,“母皇怎么来了?” “母皇不能来吗?”永熙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着问道。 司以佑笑道:“自然是!母皇难道不知道男子生产之后满月之前除了妻主之外的女子,都不能来吗?” “你不要妻主了,那便只有母皇来了。”永熙帝道。 司以佑笑容微顿,“母皇是来教训儿臣的啊?” “你啊,小时候总是不爱撒娇,可长大了却变了样了。”永熙帝失笑,随后伸手要抱孩子。 司以佑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宫侍,“便是小时候没有,如今方才要补回。” “好,补回。”永熙帝接过孩子,低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儿子,“不错,小模样长得不错,只是可惜像母亲。” “女儿像母亲方才好。”司以佑失笑道,“至于模样,女子的模样只要不丑便够了。” 永熙帝赞同,“也是,模样怎么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孝顺,不会忤逆气人便成了。” 司以佑敛去了笑容,沉吟会儿,“母皇在生三皇妹的气?” 永熙帝抬头看向他,“你知道了?” “这般大的事情儿臣便是在月子中也知道。”司以佑淡淡道,“母皇,三皇妹一向不是任性之人,不如母皇好好跟她说说?” 永熙帝垂头看着孩子,却岔开了话题,“孩子没取名字吧?母皇来给她取一个如何?” “好啊。”司以佑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笑着应道。 永熙帝想了会儿,“便叫释,释怀的释。” 司以佑一怔。 永熙帝将孩子交给宫侍,抬头看向女儿,“佑儿,已经大半年了,气也该消了吧?” “母皇嫌儿臣在母家待太久了?”司以佑却反问。 永熙帝起身,做到了床沿边上,抬手抚了一下儿子的头,“你都说是母家了,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便该回家。” 司以佑看着她,“母皇,儿臣并不是恨她,也不是气,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母皇知道。”永熙帝点头道,“可既然放不下,不如释怀。” 司以佑沉默。 “若是真的这般不愿意和好,也可以,母皇下旨让你们和离。”永熙帝继续道,“往后再给你找个好的!让恩儿和释儿叫别的女子母亲,气死她!” “母皇还说儿臣孝子气,你不也是这般?”司以佑没好气地道。 永熙帝故作正色,“母皇可不是随便说说!” 司以佑握住了母亲的手,“儿臣知道母皇疼我,你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母皇不是逼你,只是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般磋磨。”永熙帝拍着女儿的手道,“母皇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 “儿臣知道。”司以佑点头,沉吟会儿,又道:“儿臣也希望母皇能够幸福,能够快乐。”说完,抬手点了点永熙帝的眉心,“母皇的眉头从进来便一直皱着。” 永熙帝笑了笑,却避开了他的话题,“好好养身子,等满月了便搬回去了,再待下去说不定母皇就真的会嫌弃你了!” 司以佑只得陪着笑。 母女两人又闲话家常了一刻钟,永熙帝便离开了,而永熙帝出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蒙斯醉了,倒是在司以佑院子门口遇见了司升正。 “孙女参见皇祖母。” 永熙帝拢了拢身上的描金黑色大氅,“起来吧。” “谢皇祖母。”司升正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扬起了小脸,“母皇是来看望舅父的吗?” “嗯。”永熙帝笑道,然后打量着眼前唯一的孙女,这孩子虽然常年养在宫里,可是她却也是很少亲近,她还记得当年她出生的时候虚弱的仿佛养不活,如今,一眨眼便这般大了,越长越像母亲! “孙女也可以进去看望舅父吗?”司升正问道。 永熙帝笑道:“有人不让你进去吗?” “祖父说现在还不能进去,要等舅父出了月子才可以。”司升正回道,“只是孙儿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永熙帝问道。 司升正道:“孙女听恩表哥说当年舅父生他的时候差一点没了性命……所以孙儿担心。” “你祖父没告诉你你舅父没事吗?”永熙帝笑着问道。 司升正点头:“说了,可孙女没有亲眼看见,还是不放心。” “是吗?”永熙帝抬手替孩子扶了肩上的雪,“可便是担心也不能冒着这般大的风雪在这里等,你放心,皇祖母方才见过了你舅父,他没事,一切都好。” “有皇祖母这话,孙女便放心了。”司升正松了口气,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永熙帝也笑了笑,“若是皇祖母没记错,正儿今年有七岁了吧?” “回皇祖母,是的。”司升正点头道,“孙女是永熙二十三年四月初一生的,今年已经七岁了。” “好。”永熙帝道,“可读书了?” “读了。”司升正回道,“三岁的时候祖父教孙女,五岁的时候皇祖父安排儿臣去上书房听课,如今孙女也在上书房上课,下午还去武场习武。” 永熙帝笑道,“这就好,皇祖母忙,倒是忘了这些事情。” “孙女明白的。”司升正正色道,“祖父常说皇祖母忙,所以才很少来流云殿。” 永熙帝笑容顿了顿,“往后皇祖母给你找一个好先生教你念书!” “多谢皇祖母。”司升正行礼道,“既然舅父没事,孙女也便要回去念书了,孙女告退。” 永熙帝颔首,“去吧。” 司升正行了礼,随后告退。 永熙帝渐渐地站了会儿,“七岁了,是该懂事的年纪了。”说罢,沉吟会儿便对冷雾吩咐道,“去上书房问问这几年这孩子的情况。” “是。” 出了流云殿,上了轿辇,永熙帝方才缓缓吩咐,“去太庙。” …… 司予述已经在太庙前跪了三天四夜了,便是铁打的人在这半天气之下不吃不喝跪了这半场时间也支撑不住,可是,司予述却还是熬了下来了。 没有倒下,也没有退缩。 “这三日奴侍都按照陛下的吩咐一日三餐地给殿下送膳食,只是殿下都没有动,皇贵君每日都会来一次,但是都没有上前和殿下说话,只是在这里站着,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 雪暖汐仍是没有回宫,可却每一日进宫来看望女儿。 永熙帝在门口看着前方几乎要被风雪淹没的人,被压在了心底的怒火又一次涌起了,她便这般的坚决不要这个太女之位?! “去告诉她,她的决心朕已经看到了,让她滚回她的府邸去,不要再在这里扰了祖先的安宁了!” 说罢,转身离开。 冷雾起步上前,走到司予述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礼,“太女殿下,陛下让您回府去。” 司予述抬起头,面色已经很难看了,“冷总管……” “殿下,回府吧。”冷雾没等她将话说完便道,“陛下已经明白了您的决心,您还是先回去吧!陛下体谅殿下,也请殿下体谅一下陛下,废黜储君,不是一件小事9有皇贵君,他这几日一直为殿下操心,每日都会来这里看殿下,可每一次都不上前。” 司予述眼底有了波动,半晌后,磕头道:“儿臣领命……” 冷雾看了看她,随后欲安排宫侍侍卫送她出宫,可司予述去拒绝了,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风雪,渐渐停了。 …… 司予述回到太女府的时候便见白氏在门前等候,像是早便知道她今日一定会回来一般。 “殿下回来了。”白氏不急不躁,缓步上前,仿佛她和平日下衙回府没什么两样似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这一次上前搀扶她,“我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殿下先沐浴然后在用膳吧。” “扶我去见父君……”司予述却道。 白氏点头,“好。”随后搀扶着她去了客院。 雪暖汐此时也是得到了消息了,正从屋内走出,不过一出门便见到了女儿来了,看着女儿憔悴苍白的脸色,本就因为没睡好而发红的眼睛,更是红了。 他想上前,可最终却还是站住了。 司予述推开了白氏,缓步上前,跪下,“儿臣不孝,让父君担心了。” 雪暖汐看着女儿会儿,然后伸手,“起来吧。” “儿臣……” “起来再说吧。”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 司予述站起了身来,“父君……” “若是你要跟父君解释,那便不必说了。”雪暖汐握住女儿发冰的双手,“只要是你想要的,父君都会支持你!述儿,父君都会支持你!所以,不必跟父君解释!” “父君……”司予述眼眸也似乎湿润起来。 雪暖汐握紧了女儿的手,认真点头,“只要你过的快乐,过的幸福,不管什么事情,不管多荒谬,不管多少人反对,父君都会支持你!” 司予述最终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谢谢你,父君。 谢谢你—— 白氏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眸也是湿润了起来,他也是,不管她为何要做出这个决定,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支持。 殿下,往后不管面对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同面对! …… 原本大家意外司予述回府之后请辞风波便会结束,因为大多数人都倾向于认为司予述这是在试探,试探永熙帝究竟有没有动摇,毕竟之前的事情永熙帝态度实在是奇怪,以及让人不安,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司予述并没有恢复正常,而是不再上朝,也不再理会朝政,甚至闭门谢客。 开始的几日大家还抱着司予述还是在试探的想法,可随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众人开始相信司予述不是开玩笑。 这时候,朝臣忍不住了,上至内阁阁臣,下至可以登太女府门的朝臣都纷纷递了拜帖请求太女,只是都被拒之门外。 然后众人开始转移目标到雪家的身上。 可雪家也和太女府一样闭门谢客,而且还放出消息年后雪家将会举家返回祖籍临州。 众人见不到太女,也见不到雪家的人,便只能一窝蜂地往永熙帝那里涌去,当然,都是一携中重臣。 谢净芸这几日几乎要疯了,原本她是已经赌赢了一大半了,可是如今太女来这般一出,她眼见便要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要家破人亡了! 她第一个上奏劝永熙帝储君来国之根本,不能随便言废立,也为司予述的行为找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便是不能让永熙帝同意,同时还不顾惹眼地和御史联络,让御史也开口上奏颜面废太女的坏处,以防永熙帝一怒之下真的将太女给废了。 不过虽然大部分朝臣都不赞成废太女,可却还是有一携臣以及一些御史觉得司予述这般举动又是储君的风范,枉为大周太女,也有的说司予述这般举动是不将太女之位放在眼中,将天下万民的福祉视为无物。 这部分人,赞成成全了司予述,另立太女。 于是乎,在年前的最后一个月,朝堂就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 十二月二十七日,雪释满月。 因为司予述的事情,也因为雪释只是外孙,因而满月宴并没有大办,蒙斯醉只是在这一日设了一桌酒席,也没有请人,打算几个人好好热闹一番便算了。 司以佑没有异议。 不过这一日一大早,永熙帝和水墨笑还是赏赐了礼物。 随后,后宫个人都送了礼物,便是在宫外的雪暖汐也派人送了礼物入宫。 礼王正君谢氏更是早早便进宫了,在祝贺司以佑的同时,还给蒙斯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有孕了。 期盼了多年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双喜临门,蒙斯醉这一日的笑容比过去几年的都要多。 午膳时分,雪凝来了。 这是司以佑自从雪家没事之后第一次正面见雪凝,只是除了开始的会儿愣怔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来了。” 雪凝点头,“母亲和父亲送了礼物。”随后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宫侍,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锦盒,打开之后便见是一枚玉佩,看那色泽便可以看出是极好的玉佩,“这是我的礼物。”随后,上前亲自将玉佩为女儿带上。 “你抱抱吧。”司以佑道。 雪凝心中一喜,随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 “母亲偏心,就会抱妹妹!”雪天恩站在一旁,极为不满地道,“恩儿站在这里这般长时间,母亲都没看见!” 雪凝的确是现在才发现儿子,想安慰儿子,可又不舍得怀中的女儿,“母亲待会儿再抱恩儿!” 雪天恩嘟了嘟,可却还是道:“好吧,不过恩儿也要礼物!” “好!”雪凝忙应道。 司以佑嘴角微微扬起,正欲说什么只是,司予昀来了,司以佑嘴角的弧度收了起来。 对雪凝她是失望,可对司以佑来说,却是绝望,彻底的绝望。 那件事若是没有好几年的谋划是绝对做不到的! 也便是说她可能在他嫁给雪凝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要利用他牺牲他来对付雪家了! 当日诬陷他的那个小侍在大皇姐自首之后便自尽了,没有滚她一个字来!那是何等的忠心方才能够那般做? 司以佑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惊颤着。 雪凝感觉到了司以佑情绪的变化,转过身,便见了司予昀,随后,本能地挡在了司以佑的面前。 怀中的孩子也因为她的紧张而哭闹起来。 司以佑当即上前,“把孩子给我吧。” 雪凝看了他会儿,方才将孩子交给他。 司以佑低头哄着孩子,仿佛没看见司予昀一般。 第一个打招呼的反而是雪天恩,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叫了人。 司予昀面带微笑,赞赏了雪天恩一句,便看向雪凝和司以佑。 “礼王殿下。”雪凝拱手道。 司予昀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随后看向司以佑,“我来晚了,皇兄不会怪我吧?” 司以佑抬起头,“怎么会?来了便好。”随后,便又低头哄孩子。 司予昀回来也好几个月了,只是这却是司以佑第一次见到她。 至于是司予昀自己不来还是被人挡住了,司以佑不得而知,可他却知道,便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便是雪家已经没事,可他还是无法释怀。 释怀? 伤你的人越是至亲,便越是难以原谅! 司予昀岂会没发现司以佑的异样,只是当做没发现罢了,“这就是释儿吧?让我抱抱?” “不用了。”司以佑当即拒绝,想也没想,“孩子哭闹着,还是我抱就好。” 司予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便在气氛街下来的时候,蒙斯醉携着一脸幸福的谢氏进来,身侧还跟着带着微笑的司升正。 蒙斯醉一见司予昀在,笑容当即顿住了,随即上前,“昀儿。” 司予昀转过身,“父君。” 蒙斯醉看了她会儿,“你出来一下,父君有些事情交代你。” 司予昀半垂了眼帘,“是。” “母亲。”司升正这时候方才开口,眼中没有孺慕,反倒是有些陌生。 司予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点头,便随蒙斯醉出去。 谢氏看出了些什么,上前拉着司升正的手,“别急,你母亲待会儿还会来的。” 司升正抿唇笑了笑,点头,随即走向司以佑,“舅父。” 司以佑情绪也渐渐平复,露出笑容看着司升正,“嗯。” …… 屋外长廊的一端,蒙斯醉面色有些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儿,“我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 司予昀看着他,“父君是想要儿臣一辈子躲着皇兄?” “你还想如何?”蒙斯醉看着她道。 司予昀自嘲道:“父君觉得儿臣还能如何?还会如何?” “昀儿!”蒙斯醉看着他,神色凝重,“很多事情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佑儿也是!这般多年,你伤害他,利用他已经够多了!他却从未恨过你!便是如今,他也只是想离你远一点而已!你若是记得他是你皇兄,便成全他!” “父君这般说便是认为儿臣不念手足之情?”司予昀声音有些怒意,那一日司予述那些指责的话再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念手足之情,牺牲同胞兄长! 她在他们眼中便是这般的冷血绝情?! 蒙斯醉看着她,“你自己如何你心里最清楚!” 司予昀自嘲一笑,“原来儿臣在父君的心里这般的不堪,那父君如今是不是已经不再在乎儿臣了?当年父君得知了儿臣利用了皇兄气的要与儿臣断绝父女关系,可今日,父君也这般认为,可是,却冷静的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父君可是不要女儿……” 蒙斯醉面色一凛,随即扬起了手,只是却没有落下,而是嗤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冷静的像是没有发生过!可是我告诉你,我不是不在乎你,也不是不心疼佑儿,而是我已经变了,变得冷漠,变得自私,变得不择手段维护自己的女儿!连良知,是非正义都不要了!变得认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话落,收回了手,“我没有资格打你,因为我和你没有什么两样r许,你成了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你身上留着我的血,而我,更不会叫女儿!” 司予昀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却颤抖着。 “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也没有资格阻止,但是——”蒙斯醉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不要拉佑儿下水!不管是你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欠佑儿太多了!如今太女请辞,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的,但是雪家都不再成为你的威胁,所以,不要再动雪家!” 司予昀没有回答。 “这是本宫的条件!”蒙斯醉继续道,“你还是豫贤贵君的女儿,你若是不答允,那你将会有一个被废黜位份的父君!” 司予昀双手悄然握起,“好!儿臣答应!” “很好!”蒙斯醉继续道,“往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若是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不要再动佑儿!不算是现在还是将来!否则,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好!”司予昀还是道。 蒙斯醉看着她半晌,“他怕你,往后没有必要便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好!”司予昀依旧道。 蒙斯醉继续道:“你的正君有孕了,本宫不管他即将来生出来的是女儿还是儿子,不要动正儿,正儿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 “好。”司予昀继续道。 蒙斯醉又看了她半晌,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再开口,眼中有着什么在渐渐燃烧着,燃烧成了灰烬,“昀儿,凡事不可太过,凡事留一线,将来必定有所得益!” 说完,不等司予昀回答,便转身离开。 “父君!”司予昀叫住了他,面无表情,“儿臣和皇兄,父君还是选择皇兄吗?” 蒙斯醉心里像是撕开了一般,他没有回头,“当日雪家出事,你皇兄也是这般问我,你们,都让我选,可是你们却从未想过,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骨血!选择谁?”他转过身,眼中含泪,“你觉得我会选择谁?!” 这是报应! 一定是! 是他没有教导还女儿的报应! 司予昀没有开口回答。 蒙斯醉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身继续离开。 司予昀眼眸渐渐地被暗沉淹没。 …… 司予昀没有回去,午膳的宴席气氛倒还是和乐。 膳后,孩子睡下了,司以佑也去午休。 蒙斯醉没有留谢氏,让他早胸去休息,谢氏见妻主没回来,便知道发生了事情,所以也没留。 司升正则和雪天恩一块玩去了。 雪凝本是该出宫的,可却被蒙斯醉留住罢了,单独留下了。 “父君可是有话要跟我说?”雪凝问道。 蒙斯醉看着她,却是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今日的情形你也应该看见了。” 雪凝垂眸沉默。 “本宫听闻你们雪家即将居家迁回临州。”蒙斯醉道,“你打算如何?” “我不会再放弃佑儿!”雪凝抬眸正色道。 蒙斯醉满意地点头,“好!也不枉佑儿当日为你所作的一切!只是……”话顿了顿,方才继续,“本宫不希望你们留下!” 雪凝一愣。 “不管太女是否请辞成功,佑儿留在厩都只会两面为难!”蒙斯醉继续道,“本宫要你带佑儿回临州,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厩!” 雪凝惊诧,“父君……” “你若是对佑儿还有那般一丝感情,便照着本宫的话去做!”蒙斯醉一字一字地道。 雪凝看着他沉思半晌,“父君,这件事并不是我想便可以的,还必须佑儿同意……” “他会同意的。”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却是苦涩,“如今厩对于他来说便是龙潭虎穴,他会愿意离开的!” 雪凝沉默。 …… 司以佑午睡醒来便见雪凝坐在床边,他愣了一下,却没有惊诧,只是轻轻道:“你没有回去?” “嗯。”雪凝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我有邪想跟你说……” “父君跟你说了什么了?”司以佑坐起身来。 雪凝看着他,“我们离开厩吧。” 司以佑笑了笑,“果然如此。”说罢,叹息一声,继续道:“父君让你这般做的吧?可若是父君不提出,你是不是便不会对我开口?” 雪凝一愣。 “这般久了,你一直进宫,一直要见我,要寻求我的原谅。”司以佑看着她,一直笑着,可笑容却带着悲伤,“连父君母皇都被你给感动了,可你知道我为何一直还是不愿意见你吗?” “我……” “不是我还记恨着当日你的那邪,当日你的怀疑。”司以佑继续道,“其实当日那般情况,你怀疑我很正常,我没有怪你,可是……我过不了我心里的那道坎!不是你不信任我,而是,你从未将我当做你的结发之夫。” “我没有……” “你有!”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雪凝,你是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你的好,只是因为我是二皇子,更是因为你心里愧疚!” 雪凝面上一颤。 “当年的那场意外……”司以佑看着他,“我知道不仅仅是意外,还有你的手笔。” 雪凝满目震惊,双手,也紧握起来。 “我连当年的事情都可以原谅,还有什么不能原谅?”司以佑继续道,“可是,你能够将我捧在手心,却一直并未将我放入心里。” 雪凝没有开口,不能开口,她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从来没有想过!当年的事情是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龌龊的事情! “我会跟你走。”司以佑继续道,“因为我不想留在厩,我害怕再被我最亲的人利用牺牲,我更害怕我的两个孩子成为接下来风暴的牺牲者!所以,我给你走!” 雪凝忽然间握住了他的手,“我并没有不将你放在心里!” “够了,你不必解释,更不必因为愧疚……” “我是愧疚!”雪凝打断了他的话,“当年我做了那事之后,我一直愧疚,尤其是你嫁给了我,你对我敬重,对我细心体贴,冒着性命危险为我生孩子,我更是愧疚!我不是没有将你放在心里,而是……我无法坦然地面对你!在你的面前,我总是自惭形秽,甚至觉得我自己龌龊无比,我更加害怕有朝一日你若是知道了当日我所做的事情会……会厌弃我,会看不见其我,会恨我,更会离开我!佑儿,是我配不上你!” 司以佑无法判断她这邪究竟是什么意思。 “佑儿……”雪凝握紧了他的手,眼中有着清晰的慌张,“我……只是怕你会离开……” “你爱我吗?”司以佑问道。 雪凝一怔,随后却道:“我不知道。” 司以佑没有失望,也没有伤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只是知道我不想让你离开!可却更不想让你受到伤害!”雪凝有些无措,“在刑部大牢……我是怀疑过,可是当我见到你,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让你和雪家摆脱关系!只有这样,你才可以……” “够了!”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够了,年后,我们便离开吧!” “佑儿……”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爱不爱你。”司以佑继续道,“我只是想和你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一起到老便好。” 他们之间的婚姻本就起于算计。 她算计着他,而他何尝不是算计她? 如此而来的婚姻,究竟爱不爱,他也分不清楚,只是他却愿意跟这个女人走下去,便是他一直都走不进她内心深处。 雪凝无法说清楚此时心中的感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她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许久许久之后挤出了一句话,“我……雪凝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辜负你!” 第一次,她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没有愧疚,有的只是温暖的感觉。 她第一次单纯地想对他好! “好……”司以佑点头笑道,泪却落的更慌。 或许,并不是没有爱。 只是他们的爱和别人的不同罢了。 …… 朝堂的争吵一直持续到了过年永熙帝休朝,方才稍稍罢休。 永熙三十年的新年,也是在压抑以及紧张的气氛中度过。 番邦各国一如既往地派了使臣来朝,而因为大周储位不稳一事多有试探,近年来已经趋于稳定的东域也隐隐涌现暗潮,西南土著则私下遣了探子过河,倒是西北安安静静,许是没有从之前的战争中恢复元气。 初三,永熙三十年第一次早朝。 永熙帝的脸色比年前更加的可怕了。 而司予述仍旧是缺席早朝,便是除夕的宫宴也是没有来,整个新年,她只是除夕了初一早上的祭祖。 新年的早朝,朝臣由年前的支持司予述渐渐转为了沉默,甚至有的已经倒戈。 司予述在消耗着众人对她的信任以及期望。 不过这一次,永熙帝却没有沉默,而是当众发作了一通,让朝臣在新年第一日便挨了一顿骂。 下朝之后,永熙帝便下了旨意,召司予述进宫。 …… 司予述接旨之后当即便进宫了。 她似乎猜到了永熙帝要对她说什么。 御书房内 永熙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司予述,没有如上一次那般发怒,只是坐在皇位上静静的打量着她。 司予述也没有开口,平静地与她对视。 母女两人对峙了良久,永熙帝方才打破沉默,“跟朕一个理由,只要你能够说出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朕便成全你!” “母皇觉得儿臣适合当皇帝吗?”司予述却反问道。 永熙帝看着她,“朕不否认当日立你为太女有你父君的因素,更是存了愧疚之心,朕想用朕最珍贵的东西来弥补你,弥补你父君,可是朕还没有自责糊涂到让一个废物坐上这个位子!” “母皇的皇女自然不是废物,可母皇也不能否认儿臣其实不是最适合的一个不是吗?”司予述道,“正如母皇所说的,当日立儿臣便是因为父君。” “朕知道朕去年的一些事情让你伤了心,甚至可能打击了你,可是述儿,没有人的成长是一帆风顺,是不用经历挫折的!”永熙帝语重心长,“朕只是希望你经历挫折的时候是在你登基之前,是在朕还在之前!若是你觉得朕做的太过,你可以不满,甚至可以恨朕,但是你不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反击朕!” “母皇还是不懂,儿臣并不是要反击母皇。”司予述摇头道。 “那是因为什么?!”永熙帝终究还是忍不住怒火。 司予述缓缓道:“因为儿臣已经找不到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找不到继续下去的理由?!”永熙帝嗤笑怒道,“瞬辉倭勰隳阜牌首拥纳矸?宁愿一辈子不会厩,你却说找不到继续下去的理由?!那究竟是什么让你继续不下去?!” “当日儿臣被立为太女的时候,儿臣的确高兴过。”司予述继续道,“因为当了太女,儿臣便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力,不管是在寻找父君还是在照顾保护氖虑樯?儿臣都能够做的更好!可事实证明,儿臣错了,找回父君的人是母皇,而最后保护囊彩悄富剩《肌踔亮约荷肀叩娜硕急;げ缓茫?br/> “朕知道之前的事情让你无力,甚至无助,恨自己无能为力!可是述儿,当年朕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只是一个历程,而不是结果!更不能说明什么!”永熙帝继续道,难道真的是她做的太过了吗?非但没有激发她的潜能反而彻底地将她给击垮了吗?可她是太女!是她和阿暖的女儿,怎么会这般轻易便垮了?!“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当日你的无能为力并不是因为你无能,而是因为你没有资源,没有实权,可是朕已经开始放权了,在你登基之前,朕会将朕手中的一切都交给你!那时候便不会再……” “母皇。”司予述打断了她的话,“过去四年的一切,真的只是给儿臣的磨砺吗?” 永熙帝一愣。 “既然是磨砺,那必定有儿臣若是过不了之后的另外选择。”司予述继续道,将这或许连永熙帝都不愿因承认的事实揭露了出来,“母皇的另外选择是谁?” “述儿……” “是礼王对吧?”司予述笑了笑,“母皇如今对儿臣辞去太女之位如此的震怒,不仅仅是因为儿臣让你失望,更是因为……你的另外选择已经没了是吧?” 永熙帝面色一颤。 “母皇万万没想到礼王居然会与外敌私通。”司予述继续道,“母皇不必惊诧儿臣为何知道,更不是大皇姐告知,其实,从母皇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大皇姐机会,儿臣便该想到,不是因为母皇疼爱大皇姐,母皇便是再疼爱大皇姐也不会容忍她通敌叛国!也不是因为母皇念及母女之情,更不是母皇知道大皇姐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理智,而让母皇之所以对大皇姐这般宽容的原因是她并非这些事情的真正策划者,她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述儿……” “母皇可以不承认,可是凭着母皇明知道礼王参与其中却不处置礼王的的行为上,便证明了一件事。”司予述打断了永熙帝的话,“礼王,她对母皇来说是特别的!比我们几个姐妹都要特别。” 永熙帝沉默了下来,似乎无言以对。 “在母皇的心里,一方面认为礼王已经失去了角逐帝位的资格。”司予述继续道,仿佛要将永熙帝的心挖出来摊开来看看里面还藏了什么似的,“另一方面却仍是不忍对她下手,不仅仅是顾念母女之情,更是在母皇的心里,对礼王的期望多于儿臣!” 永熙帝看着她良久,眼底有着从前没有的东西,“这就是你放弃的原因?” “算是根本原因吧。”司予述笑着道,“儿臣若是继续在这个位子上,而母皇又不忍弃礼王,往后便是无休止的争斗,便是将来儿臣登基了,和礼王之间仍是你死我活的斗,若是只牵涉到儿臣一人,儿臣倒是无所谓,可是,每一次受伤害的都是儿臣身边最亲的人,母皇也应当看的出来,礼王最爱的便是从儿臣身边亲近的人下手,从而打击儿臣,还有父君,他会一直为儿臣担惊受怕,既不愿意看着儿臣当太女不快乐,又担心儿臣有朝一日失了太女之位性命不保,还有?貌蝗菀追讲沤饪慕?有如今平静幸福的日子,若是这场争斗继续下去,偎赖氖虑橐欢ɑ岜煌诔隼?届时,不但男腋;倭?父君,母皇,甚至大周都会因此而蒙羞,到那时候,儿臣的太女之位同样不保,与其闹到那时候,不如在一切还不算糟糕的时候放手。” “你认为朕始终会废了你,所以干脆便先将太女之位一脚给踹了?”永熙帝小的极为的难看。 司予述没有回答,继续自己的话,“还有一点吧,儿臣累了,这四年多以来,儿臣真的好累好累,儿臣不知道母皇是如何支撑了三十多年,可是儿臣没用,真的不想再支撑下去了,儿臣更怕,儿臣有朝一日会成为母皇。” “成为朕让你害怕?!”永熙帝笑的有心诞感,“朕在你的眼中便是这般的……” 话,没有说下去。 或者连她自己都找不到形容词。 司予述也没有接话,只是俯下了身,缓缓磕头。 “你若不当这个太女,朕找谁当?”永熙帝继续开口,语气是明显的自嘲,“朕只有五个皇女,一个为了一个男子什么事情都敢做,;另一个说不定根本不是……第三个,未达目的无所不为,心机手段深沉的连朕都不禁心惊,而你,却自愿放弃,还有最后一个根本就是个孩子!你让朕找谁来当这个太女?!不要像你父君一般告诉朕让朕再生一堆女儿,养个十六年便可以慢慢选了!” 司予述听了最后一句不禁笑了,“儿臣听说父君年轻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 “很好笑吗?”永熙帝道,“朕落得一个后继无人的下场,这般好笑?!” 司予述敛去了笑容,“母皇,五皇妹今年便满十六了,是母皇还一直以为她是个孩子,而且,既然母皇这般不愿意放弃礼王,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 永熙帝错愕。 “论心机,论手段,她足以担当太女之位。”司予述继续道,“至于和西戎国勾结一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除掉儿臣夺去太女之位罢了,她不会真的通敌卖国的,等将来她成了这大周江山的主人,以她城府以及睚眦必报的性子,更不会让别人占去了她的半分便宜。” “朕以为你该最不愿见到她上位!”永熙帝道。 司予述笑了笑,“儿臣便是不是太女也是大周的皇女,辞了太女之位已经是愧对母皇,如何还会为了私人恩怨在这般大事上面说出违心之言?” “若是朕给了她机会,你将来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永熙帝盯着她,“你可想清楚了?便是你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父君,为胂耄?br/> “母皇在是,父君必定无恙。”司予述正色道,“母皇若是不在了,父君……也绝对不会独活,谒腥说难壑幸丫懒?下一任皇帝不管是谁都会顾及皇家的名声,至于儿臣,儿臣既然做了这事,便理当承受一切因为这个决定而带来的后果。” “你便真的不怕?!”永熙帝声音尖锐起来,她似乎始终无法接受司予述这般平静地接受往后可能极为悲惨的将来。 司予述磕了一个头,“儿臣相信母皇所选的继承人是一个没有任何容人之量的人。” “司予述,你这是在将你的困难扔给了朕!”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述低着头,没有回答。 永熙帝看着她,眼中百种思绪转过,最终,合上了眼睛,“去吧,让朕好好想想,下去吧!” “儿臣告退。”司予述行礼退下。 …… 司予述从宫里回来,依旧见白氏等候在门口。 “这般冷的天,怎么在这里等?” 白氏微笑道:“我想让殿下在回家之后便见到有人等着。” 司予述握上了他的手,“对不起。” “殿下为何要说对不起?”白氏笑道。 司予述看着他道,“你一直没有问过本殿……” “殿下。”白氏打断了她的话,“不管殿下做什么决定,不管将来如何,白弗都会一直支持殿下,陪着殿下。” 司予述笑道,“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白弗笑了,灿烂的如春日的百花。 …… 雪砚对于永熙帝的到来并不惊讶,只是却不想永熙帝却是这般神色,以及身上居然带着酒气。 永熙帝盯着她,眼神几乎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雪砚一时间弄不清楚她这般神色的原因。 “当日,你为何不愿意将阿暖嫁给朕?”永熙帝似乎是咬着牙问道。 雪砚微微一怔,沉吟会儿,还是如实回答,“因为汐儿和陛下不合适。” “如何不合适?”永熙帝追问。 雪砚沉思半晌,“汐儿的心太纯,而陛下的心,太沉。” “太沉?”永熙帝冷笑,“朕从未主动害过别人,便是真的做了什么,也是别人欺辱上门而不得不为之,这样也有错?” “陛下没错。”雪砚摇头。 “那为何你觉得朕不堪托付?”永熙帝追问道。 雪砚看了她会儿,“自幼丧父,辗转于各宫之中,最后,不但平安长大,而且性子养的四平八稳,这样的人,你觉得她真的如面上一般无欲无求吗?” 永熙帝蹙眉。 “一开始,我们只是不希望汐儿嫁入皇室,可后来,我们则是怕。”雪砚直视了她,“尤其是汐儿做了那件事之后你的反应,我们更是怕。” 永熙帝无法理解。 “其实陛下当时并不是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只是你太明白当时你若是那般做只有死路一条。”雪砚平稳地说着,“可汐儿的行为让你和宁王结仇,而你是最清楚宁王的性子,你生存下去,便只能斗赢宁王,可是,这并不是你后来参合其中的根本原因,汐儿只是一个引子,你所谓的保护身边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触发殿罢了,你皇女,从骨子里对皇位有着异常的渴望,你宁王并无两样。” 永熙帝眼眸微睁。 “你承诺先帝不让阿暖为后,不是不得不为之,而是你心里其实也赞同先帝。”雪砚继续道,“而你忌惮的不是雪家,雪家也没有多大的本事让你如此忌惮,也和陛下所担忧的不一样,你只是不愿意面对你自己的心,面对真实的自己!” “够了!”永熙帝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朕,凭什么这般说?!” 雪砚没有惧色,“草民失言。” 永熙帝握着拳头沉默半晌,“述儿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汐儿和述儿今日会来雪府为我们送行。”雪砚缓缓道,“今日的天色不错,草民会将宴席设在室外,陛下若是不介意,可在高处一观,或许,陛下能够释然。” 永熙帝没有反对。 不久,下人来报,雪暖汐等人到来。 雪砚将永熙帝领到了一处阁楼,阁楼一窗户下不远处,便是今日设宴的院子。 永熙帝站在阁楼上,看着前方院子内其乐融融的场景,那里面的那些人,她最亲的人,可却觉得陌生。 他们那种笑容,那种快乐,她从未在他们的脸上看到过,便是那平静的十年中,她也未曾见到过。 陌生的让她觉得可怕。 她不但没有见过他们这般笑过,自己,更是未曾拥有,从来没有,便是在她找回了阿暖的日子里面,也未曾有过。 雪砚一直站在身后陪伴着,她几乎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帝王每一瞬间的情绪转变。 许久,或许是一个时辰,也或许更久,永熙帝终于转过了身,收回了视线,脸色却是极为的难看,“述儿若是不当这个太女,你们雪家十几年的心血便白费了!你们真的不在乎?” “当日一切种种皆是为了保汐儿的骨血,如今,既然汐儿平安,孩子也长大,那便是没了又如何?”雪砚淡淡道。 永熙帝心里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恨意,“朕的女儿什么不好学,偏学了你们雪家的这一套视权势为粪土!” 雪砚低头沉默。 永熙帝拉开嘴角,露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凤后说的没错,你们雪家,还真的是个奇葩!” 哪有家族会不顾家族的前程?! 雪家…… 永熙帝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这一刻,她真的恨这个高风亮节的家族,更恨眼前这个比她更加懂得她的家人,更加保护她的家人的女子! “希望你们都不会后悔!”说完了这话,永熙帝拂袖离去。 雪砚没有送,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和乐融融。 “陛下,其实你不是不懂,你只是害怕面对这些罢了,这些……你曾经有机会拥有但是却决绝地放弃的一切。” 帝王之位,岂是那般好当的? 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不过是一无所有罢了。 …… 从雪府回来之后,永熙帝便去了太庙,然后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一直到了水墨笑慌了,她方才从里面出来。 次日早朝,下旨准了太女的请辞。 朝野哗然。 三皇女改封安逸王。 一月中旬,五皇女司予哲成年出宫立府,于出宫立府同日,永熙帝下旨封其为仁王。 一月下旬,雪府一家迁离厩。 二皇子随妻主同行。 这一日,蒙斯醉出宫送行了,只是却没有露面,而是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儿子的马车远离自己的视线。 司以佑掀着车帘一直看着城墙上的身影,泪水浸湿了脸庞。 “你若是不想走……” 司以佑放下了帘子,看着眼前的雪凝,“我懂的……我懂父君的苦心的……我知道父君不会为了昀儿而牺牲我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雪凝伸手将他拥入怀中,“父君也会明白的。” “其实最苦的人就是父君……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会割舍?最苦的人是父君啊!而我,当日还跟他说那般绝情的话……这些日子,我的所作所为……我怎么会这般做?” “父君他会明白的。” 司以佑没有再说话,在雪凝的怀中泣不成声。 他指责父君为了在昀儿和自己之间选择了昀儿,那自己现在呢?不也是在自己的孩子妻主与父君之间选择了前者吗? 父君却一句指责的话也没有! 他笑着送着他离开! 对不起,父君! 对不起—— …… “傻孩子,哭什么哭?好好跟妻主过日子,过你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忘了父君,忘了厩的一切,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是了。” 城楼上,蒙斯醉似乎知道儿子正在哭一般,笑着低喃道。 佑儿,你一定要幸福!一定会幸福的! …… 三月,春暖花开。 朝堂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沉寂,终于从罢黜太女的震惊中回转过来,随即,便又因为太女之位空缺而喧闹起来。 群臣上奏恳求永熙帝早立太女。 永熙帝倒也没有即可拒绝,而是反问朝臣该立谁。 于是乎,朝堂更是热闹了。 有人说立礼王,也有人说立仁王,甚至有人说立靖王,而且惊奇的是,三方的支持人数相差无几。 永熙帝将所有折子都留中不发,没有做出回复,只是在三月下旬,一连下了三道旨意。 靖王从工部调到了吏部,总揽吏部事宜。 礼王从礼部调到了户部,总揽户部事宜。 仁王入翰林院,任翰林编纂一职。 三个人,永熙帝似乎都有考虑的意思。 …… “殿下,你看陛下如今的态度……”蒙家主这几个月越发的有精神,来礼王府的次数也多了,自然,想要干涉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靖王倒是没有什么。”司予昀淡淡道,“倒是仁王……当年母皇也是进的翰林院,安逸王也是。” 蒙家主眯起了眼,“仁王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并不足畏惧,只是靖王……殿下真的觉得陛下会因为靖王的生父而将她排挤在外?当年陛下的生父不也是被罢黜的君侍?” 司予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殿下……” “外祖母放心,本殿自有分寸。”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 蒙家主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得进退,见她这般说了,也便没有继续,“安逸王如今虽然已经完全推出朝堂,只是陛下只是恩准了她的请辞,圣旨生并未言及罢黜二字,她未必不会死灰复燃!” 她始终不信安逸王会甘心放弃太女之位。 司予昀眯起眼睛,没有回答。 虽说有如此多的不确定因素,不过司予昀越没有着急,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礼贤下士,便是连曾经是太女一派的户部尚书谢净芸也是敬重有加,一个月下来,倒也赢得了户部上下的一致赞赏和认同,更难得是,她灭有趁机拉帮结派,培养自己的势力。 至于司予执那边,仍是过于冷硬的行事作风,不管是在政务上还是在为人处世上,和礼王的八面玲珑差远了,不过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在政事上面倒也不错,尤其是在新一年的官职调动上,其处理结果便是永熙帝再厌恶她也不得不满意。 至于仁王,初出茅庐,在翰林院倒也认认真真,更让朝臣深思的是,永熙帝时常将她带在身边,让她听政观政。 朝堂在波云诡谲的平静中走到了五月。 …… 安逸王府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平和静谧。 太女府自换成了安逸王府之后便闭门谢客。 安逸王也一直深居府中,完全退出了朝堂。 和过去的每一日一般,司予述一大早便去给雪暖汐请安,不过今日还多了一个任务。 “父君,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司予述缓缓道,“父君该回宫了。” 雪暖汐瞪了女儿一眼,“怎么?嫌父君碍眼了?” “儿臣是怕母皇会恨上了儿臣。”司予述却认真道,“父君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儿臣没有了差事,只是凭借着安逸王的俸禄过日子,虽然儿臣府上的人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算起来俸禄也只是足够度日,若是父君再不回去让母皇恨上了儿臣,削减了儿臣的俸禄,那儿臣往后可就真的连一家子都养不起了。” “你就说吧!”雪暖汐没好气地看着女儿,“什么叫做有了夫郎便忘了父君,就是你这种!小没良心的!” “没法子,谁让母皇心眼小?”司予述笑道。 雪暖汐又瞪了一眼女儿,“走就走!父君回去了,你们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加抩安稳!” “父君,儿臣并非……” “好了,父君知道。”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等过了这一阵子,父君便求你母皇让你们离开厩。” 司予述起身跪了下来,“儿臣不孝,让父君操心了。” 雪暖汐起身扶起了女儿,“傻孩子,做父君的哪里不会为自己的女儿操心的?只要你和己煤玫?父君请安心了。” “父君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的!”司予述凝眸保证道。 雪暖汐拍了拍她的手,笑着点头。 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你安然的! 当日下午,雪暖汐便回宫了,一回到了辰安殿,便见得知永熙帝在寝室中等着自己。 雪暖汐屏着气缓步走进了寝室,便见永熙帝坐在了花厅内,静静地看着走进来的自己。 从年前见过了一面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她。 如今再见,忽然有种悲怆在心头蔓延。 他没有上前。 她也没有过来。 两人静静对望着。 半晌,永熙帝起身,微笑道:“回来了就好。” 雪暖汐不禁泪落脸庞,“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 永熙帝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水,“这话该是朕来说才对,生气的可是你,不想见到朕的人也是你……” “你——”雪暖汐一时气结。 “别气了好不?”永熙帝道,“都一年了,你不知道这一年来朕过的多难受!” “谁让你不去接我了?” “朕怕被你赶出门让孩子们笑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以前我敢保证,不过现在不敢了。” “谁让你总是骗我?总是做那般多惹我生气的事情?” “以后不做了!”永熙帝伸手将他紧紧搂住,“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别在离家出走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雪暖汐哽咽起来,“你以为我想离家出走啊?还不是你气的?你以前不是这般的,现在是不是老了糊涂了总是做让人厌恶的事情?” “以后不做!” “这是你说的!” “当然!” …… 冷雨领着宫侍退下,关起了门,将空间留给两人。 五月初三,全宸皇贵君生辰。 永熙帝早便下了旨意在承庆殿大办。 而也便是在这一日,永熙帝下旨给全宸皇贵君添了一个封号:固,使其成了大周乃至前朝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活着之时便有三个封号的君侍。 朝臣对于这个有史以来倒也不没什么,可问题便出在了这个封号上。 固? 什么固? 是说便是太女不再是太女,全宸皇贵君的地位还是如山般稳固吗?还是表示着太女还有机会重登太女之位? 一时间,风起云涌。 当夜,礼王府书房内传出了一阵打砸声,次日,礼王面色温润地从书房出来,而身后,一片狼藉。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273 各有所归 (全文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永熙帝的一个固字让原本便不平静的朝堂更是波云诡谲。 因为这件事,永熙帝和雪暖汐好不容易好转的关系顿时又回到了之前的街状态,雪暖汐甚至没有如司以鞘乱话惴⑴?选择了冷漠以对,而有时候冷漠比愤怒更加容易伤感情。 冷雨本是相劝主子,可是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又传来安逸王遇刺的消息。 …… 水墨笑接到了消息也是大惊,“本宫就知道会出事!陛下呢?陛下哪里如何?还有皇贵君,他那边通知了吗?” “皇贵君已经出宫了,陛下在交泰殿。” 水墨笑起身来回踱步,好半晌,方才道:“备轿辇,本宫去交泰殿!”随后又改口“你去安逸王府一趟,看看情况如何!” 固全宸皇贵君?!现在好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大伙儿都知道了,那便是给安逸王拉仇恨! …… 消息传入流云殿,同样让蒙斯醉变了脸色。 “主子,会不会是殿下……”忆古的话没有敢说下去。 蒙斯醉攥着拳头沉默半晌,“昨夜旨意方才下,今日便动手?本宫的女儿还没有这般的愚蠢!” “主子是说……” 蒙斯醉眯起了眼睛,没有开口。 …… 司予昀得知消息的时候脸色顿时铁青了! “殿下,安逸王遇刺,陛下必定会怀疑殿下的!”陈玉忧心忡忡,她倒不怀疑主子会做这事,而是怀疑这是安逸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司予昀没有开口,只是脸色越发的阴沉,比起怀疑这是司予述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更怀疑永熙帝方才是这幕后的黑手!哪有这般巧,方才封了固全宸皇贵君,第二日安逸王便遇刺?! “准备一下,本殿去看望安逸王!” “是!” …… 司予昀到了的时候,司予执和司予哲已经先一步到了,两人都在前厅内由管家招待着。 司予昀上前:“二皇姐,五皇妹。” 两人回了礼。 “四皇妹情况如何了?”司予昀忧心道。 司予执开口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御医还在施救,应该很严重。” “二皇姐和五皇妹为何不进去?”司予昀道。 司予哲开口道:“固全宸皇贵君说御医正在施救,让我们先回去,我和二皇姐不放心,方才在这里等。” 司予昀看了看司予哲,不过是几年时光,当日那被她帅弄在掌心的孩子便已经变了一个样了,甚至开始成为她的威胁,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眼中对她的崇拜不见了,也不复当年的亲近,“那我也在这里等吧。” “三皇姐也很担心?”司予哲开口问道。 司予执蹙了蹙眉。 司予昀恍若没听出司予哲的言外之意,“大家都是手足,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到了这时候还计较什么?五皇妹和四皇妹从来便不亲近,如今不也是担心吗?” 司予哲正欲开口,却被司予执抢先了。 “好了,如今这里是安逸王府,我们还是安静等候消息吧。” 司予哲看了看司予昀,沉默了下来。 司予昀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冷意,果然是长大了,长出了野心了! 三人安静地在厅内等候,一直等到了入夜时分,却还是没有等来消息,反倒是安逸王府的管家过来请三人先行离开。 三人也没有拒绝,交代了一有消息便通知她们,便离开了,而直到了半夜,安逸王府方才传出安逸王终于脱离了危险的事实,然而,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御医说安逸王伤到了要害,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往后后嗣可能极为的困难。 …… “后嗣困难?”司予昀听了之后脸色更是难看。 陈玉倒是高兴,“陛下,这是好事!不管这是真是假,但往后陛下若是想复立安逸王为太女也不会这般容易!” “你懂什么?!”司予昀忽然间勃然大怒,“你懂什么?!懂什么!”后嗣困难?! “殿下……”陈玉不知主子为何发怒。 司予昀没有理会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没错,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若是这一次的刺杀是真的,那便是上苍庇佑她!可若不是真的……那便证明了司予述是真的不要这个太女之位! 凭什么她苦苦谋求的东西而她却弃如敝履?!凭什么?!司予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不!我只会更恨你!更恨你—— …… 安逸王后嗣往后极为困难一事传出之后,非但没有激起波澜,反而是平复了波澜,这让先前因为固字封号左顾右盼的人终于定下了心了,安逸王是没有指望了,要谋取出路,只能从其他三个皇女身上下手。 一连七日,顺天府尹都在厩离搜寻刺客的踪迹,然而刺客便像是会上天遁地一般,根本查无踪迹,永熙帝为此大怒,将顺天府尹于灵革职了,顺天府尹的职位由庄之斯接任。 固全宸皇贵君伤心欲绝,自出事之日出宫之后便没有回宫了,俨然又是和永熙帝闹气的情形,然而便是如此,安逸王遇刺一事仍是无法查明,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 “真的查不到?” 承月殿内,水墨笑面色不佳地问蜀羽之,方才出事的时候他也怀疑是礼王做的,可想想礼王不会那般愚蠢吧?便是再恨不得安逸王死也不会这般着急便下手,后来听到了后嗣艰难一事,他便猜想这或许只是一场戏,可是第二日他出宫一看,便推翻了这个结论。 司予述真的伤的很重。 蜀羽之摇头,“臣侍查过,但是没消息,至于陛下那边有没有消息,臣侍便不得而知了。” 水墨笑沉默半晌,“有件事本宫一直不敢问陛下和皇贵君……” “凤后是指安逸王后嗣艰难一事?”蜀羽之问道。 水墨笑点头。 蜀羽之笑了笑,“安逸王成婚多年,膝下只有一子,后嗣还不艰难吗?” 水墨笑一怔,随即失笑,“是皇贵君的注意吧?” “陛下为此恼了好一阵子。”蜀羽之笑道。 水墨笑了然,女子后嗣艰难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对于安逸王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事也瞒不了太长时间的。” “陛下已经有了安排了。”蜀羽之道。 水墨笑闻言,心里忽然有种恼怒,“本宫如今越发的觉得本宫这个后宫之主名不副实!” 蜀羽之沉默不语,该是他管的事情他不会不管,不该他管的事情他也不想插手。 水墨笑倒也没有继续,说起了其他的闲话。 …… 厩自安逸王遇刺之后,便又沉寂了下来,诡异的沉寂,这般情况一直维持到了六月,厩渐渐热起来了,固全宸皇贵君言安逸王伤势重不敌暑热,请求带着她前去南苑避暑。 永熙帝恩准。 从安逸王遇刺当日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再重的伤势也好转了,固全宸皇贵君此举分明是想避,既然安逸王想避,那众人也不会不允许,更何况,永熙帝也恩准了,两日之后,固全宸皇贵君带着安逸王一家子去南苑避暑。 安逸王离去,厩的储位之争,便剩下了三位皇女了,而第一个有所动作的便是仁王,仁王司予哲向永熙帝请旨赐婚,欲娶前任内阁阁臣刘沁之玄孙子为正君。 刘家在厩,门第并不算高,而刘家自从刘沁之后,其子孙虽多半在朝,但是官位都是不高,从表面上说来仁王娶了刘家的儿子得到的助力并不大,然而刘家世代御史,而很多事情,御史的话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而往往御史所说的话,便是不中听,大家也不会去想御史出自私心,便是永熙帝也是如此,更重要的是,在厩的人家之中,仁王能够选的的人家不多。 依着明贵君的想法,她是希望女儿能够娶自己母族的人,这般既可以亲上加亲,也可以让自己的女儿避免卷入储位之争,然而,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罢了。 “为什么?!”明贵君无法明白,他自小便教她不要搀和进这些事情上来,可是最终还是避免不了。 仁王虽敬重父亲,可是随着年纪的见长,随着大环境的改变,她不可能不作出改变,尤其是眼前的一切也正是她内心渴求的,“父君,儿臣知道您担心,可是现在和从前不同!现在没有了太女了,儿臣也长大了,也是母皇的女儿,儿臣有这个资格去争这个位子!而母皇的态度也是不曾阻止!” “你拿什么跟她们争?!”明贵君仍是不赞同,他不奢求女儿将来出人头地,只是希望女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说礼王,便是靖王,她虽然因为生父而一直被陛下厌弃,可是她比你年长,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手段和心机更是比你狠比你深!你拿什么跟她争?你连靖王都争不过,更别说跟礼王争了!” 仁王握紧拳头,绷紧了脸,虽然没有反驳,只是面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明贵君握着女儿的手,“哲儿,你不是很敬重礼王的吗?既然如此,你还跟她争什么?” “父君也不是说让儿臣不要再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吗?”仁王沉声道,“要不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那便只有当下棋的那个!父君,儿臣如今有机会当下棋之人,儿臣不能放弃!” “哲儿……” “时候不早了,儿臣还要去翰林院,儿臣告退!”仁王没有给明贵君说完话的机会,行礼便离开了。 “哲儿——”明贵君便是如何呼唤,也叫不回自己的女儿。 他错了吗?他一直让女儿小心别人,小心这些,小心那些……却不想,非但没有让她真的变得小心翼翼,反而变得这般的执拗!那个皇位真的便这般好吗?哲儿,父君只想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知道吗? …… 仁王的请旨永熙帝并没有即可给出答复,不过五皇子的婚事倒是定了下来了。 五皇子下嫁前兵部尚书柳静之玄孙,婚期定在了七月初七。 华君对这门婚事很满意,之前和西戎开战,他日夜不安的,就是担心儿子会被送去和亲,如今儿子非但平安无恙,更得了一门好婚事,心便彻底的安了,整个后宫中,怕是只有他的日子过得最为的滋润。 便在婚事操办的差不多的时候,西北却传来了噩耗:镇边将军蒙君怡遇刺身亡。 朝野震惊。 …… “不可能!不可能的!”蒙斯醉得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浑身颤抖着,嘴里不断地低喃着不可能三个字。 “主子……”忆古上前搀扶着摇摇欲坠的主子。 司升正也得了消息赶回来,“祖父你别这样……” 蒙斯醉根本听不见其他人的话,身子从颤抖渐渐转为了痉挛,“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心里似乎有种比悲伤更加浓郁的情绪,恐惧!这一刻,恐惧比悲伤更加的浓郁!遇刺身亡?姐姐是西北大将啊!怎么可能会遇刺身亡?!这般多年了,她在西北这般多年了都没有被刺客伤到,如今怎么便出事了?!怎么会—— “不可能的……”心,痛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蒙斯醉仍旧是用力摇着头,不肯让内心的恐惧淹没自己,然而,却不知,他越是这般,便越是相信他引起他恐惧的猜测,或许,在时间的残酷磋磨之下,他的心,再也无法回倒从前。 “主子——”在众人的惊呼声音,蒙斯醉陷入了黑暗中。 流云殿乱成一团。 水墨笑得知消息即可赶了过来,“情况如何?” “回凤后,豫贤贵君刺激过度导致心悸,臣施针之后病症已经缓解了。”御医回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可有大碍?” “心悸一症可大可小,若是严重亦可危及性命。”御医回道,“不过豫贤贵君此时的情况还不算严重,只要不再受刺激,且一旦不适及时救治,便不会有大碍。” 水墨笑听了之后面色沉了一些,“你先下去开方子吧。” “是。” 水墨笑走到床边,便见蒙斯醉脸色青白地躺着,眼角还残余着泪水,心,不禁沉了沉,往后怕是还要多事。 西北主将被杀,西北军心必定不稳,若是西北出事,那整个大周都会出事,永熙帝当即下旨让副将暂代蒙君怡行主将职权,全军戒严,命边城城守白薇彻查刺杀一事,缉拿凶手,然而仅仅凭借这些仍是不足以稳定军心。 一众朝臣也为了这事闹起来了,基本所有人都认定了蒙君怡之死是西戎国主所为,激愤些的请求永熙帝立即发兵报仇,冷静些的也说要加紧边境的防卫,防止西戎国大举入侵。 永熙帝对这些觐言暂且没有给出回复。 …… 蒙斯醉醒来之后只是见到了司升正在旁守着。 “祖父,你醒了?” 蒙斯醉神智还有行惚,看着司升正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祖父,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司升正焦急道,“我这便去叫御医!” “正儿……”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 “祖父,我在!” “去……去交泰殿……请你皇祖母过来一趟……便说……祖父求见她……” “好!”司升正没有多想,点了头便转身往外跑。 忆古想阻止,可是,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阻止。 司升正到了交泰殿的时候,交泰殿里面正吵成了一团,永熙帝不发一言,脸色却是铁青。 她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诚,心里难免一慌,不过还是忍着,焦急,却不失镇定,“孙女参见皇祖母。” “起来吧。”永熙帝道,“你来见朕有什么事?” “孙女本不该来打扰皇祖母。”司升正起身道,“只是祖父听了蒙将军一事刺激过度心悸晕厥了,醒来之后便想求见皇祖母。”说完,当即跪下,“孙女请皇祖母前去看望祖父。” “你祖父的情况如何了?”司予昀出列厉色问道。 司升正不惧永熙帝,倒是惧了司予昀,“母亲……”便说不下去。 “你快说……” “好了!”永熙帝打断了司予昀焦急的话,“今日便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明日早朝再议!” 司予昀的眸底顿时暗沉了下来。 其他人没有注意,但是一直盯着母亲看的司升正却是看见了,她原本便对不熟悉的母亲心生惧意,见了这般,更是恐惧。 …… 寝殿内 蒙斯醉已经坐起来,面色虽然比之前的好,但是也好不了多少,永熙帝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行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身子如何?”永熙帝坐了下来,问道。 蒙斯醉还是没开口。 永熙帝看了他会儿,“身子不好便养着,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了。” “那是我的亲姐姐。”蒙斯醉开口,声音却是沙哑难听。 永熙帝沉默。 “我的亲姐姐……”蒙斯醉落了泪,伸手拦住了永熙帝的手,“你告诉我……不是真的对不对?告诉我……姐姐没有出事……” “醉儿……”永熙帝握着他的手,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蒙斯醉笑了,泪却落的更慌,“我有多久没见姐姐了?有十多年了吧?上一次见面是她回京述职,我也只是匆匆见了她一面……她憔悴了很多,也老了很多,西北的风沙吹的她都几乎变了样了……再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几乎不敢去认……” “醉儿……” “我想过她会战死沙场,可是我没想过她会被人行刺身亡!”蒙斯醉声音有些凄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朕已经派人去查了,朕一定会为蒙将军报仇的!”永熙帝道。 “让人去查?”蒙斯醉却笑了,笑的极为的难看,“你觉得会是谁做的?西戎国的人吗?” 永熙帝正欲继续开口,可是眸光触及了他的眼瞳之后,话便咽了回去了,他的眼瞳之中有着愤恨。 “姐姐在西北近三十年,一直平平安安,怎么如今却忽遭西戎刺客刺杀身亡?”蒙斯醉继续道。 永熙帝松开了他的手,脸上的焦急也渐渐褪去。 蒙斯醉或许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这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那是我的亲姐姐!亲姐姐——” “她是你的亲姐姐。”永熙帝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地道:“那朕又是你的什么人?” 蒙斯醉顿住。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朕早就不是你的妻主了?”永熙帝继续道。 蒙斯醉没有回答。 永熙帝忽觉心头一阵悲凉,当年云州的心心相印,谁有想到最终会走到这一步?“你叫朕来是想问朕蒙君怡的死是不是与朕有关系吧?” 蒙斯醉没有回答,可是,眼中流露出来的愤恨却已经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蒙君怡一死,西北人心不稳,朕非但要防止西戎趁机反击,更要防止军中有人趁机作乱,还得找一个可以镇得住西北局面的人出来代替她!”永熙帝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朕杀了她,有何好处?!” 蒙斯醉捂着胸口没有说话,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 “蒙君怡为大周尽忠职守三十多年,便是朕不年纪你和礼王,也不会罔顾她多年的忠心,她为朕镇守边境,为朕击退外敌,为朕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朕都一清二楚!朕岂会为了你跟你的女儿而寒了天下人的心?!”永熙帝没有震怒,甚至连方才的愤怒都没有了,仿佛眼前之人已经不值得她愤怒了。 这般的平静,这般的冷漠,比方才蒙斯醉的那邪更加的伤人。 “你若是这般认为是朕做的,那便是朕做的吧。”说罢,转身离开,背影坚硬的不带一丝的感情,或许,再多的情分也经不起三番四次的打击。 …… 司予昀见永熙帝出来的脸色便知道又是不好了,“母皇……” 永熙帝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了她会儿,然后,起步离开。 司予昀心里被看的心中激灵,待永熙帝走了之后,恐惧便化作了愤怒,便沉着脸进了寝殿,“父君非得这般和母皇作对吗?你非得要将儿臣逼到绝路上吗?!” 蒙斯醉捂着心口,面容呆滞。 “儿臣不求父君为了儿臣而讨好母皇,但是父君能否不要和母皇置气?!”司予昀仿若没看见父亲不好一般,继续道,“父君这般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蒙斯醉抬头看着眼前面容阴沉的女儿,心,痛的更加的厉害,“那是你的姑母!你的亲姑母!” “父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司予昀也似乎被刺激到了,“难道儿臣便不难过吗?儿臣比谁都难过!可是儿臣不会糊涂!父君你跟母皇说了什么?你恨母皇对不对?你以为你这样便是对姑母好,便是对得起姑母吗?!如今姑母死了,蒙家便如同失去了支撑,父君却还不自知而一如既往的惹恼母皇!父君是真的想看着蒙家就此衰败,看着儿臣死无葬身之地吗?!父君说你会帮我,可是,这就是你对我的帮助吗?!”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急促了起来。 “父君……” “不要再说了!”司升正冲了进来打断了司予昀的话,她跑到了床边,挡在了蒙斯醉的跟前,抬着头和司予昀对峙,“母亲,祖父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对他说这邪?!” 司予昀见司升正这般,面色更是难看,“你……” “你跟本宫滚出去!”蒙斯醉不待司予昀说完,便怒喝道。 司予昀抬头。 “给本宫滚出去!”蒙斯醉浑身颤抖,“滚——” 司予昀咬紧牙关,盯着他半晌,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司升正转过身,“祖父,你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她想安抚蒙斯醉,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祖父你不要生气,正儿会孝顺祖父的!我一定会孝顺祖父的!” 蒙斯醉咬紧了牙关想要止住哽咽的声音,可是却终究没有成功,他看着眼前的孙女,却是想起了许多年前,那时候,她也是这般安慰他,可是如今……泪,终究泛滥成灾,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 是夜,交泰殿的御书房一夜未曾熄灯,次日早朝,没等朝臣为西北的事情吵了起来,永熙帝便当即下旨,让仁王即日前往西北,一为调查刺杀事件,二为安定军心,三为迎回镇边将军的灵柩!至于新的西北主将人选,暂且不做讨论。 旨意下了之后,司予昀掌心几乎被指尖给戳破了。 …… 许是因为大周应对及时,也或许西戎国并未从去年的战事中恢复过来,西戎国并未因为西北巨变而有所行动。 时间进入七月,初七当日,五皇子出嫁,只是因为永熙帝近期心情都不佳,所以喜庆的气氛没有那般的浓烈,但是也总算是一件好事,连日来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这一日,雪暖汐也回宫参加了婚宴,婚宴之后,便又欲离开。 水墨笑拦住了他,“你便是再担心女儿也不能将陛下这般撇下!” “凤后……” “你女儿伤的有多重你知道本宫也知道!”水墨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愠怒道:“雪暖汐,你这般作为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一片情意吗?!” 雪暖汐面色有些不好看。 “你们都是这样!将她对你们的感情随意玩弄!”水墨笑越说越是生气,“蒙氏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凤后……” “凤什么后?”水墨笑开始口不择言,“要不本宫将这个凤后之位给你,你让陛下将对你的感情给我?!” 雪暖汐默然。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南苑清凉,但愿可以让你醒醒脑子!”说罢,便拂袖离去。 雪暖汐握着拳头低头渐渐地呆着着。 …… 八月中旬,仁王带着镇边将军的灵柩从西北归来,永熙帝命礼王领着群臣前去城门口迎接,随后,命礼部操办丧仪。 仁王虽然领着镇边将军的灵柩回来,也起到了安定军心的目的,可是对于刺杀一事,却还是一无所知,虽然仍是推测是西戎国的探子所为,但是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据证明的确和西戎国有关系,大周便是要兴师问罪也没有证据。 …… “祖父,我们回去吧。”司升正牵着蒙斯醉的手,劝道,“送葬的队伍已经看不见了……” 蒙斯醉却仍是静静地站着,这两个多月双重折磨,让他不但形容消瘦,连精气神也彻底萎靡了。 “祖父……”司升正又重复了好几次,蒙斯醉方才回过神来。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已经不见踪迹的浩荡送葬队伍,心,无限的悲凉。报仇?这就是她所说的报仇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做!这就是报仇吗?!他抬起头,不想让眼眶再一次涌出泪水了,为了那般一个人而悲伤,不值得! …… 或许这世上真的不会因为没有了谁便过不下去,蒙君怡虽然重要,但是,她不是不可取代,一个人取代不了,便让两个人一同承担。 如今,西北仍是缺了主将,但是那些副将,却也不是废物,虽不敢说如今西北大军和从前没两样,但是只要没有大战事,如今的西北大军还是能够应对。 蒙君怡的丧礼过后,大周朝堂的动荡也过去了。 而因为这件事,三王的格局也有了改变,蒙君怡一死,礼王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而仁王则因为去了一趟西北,越发的得到永熙帝的重视,不但日日将人带在身边,甚至有时还让她代为批阅折子,而在后宫也对其生父格外宠爱。 以这般情况下去,下一任的太女极有可能是仁王,当然,对于永熙帝此举,也有朝臣不解,不管是论能力还是论资历,礼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永熙帝却似乎更加属意仁王,便是连仁王也有些疑惑,然而不管如何,永熙帝的心意才是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虚的。 九月中旬,礼王正君诞下一子,转眼,便又到十月秋猎了,而这一次的秋猎,永熙帝交给了仁王负责。 便在秋猎之前,安逸王向永熙帝请旨欲携家眷出外游历,永熙帝将折子隔了两日之后恩准了,第二日,安逸王便带着一家子离开厩了,而同日,固全宸皇贵君回了宫。 水墨笑看着前来请安的雪暖汐,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厉害,“过两日陛下便要去秋猎,你倒还真是会选时辰回来!” 雪暖汐沉默。 水墨笑也不再说什么,“上回的刺客还没找到,这般让安逸王出外,你便不担心?” “离开总比待厩好。”雪暖汐缓缓道。 水墨笑看了看他,“既然回来了,便去看看陛下吧。”顿了顿,又道,“这几个月,陛下除了找明贵君侍寝之外,几乎没来过后宫。” 雪暖汐愣怔。 “仁王这孩子的确有些让本宫意外。”水墨笑仿若没看见,“不过,仁王继位总好过礼王的。” 雪暖汐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又坐了半晌,便起身离开了,随后,去了交泰殿,阔别几月,交泰殿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眼前的人,却变了,神色更加的威严沉静,似乎,只是一个皇帝。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雪暖汐会儿,“回来了。” 雪暖汐点头,“嗯。” 随后,沉默,好半晌,方才开口,同时开口。 “对不起。”说出了同样的话。 雪暖汐愣怔,“为何说对不起?” 永熙帝笑了笑,“以后再告诉你。” 雪暖汐有行惚,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这般神情了,“涵涵……” 永熙帝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可知道朕为何同意让安逸王外出吗?” 雪暖汐又愣怔了一下,“不知道。” “其实,朕并不想她离开,朕怕人走了之后便找不回来了。”永熙帝淡淡笑道,“不过,她的一句话却让朕改变主意了。” “什么话?”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笑道:“她说,她走了你便没有借口离宫出走了。” 雪暖汐闻言忽觉一股热流涌上了眼眶,随后,潸然泪下,缓缓伸手,抱紧了她,“对不起……” 永熙帝回抱着他,抬着头,“回来就好……” …… 两日之后,永熙帝御驾前往围场,站在宫墙角楼上看着远去的车架,雪暖汐的心竟忽然间生出了不安,莫名的不安。 “主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雪暖汐愣怔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本宫胡想些什么?”不过是秋猎罢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不安,竟然成真了,便在离秋猎结束还有三日的时候,围场传来消息,永熙帝遇刺了。 …… “遇刺?!”水墨笑得知这个消息几乎站不稳,“陛下现在如何?!到底怎么回事?!刺客抓到了吗?!”又是遇刺?究竟是谁?! “凤后莫急,陛下没有受伤。”那宫侍回道,“陛下在狩猎的时候从林子中射出了一支暗箭,好在靖王殿下发现的及时为陛下挡了这一箭。” 水墨笑松了口气,“陛下没受伤就好!”随后又问道:“靖王如何?伤的厉害吗?” “靖王殿下只是伤到了手臂,但是箭上涂了毒,所以目前还昏迷不醒。” “什么?!”水墨笑面色顿时一狞,涂毒?!这般说那刺客是真的想至陛下于死地?! “陛下的御驾正在返回途中,冷总管让奴侍回来禀报凤后一声,请凤后做好接驾的准备。” 水墨笑攥紧拳头稳住了情绪,凛着面容道:“本宫知道了!” …… 因为遇刺一事,永熙帝提前结束了秋猎。 司予执被司予昀送回靖王府之时,水墨笑早已派了御医在府中等候。 薛氏在一见到司予执被送回来之后便哭的不成了,若不是高氏和下人拉着,他早早便扑上去了,好不容易将薛氏稳住了,将司予执送回了寝室,可予以方才开始救治司予执的时候,薛氏又发疯了,直接扑到了司予昀的身上疯了一般地厮打着,“是你害我的殿下!是你害我殿下的!是你!是你!我要你偿命……” 司予昀的脸顿时黑了。 “正君!”高氏和下人拼命地将他拉开,可薛氏仿佛已经豁出去一切了,他们根本无法拉开。 最后还是司予昀动了手,方才将他给推开。 高氏和下人当即上前紧紧抓着他,可薛氏还是不肯作罢,“你们放开我!我要为殿下报仇!你们放开我——”目光凶狠地等着司予昀,几乎要吃了她一般。 司予昀绷紧了面容,沉声道:“薛正君,本殿知道你担心二皇姐的伤势,可便是如此也不能随便说话!本殿是奉母皇的旨意送二皇姐回来的!” “就是你!”薛氏却仍不改口,“安逸王不当太女了,现在能够和你争的就是我家殿下和仁王!现在我家殿下出事了,不是你是谁?!你本就恶毒,你有什么做不出来!” “你——”司予昀也是怒了,而便在此时,仁王领着一队侍卫进来。 司予昀忍住了怒气看向仁王,“五皇妹这是?” “三皇姐。”仁王一脸痛心,“皇妹奉母皇的命令前来抓拿行刺的幕后黑手!” 司予昀面色一沉,“五皇妹这话是何意思?!” “三皇姐!”仁王怒道,“你无须再装了,那暗中放箭的人已经抓到了,正是三皇姐随行的侍卫!” “不可能!”司予昀面色大变。 仁王继续道:“本殿知道三皇姐一心想要太女之位,也一直不满这段日子母皇对本殿的看重,可你也不能这般狠毒地对母皇下手!” “你休要污蔑本殿!”司予昀怒道,“本殿从未做过伤及母皇的事情!” “罪证确凿,三皇姐还不愿意承认?!”仁王也怒了。 薛氏更是暴怒,“我就说是你!你这个恶毒的混蛋!就是你害了我殿下!我殿下又不跟你争,陛下根本便喜欢她,她根本不会和你争,你做什么要害她!你要杀便去杀仁王就是了,是她跟你争而已!你害我殿下做什么!我杀了你,杀了你——” 仁王听着这话面容也颤抖了一下,不过这时候不是和薛氏计较的时候,“三皇姐,还请跟本殿走一趟吧!” “好!”司予昀双手负背,“本殿便亲自跟你到母皇面前对峙!本殿倒是想看看那个宵小陷害本殿!” “你别走!我要杀了你!你不许走!” “靖王正君。”仁王上前,“你放心,母皇一定会还二皇姐公道的!”说完转身对侍卫道:“来人,将礼王押走!” “不必了!”司予昀沉声喝道,“本殿自己会走!” 仁王也未曾继续为难,“那三皇姐请吧。” 司予昀冷冷地盯了她会儿,随后起步离开。 一行人到了宫门口,仁王又道:“三皇姐请先去宗亲大牢吧。” “本殿要见母皇!”司予昀沉着面容道。 仁王却笑道:“三皇姐,母皇受惊如今正在休息,若是这时候见了三皇姐恐怕会怒极攻心,三皇姐还是不要在这时候惹母皇生气的好!” 司予昀眯着眼盯着她半晌,“本殿自认为对你不错,为何你却要这般构陷本殿?” “三皇姐这话怎讲?”仁王蹙眉,“这一次秋猎是本殿一手筹备的,如今秋猎上出现了刺客,好在二皇姐为母皇挡了这一箭,若是这一箭射到了母皇身上,三皇姐以为最终倒霉的人是谁?!究竟是谁在构陷谁,母皇心里清楚,一众大臣心里也清楚,三皇姐心里更清楚!”说罢,声音也冷了下来,“三皇姐,请吧!” “哼!”司予昀冷哼一声拂袖起步。 …… “你说什么?!”流云殿内,蒙斯醉几乎面色苍白地看着忆古,“你说行刺之人是昀儿?!”便是对女儿失望之极,便是被女儿伤透了心,可是面对这件事,蒙斯醉却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仁王已经奉旨将殿下捉进了宗亲大牢了……” 蒙斯醉低着头沉默着,双手始终紧紧攥着,好半晌,抬起头来,“备轿辇,去交泰殿!” “是!” …… 永熙帝没有见蒙斯醉,蒙斯醉并不意外,“请再去通报陛下,便说本宫会在这里一直等到陛下见本宫为止!”说罢,便跪了下来。 那宫侍只好领命前去。 御书房内 永熙帝正低头处理着政事,在听了宫侍的回禀之后连头也没抬。 宫侍只好退下。 蒙斯醉一直在交泰殿前跪倒了夕阳西下,永熙帝却依旧没有允见。 水墨笑得知消息赶了过来,看着蒙斯醉苍白的脸色,“你这又是何苦?” 蒙斯醉抬起头,“那是我的女儿。”再不好,也是他的女儿,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他不信昀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昀儿不会弑君的!” 水墨笑倒是没有反驳他这话,这种情况之下弑君,皇位未必是她的,而且,以礼王的手段以及心计,不可能这般容易便被发现,而且还拿到证据! “既然礼王没有做过便无需担心。” 蒙斯醉没有回话,却也没有离开。 水墨笑看着他脸上苍白之下的淡淡青色,叹了口气,转身让人去通报永熙帝。 半晌,宫侍来报,永熙帝请水墨笑进去。 御书房内,永熙帝仍是在低头处理着政事。 “臣侍参见陛下。” 永熙帝抬起头,“坐吧。” 水墨笑谢了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陛下……” “若是要说礼王一事,便不必了。”永熙帝不等他说完便道。 水墨笑叹息一声,“臣侍知道陛下生气,只是……陛下觉得礼王真的会这般做吗?” 永熙帝没有回话,只是眸子越发的幽深。 “还是……”水墨笑的话沉吟了会儿,“这便是陛下想要的?” 永熙帝嘭的一声搁下了手中的朱笔,“你也认为朕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杀人构陷?” “陛下……” “蒙氏跟你说了什么?”永熙帝又道,“是不是说这一次围场之事也是朕一手策划的?若非如此,靖王怎么这般巧的救下了朕?” “陛下……”水墨笑起身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豫贤贵君也没说什么……”他看了看她,“陛下其实还是在乎豫贤贵君的吧?” 永熙帝没有说话。 “御医说他患有心悸之症,如今在外头这般跪着,我担心会出事。”水墨笑轻声道,“若是见见他便让他回去……” “来人!”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喊道。 冷雾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告诉他,说朕绝对不会冤枉了他的女儿,让他回他的流云殿好好待着!”永熙帝喝道。 冷雾领命退下。 水墨笑看着永熙帝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那臣侍也告退了。” “除了他,你便没有话跟朕说了?”永熙帝道,话中充满了火气。 水墨笑无奈,“臣侍想回去准备晚膳,若是陛下晚上有空便去臣侍宫中用膳。” “这里没有饭你吃吗?”永熙帝仍是怒道。 水墨笑也知道她在气头上,“好,臣侍留下来伺候陛下笔墨?” 永熙帝沉默。 水墨笑上前,动手为她磨墨。 …… 蒙斯醉终究还是回去了,神色恍惚地回去了。 “祖父!”司升正焦急上前,“您怎么了?” 蒙斯醉坐了下来,看着司升正,“祖父没事……” “祖父……”司升正神色焦虑悲伤,“你别着急,母亲定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的,皇祖母一定会查明真相的!母亲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孙女下课的时候去了一趟宗亲大牢,虽然没见到母亲,但是看守的人说母亲很好,让祖父不用担心……” 蒙斯醉扶着孙女的头,“好……” “明日正儿便去交泰殿求皇祖母!”司升正继续道,“祖父便不要去了,你身子不好……皇祖母此时定然生气的,若是对你发脾气祖父的身子受不了的!我便不同,我年轻,身子也好!” “傻孩子。”蒙斯醉拉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你不是年轻,你是还小!” “孙女不小了!”司升正道,“今年孙女都八岁了,过了年便是九岁了!” “傻孩子。”蒙斯醉伸手将孙女搂入怀中。 …… 辰安殿 对于围场一事,在确定了礼王是嫌疑人之后,雪暖汐便没有过问,他过问这件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连累到述儿。 他能够做的就是照顾好永熙帝,虽然永熙帝没有受伤,但是他知道她心里还是难过的! “陛下可过来用晚膳?” “凤后在交泰殿。”冷雨回道,“陛下留了凤后用膳。” 雪暖汐点了点头,“也好,让凤后劝劝也好。” “主子,为何你不自己去劝?”冷雨不解。 雪暖汐笑了笑,“这件事本宫不宜插手,而且,这时候凤后去劝更好。” 这件事和凤后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所以,凤后的话她会更加的容易听进去的,而他自己……他心里的确不希望礼王继位,所以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有私心。 …… 第二日早朝,永熙帝将围场行刺一案交给了刑部彻查,退朝之后,永熙帝回了交泰殿,便在交泰殿外见到了司升正。 “皇祖母!”她跪在了永熙帝面前,“孙女请求皇祖母彻查围场一事,母亲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弑君之事的!” 永熙帝看着眼前的孩子,眼底却泛起了冷光,“你凭什么认为你母亲不会做弑君之事?” 司升正一惊。 “回你的上书房,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永熙帝继续道。 司升正虽然惊惧,可却还是坚持道:“皇祖母,这不是其他的事情,是孙女的事情!母亲有事,作为女儿,孙女如何可以坐视不理?” “如何可以坐视不理?”永熙帝冷笑,随后忽然厉喝道:“那你想做什么?!帮你母亲一同杀了朕吗?” “皇祖母——”司升正没想到永熙帝会这般说,“孙女不敢,皇祖母,孙女只是想求皇祖母查清楚……” “求朕查清楚?”永熙帝冷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查清楚所以才来求吗?!” “孙女不是……” “不是?你不是觉得朕会冤枉你母亲所以才来求朕的吗?”永熙帝盯着她,眼中有着极深的怒意,“什么不好学偏学这些?!这般多年上书房是白待了吗?!朕给你你本不该享有的,却仍是学不会该学的?!” “皇祖母……” “滚回流云殿去!”永熙帝仍是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怒斥之后便拂袖而去。 司升正浑身颤抖着,半晌,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抬起头,却见蒙斯醉不知何时来了。 “祖父……” 蒙斯醉握着她的手,“正儿,我们回去吧。” “祖父……” “别怕。”蒙斯醉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她不是在骂你。” 司升正一愣。 “来。”蒙斯醉牵起了孙女,“和祖父回去吧。” 司升正挣扎了会儿,转头看了一眼交泰殿的门,方才点头。 皇祖母不是在骂她,那是在骂谁?母亲吗?还是……祖父? …… 司予执在被送回靖王府之后的第三日终于清醒了,也正式脱离了性命危险,薛氏大喜之下又嚎啕大哭了一场。 “皇姐……”司以徽眼睛也是红的厉害。 司予执笑了笑,“我没事。”随后又拍了拍还趴在自己身上哭着的薛氏,“好了,我没事了……” 薛氏又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殿下,我们离开厩好不好?就像安逸王一样!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了!她们要争便去争个饱,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殿下,我不要你有事!” 司予执没有答应他的话,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手,“本殿没事了。” 薛氏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司予执也没有阻止,任由着他说个痛快。 司以徽看着这一幕,笑了格外的灿烂。有这般一个正君,皇姐也该是幸福的吧? 司予执醒了之后,永熙帝和凤后都派人来看望,随后,永熙帝下旨恩赏了司予执救驾之恩,便是薛氏也被赏了好一些东西。不过薛氏当场便嚷着将东西给烧了,硬是说这些东西会害了他家殿下。好在司以徽拦着,不然他真的会这般做。司予执也没说他什么,或许是知道他吓坏了,一直纵容着他。 靖王府因为司予执醒来而欢喜不已,而礼王府却是阴霾一片,礼王正君四处奔走,但是便是母家也不敢插手管这件事。 便在他以为这一次真的完了的时候,刑部的调查有了扭转性的进展,刑部找到了那行刺的侍卫的家人,而当时他们正在被追杀。刑部的人将人救下之后当即便押回了刑部大牢,刑部尚书亲自审问,而结果却让她震惊不已。 侍卫的母亲交代侍卫是受了他人的指使去行刺永熙帝以构陷礼王的,而这个人便是仁王! 抓到了侍卫的家人,那侍卫便不得不招了,在不久之前却被确诊了患上了绝症,而这时候,仁王私下找到了她,让她做一件事,只要她将这件事做好,便给她一大笔好处。 那侍卫听了要做的事情居然弑君之后,原先也是不敢,可是仁王说若是她不做,不但她性命难保,连她的家人也会命丧黄泉,为保家人平安,侍卫只好听命行事。 刑部尚书当即将这个消息禀报了永熙帝。 永熙帝的脸当场便青了,跟朕查!查个一清二楚!“桌案上的东西随着她的手一挥,洒落了一地。 围场刺杀一案有了扭转性进展,这让满朝文武不禁错愕不已。 刑部得了旨意也无需顾忌,当即将仁王请到了刑部协助调查,同时搜查了仁王府,最后,在仁王初侍的房中暗格里找到了一瓶毒药,而毒药正和伤及靖王的箭上的毒药是一样的。 仁王的初侍交代,这是仁王放在他这里的,此外,他也滚了仁王曾经跟他透露过构陷礼王一事,说只要除掉礼王,她便是唯一的太女人选! 随后刑部也查出了被派去追杀那弑君侍卫的正是仁王府的侍卫,不过她们不清楚杀人的原因,只是奉命行事。 这般调查下来,仁王构陷礼王可以说是罪证确凿了,刑部尚书将这些证据上呈给了永熙帝。 没过多久,冷雾来了刑部,看着面如死灰的仁王,恭敬却冰冷地道:”仁王殿下,陛下让奴侍前来请殿下进宫。“ 仁王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 …… 明贵君得知永熙帝已经派人去将仁王带进宫的消息之后,当即去了朝和殿,他没有去交泰殿,因为他很清楚永熙帝不会见他的! ”凤后,臣侍求您救救哲儿!臣侍求您了——“明贵君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凤后,臣侍求您了……“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你跟本宫说实话,仁王到底有没有做过!“ ”不会的!哲儿绝对不会做弑君的!不会的!“明贵君忙抬头道。 水墨笑道:”本宫不信仁王有胆子弑君,可是却不敢说她没有胆子构陷礼王!“ ”不会的!“明贵君爬到了水墨笑跟前,”哲儿她不会的!凤后,你也疼过她的,你也看着她长大的,她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她根本便是一个没心机的人,她不会这般做的!更何况这些日子陛下很看重她,大家都说陛下属意她,哲儿怎么会去做这事?!“ ”那刑部查到的证据又是什么?“水墨笑反问道,”若是她没有做过,怎么连她的初侍也说她做了?“ ”初侍?初侍?“明贵君面色一颤,”那初侍是当日豫贤贵君举荐的!是他举荐的!“ 水墨笑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 交泰殿,御书房 仁王被带进了御书房之后便见永熙帝在一旁的堪舆图前站着,”母皇……母皇……“呆怔了一下之后,便当即冲上前,跪在了永熙帝的脚跟下,伸手拉着她的手,”母皇,儿臣是被构陷的!母皇,是礼王!是她陷害儿臣!你要相信儿臣!相信儿臣!“ 永熙帝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跪在脚边上的女儿,在去年以前,她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看过这个女儿,也谈不上什么深厚感情,然而,在面对她做出这般事情之后,她的心还是痛了。 她的女儿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要了她的性命! ”礼王说你构陷她,你却说她构陷你,好,那你说说,她如何构陷你了?“ 仁王慌了,”我……那人是礼王的侍卫,她所说的话不可信!母皇,她的话不可信的!“ ”当日围场的守卫是你亲手安排的,那日狩猎,也是你陪在朕身边,甚至是你说前方有鹿……可偏偏,出事的时候你却不再朕身边!“永熙帝抬手擒住她的下巴,”你可知道若是当日不是靖王敲在的话,朕的性命可能就要没了!“ ”靖王一定是和礼王合谋的,不然她怎么会躲在一旁?“ ”她之所以躲在一旁不见朕还是因为她知道朕见到了她便心烦,所以,她躲开了!“永熙帝接了她的话。 ”母皇——“ ”仁王。“永熙帝继续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给你定这般一个封号?!“问完,不等她开口便又继续道:”因为朕希望你有一个仁心,希望你能够做一个仁君!“ 仁王面色大变。 ”从安逸王请辞太女之位后,你便是朕最属意之人!“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可是你太年轻了,甚至不经世事,连出外游历一事都错过了,所以朕把你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朕希望你能够秉持着仁心,成为一个心怀仁心,心胸宽厚之人!可是,最终教出来的却是一个弑君杀母的逆女!“ ”母皇,儿臣没有——“ ”你有没有被人算计朕心里清楚,可围场一事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永熙帝厉喝道,”你敢对天发誓,你从未想过行刺朕?!“ ”母皇……“ ”你或许没有想取朕性命,但是,你却为了太女之位而不惜将朕置于险境!“永熙帝继续喝道,”仁王?仁王c一个仁王!“ ”母皇……“ ”礼王算计你?若是你没有这份心,便是礼王算计你一百次也不会得逞!“永熙帝怒极了之下一脚踢开了她。 仁王被踢着趴在了地上,下一刻便又爬起,”母皇,儿臣没有……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承认?!“永熙帝面色极为的难看,”你是不是想要朕仔细跟你说一遍你是如何谋划这件事的?你是如何打探礼王府的情况,如何寻到那个侍卫,又是如何威迫那个侍卫?!“ ”母皇……“ ”朕心中最属意之人甚至连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 ”母皇……“仁王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母皇,儿臣错了!儿臣错了!母皇,儿臣没有想过要伤害母皇的!儿臣没想要伤害母皇!儿臣没有让人在箭上下毒的!儿臣没有!母皇,儿臣没有——“颤抖地喘息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着牙青着脸道:”是!儿臣是想构陷礼王,那是因为儿臣知道礼王一定不会放过儿臣的!这几个月,母皇越是对儿臣好,儿臣便越怕礼王!儿臣不想在被礼王咬一口之后再反击!儿臣只是害怕!母皇,儿臣真的没有下毒,儿臣不知道为什么那箭上会有毒的!母皇,儿臣真的不知道——“ ”你的初侍亲口承认那毒药是你的!“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仁王用力磕头,”母皇,那个贱人胡说!他胡说!儿臣没有买过毒药,儿臣真的没有!儿臣可以发誓,若是儿臣下毒,儿臣天打雷劈,母皇,儿臣真的没有想害母皇!对!就是那个贱人!他还一直怂恿儿臣一定要除掉礼王!除掉礼王儿臣便是太女唯一的人选了!母皇,那个贱人一定是礼王是被礼王收买了!母皇,一定是的!“ 永熙帝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缓和了脸色,而是更加的难看,便是仁王没有下毒,可是,要她性命的人也是她的女儿! ”都是朕的好女儿c女儿——“脚步踉跄了起来,几欲站不稳。 ”母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儿臣是被礼王害的!是她故意设计儿臣的!母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儿臣真的只是糊涂……儿臣错了……“仁王的头已经磕破了,地上沾上了血,”儿臣错了……“ ”不。“永熙帝伸手扶着墙壁,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朕的错!朕的错!是朕太着急了,所以忘了忽如其来的权势最容易迷失了人性!是朕没用,是朕不会教女儿!教出一个又一个的忤逆的畜生!“ ”母皇……“ ”来人!“永熙帝喝道。 外面候着的宫侍侍卫当即进来。 ”将这个逆女给朕关进宗亲大牢!“ 侍卫领命上前拉起了仁王。 仁王绝望了,”母皇你偏心!你偏心!你也知道是礼王设局引我的!你知道的!你明知道儿臣是被害的,你为什么不饶儿臣一次!礼王做了那般多错事你都肯原谅,为何儿臣犯一次错你就不原谅!母皇,儿臣也是你的女儿!儿臣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就从来没有将儿臣当做你的女儿看待!?安逸王不要太女之位了,你才想起儿臣,可是为什么要对儿臣这般苛责!儿臣没有想要弑君,儿臣只是害怕!儿臣不想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儿臣有什么错!“ ”押下去!“永熙帝怒斥道。 侍卫将人拖了下去。 ”母皇你偏心——偏心——“ …… 仁王被关进宗亲大牢的同一刻,礼王被放出来了。 …… 水墨笑走进御书房之时便感觉到了一片冰冷,如同一晃进了隆冬腊月一般。 他走到了永熙帝的跟前,没有行李,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永熙帝抬头看着他,”来了。“ ”嗯。“水墨笑应道。 永熙帝道:”坐吧。“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她的身边,”陛下,方才明贵君去找过了我。“ ”他说什么了?“永熙帝问道,言语并无怒意。 水墨笑道:”求情,还有……“话顿了顿,方才道:”仁王的初侍……是豫贤贵君举荐的。“ 永熙帝倏然抬头。 ”陛下也不知道?“水墨笑有些意外。 永熙帝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 ”自从四皇子出事之后,翊君便处处揪着豫贤贵君不放,可在这般情况之下豫贤贵君还能做下这件事,还真的是不简单。“水墨笑缓缓道,他并非是要针对蒙斯醉,也并非背后插刀,而是真的没想到,他想起了那一日他在交泰殿前跪了一整日一事,心,便更是嘲讽。 永熙帝还是沉默。 水墨笑沉吟会儿,”如此说来,仁王也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罢了。“ 永熙帝还是没说话。 ”陛下。“水墨笑继续道,”我知道我说了这话你一定不高兴,可是,我还是得说,礼王的心,太深沉,也太狠了,将来她继位……“ ”够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水墨笑没有继续下去,”仁王,是否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的确做了。“永熙帝看着她,”弑君构陷礼王,她的确做了!便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可是若是她的心里还念着朕是她的母皇,便不会这般做!面对太女之位,她所谓的善心便成了石头了!今日她能这般做,明日也可以!“ ”陛下是对仁王抱着太大的希望了。“水墨笑一阵见血。 因为希望太大,所以,不忍失望,而不得不失望之后,便是难以原谅。 永熙帝没有反驳。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仁王?“水墨笑问道。 永熙帝还未开口,冷雾便匆忙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凤后,明贵君自尽了!“ …… 明贵君死了,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吗?不。他相信司予哲不会弑君,但是用伤及永熙帝来构陷礼王谋取太女之位,他却不敢说司予哲不会做。那是他的女儿,他明白她的心思。便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一旦有了希望,便无法控制内心的渴望。 他知道这件事必定是有人算计她的女儿,可是若是女儿做了,便还是犯了弑君之罪。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出事!而他唯一能够想到救女儿的办法便是将一切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留下了遗书,说一切都是他指使的,为的便是让女儿顺利登上太女之位。 有一个弑君的父君虽然往后都会抬不起头,但是至少保存了性命,活着,便好。 水墨笑赶到的时候,寝殿内已经是哭声一片,雪暖汐和蜀羽之也在,而且脸色都极为的难看。 蜀羽之的更甚,明贵君出事,便是意味着他失职。 ”怎么死的?“水墨笑看着蜀羽之问道。 蜀羽之攥着拳头,”吞金而亡。“ 水墨笑眼眸一睁,这般自尽发根本便是不留余地!”他怎么这般糊涂!事情都还没有彻底定论,他便这般着急着寻死?!“ 蜀羽之没有开口。 ”糊涂之极!“水墨笑又怒道,对明贵君,他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可也是相处了十多年的人,而且这十几年来,他也一直对他毕恭毕敬,从未做过任何逾越之事!这般的人怎么能够落得如此下场?! ”丧仪……该如何办?“雪暖汐开口道。 水墨笑瞪了他一眼,”这事本宫做不了主!他若是因为教女不善而自尽,本宫还可以求情,可是如今他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身上,本宫还能说什么?!“ ”要不我去说说……“ ”现在还是不要去了。“水墨笑摇头,”让陛下先静一静吧。“ 雪暖汐沉吟会儿,然后点头。 …… 明贵君自尽一事让整个后宫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在当日的晚上,永熙帝派冷雾去了一趟宗亲大牢,将此时告知了司予哲。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父君!父君——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见父君!我要去见父君——见父君!“ 冷雾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冷总管,我求你,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见父君!我要去见父君……我求你!求你……“说着,跪在地上用力磕头。 父君不会死的!不会的!她还答应了父君将来要让他享无上尊荣的,父君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陛下让奴侍来给殿下两个选择。“冷雾清晰地道,”明贵君留下遗书将一切罪责揽在身上,殿下可以选择让陛下毁了那份遗书,自己承担自己的罪责,二是陛下将遗书公开,让明贵君担了所有罪责,你依旧是仁王。“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司予哲猛然站起,若不是牢房隔着,她怕是已经扑到冷雾身上了,”那是我的父君!我的亲生父君——“ 冷雾垂下了头,”殿下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奴侍便回去禀报陛下。“ ”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司予哲几乎癫狂,”我求你,你让母皇救救我父君!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求你——“ ”明贵君已经殁了。“冷雾回道。 司予哲无法接受,”不会的!不会的!父君不会死的!不会的——“ 她害死了父君&死了父君! ”啊——“ 司予哲疯了一般撞向了墙壁。 ”来人!“ …… 夜,深沉的可怕,交泰殿内便是灯火辉煌也无法驱散这深沉。 雪暖汐端着宵夜进了御书房,见永熙帝仍是在低头处理着政事,而此时的忙碌却和平日不一样,此时,添了悲凉。 雪暖汐很想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甚至可以说如今的悲剧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们自私,如今便不会发生这般多事情。 ”涵涵,我做了宵夜,你先休息一性些东西吧。“ 永熙帝抬头,”朕不饿,你吃吧。“ 雪暖汐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走到她的身边,”涵涵,不要这样好吗?“ ”朕没事。“永熙帝抬头看着他。 ”你现在怎么会……“话还没说完,便断了。 冷雾进来,”陛下,方才仁王殿下在宗亲大牢撞墙了。“ 永熙帝急道:”现在如何了?“ ”幸救治及时,并没有性命危险。“冷雾神色凝重回道,”只是……御医在给仁王殿下诊治的时候却发现了别的问题……“ ”别的问题?!“永熙帝眯起了眼睛,”什么问题?!“ 冷雾看了一眼雪暖汐。 ”说!“永熙帝厉喝道。 冷雾低头:”御医发现仁王似乎被人下了……绝后嗣的药。“ 永熙帝的连几乎僵住了。 雪暖汐也同样给镇住了。 ”你说什么?“永熙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冷雾再道:”仁王殿下……可能被人下了绝后嗣的药……“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却可怖之极,眼眸之中更是闪着狰狞之色。 ”这……“雪暖汐也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看向冷雾,又看向永熙帝,”这……怎么会……“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许久,永熙帝方才开口,一字一字地从唇瓣上挤出,”查!去给朕查清楚!“ ”是!“ …… 这件事并不难查,根据御医的诊断,疑能是在近期下的,而且是一次一次很小分量地下,而且最后一次分量可能极重,所以才会被诊断出来。 能够如此下药的只有仁王身边亲近之人,如今仁王府和仁王最亲近的莫过于那个初侍。 冷雾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将那初侍给提了出来,不必用什么手段,只是一问,他便承认了。 ”凭什么只有你们给我下绝后嗣的药?!我也要你们尝尝绝了后嗣的滋味!哈哈——“ ”那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冷雾继续问道,绝人后嗣的要并不容易找到,这初侍成为仁王初侍之前一直在宫中当宫侍,他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些人。 那初侍没有交代。 冷雾用了刑,可是仍是无法撬开他的口,只得先回宫禀报永熙帝。 永熙帝听了禀报之后,抿着唇沉默许久,最后阴沉道:”杀了他!千刀万剐——“ 然而,不待冷雾去传旨,那初侍便咬舌自尽了。 永熙帝大怒,将负责看守的衙役给狠狠惩处了一遍,然而,不管永熙帝将谁千刀万剐,都无法弥补一切了。 看着刑部送上来的供词,永熙帝呵呵笑了几声,最后,一口血染湿了那供词。 ”果真是朕的好女儿!“ …… 十一月中旬,围场遇刺一案最终定案了。 仁王司予哲弑君谋逆被废黜了王位贬为庶人,圈禁于宗亲大牢,其父明贵君教女不善,且自残自身,本该重罚,但念其进宫多年一直尽心服侍,不与追究其罪,命礼部操办丧仪,入葬高陵。 这一日,厩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漫天的大雪几欲将整座皇宫淹没。 深夜,风雪肆虐的更是疯狂,流云殿和往常一般沉寂,只是没过多久,便被一声惊叫声给打破了。 蒙斯醉不敢置信地看着趴在了自己身上的人,”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朕什么时候来?“永熙帝抬着头嗤笑着,”你是朕的君侍,朕什么时候来的都成!“ ”你想干什么?“蒙斯醉盯着她,随即便发现了她满身的酒气。 ”你认为朕会做什么?“永熙帝还是嗤笑,可却没有从他身上起来。 蒙斯醉从未见过她这般,”你……“ ”你很恨朕吗?“永熙帝继续道,”恨到了连朕碰一下都不给?“ 蒙斯醉有种受辱的感觉,”你……你喝醉了!“ ”醉?“永熙帝呵呵地笑着,”是啊,醉儿……醉儿……你说你母亲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多好啊,醉儿醉儿……见到你的人都醉儿,然后一醉不醒……当年庄铭歆是,朕也是……只是庄铭歆运气好一些……不用醉一辈子,可朕,却要醉一辈子……一辈子……“ ”司慕涵!“蒙斯醉没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你若是真的恨我下旨废了我就是了,不必说这些来侮辱我!“ ”废了你?不……不能废……朕如今便剩下你了……若是废了你,朕以后怎么办?不能废……不能废……可是……朕真的恨不得杀了你你知道吗?“ 蒙斯醉心中钝痛了起来,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喝道:”那你杀啊!“ ”不……我答应过了阿暖,不能杀的……不能杀……“面容顿时狰狞起来,”可是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要这样伤我的心?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伤我的心!“ ”你放开我——“蒙斯醉奋力挣扎着,而这一次,他成功了,直接将永熙帝从推到了一旁,随后,掀被子下床远离她。 永熙帝却没有再起来,仰躺在床上,像是在笑着,又像是在哭。 蒙斯醉抱着自己的双肩,浑身颤抖。 …… 次日,永熙帝醒来,在见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却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一般。 蒙斯醉蜷缩在了旁边的暖塌上,一听到了声响之后便醒来了,随后,目光定定地盯着她。 永熙帝发现了他,又愣怔了一下。 蒙斯醉受辱的感觉更重,眼底渐渐燃烧了火焰。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然后开口,”朕待会儿让人过来将正儿接去交泰殿,从今日开始,正儿养在交泰殿。“ 蒙斯醉眼眸微睁,”为什么?!“ ”朕的孙女朕想养就养,没有为什么。“永熙帝道,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那也是我的孙女!“蒙斯醉下了暖塌,站起了怒道。 永熙帝起身,与他对视,”这是就这么定了,你若是觉得寂寞可以将谢氏的儿子抱进宫来养。“说罢,起步离开。 ”司慕涵你到底想做什么?!“蒙斯醉上前拉住了她,”你若是恨便废了我,甚至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这般折磨我?!“ ”为什么?!“永熙帝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问朕为什么?!那朕问谁?为谁为什么朕会生出这样的一个逆女!“ ”五皇女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蒙斯醉厉吼道,”和正儿更加没有关系!“ 永熙帝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眼含讥讽地看着他,半晌,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起步离开。 ”司慕涵——“蒙斯醉浑身颤抖地厉喝着,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对待他! …… 不管蒙斯醉如何的反对,一个时辰之后,冷雾还是带着人来接司升正。 蒙斯醉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出来送司升正。 司升正得知之后却是开口拒绝,”冷总管,我不能离开祖父!“ 冷雾恭敬道:”世女,这是陛下的旨意。“ ”那我亲自去求皇祖母!“司升正坚定道,”我不放心祖父,我不能离开!“ ”圣旨便是圣旨。“这时,水墨笑走了进来,神色严肃地看向司升正,”你皇祖母从来没有亲自养过孩子,她接你去交泰殿是你的福气!“ ”皇祖父……“ 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你皇祖母既然下了旨意便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你若是去求,一个不好还会惹怒了你皇祖母,届时不但你自己不好,你祖父也会被你连累!再说了,都在一个宫里,往后你不也可以时时回来看望你祖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始终是女子,这般住在后宫始终不好!“ 司升正挣扎了会儿,”那至少让我去跟祖父说一声……“ ”不就是挪个地方住吗?“水墨笑忽然间动了怒,”你非得闹得像是陛下故意分开你们祖孙?!“ 司升正面色一惶,”皇祖父,孙女没有……“ ”没有便即刻跟冷总管走!“水墨笑厉色道,”你祖父那里本宫自会给他说!“ 司升正低下了头,”多谢皇祖父。“ 水墨笑目送了她离开之后方才去了寝殿。 ”凤后,我家主子……“ ”本宫只是进去跟你家主子说两句话。“水墨笑淡淡道。 守门的宫侍犹豫了半晌,只好同意。 水墨笑进了寝殿,却发现寝殿和外面一样的冷,进了内室之后,仍旧如此。 蒙斯醉仍旧是蜷缩在了暖塌上,身上还是只穿着昨夜的寝衣。 ”你只是做什么?“水墨笑上前,”便是再气陛下也不该再这般折腾你自己!“ 蒙斯醉抬起头,”折腾?呵呵……我自己折腾我自己总好过被别人折腾!“ ”本宫知道昨夜陛下喝醉了来你这里。“水墨笑放缓了语气,”或许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可她喝醉,她心里难受,难免如此!“ ”难听的话?“蒙斯醉嗤笑道,”她凭什么过来跟我说难听的话?是仁王陷害我的女儿!她凭什么这般对我?!“ 水墨笑看着她许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蒙斯醉讥讽道。 水墨笑沉默半晌,”仁王之所以这般除了她一时糊涂之外,还有一个人起了重要的作用。“ ”谁?“ ”仁王的初侍。“水墨笑道。 蒙斯醉面色顿时一变。 ”当日,仁王的初侍是你向明贵君举荐的吧。“水墨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他以为他知道,可如今看来,他也是被蒙在鼓里,被自己亲生女儿出卖的结果定然很难受,”现在,你明白陛下为何昨夜那般吧?“ 蒙斯醉浑身轻颤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水墨笑继续道,”仁王的初侍给仁王下了绝后嗣的药,虽然如今不能确定仁王是不是真的被绝了后嗣,但是御医也不敢说仁王在后嗣方面没有问题。“ 蒙斯醉眼眸睁的很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会或者不会,你自己心里清楚。“水墨笑道,”不过你放心,如今陛下便剩下礼王一个了,所以不会对她如何的,这也便是她为何那般对你的原因,她心里有火无处发,只能发在你身上,许是担心清醒的时候做不到,所以喝了酒方才过来吧。“ 蒙斯醉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昨晚的那邪,说的人不是他!?她恨的人不是他!?她想杀的人也不是他?!她口中的逆女,更不是仁王!? ”她……将正儿带走……是不是害怕我连正儿也教错了?!“ 水墨笑没有回答。 ”呵……呵……带走好……带走好……我连女儿都教不好,如何能够教好孙女……呵呵……“虽是笑着,却泪流满面。这个真相,比侮辱更让他难堪!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转身离开,出了寝殿之后,便沉下了面容,”你家主子不爱惜自己,你们做奴侍的也不爱惜主子的身子?“ ”凤后……“ ”若有下次便是你是豫贤贵君的人本宫一样不饶!“水墨笑冷声道,”还不快去生炉火!“ ”……是。“ …… 永熙帝将礼王世女接到交泰殿抚养一事很快便传遍了。 大皇女被贬为庶人流放漠北,靖王一直被永熙帝厌恶,安逸王后嗣有碍,五皇女背上了弑君之罪,永熙帝的皇女之中,便只剩下礼王有资格承继皇位。 永熙帝这般做,更是表明了下一任的皇帝是礼王。 原本这消息是好事,只是不管是司予昀还是谢氏都无法真心高兴。司予昀是想起了史书上关于现任皇帝不但将下一任的皇帝定下来,便是连下一任皇帝的继承人也定下来的事情。 她不喜欢司升正是一定的,可若是她的太女之位是先帝就定下的,她便是不喜欢也必须接受。虽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可是,她还是不希望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谢氏,理由更是简单,司升正不是他的女儿!难得得来的孩子是个儿子他已经很难受了,如何还能为了这事高兴起来。 然而不管当事人高不高兴,这件事还是表明了太女之位非礼王莫属! 十一月末,永熙帝寿辰这一日,群臣上奏立礼王为太女,然而永熙帝却不知何故,始终不允。 十二月,永熙帝御桌上堆满了请立礼王为太女的折子,然而,永熙帝始终不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除夕宫宴当晚,凤后在宫宴上晕厥了过去,而经御医诊断之后竟是喜脉。 时隔近三十年,已过四旬的凤后水氏竟然传出有孕。 …… 朝和殿,寝殿内 水墨笑双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几乎不敢相信,他有孕了?有孕了?!”皇贵君,本宫真的有孕了?“ 雪暖汐微笑道:”是的,你有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水墨笑又像是不信一般,看向另一边的德贵君,”德贵君,本宫有孕了?“ 德贵君也是微笑地回了是。 水墨笑又问了蜀羽之,”蜀羽之,本宫真的有孕了?!“ 蜀羽之也是微笑地回了是。 水墨笑最后问向了华君,华君也是微笑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水墨笑这般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几乎可以算是炫耀,可便是有了这般多人的肯定,他却还是不敢肯定,四周环视一番,问道:”陛下呢?“ 雪暖汐回道:”陛下在宴席上,许是高兴,正和朝臣们喝着酒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水墨笑又问道。 雪暖汐笑道:”应当快了。“ 水墨笑盯着入口处,像是在盼望着永熙帝回来一般。 雪暖汐见状,”凤后如今需要多加休息,我们都出去吧。“ 众人没有异议,又恭贺了一番之后,便行礼离开。 雪暖汐正欲走的时候,水墨笑却拉住了他。 ”你先留下!“ 雪暖汐发现了他眼中的不安,疑惑道:”凤后这是……“ ”你留下来陪陪本宫!“水墨笑看着他道,”本宫不想一个人待着!“ 雪暖汐笑了笑,点头道:”好。“ 水墨笑方才松开了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又抬头看着雪暖汐,”雪暖汐,你说陛下会高兴吗?“ ”怎么会不高兴?“雪暖汐失笑道,”陛下这也算是晚来得女,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只是……“水墨笑越想越是不安,”当日本宫怀晏儿的时候,她便从未高兴过……后来晏儿出世,她虽然疼,可我想,可能是因为晏儿不是女儿,所以她方才没有顾忌……可是这个孩子……若是女儿,便是嫡女……“ 雪暖汐笑容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女儿好,若是女儿,陛下便无需像现在这般……“话没有说完,便断了,随后又转了话题,”孩子只有一个多月,哪里知道是皇女还是皇子?说不定大皇子会多一个弟弟!“ 一说到司以晏,那边司以晏便来了,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汤。 ”父后,儿臣给你做了汤,你方才几乎没动什么,你快喝一些汤,不然皇妹会饿着的!“司以晏的神情比他自己有了孩子都要兴奋。 水墨笑看着儿子的样子却是愣了愣。 雪暖汐笑着让出了位置,”大皇子说得对,凤后该是吃些东西了。“ 司以晏当即端着汤上前,亲自装了一碗便要喂父亲,”父后你先将就着吃,若是不喜欢,儿臣明日再给你做一些好吃的3着孩子的时候一定要吃好,这样皇妹出生之后才会健康的!“ 许是被儿子高兴之情感染了,水墨笑也笑了起来,”好。“ 司以晏笑呵呵地喂着,一边喂着一边说着有孩子之后要注意什么,整的情形便像是他才是父亲一般。 这一夜的除夕宫宴,永熙帝喝了许多的酒,所有人都认为永熙帝是高兴,这样的喜事,永熙帝如何会不高兴? 散了宴席之后,永熙帝没有去朝和殿,而是回了交泰殿,稍稍醒酒之后,便唤来了简御医,凤后年纪不小了,这时候怀孕,身子真的撑得住吗?”永熙帝手撑着头道。 简御医斟酌一番,“凤后的年纪的确不小,只是凤后的身子一向康健,臣方才也看了凤后脉案,这一胎并未见不稳之像,往后几个月只要悉心照顾,凤后应当可以安然生产。” “应当?”永熙帝看着她,“当年凤后便是难产,差一点没命,真的没有影响?” “当年凤后难产是意外导致,并非胎相本身的问题。”简御医道,“臣的确无法百分百确保凤后平安,生产一事本就是危险重重,但臣以及太医院诸御医会尽全力保凤后和皇嗣平安!” 永熙帝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许久,“若是拿掉这个孩子,对凤后的身子影像可大?” 简御医面色大惊,“陛下……”双手握紧,“陛下,凤后的情况还不至于差到必须舍弃孩子……” “你只需告诉朕,影响可大?”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简御医压下了心中的惊惧,“和寻常男子小产一般……” 永熙帝垂下了眼帘,久久不语。 简御医也低着头,不敢抬头。 “下去吧。”永熙帝最终道。 简御医低着头,绷紧了神经退下。 …… 水墨笑等了大半夜也没等到永熙帝回来,最后司以晏派人去问了,方才得到一个永熙帝醉了,回了交泰殿。 “母皇也真是的,便是高兴也不能这般喝!她不知道父后一直等着她回来吗?!” “不许这般说你母皇!”水墨笑轻斥道。 司以晏撇了撇嘴,“父后还是最疼母皇!” “你啊!”水墨笑失笑,“都这般大了,还这样爱撒娇!” 司以晏笑道:“是母皇说儿臣再大也是孩子。”说罢,上前抱着父亲的手,“父后已经生了皇妹可不许不疼晏儿!” “好!”水墨笑伸手抚着儿子的头,无奈道,目光,却始终放在入口处。 她是真的喝醉了,还是…… 这一夜,水墨笑带着担忧入睡,而在礼王府内,司予昀却是一夜未眠。 除了水墨笑有孕一事,更因为一封来自于西北的信。 司予昀一直呆在书房中,一动不动。 原以为太女之位唾手可得,可是如今却横生枝节,更有他人步步紧逼的威胁,司予昀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在天边泛起了亮光之时,司予昀终于动了,起步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户打开。 寒风疯狂灌入。 司予昀看着渐渐泛白的天边,嘴边泛起了一抹比风雪更加冰冷的笑…… …… 次日,水墨笑醒来,便见永熙帝坐在床边。 “陛下!”水墨笑惊喜起来。 永熙帝笑道:“小心些。” 水墨笑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我没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没来多久。”永熙帝笑道,“朕昨夜喝醉了,担心过来吵到你,便在交泰殿睡了。” 水墨笑看着她这般,心里的不安终于缓缓放下了,“喝那般多酒做什么?对身子不好。” 永熙帝笑了笑,没有回答。 水墨笑看了看她,随后伸手抱着她,“我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孩子……” 永熙帝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笑容却在消逝,静谧半晌之后,永熙帝忽然间开口:“墨笑。” “嗯?”水墨笑抬起头,见她神色凝重,愣了一下,“怎么了?” 永熙帝看着他,“墨笑,我们别要这个孩子好吗?” 水墨笑怔住了,似乎没听清楚她的话似的,沉默了半晌之后,极为认真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别要这个孩子。”永熙帝看着他道。 水墨笑却是笑了,极为的难看,轻轻问道:“你说我们不要这个孩子?” “是。”永熙帝没有犹豫,给出了这个答案。 水墨笑的笑容僵住了。 初一这一日的祭祖仪式,水墨笑没有出席,不过众人并不惊讶,以水墨笑这个年纪怀孕的确需要小心。 繁复的祭祖仪式之后,永熙帝便回了交泰殿。 雪暖汐方才回辰安殿换下了身上的朝服,便冷雨进来禀报说水墨笑将自己关在了寝殿内,然后在里面大发雷霆。 雪暖汐错愕,“有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 “来人没说,不过大皇子现在几乎急疯了。”冷雨道。 雪暖汐蹙紧了眉头,随后快步赶了过去,到了寝殿外,便见司以晏拍着寝殿的大门哀求着。 “父后,你开门啊,你不要吓儿臣!父后——” 雪暖汐上前,“到底怎么回事?!” “雪父君!”司以晏几乎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上前拉着他,“雪父君,你快让父后开门!你快让他开门啊!” “到底怎么回事?”雪暖汐问道。 司以晏道:“我也不知道!我来到的时候父后已经将自己关着了,宫侍说父后当时已经将自己关了很久了,而且里面还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宫侍想进去,可是父后从里面锁了门,还说不许任何人进去……雪父君,现在里面没声音了!没声音了……” 雪暖汐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神,然后道:“冷雨,将门打开!” 冷雨领命当即上前,一张击在了门上,将门锁给震断。 司以晏当即松开了雪暖汐,转身推开了门,方才进了内室,便见满地的狼藉,而水墨笑呆坐在了床边的地上,满脸泪痕,满目绝望。 “父后!”司以晏冲了上去,“父后,你怎么了?怎么了?” 雪暖汐也是一惊,当即上前,“凤后?!” 水墨笑没有动。 “父后,你不要吓儿臣!”司以晏吓坏了。 水墨笑仍是没有动。 雪暖汐看着他脸上的苍白,“冷雨,快去宣御医9有,去通知陛下……”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不许去!”水墨笑忽然厉喝道,面容狰狞。 雪暖汐一震,“凤后……” “不许去!不许去告诉她!不许——”水墨笑嘶吼着。 “凤后……”雪暖汐上前一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水墨笑又落了泪,“她不要我的孩子!她不要我的孩子!她让我拿掉孩子——” 雪暖汐一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父后,不会的,怎么会?!”司以晏也道。 水墨笑呵呵地笑着,浑身颤抖,“怎么会?怎么会?她亲口跟我说的!她不要这个孩子!她让我拿掉孩子!说我年纪大,生孩子很危险?说不想让我有事?!不!她就是不想要我的孩子!她从来就没有原谅我过!她一直恨着我——当年她允许晏儿出世,那是因为晏儿是儿子,迟早会嫁给别人,不必入她司家的宗祠,不必传承她司家的血脉!她就是恨我!可若是一直恨着我为何这些年要对我这般好?!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却现在要来杀我的孩子!” 雪暖汐听的心惊不已,深吸了好几口气冷静下来,“凤后,涵涵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这其中一种有什么误会!你先冷静一下,我去问她!”说完,对仍在震惊中的司以晏道:“晏儿,照顾好你父后,本宫很快回来!”说罢,转身往交泰殿赶去。 可当他赶到交泰殿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宫侍给拦住了。 “本宫要进去见陛下!” “皇贵君,陛下有旨,今日任何人都不见。” 雪暖汐心跳的更加的厉害,水墨笑的那邪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回放,她真的说了不要孩子的话?所以方才担心他来找她,下了这般命令? “让开!” “皇贵君……” 若是在其他时候,雪暖汐或许会愿意等,可是这一刻,他无法等下去,一刻也不行,他要问清楚她为何要这般做! 若是仍及记恨着当年的事情,那这些年又岂会对凤后这般好?便是心里还是没放下,但是那是她的孩子!便是先帝在天有灵也不会允许她这般残杀皇家血脉的! 雪暖汐直接闯了进去,在御书房见不到永熙帝,便又往暖阁,可仍是没见到,最后逼问了宫侍方才得知永熙帝在寝殿,没有多想,直接闯了过去,到了寝殿的门口,便被冷雾拦住了。 “皇贵君……” “本宫要见陛下!” “陛下正在休息……” “休息什么?!她还有心情休息!?”雪暖汐根本不信,推开了冷雾便闯进了寝殿,在外室没看见人,便直接进了内室,“你到底……”话没有说完便顿住了,他没看见永熙帝,却看见了简御医跪在地上似乎在为床上的人施针。 雪暖汐怔住了,脑子像是被雷电击了一下一般,空白一片。 这……怎么回事? 简御医只是回头看了来人一眼,便又继续熟练地施针。 冷雾进来,“皇贵君,陛下身子不适。” 因为简御医的关系,雪暖汐没有看清楚床榻上的人,可是除了她,还有谁? 身子不适?什么身子不适?什么病,病的他闯进来都没有声息? 他转过身,双手悄然握住,冰冷的气息从脚底缓缓升起,“陛下……什么病?!” 冷雾看着他,却没有即可回答。 他没有强硬拦住人,其实便是不想让陛下一个人一直支撑下去。 “到底……什么病?!”雪暖汐继续问道,面色已经苍白了下来。 冷雾开口:“皇贵君……”却没有说下去。 雪暖汐浑身已经冷的僵住了,“很……严重……是吗?” 冷雾看了他会儿,低头道:“是。” 雪暖汐脚步踉跄起来,几乎站不稳。 …… 永熙帝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雪暖汐苍白且泪迹斑斑的脸,她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惊慌。 他在这里,这般模样,便是意味着他都知道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慌张地看着他。 “你又骗我!”雪暖汐开了口,却是指责,好不容易干了的泪又涌了出来,“为什么你又要骗我!?” “阿暖……”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不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永熙帝没有开口解释,任由着他哭闹着。 “五年了!你居然病了五年了!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你是不是想让我到你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便是生我的气,便是恨我你也不能这般对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雪暖汐动手打起了自己耳光,“都是我不好!是我自私!是我只顾着述儿!是我自私!是我!” “阿暖……”永熙帝想挣扎起身,只是却没有力气,“别打了……” “都是我笨!是我自私——” “冷雾!” 冷雾当即上前阻止,“皇贵君,你别这样,陛下见了会更加难受的!” 雪暖汐停下了呼自己巴掌,扑在了她的身上,“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自私自利,是我没有好好关心你,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涵,你不要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朕没事……” 雪暖汐抬起了头,“你还说没事!简御医都跟我说了!都说了!你怎么可以病的这般严重都不跟我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怄气的……我不是的……我没有生你的气,没有的……” “阿暖,我真的没事……” “啊——”雪暖汐泣不成声。 永熙帝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好,只能任由着他哭泣,雪暖汐一直哭一直哭,哭倒了声音沙哑,哭到了冷雾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他方才停歇。 忍住了悲痛,雪暖汐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接过了冷雾手中的汤药,“我来喂……” 冷雾没有阻止,将汤药交给他,随后将永熙帝扶起。 永熙帝靠着大靠枕坐着,看着眼前声音沙哑眼睛发红的男子,“阿暖……” 雪暖汐哽咽了一声,“先喝药!” 永熙帝点了点头。 雪暖汐小心翼翼地喂着,喂了一半,终究还是忍不住落泪了,不过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之后,便又继续。 永熙帝也没有阻止。 好不容易喂完了药,雪暖汐便又忍不住了,伸手紧紧抱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着她。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永熙帝也伸手抱着他,“阿暖……去年朕同意述儿辞去太女之位之前曾经去过雪家,去见过了你姐姐……其实,那时候朕并不是想去见你姐姐的,只是当时朕一直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可是却发现,朕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说那些心里话,那一刻我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述儿说害怕变成朕。 朕原是想着让你一点一点地对朕死心,这样,以后在没有朕的日子里你才可以好好生活,可是朕怕了,阿暖,朕真的怕……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感觉真的很可怕……所以,我改变了注意了。” 雪暖汐抬头看着她,“你——”哽咽了几声,方才继续:“你怎么可以这样想!这样做!你死了我还能活吗?我还可以吗?!你不在了我好好生活?我怎么生活?!生不如死吗?!司慕涵,你死了我还能活吗?你述儿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便总是不明白,总是不信?!你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方才相信!” “朕信!”永熙帝抱紧了他,“便是因为相信,朕方才舍不得!” “我们说好了死也要死在一起的!”雪暖汐哭诉道,“你答应了我的!” “是,我答应了你的。”永熙帝缓缓道,“阿暖,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这就是之前你跟我说以后便会明白的事情?”雪暖汐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哽咽了好几声,“你是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你怎么能够那般做……我们说好了死也要在一起的!我们说好了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对不起……” 雪暖汐又一次哭倒在了永熙帝的怀中。 …… 雪暖汐离去的时候水墨笑虽然激动,可是却还是抱着希望的,他希望雪暖汐能够劝服永熙帝,便是永熙帝无法爱这个孩子,至少允许他生下来,可是当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当夜色再一次降临,当雪暖汐一去不回,他心头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她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司以晏忍不住了,要去交泰殿问清楚。 可是水墨笑却叫住了他,“别去……” “父后……” “没用的……”水墨笑愣愣地道,“连雪暖汐都劝不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劝服她了……” “可是父后……”司以晏正欲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雪暖汐却进来了。 司以晏看着他,“雪父君,母皇怎么说?!”因为着急,他没有注意到雪暖汐此时的神色。 雪暖汐看了看他,“晏儿,你先出去吧。” 司以晏一愣。 “雪父君有话想跟你父后说,你先出去吧。” “雪父君……” “晏儿,先出去吧……”水墨笑也开口道。 司以晏看了看两人,好半晌方才起步离开。 寝殿内,剩下了两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便说吧。”水墨笑道,声音中有着极深的绝望。 雪暖汐缓步上前,没开口说话眼泪便先流了,“涵涵……她不是不想要你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原谅你,而是……她担心孩子给你带来麻烦,她无法保护你和孩子。” 水墨笑一怔。 “你的府中的孩子,若是女儿,便是嫡女。”雪暖汐继续道,“便是她没有被立为太女,但是将来和述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陛下将皇位传给她,可是一个稚女,如何坐得稳这个皇位?” 水墨笑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雪暖汐的泪落的更慌,“方才……我去找陛下……看见她吐血了……简御医说……若是她这般继续下去……”话因为哽咽而无法继续,好半晌,方才继续,“五年前,她便已经出事了……当时简御医便说若是这般下去,最多五年……现在……已经快五年了……” 水墨笑浑身僵硬了起来,扯开了嘴角拉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你便是劝不住她也无需编造这般的谎言来骗我!” 雪暖汐呵呵笑了两声,“若是可以,我也宁愿我是在骗你!” 水墨笑盯住了他,许久许久之后,猛然掀开了被子下床往外走。 “不要去!”雪暖汐叫住他,“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不信!”水墨笑转过身看着他。 雪暖汐也转身正视着他,“我也不想信!可是我亲眼看见……我亲眼看见……” “不会的!不会的——”水墨笑用力摇头,眼眶也蓄起了泪水,“她明明好好的!她还说让我不要孩子,她还跟我争吵过,她怎么可能就要……不会的!”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落泪。 门外的司以晏听到了水墨笑的吼声,当即冲了进来,却只是看见两人相对落泪的情形。 “父后……雪父君……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以晏转过身看着儿子,却只是缓缓软下身子,泣不成声,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他情愿她只是因为恨他而不想要孩子! …… 次日,永熙帝下旨让礼王负责接待各国使臣。 交泰殿寝殿内 水墨笑静静地看着床榻上沉睡的人,面色苍白,一脸病态,丝毫没有平日的威严,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站着,站在了许久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在出了寝殿之时,却没有即可去回朝和殿,而是去了偏殿内,见了正在煎药的简御医。 “凤后……您说什么?”简御医听见了水墨笑的话,不禁大惊。 水墨笑面无表情,“本宫让你帮本宫准备一剂堕胎药,煎好了之后送去朝和殿。” “凤后……” “什么也不必问,也不必担心后果。”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一切后果本宫会承担!你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简御医看着他半晌,“……是。” 水墨笑转身却见雪暖汐站在门口,他看了他会儿,然后起步离开。 “陛下醒了,说想见你。”雪暖汐道。 水墨笑看着他,“我……” “去见见她吧。”雪暖汐道。 水墨笑合了合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返回寝殿。 进了内室,便见永熙帝已经坐起来了,在见了他之后,便伸出了手,“过来。” 水墨笑缓步走了过去,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在了她同样冰凉的掌心,“陛下可好些了?” “对不起。”永熙帝看着他,“昨日,是朕糊涂了。” 水墨笑摇头,“我明白的。” “不。”永熙帝却摇头,“朕没有怀过孩子,所以不懂孩子在腹中的感觉,朕的这些孩子,在他们孕育的时候,朕虽然高兴,可是,却始终有着一种虚幻感,一直到孩子出生,方才真实,所以,原谅朕昨日对你提出的要求。” “没关系的。”水墨笑笑道,“反正这孩子也是多出来的,不要便不要了,没关系的……” “傻瓜。”永熙帝握着他的手,“既然来了,便是我们的福气,我们怎么能够亲手毁了这份福气?” “真的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是没关系。”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所以,生吧,好好生出来,你不是一直渴望有个女儿吗?便生个女儿吧。” “可是……”水墨笑落了泪,“那你的身子……” “五年前简御医不是说还有五年吗?如今朕不是活的好好的?”永熙帝笑道,“便是真的活不成了,也不能牺牲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亲骨肉!” 水墨笑视线模糊地看着她半晌,然后扑入她的怀中,“你不要有事——不要让孩子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不要让孩子没有孩子陪着长大——我求你——” 永熙帝拍着他的背,没有开口。 …… 凤后有孕可以说是永熙三十一年开年的一大喜事,只是这件事喜事却让在仁王一事之后平静下来的朝堂再一次暗潮汹涌。 便是如今孩子还没出生,可若是生了,便是嫡女!今永熙帝还不到五十,且圣体康健,礼王被已经稳稳当当的太女之位又开始摇摇欲坠了!便是初二那日永熙帝让礼王接待各国前来恭贺的时辰,可是新年开朝之后,请旨册封礼王为太女的折子仍是锐减。 而礼王却是很平静,似乎并不在乎这件事一般。 …… 一月下旬,永熙帝下旨命礼王负责二月的春闱,对礼王的重视似乎仍旧一如既往,整个二月,礼王都为了春闱一事早出晚归。二月末,礼王正君传出再度有孕的喜讯。 礼王欣喜不已,为讨正君开心,于次日宴请了正君母族的人,虽当日只是宴请了谢家的人,但是也有许多的大臣送来了礼物。 “殿下又去了书房?”谢氏方才送走了自己的父亲,便听见了下人说司予昀又去书房了。 “是,殿下说酒喝多了担心会熏着正君。” 谢氏听了这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一次这般快便怀上了让他更加怀疑之前的那几年他一直无孕是她暗中下的手。可便是如此,他们的日子还是还过下去! 如今凤后虽然有孕,但是还不知道是皇女还是皇子,便是皇女,也不过是一个婴儿罢了,暂且还不可能造成威胁!而太女之位也不可能等一个婴儿长大才立!“去让厨房煮一碗醒酒汤送去给殿下。” “是。” …… 书房内 司予昀却并没有如下人所说的喝的很醉,便是一身酒气,可是却还是精神着,此时,正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还没有消息?!” “没有。” 司予昀眼底蒙上了暗沉,“你可知道这封信若是传了出去,本殿会有什么下场?” 黑衣女子道:“属下定当竭力为陛下追回信件!” 司予昀眯着眼盯着她,“你确定信不是落到了母皇的手中?!” “皇帝对殿下一如往昔,若信落到了她的手中,如何会如此?”黑衣女子道。 司予昀也是这般认为,可是心却始终无法安!宗哲景遥,今日之仇来日本殿必然十倍奉还! …… 眨眼,便是五月了!五月初三这一日,安逸王回了京,这是自从她离京之后第一次回京,不过在为固全宸皇贵君过了生辰之后,便又离开了。便是司予昀想见她一面都来不及。 进入五月,水墨笑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因为水墨笑年纪大了,所以这几个月都小心翼翼地养着。而雪暖汐则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永熙帝的身子,宫中的事情都交给了德贵君。 这几个月永熙帝的身子倒是没有恶化,水墨笑见了,便更是愿意相信永熙帝当日所说她不会有事一事。 五月中旬,被下放到地方二十年的余风从东域调回了厩,在她回来的当日,永熙帝和她在御书房内整整详谈了一日,随后下旨让她进入了内阁,填补了姚心玉告老之后的空缺。 司予昀记得余风,也隐约知道余风是永熙帝给司予述留着的,如今余风回来,只是,司予述却已经不是太女。司予昀无法猜到永熙帝究竟和余风说了什么说了一整日,但是她却知道若是能够让余风为她所用,对她来所是一大助力。 只是余风初回厩极为的低调,对于朝中大臣的邀请一概婉拒,司予昀的拜帖,也是谢绝了,司予昀倒不是没想过从她的女儿余雅淳身上着手,但是余雅淳曾经是太女的死忠,司予昀不信任,更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便当司予昀想办法拉拢余风之时,又出现了一件让她不得不分神的事情。 靖王正君在前去四皇子府看望四皇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四皇子身上有伤,大惊之下询问缘由。 四皇子支支吾吾说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靖王正君觉得可疑,回去告诉了靖王。 靖王当即到四皇子府查问,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震惊不已。 四皇子身上的伤不是他不小心弄伤的,而是四皇子妻主蒙又欣打的,随后,靖王更是发现蒙又欣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而且这个外室还是一个妓子,随即,又查出了蒙又欣这般多年来一直在虐打四皇子。 靖王大怒,当即将弟弟带回了靖王府,随后进宫求永熙帝做主。 永熙帝得知消息之后当即下旨将四皇子接进宫中,同时下旨将蒙又欣收入刑部大牢。 次日早朝,更是在朝堂上就此事大发雷霆,言若是再发现皇子妻家有任何薄待皇子一事决不轻饶。 因为蒙家是礼王的父族,因而礼王也因为这件事而受了永熙帝好一顿责骂。 下朝之后,礼王便去了蒙家,据闻因为此事和蒙家主也大吵了一场,之后便亲自进宫前去给四皇子请罪。 次日,蒙家传出消息,蒙家主因蒙又欣虐待四皇子一事自尽谢罪,以此恳求永熙帝饶恕蒙家。 蒙斯醉得知消息之后当即便吐血了,随后,笑的极为凄厉难看地道:“报应……报应……真是报应……” 礼王得知消息当即上折子为蒙家求情。 永熙帝给出的答复是念在镇边将军的份上不追究蒙家,只是却是要杀蒙又欣。 而这时候,四皇子却为蒙又欣求情。 永熙帝当即便训斥了四皇子一顿,言其软弱为皇室蒙羞。 四皇子却执意要为蒙又欣求情,甚至在交泰殿外长跪不起,最后,还是凤后开了口,言如今他怀着孕,请求永熙帝为了孩子不要造杀戮。 永熙帝方才准了,判蒙又欣杖责八十,然后流放漠北,终身不得入仕! 判决下了之后,司以徽去了一趟宗亲大牢。 “你是来让我感激你吗?”蒙又欣冷笑道。 司以徽看着她,不悲不怒,轻轻道:“不,我不是要帮你,所以,你无须感激我。” 蒙又欣嗤笑不已。 “我求母皇饶了你的性命,便当做我还了我欠你的。”司以徽继续道,声音还是轻缓,“往后,我们便各不相欠了。”说完,不等蒙又欣反应,便转身离开。 司予执在外面等候着他。 “徽儿……” “皇姐,我不是软弱,也不是对她有什么余情……当年的事情……其实我也有责任……” “当年你也是受害者!” “她失去的比我的还要多。”司以徽淡淡道:“她的未来正夫,她心爱之人在我们成婚当日自尽了,所以,她才会那般恨我。” “为何你不早些告诉皇姐?!”司予执仍是余怒未消。 司以徽笑了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皇姐,都过去了。” 司予执想生气,可最后都成了心疼,“往后皇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知道。”司以徽笑道。 …… 四皇子一事最终因为蒙家主的自尽以及蒙又欣的流放而结束。 六月,厩入夏了,永熙帝下令前去南苑避暑。 而便在离宫之前的三日,蒙斯醉派人送了一盅补品去朝和殿,为谢恩,也为恭喜。 水墨笑看着送来的补品,思及前几日见到蒙斯醉他的模样,心里不禁叹息一声。 原本该活的最顺心的人该是他方才对,可如今为何却反过来了?难道便是因为生了女儿的缘故? 水墨笑低头抚摸着已经有了胎动的腹部,“孩子,你可不要这般闹腾,父后老了,折腾不起来的。” 水墨笑的话方才说完,那边,蜀羽之便匆忙走了进来,面色极为难看。 “怎么了?” 蜀羽之没有回答,看向了水墨笑旁边那蒙斯醉送来的补品,“凤后可用了?!” 水墨笑心中一凛,“还没有……难道……”他站起身来,“有问题?!” 蜀羽之松了口气,随后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宫侍道:“来人,去传御医进来!” 那宫侍也是一惊,“是!” 水墨笑盯着那补品,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随后,看向蜀羽之,“是……是他?!” 蜀羽之没有回答。 御医很快来了,而经过御医的诊断,那补品的确是被下了药,若是水墨笑喝了,孩子必定不保。 水墨笑当即便站不稳了。 没过多久,蜀羽之便带着人去了流云殿,以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名将流云殿封宫了,里面的人不得出,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蒙斯醉得知消息走了出来,看着一脸阴沉的蜀羽之,“本宫没有谋害皇嗣!” “有没有不是豫贤贵君说了算,御医的确从豫贤贵君送去给凤后的补品中查出了堕胎药!”蜀羽之沉声冷道。 蒙斯醉又消瘦了一圈的身子因为气愤而颤抖着,“蜀羽之,本宫知道你恨本宫,可是你不能如此污蔑本宫!本宫做过很多错事,但是本宫从来没有害过她的孩子!” “徽儿不是她的孩子吗?!”蜀羽之吼了回去。 蒙斯醉面色一僵,无言以对!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蜀羽之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豫贤贵君,上苍是有眼的!”说完,拂袖而去。 蒙斯醉浑身颤抖地跌倒在了地上。 雪暖汐得到了消息赶去朝和殿,水墨笑正躺在床上,御医说因为惊惧而动了胎气,不过没有大碍。 “你别太担心……事情还没弄清楚……” 水墨笑看着他,“你相信吗?” 雪暖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以蒙氏的心计他便是要对我府中的孩子下手也绝对不会用这般愚蠢的办法,可是……本宫腹中的孩子没了,她的女儿便彻底没威胁了……若是他真的为了女儿而不顾一切……那牺牲自己成就他的女儿的事情也是会做的……可是……这是陛下的孩子!他真的不念及和陛下的情分吗?” “凤后……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翊君那般……翊君对豫贤贵君一向有私怨,又有之前四皇子的事情……这件事……还是等陛下查清楚了之后再说吧。”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 没有等多久,永熙帝便查出来了。堕胎药一事和豫贤贵君无关,下药之人是明贵君的陪嫁宫侍邓夏,他这般做是为了构陷豫贤贵君为自己的主子报仇。 水墨笑得知这个消息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是,流云殿还是解封了。 “真的不是蒙氏?”当永熙帝去看他的时候,他第一句便是这般问。 永熙帝看着他,“不是。” “是邓夏做的?”水墨笑又道。 永熙帝还是摇头。 水墨笑一惊,“那是……” “不会有下一次的。”永熙帝握住了他的手,保证道。 水墨笑忽觉心底一阵发寒,“陛下,豫贤贵君可知晓?” 永熙帝没有回答。 这一夜,永熙帝并没有留在朝和殿,待水墨笑入睡了之后,她便去了承月殿。 蜀羽之像是知道她回来似的,一直在等候着。 永熙帝走到了他身边坐下,“朕不希望有下一次。” “可是我若是控制不住自己该怎么办?”蜀羽之看着她问道。 “凤后受惊动了胎气!”永熙帝沉下了声音,“你既然发现了就不该让那盅脏东西出现在朝和殿!” 蜀羽之咬牙沉默。 永熙帝看着他,“朕已经将他接回来了,而他自己也放下了。” “放下?!”蜀羽之嗤笑,“陛下觉得这样的经历对一个男子来说无足轻重吗?徽儿这一辈子已经毁了!” “那你想朕怎样?”永熙帝也怒了。 蜀羽之呵呵地笑着,“我能怎样?还能怎样?”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陛下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只是,若是下一次他真的做了,也请陛下不要手下留情!” 永熙帝沉着脸盯着他。 “还有……”蜀羽之继续道,“臣侍不知道陛下还容着礼王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臣侍还是希望陛下不要忘了,豺狼若是养久了便更会伤及自身,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做好你的事情就够了!”永熙帝说罢,随后起身离开。 蜀羽之没有留。 …… 永熙帝直接回了交泰殿,心情似乎仍是不好,没有回寝殿,而是去了司升正的住处,到了的时候却见里面仍是燃着烛火。 永熙帝没有进去,而是在窗户下看了里面会儿,“她每晚都这般晚睡吗?” “是的。”冷雾回道,“世女每日一大早会先去给豫贤贵君请安,陪豫贤贵君用完了早膳,然后才去上书房,傍晚武场下课之后,便又去给豫贤贵君请安,陪着豫贤贵君说小半个时辰的话方才回来,用完了晚膳之后便继续看书,有时候练武,;两个时辰之后方才洗漱入睡。” “每日都如此?” “世女来了交泰殿之后都是如此。”冷雾回道。 永熙帝冷笑,“对她祖父倒是孝顺,怎么不见她来给朕请安?” “世女每日都会向奴侍问及陛下的状况,而且每日出门前都会对着帝寝殿的方向磕头,”冷雾看了看主子,“世女似乎是怕了陛下了,所以方才没有去御前求见。” 永熙帝眯起了眼睛。 …… 豫贤贵君事件还未掀起波澜便已经被平息了。 陈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捏了一把汗,“殿下,这件事做的太险了!” 司予昀眯着眼,没有说话。 “陛下应当没有怀疑……”陈玉继续道。 司予昀看向她,“陈玉,你说母皇是真的打算将皇位传给本殿了吗?” “如今除了陛下还有谁?”陈玉道,“便是凤后腹中的是皇女,可是,陛下总不会考虑一个婴儿吧?” “所以,凤后腹中的孩子不除,本殿便不算是安稳!”司予昀道。 陈玉一惊,“殿下,如今已经惊动了陛下了,若是我们再……” “没关系。”司予昀缓缓道,“现在找不到机会,等出生之后,还有很多机会。”说完,便又阴测测地补了一句,“只要她真的是一个皇女的话!” 陈玉看着眼前的主子,心里却是发寒。 “蒙家的人什么时候离京?!”司予昀换了话题,神色仍是阴沉。 陈玉道:“三日之后,蒙家主夫会扶蒙家主的灵柩回云州。” 司予昀垂下了眼帘。 …… 两日之后,永熙帝携后宫君侍前往南苑避暑,豫贤贵君身子不适,没有随行。 水墨笑还是入住瑶光台。 永熙帝在勤政园见过了大臣之后便去了瑶光台,本是想陪着他散步的,可是却因为水墨笑的一句话而忘了这事。 “你说什么?!” 水墨笑神色认真,“这两日我想了许多,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是最好的!” “朕知道两日前的事情你吓坏了,但是朕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永熙帝道。 水墨笑看着她,“我不是不信你,可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保护她吧?!与其让她孤苦无依还要时时刻刻受到性命威胁……” “你是凤后,将来便是太凤后……” “我不要当太凤后!”水墨笑打断了她的话。 永熙帝看着他,“墨笑……” “我知道你最终只会跟雪暖汐同葬,我也敢奢求介入你们之中,但是……”水墨笑看着她,“我不会当太凤后!” 永熙帝眼中思绪百转千回,“可你这般孩子往后便不再是皇族!” “是不是皇族重要吗?”水墨笑却道,“不是皇族或许还能过的幸福一些,你看灰彩钦獍?” “悄凶樱∷薷死罡”闶抢罴业娜耍庇牢醯勰妥判宰拥?“朕若是让皇家血脉流落民间如何对的起先帝对得起……” “这孩子若是留在皇家中,非但风波永远不能平息,孩子也未必能够平安长大,与其做司家鬼,不若让她当普通人!”水墨笑却坚决道。 永熙帝沉下了声音,“墨笑!” “陛下!”水墨笑却仍是坚决道,“臣侍当年间接害死了先帝,先帝不会愿见臣侍的孩子传承出一支皇族分支的!” “孩子是不是皇女还不一定了!”永熙帝虽然没有答允,但是语气却已经是松动了。 水墨笑却已经是满意了,他知道她最终一定会同意的,因为她和他一样爱这个孩子! …… 南苑的日子的确比厩舒适了许多,只是,永熙帝的舒适日子却没有持续多久,两日之后,蒙斯醉从厩而来。 勤政园的正殿内,蒙斯醉面如死灰地看着永熙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字地道,“是不是真的?!” 永熙帝看着眼前蒙斯醉摆上来的一封书信,沉默不答。 “连……一个答案……你都不愿意给我了吗?”蒙斯醉想哭,可是眼睛已经干涩的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你才会这般恨我……恨我没有教好这个女儿……可是……为什么你还要那般对她?你是真的因为没有其他选择,还是你是恨她恨到连杀了她都不愿意……你想将她高高扶起……然后再狠狠地将她推下?” “到了现在,你还是这般想朕吗?”永熙帝似乎不敢置信,更是伤痛和失望。 蒙斯醉呵呵笑了,却比哭瘆人百倍,“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一出事,我便会将你往坏处想……我想啊……只要我将你往最坏处去想……那般当我面对真相的时候……我便无需那般的痛苦……那般的难以承受……” 永熙帝绷着面容盯着他。 “可是……为何我还是这般的痛苦……这般的难以承受?”蒙斯醉继续道,声色中没有一丝的生气,“她还做了什么?上一次我给凤后送的补品中的堕胎药也是她让人下的吧?当年……大皇女的事情……是不是和她有关系?大皇女和西戎国暗中往来……她也参合其中吧?所以,才会给西戎国留下把柄,所以……她才会让姐姐去和西戎国交涉……所以,姐姐才不得不避开守卫,中了西戎国的圈套……” 永熙帝还是不语。 “姐姐去之前给母亲留了这样一封信……母亲……为了保蒙家……拿着信去威胁她……最后……呵呵……”蒙斯醉身子踉跄了起来,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最终,没有说下去。 他做梦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死姐姐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女儿!更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杀人灭口!不!这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他的昀儿便是再急功近利也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不会的!不会的—— 蒙斯醉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摇椅晃离开,而方才走出了门口,还是支撑不住,晕倒了下来,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他没想到醒来之时,见到的还是永熙帝,似乎,还在她的脸上看见了担忧之色,“你……很恨我是吧?” “你休息一下吧。”永熙帝说道,便起身欲离开。 蒙斯醉伸手拉住了她,“杀了我好吗?” 永熙帝身子一僵,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凄厉的绝望。 “我求你,杀了我好吗?”蒙斯醉继续道,“我好累……真的好累……” 永熙帝仍是没有回答,却伸手,拉开了他的手。 “连死……也不肯给我吗?阿涵……我们之间……已经走到了这般一步了……”蒙斯醉低喃着,笑的凄厉无比, “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那顿我们没有吃成的家常小菜吗?”永熙帝开了口。 蒙斯醉静静地听着。 永熙帝看着他,“你去行宫吧,不要再待在宫里了。” 蒙斯醉沉默良久,“好……既然连死的权利都没有……那我便走……你让我走,我便走……我去行宫,哪里……有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他挣扎地坐起身子,“我想带着正儿去!她母亲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不行!”永熙帝拒绝。 蒙斯醉不明白,“为什么?!她母亲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做了这般多事情你根本不可能再将皇位传给她,正儿留下……” “就这么定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每月我都会让她去行宫探望,其他的,不必再说了!”说罢,转身离去。 蒙斯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 七月,豫贤贵君因为亲姐以及母亲接连去世,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御医言最好前去行宫静养,永熙帝准,命礼部安排其往陇县行宫静养。 而便在豫贤贵君离开之后没多久,南苑传出了永熙帝的病讯,起先朝臣也没有多加注意,可是永熙帝此病却断断续续一直到了八月都没有完全康复。 朝堂开始不安。 一些两朝老臣想起了当年先帝驾崩之前的情形,当时,先帝也是病的很急,或者该说,病情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方才传出风声。 九月初七,凤后临盆,在长达三日的生产之后,凤后诞下一女,然皇女在出生之后已经是死胎。 凤后伤心欲绝,而永熙帝更因为如此而病情加重,连日常的朝政也不能处理,交予了内阁以及礼王负责。 朝堂,请封礼王为太女的言论再起,只是永熙帝却一直没有允。 九月的天,秋高气爽。 因永熙帝病重,礼王便更加的忙碌了,若是没有接连两个坏消息,礼王必定过的如鱼得水。 先是得到消息当日她给西戎国主的回函可能落到了永熙帝的手中,再来便是她安插在蒙家的探子回报蒙家主夫在离京之前将一封信交给了代替豫贤贵君前去送行的忆古手中。 第一个消息礼王怀疑,可是第二个消息,礼王却相信,也知道那封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她没想到蒙家主居然藏了一手,更没想到一向疼爱儿子的蒙家主夫居然会将信送上! 这也便解释了为何豫贤贵君忽然间会病了而且还要去行宫静养的原因了! 更让礼王无法接受以及恐惧的是,豫贤贵君可能已经将这封信交给了永熙帝,而永熙帝也知晓了当日蒙君怡的死罪魁祸首是她!礼王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殿下,真的要这般做?!”谢净纹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脸深沉的礼王,“如今凤后腹中的威胁已经没有了,而且陛下也病倒了,以这般病情来看,殿下根本无需这样做!” “本殿不想再等了!”司予昀阴沉着面色道,“只要多拖一日,便有一日的变数!” “可是……这般太冒险了!”谢净纹始终不愿,明明再等些时候便可名正言顺,为何偏偏要兵行险招?她是希望成为凤后的母亲,可是却想将身家性命都压上。 “本殿意已决!”司予昀目光锐利而冰冷,“谢将军若是不帮本殿,本殿便只好找别人!” 谢净纹一口气被这话哽在了喉咙,上下不得,她自然是不悦礼王如此态度,可是却无法改变两人之间的君臣尊卑。 找别人?这话便是说若是这一次她不帮忙,她这个礼王正君母亲便不再那般金贵了? 谢净纹想起已经被御医诊断出来怀了女儿的儿子,又想起儿子曾经说过礼王极为厌恶世女的事情,最终咬了牙,“既然殿下执意如此,末将只好舍命跟从!” 司予昀笑了,“谢将军放心,本殿绝对不会亏待正君的!” “多谢殿下!” 次日,礼王正君遣人进宫欲接世女出宫小住两日,宫里派人去南苑征询永熙帝的旨意,永熙帝准了,然司升正高高兴兴地出宫,却是青白了脸色回来,宫侍焦急询问,只是得到了有些中暑的答复,然后,便说休息,连御医都不看。 …… 十月初,永熙帝一行人从南苑起驾回宫。 回宫之后,永熙帝仍是缠绵病榻,凤后也不忍丧女之痛而病倒了,固全宸皇贵君奔波于交泰殿与朝和殿,伺候病榻前,后宫一应事宜交由德贵君负责。 因永熙帝病重,十月的秋猎取消。 十月初七,礼王正君临盆在即,大皇子前去探望,因思及凤后诞下死胎一事,甚为担心礼王正君,便留在了礼王府小住。 “将晏儿交出来!”庄之斯冲进了礼王府揪着礼王的衣裳厉吼道。 司予昀却似笑非笑,“庄大人不必紧张,本殿不过是请大皇兄来王府小住几日罢了。” “将他交出来!”庄之斯几乎发狂。 司予昀却还是那般,“庄大人若是真的担心大皇兄,还是请冷静一些!” 庄之斯咬着牙狠戾地盯着她许久,最终松开了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请庄大人帮个忙罢了。”司予昀缓缓笑道。 庄之斯盯着她,“你疯了!”她便是没开口,她也明白她想要她帮的是什么! 司予昀却像是没有看见她的难看神色一般,“大皇兄来的时候正好有太医在,正君见大皇兄脸色不太好,便让太医顺道给大皇兄请了脉,怎想一诊便诊出了喜脉。”她看着庄之斯扭曲起来的面容,“听说大皇兄一直以来都很想再要个孩子,如今真的是如愿以偿了。” 庄之斯的目光恨不得吃人,可是,却又不得不忍住,“你到底想如何!?” 司予昀勾嘴笑了。 …… 十月初十,礼王正君诞下一女。 十月下旬,厩步入深秋,初冬的寒意也渐渐袭来,这一日一大早,司予昀便进宫了,没有去文渊殿和内阁诸臣议政,而是去了交泰殿。 这一次,没有让人通报,直接进了交泰殿,进了寝殿。 永熙帝坐在了床头,寝殿内没有他人。 “儿臣参见母皇。”司予昀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永熙帝看着她,“朕不记得朕又让你进来。” “儿臣久未见母皇便不经通报进来了。”司予昀起身,双手负背,淡淡道。 永熙帝看了看她,“有什么要事吗?” “儿臣的确有一件要事想求母皇恩准。”司予昀道。 永熙帝道:“说吧。” “母皇病重,儿臣身为女儿理应为母皇分忧解难。”司予昀道。 永熙帝道:“你不是已经在为朕分忧解难了吗?” “可母皇仍旧是要为朝政之事日日忧心。”司予昀道,“儿臣实在担心母皇的病情,况且,如今除了儿臣,儿臣真的想不到还能有谁能够替母皇分忧。” 永熙帝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礼王,你是在逼宫吗?” “儿臣不敢。”司予昀道,“儿臣只是不忍母皇再为朝政之事烦心。” 永熙帝也没有震怒,声音仍是平缓,“若是朕不允呢?” “母皇不允可是心中还有其他的属意人选?”司予昀淡淡笑道,却是冰冷,“是靖王吗?”随后又蹙眉道,“可她身上的肮脏血,母皇若是这般做了,恐怕不仅先帝,大周的列祖列宗都会跳出来反对,天下百姓更不会同意!” 永熙帝没有说话,虽然神色不动,可是眼中还是闪过了痛心。 “对了,还有安逸王。”司予昀继续道,“不过母皇也不必抱着太大希望了,儿臣在不久之前已经派人去截杀安逸王一家了,相信如今安逸王一家已经在黄泉之下永享安逸了!” 永熙帝仍是神色不动。 司予昀也不在乎,继续道:“母皇不必担心,儿臣登基之后必定会以太女之礼安葬她的,绝对不会亏待分毫!”顿了顿,又道:“对了,还有大皇姐,虽然她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为了让母皇安安心心将皇位传给儿臣,儿臣也只好狠狠心,送大皇姐和他的正君去黄泉之下恩爱了!” “那你是不是连朕也想杀了?!”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昀微笑道:“母皇您放心,儿臣不会伤害你的,便是您对儿臣如何的不公如何的不满,您在儿臣的心中也是最敬重的母亲!”说完,又道:“父君不是去了行宫养病吗?母皇也不妨去陪陪父君。当然了,母皇最钟爱的固全宸皇贵君,儿臣也不会伤他一根头发,就让他陪着母皇去就是了,还有父后和华君,也可以去,不过,德贵君必须留下,司徒将军太忠心母皇了,儿臣不得不请德贵君留下!” 永熙帝笑了,很苍凉的笑,“你就断定了朕除了你便没有其他的人选?” 司予昀笑了,“母皇还能将皇位传给谁?难不成母皇会废了儿臣而将皇位传给康王她们不成?儿臣继位,母皇和您的君侍还可以安享晚年,可若是康王她们继位,别说您的君侍活不成,您着一脉的后嗣也会被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后嗣?”永熙帝讥诮道,“朕还有后嗣吗?你杀了太女,杀了大皇女,绝了五皇女的后嗣,朕还有后嗣吗?”她盯着她,厉喝喝道:“没有了!朕断子绝孙了!” “那儿臣呢?!儿臣算什么?!儿臣的后嗣算什么?!”司予昀神色狰狞起来,“在母皇心里,儿臣便这般不堪,不堪到了连你的女儿都不配当吗?!” 永熙帝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确不配当她的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司予昀大步走到了永熙帝的榻前,“为什么母皇总是要这般偏心!我在母皇的心里便始终落不得一个好!” “是。”永熙帝看着她,“朕的确偏心!若朕不偏心,你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般一步,也不至于做出这般多禽兽不如的事情!” 司予昀浑身猛然一颤。 “当日你毒杀庶父之时,朕便不该为你找借口!当日你出卖兄长,朕更不应该饶恕你!”永熙帝一字一字地道,“朕该在你初次犯错的时候便将你狠狠惩处,这般你便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儿臣有什么错?!”司予昀喝道,眼睛发红。 “有什么错?”永熙帝眼中泛起了晶莹,或许,司予述说的没错,在她的心中,其实最在乎的女儿还是眼前的这一个,“你毒杀柳氏,可以说是为了生存,为何保护你父君,可是利用你皇兄,而且还不止一次,这不是错是什么?!那是你的同胞兄长!你不但利用你的兄长,便是连你的亲外祖母也狠下毒手9有你的父君!若是凤后真的喝下了那盅补汤,便是十个邓夏也揽不下这个罪名!蒙君怡的事情你可以说是意外,可以说你也不想,那其他呢?其他也是你不想的吗?!当日,你去争去抢是为了保护你父君,那今日,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你自己!” 司予昀面色狰狞的更可怕。 “这样的你,朕如何敢认作女儿!?”永熙帝一字一字地戳进了司予昀的心。 司予昀呵呵地笑了起来,泪水,却从眼眶中涌出,半晌,抬手抹去,“没关系!没关系!母皇不认也没关系!只要我赢了,我登上了皇位,便是母皇不认,史书上,族谱上,我都是您的女儿!我是您最出色的女儿!同日,我们还会一同被诡在太庙大殿!儿臣的灵位会放在母皇的旁边!所有人都会记得,我司予昀是你司慕涵的女儿!最出色的女儿——”说罢,扑到了永熙帝的床边,跪下,“母皇您知道儿臣为何要冒险行今日之事吗?如今朝堂儿臣独尊,母皇也病重了,儿臣明明可以等些时候的,您知道儿臣为何不愿意等吗?!因为儿臣害怕!”她的脸上泛起了癫狂之色,“儿臣真的怕母皇最后还是将女儿一脚踢开了!在母皇的心里,儿臣甚至及不上司予哲这个母皇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女儿!不!儿臣不是害怕,而是着急!儿臣急迫的想让母皇看清楚谁才是母皇最出色的女儿!是儿臣!儿臣!母皇你看看儿臣才是您最出色的一个女儿!最有能力的女儿!你看看——当日在南苑,父后告诉我的,母皇的皇位能者居之的!今日,儿臣便能者居之!” 永熙帝看着眼前疯狂的面容,泪水,也浸湿了面容,“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够成功?” “如今宫中侍卫,厩城防军,西南大营都在儿臣的掌控之中。”司予昀站起身来,挥手道,“母皇认为儿臣何以不能成功?当然,母皇还可以调动其他地方的军队入京讨伐儿臣忤逆不孝,只是,母皇的旨意必须得出的了厩才行!至于派去送大皇姐和安逸王上路的人,母皇更不必担心!母皇知道我手上有什么人,所以这一次儿臣没派儿臣的人去,儿臣派去的人母皇估计还记得,是贵王的人!就是害母皇心爱的皇贵君失踪了十多年的贵王的人!几年前她的人忽然找上了儿臣,所贵王生前看中了儿臣的才能,所以来助儿臣登上皇位!” “你信了?”永熙帝道。 司予昀笑了笑,“开始怀疑,后来相信,不过后来又不信了,不过这不妨碍儿臣用她们!她们便是另有目的,那也无外乎要向母皇报复罢了,杀了母皇心爱的女儿,贵王一定乐意!所以她们一定会替儿臣办好这件事!” “你说的没错,贵王的人不会真心实意地帮你,贵王恨极了朕,便是死了,也不会让朕好过!”永熙帝开口道,声音却比之前多了凌厉,“所以她留下了这些人!而且,藏得很隐秘!朕花了好长好长时间,虽然查到了一些,可是,却无法保证能够连根拔起,所以,朕便是知晓了你做了许多天理不容的事情,朕也留着你!” 司予昀面色一变。 永熙帝坐直了身子,盯着她,面色深沉,“礼王,你真的觉得你可以成功吗?!朕,坐在了这个皇位上三十二年,整整三十二年,你觉得朕会被你给推下来吗?!”说罢,不等司予昀反应,便又继续道:“你所谓的把握是什么?掳走了朕御前侍卫长的家人作为要挟?挟持晏儿威胁庄之斯?以锦绣前程理由谢净纹?!这就是你的本事,你的能力!?” 司予昀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你说的没错,你太心急了!”永熙帝继续道,“若是你不动,朕真的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来废了你!你是做了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但是也是做的干净,怂恿仁王一事,给凤后下堕胎药一事,甚至那封让你惶惶不可终日的信也不是你亲笔所写的!只要你一直等下去,便是朕要废你,也需要花费一番周折!而朕的身体未必等得及!” “你——” “只要你再等一年,最多一年,这个皇位或许就真的是你的了!”永熙帝继续道,“可是,你却始终不知悔改,始终一条路走到黑!你不会伤朕的性命?若是你没打算伤朕的性命当日便不会在那箭上下毒!你可知道当日朕若是中了那箭,绝对活不到今日!你是很聪明,也很有本事,可是礼王,你不是能者!你更不配能者居之!朕要的能者不但有心计有手段,还要有一颗仁心!至少,有人心!至少她是个人,而你——别说能者,连人都不配!” 司予昀浑身颤抖。 “来人!”永熙帝面色扭曲地厉吼。 随后,冷雾领着一队侍卫冲了进来。 司予昀没有动,甚至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只是面容颤抖地盯着眼前的永熙帝。 “礼王犯上逼宫,将其拿下,押入宗亲大牢以待处置!”永熙帝赤红着眼睛,一字一字地吼道。 “是!”侍卫领命,随后冲了上前将人擒住,拉着欲除去。 司予昀却不动,“在母皇的心里,儿臣到底算什么!?” “押下去!” 司予昀被押出了寝殿,却在门口处见到了雪暖汐以及司升正。 雪暖汐眼眸含泪,快步上前狠狠地摔了她一个耳光,厉喝道:“你是不是想气死你母皇!”随后,冲进了寝殿。 司升正一动不动地站着,浑身轻颤。 “逆女!”司予昀冷冷地挤出了两个字,然后,不再看司升正一眼,在侍卫的押解之下离开。 司升正转过身跪下,“母亲!女儿不能看着您一错再错!” 司予昀转过头,“我司予昀这一辈子最后一回的一件事便是当日没有送你和你的父亲一同下黄泉!” 司升正脸上顿时泛起了巨大的震惊,随后,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 永熙三十一年十月礼王趁永熙帝病重之极逼宫,幸的靖王以及顺天府尹庄之斯极力救驾,让礼王阴谋破灭。 西南大营主将谢净纹参与其中,被隔去了主将一位,押入了刑部大牢。 只是经此一事,永熙帝病情加重,一度传出病危消息,一直到了来年入春,方才渐渐好转。 而因为永熙帝病重,礼王处置一事始终一直拖着。 三月春暖花开,又是一年,永熙三十二年,三月十五这一日,永熙帝恢复停了将近半年的早朝,而在早朝之上,就礼王逼宫一事做出了处置。 礼王被罢黜王位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宗亲大牢,其家眷则圈禁于原来的礼王府!世女司升正除外,她仍是养在了宫中,养在了交泰殿,这让许多朝臣不解。 而参与逼宫的一应人士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置,其中西南主将谢净纹本该判死,但念及多年来一直尽忠职守,免了死罪,流放了漠北,随后,谢家将其开除出宗族,嫡系家主之位由次女谢净芸承继。 …… 一晃眼,便又到了五月初三,两日前,司予述一家子回了厩,这一日,便进宫陪雪暖汐过寿辰。 辰安殿虽没有丝竹,只是欢声笑语却是久久不断。 永熙帝远远的看着前方其乐融融的场景,最终,不忍走进,更不会毁了女儿如今的安逸。 转身离开,却没有回交泰殿,也没有去朝和殿,而是去了冷宫。 官氏在见到永熙帝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好久好久之后方才认得眼前这人便是将自己困在了这冷宫二十年的人! “是你——” 官氏以为自己会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杀了她,可是此时他却除了这一生惊愕的话之后,便没有其他的动作。 永熙帝是根本认不住官氏了,眼前苍老憔悴的人不认得,当年风华绝代的官锦,她也忘了是何模样。 “你来做什么?!”官氏终于能够说出第二句话了,“来看我如何痛不欲生吗?!” 永熙帝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方才开口,却是反问:“司予执,是不是朕的女儿。” 官氏在见到永熙帝的时候没有扑上前杀她,也没有破口大骂,便是恢复了神智,也没有。或许恨的太深太久了,便是想发作出来都显得迟缓。 可他在听了永熙帝这话之后,整个面容都狰狞了,眼眸赤红,浑身充斥地戾气,随后,便扑上前欲厮打永熙帝。 冷雾及时制住了他。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官氏一边挣扎一边怒吼,“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的执儿!你怎么可以!她死了你还要诬陷她!我杀了你!杀了你——你不配当我执儿的母亲,你不配!司慕涵,我要杀了你——”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她,“你只需要回答朕是或不是!” “我要杀了你——”官氏却仍旧歇斯底里地怒喝。 永熙帝又凝视了他半晌,随后,转身离开。 “你不能走!不可以走!”官氏似乎慌了,“执儿她是你的女儿!她是!你不能再骚扰她!她都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你不能再惊扰她!司慕涵,她真的是你的女儿!真的!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怀疑可是执儿真的是你的女儿!我官锦这一辈子什么恶事都做过,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她已经被你杀死了,你不能继续这般污蔑她!不要再去惊扰她!你让她安息!安息——”他像是担心永熙帝会掘了他女儿的墓似的。 永熙帝转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继续离开。 身后,官氏的哀求以及怒吼始终不断。 …… 司予执在接到了永熙帝的召见本不奇怪,可当宫侍领着她去太庙,她却不得不奇怪。 当她踏进太庙的大殿,便见永熙帝正站在了诡着历代先祖的灵位面前。 她攥了攥拳头,压下了心头的不安,随后上前,“儿臣参见母皇。” “起来吧。”永熙帝道。 “谢母皇。”司予执起身,“不知母皇召儿臣前来有何旨意?” 永熙帝没有回答她,而是庄严肃穆地道:“先帝的皇女皇子将近四十个,除却了养不大的,也有十多个,可朕却只有五个皇女,五个皇子,虽然都养大了,可是如今,却还是要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还有一个,那是女儿,不是皇女。 司予执道:“安逸王还在,如今只有安逸王最合适!” 永熙帝转过身,“可她不要。” “先前她或许是……” “大周的江山不是粪土,也容不得别人视为粪土!”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从这点而言,司予述已经没有资格!” 司予执看着她,“那母皇的意思是……” “你想不想你生父在百年之后进这太庙,永享后世香火?”永熙帝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执眼眸大睁。 “朕可以成全你。”永熙帝继续道,“只要你为朕做一件事!” 司予执浑身渐渐地僵硬起来。 ……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永熙帝昨夜忽梦养父和安皇贵君,心中甚感念其当年的养育之恩,随后,便又下旨恩赏了薛家一番。 又过两日,下旨将二皇女司予执过继给了和安皇贵君的母族后辈,也便是三十年前去世的因救驾而过世的文德贵君。 朝臣瞬间明白了永熙帝的意思,不久之后,请封靖王为太女的折子便如穴般飘进了交泰殿。 靖王过继给了文德贵君,那她便不再是罪人官氏之女,唯一的缺陷便没有了,太女之位舍她其谁? 五月中旬,永熙帝下旨再为四皇子司以徽赐婚,四皇子下嫁先帝和裕凤后母族乔氏当代家主嫡次女。 永熙帝似乎在告诉所有人,皇家的皇子便是再嫁也同样尊贵! 请封靖王为太女的浪潮越滚越大,最终,在五月最末的一日,永熙帝准奏。 六月十七,太女进封典礼于正宣殿进行。 …… 永熙三十四年九月初十,永熙帝病逝于南苑,固全宸皇贵君殉葬于帝榻前。 九月十二,豫贤贵君蒙氏病逝于陇县行宫。 十月初一,太女继位,为景泰帝,立正君薛氏为后,尊嫡父凤后水氏为太凤后。 十一月初四,太凤后忧思而殁,谥号庄成。 景泰帝急召庶人司予执回京奔丧。 庄成凤后丧礼过后,景泰帝下旨恢复了司予执之皇族身份,封为襄王,意在其襄助自己之意。 襄王感激万分,立誓此生此世必定效忠皇帝。 景泰一年九月初十,永熙帝一年大祭,景泰帝亲往高陵祭奠,一年大祭之后,群臣上奏,请求景泰帝广纳后宫繁衍后嗣。 景泰帝允。 景泰二年,后宫已然充实,可却仍是无所出。 景泰三年,朝堂已经度过了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的过度阶段,朝堂内外一切井井有条,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是景泰帝一直没有后嗣,别说皇女了,便是皇子也没有!而让群臣不解的是,景泰帝对后宫从不独宠,每一个君侍都是一视同仁,可后宫那般多君侍,却一个也没有怀上。 随后有一日,当年宫中遭刺客,年幼的景泰帝为救先帝而受了重伤前去行宫养了好几年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了,接着,景泰帝伤了身子后嗣有碍的谣言一发不可收拾。 不久,襄王上奏提出过继。 景泰帝准,随后下旨将先帝皇长孙女司升正过继于凤后薛氏名下,一月之后,立为太女。 景泰四年,景泰帝厩武学院逐步成熟,不断为军中输送大量的军事人才,同年,景泰帝颁下军功功勋制度,言凭借军功可封王封侯,军中士气大涨。 景泰五年一月,景泰帝对西南重新进行州域划分,继续先帝一朝的水利工程,且鼓励商户,以达兴旺之效。五月,将西北新五城重新撤城改州,名为定州。七月下旨鼓励大周内陆百姓与东域百姓通婚,并制定了奖励机制,同时明确下旨东域百姓和其他大周百姓一般可参加春闱,考取武学院或文学院。 景泰六年,景泰帝派钦差入东南,彻查富裕州城贪渎之状,下旨言凡事贪渎,一经查实,从严查办,同年,西戎兴兵欲夺回定州,景泰帝命襄王前往西北领战。 景泰七年,大周和西戎战事街,景泰帝力压朝中议和之声,继续迎战,入夏,捷报传来,襄王领大军击退了西戎国的入侵,襄王更于军中夺了对方主将的首级。十一月,太女大婚,聘定州州府白薇之嫡孙白氏为太女正君。 景泰八年,西南惊变,西南土著联军雨夜偷袭,西南守军防范不急,损伤惨重,景泰帝大怒,从西南大营调十万大军前往西南参战,两月之后,西南土著联军被击溃,景泰帝下令乘胜追击,势灭西南毒瘤,同年末,大周军队第一次踏上了临淮河南岸的土地。 景泰九年一月,景泰帝不顾群臣反对,命太女监国,御驾前往西南,渡临淮河,将南岸土著逐个击破,十月,西南最大亦是一直与大周为敌的阿塔斯族投降,然而其族长米勒娅却在觐见景泰帝之时行刺景泰帝,景泰帝大怒,亲砍其首级,随后下旨将阿塔斯灭族。十二月,西南一战平息,临淮河南岸尽归大周国土! 景泰十年一月,景泰帝班师回朝,然而却病倒途中,太女接到消息大急,亲往迎接。 三月,景泰帝病重,迁往陇县行宫静养,太女监国。 四月末,陇县行宫仍是芳菲满地。前往陇县行宫之后,景泰帝的病却越发的重了,到了五月,已经无法下床,御医言已经到了极限。 太女仁孝,欲守床前,景泰帝却不允,命其国事为重。 五月中旬,景泰帝召见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以及襄王,命其协助太女,共创大周繁华盛世。 五月下旬,景泰帝的已然做好一切安排,将所有会影响太女安然继位的因素全数拔出,她本该安详地等到大限到来的,可是,却仍是日日看着门口,似乎,在等谁。 伺候在旁的薛后知道她在等谁。 襄王也知道。 太女更是明白,可是,没有人可以帮她今早完成心愿。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便在所有人都以为景泰帝等不到的时候,六月初的一个晚上。 她等的人来了。 “母皇……”景泰帝已经泛着死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来了……”说着,想起身给她行礼,可是,却已经动不了。 “别动。”司慕涵轻声道。 景泰帝笑着道:“好……儿臣不动……儿臣……以为……等不到母皇来了……” “永熙帝已经死了。”司慕涵却道。 景泰帝笑道:“那……我可以叫你……母亲吗?” “当然可以。”司慕涵也笑道。 “母亲……”景泰帝抬起了手。 司慕涵伸手握住,紧紧握着,“好!” “母亲……”景泰帝继续笑着道,“我亲口问过了……阿塔斯族长……我……还滴血验亲了……没有相融……母亲……我是您的女儿……我不是野种……我是您的女儿……当年……我和四皇妹的血没有相融……应该是姐妹之间不能用滴血验亲的办法的……母亲……我不是阿塔斯族长的女儿……我是您的女儿……” “我知道!我知道!”司慕涵的视线渐渐模糊。 景泰帝继续道:“母亲……你相信我对不对?!” “我相信!”司慕涵点头道。 景泰帝像是放下了心头巨石一般,整个人,都松了,“母亲……我没用……不能继续帮你看着大周江山了……不过……你放心,正儿是个好太女……她也会是个好皇帝的……你放心……” “我很放心!” “母亲……”景泰帝的话说的更加的艰难,“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没有!”司慕涵道。 景泰帝笑的更加的舒心,“母亲……饶恕父君好不好?饶恕他……让他安享晚年……” “好!”司慕涵应道。 景泰帝神色激动了起来,“谢母亲……谢谢你……母亲……” “别说话了,别说……”司慕涵哽咽了起来。 景泰帝却摇头:“不……女儿好久好久没有这般和母亲说话了……好久好久了……母亲,我是您的好女儿吗?” “是!”司慕涵点头,“你是我的好女儿!” 景泰帝挣扎的欲起身,可还是动不了,“母亲……你能不能……抱抱我……像小时候一样……像抱着皇姐皇妹她们一样……” “好!”司慕涵点头,随后动手扶了她起来,抱在怀中,“母亲抱着你!抱着你!” “母亲……”景泰帝笑的越发的灿烂,越发的满足,“我是你的好女儿吗?” “是!”司慕涵抱紧了她,“执儿是我的好女儿!” “谢谢母亲……谢谢你……”景泰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最后,彻底安静,眼眸安然合上,嘴边含着满足的笑。 司慕涵紧紧地抱着她,安安静静的沉默。 “陛下!”薛后冲了进来,冲到了两人身边,呆呆地看着在司慕涵怀中安然入睡的人,半晌后,猛然推开了司慕涵,将安静入睡的人儿夺回了自己的怀中,“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妻主!是你——”他抱着景泰帝,对着一旁的司慕涵,面目狰狞地喝着。 司慕涵脚步踉跄了一下,眼中的泪水,终究落下。 是啊,是她害死了她!她最好的女儿! 景泰十年六月初四,景泰帝于陇县行宫驾崩,留下遗诏命新帝不必另行兴建陵墓,只需将其安葬于高陵,让其永伴随先帝永熙帝。 太女大悲,听从遗诏命。 六月初五,太女迎景泰帝灵柩回京。 当灵柩到达宫门前,一个蓬头垢面衣裳褴褛头发苍白的男子一步一步地走来。 没有人拦着他,便是太女也未曾。 官氏一步一步地往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灵柩前,艰难地爬上了装着灵柩的轿辇,爬到了灵柩旁,然后,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别怕,执儿别怕……父君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不要害怕……”声音慈爱安详。 一旁,先帝四皇子司以徽哭倒在了妻主的怀中。 六月十五,景泰帝出殡。 在离高陵不远处的山上,司慕涵静静站着,六月的烈阳将她的衣裳都浸湿了,却还是没有撼动她分毫。 一直到了山下不远处高陵内的入葬仪式完毕,一直到了送葬的队伍离开了,肃穆的高陵恢复了平静,她方才垂下了视线。 雪暖汐缓步上前,“涵涵。”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然后远眺着前方高陵,“朕这一辈子亏欠了许多人,却不想最后最亏欠的还是这个女儿。” 雪暖汐握起了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司慕涵转过身凝视着他,然后,伸手紧紧拥着他,“好。” …… 前方高陵 方才关闭了的地宫门前,官锦抱着一件衣袍对着地宫的门喃喃自语,“执儿不要怕,父君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父君给你做新衣,等到了秋天,你就可以穿了……” …… 七月初一,新帝继位,为仁顺帝。 大周开始了新纪元,而新的故事,新的爱恨情仇也将继续上演…… ------题外话------ 历时半个月,无数次食言之后,这个结局终于写完了,很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 这文写了两年多,也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虽然她不完美,于我来说仍是宝贝,期间倾注在她身上的感情和精力太多太多了,今日,终于完满了。 很感激一直支持舒兰和女皇的亲们,如果没有你们,舒兰和女皇也走不到今日,感谢大家能看到她的精彩,包容她的不足。 然后,关于番外,番外会有的,只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我无法明确什么时候更新,关于这一点真的很抱歉,不过新文会在二月莫,所以在开新文之前估计会写完番外。 最后,再一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001 新朝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景泰十年六月初四,景泰帝崩于陇县行宫,同年七月初一,太女继位,为仁顺帝,尊养父薛氏为太凤后,立正君白氏为凤后。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册封太凤后的典礼。 然而,便在典礼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的时候,太凤后薛氏却拒绝接受册封,而且称病,仍旧占据着朝和殿。 依着规矩,景泰帝丧礼完成之后,景泰帝的后宫诸人都会移宫,景泰帝生前并无后嗣,而且后宫诸位君侍的位份最高的也不过是在侍君,所以也很好安排,内务府依着规矩整理出了一处宫殿供给先帝遗留君侍安养天年,同时也将颐宁殿整修出来恭候太凤后薛氏入住。 颐宁殿是当年圣祖凤后在为太凤后之时所住之处,宣宗永熙帝驾崩后,礼部和内务府便将其整理出来,只是庄成凤后却在宣宗皇帝驾崩之后一月也病逝,因而颐宁殿并未迎入新主人。 景泰帝驾崩之后,在仁顺帝的格外嘱咐之下,颐宁殿里里外外整修的富丽堂皇。 薛氏拒绝册封拒绝移宫,这给原本顺利的皇位更替添了波澜。 太凤后不是新帝的生父,而如今这般举动,便更是让朝臣百姓猜忌这对养父女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帝王的家事从来都是会影响到国事的,尤其是在这般新旧政权交替的关键时刻。 先帝虽然没有其他的继承人,可仁顺帝并未先帝的亲生后嗣,而和她有着相同身份的人还有其他人。 比如说仁顺帝同母异父的妹妹,又比如说襄王的女儿,还有宣宗皇帝前太女安逸王之女。 可以说,如今仁顺帝的皇位并未坐稳。 “陛下,不管如何,册封太凤后的典礼一定要尽快进行!”御书房内,余风神色凝重地道,“如今朝野内外已经传出了陛下和太凤后父女失和的消息,若是太凤后继续这般,那朝臣百姓便会质疑为何太凤后会对陛下动怒。” 仁顺帝年轻的面庞之上沉淀着的是帝王的威严,眉头微微蹙着,“余爱卿这话何意?” 余风沉吟会儿,“陛下,先帝是在外病倒的,而且病情如此的急,虽是旧疾复发,可是若是有人利用这点来兴风作浪,却也不是不可。” 仁顺帝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厉芒,“你是说有人怀疑朕弑君杀母?” 余风当即跪下,“臣不敢,只是陛下……”话,顿了顿,随后抬头,“您始终不是先帝的亲生子嗣,而且,襄王以及安逸王都有了女儿,若是真的要论资格……陛下并非……” 话没有说下去,不过仁顺帝却已经是明白了。 御书房内,沉寂了下来。 仁顺帝垂着眼帘沉默许久,方才缓缓开口,“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先退下!” “是。”余风没有多说,领命道。 便在余风离去之后没多久,一宫侍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太皇翊太君求。” 仁顺帝当即收敛神色,“请!” 半晌,蜀羽之缓步进来,“见过陛下。” 仁顺帝起身上前,亲自扶起了他,“太皇翊太君不必多礼。” “本宫今日来是特意来向陛下请恩旨的。”蜀羽之微笑道,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但也同时沉淀了他的气韵。 “恩旨?”仁顺帝蹙眉。 蜀羽之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微笑道:“陛下已经顺利登基,本宫也老了,也该去高陵替宣宗皇帝守灵了。” 仁顺帝面色一变,“太皇翊太君……”话顿了顿,似乎更加的谨慎,“可是朕做错了什么?” “陛下不必紧张。”蜀羽之仿若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您是先帝唯一的后嗣,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你的皇位,无人可以撼动,若如有谁心生不敬,那便是谋逆!” 仁顺帝的神色缓和了一下,“那太皇翊太君是要……” “本宫老了,也累了。”蜀羽之微笑打断了她的话,“本宫相信,陛下会向宣宗皇帝和先帝所期望的那般当一个好皇帝,将大周带向更加繁荣昌盛的盛世。” 仁顺帝沉吟会儿,正色道:“太皇翊太君放心,朕不会让皇祖母和母皇失望的!” 蜀羽之但笑不语。 “太皇翊太君既然去意已决,朕便不留了。”仁顺帝继续道,“只是太皇翊太君能够在离开之前让朕见见……” “陛下可以自己问的。”蜀羽之笑道。 仁顺帝脸上闪过了失落,“朕是让人问了,可是没有祖母却说朕的皇祖母宣宗皇帝已经死了。” “她没有说错。”蜀羽之笑着应道。 “可是……” “陛下。”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大周的皇帝,你该走你自己的路,也该自己探讨如何当好这个皇帝,帝皇之路,只有陛下亲自走下去了,方才可以明白。” “朕并未想叨扰祖母什么,朕只是想……” “本宫明白。”蜀羽之点头道,“只是陛下,上古时候帝王自称孤或寡人,其实从一开始,帝王,便注定了是孤独的。” 仁顺帝沉默了下来。 “宣宗皇帝见到江山顺利到了你的手中,也便可以真正的放心了。”蜀羽之继续道。 仁顺帝抬起眼前,正色道:“朕明白了,还请太皇翊太君代朕问候。” 蜀羽之点头。 “还有一事……”仁顺帝岔开了话题,神色显得有些为难,“朕想请太皇翊太君帮一个忙。” “可是太凤后一事?”蜀羽之问道。 仁顺帝点头,“儿臣明白父后心里难过,可是……父后这般……儿臣……” “陛下。”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在您的心里,太凤后可是你父?” “自然!”仁顺帝没有犹豫地回道,“虽然父后并非朕生父,可是自从朕过继了之后,在朕的心里,父后便是朕的生父,朕从未有过一丝不敬重父后之心!” “那陛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蜀羽之微笑道,“太凤后的性子多年来一直没变,十年后宫生涯,本宫不得不承认先帝将他保护的很好。” 仁顺帝蹙眉,似乎不明。 “他喜怒哀乐,从来只是因为一个人。”蜀羽之缓缓道,“那便是你的母皇。” 仁顺帝眼睛一亮,“太皇翊太君的意思是……父后这般不是因为不满朕,而是因为母皇?” “只要你真心视他为父,他会明白的。”蜀羽之没有回答。 仁顺帝沉思会儿,问道:“太皇翊太君,父后可是怀疑母皇的死和朕有关系?” 蜀羽之失笑道:“若是他真的如此认为,他早就找你拼命了。” 仁顺帝一怔。 “陛下。”蜀羽之缓缓道,“太凤后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和母族又一向不亲近,先帝在时,先帝便是他的一切,如今先帝不在了,你,便要成为他的一切!多谢耐心,本宫相信太凤后也一直将你视作亲生女儿的,没有一个父亲是会为难自己的孩子。” 仁顺帝看着他沉默会儿,“朕明白了,多谢太皇翊太君。” 蜀羽之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臂,随后离开,走出了交泰殿,他转身,看向了身后庄严的宫殿,轻轻地笑了,然后,转身起步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 次日,宣宗皇帝君侍太皇翊太君蜀氏请旨前去高陵为宣宗皇帝守灵,仁顺帝恩准,命内务府护送其前往。 而在太皇翊太君离去之前的一夜,凤后白氏亲自前去送别。 宣宗皇帝的君侍离去对新朝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很快便被人遗忘了,而如今,朝堂因为册封太凤后一事而争论不已。 仁顺帝下旨了,太凤后既然身子不适不宜出席册封典礼,那便延迟册封典礼,等太凤后病愈了之后在行册封。 仁顺帝孝道为重,众臣不好反驳,便只能权宜行之,提出先册立后宫君侍,而依着规矩,若是先帝有后在,必须先册封了太凤后方才能够行大封后宫典礼。 因而,仁顺帝也不同意。 朝臣也不愿意继续退让,因为后宫位份没定,朝堂也不可能安宁。 不管是御史还是其他的朝臣,都执意请求仁顺帝册封后宫,安定前朝。 仁顺帝继位第一个风波不是源自朝堂,而是源自后宫。 然而不管前朝如何的施加压力,仁顺帝却还是不为所动,同时还阻止前朝的人直接去找薛氏。 …… 薛氏的病倒不是真的装的,不过不严重罢了。 然而他却希望自己真的是病重,可是,不管他如何的伤心,如何的折腾自己,身子却还是那般。 这时候他恨极了自己从前那般的爱护身子。 “父后,药煎好了,儿臣喂您喝吧。”虽然尚未正式册封,但是作为太女正君的白氏却已经是领了凤后的实权。 后宫如今在他的掌管之下,而不管后宫事务有多繁忙,他每一日都会亲自服侍薛氏用药。 薛氏成心了折腾自己,自然不愿意喝药,可不管他如何的折腾,白正君却还是耐心伺候着。 起先薛氏还是不领情,但是后来白正君被诊出了怀上了身孕,薛氏便没有再为难。 可便是愿意喝药了,对白正君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白正君也似乎不在乎,不管薛氏如何,他都仔细伺候,便是被诊出了怀着孩子,也是不假手于他人。 平日里他也时常和薛氏说话,便是薛氏从来不答话,他也是一如既往,但是却从不提及外头的闹腾。 这一次,薛氏也没有为难,一口气喝了药,“本宫喝了,你可以走了吧!” “儿臣陪父后说说话?”白正君却微笑道。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本宫说了不想跟你们说话!”薛氏一如既往的没有给好脸色。 白正君却不在乎,“那父后听儿臣说吧。”说完,不等他拒绝,便继续,“方才御医给儿臣诊了脉,说儿臣的胎相很稳,预产期便在明年的四月,四月既不冷也不热,正适合生产,这孩子没出事便如此的疼父亲,儿臣想,应当是一个儿子。” 如白正君所料,薛氏在听到了孩子的时候,神色缓和了一些,“你喜欢儿子?” “自然喜欢。”白正君笑道,“儿臣前两胎都是女儿,若是这一胎是儿子,那儿臣便儿女双全了。” 薛氏看了他的肚子半晌,随后却讥诮,“是啊,你儿女双全了,你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你们很了不起!” 白正君一怔。 “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想见你们!滚!”薛氏怒斥道。 白正君不禁有些后悔说了这个话题,当即跪下,“父后,儿臣并无其他意思,儿臣……” “我让你滚出去!” “父后……”白正君还想解释几句,可见了薛氏的脸色,只好作罢,“是,儿臣这边告退。”说完,起身又忧虑了看了薛氏几眼,方才离开。 一出了寝殿,便见到了太女府中的薛侧君来了。 薛侧君姓薛,自然便是出自薛家,而且还是薛氏的嫡亲侄子。 “臣侍见过凤后。”薛侧君上前行礼。 白正君颔首,“陛下尚未册封后宫,薛侧君唤本宫正君便可。” “陛下册封后宫是迟早的事情,正君是陛下的结发之夫,自然便是凤后。”薛氏应道。 白正君道:“还是先唤正君吧。” “是。”薛侧君应道,“太凤后今日的情况如何?” 白正君沉吟会儿,“方才喝了药,既然薛侧君来了,便进去看看父后吧,先帝驾崩,父后心里难过,你是父后的侄儿,跟他说说话许能宽慰他。” “是。”薛侧君点头应道,抬眸扫了一眼白氏微微凸起的腹部,方才起步进了寝殿。 薛氏的脸色并未因为侄子的到来而有所好转,“本宫说了不想见买到你们,你们还来做什么?!” 薛侧君仿佛预料到了薛氏的反应,并未惊讶,跪下来行礼,“臣侍听闻太凤后身子不适,虽明知太凤后不愿意见臣侍,臣侍还是无法放心,请太凤后恕罪。” 薛氏抿着唇没有回话。 薛侧君抬头,“太凤后,臣侍明白太凤后心里难过,可是还请太凤后保重身子,便是不为陛下,也要为先帝,先帝定然不会希望太凤后这般的。” 听到了人提及先帝,薛氏的眼睛便红了。 薛侧君见薛氏没有方才的愤怒,便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舅父,侄儿知道舅父心里难过,可是再难过也不能折腾自己的身子,先帝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了也定然不安心的。” 薛氏的眼中积聚起了泪水。 “舅父,陛下虽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但是却一直都是很孝顺的。”薛侧君缓缓道,“若非孝顺,陛下如何会力压朝堂的不满声音?” 薛氏虽然悲伤,但是却还没有糊涂,一听薛侧君的话便知道有事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侧君揣着明白装糊涂,“侄儿只是希望舅父能够好好的安享晚年。” 薛氏这十多年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是毕竟是在后宫十年,当了十年的凤后,他岂会没看出薛侧君的小心思?“本宫虽然伤心,但是还没有伤心糊涂!” “舅父……” “够了!”薛氏沉声道,“当年你进太女府之时本宫便跟你说过,本宫是凤后,而你,不过是太女侧君!如此更是如此!” 薛侧君双手紧紧地攥着。 对于薛氏如此的冷漠绝情,薛侧君说是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当年他进太女府原本是怀着雄心壮志的,可是没想到方才进了太女府,便被眼前之人当头棒喝,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便是当初祖母对他不是,可也改变不了他们血脉相连的事实!可是他倒好,非但没有扶持他这个侄儿,甚至还帮着白氏打压他! 陛下不过是他的养女罢了,再孝顺也没有血脉的联系,若是聪明的人,早便寻了后路了。 可是他却还是一根筋地跟白氏这个正君撑腰! 在太女府,他争不过白氏这个正君,可是如今入宫了,一切都不同了! 凤后不再是不可取代,太女之位,每一个皇女都可以争夺! 薛氏一族一连四代都出了后宫君侍,其中三个是皇帝的养父,这样的家族该是横着也没有人敢说话,可事实上,薛氏却还是原来的薛氏,除了尊贵了一些之外,便没有其他。 而原因,归根到底还是薛氏的男子都是皇帝的养父,薛氏一脉的血液并未融入皇帝的身上! 从进太女府为侧君的那一刻起,他便下了决心,绝对不会让薛氏只出皇帝养父之名持续下去! 他可以不当这大周朝的凤后,但是却一定当下一任皇帝的生父! “在舅父的心里,侄儿便是如此的人吗?”薛侧君眼中泛起了泪花,“是,侄儿是希望往后后宫的生活可以有舅父的庇护,可侄儿的这个想法便这般的天理难容吗? 舅父,殿下登基了,她是皇帝了,将来她还会有很多的君侍,侄儿不是正君,不是陛下的结发之夫,侄儿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陛下对正君那样的敬重,侄儿甚至到如今还未生出一个女儿来! 侄儿害怕,侄儿希望得到舅父的保护,难道也错了吗?没错,当年薛家对舅父是很绝情,可是,祖母她是一家之主,她不能不顾及整个薛家!侄儿也知道当年祖母对不起舅父,所以这几年来侄儿在太女府不管多么艰难,都不曾跟舅父诉苦半句! 舅父你知道吗?侄儿生了两个儿子,可即便是儿子,侄儿也几乎费尽了心血方才将他们平安生下,方才让他们长到如今!侄儿一直很羡慕父后,先帝的后宫不管有多少君侍,但是都没有一个人敢害舅父,而舅父也无需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费尽心思!舅父,你可知道侄儿的艰难?! 舅父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不肯接受太凤后的册封典礼,陛下便将典礼一直拖着,朝臣提议先册封后宫,可是陛下说太凤后的册封典礼一日未成,便不会册封后宫9有这朝和殿……在先帝丧礼晚了之后,便有御史提出让舅父移宫,可是,舅父一直不开口,陛下便也不开口!没错,陛下是很孝顺,可是舅父,陛下她始终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便是亲生的,也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这般不给她颜面的!舅父,她如今是皇帝了! 侄儿是想求舅父在往后的日子中庇护侄儿,可是,侄儿更不想看到舅父一点一点地磨掉了和陛下的那份父女之情!舅父,没了陛下的真心孝顺和敬重,往后你在后宫的日子如何过?先帝生前待舅父一直很好,若是她见了舅父晚辈凄凉,又如何会安心? 没错,侄儿也是害怕舅父激怒了陛下连累到侄儿和侄儿的孩子,还有薛家,可是,侄儿对舅父的关切之心也是真的!舅父,我们是嫡亲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舅父想看到侄儿,看到薛家死无葬身之地吗?!” 说完,跪了下来,满脸泪痕地哀求道:“舅父,侄儿求您,为了先帝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为了薛家,为了侄儿的两个无辜的孩子,侄儿求您莫要再这般和陛下怄气了!舅父,陛下是真的孝顺您,只要您和她如从前一般,她会一辈子都孝顺你的!陛下没有生父,她心里一直渴望着父亲,她会孝顺舅父的!” “你说完了吗?”薛氏面无表情,连悲伤都没有。 “舅父……” “说完了,就跟我滚出去!”薛氏忽然厉喝道,“给我滚出去——” “舅父——” “来人!”薛氏怒吼道。 宫侍随即进来。 “将他给我赶出去!”薛氏怒吼道。 宫侍只能上前请薛侧君出去。 薛侧君脸上虽然是悲伤,然而,眼底却泛着愤恨,这一刻他是真的恨这个人,明明可以双赢,明明可以有好日子过,为何要折腾?为何要这般两败俱伤?!他自己伤心便不让别人过安稳日子吗?! 然而,不管他如何的愤恨,却还是无法放弃这唯一的靠山! 要在后宫生存,要生出皇女,要完成心里的愿望,他只能依靠太凤后! …… 仁顺帝得到消息之后便赶去了朝和殿了,只是却被拒之门外。 薛氏不见她。 不久,寝殿内传出薛氏吐血的消息。 仁顺帝大惊,欲进去,可是宫侍却拦着,她担心在激怒薛氏,也没赶闯进去,而是跪了下来请罪。 “陛下……”白正君不赞成仁顺帝这般做,可是却劝不了她,便只能陪着她跪。 薛侧君得到消息之后心里有信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焦虑地沉思半晌,他没有赶去朝和殿,而是去找了司徒氏。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和太皇德贵太君去了朝和殿。 “陛下……”他看着跪在朝和殿前的两人,不禁摇头,“陛下年轻康健,跪着给太凤后尽尽孝心没什么,可是凤后怎么也这般不懂事?你身上怀着的可是大周的皇嗣!” “太皇太凤后,臣侍无能,未能照顾好太凤后,让太凤后……” “怎能说是凤后的错?”薛侧君跪了下来,“是臣侍的错,是臣侍惹怒了太凤后,陛下,您惩处臣侍吧,臣侍……” “你闭嘴!”仁顺帝冷声道。 薛侧君面色一白,“陛下……”话颤颤巍巍的没有说下去。 太皇德贵太君看了看众人一眼,最后道:“本宫进去劝劝太凤后。” 仁顺帝忙道:“如此,便多谢太皇贵太君了。” 太皇贵太君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去,宫侍依旧拦着,不过他要闯进去,宫侍也不敢真的拦,后宫如今位份最高的便是他了。 薛氏对于太皇贵太君的到来似乎有些意外,同时,也有着不悦,“你来做什么?!” “太凤后这是再恨宣宗皇帝还是在恨陛下?”太皇德贵太君一边挥手让宫侍退下,一边道。 薛氏面容顿时狰狞了起来,“是她让你来的!” 太皇德贵太君坐在了床边,“太凤后说的人是谁?陛下还是宣宗皇帝?” 薛氏狠狠地盯着他,“滚出去!” “太凤后是在命令我吗?”太皇德贵太君却是淡淡道。 薛氏震怒,“我让你滚出去!” “先帝御驾亲征之前曾经到过我的宫中。”太皇德贵太君缓缓道。 薛氏面色一震,随即伸手攥住了他的手,“她去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先帝的圣体在御驾亲征之前便已经出了问题了。”太皇德贵太君回道。 薛氏浑身一颤,眼眸瞪得老大,“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那她为什么还要去!为什么……” “有些事情我并不清楚,先帝也没有跟我明说,但是我却看得出来,先帝对御驾亲征似乎很执着,我想,便是当时西南的将士能够应付,先帝也一定会去的。”太皇德贵太君道。 薛氏颤抖地哽咽了起来,太皇德贵太君不明白,但是他明白!在她病重的日子里面,跟他说了好多好多从前他不知道的事情,也便是因为知道了那些,他的心才会那般的痛! 这般多年她过的这么的辛苦,而他这个结发之夫却一点也没发觉! 他是恨宣宗皇帝,可是更狠自己! “她为什么要那般傻……为什么……” 太皇德贵太君沉吟会儿,“先帝临行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她说她这一辈子亏欠最深的人便是你,她担心她走了之后你会过不下去,更担心你会因为她而和陛下起了嫌隙。” 薛氏已然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知道的……在行宫……她便跟我说过……可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从来没有……我只是想她,很想很想……我原以为她亲征回来,心事便可以了了,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可以不用在半夜中惊醒,便可以不再那般的心事重重……我以为我们还可以有安享晚年的机会……就像他们一样!可是……她总是说她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大周……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那时候她那般的小,她什么也没做过!她这一辈子除了替她的父亲还债,除了被她母亲利用之外,她什么也没做过,什么也没得到!你是我的还女儿?!哈哈……直到她临死前的一刻,她才愿意跟她说这一句话!在他们的心里,她算什么?司予执她算什么?!为什么她要那般的傻?为什么?我不恨她,我只是心疼她,好心疼好心疼她!” “先帝没有带走遗憾走,不是吗?”太皇德贵太君缓缓道。 薛氏笑了,却极为的凄厉,“是啊,没有遗憾,她笑着走的!她就是这般的傻r许在那个人的心里根本便从未将她当做女儿,那句话,不过是权当她给她当了十年的奴隶的恩赐罢了!她怎么这般的傻?不就是一个母亲吗?不要便不要了!为什么她要为了她的一句认同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让自己给她当了一辈子的奴隶?!我好恨她,好恨好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啃她的骨头!她既然决定了要将皇位传给司予昀的女儿,为何要让我妻主来给她当桥梁?!她自己去风流快活了,让我的妻主在这里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她凭什么这般做!” “所以,你方才不肯接受太凤后的册封?”太皇德贵太君缓缓道,“因为你也恨陛下?” 薛氏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为何要接受这个册封?!我妻主根本便不想当这个皇帝,如今她死了,我为何要继续当这个太凤后?!” “那般说你是故意和陛下为难?” “为难?故意为难?”薛氏笑的更是荒诞,“我为什么她做什么?”说罢,转过视线看向眼前的寝殿,“这是我和她的家!是我们的家!如今她不在了,我难道要连这个家都没有了吗?” 太皇德贵太君一愣。 “她当了皇帝,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可是不管她多么的不一样,不管她身边再多的君侍,不管她宠幸什么人,可是,只要在着朝和殿,在着寝殿,她便是我一个人的妻主!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和我一同饮酒,心情不好了,会对我发脾气,我也是这样,心里高兴的时候便抱着她说个不停,心里不高兴了,便跟她吵架,甚至打架……不管我们在外面多么的不一样,可是在这家里,便和从前在靖王府一样!” 他看向太皇德贵太君,“为何你们都要赶我走?为何要夺走我唯一的眷恋?!她死了……我想跟着她一同去的,可是,我答应过她我不会做傻事,我要会好好的……后来我想着病死了便不是做傻事了,可是我病着,却死不了!我想去给她守陵,可是,那个人在那里!我怕我去了我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他!我连去给她守陵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这座宫殿了,你都要夺走吗?!” “父后!”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仁顺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父后!”她走到了薛氏的面前,跪在了他的床榻边,“你还由儿臣,父后,你还有儿臣!” 薛氏看着她,却只是哭泣,什么也没说。 “儿臣一出生便丧父,自幼在祖父的膝下长大,祖父对儿臣是很好,可是,祖父是祖父,不是父亲,儿臣从一出生开始便从未感受过父亲的关爱,一直到了儿臣过继给了父后!”仁顺帝道,神色真诚,“那时候儿臣已经不小了,也懂事了,可是,父后却将儿臣当做孝子一般对待,虽然很多事情都很滑稽,可是父后,儿臣真的很高兴,很幸福!儿臣永远也不会忘记儿臣第一次去给父后请安,父后将儿臣摆在怀中的感觉!那时候儿臣明白,儿臣有父亲了!往后,儿臣不再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儿臣有父亲疼爱了! 父后待儿臣如亲生女儿,可是儿臣却一直不懂父后,儿臣以为父后喜欢奢华,所以让人将颐宁殿装饰的富丽堂皇,想着父后住进去之后一定会开心的,便是父后不愿意接受太凤后的册封,不愿意离开朝和殿,儿臣也只是以为父后只是暂时没有从母皇的驾崩中缓过来,儿臣甚至还以为父后是担心儿臣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往后会对父后不好!父后,是儿臣不孝!” 说完,便重重地磕起了头来。 薛氏心里的确对仁顺帝有怨,但是最多也不过是迁怒,他虽然不是仁顺帝亲生的,但是,这般多年来,他也的确是将他当做亲生,如今,见了她这般,心能如何不软? “我没有怪你……” 仁顺帝停下了磕头,而此时,额头已经红肿了,“父后……” “我只是过不了那道坎……你知道吗?其实宣宗皇帝根本便是想将皇位传给你,可是她又害怕开了将皇位直接传给了孙辈的先例,会让储位之争不但祸及皇女,更会祸及皇孙,她害怕她的后代子孙会因为储位之争而斗的断子绝孙!所以,她需要一个人帮你守着皇位!而这个人,只有她一直都厌恶的司予执最合适!”薛氏话带上了怨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妻主早就被她给绝了后嗣!” 仁顺帝双眸顿时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父后,你……你说什么?!”牙关紧咬,“父后是说……当年母皇是因为帮宣宗皇帝挡了刺客的一剑……” “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刺客!”薛氏怒吼道,“那一剑根本就是她自己刺的!她自己识人不清宠幸官氏,这和妻主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迁怒妻主?!妻主那时候才那般的小,她知道什么?!妻主就是被她害的!她明知道妻主活不长,可是,却还狠心地绝了妻主的后嗣!什么妻主是她的好女儿,当初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妻主是她的女儿?!” 仁顺帝脚步踉跄了一下,“皇祖母……皇祖母为何要这般做……是不是……因为我……” 薛氏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水,“不是……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父后……”仁顺帝似乎不相信。 薛氏盯着她,“她便是因为妻主绝了后嗣,而且还寿元不长,才将皇位传给她的,这样,皇位便可以顺利到你的手里了!妻主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垫脚石罢了,可是她还不在乎,甚至为了朝政,为了这根本便不属于她的大周江山耗尽了心力!” 仁顺帝的脸色很不好,她知道将她过继给母皇是皇祖母的意思安排,可是,她却不知道还有这般多的事情。 母皇…… “父后……”她跪了下来,“儿臣……儿臣……”话,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这时候,仿佛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罢了。 “我不怪你……”薛氏继续道,“可是……我……我无法不在乎……你知道吗?我无法不在乎……我这一辈子只有妻主一个人,我从来便没想过她会这般早就离开我……我一直以为我会比她早死的……我没本事,又没有孩子,如何能够在这后宫生存……我认定了我会比她早死的……我会去皇陵等她来……我会一直等着她的……可是,她却忽然间走了……就这样走了……我连去陪她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见不到那个人,我只能怨你,只能怨你——” “儿臣明白!”仁顺帝哽咽道,“父后,儿臣明白的!父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不是……不是你的错……”薛氏摇头道:“一切都是他们那一代人的错!可是,为何他们都能够好好的,都能够安享晚年,而我们,我们这些晚辈,这一代人,却要将他们犯下的孽如数承担?!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过是被安排罢了……你也没得选择……” “父后……” “我累了……”薛氏合上了眼睛,便是将内心挤压的话倾述了出来,却还是无法缓解内心的痛,“我累了……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仁顺帝僵着不动,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太皇德贵太君起身,“陛下先回去吧。” 仁顺帝看了看他,然后,对着薛氏磕了一个响头,“父后,不管如今的一切是否都是皇祖母一手布置,在儿臣的心里,父后便是儿臣的父亲,母皇便是儿臣的母亲!儿臣有母亲,可是,儿臣却只是在母皇的身上感觉到了母亲的关爱以及威严,在儿臣的心里,母皇便是儿臣的母亲!” 薛氏还是合着眼睛没有说话。 “儿臣告退。”仁顺帝起身离开。 太皇德贵太君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太凤后,像你和陛下这等的父女缘分世上少之又少,莫要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将其磨灭了,先帝,不会想见到你这样的。” 随后,转身离开。 薛氏曲起双膝,将头埋在了双膝间,失声痛哭。 他真的真的好想她! 好想好想…… 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他迟早是要离开这个朝和殿的,他不是想为难谁,更不是想让她在天之灵不安稳,可是在这里,他才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 …… 仁顺帝没有离开,而是在寝殿之外守了一夜,次日早朝之后,便下旨,让内务府另择宫殿给凤后居住。 这一消息随即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朝和殿作为中宫凤后的寝宫是从太祖皇帝那一朝便定下的,而且,让朝和殿作为中宫也不仅仅是因为太祖皇帝定的,而是朝和殿的位置是最适合的。 而这一次跳出来反对的便是礼部中负责星象风水的,言若是挪动中宫住处会祸及皇嗣传承。 而巧合的是,便在仁顺帝下旨更换中宫住处之后,大皇女忽然发起了高热,情况一度危及。 朝臣反对意见也因此而更加的激烈起来。 可是仁顺帝却一意孤行,而白正君也支持仁顺帝,没有一句怨言,好在,大皇女的高热很快便退了,渐渐康复了起来。 仁顺帝的态度便更加的坚定了。 礼部和内务府只好依着旨意在宫中重新择选宫殿,半个月之后,宫殿选了出来了,移宫一事便也解决了。 然而,便在这时候,太凤后薛氏却说愿意离开朝和殿。 仁顺帝心里咯噔一下,自从那日之后,她虽然每日都来朝和殿,但是却没有见到薛氏,如今,她担心和薛氏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当她进了寝殿的时候,却见薛氏下了床,正轻轻地抚摸着寝殿内的装饰。 仁顺帝握紧了拳头,“父后……” “当日,我住进这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别扭。”薛氏打断了她的话,缓缓诉说着,“我从未也没有想过我有朝一日可以当凤后,可以成为这个我曾经最害怕来的地方的男主人。”他看向仁顺帝,却笑了,“你母皇似乎看出了我别扭,便让人将这里换了一个样,变得富丽堂皇,奢华无比,这里的每一样摆饰都是价值极高的珍宝,随便一样东西便可以让老百姓一家子十年衣食温饱……你母皇一直以为我喜欢奢华,可是我早便不喜欢了,或许,从一开始,我也并不是喜欢,只不过是银钱可以让我安心,可以安抚我不安的心……后来,当我发现我心里有了你母皇之后,这些身外之物便不再重要了,我可以将我所拥有的东西给给别人……只要她高兴……” “父后。”仁顺帝看着他,“母皇她不会希望你一直这样为她伤心的。” 薛氏点头,眼中却含着泪,“我知道,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住进你为我准备的奢华寝宫。” “父后……” “我住在那里,衣食无忧,想尽世间尊荣,她会高兴看到这一切的!”薛氏视线开始模糊。 “父后,你不必……” “正儿……”薛氏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你的心意,父后知道……你的孝心,父后也明白……我和你母皇在一起十几年,那般多的回忆,不会因为离开这里而消失的……你是我们的女儿……你母皇,不会希望看到你为难的……这一辈子,我一直只会给她惹麻烦,让她烦心,如今,她走了,我不能让她不安心……” “父后……”仁顺帝跪下,“儿臣一定会让父后享尽世间所有尊荣的!” 薛氏颔首,笑着却也哭着,“好。” 我会好好的! 如你所希望的那样! 你,安心去吧,不过不要走的太远,等等我,等我去找你…… …… 次日,太凤后薛氏移宫,入住颐宁殿。 两日之后,册封太凤后的盛典在太庙举行。 困扰新帝新朝的阴云散去了,一切又欣欣向荣。 太凤后的事情决绝之后,礼部便着手大封后宫一事。 白正君是第一个得知各宫册封的具体位份的,他作为正君,而且已经为仁顺帝生下了两个嫡女,如今又怀了第三个孩子,凤后之位自然非他莫属。 而其他君侍的册封也大致在他的意料之中。 “陛下,皇贵君之位真的要空缺下来吗?”这是唯一一个出乎白正君意料的事情。 皇贵君之位只在凤后之下,在后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仁顺帝还是太女的时候有两个侧君,一个便是薛侧君,而另一个则是司徒雨将军的玄孙,安逸王侧君司徒氏的侄儿。 薛侧君虽然只生了两个皇子,但是出身太凤后母族,而司徒侧君出身将门世家,如今司徒雨虽然已经卸甲归田,但是和从前李文真将军不同,司徒家族的女子大多都在军中任职,所以,司徒氏的出身也不低,且生了一个女儿。 皇贵君之位,不是薛侧君便是司徒侧君了。 白正君原以为仁顺帝会将皇贵君之位给薛侧君的。 虽然之前薛侧君激怒了太凤后,但是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薛侧君和太凤后始终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陛下便是为了安抚太凤后也会将皇贵君之位给他的。 仁顺帝没有多想,“薛氏没有皇女,司徒氏的位份不宜太高,皇贵君之位除了他们两人也没有其他人合适,便先空着。”顿了顿,又道:“而且,皇贵君的位份太高了,太早定下对后宫安稳无益。” 白正君心中一暖,“陛下……” 仁顺帝看出他的心思,“你是朕的结发之夫,又为朕生了两个嫡女,朕不会让任何人动摇到你的位置的!” “臣侍会谨记凤后职责,替陛下管理好后宫!”白正君动容道。 仁顺帝握着他的手,“朕知道你会的!” 仁顺帝的后嗣很繁茂,如今初登皇位便已经有了四个皇女五个皇子,其中大皇女和三皇女都是白氏嫡出。 二皇女为侧君司徒氏所出。 四皇女为侍君王氏所出,侍君王氏出自仁宗皇帝十五皇子的妻家王氏,几年前随仁宗十五皇子入京觐见先帝之时被仁顺帝看中,纳为侍君。 五个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为侧君薛氏所出。 二皇子为侍君余氏所出,余氏乃如今内阁大臣余风之孙。 四皇子为侍君刘氏所出,刘氏出自御史之家刘氏一族。 五皇子的生父身份比较低微,乃府中的一个小侍,而且在生产之极难产而死,不过五皇子如今养在了正君白氏身边。 依着这情况下去,仁顺帝的后嗣极有可能与仁宗皇帝一般多,不过仁顺帝的后嗣却比仁宗皇帝的后嗣要好养活的多,至今为止,仁顺帝的后嗣没有一个是夭折的,便是流产的也没有。 只要有了,便一定能够生下来。 唯一一次不好的便是五皇子的生父难产而死,但是孩子却还是能平安。 在百姓的眼中,仁顺帝比仁宗皇帝有福气,但是这福气是如何维持的,其中的艰辛仁顺帝心里很清楚,更清楚她的后嗣能够如此繁茂,白氏这个结发之夫其中付出了多少。 所有,她不会让人动摇白氏的地位! …… 三日之后,册封后宫的典礼在太庙举行。 而薛氏的出席也让先前仁顺帝父女不和的传闻不攻自破。 正君白氏被封为了凤后。 薛侧君被封为贤贵君,而司徒氏则为良贵君,且多了一个封号昌。 王侍君被封为了宜君,余侍君为裕君,刘侍君为欣君,已逝的五皇子生父被追封了纯君。 其余侍人除初侍安氏被封为侍君之位,其他皆为贵夫。 …… 册封后宫之后,仁顺帝的新朝正式拉开序幕…… ------题外话------ 番外开始更新,大约持续一星期吧,也就七八章,正文已经写的太长了,所外番外不打算多写。 另,开了一个新文《诱妻入怀中》,现代文,去年打算写的,不过后来搁置了,这两年写古文写的太累了,所以换一篇现代,不过好久没写现代文了,心里有些忐忑,所以望老朋友多多收藏支持,谢谢。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002 彭城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彭城是南方的一个小城,以产茶闻名天下。 彭城虽小,但是其所产的茶叶却是占据了大周茶叶产量的半壁江山。 慕家茶园在彭城众多的茶园中不算是最大的,但是所产的茶叶却是最好的,五年前彭城城守还希望将慕家茶园所产的精品茶叶推举为贡茶,不过慕家茶园的主人却拒绝了。 为此,还将彭城的三大茶园给得罪了。 慕家不是彭城本地人,而是十年前由北方迁来彭城的,当时慕家茶园只是一个频临倒闭的一个荒芜茶园,慕家落户彭城之后便买了过来,随后,经营了起来。 让彭城所有人都惊奇的是,慕家茶园不但起死回生,慕家茶园不大,可胜在所产的茶叶都是精品,渐渐的,名声便起来了,甚至隐隐有压过了彭城三大茶园的势头。 贡茶一事是彭城的大事,彭城三大茶园为了这个贡茶的资格每个三年都会整个你死我活,可是没想到却败给了一个外来的,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不过激发他们愤怒的却还是对方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三大茶园第一次联手对付慕家茶园,定要将慕家赶出彭城,可是没有两个月,便偃旗息鼓了,甚至还登门道歉,而慕家在彭城的威名也正式立下。 没有人知道慕家是如何究竟是如何摆平这件事的,但是这件事之后,彭城三大茶园正式变成了四大茶园。 更难得的是,再见过了这般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后,慕家和三大茶园的关系非但没有水火不容,反而是一片和气。 慕家茶园位于彭城的东面,整整占据了一个山头。 十月初,秋高气爽。 茶园开始秋茶的采摘。 蜀羽之站在了半山的茶园内竹楼上看着山上的忙碌的景象,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似乎很享受这般平淡的生活。 蒙斯醉缓步走上了竹楼,“好茶是一直都喝着,但是却是来了这里之后才知道茶是这般种出来的。” 蜀羽之转过身,“当初家主怎么便想起种茶来的?” “彭城的气候宜人,适合她的身子。”蒙斯醉微笑道,“在彭城安定下来之后,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许是以前忙惯了,如今倒也闲不下来了,便买下了这个茶园,权当消遣。”看了一眼满山忙碌的景象,“后来,患易永戳酥?便开了茶行,渐渐的,茶园也成了规模了。” “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做总好过每日闲着。”蜀羽之淡笑回道,“这些家主的身子渐渐的好了,你们将她照顾的很好。” “我们能够做的也便是这些了。”蒙斯醉微笑道,“雪暖汐说他要让她不但活过五年,还要活十年,二十年,一直活下去。” “也不是成了老妖怪了?”蜀羽之失笑道。 蒙斯醉也笑道:“她也是这般说。” 蜀羽之看了看他,“为何姓慕?我原以为家主会用回当年游历之时的姓氏。” “一开始她的确是这般打算的。”蒙斯醉回道,“不过后来水墨笑说她还活着的消息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若是消息传出去,再用曾经用过的姓氏恐会不妥,所以,便用了幕。” “你们都以姓名相称?”蜀羽之问道。 蒙斯醉笑了笑,“我们如今能够做到的便只有这般了。” “是吗?”蜀羽之也笑了笑。 慕家后院,仍是水墨笑为主夫,不过与从前在后宫不同的是,其余的两人也被成为主夫,不分大小。 彭城的人言慕家后院尊卑不分,可是,却有着别人家里没有的和睦。 当然,偶尔也是有争吵,但是却没有利益相争。 外人想,或许因为慕家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 当然,不会有人想到他们曾经也生死相斗。 “开始的时候,你们便没有争过?” 蜀羽之还是忍不酌奇问道。 蒙斯醉或许没有立场争,可是雪暖汐呢?好不容易摆脱了仁宗皇帝的遗旨,他便不想名正言顺地站在她的身边? 便是问题问的不清楚,蒙斯醉还是明白,“我们差一点便失去了她,如何还会去争那虚无的名分?” 蜀羽之一愣,随后,恍然。 接着,两人沉默了下来。 半晌,蒙斯醉方才开口:“这几日你住的可还习惯?” “挺好的。”蜀羽之回道,“虽然没有宫里好,但是,很平静安宁,这是从前没有的。” “其实……” “你是有话跟我说吗?”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 蒙斯醉沉默会儿,“我听说昨晚你接到了厩的来信。” “是。”蜀羽之回道,“信是徽儿来的,半个月前他生了,还是女儿,在信中抱怨了好一阵子。” “这是喜事。”蒙斯醉回道,面色有些僵硬。 蜀羽之点头笑道:“的确,不过他却希望是个儿子,毕竟他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了。” “她这般多孩子中,便是这孩子的子女缘最厚了。”蒙斯醉缓缓道。 蜀羽之道:“的确,许是他前半辈子受苦太多了,所以上苍才如此补偿他。”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你……可还恨我?” 蜀羽之看着他半晌,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当日我为何没有随着你们离开?” 蒙斯醉一愣。 “不是因为她希望有个人在宫中,而是,我不愿意跟她走。”蜀羽之缓缓说道,“而我不肯跟她走的原因是因为我无法原谅她对徽儿的做所作为。” 蒙斯醉面色有些难看。 “当然。”蜀羽之继续道,“她利用了徽儿的终身大事,而且,一连两次,我无法原谅,更放心不下,所以,我选择了留下。” “可你也无法真正的恨她不是吗?”蒙斯醉看着他反问道。 蜀羽之笑了笑,“或许吧,我们这一辈子便真的栽在了她的身上了。”耸了耸肩,继续道,“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第二次没有看走眼。” “乔家蛰伏几十年,如今得了机会,一定会牢牢把握住的。”蒙斯醉也道,“所以,乔家一定会善待四皇子的。” “我指的不是乔家。”蜀羽之摇头,“乔家自然不会亏待徽儿,可是,对一个男子来说,妻主的心才是最要紧的,而这一点,乔楠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这孩子幸福,也许能够让她心里的愧疚减少一些。”蒙斯醉继续道,顿了顿,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你可还恨我?” 蜀羽之看着他,“豫贤贵君蒙氏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也好恨的?况且,行宫那两年,你也已经受到惩罚了。” 蒙斯醉眼底泛起了波澜,“谢谢。”顿了顿,又道,“还有,帮我跟徽儿说声对不起,这辈子我恐怕也没机会当面跟他道歉了。” 蜀羽之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又道:“你专程过来找我,不会只是想问我是否原谅你吧?” 蒙斯醉却没有回答,不过这般也算是默认了。 蜀羽之淡淡道:“新帝是她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她会有事吗?” 蒙斯醉转过视线看向前方忙碌的景象,“正是因为如此,我方才担心。” 蜀羽之笑了笑,“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当日朝堂,当今的陛下也不是当日养在你身边的孩子,而且,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蒙斯醉眼底一亮,“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蜀羽之笑道,“我只是知道,她也是她的女儿,或许离开了那些权势那些争斗,她能够回归她的本性,再者,当日她一直执着不就是认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可是,先帝一朝的政绩,并不逊于前任的几个皇帝。” 蒙斯醉明白他的意思,“或许,为人父亲便是这般,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孩子操心。” “你若是放心不下,可以……” “不。”蒙斯醉摇头,“豫贤贵君蒙氏已经死了。” 蜀羽之看了看他,“或许,你心里也无法原谅。” 蒙斯醉神色微变。 “正如你说我便是无法原谅她,可是,也放不下她。”蜀羽之缓缓道。 蒙斯醉沉默。 或许,被说中了心中之事。 蜀羽之也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这件事不是他能够管的,而他,也不想管,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些操心算计的日子,如今,他只想安享晚年。 “十年前我没有想到这一辈子我们还能有这般说话的机会,可是,事实难料,而我们之所以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在于能舍。” 他看着他,神色认真,“很多事情,许多的悲剧,或许便源自于不能舍。” 蒙斯醉看着他,嘴唇蠕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司慕涵上来便见到两人相对无言的模样,脸上泛起了担忧,脚步加快了几步。 蜀羽之看向她,“不是说要去检查新茶抄的如何吗?这般快便完了?” 蒙斯醉也转过身。 “没什么问题就过来了。”司慕涵上前道,随后看向蒙斯醉,“怎么也过来了?” “过来走走。”蒙斯醉微笑道。 司慕涵看了看两人,“既然来了,不如和我一同去看看新茶炒的如何吧。” “方才不是说没问题了吗?”蜀羽之开口道。 司慕涵有些不自然,“没问题也可以看看。” “那我也去吧。”蜀羽之道。 司慕涵道:“你不是说想看采茶吗?现在才开始,待会儿……” “家主担心什么?”蜀羽之打断了她的话,“担心我们打起来?”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两人,只好摊手道:“好,我承认,是,我怕你们打起来。” “我们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打的起来吗?”蒙斯醉没好气地道。 蜀羽之接话道:“许是家主越活越年轻了,所以忘了我们多大年纪了。” 司慕涵见状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可这也不能怪他,蜀羽之自从到了彭城之后,不知道是蒙斯醉避着蜀羽之,还是蜀羽之不愿见蒙斯醉,总之两人都没有正式碰过面,“都成老婆子了,还如何年轻的起来?既然你们聊的高兴,那便好好聊,我下去了。” “我帮你去看着吧。”蒙斯醉开口道,随后转身对蜀羽之道:“让阿涵陪你下去走走吧,看采茶还是近看才能看出些门道。” 蜀羽之颔首笑道:“好。” 蒙斯醉抿唇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司慕涵方才开口,“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了?” “家主认为我们说了什么了?”蜀羽之反问。 “总之没吵架就是了。”司慕涵道。 蜀羽之失笑道:“你放心,先不说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根源是因为徽儿,如今徽儿很好,我若是再执着于当初,怕会折了徽儿的福气,再说了,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过。” 司慕涵凝视着他,“对不起。” 蜀羽之笑了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日你将徽儿嫁给乔楠,是为了让乔家出仕还是为了让执儿一心一意地顺着你的计划而行?” 司慕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承认我对这两个孩子亏欠很深,但是羽之,或许我对他没有晏儿他们的感情深,但是我也不会希望他再经历一场不幸福的婚姻。” “乔家一直蛰伏,你又如何知道乔楠……” “朕从来便没有忽略过乔家。”司慕涵道,“你看着吧,很快,乔家便会成为朝堂的新贵。” “我很高兴你没有看错人。”蜀羽之笑道。 司慕涵看着他,“那你心里可还恨我?” “我什么时候恨过你?”蜀羽之道。 “真的没有?” “哪里有。”蜀羽之一本正经,“若是我恨你,怎么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来这里伺候你?” “也是。”司慕涵看着他,“留在宫里你便是太皇太君了,来这里,便又回到过去。” “不。”蜀羽之摇头,“没有回到过去,过去我们便是在最和睦的时候,也没有如今的宁静,我们是一直向前。” 司慕涵笑了,“是,一直向前。” “那现在家主可以安心陪我去看看这茶是如何的采摘吗?”蜀羽之握紧了她的手道。 司慕涵笑道:“自然可以。”随后,又道:“进宫之前,你唤我殿下,进宫后,你唤我陛下,如今,你还要唤我家主?” “主夫他们唤你什么?”蜀羽之反问道。 司慕涵道:“阿暖和从前一样唤涵涵,醉儿叫阿涵,墨笑叫慕涵。” “可以唤的名字都唤完了,我可不想去和别人抢。”蜀羽之笑道,“再说了,他们有他们的称呼,我也有我的,只属于我的。” 司慕涵凝视着他,“好。” “走吧。”蜀羽之笑道,“去看看采茶,说不定还能学学。”日子,会过的好的,如他多年来一直期待。 司慕涵点头。 不过两人才走了两步,便见蒙斯醉回来了,而且,脸色不好。 “出了什么事了?”司慕涵蹙眉道。 蒙斯醉犹豫会儿,“方才家里来人通知,说迎春楼的老板来了。” 司慕涵眉头皱的更紧,“迎春楼?” 在彭城多年,自然知道迎春楼是什么地方。 那是彭城最大的青楼! “那老板说……昨晚上小七去他哪里开了一间厢房,不过今早离开的时候没付钱……”蒙斯醉断续地说完。 司慕涵的脸顿时黑了,黑的很可怕!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003 水延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慕家的大宅位于彭城的北面,远离了彭城的闹市,当初司慕涵选在此处落脚,为的便是过上几日安宁的日子,然而,事与愿违。 而打破她颐养天年安宁静谧的美好愿望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的老来女。 司慕涵不止一次认为这个女儿是来讨债的,又或许是上天见她没有善待其他的几个儿女,所以临老了给了她这般一个剐心剐肺的女儿! 一行人回到府邸已经不见迎春楼的人了,不过,这也并不能减轻司慕涵的怒火。 “人了?!” 将人给打发了的自然是冷雾。 当日司慕涵等人离开之时从宫中带出来的人也就是冷雾了,这十年来,冷雾便是这慕家的管家。 “已经给了银子打发了。” 司慕涵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怒火:“我问的是那个逆女!” 冷雾仿佛已经习惯了主子的反应,镇定回道:“少主应该在休息。” “休息!?”司慕涵听了这句话更是火冒三丈了,倏然起身便直奔后院。 蒙斯醉和蜀羽之两人自然跟上。 “这孩子怎么这样?”蜀羽之一边紧跟着一边道,这十年他在宫中也是知道凤后将这个女儿宠上了天,也听说她的一些劣迹,但是都不过是一些小毛病罢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如今…… 还未成年便上青楼? 这哪里是一个好孩子该做的? “也许是误会。”蒙斯醉答道,“小六儿平日是不着调但是也不至于这般。” 蜀羽之蹙紧了眉头,这孩子虽然不必担起大周江山的重担,可怎么说也是司家的女儿,若是养出了一个风流成性的女儿,她心里恐怕也是难过。 如今只希望是误会了。 蒙斯醉脚步停了下来。 蜀羽之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阿涵这样生气小六儿恐怕有罪受了。”蒙斯醉忧心道,“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她父亲回来方才可以救的了她了!”说罢,又道:“你先去看看,我去让人请他回来。” 蜀羽之没有反应,点头追了上去。 蒙斯醉叫来了下来,“主夫和而主夫呢?” “主夫说今日约了城守主夫去上香,二主夫去了茶行公子那里。” “你让两个人去将主夫和二主夫都请回来。”蒙斯醉吩咐道,“说少主又闯祸了,家主很生气,要动家法。” “是。” 蒙斯醉转身也跟了上去,而还未进院子便听见了里面传来来叫嚷声。 “去青楼,毛都没长齐便走出这等下作之事,我怎么生出你这种逆女!” “母亲,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做坏事,我不过是去喝喝小酒罢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陈二,我跟她一同去的!” 蒙斯醉一听陈二心中大叫不好,陈二是谁?正是彭城三大茶园之一的陈家二小姐陈瑜,而这个陈瑜却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皆精的人,在彭城是个有名的恶霸。 果然,里面随即又传来了司慕涵的怒吼声,“陈二?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跟她来往的吗?喝喝小酒?连毛都没长齐还赶喝喝小酒?!” 随后,便是藤条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父亲救命啊……” 蒙斯醉当即快步进去,便见到司慕涵追着人打,这样的情形若是放在了十年前,谁也不会相信司慕涵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自从某人六岁开始,这样的情形便每隔几日就上演。 “蒙父亲救我!” 蒙斯醉还未换过了神来,便见一个人影扑来,攥了他的手臂一下之后便躲在了他的身后。 司慕涵气急败坏地追上。 “阿涵……” “你让开!”司慕涵怒声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我要打断她的腿!” 蒙斯醉还未来的及说话,身后的人便又窜开了,这一次躲在了蜀羽之的身后。 “蜀父亲,虽然我们不是很熟,但是我可是一直想着你的,你一定要救我!” 蜀羽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逆女,你给我出来!”司慕涵气的浑身颤抖了。 “母亲,我可不叫逆女!”某人从蜀羽之的背后探出一个头,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哪里有害怕的样子,“你可以叫女儿司水延,或者是慕水延,不过我不喜欢母亲和父亲一样叫我延儿,因为这样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叫我还是叫我大哥!不过我很奇怪,当年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哥就没有反对过?” “你少说两句!”蒙斯醉不等司慕涵反应便先一步开口,这丫头是存心不要她的两条腿了? 她的父母都不是爱惹事的人,可是骗生了一个搅事精。 说完了司水延了之后便转过来对司慕涵道,“孩子还小,好好地教就是了,别生这般大的气。” “她还小……” “母亲你不是说我毛都没长齐吗?”司水延又冒出了一句话。 司慕涵的眼中几乎冒出火了,“你……” “好了。”蒙斯醉上前握住她的手臂,“这丫头做错了事情是该打但是你这般气最终不是气坏自己的身子?你的病是大好了,可是也不能不当回事。” 蜀羽之听了这话也紧张了起来,“没错,再生气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说完,转过身瞪了一眼身后的人,“要罚孩子也无需自己动手,罚她去跪祠堂就是了!” “我们没祠堂……”司水延开口。 慕家是没有祠堂,祠堂诡的是历代祖先,慕家总不能将司家的祖先都给搬来诡吧? 所以,慕家没有祠堂。 不过…… 司水延在蒙斯醉和蜀羽之锋利的目光之下,不情不愿地说道:“不过有佛堂!”说完,走出了蜀羽之身后,看向司慕涵,“母亲,女儿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去的!而且我昨晚上真的没做坏事!那些妓子,我连他们的手都没碰……” “你还敢说!”司慕涵又怒吼道。 司水延当即举手投降,“好c!我不说了,我现在就去跪佛堂,母亲,你千万不要气坏身子,否则父亲会杀了我的!”说完,一溜烟地便跑了。 司慕涵仍是余怒未消。 “孩子慢慢教就是了。”蒙斯醉一边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道,“而且,小六儿平日的确有些胡作非为,但是也不是那等没有分寸之人,这一次或许真的只是一时间想歪了,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她既然说没做坏事便是没做。” “你就会护着她!”司慕涵斥道。 蒙斯醉笑了笑,“就这么一个孩子在我们身边,我们不护她护谁啊?” 司慕涵虽然仍是气着,但是也无奈,只能咬牙切齿地道:“让她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起来,一日三餐只需要给她送两个埋头和一碗水就是了!” “这……”蒙斯醉有些不愿意,“孩子还小……” “不小了!”司慕涵冷冷道,“都学会去青楼了,已经够大了!”说完,起步便走了。 蒙斯醉没有追上去。 “你不必这般担心,那孩子的确需要教训教训。”蜀羽之倒是没有蒙斯醉这般担心,或许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吧,再者,他也不赞同这般宠着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女子。 蒙斯醉叹息一声,“也罢,让她受受教训。”随后,又道,“不过不知道她的父亲回来会不会心疼。” “便是心疼,家主这气恐怕这一时半会也下不去。”蜀羽之道。 蒙斯醉看了看他,“你去陪着她,我还是去佛堂看看吧。” 蜀羽之没有反对,点了点头便去寻司慕涵,不过方才在书房找到了人,还未来得及说上话,水墨笑便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蜀羽之看着他,脸色有些怪异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水墨笑也瞪大了眼睛,“她去青楼?!” “嗯。”蜀羽之点头,“家主得知之后气的发疯,方才教训了一顿,如今,罚去了跪佛堂。” 水墨笑愣了一下,随后便欲进去。 “家主现在在气头上。”蜀羽之拉住了他,“你便是要求情也等她气消了。” “求什么情!”水墨笑蹙眉看着她,“那丫头是该受受教训了,什么地方不好去去青楼?!我只是怕她动了真气!” 蜀羽之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他疼女儿疼到了理智都没了,可是,这口气没松多久,便又提上了。 因为水墨笑接下来说,“彭城那般多赌坊,她便是随便捡一家都可以了,居然学人去青楼?!” 蜀羽之目瞪口呆,“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给她顺气的。”水墨笑像是没明白蜀羽之的惊愕从何而来,起步进了书房。 随后,书房内便传出了司慕涵余怒未消而水墨笑低声认错道歉的声音。 蜀羽之有胸不过神来,是他方才听错了还是这十年来让他变的如此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许是水墨笑的安抚起了效用,晚上众人一同用膳,司慕涵和颜悦色的,不过饭桌上却空了一个位子。 所以,气氛有些怪异。 用完了晚膳之后,司慕涵没有如同寻常一样和大伙喝茶消食,而是离开了。 “我去看看吧。”雪暖汐起身道,说罢,给了水墨笑一个眼色,方才离开。 蒙斯醉注意到了这个眼色,凝视了水墨笑会儿,“可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 蜀羽之也一愣。 水墨笑看了看两人,随后,两手一摊,“是有些事情,只是,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生出了一个笨孩子。” 蜀羽之蹙眉,“主夫的意思是……” “你故意让小六儿气她母亲?”蒙斯醉接了蜀羽之的话。 水墨笑抿唇一笑。 …… “走这般快做什么?”雪暖汐快步追上了司慕涵,一把拉着她的身子让她转过身,“怎么?我们便这般可怕?” 司慕涵瞪了他,“不许替她求情!那丫头若是不受受教训,以后真的能翻天了!” “我们身边便只有这般一个女儿……” “明日我便让李乐将她的女儿抱来!”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这样这家里便不止她一个孩子了!” “那是曾孙,不是……” “曾孙更好!”司慕涵还是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人家都说隔辈亲,这隔了两辈便更亲了!将孩子抱来,那逆女便没了仪仗,看她还敢不敢这般胡闹!” “甘儿还小,离不开父亲的。”雪暖汐耐心劝道。 司慕涵哼了哼,“都在彭城,离不开便白日抱过来晚上送回去!也省的你日日跑去茶行!” “你该不会不想我日日跑出去所以才这般做吧?”雪暖汐笑道。 司慕涵冷哼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日日出去,你也不累!” “我本来是想着让你有时间陪陪蜀羽之的。”雪暖汐笑的更深,“毕竟我们丢下了他十年,不过既然妻主这般想我这个老头子,一日也离不开,往后我便只要委屈了甘儿了。” “我明日便让李乐将孩子抱来!”司慕涵道。 雪暖汐没好气,“不用了……” “我说了……” “你不是说小六儿要好好受受教训吗?”雪暖汐打断了她的话,“我往后便留在家中好好地教她。” “教她继续胡作非为?”司慕涵板起了脸。 雪暖汐也没生气,“我们往后还得靠着她养老送终了,我哪敢将她教坏?再说了,我若是教坏了她,她父亲还不吃了我?” “都是一个样!”司慕涵道,“那逆女便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父亲护着方才敢这般胆大妄为!” “人家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雪暖汐看着眼前咬牙切齿的人,“妻主大人,你说这孩子的性子究竟是我们教坏了还是遗传的?” “我哪里胡闹过?”司慕涵反驳。 雪暖汐点头,“也是,不过……当年你是没机会胡闹,说不定你若是真的和小六儿一样自由自在的,说不定就是这个样子。” “胡说!”司慕涵不认同。 雪暖汐挑着眉,“小六儿去青楼是不对,不过,她可是没有见一个爱一个,风流成性!” “你说我风流成性了?”司慕涵眯起了眼。 雪暖汐道:“你数数你这一辈子有过多少男子吧。”说完,转身就走。 司慕涵身后揽住他,“你是要跟我算旧账了?” 雪暖汐转过身,笑着看着他,“如果是呢?” “那我就再关那个死丫头一个月!”司慕涵咬牙切齿的迁怒。 雪暖汐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随后,哭笑不得,“看来你这一次是真的要整小六儿了?” “整?”司慕涵不满意这个字,“是教训!谁说情都没用,威胁也没用,这一次我若是不好好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我就不姓司!” 雪暖汐最终也无奈了,不过,无奈的笑容中也添了安心,“妻主大人,你现在的确不姓司。” 司慕涵身后揽着他,“那我还是你的妻主!” “是。”雪暖汐没好气笑道,“我的妻主大人。” 都这般年纪了,却还像个孝子。 不过,这样很好。 …… 司水延盯着眼前下人送来的馒头和水已经一个时辰了,这是她第一次被罚跪佛堂。 没错,从小到大她的确闯了不少的祸,不过每一日都有人护着,藤条没少吃,但是像这般被罚跪祠堂却是第一次,更别说是断了美味佳肴。 馒头她以前也喜欢吃,白白胖胖软绵绵的,可是在餐桌上吃和在这里见到却是两回事。 她一直不吃,直到了馒头已经冷了,方才死心。 她没看错,眼前的东西便是她今晚的晚膳。 拿起了那已经冷了的馒头,有气没力地啃了一口,难吃的厉害,想吐出来,但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这回她是真的将母亲气的够呛的! 看了一眼手中可能被特制过的馒头,又摸摸扁扁的肚子,“佛祖啊,我母亲这回可是真的狠下心了,不但午膳饿了我一顿也就罢,现在还给我吃这般难吃的馒头,佛祖啊,我多可怜……” “你还可怜?”身后传来了一道愠怒之声。 司水延脸上大喜,当即转过身,便见水墨笑板着一张脸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父亲!” 水墨笑走到了她的身边,抬手便拍了一下她的头,“到现在还嬉皮笑脸的!” “父亲!”司水延想起身,不过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又跪了回去,一脸的委屈,“父亲,女儿可是按足了你的意思去做的!” 水墨笑放下食盒,又敲了一下女儿的头,“我让你惹你母亲生气,可是没叫你气疯她!你不知道她身子不好吗?” “母亲出事了?”司水延紧张道。 水墨笑板着脸,“你还知道担心!” “父亲!” “她没事!”水墨笑道,“不过这一次恐怕没有这般容易消气了!” 司水延耸耸肩,“这样不正好?母亲生气了便没空难过伤心了!” 水墨笑瞪了女儿一眼,搁下了食盒,“我让你气你母亲让她没空为了你二姐的事情难过内疚,可你做什么不好偏偏去青楼!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父亲!”司水延没好气地道,“父亲你别将女儿想的这般的饥不择食,女儿的眼光没有这般的差!” “就你会说!”水墨笑又拍了一下她的头,“好了,你母亲现在应该睡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司水延笑嘻嘻地起身,不过脚步的麻痹让她龇牙咧嘴的,“母亲可真够狠心,居然罚我跪……” “你就知足吧。”水墨笑训斥道,“若是现在还在厩,就你做的这样的事情便足够给你一顿板子!” 司水延呵呵道:“母亲她也没少打我!”随后动手去翻食盒,一看之下,当即失望透顶,“父亲,怎么都是素菜!” “在佛堂你还想大鱼大肉?”水墨笑瞪着她,“吃不吃随你,要是不吃便吃你的馒头,你母亲可说了,你在佛堂每日三餐就是两个馒头一碗水!” “父亲——”司水延当即垮了脸,“母亲不会这般狠吧?” “狠?”水墨笑挑眉,“她的狠你还没见过了!” “父亲!”司水延抱着父亲的手臂,“你一定要帮我劝服母亲!我可是为了帮你才这样的,父亲……” “这几日你便先忍着吧。”水墨笑道,“现在你母亲在气头上,我们可都不敢去惹她,还有,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修理修理你!” “父亲!” 水墨笑狠下心拉开了女儿的手,“别以为我一直不教训你便不知道你在外面做过什么!你是该好好受受教训!” “父亲!”司水延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水墨笑耸耸肩,“你说是就是。” “父亲!”司水延又抱起了胳膊,“女儿发誓以后一定不会闯祸了,别说是青楼,便是酒楼女儿也不去了!女儿每日去茶园帮忙,认认真真地去茶行跟舅母学卖茶……” “这样很好。”水墨笑道:“我先记下,不过这一顿罚你还是要受的。” “父亲……”司水延转了转眼珠子,“女儿也不是故意要去青楼的,本来我是计划好了要去赌坊赌一把然后输了钱不给,可女儿出门前门房说迎春楼中的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母亲的。” 水墨笑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司水延睁大眼睛道:“父亲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当时也是觉得奇怪,所以将信拆了,那信是迎春楼的头牌妓子夏云写的,说几个月前母亲去他哪里,他很感激母亲对他的好,所以写信来问候母亲。” 话落,水墨笑的脸已经黑了,当即起身往外走。 “司慕涵,你给我出来!” 不久,便水墨笑的怒吼声便在后宅内响起……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004 质问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慕家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 水墨笑的一声怒吼,当即便惊了慕宅不少人,当然也包括蒙斯醉和蜀羽之,他们本就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在佛堂附近。 两人一听了这声音当即赶到了过来,可是便见水墨笑怒气冲冲地往前方走。 “到底怎么回事了?”蒙斯醉上前拦住了他,问道。 “她去迎春楼!”水墨笑怒吼道。 蒙斯醉一愣,“迎春楼?” “迎春楼?”蜀羽之明白水墨笑为何这般愤怒了,“主夫,家主去迎春楼或许是别的事情。” 他的话一说完,水墨笑便瞪向了他,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你知道什么!?”说罢,又转过来对蒙斯醉道:“几个月前有一晚上她没回来你可还记得?!” 蒙斯醉随即想了起来,几个月前她的确是一晚上没有回来,“可……第二日她不是说在茶行跟李浮饮酒,醉了便睡在茶行吗?” “她不待见李浮你不知道吗?”水墨笑咬牙且此,“当日我便觉得奇怪,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是去了青楼!” 蒙斯醉的脸色也开始不好了。 “这……”蜀羽之似乎还想为司慕涵辩驳,不过话却没机会说完。 蒙斯醉愣怔了半晌,随后便也转身快步走了。 水墨笑当即跟上。 蜀羽之看着两人兴师问罪的阵势,面上泛起了担忧,跟了上去。 司慕涵此时正在梦周公,根本便不知道她已经被自己的逆女给出卖了。 也许是老了,也或许是这十年来被身边的人看的紧,所以司慕涵习惯了早睡。 今天虽然被气坏了,但还是早早便歇下了。 可是,水墨笑的怒吼却惊醒了不少人,不过佛堂里雪暖汐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她倒是没被吵醒。 水墨笑进了雪暖汐的院子,没喊也没敲门直接便踹了门。 房中安睡的两人当即惊醒。 “谁!”司慕涵掀开了帘帐,以为是来了什么贼人,可是当他看见了已经站在床边的人,当即愣住了。 房中烛火并没有完全熄灭,留了一盏。 虽然昏暗,但是已经足够看清楚来人了。 “你……”司慕涵脸上的防备转为了惊愕,“你们……怎么……”话似乎说不全。 “你们怎么来了?”雪暖汐比司慕涵快缓过心神来,“出什么事了?” 水墨笑没有回答,仍是一脸怒容地盯着司慕涵。 而蒙斯醉也是如此。 司慕涵回过神来之后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的神色,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心里也还是有底,“是不是那臭丫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断了。 水墨笑一把拧起了床头的枕头随后打在了司慕涵的身上,“老色鬼!你才臭了!” 司慕涵被打的莫名其妙。 雪暖汐更是如此,也是愤怒,拿起了司慕涵身上的枕头便又扔到了水墨笑身上,“你做什么?!你便是心疼小六儿也不能这般对涵涵!” “我做什么?!”水墨笑怒极,“你自己问问她她做了什么!?” 雪暖汐看着说水墨笑的神色,又看向司慕涵,却始终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水墨笑如此,最后,只能想到了司水延身上,“你不会是觉得小六儿去青楼是涵涵教的吧?” “不是她教的还有谁!”水墨笑上前伸手将雪暖汐拉下了床,远离了司慕涵,“你还这般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心里早就嫌弃我们年老色衰了!” 司慕涵更是愕然,站起身来,“你在胡说……” “我有胡说吗?”水墨笑瞪着她,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都几乎喷出火来了,这些年他最担心的是什么?除了她的病之外,便是他们一日一日老去!没错,她也在老,可是她是女子,而且离开厩之后,她身子好了,更是越活越年轻!担心归担心,他也没想过她会真的看上了年轻的男子,便是看上了,也未必会有所动作,可是如今……她居然真的做了!不但是年轻的男子,而且还是一个妓子!“迎春楼的头牌夏云的伺候周不周到?!” 司慕涵愣住了。 “水墨笑,你说什么?!”雪暖汐倒是反应过来了,拉着水墨笑的手问道:“什么迎春楼的头牌?” “你自己问问她!”水墨笑气的浑身颤抖。 雪暖汐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面色一僵,“我没有!” 可是却正是她这个反应让眼前的众人更加起疑。 雪暖汐不敢置信地盯着司慕涵,那神色显然是相信了水墨笑的话,“你……去逛青楼了?” “我……”司慕涵想说没有,不过,心虚让她无法说出来。 雪暖汐一口怒气涌上了心头,“你——你居然去青楼?!我们老了你嫌弃了?你自己发誓说过不会嫌弃我们老的!青楼妓子……你居然去找青楼妓子!你便是想找给年轻的你也不能去找个青楼妓子!” “我没有……” “你说!”雪暖汐步步紧追,“你养了他多久了?我就说小六儿好端端的怎么去青楼,是不是你自己不敢出面让小六儿帮你?!” “延儿哪里懂得这些!”水墨笑便是生气也不忘维护女儿,“是那夏云让人送信来给她,延儿一时好奇才去迎春楼看那夏云的!”说完上前狠狠地捏着她的手,“你自己去风流快活就算了,还要教坏我的女儿!” “他给你送信!?”雪暖汐的注意力只是专注在这一点上,“你背着我们养了一个妓子就算了居然还让他登堂入室?司慕涵,你是不是嫌弃我们老了要将我们都赶出家门?!” 司慕涵面色大变,“我没有!” “是延儿亲眼看见的!”水墨笑在她的耳边吼道,“我们就让你这般的难以忍受?司慕涵,我们陪了你大半辈子,给你生了孩子养大了孩子,你就这样对我们?!” “我真的没有!”司慕涵说服不了身边的两人,便只有向一直没开口的蒙斯醉求助,“醉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几个月前你没有回来是去了迎春楼吗?”蒙斯醉轻轻问道。 司慕涵哽住了。 “第二日你一身酒气回来不是在茶行跟李溉了一晚上的酒而是在那夏云那里?”蒙斯醉继续道,声音还是轻飘飘的,但是却让司慕涵不寒而栗。 “醉儿……” “你只要说一句你从来没有去过迎春楼,也没有在那夏云那里过夜,我便信你。”蒙斯醉继续道。 司慕涵脸色僵的已经不能再僵了,环视了眼前一脸怒火的两人,在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蒙斯醉,最后,再看了一眼分明是想置身之外的蜀羽之,咬了咬牙,硬着头“没错,那晚我不是和李溉酒而是去了迎春楼……” “司慕涵!”雪暖汐捡起了地上的枕头愤怒地仍向她,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水墨笑却叫住了他,“你走什么?!” 蒙斯醉也伸手拉住了雪暖汐,“没错,你走什么?该走的人又不是你!” 雪暖汐一愣。 “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她赶出去吗?”水墨笑喝道,目光一转,定在了司慕涵身上,“该走的人是她!” “墨笑……” “别想再用这招,这十年来我已经对你这招免疫了!”水墨笑当即动手将她让外推,“你走!你找你的新欢去!” “没错!”雪暖汐也回过神来,之前的关心担心心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这般爱去青楼现在就去!” “阿暖!”司慕涵喊道。 雪暖汐不为所动。 “醉儿……” “走啊,那夏云又年轻又好看,你去让他伺候你吧!” 不管司慕涵如何的喊,都没能撼动三人的决心,最后,她被退出了房间了,最后,门在她的面前嘭的一声被关上。 “墨笑!” “阿暖!” “醉儿!” “阿暖,你听我说,我是去了迎春楼但是我什么都没做,而且也不是我自己去的,是赵家主拉着我去的……” “醉儿,我本来也不想去的,可是如今好不容易和赵家她们的关系缓和,我也不想再生事……” “墨笑,除了饮酒之外,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那晚上我本是想回来的,可是出了一点意外,所以我才没回来,可是我跟那夏云真的没有什么的!” “阿暖,我都一把年纪了,我还能做什么?” “羽之,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司慕涵在外面解释了半晌,门方才打开了,蜀羽之走了出来,“羽之,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蜀羽之并没有当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将门给关好了才转身回答,“家主,我相信你。” 司慕涵脸上一喜,“那你把门打开,我……” “可是主夫他们还在气头上,他们不相信你。”蜀羽之却道。 司慕涵脸上的喜悦僵住了,“那你更该让我进去解释……” “主夫他们说了不想听。”蜀羽之无奈道。 “羽之……” 蜀羽之看着她,“虽然我相信家主,而且,便是家主真的是在外养了一个妓子,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主夫他们不能,家主你也是知道的,我方才来,若是这般快便和主夫他们起了嫌隙,往后我的日子恐怕便不好过了,所以我还是站在主夫他们一边吧。” “羽之……” 蜀羽之勾嘴笑了笑,“其实家主应该庆幸主夫他们只是将家主赶出房间而没有赶出府门口。” 司慕涵彻底地僵住了。 “很晚了,主夫他们说累了想休息,家主还是去书房就寝吧。”蜀羽之说完,转过身开了门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没有一丝的犹豫。 虽然蜀羽之口口声声说相信说可以理解,但是心里会不舒服吗?自然会!所以,一时失足的慕家家主只能被孤立了。 司慕涵站在门口许久,方才转过身,而这时候,听到动静的下人在院子外面小心张望着。 “很好看吗?都给我回去!” 慕家主虽然每当皇帝十年,但是余威犹在,下人们听了顿时脚底抹油溜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005 心结(一)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去青楼一事,司慕涵知道不可能善了,可为了这件事她整整被孤立了整整两个月却是她没有想到的。舒悫鹉琻 不管她怎么样赔罪,他们的气都不肯消,而且异常的团结,让她逐个击破的计划落空。 最后逼的她不得不对一个她最不想低头的人低头。 鸿运酒楼,彭城最大的酒楼,司慕涵特意定了一个包厢,将被她也整整关了两个月的女儿请来。 司水延看着一桌子的佳肴,却不领情,母亲,女儿吃了两个月的馒头吃习惯了,这些大鱼大肉的女儿是在无福消受。说完,起身就要走。 给我站住!司慕涵怒喝道。 司水延自然不敢走。 坐下!司慕涵的脸色很难看。 司水延听话坐下。 吃了两个月的馒头?司慕涵冷笑,你真当我瞎了?吃馒头也能将人吃胖?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司水延一本正经,谁说吃馒头不能吃胖的?女儿每日被关在佛堂里面,不用做任何事情,自然心宽体胖了! 你老娘我瘦了一圈!司慕涵怒极地拍了桌子。 司水延怯怯地将椅子往后移了移,瞄了桌子上的佳肴,母亲你该不会是在饭菜里下了毒吧? 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劝你父亲作罢?司慕涵直接反问。 司水延笑呵呵地道:母亲你这是什么话?女儿也想父亲息怒,可是父亲不肯女儿也没有办法。 条件!司慕涵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 司水延还是呵呵笑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还没喝便感觉到了一阵阵冷气从对面吹来,当即将手中的酒送到了母亲的面前,母亲你先别急,先喝口酒消消气。 司慕涵只怕那一杯酒喝下肚子火上浇油,那晚之后,她便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不孝之女,可是没想到还未动手便先被他父亲给警告了,说什么她若是动他的女儿一根头发,他绝对不会放过她,而她居然被他成功威胁了!废话少说,说出你的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司水延也不再兜圈子。 说!司慕涵喝道。 司水延道:以后母亲不可以再叫我逆女!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孝之女也不成! 可以! 我不喜欢那个郑家公子,母亲要帮我看住父亲,不要让他随随便便就将女儿给卖了! 过年之后我想出去四处游历一下,母亲你必须帮我劝服父亲,让他放我出去! 可以! 真的?司水延有些怀疑。 与其放你在家里气死我不如让你出去!司慕涵咬牙切齿。 司水延又有些不满了,明年我不过十四,母亲你就放心?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司慕涵反问。 司水延一哽,可父亲担心那该怎办? 他是你的父亲,你都不心疼了我还心疼?司慕涵还是反问。 司水延愣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上当了,猛然站起,母亲,你太狡诈了!以上所有条件除了第一条之外,其他的若是过不了父亲那一关便都是白说,母亲固然可以让父亲答应,可是却不能让父亲不伤心,所以最后,退步的还是她! 你明明知道我最心疼父亲才敢这样干脆! 司慕涵双手抱胸,你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你最好也履行承诺! 你……司水延气结。 别忘了,这桩事情是你闹出来的!司慕涵冷笑道,这就是多嘴的代价! 母亲,明明是你其身不正!司水延反驳。 司慕涵阴森森地道:你说什么? 司水延焉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好啦好啦,母亲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尽快帮你劝服父亲!对了,还有一个条件,母亲不能秋后算账! 你闯的祸多得是,我用得着那这件事秋后算账吗?司慕涵冷哼道,还有,你去青楼到底去干什么?!你最好老实跟我说,否则你就别想走出佛堂半步! 母亲……司水延气的瞪大了眼睛,感情方才的一切条件都是白说了? 司慕涵厉色道:说! 司水延即便再气,可是在母亲的面前还是底气不足,母亲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用得着去青楼吗?你放心,你女儿我不是浪荡之人!好了,我明说了,父亲见你从京城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不管他怎么哄你都死气沉沉的,所以就让我找些事情气气你,让你有事情做! 司慕涵一愣。 母亲你该不会没想到吧?司水延故作镇静,随后义正言辞地训斥道,母亲你也太不了解父亲了,父亲满心满肺都是你,就算是我这个老来女也比不上你,若是我和你一起掉下了水的话,父亲一定先救你! 司慕涵愣怔之后,顿时阴霾全消,她就奇怪以前那般多事情他们都原谅了,这一次怎么就抓着不放?原来如此。 司水延盯着眼前眼角含春的母亲心里不禁有些愤愤,母亲,你可是真好运,这辈子居然能够有这四个全心全意为你的夫君! 司慕涵扬手丢了一双筷子过去,毛都没长齐了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母亲,我想什么了我? 问问你自己! 我明年就十四了,过两年就成年了,我想想找个也全心全意对我的男子娶回家不成吗?不,至少要找五个,这样才不会输给你! 你—— 不过娶这般多夫君若是养不起怎么办?司水延一本正经地思考道,所以母亲,你可要更加努力给我赚更多的身家,否则女儿若是连夫君孩子都养不起,母亲的颜面可就丢尽了! 臭丫头! 对了,还有不能叫我臭丫头!司水延站起身来躲避司慕涵的筷子攻击,我这就回去劝父亲消气,母亲你吃完了就回去,可不能太晚回去了,不然父亲又会怀疑你是不是去青楼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司慕涵气的牙都打颤了,谁说老来女是好事?她看是祸事,专门来祸害她的!盯着眼前一桌子美食越看越窝火,来人,结账! 扔了一大锭银子之后也抬脚走了。 原本以为司水延早就溜远了,可是当她走出酒楼之时,却见头愣在门口,怎么…… 问题没有问完就停了。 因为她知道了原因。 在酒楼门口不远处一辆马车前,一个女子静静地站着,虽然已经十几年没见,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忘记? 仁顺帝登基之后,除了太凤后薛氏一事为朝堂关注之外,还有一件事同样被朝堂关注着,那便是仁顺帝生母一事。 宣宗皇帝三女司予昀被关在宗亲大牢已经十二年,虽仁顺皇帝被过继给了先帝,司予昀始终是仁顺帝的亲生母亲,因而,在仁顺帝登基之后,便又朝臣提及此事。 仁顺帝一直没有放话,一直到了太凤后一事决绝了,仁顺帝方才下旨赦免了被关在宗亲大牢十二年之久的宣宗皇帝三皇女以及五皇女,并重新册封。 司予昀被封了陈王,而司予哲则为梁王。 圣旨下后,司予哲离开了圈禁了十二年之久的宗亲大牢,随后就去了高陵,而司予昀却不肯离开。 这完全出乎任何人的预料。 姨母,你去看看吧。仁顺帝只能叫来司予赫,让她去看看。 司予赫点头,去了宗亲大牢。 大皇姐似乎没怎么变?司予昀倒也没有抗拒司 予赫,主动开口。 司予赫笑了笑,哪里没变,老了。 是啊,老了。司予昀叹息,十二年了,在这里最清楚的莫过于时间的流逝。 司予赫看了看她,三皇妹不肯离开可是在怨恨陛下? 陛下?司予昀嗤笑,在我的心里她不过是一个背叛母亲的不孝之女罢了! 当年一事陛下做的并没有错。司予赫蹙起了眉头,若说不孝,三皇妹真的想要听我仔细评说一番? 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大皇姐不必费心思!司予昀冷笑了起来。 司予赫沉默会儿,叹息道:三皇妹,都已经十二年了,大周早也换了一番风貌,你还是不肯放下心中执念? 司予昀沉默。 先帝在位时间虽然短,可是政绩却不逊于之前的几个皇帝,三皇妹,其实最能之人不是你,更不是我,而是先帝,而最一心为大周,最明白母皇苦心的也是先帝,你当日一直执拗不过是认为你是最能之人,可事实证明…… 我想见母皇!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赫一愣。 我可以随你出去,但是你必须带我去见母皇!司予昀继续道。 三皇妹,母皇十二年前便驾崩了。 司予昀嗤笑,你们骗的了天下人但是骗不了我!司予执怎么会没有后嗣?这般多孩子为什么单单过继司升正这个逆女?!我要见她!司升正赦免我封我为王无非是要做戏给天下人看!要我配合她做这场戏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带我去见母皇! 母皇已经驾崩了!司予赫没有松口,三皇妹,如今你的正君和你的女儿儿子都在外面等着你回去团聚,你何必还放不下? 团聚?司予昀嗤笑着,大皇姐,你觉得我还有可以团聚之人吗? 司予赫一愣。 我要见母皇!我要见父君!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不原谅我,但是父君不会!只有他才不会不要我! 司予赫心头一颤,你见母皇就是为了见蒙父君? 他们真的没死?!司予昀顿时激动道。 司予赫没有回答,三皇妹,母皇和蒙父君他们都过上了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他们和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何必再去打扰他们? 那是我夫君!司予昀却不肯。 司予赫看着她,为人子女若是真的孝顺父母,便该让他们去过他们想要过的日子,母皇,蒙父君,他们都未我们操劳大半生,如今,不该再被打扰。 司予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答应。 你且好好想想。司予赫叹息道,陛下对你并非没有母女之情,谢正君十二年来辛辛苦苦拉扯大一对儿女,他们都等着你回去团聚。 两日之后,司予昀终于愿意走出宗亲大牢。 回了新布置好了的陈王府之后,只是休整了两日,她便开始窜门了,先是襄王府,然后便是司以晏的府邸,接着,连安逸王府也列上了行程。 司予赫开始担心司予昀是不是想做什么,可一个多月过去了,司予昀都没有做什么,反倒是和司予述冰释前嫌,居然可以坐在一起喝酒说笑,不过再过了几日,她也弄明白了司予昀这般做的目的。 她向天顺帝请旨出京,名义是散散心,可是目的在于寻找她一直想见之人。 司予昀这般紧密地来往于三个府邸就是为了得到司慕涵等人的消息! 司予赫想阻止,可是司予述却反而阻止她去阻止。 为何? 司予述叹息道:大皇姐,三皇姐的确变了,她不会去闹事的。 可是…… 让她去吧,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和父亲,她不会做什么的。司予述道,况且,这般多年来,蒙父君也是心结难除,或许三皇姐去走着一趟,能够解开。司予赫还是有些担心。 大皇姐,我们老了,母皇他们更老了,不要让他们有遗憾。司予述道。 司予赫方才点头,也罢,去就去吧。 没有人通知彭城的他们,所以,当司水延见到司予昀之时,当即愣住了,按理说来司水延没有见过司予昀,是不可能认出来的,可是她却偏是认出来了,不过虽然认出了,可是却没有上前相认,而是站在大街上小眼瞪大眼,直到司慕涵出来。 ∷∷∷纯文字∷ 006 心结(二)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司慕涵究竟是何等心情,司水延不知道,但是她却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高兴,来回打量了两人半晌,咽了咽口水,“母亲……” 而便在她开口这一刻,司慕涵忽然间起步,径直从司予昀的身边走过,仿若是没看到这个人一般。 司予昀僵住了,一动不动。 很快,司慕涵便走远了。 司水延挑了挑眉,虽然母亲面无表情,可是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竟然读出了几分慌张,母亲不是不高见到这个女儿,估计是怕见到她了,收回了视线,走上前,“三姐你好,我叫司水延,也可以叫幕水延,或者水延,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延儿,当然,我父亲除外,因为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司水延,司水延,对于他来说便是意味着母亲和他的延续,估计他是想女儿想了好多年了,好在大哥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否则一定家宅不宁。” 司予昀除了眼睛有着睁大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三姐不必怀疑,我的确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司水延笑的人畜无害,“不是冒牌货更不是鬼。” 司予昀愣怔地盯着眼前的人许久,最后,笑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是啊,你怎么会死?怎么会……” “三姐不会到现在还想我死吧?”司水延挑眉道,“现在就算我死了恐怕皇位也轮不到……” “带我去见父君!”司予昀打断了她的话。 司水延眨了眨眼睛,“如果三姐说的是蒙父亲的话,小妹倒是可以带你去,不过若是豫贤贵君,三姐恐怕要回京城去高陵里面找。” “带我去见他!”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道。 司水延不买账,“三姐你这般忽然出现连母亲都反应不过来,我这般贸贸然地带你去见蒙父亲,若是吓坏了他了那该怎么办?蒙父亲如今已经年老了,而且多年前曾经犯过心悸,这些年连母亲也不该惹他,便怕他出事,我怎么敢就这样领你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司予昀绷着脸一字一字地道。 司水延扬眉,“三姐,怎么说你也想过要我的性命,如今便不能让我报报仇?” 司予昀闻言倏然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随后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疯了!”司水延猛然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她给惊着了。 司予昀抽出了匕首,血随即涌出,可是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直直地盯着司水延,“这样够了吧!” 司水延满目的震惊,“疯了!疯了!”随即逃出了汗巾捂住了她还在出血的伤口,“你是不是被关久了脑子坏掉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没听出来吗?就算我要报仇也没想要你的命!走!” “带我去见父君!”司予昀却攥住了她的手腕道。 “你这个鬼样子还想我带你去?你是先你父亲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还是嫌他太长命了?”司水延沉下了脸,此时的她和司予昀倒有几分相似,“走!先去医馆!” “带我……” “你若是不停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进不了慕家的大门!”司水延威胁道,“不要不信我的话,这十年来他们可只有我一个女儿,连在彭城的三哥也不敢惹毛了我!” 司予昀盯着她半晌,没有再说什么。 司水延扶着她到了附近的医馆,待大夫包扎完伤口之后,司予昀又攥着司水延的手喝令她带她去见蒙斯醉。 司水延自然不惧,这些年她可是被一个皇帝喝骂过来的,早已经刀枪不入了,甩开了司予昀的手便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茶,“三姐,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怎么还没改?” 司予昀目光冷冽。 “你不喜欢我?”司水延微笑道,“我可是一出生便销声匿迹了,可从未挡过你的路,再说了,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母亲生的,也是血脉……” 废话没有说完,因为司予昀忽然起身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若是想报仇随时都可以,但是我求你带我去见父君!”司予昀咬着牙道。 司水延收敛了笑意,“三姐,我说了彭城只有慕家三主夫蒙氏,而没有你的父君!” “带我去见父亲!”司予昀接着道。 司水延勾了勾嘴角,“孺子可教,不过三姐,你既然能找来彭城自然知道我们住在哪里,既然如此为何要我带?” 司予昀没有回答。 司水延盯着她半晌,最后摊手道:“三姐,我们家现在不兴动不动就跪的,母亲不喜欢,蒙父亲更是不喜欢。”随后起身伸手欲将她扶起。 “我求你!”司予昀却阻止了她,声音嘶哑地道。 司水延道:“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我自然会帮你。” 司予昀方才起身,“走!” “三姐,我是说真的,你若是这样去见蒙父亲一定会吓坏她的,至少先换身衣裳。”司水延无奈道。 司予昀看着她,“你不恨我?” “我为何要恨你?”司水延眨了眨眼道。 司予昀的神情有些复杂,“若不是我,你现在便是……” “三姐。”司水延打断了她的话,“那个位子真的有那般大的吸引力吗?” “我不知道。”司予昀苦笑道。 司水延道:“我虽然没有在那个地方生活过,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遗憾,我现在过得很不错啊?有人疼有人爱,不愁吃不愁穿,没有负担,逍遥自在,除了母亲太过记仇之外,一切都好。” “记仇?”司予昀神色一颤。 “不就是当初大哥逼她给我换了一个月尿布吗?她居然记恨至今,又不是我愿意的,是大哥闹她骗他我死了,她不怪大哥也不怪父亲偏偏怪我,三姐,你说她是不是很野蛮?” 司予昀神色有些怪异,“母……母亲为你换尿布?” “是。”司水延眼睛亮堂堂的,“换了整整一个月,大哥气坏了,便是她病着也不管,只要我拉了尿了便将我抱到他的面前,父亲倒是心疼她,不过也没阻止,我想他心里一定偷着乐,母亲那般多孩子,便是他的女儿我母亲给换过尿布!” “大皇兄为何好端端的想到这个法子?”司予昀并没有转移话题,继续问道。 司水延笑道:“听说是从二哥那里听说的,当年二哥的妻主给恩儿表哥换过尿布,大哥从二哥那里听说过这件事。” 司予昀笑了,只是却带着几分愁苦,“是吗?” “反正父亲就是这般说的。”司水延耸耸肩道,“所以母亲如今也很不待见二哥的妻主,上回他们来,母亲对她便没有好脸色。” 司予昀沉默了下来。 司水延看了看她,“好了,我们先到客栈落脚,等我回去准备准备再来请三姐,不过如果三姐不想干等着的话,也可以城东的慕家茶行找三哥。” “我在客栈等。”司予昀答道。 司水延也没有勉强,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护卫,“那我先回去了。” “六妹。”司予昀叫住了她。 司水延转身,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三姐还有事?” “谢谢。”司予昀正色道。 司水延笑了笑,“姐妹一场,谢什么?三姐你安心等着吧,蒙父亲一向心软,他会见你的,至于母亲,她就是那个样子,也不必多想。” 司予昀点头。 …… 慕家 后院的花园中,慕家的四个男主子正在生火烤肉。 “如今已经入秋了,这般干燥的天气吃烤肉好吗?”蜀羽之看着眼前动作娴熟的三人,不禁问道。 阔别十年,有些事情他还真的无法适应。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熬了去火生津的凉茶,等吃完了烤肉喝碗就没事了。”水墨笑开口道。 雪暖汐翻了翻手中的烤肉,往烤肉上擦着调味料,“一次半次没事的,我告诉你,这烤肉可比那地方精心烹制的膳食还要好吃,你吃过了一次之后一定上瘾!” “你们时常这般做?”蜀羽之微笑道。 “有时候吧。”蒙斯醉笑道,“不过以前都是阿涵动手,我们只负责吃。” 蜀羽之瞪了他一眼,“雪暖汐都没心软你便心软了?” “可都一个月了。”蒙斯醉无奈道,“她现在应该不会再作茧自缚吧?” 蜀羽之也帮腔,“是啊,都一个月了,若是继续下去我担心出事。” 水墨笑挑了挑眉,看向雪暖汐,“你呢?” “再过一个月便入冬了,彭城的冬天虽然没有京城冷,但是一个人睡着也是冷的。”雪暖汐一本正经地道。 水墨笑翻了翻白眼,“一大把年纪了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雪暖汐挑眉反驳。 水墨笑瞪了他一眼,“就你冬天怕冷,我便不怕?” “那来抢啊?抢赢了就是你的!” “你以为我抢不来?” “试试才知道!” “你等着,今年的冬天我一定会让人给你多送些银炭去你院子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了。 蜀羽之有些担忧地看向蒙斯醉。 蒙斯醉却示意他不必管,想来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而在前方的长廊内,司慕涵双手负背地看着前方的四人,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四个男人,陪伴她走过这大半生风风雨雨的四个人,这一辈子,有他们的陪伴,也不算是白走一遭。 她想起了方才见到的人。 司慕涵没想过她回来,这般多年来,她可以平静面对任何寻来的人,可是却无法平静面对这个女儿。 执儿是她亏欠最深的女儿,而昀儿…… 这个女儿,她心里至今也无法理清楚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离开了皇宫,便没有什么事情让她逃避,如今,她竟然逃避自己的女儿。 司慕涵静静地站了会儿,并没有上前打破他们的和乐,而是转身离开,不过才走出了两步就被人给叫住了。 “你去哪里?!” 司慕涵转身,便见原本正吵的欢的两人正盯着她,“没去那里。” “不是想去迎春楼?”水墨笑狠狠道。 雪暖汐接话,“她还敢去?!” “当然不敢。”司慕涵赶紧表态。 “那你怎么见到我们就走了?”水墨笑又问道。 司慕涵忙上前,“看你们玩的这般开心便不敢过来,省的惹你们生气。” “既然知道我们生气了那还做那事?”水墨笑咬着牙道。 司慕涵认真道:“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真的?”雪暖汐继续问。 司慕涵举手发誓,“我发誓若是我说谎我便天打……” “你嫌你命长啊你!”雪暖汐当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止住了她的发誓。 司慕涵笑了,“不气了?” “气,怎么不气?”雪暖汐继续道,“不过有人说的也没错,将你气坏了还谁给我暖床?” “是给我暖床!”水墨笑反驳道。 “我就不信你争的过我!”雪暖汐反击。 “试试不就知道了!?”水墨笑咬牙切齿。 雪暖汐瞪着他,“谁怕谁!?” 两人视线相交半晌,随后同时转向司慕涵。 司慕涵背脊有些发凉,“我……我帮你们烤肉!”说罢,便挽起袖子上手。 弥漫着硝烟的两人又转移了争夺的目标。 “要放多一点蜂蜜!” “我要吃辣一点的!” “先给我做!” “我比你大,自然是给我先走!” 蒙斯醉看着围着司慕涵的两人,摇头笑了,这样的日子也该是岁月静好吧?虽然有些不完美,但是人生哪有十全十美? 如此,也便好。 …… 司水延回到了府中便知道家里的长辈都在后院烤肉了,她便过去了,见到众人乐乐的样子,倒也没有立刻提及司予昀的事情,当然,她一来,司慕涵警告的目标便来了。 水墨笑倒是知道司水延被放出佛堂的事情,如今见母女两人眉目传讯的,倒也没有多想,而蒙斯醉更是没有。 一家人倒是欢乐。 晚上,水墨笑和雪暖汐的争夺开始了,司慕涵未免家庭矛盾,也为了今日见到司予昀的事情,先一步躲到了蒙斯醉的房中。 两人倒也没有来抓人。 夜,静谧无声。 “醉儿……”司慕涵看着坐在身边低头看书的男子,犹豫许久终究是开口。 蒙斯醉抬头,见她脸色不对,却也以为是因为水墨笑和雪暖汐之间的争夺战,“他们只是玩闹罢了,你不必如此担心。” “醉儿。”司慕涵握住了他的手,“她来了。” 蒙斯醉一愣。 “昀儿,她来了。”司慕涵缓缓道。 蒙斯醉的神色僵住了,手中的书本摔下了地…… 007心结(终) - 女皇的后宫三千 - 文苑舒兰 陇县行宫的两年,他吃斋念佛以恕罪孽,可是他也清楚,即使他一辈子都如此也恕不尽女儿的罪孽。舒悫鹉琻 她所做下的事情天理难容。 蒙斯醉犹记得当日女儿出生之日心中的欣喜,更记得她一日一日长成期间的幸福。 可是他却没有预计到在不久的将来,她竟会成为他一直为害怕她成为的那种人。 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未达目的不惜一切。 这就是他的女儿。 也许,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或许,她遗传了他骨子里的深沉,十年之后,他并不怪她了,可是,却无法做到坦然,更难以说出原谅。 他甚至没想到她会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蜀羽之说他担心她,或许真的有,可是他更清楚,往后她的人生不会再有大波折,即便她仍旧心存执念,正儿也绝对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她可以平安终老。 他想不出来她来彭城究竟为了什么更预计不到她见到他之后会是何种神情。 也许,他真的怕了,再也无法承受这个女儿的怨恨。 …… “他还是躲在房里?”书房内,雪暖汐看着正坐在榻上看书的司慕涵,神色有些忧虑。 司慕涵搁下了书,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只是想静静心,蒙斯醉无法面对这个女儿,她又何尝不是?犹记得当日她年少之时,最害怕的莫过于母女相残,而最后,仍是难以避免,蒙斯醉无法面对司予昀是因为他难以原谅,而她,是不愿意再去面对曾经不堪的自己。 司予昀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若说错,其实认真算起来,司予昀并不能说错,她只是做了一个皇女,一个有野心的皇女所能够做的。 “你们也真的!”雪暖汐无奈,“都已经这般多年了,我们也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计较什么?那孩子被关了十二年,就算有什么心思早就磨没了,就算没有还有什么,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让她谋算的?” 经过景泰帝一朝,大周早已不是当年永熙帝的大周,即便现在永熙帝复活,也不可能重新掌权,如今的新帝地位需要做的只是看向未来,过去的一切已经不能束缚她! 司慕涵看向他,“你肯原谅她了?” 雪暖汐叹息,“她终究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再者,她始终是你的女儿。” “女儿。”司慕涵低喃,伸手拉过了他的手握着,“这般多年,我似乎都未曾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够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没有做到的也是无能为力。”雪暖汐缓缓道,“涵涵,你并没有失职。” 司慕涵笑了笑,“也许吧。” “小六说她伤了自己。”雪暖汐继续道,“说是赔给小六的,这孩子……这性子啊,是不是像了你?” 司慕涵陷入了深思,这些孩子的身上都有与她相似的,而这个女儿或许就是遗传了她骨子里的狠绝,“伤的如何?” “小六当时就拉她去了医馆,没伤到要害。”雪暖汐继续道。 司慕涵叹了口气,“让小六看紧她一些,莫要她再胡闹了。” “那你们什么事情见她?”雪暖汐问道,“这般僵着也不是个事?” “让醉儿再冷静几日吧。”司慕涵道。 雪暖汐也无奈。 …… 雪暖汐倒是真的不怪司予昀了,但是水墨笑却放不下,一旦想起当日他的宝贝女儿可能遭了她的毒手,他心里便发忡,也怒火中烧。 “好端端的她来做什么?!如今皇帝是她的亲女,她即便坐不上那个位置但是在京城里面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虽然不慈,但是她的女儿可不是不孝的!” “当今圣上已经过继给了先帝了。”蜀羽之淡淡纠正。 水墨笑嗤笑,“亲生母女其实一个过继便能砍断的?别说我黑心,若是先帝还在,要新帝在先帝和亲生母亲之中选一个,她未必不会选自己的亲生母亲!新帝被接到慕涵身边抚养之时的情况,你没看出她对那恨她入骨的母亲仍抱着希望吗?” 蜀羽之叹了口气,没有与他争辩。 “好好的日子都被她给搅坏了!”水墨笑闹心不已,“不行,我得看好小六,免得她被司予昀给算计了还不知道!” 蜀羽之看着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只能叹息。 …… 司水延对司予昀这个姐姐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她好奇,或者该说她对前头几个比她年长许多的哥哥姐姐都好奇,尤其是这个父亲口中曾经欲动手杀她的三姐。 这几日,司予昀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一手安排,忙的莫名的不亦说乎,“听父亲说当年母亲担心她活不长,而我若是出生便是嫡女,年幼丧母定然不会有好好下场,所以母亲一时傻帽了竟然叫父亲打掉我,是不是?” 司予昀脸色极为的难看,十二年的圈禁生涯养出来的耐性几乎被她给消耗尽了,若非不想再生事端,她一定将眼前这个话痨给扔出去!“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 “三姐你不知道吗?不过也是,这些事情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其他父亲也不知道,若不是前几年父亲和母亲吵架一时说漏嘴,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知道了,哎,好在我运气好,否则就需要重新投胎了!” 司予昀忍无可忍,倏然站起身来往外走。 “三姐,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想去见三哥?我陪着你去,你放心,现在三哥都是当了祖父的人了,他不会计较当年的事情的……” “你闭嘴!”司予昀转身喝道。 司水延耸了耸肩,“三姐,你们姐妹多年没见好好聊聊怎么了?” “在来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司予昀咬着牙喝道,甚至若不是来京之前她从彭城寄往安逸王府的信件中得知了她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司水延这个人!“你父亲,母亲都不是多话之人,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话痨!” 司水延一怔,随即笑呵呵地道:“三姐,这般说妹妹嘴巴未免太毒了!” 司予昀受够了,转身便走。 她不想再在这人面前浪费时间! 司水延挑了挑眉,耐性倒是不错,居然忍了这般多日,没错,小六少主是故意的,谁让这人在她还没出生便想要她的性命了?虽然她也没想报仇什么的,但是小小报复一定不错。 她被关了十二年,定然不喜欢有人多话。 当然,她也有一份好心在,她跟她所得那些可都是她不知道的,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姐妹,虽然人家可能不认她这个妹妹,但是她还是很有姐妹爱的。 小六少主还是很好心。 司予昀没有去司以琝的茶行,而是直接去了幕府,看着眼前的宅邸,眼中眸光波动,静站许久,最后,屈膝跪在了门前。 她知道他们并不想见她。 司水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敛去,倒生出了几分威严,虽说她相信司予昀不是来闹事的,但是还是害怕她会伤害她最爱的家人。 虽然蒙父亲不是她的生父,但是这般多年来可是对他极好,有时候她甚至都忘了他不是她的生父,父亲说他也许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而想赎罪,但是那份疼爱却不是假的。 如今司予昀这般一跪,倒是让她看出了几分真心。 司水延没有上前打扰她,而是从角门进了宅院,同时吩咐门房不要去打扰她。 “少主,这位小姐是……” “我三姐。”司水延没有隐瞒。 门房到没有惊讶,虽说这宅子如今只住着一个少主,不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做客,而那些人的身份不是少主的姐姐便是哥哥,府中的下人都在猜测少主的那些姐姐哥哥是家主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偷生的,而家里的几个主夫不接受所以一直没有接回来认祖归宗。 司水延进门之后便直奔蒙斯醉的院子,看在司予昀有几分诚心,她也便帮她一帮。 不过费尽口舌磨了半天都没有半丝进展。 “蒙父亲,你真的不管三姐了?” 蒙斯醉原本便乱的心被司水延这般一搅和便更乱了,只得抬手抚抚她的头,“你还小。” “已经不小了!蒙父亲该不会也和母亲一样认为我毛也没长齐吧?”司水延板着脸道。 蒙斯醉失笑,却没回应她的话,“你父亲一直在找你,你快些去见他吧,省得被罚。” “蒙父亲……” “去吧。”蒙斯醉不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司水延无奈,耸耸肩道:“好,我走。”反正她也尽力了,谁她都对得起! …… 水墨笑自女儿一进门之后便知道她去了哪里,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但是也没有立即跑去蒙斯醉那里要人,不过女儿回来之后脸色便不好了。 司水延年纪不大,不过向来懂自己的父亲,见他这般神色便明了了几分,“父亲,你别气,三姐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不会对我如何的,再说了你女儿我也不是好惹的!” 水墨笑见女儿这般,心里便是再如何不痛快也无法发作出来,再来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了这般多年来,他在蜀羽之他们面前抱怨几句倒没什么,若是他跟女儿抱怨,倒是成了坏人,司予昀再不好也是她的女儿,“往后没事就在家里读读书写写字,老是出去乱晃做什么?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 “停!”司水延最怕的便是父亲将自己和母亲相比,她自认为比不上母亲当年,也不想比,“父亲我这就去书房念书,等过两年女儿给你考个功名……”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 水墨笑又气又无奈,什么考个功名?他什么时候要她考功名了?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地当一个富贵闲人!“这孩子……” …… 幕府中的人都知道门口跪了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是少主的三姐,家主的女儿,至于她为何跪在哪里,府中的下人倾向于猜测她是为了认祖归宗,而这两日大主夫的脸色一直阴沉更让他们坚信这个可能性。 彭城的秋日天高气爽,一般而言是不会下雨的,然而近日,却忽然下起了雨来。 秋雨透心凉。 司予昀并未因为下雨而离开。 “雨越下越大了,你真的不管?”雪暖汐在下雨了之后便跑去试图说服蒙斯醉,他真的不希望这件事继续僵持。 蒙斯醉捧着书,而心绪早已神游天外。 “小六说她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也不能沾染雨水的,若是再着凉了恐怕更糟糕……”雪暖汐满脸担心地劝着,“宗亲大牢我进去过,那时候我不过是被关了一夜便浑身不舒服,她可是被关了十二年,又上了年纪了,身子定然没有年轻的时候好,若是再真的……” “遣人去让她离开不就成了?”蒙斯醉开口,语气有些急促,显然也是担了心。 “雨一下我便让人去了,可是你的女儿……性子或许没有当年那般偏执,但是终究还是那个倔性子,她说了不见你便不起身。”雪暖汐无奈道。 蒙斯醉抿着唇不语。 雪暖汐看了他会儿,“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终究还是你生的女儿,你若是不心疼,我们这些旁人再心疼也是白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补充道:“孩子始终是孩子,犯了错,唯一能够毫无保留地原谅的便是我们当父亲的,昀儿能来,便是她愿意面对过去所做的错事,蒙斯醉,她知错了的。” 随后,转身离开。 蒙斯醉仍是呆呆地坐着。 ……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暗沉了下来,不久,夜幕降临,入夜之后秋雨更加冰凉。 幕府的门口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照亮着门庭,也着凉了司予昀瘦削的身躯。 她已然浑身湿透,却仍跪的背脊挺立,眉宇则低垂。 冰凉的秋雨不但凉了她的身躯,也凉了她的心。 父亲,他真的不肯原谅她吗?她别无所求,她只想亲自跟他说一 声对不起!这一辈子她欠了许多人的,可亏欠最深的是父亲!那个生她养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护着她的父亲! 然而,她却从最初的敬爱,一步一步地视他为仇敌! 倏然见,静夜中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司予昀猛然抬头,额上的雨水涌进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的只能看见一个身影撑着雨伞步出了大门。 那身影很熟悉! 她猛然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让视线可以更加的清晰,随后,便见到了那个她一直盼望见到的人!“父亲——” 她挣扎的想起身,可是,双腿早已发麻的动弹不得,而她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却让不让叫唤,“父亲!父亲——” 她挣扎的欲爬向他。 蒙斯醉手上的雨伞掉落在了地上了,心里所有的坚持再这一刻化为了灰烬,这是他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他一手养大的女儿!若是她不好,那是他没有养好!是他没有教好她!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她?有什么资格不原谅她!? 孩子幼时的一切一幕一幕地在他的脑海中回现,她第一次叫父君,第一次独立行走,第一次为了他受委屈而难过,第一次开口认真说长大之后保护他…… 这是他的女儿! 他曾经引以为豪,曾经疼入心扉的女儿! 蒙斯醉冲下了门口的台阶,冲入了雨帘之中,将往他爬来的女儿扶起,“昀儿……” “父亲!”司予昀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仿佛害怕下一刻他便又会拂袖而去再也不愿再见她!“父亲……”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感觉…… 父亲! 他真的没死!真的…… “父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当日皇宫响起丧钟,当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他了,连亲口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也做不到,随后,豫贤贵君病逝的消息传入宗亲大牢,她更是绝望了。 母皇去了,父君定然更随。 那种死寂般的绝望笼罩着她,一直到了她得知登基的人是司予执之后,心中方才涌起了希冀!接着,固全宸皇贵君殉葬、凤后病逝的消息借来传来,她更是肯定心中的希冀! 母皇是绝对不会让一个身怀异族血脉的人登上大周皇位的,她一定没死!即使当时她无法明白母皇为何能够放下着锦绣江山,可是却坚信母皇还活着! 几年之后,司予执膝下犹空,朝中掀起了过继一事,没过多久,宗亲大牢内的狱卒忽然间对她热情不已,那时候她得知她一向不待见的女儿竟然成了太女! 那时候她便知道,终有一日她会走出宗亲大牢,她能够亲自去跟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父君等不到她走出宗亲大牢的那日! 司予执倏然驾崩,司升正登基,她知道,她还是有机会的!果然,不久,司升正下旨赦她出宗亲大牢,可是她却不能走,因为她不知道父亲在哪里,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她知道司升正赦免她不过是为了稳固她的江山,所以,她拿此作为要挟,果然,大皇姐来见她,可是,却仍是不肯告知她她想要的消息,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出了宗亲大牢之后,她去谢恩,那时候,她跪在她的女儿面前,却没有丝毫不甘屈辱,不是宗亲大牢的十二年磨灭了她的意识,而是她输了,没有输给母皇,输给了那个她最看不起的二皇姐。 她不知道司予执究竟和母皇有什么交易,让她如此死心塌地,甚至宁愿绝嗣,但是景泰十年,她为大周所作出的已经让她不愧大周这片锦绣江山,而母皇也没有食言,大周皇位能者居之,的确如此。 出宫之后,她在大皇子府,襄王府,安逸王府来回徘徊,为的就是得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而她也没有失望。 他们果真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他们在彭城! 所以她来了,到了彭城之后,她打听了许多慕家的事情,那些事情让她知道这十年来,他们果真过的很好,可是,她却怯步了,不敢登门,一直到 了那一日,她方才鼓起勇气,可是,母皇却对她视若无睹…… “父君……父亲——” 司予昀倏然松开了手,猛然往后挪了两步,然后磕头,“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昀儿……”蒙斯醉泛起了泪光。 司予昀抬头,“父亲……是女儿不孝……对不起父亲……”她终于有机会亲口给他说这句话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明明只是想保护你,只是想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不让任何人再欺辱你,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可是我没想到结果会是那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最终,伤害你最深,让你受到最多委屈的人是我!对不起父亲,是我不孝,我不是一个好女儿,甚至不配当一个女儿……” 她并不觉得愧对母皇,她所做的只是一场皇女和帝王之间的较量,可是她不该那般对待父亲,他生了她,养了她,却不欠她的!该是她欠了他的生养之恩,而不是以父女之情作为要挟! 她竟然做出了那等事情! 她曾经发誓要好好保护的父亲最终却因她而受尽磨难! “对不起父亲——” 额头磕头,血迹混着雨水滑落脸庞,而她肩上的衣裳也染上了鲜血,已经结痂了的伤口此时又破了。 蒙斯醉如何不心疼,这是他的女儿,再错也是她的女儿,而如今,她更是已经知错了!“傻孩子……”他走上前,将她抱入怀中,“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他不是无法原谅她,而是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他没有将她引到正道上来,是他的错,傻孩子,父亲也有错,也有错的! “父亲……” 司予昀不敢奢望他会原谅,或许父亲会原谅她其他的恶行,但是她竟然杀了外祖母,他的亲生母亲,她知道他不会原谅的,所以,她认错,请罪,但是从不提及请求原谅! 而她也不值得原谅! 她只是想见到他能够安享晚年,不要再为她所做的孽耿耿于怀,一切都是她的错,一切的罪孽该由他来承担。 他还愿意认她这个女儿,便已经足够了。 “父亲——” 父女两人在雨中,抱着哭着,而血脉之情,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割断的。 司慕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雨中的父女许久,方才叹息一声,扬声惊扰:“好了,一个有伤在身,一个年纪不小,你们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可我还担心了!” 司予昀抬头,“母……母亲……” “来人,扶主夫和三小姐进府!”司慕涵神色平静地吩咐,随后转身入内。 司予昀浑身一颤。 “对,你身上还有伤!”蒙斯醉倒是没有在意司慕涵的态度,如今一颗心都在女儿身上了,而事实上,他这一辈子给予最多关心的仍是这个女儿,便是懂事的儿子,他也未曾。 司予昀勉强笑着点头,“父亲,我没事。” 母皇,仍是恨她吗? …… 水墨笑在司慕涵走进他屋子的之前便已经收到消息,对与蒙斯醉这般雷声大雨点小,心里又是不痛快了,“早知他不可能狠下心来的!” 司慕涵扫了他一眼,“这般快便知道了?” “如今府上传着她是你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生的,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当即来告知我这个后院之主!”水墨笑挑眉,“不过方才的事情之后,府中的传闻恐怕就会变了,也不知道会传承什么?你说会不会说蒙斯醉在嫁你之前便生了这个女儿,后来改嫁你……” 司慕涵冷眼横了过去,当即让他闭嘴。 “我不过是心里不痛快罢了。”水墨笑有些讪讪。 司慕涵却不惯他的性子,这些年她是太惯他了,“再不痛快也不能说这些话,你想让人传我被人戴绿帽子吗?” 水墨笑讪讪而笑,“是我错了,成了吗?” bsp;司慕涵冷哼不语。 水墨笑聪明没继续这个话题,“如今蒙氏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你呢?方才你对她视若无睹……不!三小姐?”想到这个,随即气结,竟抬手捶打了她一下,恼怒道:“你连蒙氏都不如!” 司慕涵叹息,“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既然她放下了,难道我又何必为难?终究还是我生的女儿!” “什么没几年活头?!”水墨笑最无法听的就是她的这些话,想当年她那样子多可怕?这般多年来他午夜梦回还生生被惊醒,“我们都还没死你就这样想着死?你就这样想摆脱我们?” 司慕涵顿时无力,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若是年轻的时候倒是抱抱搂搂便哄过去了,如今年纪大了倒是做不出这些,只好看着他认真保证,“我说错了成不?我发誓,你们没死之前,我绝对不会死!” 水墨笑如何不知她只是说说,人生何时结束他们谁也做不了主,而生死本是寻常之事,可是他就是听不得这些,“往后,不许再说了!” “好。”司慕涵点头。 …… 司予昀住到了客房,而她入住当夜,慕家便鸡飞狗跳了,倒不是她闹了什么事情,而是她倒了,病倒了。 原本便有伤在身,又心中郁结,继而又淋了一场大雨,在松了心弦之后便倒下来。 这下急疯了蒙斯醉,又是请大夫又是守在身边又是惊慌失措地拉支撑,待司予昀的烧退了,方才稳住心神。 司予昀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喝了两碗药之后便退烧了,伤口重新包扎之后也没有太大问题,不过醒来之后没见蒙斯醉让她心中一慌。 “父亲呢?” 她看着守在床边的母亲问道。 司慕涵面色如常,“你父亲守了你大半夜,我让他回去休息了。” “父亲没事吧?”司予昀想起了父亲已经不小了。 司慕涵道:“无事,即使吓坏了而已。” 司予昀脸色一僵,看着眼前的母亲,“母……母亲……对不起……” “知道说对不起便是这十二年不算白过!”司慕涵叹息道。 司予昀心中一颤,“母亲……你……你原谅我了?” “若真的要说对错,于我来说,其实你并不算是错,只是……”司慕涵沉吟会儿,“帝王可以心狠手辣,但是不可以泯灭良知。” 司予昀垂眸,许久,“我……是及不上她。” 司慕涵一愣。 “先帝。”司予昀抬眸道。 司慕涵一震,眼眸荡漾出了愧疚,沉默半晌,“好好休息。”随后,又沉默会儿,正色道:“你父亲年纪大了,而很多过错是无法弥补的,往后,那些过去的事情能不提就不要提了,你父亲心里明白的。” 司予昀清楚她指的是什么,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 司予昀没病几日便好了,肩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入冬之后,已然完全好了,女儿认错了,这十年来一直困扰他心头的死结倏然解开了,即使仍无法对过去的一些事情释怀,但是他知道往后她的女儿也会尽一切能力去弥补。 只要有心,便不怕迟。 蒙斯醉脸上的笑容多了,水墨笑一开始虽然不待见司予昀,但是见司予昀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渐渐的倒也接受了,再想到京中的儿子,而如今的皇帝又是司予昀的亲生女儿,仁顺帝多多少少要给她面子,虽然他也相信仁顺帝不会薄待皇舅父,但是多一份保障也是好的,所以后来便也热情起来。 他也没藏着捏着,一副摆明我对你好便是为了要让你报答的模样,司予昀自然也领了他的这份好,承诺兄妹之间会相互扶持。 水墨笑放开了,雪暖汐和蜀羽之更是没有什么,而司慕涵虽然没有多少热情,但是那份慈爱却也是渐渐明显,母女之间倒是有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没有幼时的亲近,也没有后来的剑拔弩张相互算计,而如同朋友一般。 不过一月,司予昀在慕家便过的如鱼得 水,甚至在李家也能被当做母家姐姐对待,至少在司水延的心里,司予昀的日子是过的这般的好了。 而司予昀日子好了,司水延的日子却郁闷了,原本家里的人都是围着她转的,就算是打骂也证明家里的人以她为先,可是自从这个三姐来了之后,不但蒙父亲不再如从前那般一心一意疼她,便是其他的两位父亲,甚至是她的亲生父亲,母亲都转移了注意力。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一时不忍被忽视闯了一个小小的祸之后,责罚她的人竟然是这个登堂入室的三姐!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小心眼,但是以前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虽然三个也在彭城但是人家有妻主疼有女儿孙女孝顺根本不会觉得被人忽视。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过年之前,司予昀走了,不是不想留下来过年,而是今年是她第一年在宗亲大牢外过年,若是她不回去,仁顺帝的颜面定然有损。 她不喜欢这个女儿,如今即便放下一切仍是不喜欢,只是既然她身上留着她的血,她便尽了这个责任,而如今,保存她的颜面,成全她的孝心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司予昀走了,司水延高兴的差点没放鞭炮庆祝,不过过年的时候,她取了自己的私房钱狠狠地放了一顿鞭炮,好好庆祝了一番。 司慕涵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小心思,若是还在京城,她定然担心这个女儿这样的性子会惹祸害,不过如今这样正好,只是有件事她一直没有认认真真地问过她,今年她倒是想问问,她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责怪过她当日对外宣布她的死讯,因为若不是如此,如今的大周江山极可能就是她的。 司水延听了之后认真想了许久,便在司慕涵以为她心里真的责怪之时,方才一本正经地道,“母亲,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你看看那几个当皇帝的哪一个长命的?其他的不说,便说母亲,当年母亲当皇帝的时候总是一副要死的阵势后来一不当皇帝就生龙活虎,这不是证明了当皇帝折寿吗?你女儿我还要长命百岁,哪里有这个心思!” 司慕涵听了之后脸顿时比锅底还黑。 司水延沉着母亲发怒之前跑了。 看着女儿一溜烟逃跑的样子,在看着在庭中放着烟火的几个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却玩的像个孩子一般的四人,灿烂地笑了,一股满足的幸福感萦绕在了胸口。 随后的一切,便像是迷雾一般。 司慕涵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个小套房中,没有所谓的穿越,也没有那些惊心动魄刺骨铭心的经历。 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为了生活而日日忙碌的小百姓,在职场上拼搏几年仍是不高不低,传闻中的爱情也没有降临,年纪不小的时候,在父母逼婚之下相亲,几经失败之后定了一个将自己给嫁了。 结婚之后家庭不算富裕但还算过得去,丈夫不好也不坏,之后正好碰上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变更,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倒也是幸运,后来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波澜不惊地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供书教学,待他们结婚之后,她也便老了,丈夫仍是那样不好不坏,但是也算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而两个孩子不能说是很孝顺,但是至少尽到了为人子女的责任,给她养老送终了,临终的时候,儿子女儿,孙女孙子外孙都来了,而丈夫也一直握着她的手将她送走,而她走的时候也是笑着,心中满足。 “涵涵……” “阿涵……” “司慕涵……” “家主……” 迷雾之中,似乎有人叫她,很熟悉的声音,她努力地拨开迷雾,眼前终于清晰。 “醒了!” “涵涵!涵涵!你醒醒!涵涵——” 眼前最清晰的是雪暖汐憔悴不堪的脸,她的脑中一阵恍惚,原来,只是一场梦,“我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雪暖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抱着她大哭了起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什么做了一个梦?你昏迷了四个月了!四个月了司慕涵!”水墨笑厉声啜泣道,“四个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想吓死我们吗?!” 司慕涵看向他,见他也是一脸的憔悴,“四个月……”一个梦竟然做 了四个月? 随后,她发现了,她的床边除了雪暖汐他们,还有许多人,满满的一屋子人,她所有的女儿儿子都到了,还有孙女孙子,外孙女外孙子,叫的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都来了。 “这……” “你说过我们不死你绝对不会死的!”水墨笑也抑制不住扑到了她的身上,“你说过的!你怎么能够……” “阿涵,别丢下我们……”蒙斯醉跪坐在了床边,分了她的一只手,眼瞳内满是血丝。 一旁,蜀羽之已经是满脸泪痕。 “母亲……延儿错了……延儿以后不惹你生气,你不要有事!”这四个月最痛苦的人或许该说是司水延,除夕那夜,她跟母亲说完话之后她便昏倒了,她一直认为是因为她气的。 司慕涵看着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四个男子,再环视了一圈屋子里面的子孙,忽然笑了,满足地笑了。 “不死,你们没死之前,我绝对不会死!” 梦中,她被家人丈夫送走,而现在,便让她先送他们走,她不会再让他们为她而痛苦,为她而伤心。 或许人生真的有很多种可能,然而这一辈子,她并无遗憾,也庆幸能够有这样的一种奇遇,梦中的日子平静幸福,而如今的现实,她这曲折的一生,或许曾经经历了许多的困苦,经受了许多的伤痛,但是,若是给她再选择的机会,她仍是会选择这个人生。 她的人生,或许并不算圆满,但是,真的幸福!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