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年女配 宁安五年,夏。 莲香城一连下了三日雨,今日总算是放晴了。夏家宅院西处的小溪流之上,修着一处碧竹造的二层楼阁,夜里听着流水淌过的潺潺声,被穿过竹叶吹来的凉风抚摸,倒是比北院的夏老爷还要会享受。 竹楼里住着的是夏家嫡女,也是夏家唯一的女儿。因为物以稀为贵,虽为女儿身,在夏家却是过得比五位兄长还要好,且不说一人独占了西边的大院子,拿的月钱也比兄长多了一半。 按理说备受宠爱的夏姑娘此刻应该趁着好天气去参加碧湖的茶会,可稀奇的是,她居然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连贴身伺候了她五年的丫鬟小桃也被拒之门外。 “姑娘,天热,小桃给姑娘准备了您最爱吃的冰粉,您开开门吧。”小桃和另外一个丫鬟西柚贴在门上听动静,隔了一会儿,听见夏姑娘有气无力地回道:“我没胃口,都下去吧。” “可是......”西柚还想劝,却被小桃瞪住,吓得赶紧住了嘴。 姑娘打赏下人的确大方,若是讨得姑娘欢心,的确能拿不少银子。不过,姑娘的脾气很不好,若是惹了她不快,轻则扣月俸,重则拖出去给卖窑子。 二人静悄悄地退下,给夏姑娘一块清静地。 房里的夏姑娘听见屋外没了动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早晨,还没能从昨天的震惊和心碎中恢复过来。 抱着膝盖,夏夕雾的眼前又浮现出黎川那张不耐烦的脸来,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迫不及待想要扔掉的抹布一样。吸了吸鼻子,这事儿还得从夏夕雾昨天看到的那一幕说起—— 在黎川同一所公司上班的夏夕雾如往常一样,当时针稳稳当当停在5上的时候,立刻拎包奔向黎川所在的副总裁办公室。 和她关系好的同事还打趣说:“都交往两年了,还真么如胶似漆,真令人羡慕。” 夏夕雾甜蜜一笑,脚步越发轻快。 快到副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她瞧见那扇气派的棕木色大门半掩着,隐约能够瞧见里面的人影。 待她走近,才发现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是个身姿妙曼的女人。 作为副总裁,办公室里出现女人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现在这个女人正靠在黎川的肩头,一头漂亮的懒卷齐腰长发散开,光是看背影,就知道那是个极具魅力的女人。 夏夕雾有些懵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冲向了那个女人,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在看清楚对方面容的一刻,夏夕雾彻底绝望了。 ——妈的,又是李楚柔这朵白莲花! 李楚柔一出手,夏夕雾必定败北,这是她二十二年来血与泪的经验。从她幼儿园看上的小正太,到初中情窦初开时暗恋的美少年,到高中鼓起勇气告白的学长,以及大学时代刚向她告白连手都还没来得及牵的学生会长,无一例外地都被李楚柔给抢走了! 不,她根本不屑于抢。只要她往那儿一站,那些男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纷纷朝她扑去。就连对自己万分宠爱的黎川都没能逃过她的魔爪。 “你干什么?!”黎川的一声怒喝惊醒了陷入漫长回忆的夏夕雾,心疼地去扶地上的李楚柔,瞧见美人眉间的一抹褶皱,心疼不已,回头狠狠骂道,“夏夕雾,你这个泼妇!” 这还是他们交往两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凶她。 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兴许会觉得有些狗血,但既然对方是李楚柔,那她就一点都不意外了。她对李楚柔已经能避则避了,甚至背井离乡去了别的城市实习就业,可她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呢? 有些悲怆地盯着李楚柔,夏夕雾一字一顿,似是哀求:“李楚柔,我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二十二年了,你怎么就是跟我过不去呢?” 李楚柔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夕雾,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伤害到了你,我道歉。我今后,不会再见黎川了。” 黎川一慌,挡在李楚柔的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义正言辞道:“不关楚柔的事,夏夕雾,是我黎川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打骂我都没有怨言。但是,请你成全我们。我和楚柔是真心相爱的,这种感觉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 “黎川!”李楚柔悲怆一叫,眼泪唰唰落下,像是上演着现场版的琼瑶剧,而她夏夕雾就是棒打鸳鸯的恶毒女配。 无力地闭了闭眼,夏夕雾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二十二年了,这世上那么多男人,为什么李楚柔偏就要和她抢呢?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折磨了我二十二年,你还要怎样?李楚柔,你长得漂亮,家境优越,前途无量。有什么跟我这个不起眼的人过不去的?”夏夕雾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我没有。”李楚柔一张无辜脸,柔弱地靠在书柜前,泣不成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不自禁爱上了黎川......” 夏夕雾翻了个白眼,这朵白莲花不肯说实话,那她就让她说! 说时迟那时快,夏夕雾猛地一抬手,揪住李楚柔的头发,厉声问:“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好痛!放开我!”李楚柔的脸皱成一团,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这样,她也美得惊心动魄。 黎川见美人被欺负了,赶紧站出来英雄救美,狠狠推开夏夕雾,她穿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便崴了脚,头朝着坚实的桌子拐角撞去—— 眼前一黑,堕入无尽的黑暗。 在她醒来前,只听见一个声音不断地对她说着:“李楚柔是你几世的对手,若是不能改变前几世的悲惨结局,你将永远摆脱不了被她抢走姻缘的命运,一个人孤老终生。” “要怎么改啊?”她在心里焦急地问着。 “李楚柔可是金牌女主,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你,人人唾弃的万年女配。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逆袭!” “怎么逆袭?” “这个......我也不知。看你这么可怜,每次来求姻缘又那么虔诚,收了你那么多香火钱,我也不好意思不帮你。但也仅限于让你重生回前几世,至于能不能改变命运,就要靠你自己了。夏姑娘,珍重。”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我是已经死了吗,居然要送我去重生?” 喊完这一声,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只是瞧见眼前一束光,再之后,睁开眼便到了这里。 夏姑娘悲呼一声,仰头又倒回她气派的大床上去了。 第二章 冤家路窄 夏夕雾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日后,靠着这幅身体的记忆和送自己来这里的神仙的话总算是把混乱的思路给整理好了。 不过,她还是没能立刻从黎川移情别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之前的那些人也就算了,毕竟不是还没告白就不了而之,就是才交往没多久恋情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但是黎川不一样…… 他是她逃到那座城市里,第一个对她好的人。而她被李楚柔击碎的自信心也是因为黎川的鼓励而慢慢恢复起来的,她还记得当初黎川信誓旦旦地说,不管遇见谁,哪怕是比神仙还漂亮的女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想到他维护李楚柔时的丑恶嘴脸,夏夕雾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一笑,倒是惊了饭桌上所有的人。 夏老爷假咳一声,问:“夕雾啊,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夏姑娘立刻正襟危坐,想事情想得太入迷,险些忘了自己正和夏家老小一起吃饭呢。 “爹,女儿没事。”虽说夏姑娘很受宠,但毕竟是男权社会,自己之后的日子可全都得仰仗夏老爷呢,万万不可得罪了他。 “我听下人们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日了,直到派人去叫你来吃晚饭你才出来。”夏夫人担心地看着她,估摸着是不是这几日连着下雨惹了她心烦,便建议道,“若是明日天气好,就找李家小姐一起去游湖吃茶吧。” 听见李家小姐四个字,夏姑娘的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预感颍上心头:“哪,哪个李家小姐?” “还能是谁?盐商李家的李白芷小姐啊,你不是和她玩得挺好的吗?” “哦嚯嚯,是啊,我倒是睡糊涂了。”夏姑娘是真被吓怕了,虽然明知道迟早会和李楚柔有一战的,却还是胆怯极了。 “是啊,今日六妹没去参加茶会,可真是遗憾。”五少爷接过话来,回想起在茶会上见到的那个神仙般的人儿,叹道,“李姑娘的表妹今日也来了,可真是位才貌双全的佳人。若是有机会,一定得见见,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好友呢。” 夏姑娘小鸡啄米状,并没有把五少爷的话听进去,她现在满心都在盘算着她的逆袭计划。 送她来的神仙什么金手指都没给她开,连个有用的建议都没有,她拿什么来逆袭作为女主的李楚柔呢? 论相貌,她刚穿来就照了镜子了,依旧是个眉目如画的美人胚子,可比起倾国倾城的李楚柔还是差了些。 论才学,她在现代就不是什么学霸,成绩徘徊在中上等水平,文系专业,除了唱歌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就连唱歌,也因为害羞从来不敢在太多人面前一展歌喉。简直就是埋没在人群中的路人甲嘛。 论智慧,一个天天沉浸在少女漫画少女游戏中的人,不碰高逼格哲学帝王学厚黑学的普通宅女,能有什么大智慧? 而且,她只是穿过来而已,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完全不知道。所以根本没有重生女该具备的预知能力啊。 天啊!这样的她要拿什么去对抗李楚柔啊! 想到这里,夏姑娘愁得肠子都绞在一块儿了。她简直就是《请和废柴的我谈恋爱》女主的翻版啊,不,人家至少有主任这个强大的后援,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夏姑娘因为太过悲愤,添了两碗饭…… 没有心情去讨好夏老爷,吃过晚饭夏姑娘就回竹楼了,夜晚的竹楼下沿溪点着灯,静谧中多了一丝温馨。 瞧见这番景色,夏姑娘的心情倒是好转一些。 先好好享受几日富家千金的日常再说吧,至于李楚柔——不是还没遇到嘛。 如此想的夏姑娘还是太乐观,她没想过居然会在穿来这里的第二日就撞见万年仇敌李楚柔! 看见被众人簇拥着笑脸盈盈的李楚柔,那个化成灰她都认得的李楚柔,夏姑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本被晒得微微发红的脸也瞬间白成了艺妓脸。 “夕雾,这是我表妹,前日刚从皇城来我家做客。”李白芷自豪地介绍着,莲香城虽说也是富饶之城,但比起天子眼皮子底下的皇城,王爷世子满城的皇城,莲香城还是差太远了。 李楚柔冲众人服了服身,谦虚道:“楚柔初来莲香城,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还望公子小姐们能指点一二。” “岂敢,李姑娘才学惊人,又是从皇城来的,我们怎敢称是指点。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便是。”开口说话的是何家少爷,一双小眼睛粘在李楚柔身上就移不开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不甘示弱地附和起来。一时间李楚柔众星拱月般地接受着众人的瞩目和问候。 只有夏夕雾,头顶着烈阳,却如置冰窟。 她没想过会这么快就遇见李楚柔,她以为最不济也有个十天半月的准备时间,却没想,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李楚柔还是那么耀眼,而自己,无论重生几世,也还是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 默默地远离人群,一个人走到河边的树下席地而坐,将压在心口的气长长地叹了出来。 躺在树上的人听见动静,朝下看去,只瞧见一个梳着双髻女子的背影,发髻上的樱花簪子别致地镶在黑发之中,素雅中透着淡淡的婉约。 原本小桃是打算像平日那样给她满头插上贵重首饰的,但夏姑娘觉得麻烦又招摇,就只插了这个簪子,配着浅樱色的衣裙,比起平日真是素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找了过来。 树上的人眯了眯眼,瞧见一袭白底蓝纹的男子走过来,招呼道:“六妹,你怎么坐在这儿呢!李姑娘你见过了吗?” 夏姑娘有气无力地回道:“见过了。” 五少爷凑过来,笑眯眯地说:“是不是才貌双全,倾国倾城?” “是是是。”夏姑娘的自信心已经跌落谷底,还未开始战斗,就已经做好了孤老终生的准备了。 第三章 论白莲花 五少爷瞧她没精打采地,用扇子给她扇了扇风:“六妹是不是中暑了?脸色这么难看。” 夏姑娘心头一暖,自己的兄长至少还是关心她的,谁知五少爷话锋一转,下一句话便是:“诶,你和李白芷姑娘关系好,那和李楚柔姑娘的关系一定也不会太差。若是得了机会,帮我在她面前美言几句呗。” 夏姑娘心里的暖骤然冻成了冰,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走走走,李楚柔就在那里,要献殷勤就赶紧的。” “嘿,你今天又吃火药了?”五少爷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夏姑娘作为夏家的宝贝疙瘩自然是有些脾气的,所以他也不在意,朝李楚柔的方向看了看,理了理头发,一脸斗志昂扬地过去了。 夏姑娘翻了个白眼,冲着五少爷的背影道:“李楚柔怎么会看上你?她可是属于男主的。”顿了顿,又自怨自艾道,“而我,是给她垫脚的炮灰!” 噗—— 一个没忍住,树上的人笑了出来。 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了树上有人,蹭地站起身,不悦地呵斥道:“谁在那儿偷听?!” 树上的人眼眸瞧见一张眉目如画却怒不可遏的脸,懒懒地坐起身道:“是我先来的,姑娘打扰我睡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又怎么能说我是偷听呢?”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正派,透着淡淡的清冷,倒是让夏姑娘没理由冲他发火了,讪讪地就要走。 却又被叫住了:“你说的男主是什么东西?” 夏姑娘笑了,没好气地说:“男主不是个东西!” “此话怎讲?”男子感兴趣地问。 “就是,他无药可救,居然会喜欢白莲花!”夏姑娘对这个还未出场的男主也是恨乌及乌,喜欢李楚柔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为何不喜?” 男子说得倒是有理,可却根本不知道白莲花的含义,夏姑娘懒得跟藏在树叶之间的人影废话,摆了摆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走了,您继续。” 也不等他回答,夏姑娘两三步就走远了。 树上的人没了睡意,有些疑惑地伸手捏着尖尖的下巴,思考着白莲花到底哪里不好。 夏姑娘走回去的时候,大家刚好决定要游湖。 那些平日里围着夏姑娘献殷勤的小姐们此刻都争先恐后地围去了李楚柔身边,夏姑娘一个人坐在船脚,和那一边热闹非凡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本想着无人来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点心欣赏风景。却没想,白莲花开口叫她了:“夏姑娘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吃茶?” 众人的视线唰唰唰地朝她射来,夏姑娘一惊,绿豆糕噎在喉咙里,脸立刻涨得老红。 这个天杀的白莲花,遇上她准没好事,这不,她才喊了自己一声,她就要命丧黄泉了! 就在这时,有人狠狠拍了拍她的背,夏姑娘顺了气,捂嘴咳嗽起来。 “姑娘没事吧?”一道低沉却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夏姑娘一回头便对上一张炫目的脸,剑眉斜斜飞入鬓发,五官雕刻般俊美,一双桃花眼,却不显轻浮,高挺英气的鼻梁下,唇瓣带着淡淡的光泽。 好,好帅! 夏姑娘在心里惊叹着,连咳嗽都忘记了,一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男子面露不悦,皱眉唤了一声:“姑娘?” 夏姑娘回过神来,赶紧收敛了一脸的花痴,规规矩矩道谢:“多谢公子,小女子没事。” 恶,好恶心,好矫情。 夏姑娘在心里呕吐着,无奈这里是古代,她得维护好自己的淑女形象,不然名声若是坏了,拿什么和白莲花女主斗争? 虽然,她的名声早就坏了,只不过这个身体太过自大,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传她的,也看不见众人眼底的轻蔑,因而并没有那样的记忆。 李楚柔走了过来,一面给她倒上一杯茶,一面担忧地问:“夏姑娘怎吃得这样急?若是喜欢绿豆糕,我让小二打包几份送去你府上。” 此话一出,夏姑娘听见人群中有人偷笑了起来,虽然拼命压抑,但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夏姑娘捏着茶杯,幻想着这是李楚柔的脖子,恨不得一下就给捏碎了。 这个心机婊,可不是在暗指她没见过世面,没吃相吗? 夏姑娘眼珠转了转,按照定律,炮灰女配都会大发雷霆,而白莲花女主借此哭得梨花带雨惹得众人怜惜,女配就可悲地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可不能这么傻。 压下心里的怒气,看着害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换上一副识大体的笑脸:“李姑娘说笑了,莲香城虽不比皇城,但也不至于连绿豆糕都没见过。我看满桌的点心无人问津,若是不吃,待会儿又扔了浪费,家父一直教导夏家兄妹粮食来之不易,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这绿豆糕也是许多穷人家吃不起的。所以,若是这些点心不合李姑娘胃口,可否准许我打包带走,分给城里的穷苦人家呢?” 此话一出,那帮公子小姐们立刻羞红了脸。 谁都明白,满大桌的点心茶水不过是为了充面子才要的,都是精贵的公子小姐,谁稀罕吃这种便宜货? 夏家在莲香城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连夏家嫡女都如此节约,体恤贫苦百姓,这不是打脸吗? 李楚柔立刻脸色微变,她方才的那番话岂不是在说自己看不起莲香城吗? “夏姑娘,我......”她想解释,夏姑娘可没那么傻,给她一个洗白的机会,于是赶紧堵住了她的话,亲切地握住她的手说:“李姑娘,今日让你来这种地方吃茶游湖真是委屈你了,若是不嫌弃,下次我请你去莲香城最有名的祥云楼吃饭,以尽地主之谊。放心吧,都是用我自己省下来的月钱,我平日也不喜买首饰,比起那些身外之物,能和李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人成为朋友,对我来说更有意义。” 第四章 男主驾到 李楚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眯眯眼的何少爷也开口说话了,这里的公子们哪个不是瞄准了李楚柔去的?他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论财力,他何家可是万贯缠腰啊! “对对对,李姑娘可是从皇城远道而来的贵客,岂能委屈了她。这样,我把祥云楼包了,为李姑娘办个接风洗尘的宴会,以尽地主之谊。” 何少爷一开口,其他的公子也不甘示弱,纷纷来显示自己雄厚的财力,以博美人欢心。 一片吵吵闹闹中,夏姑娘安静地收回手,准备全身而退,深藏功与名。 正要远离以李楚柔为中心越来越拥挤的人群,一转身便撞到了谁的胸膛,头顶传来轻笑:“像姑娘这样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能够忧国忧民,当真是令在下佩服。敢问姑娘芳名?” 是方才那个帅到让人喷鼻血的美男! 夏姑娘不敢看他的脸,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被帅晕,低眉谦虚道:“哪里,比起李姑娘我可差太远了。听说她是皇城有名的才女,她的见识应该更广才是。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让公子见笑了。” 这人虽然帅,但她夏夕雾可没花痴到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谈恋爱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才被劈了腿,根本没那个心情。芳名什么的,就搪塞过去,免得惹了一身骚。 刚说完,船便靠了岸,趁着混乱,她一溜烟下了船,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船上的男子眼神深邃地朝着夏夕雾离去的方向看去,面上微微有些震惊。想要结识自己的女人很多,但他从来不屑一顾,要知道,他还是第一次主动问一个女子的芳名。 是自己太唐突了吗?竟把她给吓跑了。 正想着,便听见李楚柔叫他的名字:“可是冷家的冷千华少爷?” 冷千华挑眉,颔首道:“正是,姑娘认识在下?” 李楚柔莞尔一笑,声音温润如水:“在皇城的时候远远见过公子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真是有缘。” 冷千华看着面前这个仙姿玉色的美人,想起皇城似乎真有这么一号人物,连安王府的世子爷都对她倾心不已。近距离细看,的确是皇城当之无愧的五大美人之一。 “家父病重,我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冷家世代从商,冷家三个少爷,大少爷烂泥扶不上墙,二少爷终日花天酒地,三少爷冷千华倒是争气,去皇城拜先生求学,想考取功名。却没想,冷老爷病危,只能将庞大的家业交给最靠谱的老三。 “冷老爷没事吧?我明日带些人参去拜访。”李楚柔一双清澈的眼眸,任何男人见了都不会不动心。 冷千华正直年少,如此美人向他示好,怎能不动心? “并无大概,劳姑娘挂心了。”冷千华目光灼灼地同李楚柔对视,二人一个俊美无双,一个国色天香,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双璧人。 而回府的夏姑娘却还不知,她这一世本属于她的姻缘正被白莲花女主悄悄夺走…… “喂,本仙熬夜给你写了本前世记事簿,你且认真研读,想办法改变炮灰命运吧。”夜里入睡的时候,那神仙又找来了,给了她一本书。 “这,这是开了金手指?苍天有眼!”夏姑娘没了睡意,点灯翻开这本决定她命运的前世记事簿认真读了起来。 【夏家嫡女夏夕雾和冷家三少爷冷千华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订了亲,但夏夕雾不仅无脑而且恶毒,因为嫉妒冷千华倾心的李楚柔而多次设计陷害她,没想到害人不成反被弄得身败名裂,即使费尽心思嫁进冷家,当晚却只得了一纸休书,气得上吊自尽。】 第一页便是整本记事簿的简介,夏姑娘眼角抽了抽,没想到遇上白莲花的第一世就被整得这么惨,在古代,新婚当夜就被休掉的女子,这辈子是别想再嫁了。 “冷家三少爷……”夏姑娘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人,她只知道冷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败家子,三少爷好像是去皇城拜先生考功名了,倒是没见过,只听说是个稳重的人。 现在她还没和冷家三少爷订亲,说明争夺男主的战争还没打响,她可以稍微松口气。光是今日游湖一战就弄得她精疲力竭,若是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真不知道今后要如何对敌。 放下书,夏姑娘走到窗边朝外看去,幽幽的溪水缓缓淌过。 不知道黎川现在是不是正抱着那朵白莲花翻云覆雨,把她这个正牌女友抛之脑后。心里委屈,瘪瘪嘴想哭。可想到那渣男推了自己一把害她撞了头,现代的自己一定已经死透了吧。为了那种人哭还真不值。 夏姑娘坚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了,若是斗不过白莲花,她干脆躲得远远的,独身一辈子好了。反正有吃有喝,不就是男人嘛,没有也照样能过得舒舒服服! 第二日李白芷来找她,虽然盖了一层厚厚的粉,却还是难掩她眼底的青痕。 “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李白芷对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夏姑娘对她就多了几分亲近感,看她神情憔悴,忍不住问了。 李白芷苦涩一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这事毕竟是家里的事,不能拿出来说的。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夏姑娘看了看伺候在屋里的丫鬟们,清清嗓子道,“都下去吧,我和李姑娘有些话要说。” 这下人一走,李白芷稍微放松了下来,一想到昨晚的事,就忍不住红了眼。 夏姑娘见状,急了,推了推她的胳膊,问:“你倒是说啊,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是我这个做表姐的小心眼了。”李白芷摇摇头,话虽这么说,却透着一股不服气。 本想着不说的,但经不住夏夕雾的旁敲侧击,只好把事情告诉了她:“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放心吧,我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夏姑娘拍拍胸脯道。 第五章 闺中密语 李白芷擦擦眼角溢出来的泪,低声说:“其实,昨晚我去给表妹送解暑的绿豆汤的路上,竟然听见三郎的声音。本以为他是来找我的,没想到......” “没想到他和李楚柔混在一起?”夏姑娘接了话。 李白芷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你竟猜到了。”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干嘛呢?”夏姑娘没有戳穿,但想想也都知道。 三郎是和李白芷订了亲的陈家三少爷,三郎是李白芷对他的爱称。没想到他也难过美人关。看来,受害的不仅仅是自己,也苦了其他的炮灰啊。 “三郎从来没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过话,他那么小心翼翼地诉说着对表妹的爱慕之情,我知道这不是表妹的错,表妹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三郎,可我这心里,却像扎了根刺似的,难受!”李白芷哽咽着说完,忍不住哭出声来。 夏姑娘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你表妹她,为何会从皇城远道而来?” “表妹身子有些不爽,来莲香城调养的,怕是要住个一年半载。”李白芷原想着有个表妹来陪着应该会热闹许多,没想到,却是来给自己添堵的,谁叫她家表妹是个绝代佳人呢。 夏姑娘沉吟了半晌,李白芷的未婚夫她是见过的,虽然眉清目秀,却称不上风华绝代。作为女主的李楚柔是不可能看上他的。 但好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可若是设计害李楚柔,按照女主定律,自己这个炮灰是当定了。该怎么办呢? “白芷,你是个聪明人,可别想着去陈三少爷那里闹。这事儿啊,你得装不知道,继续做你那个贤淑的李家小姐。我觉着陈三少爷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毕竟谁见了美人不丢魂呢?记住我的话,一定别和你表妹起正面冲突。”捏紧了李白芷的手,夏姑娘也是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这算是和李楚柔的第二次交手了吧,她若是白莲花,那她就是真善美,女人之间的情战比的就是谁沉得住气,谁会装。 李白芷怔了怔,总觉得认识了十几年的密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夕雾,你的手在抖。” “哈哈,是吗,握着美人的手能不紧张得发抖吗?”夏姑娘松开她,故作轻松地笑着。 “你就会打趣我。”李白芷红了脸,嗔怪道。 方才阴霾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定了定神,认真道谢:“谢谢你,夕雾。” 夏姑娘收敛了笑,若是能得到一个得力的同盟,她兴许就不会这么孤立无援了:“白芷,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与你患难与共。” 女人之间的友情因为共同的敌人而变得越发牢固,李白芷心上一暖,坚定地说:“夕雾,我与你一样。” 那一头,因为陈三少爷的告白而心神不宁的李楚柔派了丫鬟去探表姐的情况,却得知表姐一大早就出门了,心里隐约不安起来。 昨晚,该不会被人撞见了吧? 她对那个陈三少爷一点意思都没有,谁知道他会突然窜出来拉住自己硬要说那些话啊。若是让表姐知道了,如何是好! “可知道表姐去了哪儿?”李楚柔急道。 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巧儿忙回:“我打听过了,好像是去夏姑娘府上了。表小姐和夏姑娘的关系特别好。” “是吗......”李楚柔眸色变深,那个夏姑娘似乎和传闻中的不一样,都说她是个挥金如土没脑子的暴脾气女人,昨日见了,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夏姑娘似乎在针对自己。 她没有害人之心,可若是有谁要算计她,她李楚柔也绝不会手软! “去打探一下那个夏姑娘的事,越详细越好。” “是,小姐。”巧儿是个机灵丫鬟,不然怎能护着主子逃过李家各位姨娘小姐们的明枪暗箭呢?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帮着别人说话,若不是她帮衬着,姑娘不知道会被那些恶女们欺负成什么样呢。 “等等。”巧儿正要出门,却又被叫住。 李楚柔忽然想起昨日答应冷千华的事,便赶紧吩咐巧儿去备了千年人参来,她要去冷府上探望冷老爷。本想着让表姐陪自己去的,现下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冷家在莲香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去那里自然不能穿得太寒碜。 李楚柔拿出最好看的一件留仙裙来,紫色配上她娇美的脸庞,透出几分高贵之气来。 巧儿赞道:“姑娘真美!” 李楚柔脸上一红:“不许你取笑我。” “巧儿哪敢。”丫鬟抿嘴一笑,继续夸道,“姑娘的美貌在皇城都是数一数二,更别提这小小莲香城了。若是姑娘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谁不敢称第一了?”一道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走进来一位穿正红色华服的姨娘,此人正是李白芷的娘,李家大夫人。 “伯母。”李楚柔心上一惊,乖巧地垂下头来。 “哼。”李大夫人可是听下人们说了,昨晚陈三少爷跟李楚柔表明爱慕之意的事。才刚来莲香城就学会抢她表姐的男人了,以后还得了?若是不管管,这狐媚子岂不是要骑在白芷头上拉屎拉尿了? “来人,把表小姐请出去家法伺候!”李大夫人毕竟是管家的,扯着嗓子这么一吼,就吓得一群下人腿软。 “敢问伯母,侄女做错什么了?”李楚柔抬着下巴不甘示弱。 “你这个不要脸的,还敢问?!你勾引你表姐的未婚夫,亏我们家白芷还对你掏心掏肺,你这个白眼狼!给我拖出去打十板子!”李大夫人瞪大了一双铜铃眼,甚是骇人。 李楚柔脸上一白,退后一步,想要躲。却还是被两个婆子左右架着拽了出去。 “伯母,侄女没有!伯母!”李楚柔哀求着,她只是来这里静养的,根本没想过要惹是生非,更别提勾引什么陈家三少了。 院子里传出凄厉的惨叫,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第六章 铃兰花灯 那一头,李白芷惜别了夏姑娘,正准备回去,却听见屋外传来巧儿的声音:“我家表小姐呢?要出人命了,带我见见表小姐。” “出什么事了?”李白芷疾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对上巧儿焦急的脸。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巧儿猛地跪下,大哭道:“表小姐,我家小姐被大夫人拖下去挨打了,快去救救她吧!巧儿求求您了!” 夏姑娘眼皮跳了跳,炮灰这么快就送上门了,她才刚叮嘱了李白芷不要和李楚柔起正面冲突,那个没脑子的大夫人居然傻傻地冲到人家面前当炮灰!女主光环不把她炸个粉身碎骨才怪! 虽然李楚柔被打她心里十分痛快,但若是落井下石当了恶人,就难逃炮灰的命运了。要使个什法子既展现自己的真善美,又能让李楚柔元气大伤呢? 夏姑娘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拉过六神无主的李白芷道:“别慌,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因陈三少爷而起,就必须要他来当面澄清才是。白芷,我们去找陈三少爷帮忙,一起去大夫人跟前求情。” 李白芷心里有些怨母亲,这么做,无疑是让自己落了善妒的名声,会让三郎讨厌自己的。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找人来帮忙求情了,自己去求情顶多被娘骂吃里扒外,什么都解决不了。 赶到陈三少爷家的时候,他正邀约了一群公子在家里对诗。 夏姑娘和李白芷闯进来的时候,是一脸的焦急,在人群中瞧见了他,夏姑娘赶紧奔了过去:“陈三少爷,快去救救李楚柔吧,她因为你们之间的情意,被李大夫人责罚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盯着二人,看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陈三少爷脸上一白,看向夏夕雾身后的李白芷,吞吞吐吐道:“白芷,我,我和她……” 李白芷垂下眼眸,不愿意和他说话。 夏姑娘赶紧站出来帮衬着说:“白芷她说了,若是你和李楚柔真心相爱,她这个做表姐的又怎会不成全你们?当务之急是快去李家救人!” 李白芷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捏紧,夏夕雾告诫过自己要克制,不能失了风度,免得落了恶人之名,从受害者变成了害人者。 果然,陈三少爷脸上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白芷,是我对不住你。”没想到这种关头,李白芷不仅没骂自己,还来找自己一起去救表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他是迷了心窍才想着去追求李楚柔。可是,李楚柔那样的尤物,他是第一次见,实在情难自己。 李白芷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冲他发火。 方才夏夕雾劝过她,若是一个男人心里没有自己,她再如何哭闹也没法夺回他的心。强扭的瓜不会甜,把气撒在表妹身上只会把三郎越推越远,她何不表现得大方一点,以免失了她堂堂李家小姐的身份。 若是三郎意识到了错误,迟早是会回头的。若是执迷不悟,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本性如此,打走一个李楚柔,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才没那个闲工夫管这些破事。 情是求了,大夫人是罢手了,可李楚柔抢表姐未婚夫的事却一夜之间传遍了莲香城的大街小巷。 陈三少爷因为李白芷的大气和李楚柔的拒绝最终还是清醒了头脑,知道谁是真心体恤自己的人。对李白芷的那份愧疚让他变得越发殷勤起来,连着好几日都约了李白芷出去游玩,二人恩恩爱爱的模样,倒是让不少等着看好戏人的失望至极。 就在一片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迎来了夏姑娘的第一个七夕。 现代的七夕节倒是和二月的情人节没什么区别,情侣一起吃个饭,送个礼物什么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庆典。古代就不同了,半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七夕节的河灯庆典。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去定制了求姻缘的河灯,等着七夕节晚上去攀比一番。 “小姐,您真的只要这个河灯?不再考虑一下别的了吗?”小桃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往年夏姑娘都到店里来买最贵最吸引眼球的河灯,可今年怎么就选了个普普通通的河灯呢? “不要,我就要这朵铃兰花灯。”夏姑娘把玩着手里的灯,爱不释手。 可小桃却愁死了,姑娘若是拿着这个去和那帮小姐们放河灯,一定会被嘲笑的。 赶紧捧了一朵精致的白莲花过来,殷切地推荐着:“小姐,您看这朵白莲花多大多美,要不,就选这个吧。” 夏姑娘转过一张黑脸来,她最讨厌的就是白!莲!花!了! “不要不要。”没好气地摆摆手,对老板说,“就要这个了,帮我包起来。” 老板也觉得奇怪,往年夏姑娘可是次次都一掷千金,买他们店里最贵的河灯,今年居然挑了这么朴素的一朵,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夏姑娘,您确定就要这个?” “我确定。”夏姑娘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夏姑娘以前还真是土豪作风,买什么都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招摇过市,惹了不少人眼红。就是这种人傻钱多的角色才最容易成为炮灰。 “姑娘,又见面了。”就在这时,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夏姑娘侧头看去,一双亮若星辰的眼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又是这个美男! 夏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更没想过他会主动过来打招呼,一时有些懵逼。 对方倒是不介意,看了看她面前的那朵铃兰花灯,问:“姑娘喜欢铃兰花?” “嗯。”目光柔和地看向那朵小小的铃兰花灯,夏夕雾认真地回答道,“铃兰花的花语是幸福归来的意思。虽然不起眼,却包含着小小的幸福,比起令人难忘的惊鸿美艳,我更喜欢不起眼的小幸福。” “是吗。”冷千华的眼神也跟着融化出暖意来,“没想到姑娘不仅心怀天下,还为人低调,如今很少有这种与世无争的人了,都想着要如何崭露头角。” 第七章 七夕河畔 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流露了太多的小情绪,夏姑娘赶紧敛了敛心神,付了钱准备走人。 冷千华又一次诧异了,这女子竟不打算问自己名字,也没有自曝芳名的意思。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对自己不敢兴趣的女子。倒不是说他自恋,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对她,也生了几分好感来。毕竟,因为他的容貌和家世而涌上来的女子,他已经见了太多了。 拦住夏夕雾的去路,冷千华做出这一举动后便懊恼起来,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来圆场:“今日在这里遇见姑娘也算有缘,家父病重,在下也想给借着七夕这个机会为家父求个平安,可否劳烦姑娘帮忙选个河灯?” 夏姑娘愣了愣,指向柜台前的老板:“你可以问问老板,我对河灯也不太懂,祝愿令尊早日康复。” 说完这话,夏姑娘服了服身,赶紧走了。 冷千华愣在原地,自己方才唐突了,她会不会讨厌自己? 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嘲笑的,冷千华皱紧了眉,竟不觉得生气,反而因为两次都吃了瘪而有些想笑。 在店里逛着,倒是遇上了前来选花灯的李楚柔。 对方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被李夫人打了板子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冷公子也来选河灯吗?”买河灯的大多是女子,为了求份好姻缘,很少见到男子来买的,李楚柔有些意外。 “嗯,家父病重。”冷千华听大夫说了,冷老爷的病怕是脱不了多久了。虽然明知治不好,却还是抱着一丝妄想。 李楚柔屡了屡耳边的发丝,即使病着,也难以掩盖她璞玉的光芒,周围的女子都向她投来嫉妒的目光。 “上次本来是打算带着人参去拜访的,谁知道出了那种事。” 美人眉间一抹愁,何人见了不怜惜? 冷千华是君子,自然也不例外,安慰道:“那事我也听说了,多亏了夏家小姐机智,找了陈三少爷去解释,才解开了误会。李姑娘定不是夺人所爱之人。” “冷公子能这么想,小女子实在高兴。城里的风言风语传得很难听,真怕公子会因此而厌恶我。”李楚柔想起这事就觉得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 冷千华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别开了脸。 李楚柔擦了擦眼睛,平静了心情,主动提议道:“不如,我替公子选个河灯吧,男儿家似乎不擅长选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那就有劳姑娘了。”冷千华颔首,冲她微微一笑。 李楚柔愣愣看着他,心里隐约泛起波澜来…… 七夕庆典定在莲香城最有名的莲湖边。 当日万人空巷,街市上热闹非凡。不少小贩趁着这个机会大赚一笔。倒是饱了夏夕雾这个现代人的眼福。 “诶诶诶,那个是什么?”夏姑娘左手拿着几串糖人,右手提着装了河灯的袋子,四下张望着。 身后跟着小桃西柚几个丫鬟家丁,可人太多了,不一会儿就挤散了好几人。 “小姐,你别乱跑,待会儿走散了如何是好?”小桃跟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家姑娘就不见了。 “走散了我自己知道回去,你就不用操心了,难得的七夕,你也好好放松一下吧。”小桃和她同岁,却要伺候主子,就连七夕节这种一年一次的大节日也要跟着自己屁股后面伺候,她不忍心。 给了小桃一些银子,让她见到了喜欢的东西就买些。 小桃觉得自家小姐变了,虽然以前也是如此打赏自己的,如今却多了几分人情味儿。心里暖暖的,再抬起头时,却只瞧见此起彼伏涌动着的人头,哪儿还有她家小姐的影子? 小桃大呼:“小姐——?!” 回应她的是人们的欢笑声和小贩的叫卖声。 而她的小姐,早就蹿到河边去了。 七夕节的街市虽说热闹非凡,但最有看头的还是河边放河灯的庆典。 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了河边,孩童们拍着手,唱着童谣——“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河灯一放三千里,妾身岁月甜如蜜”。 夏姑娘在河边不远处的树下席地而坐,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铃兰花河灯来。 听着孩童们的歌声,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没有谁会讨厌节日的,再多的烦恼,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下也散了大半。 她瞧见河边有不少成双成对的公子小姐,在这等浪漫的节日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确是件幸福的事,她也好想谈一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恋爱。只可惜,白莲花一日不除,她就永远得不到男主的爱。 “冷家三少爷……”夏姑娘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是男主,那肯定风华绝代天人之姿吧。 不知为何,她有些怕见到他。 这一世的自己变得恶毒、沦为炮灰弃妇都是因为这个人。如果能够不心动,是不是就不用和白莲花斗了呢? 树上的人听见她口中的名字,微微一愣,接着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没想到也是一个倾心冷千华的花痴女,冷千华在皇城的时候便惹了无数女子的恋慕之情,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只因为冷千华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真是肤浅! 一个个明明根本不了解冷千华,却做出一副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来,也难怪冷千华到现在为止都没遇上过喜欢的姑娘。 正准备离开,说曹操曹操便到了,手里拿着荷花灯,还未点亮。 远远瞧见夏姑娘,眼眸一亮,走了过来:“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是你啊。”夏姑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空位来。 冷千华抿了抿唇,并没有立刻坐过去,而是先道歉:“上次在河灯店将姑娘拦下来,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我没有介意,没能帮上忙实在抱歉。”瞧见他手里的荷花灯,赞到,“公子挑的荷花灯很漂亮,令尊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希望吧。”冷千华见她没有讨厌自己,松了口气,这才在她身旁坐下。 身边女子的身上有淡淡的浆果香气,并不浓郁,倒是挺适合她的,恬静中带着一抹活泼。 冷千华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第八章 神女大赛 “什么时候开始放河灯呢?”河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却始终不见有人去放河灯,夏姑娘有些心急。 冷千华瞧着她急切的表情,勾起唇角问:“姑娘不是莲香城的人吧?” “此话怎讲?”夏姑娘警惕地看着他,莫不是自己的身份被他看穿了,难怪每次都来搭话,没准是个捉妖的道士,要把她给超度了。 不行不行不行,她还没解决掉白莲花呢,怎么能辜负了神仙的一番美意。 “莲香城有个习俗,七夕节的时候要选出一名莲花神女,由这位神女先放灯,祈求神明的恩泽。”冷千华解释着,一边想着要如何问出她的名字。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去年我好像也参加过神女比赛。”夏姑娘放下心来,搜寻着记忆,去年上台弹琴,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哦?”冷千华挑眉,“那姑娘一定夺得了桂冠。” “怎么可能,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夏姑娘自嘲地一笑,女配怎么可能夺得了魁? “那一定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冷千华笃定道。 这话逗笑了夏姑娘,她弯起月牙般的笑眼,问:“公子又不认识我,怎如此肯定?” 冷千华脸上一热,好在天色暗看不见。 轻咳了一声,他又唐突了呢:“只是觉得姑娘,唱歌一定很好听…” 夏姑娘愣了愣,浅浅一笑:“公子太高看我了。” 正说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奏乐的声音,看来,是神女比赛开始了。 夏姑娘兴致勃勃地起身,朝那边走去。 冷千华本想跟过去,冷家的家丁却忽然找来了,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冷千华的脸立刻封冻了,神色凝重地跟着家丁朝马车走去。 临走前朝夏夕雾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眼底流露出惋惜,下次一定要问到她的名字! 待到二人都走远了,树上的人才跳了下来,光影之中,勾勒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暗紫色光泽闪烁。 这两个人居然互不相识? 可那个女人又为何要念叨冷千华的名字呢? 他似乎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神女比赛每一年都举行得特别隆重,这对于莲香城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是一个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姑娘们纷纷摩拳擦掌,等着一展身手。 夏姑娘走过去的时候正巧撞见了李楚柔一行人,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李白芷便不再和李楚柔一起玩了,所以现在簇拥在李楚柔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和自己关系亲近的。 李楚柔叫住了她:“夏姑娘,怎么一个人?” “白芷和陈三公子有约了,就不和我一起来放灯了。” “哦?夏姑娘除了表姐外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李楚柔惊讶地问。 夏姑娘淡淡一笑:“四海皆朋友,李姑娘难道不当我是朋友吗?还是说,我高攀了?” 李楚柔脸色微变,赶紧回道:“夏姑娘说笑了,能和夏姑娘做朋友是我的荣幸,只不过不知表姐会不会和姑娘心生芥蒂。” “怎么会,难不成姑娘还在因为那件事而怪白芷?既然不是姑娘的错,白芷又岂会小心眼地生姑娘的气呢?倒是姑娘,我听说你都不常去找白芷玩了,可是还在怪白芷的娘?”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一副真善美的模样,让人找不出茬来。 李楚柔挤出一抹笑来:“哪里会,都是自家人。没有隔夜的仇。”不想再提这件让她蒙羞的事,李楚柔飞快转移了话题,“夏姑娘不参加神女比赛吗?” 按照女配定律,这个时候想要看女主出丑的女配一定会不怕死地要和女主比试,而女主铁定会柔柔弱弱地拒绝。但女配却像个无脑苍蝇一样不依不饶,甚至许下一些自己做不到的诺言,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女主。 那可是女主啊,她可没那么傻,专往枪口上撞。 于是谦虚地摇摇头:“我学艺不精,不敢在众多姐妹们面前班门弄斧,就不去了。” 李楚柔见她没什么兴致,反而觉得有些吃惊。从这帮小姐口中得知,夏夕雾可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啊,怎么又和传言中说的不一样呢? 李楚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倒是有些想参加这次的比赛。与其说是想参加,不如说是势在必得,毕竟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院里练琴作画,想在神女比赛上光芒四射一番。 “听说夏姑娘弹得一手好琴,若是不展示出来,岂不可惜?”李楚柔拉住她,柔声说道。 “哪里哪里,我不会弹琴。”夏姑娘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忙自黑道,“我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所以弹琴唱歌跳舞我都不会。” “姑娘说笑了,就别谦虚了。”李楚柔拽着她往看台挤了挤,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聚在一起,众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听见有人说要去比赛,忙让出一条道来。 “夏姑娘,请。”李楚柔做了个手势,笑着将她引向出丑的入口。 夏姑娘想躲,可去路偏被其他几个姑娘给堵住了像是故意要逼着她朝台上去一样。 “我真的不会,听说蒋姑娘琴艺精湛,不如先上去奏一曲让我们大家饱饱耳福?”夏姑娘随手抓了一个姑娘,开口夸道。 被人这么夸赞,蒋姑娘自然高兴得鼻孔朝天,迫不及待地上台当炮灰了。 夏姑娘冲李楚柔无害一笑:“难得的七夕佳节,就不要被我拙劣的琴音毁了兴致。” 李楚柔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脑中无数想法涌过。这个夏姑娘是真的天真直爽,还是装成这般模样来设套害自己呢? 之前陈三少爷那件事,她的确是去求情帮忙了,却搞得人尽皆知,害她名声败坏,好些日子不敢出门。李楚柔死死盯着她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妄图从中瞧出些蛛丝马迹来。 可是,除了真诚,她什么都看不到。 难不成,真是个好心办坏事的笨蛋? 李楚柔收回视线,朝台上看去。 第九章 不跟你比 台上坐着蒋小姐,琴声虽说悠扬婉转,却并不令人惊艳。 李楚柔沉住气,她要作为今晚的压轴戏出场,艳压群芳! 在人群中搜索着冷千华的身影,无奈人太多,即使拼命垫着脚尖也瞧不见。不过,今夜如此大的庆典,他一定会来看神女比赛的。 安心地一笑,李楚柔安静地等待着自己出场的机会。 夏姑娘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庆典,所以看得很认真,不时拍掌称好,倒是给足了每一个参赛者面子。担心冷场的姑娘们听见夏姑娘的掌声都安心许多,冲她投去感谢的一笑。 李楚柔在皇城见识了不少大场面,瞧见夏姑娘这般夸张的行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她待会儿出场,必须得拉个衬托自己的绿叶,虽然她对自己的美貌和琴艺很有自信,但若是有了对比,才更能显出她的美。 而身边这个一袭樱色衣裙,只略施粉黛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她一定要拉着她一道上台。 眼看着比赛就要接近尾声了,李楚柔忙拽了夏夕雾朝台上走,被拉了个猝不及防的夏姑娘一个趔趄朝地上扑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夏姑娘在心里哀呼。 她不是女主,自然是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出手相助的。 不出所料,夏姑娘摔了个狗啃屎,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笑声来。 李楚柔趁机对台上的人道:“夏姑娘是想去台上表演,太心急了而已。” 台上主持的人忍住笑:“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夏姑娘上来表演吧,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的到底是什么呢?我很期待哦。” 拍了拍身上的灰,夏姑娘心里已经把白莲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千防万防还是没能躲过她成为炮灰的命运啊。 无奈地朝台上走去,想着出个丑赶紧下来便是,但她还是低估了女配身份的倒霉系数。 刚走上台,就瞧见李楚柔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说道:“一个人的表演我想大家应该已经看腻了吧,不如我和夏姑娘对琴一曲好了。” 眼见着是个神仙般貌美的妙人,台下的人立刻答应了,一时间气氛高涨。 可台上的夏姑娘却白了脸,到头来她还是难逃和白莲花同台比试的结局吗? 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挽救才是。 现在若是临阵而逃只会成为众人的笑柄,说不定男主此刻正在人群中看着她呢,不能怂! 可她不会弹琴啊,又没有女主光环的庇佑,不可能随便乱抚一阵也能博得全场喝彩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李楚柔已经在古琴前坐下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夏姑娘也请入座吧。” 夏姑娘挤出一抹笑来,冲台下的人道:“今日是七夕庆典,我就给大家唱一首歌助助兴,至于这神女比赛我就不参加了,在座的各位姑娘个个如花似玉,即使选出神女来又有什么意义呢?爱人眼中的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神女。所以,琴艺不精的我就不和才貌双全的李姑娘对琴了,唱首歌献丑了。” “这怎么行?”李楚柔猛的站起身来。 方才被夏姑娘拍手称好过的姑娘们自然是见不得她为难,纷纷应道:“夏姑娘说得对,何必争个高低,唱首歌助助兴便是!” 李楚柔反对的声音被淹没在姑娘们的叫好声中,她脸色铁青地坐了下来。 夏姑娘转过脸来道:“那就劳烦李姑娘帮我伴奏一下了。” 李楚柔勾出一抹假笑来,点点头应下。 夏姑娘看着台下的人群,说不紧张不怯场是假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清唱起来—— “昂首仰望皎洁圆月仍高悬夜空 幸福安详地照耀世界 如今的我丧失全部已然末路 黎明之时寸步难行艰苦匍匐 却仍旧渴望着谁找到我给予救赎” 这首歌完全就是夏姑娘的心声,二十多年了,因为白莲花而变得形单影只,原以为黎川的出现是上苍给她的礼物,却没想一切都只是套路。该被抢走的还是留不住,她已然穷途末路。 女主这朵白莲花躲也躲不过,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命运也能怜惜怜惜她,不求像女主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至少,身边有个人能坚定地帮助她救赎她,如此于她,已是万幸。 “仰望夜空放声大喊 好想抽身而去却又无处可逃 未来一片朦胧 仍旧渴望着谁找到我给予救赎 像蝴蝶般飞舞随风轻盈飘扬 向黯淡的新月挥翼奋力飞翔……” 李楚柔不愧琴艺精湛,很快就跟上了她的节奏,古琴那如流水般的音色宣泄而下,倒是增色不少。 一曲毕,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方才那些小姐们,一个个鼓足了劲儿给她撑场面。夏姑娘一时间受宠若惊。 这不是女主才能享受的万众瞩目吗? 夏姑娘一激动,给一脚踩空栽下了台—— 她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看台有五米多高,摔下去虽然不至于丧命,但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那是肯定的。 夏姑娘害怕得闭了眼,这下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众人都吓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夏夕雾坠落的画面如同慢镜头般在众人眼里放映着。 就在这时,一抹玄色身影跃步而起,光影中他的暗紫色头发被照出炫目的光泽。凉薄唇瓣,唇角有浅浅的笑纹,会蠢到从看台上栽下来的人怕是只有她一个了吧。 每次遇到她似乎总能撞见好玩的事呢。 夏姑娘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片死寂中她听见那人有力的心跳—— 噗通, 噗通。 诧异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紫罗兰色的眼眸高贵而绚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你还要抱着我多久?”对方带着轻笑的声音惊醒了她。 夏姑娘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死死拽着别人的胳膊,两条腿将他夹住,像只蛤蟆似的扑在他身上。 面上一窘,赶紧松开了她的救命恩人。 第十章 男主标配 夏姑娘打量着面前的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暗紫长发用月牙白发带随意束在肩头,一袭玄色锦衣,腰间一把佩剑。 这,这不是标准的男主配置吗? 老天有眼,她被男主救了!接下来就是以身相许的桥段了吧,看来这回她比白莲花女主抢占了先机。所以,本属于她的姻缘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能再被白莲花给夺了去!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只能以身相许! 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群众们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 英雄救美的事年年都有,只是今天是七夕节,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指不定这两人最后还能成为一段佳话呢!这般想着,群众们就越发的激动,夏姑娘只听见耳边噼噼啪啪的掌声,连男主跟她说了什么话也未听清。 眼看着男主转身就走,夏姑娘也顾不上矜持,越过人群,朝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冷公子!”她追了一会儿,依旧无法缩短二人的距离,急切之下喊了他的名字。 对方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看着她:“姑娘认识我?” 夏姑娘心里一紧,自己这个时候还没遇到过冷三少爷呢,怎么能直接就喊出名字来了呢? 暗暗懊恼自己的鲁莽,慢慢走近,心里紧张得不得了,面上却一片平静:“夏家和冷家世代交好,虽然冷三少爷常年不在府上,但也曾远远见过冷少爷一面。” 看着她面不改色地说着谎,夜一暗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玩味。 见他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夏姑娘心里有些没底。毕竟她只是个悲催的女配,怕是根本入不了男主的眼。 这么想着便有些退缩,夜一注意到她悄悄捏紧的拳头。 眯了眯眼声音冷冷清清:“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他这副冷淡样一看便知对她不敢兴趣,夏姑娘心上一凉,咬着嘴唇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这可是攸关她命运的事,关键时刻不能怂! 神仙说了,这本是属于她的姻缘,却因为女主的光环而被抢走了。 若二人真是情投意合也就罢了,她翻了那本前世记忆簿,冷三少爷虽然为了女主休了自己,女主却并没有嫁给他,而是靠着令人嫉妒得牙痒的女主光环傍上了皇城里的贵人,冷三少爷为伊消得人憔悴,郁郁寡欢,冷家百年的基业都毁在了他的手里。可即便是这样,女主需要他当垫脚石的时候,他也还是义不容辞地替她去送死了。 也是个痴情的可怜人。 夏姑娘瞧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同情。 夜一却是愣住,这个女人是在同情他? 把自己当作是冷千华来搭讪也就算了,这满眼的同情是要闹哪样?他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之下救了她。 面露不悦,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姑娘,若是没事,在下先告辞了。” 夏姑娘见他抬脚要走,忙拦下他的去路,鼓足勇气说:“冷公子于我有恩,我夏夕雾绝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所以……” “不必。”夜一猜得出来,这女人是错把自己认成了冷千华才对他如此殷勤,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心里却不舒服,他可不想被当作谁的代替品。 夏姑娘看着他加快脚步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酸。冷三公子一表人才,也像个是正派的人。有美女送上门也不动心,和那些肤浅的登徒子不一样。 一想到那双冰冷的紫罗兰眸子用柔情似水的眼神凝视李楚柔,夏姑娘的心里便不是滋味。 她的恩人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想想都心酸。 但想到冷三公子对自己如此无情,新婚夜一纸休书扔给她,害她羞愧自尽。夏姑娘又不免生出几许怨气来。 说来说去,都是李楚柔那朵白莲花害的,再冷酷无情的男人到了她面前都像是得了失心疯般爱上她。 有女主光环真好啊…… 为了再次偶遇男主,夏姑娘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天天朝外跑,顶着毒辣的太阳满头大汗也不在乎。 倒是小桃心疼自家小姐,不住地拿团扇给她扇风,劝道:“姑娘,这正午的太阳多晒啊,您看这街上人影都没几个,还是快些回去吧!” 夏姑娘不听劝,依旧徒步在莲香城里绕,她连马车都不舍得坐,生怕就和男主擦身而过。 “姑娘!您到底要去哪儿啊?坐马车去不好吗?”小桃急了,自家姑娘细皮嫩肉的,被晒坏了夫人是要怪罪的。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的焦急传递到了姑娘心里,夏姑娘竟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街对面的裁缝铺子道:“小桃,上星期定制的衣服还没送来吧,去问问老板。” 小桃正要去,却见得自家姑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疑惑地问:“姑娘不去吗?” “我在这里等你,顺便喝口茶歇歇脚。”夏姑娘身后就是茶铺子,小桃见状觉得也好,便不疑有他地去了对街裁缝铺。 夏姑娘看到小桃钻进了铺子里后,这才赶紧转身进了茶铺子。 问衣服是假,支开小桃泡男主才是真。 夏姑娘瞧见茶铺角落里坐着男主,依旧一袭玄色薄衫,身体笔直地坐在那里喝茶。 暴热的天气似乎对他没有太大影响,既没有被晒成猴子脸,甚至连额发都未被汗水浸湿,看着他就有种清凉的错觉。 不愧是男主,也是自带空调的主。 夏姑娘感叹一声,装作偶遇的样子走了过去:“冷公子,真巧。” 巧个屁! 夜一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方才就瞧见这女人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张扬,一看就知道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什么事?”夜一瞟她一眼,神色淡淡。 夏姑娘装淑女地一笑,倒让夜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公子,不请我同座吗?” “那边有空位。”夜一搞不清楚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但从她那黄鼠狼看鸡的眼神就有不祥的预感。呸呸呸,他才不是鸡! 夏姑娘没有泄气,厚脸皮地坐到了他旁边的那张茶桌前:“老板,一壶凉茶!” 第十一章 制造偶遇 夜一皱了皱眉,看样子这女人是要跟自己耗上了。 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了铜币在桌上,起身走了。 板凳都还没坐热乎的夏姑娘一看慌了,也放了钱追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空荡荡的街道上连个叫卖的小贩都没有。 地面被太阳烤得炙热,一双单薄的绣鞋踩在地上跟走在碳火上似的。 这会儿又没了小桃来扇风遮阳,夏姑娘热得快冒烟了。 反观走在前面的男主,清爽得跟刚洗过冷水澡似的。夏姑娘羡慕极了,主角光环这种东西还有清凉解暑功效,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些,她也想分上一杯羹。 烈日下被烤得七晕八素的夏姑娘就这么夸父逐日般地朝着那团冷气源越靠越近,最后干脆贴在了人家背上。 夜一再有风度脸上也挂不住了,背后那一团热气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 他克制地说:“姑娘!请自重。” 背上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紧紧贴着他。 猛的一个转身,把她给推开了。 这一推,夏姑娘就这么直直躺倒在了地上,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是不正常的红。 看样子是中暑了。 夜一暗叫倒霉,蹲下身去按她的人中。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身边急刹车地停下。从车上下来一袭月牙白薄衫的男子,虽然刻意压抑住了情绪,但从他起伏的胸口还是能够瞧出他的焦急:“她怎么了?” 夜一收回手,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既然冷少爷来了,就把她送回去吧。” 他看得出,冷千华对地上的女人是有些在意的,不然,向来置身事外的冷千华怎么可能过问这种小事? “小……”冷千华看到了他的脸,脱口而出便是夜一的名号,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他赶紧住了口。夜一常年在外游历,会在莲香城遇见他倒也不意外。 没有多去想夜一的事,目光落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冷千华冲夜一道了声谢,抱着早就晕过去的夏姑娘上了马车。 他还是第一次抱姑娘,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坏掉一样。 不知所措地将她平放下,怕她睡得不舒服,虽然明知她听不到,但还是轻轻说了句失礼了便将她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同车的小厮伺候了自家少爷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少爷对一个姑娘如此温柔,忍不住偷偷打量睡在少爷腿上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那位姑娘的发色有些浅,眉目也淡淡的,鼻梁高挺却精致小巧,有些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巴掌大的脸也没多少肉。 小厮在心里摇摇头,这种面相的姑娘薄情苦命得很,配他家少爷可不行! 要找的就要找李楚柔姑娘那样的,国色天香,一看就大方贵气。 小厮神游的期间,中暑的夏姑娘已经悠然转醒。 她并没有立刻睁开眼,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正枕着谁的腿,锦衣面料不像是女儿穿的薄纱裙,她推断自己很有可能正枕着男主的腿。 方才还一脸冷淡,没想到她晕倒后还是温柔了一把嘛! 夏姑娘心里高兴,不由得偷偷笑了。 一直观察着她的小厮自然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不客气地将她从美好的遐想中拉回来:“姑娘,若是醒了就赶紧从我家少爷腿上起来吧!” 夏姑娘身体一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依不舍地从男主腿上起来了。抬起头正要道谢,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错愕地道:“怎么是你?” 她记得自己晕倒的时候大街上只有她和男主两个人啊,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坏她好事的?她越发地怀疑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道士,想趁着她心力交瘁的时候钻了空子把她给超度了。 小厮听了这话不高兴了,自家少爷救了她,她不但不感激,看她那眼神似乎还有些失望。要知道他们家少爷在人才济济的皇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爱慕他的姑娘都排到城外去了。能枕在少爷腿上睡觉,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她居然还敢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冷千华倒是不在意,解释着说:“方才姑娘中暑晕倒了,所以我就擅自将姑娘抱上车来了。” 被他抱上车? 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问:“没,没有被人看见吧?”虽说当今民风开放,但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上了马车被有心人瞧了去总免不了拿去做文章,若是被男主看见了,说不定会因此怀疑她乱搞男女关系。 冷千华有种跟人偷情还被嫌累赘的错觉,虽说是救人,但毕竟自己做了失礼的事,姑娘家总归是会在意的,忙又道歉说:“在下看姑娘躺在地上,天气又热,变自作主张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夏姑娘缓了缓神,迟疑了半晌,这才又问:“我晕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吗?” 冷千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心思,眸光闪了闪,回答道:“是的。” 夏姑娘听了这话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焉了。 不愧是男主,一心想着女主,作为女配的自己晕倒街头他也不闻不问。 冷千华见她泄气地垂着脑袋,忍不住问了:“姑娘怎会一个人晕倒在街上?” “还不是有人见死不救。”夏姑娘嘀咕着,小情绪都写满在了脸上。 “少爷,她也醒了,不如就在这儿放她下去吧。”小厮不喜欢夏姑娘,自然是想方设法让二人没有发展的机会。 夏姑娘捞开车帘,眼见着离家不远了,也不知道小桃回去没有,她急着赶回去,便点头同意了:“有劳公子了,改日请你吃饭道谢。” 说完服了服身,眼神并未在冷千华身上多停留一秒,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冷千华苦笑,她还是没问自己的名字。 捞了帘子想叫住她,却发现对方像只兔子似的早跑远了。 望着那团渐渐远去的浅樱色身影,冷千华的唇不自觉地绷紧,喉咙里蔓出苦涩来。 第十二章 父母之命 小厮见了自家少爷的眼神,心里暗暗捉急,忙帮着李楚柔说好话:“少爷,人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李家老爷后天要在李府摆寿宴,到时候就又能见到李姑娘了!” 冷千华坐回来,车厢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浆果香气,想到方才就是这个不长脑子的小厮把方才那位姑娘给弄走了,他的脸色陡然冷了几分,不耐烦地瞪住小厮:“我二哥那里好像还缺个人手,我看你挺机灵的......” 小厮立刻白了脸,冷二少爷终日花天酒地可是出了名的,可偏偏又娶了个暴脾气的夫人,遵守女德的二少夫人自然是不敢拿二少爷怎么样的,可他们这些跑腿的下人可就遭了秧。哪有跟在三少爷身边好,走出去不但有面子,还能收到不少姑娘们的贿赂呢。 于是赶紧求饶道:“少爷,小的不敢了。” 冷千华靠在软垫上闭了眼不再说话了,他这样反而令小厮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到回了冷家他都没敢再说话。 刚一回家,冷千华便瞧见一个媒婆模样的人从正堂走了出来,瞧见了他,立刻眉开眼笑,夸道:“这位可是冷三少爷?这一表人才的,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冷夫人也走了出来,脸上是一个做母亲的骄傲笑容,对着他慈眉善目地招招手:“千华,你回来得正好,娘有话要跟你说。” 媒婆攥着银子笑眯眯地走了,冷千华的心却沉了下去。 “娘,我先去看看爹。”他扭头就要走,却被冷夫人拽住了衣袖。 “你爹他吃了药刚睡下,别去扰他。”冷夫人想到冷老爷的病,忍不住叹一口气,“你爹啊,就盼望着能在临死前看到你娶妻。” 冷千华再蠢也知道他娘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眼神一凛,回绝道:“娘,儿子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冷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你自己决定的。”但瞧见儿子近日来总爱发呆,这可和平时的他大大相径庭,眼珠一转,忽然问,“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不知为何,一抹浅樱色的身影闯进了脑中,冷千华皱了皱眉,将涌上心头的冲动给压了下去:“娘,儿子现在只盼望爹的病有所好转,至于别的,儿子真没有那个心情。” “娘又何尝不想你爹快些好?”冷夫人心里也是酸楚一片,“你的婚事一直是你爹的一块心病,你的两位兄长在十六岁的时候便成了亲,可你,都虚岁二十三了,还没订亲,你让他如何安得下心?” 冷千华常年在皇城,一面发展冷家在皇城的生意,一面拜先生求学,很少回来,这亲事便给耽搁了。他是冷家最小的儿子,却是最能干的一个。偏偏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受苦受累还没娶亲,冷老爷在病床上天天就闹着这事儿。 “娘,这门亲事儿子不会答应的,爹那边儿子会亲自去说的。”冷千华是个拧脾气,认准的事儿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夏家的人都已经答应了呀,你让娘怎么去开口拒绝?”冷夫人急了,两家世代交好,可别攀亲不成反成了仇人啊。 冷千华皱紧了眉,语气也流露出不耐烦来:“娘,这种大事情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冷夫人心虚地低了头,她还不是想先生米煮成熟饭,免得儿子不答应。 “夏家姑娘是吧,我现在就去登门道歉。”冷千华说完就吩咐小厮去库房里拿些上好的首饰绸缎来,匆匆忙忙就出门了。 冷夫人回过神来,在身后大喊:“千华!你可别一时冲动毁了冷夏两家百年的交好!” 冷千华冲上脑子的热血微微冷却了一些,就这么冲到夏家去要求退婚的确不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夏家人主动来退婚。 烦躁地顿住脚步,他强压住心底的怒火对冷夫人说:“这件事娘就别再插手了,交给我来解决,下次别再善做主张了。” 其实冷夫人是有些怕这个儿子的,虽说是她亲生的,但因为很小便去了皇城,所以和自己并不亲,再加上如今冷家上上下下都靠着他支撑,冷老爷一倒,他便成了全家的主心骨。在皇城呆了那么多年的冷千华的确是有些气魄的,冷夫人张了张口,不敢再多说了。 而那一头,因为中了暑,又加之男主的冷酷无情,夏姑娘回了家便把自己关在房里爱怜自爱地坐在窗前翻着那本前世记事簿。 按理说要等夏家和冷家说媒订亲的时候她才会见到男主,可现在却提前了。不知道男主和白莲花女主这时候是不是已经悄悄勾搭上了。记事簿上说的是白莲花是在她订亲后才和男主勾搭上的,是她理屈。可若是这个时候白莲花已经和男主情投意合了,那她这个后来者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怎么办呢,男主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夏姑娘心里暗暗叫苦:男主啊男主,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如此......的我啊!虽然在心里为自己抱不平,却找不到夸赞自己的词儿来。她好像,没什么过人的优点啊。 意识到这一严重的问题,夏姑娘烦躁地放下书,开始努力找寻自己的闪光点。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夏姑娘一滴冷汗砸下来——她一个优点都没有!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路人甲。原本的夏姑娘作为一个合格的女配,还有着恶毒和脑残这一特征,可她呢?放在故事里就是一句话带过的角色了。 明白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夏姑娘郁闷地一头栽进了记事簿里。 正烦着,就听见有人来敲门:“姑娘,夫人老爷让姑娘去一趟正堂,有要事给姑娘说。” 夏姑娘一动也不动,心里捉摸着能有什么要事,无非也就是责备她这几日天天往外跑,被晒黑了吧。 不想去正堂听爹娘念叨,夏姑娘所幸闷声装死。 但下一秒却听到惊天大消息——“姑娘,西柚打听到了,今日冷家的人来说亲了,老爷夫人已经答应了。” 轰—— 夏姑娘的耳边轰然炸响,来了,和女主的争夺好戏开场了! 第十三章 青楼一日 冷夏两家结亲,这一消息很快便在莲香城里传开了。这两家可都是有着百年基业的大家族,夏家唯一的女儿若是嫁去了冷家,对于冷家来说那可是如虎添翼。 一时间,向冷千华道喜的人络绎不绝。 只不过,这冷少爷脸上却没瞧出几分喜庆,终日冷着脸,一副困扰的样子。 “二少爷呢?”探望过了爹,冷千华移步去了二少爷的院子。 二少爷院里的丫鬟瞧见三少爷来了,纷纷红了脸,用含情的眼神注视着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媚:“回三少爷的话,二少爷他刚起,在屋子里用早膳。” 冷千华不客气地闯了进去,也不顾二嫂惊愕的眼神,用命令似的口吻道:“二哥,带我去烟水楼。” 二少爷的下巴顿时掉在了桌上,也顾不上去管自己打翻的莲子羹,结结巴巴地问:“烟,烟,烟,烟水楼?” 他这个三弟,为人正直,长了一副老少通杀的脸,却根本不近女色。现下忽然听见他说要去青楼,二少爷以为自己的宿醉还没醒呢。 “对,二哥不是那儿的老顾客吗?”冷千华上前拽了他就往外走,二少爷这会儿还懵着呢,像只小绵羊似的就被牵出去了。 二少夫人呆坐在高脚圆凳上,手里的青瓷勺哗啦坠地:“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一头,已经被带到了烟水楼门前的二少爷这才回过神来,平日里他总是大摇大摆左拥右抱地进去,可今儿却像是脚长在了地上,扭扭捏捏不肯进:“三弟,你知道烟水楼是什么地方吗?” 冷千华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说:“青楼。” 二少爷咽咽口水:“你既然知道,就赶紧回去吧。这儿不是三弟该来的地方。” “哦?二哥能光顾,为何三弟我不能光顾?”冷千华的手臂很有力气,恁是将二少爷拖着进了门。 “哎哟,我的祖宗,二哥求你了,若是爹娘知道我把你带到这儿来了,还不得罚死我!”二少爷眼看着老鸨扭着腰过来了,一滴冷汗流了下来,若不是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他早就哭给他看了。 “是我强行带你来的,二哥不会受罚。”冷千华一手拽着他,一面看向笑脸盈盈的老鸨,“带二十个漂亮姑娘过来。” 老鸨呆了呆,不确定地问:“二十个?” “对,二十个。”冷千华扔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在她手上,“要嗓门大的。” 老鸨向来只拿钱不多问,瞟了一眼冷千华的裤裆,偷笑着去叫姑娘了。 二少爷一向玩得很嗨,但最嗨的时候也就包了五个姑娘来伺候一夜春宵,冷千华一下子叫了二十个来,他捂捂裤裆,觉得自己肯定吃不消的。 “二哥,你随便挑几个喜欢的去隔壁房,剩下的留给我。”冷千华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这样子哪像是来找乐子的,反倒像是来寻仇的。 二少爷乖乖照做,挑了三个喜欢的,临走前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三弟,虽说你年轻,但这种事还是别一下子来太猛,伤身!” 一群姑娘都笑了:“冷二少,您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伺候三少爷的。” 二少爷又看了冷千华一眼,收到警告的一瞥,吓得赶紧走人。 冷千华看着关好的门,抛出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冷声吩咐道:“给我叫,谁叫得越久越大声,这些钱都是她的。” 十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资格老的,扭着小蛮腰过来就要往他腿上坐,却被狠狠推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哀嚎起来:“冷三少,您这是什么意思?可疼死奴家了。” 说完,还不忘妖媚地瞪他一眼。 “我只需要你们从现在叫到晚上,若是嫌钱少,我可以再加。”说着,又拿出几张银票来。 一帮女人眼睛都看直了,商量着几个几个轮流来叫然后把这钱平分了。 “还有,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来找了一天乐子,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谁乱说话,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冷千华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看起漫不经心,却给人无形的压力。 “冷三少,来都来了,何不让奴家来伺候您?”看着他那张宛若天神的俊美容颜,她不要钱都想和他做一夜夫妻。 冷千华皱紧了眉,只吐出三个字来:“你不配。” 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缩到角落里去不再自讨没趣了。 虽说搞不懂冷三少爷在想些什么,但桌子上那么多钱,只需要叫一叫就能拿到,这生意不做白不做。其中三个女人开始卖弄风骚地叫了起来。 隔壁的二少爷因为胆战心惊而草草了事,这会儿刚穿了衣服被伺候着喝酒,便听见从三弟房里传来三个女人娇媚的叫声。 他还没咽下去的酒噗地喷了出来。 三弟,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原以为等上一会儿就能了事,可安静了几秒又传出叫声来,每隔一个时辰便换了一拨人叫。 二少爷在隔壁午饭晚饭都吃过了,依旧不见他三弟消停一会儿。 这样下去可是会死人的啊,二少爷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还是决定顶着压力去隔壁看看。 打发走了那几个女人,他刚走出门便听见隔壁没了动静,紧接着门被打开,陆陆续续走出来神色疲惫却满脸笑意的十几个姑娘。 二少爷摸摸裤裆,看来他三弟不仅脑子比他聪明,那方面也不输于人。 鬼鬼祟祟探头进去看,但见冷千华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若不是他衣襟上那些红唇印,他真要以为三弟就这么坐了一天。 “二哥,回去吧。”冷千华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服起身,踱步过来,暧昧的灯光下映得他的脸越发的不真实。 二少爷咽了咽口水,暗暗骂到:妈的,真帅!别说是女人,就是作为男人的他也漏了一拍心跳。 冷千华二人走出烟水楼,此刻华灯初上,街上来来往往不少人。有人认出了冷千华,瞧见他从烟水楼出来,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来。 第十四章 赠予牛鞭 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冷千华特意回身冲那帮叫了一日的女人们道:“怎么,不送送你们的恩客吗?我好歹累了一天。” 立刻有人识趣地上前,哑着嗓子虚弱地说:“三少爷真坏,折腾了一天,奴家要回去休息了。” 冷千华弯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来,看得众人如痴如醉,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性感:“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烟水楼的姑娘们自然眉开眼笑,可二少爷却沉下一颗心来,叫道:“三弟,这东西要细水长流,你玩了一日已经很伤身了,听二哥一句劝,莫要老来望妻空流泪!” 随着二少爷的一声吼,这件事立刻在人潮涌动的街头传开了,一直传到因为亲事而闷在家里纠结了一天的夏姑娘耳里。 “你确定没听错?是冷家三少爷不是二少爷?”夏姑娘吃惊地瞪大眼睛,不相信地问小桃。 小桃拉过一个小丫鬟:“这是上街采购的丫头,姑娘若是不信,问问她吧。” 小丫鬟拍拍胸脯,坚定地说:“小姐,是真的。这件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奴婢是经过烟水楼前亲耳听见冷三少爷说的。” 夏姑娘怀疑这事儿是夸张过的,不然怎么可能一个人和十几个姑娘折腾了一天啊?又不是什么绝世猛男。 脑中浮现出那张表情淡漠的脸,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充满情.欲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真不愧是男主,不仅长得好看,床上功夫也是一流,如此牛逼的男主,她更不能便宜了那朵害人不浅的白莲花! 这般想着,便差人送了一条腌制好的牛鞭过去慰问慰问她未来的夫君。 想到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被气得动容的景象,夏姑娘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而那一边,正因为自己落了个好色之徒的名声而暗自高兴的冷千华,在收到未婚妻送来的牛鞭后,脸上再没了笑意。 而冷三少的风流韵事在第二日则成为了李老爷寿宴上的热门话题。 “听说夏姑娘今日也要来,冷少,你可要担心未婚妻的责问哟。”有人打趣道。 冷千华因为那条牛鞭一夜未眠,眼底有淡淡的青痕。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为何在听闻未婚夫去逛青楼之后,不但不气得来退婚,反而送来牛鞭慰问? 是脑子进水了吗? 压下烦躁的心情,喝了一口上好的龙井,这才开口问道:“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于是把这烫手的山芋交给围在冷千华周围眼神炙热的姑娘们:“我们几个男的懂什么,要打听你未婚妻的事,还是问姑娘们吧。” 围在冷千华身边的姑娘哪个不是巴望着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既然给了她们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夏姑娘是夏家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夏家的掌上明珠。我听说啊,夏姑娘一个人独占了整个西院,为了避暑还修了碧竹造的楼阁,可漂亮了!” “对,我去夏家玩过,夏姑娘的衣服首饰都能装满一间大屋子,真羡慕死我了。” “夏姑娘为人义气,跟她一起去梨园的时候都不用我们掏钱,点的是头牌,包的是上等厢房。” “夏姑娘身强体壮,心情好的时候要添两碗饭,就是有些挑食,只喜欢吃什么鱼翅啊,鲍鱼啊,燕窝粥啊。好在夏家有钱,这也不算是个问题。” “夏姑娘很有自信,虽然琴艺不精还是每年都去参加神女比赛,今年还栽下了台,好在有人救了她,真是命中多贵人。听说,救她的是个很俊的公子,人家走了还追上去呢,应该是去报答救命之恩吧。” 一句句看似好话,实则骂她挥金如土,无才无德,不守妇道。 在座的听说夏姑娘和冷三少定了亲,一个个都嫉妒得红了眼,巴不得这段婚事告吹,她们得不到的,那个靠着拼爹得到这门好亲事的夏夕雾也别想得到! 冷千华听了对夏夕雾的印象并没有变差,看着那些七嘴八舌的姑娘们的眼神却浮现出淡淡的轻蔑。 平日里这些人应该没少拿夏姑娘的好处,却趁她不在的时候故意败坏她的名声。冷千华在皇城也经常见识到一些“好姐妹”明争暗斗,口蜜腹剑的事。因而对于这种说人是非的女子并无好感。 正觉得有些无聊想要离去的时候,一道温柔却带着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这些人别在这里搬弄是非!在冷公子面前揭夏姑娘的短,可有想过夏姑娘的心情?” 冷千华眼眸一亮,对上一张出水芙蓉的脸。 李楚柔冲他服了服身,快步走了过来:“冷公子,夏姑娘天真善良,并不是她们所说的那种人。” 有人忍不住反驳:“李姑娘,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随便去街口拉个人打听,都是这番话。” 李楚柔缩了缩脖子,扯着手帕柔弱却坚定地反驳道:“就算是真的,你在夏姑娘未婚夫面前说这些,有何居心?” 那人被说得白了脸,羞愧难耐,捂脸跑开了。而善良美丽的白莲花女主,夺得了在场公子们的喜爱,就连冷千华也流露出一丝好感。 “冷公子,听说了你和夏姑娘的亲事,楚柔提前说一句恭喜了。”李楚柔一双美目看着他,竟透着点点泪光。 冷千华一愣,他哪里会看不出李楚柔眼里的哀怨和满满的爱意,可他诧异的是万众瞩目的李楚柔怎么会对他有意思? 在皇城的时候,什么皇子王爷文武百官,但凡见过她的无一不对她垂涎三尺。他自认不凡,可比起那些俊郎才杰,冷千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眼下瞧出李姑娘对自己有意思,作为男人的虚荣心立刻爆棚了。 忍不住说了一句:“只是订亲而已,有没有变数谁也说不清。” 此话一出,李姑娘立刻破涕为笑,那笑容宛若绽开的白莲花,照亮每一个男人的心。 而因为昨夜的牛鞭事件而兴奋得失眠的夏姑娘,这会儿还堵在路上呢,她担心的事还是静悄悄地发生了。 第十五章 搞错人了 靠在窗边,一面啃着桃子一面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冷不丁一抹玄色身影跃入眼帘,夏姑娘心头一跳,大叫:“停车!” “小姐,怎么了?”小桃奇怪地问。 夏姑娘擦了擦嘴,嘱咐道:“小桃,你带了贺礼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说完,捞开帘子跳下了车。 小桃无奈,只能照她说的办。最近的小姐有些奇怪,虽说多了股人情味,却也神秘得让人有些不安。上次也是,把自己支开一声不吭地走掉了,害她急得团团转,就差没把莲香城翻个底朝天了。 马车又行驶起来,车轮飞速地转着,亦如夏姑娘此刻运转的大脑。她在思考,要如何去找男主搭讪。 “烟水楼的姑娘怎么样?”不行!会显得像个流氓痞子。 “送你的牛鞭吃了吗?”不行!会显得自己饥渴难耐。 “能和救命恩人定亲,真是有缘!”不行!会显得爱情和恩情不分。 纠结了半晌,夏姑娘还是拍拍他的肩,用了俗到不能再俗的搭讪方式:“冷公子,好巧啊!” 夜一并没有停下脚步,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脚步还加快了些。 “别走这么快嘛,是急着赶去李老爷的寿宴吗?那可真巧,我也要去,不如就同路吧。”夏姑娘自动脑补了对方的回答,兴致勃勃地说道。 夜一眼角抽了抽,这女人一定是故意整他的!先前还以为她不认识冷千华,可二人都定了亲了,不可能没见过面。可她还是欢愉地叫着自己冷千华的名字,很明显的是要接近自己。 故意拐到一道深巷里,夜一忽然出手将她捉住,摁在了墙上,还未开口问话,便对上一双写满我什么都懂的眼。 夏姑娘嗔怪地抛了个媚眼:“瞧你猴急的!” 夜一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说!你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夜一沉下声来问她,眉间透出一股杀气。他是夜家老七,夜王府的小王爷,虽说他不好争斗,常年周游在外,却免不了会遇上些要取他性命的人。这个女人每天都蹲点来逮他,定是有什么目的。 夏姑娘只觉得呼吸一滞,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此刻死死盯住她眼眸的男人既没有拔剑,也没有掐住她的喉咙,可她却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错觉。忍不住颤了颤,脸上的表情也冻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认真回答:“我是神仙派来的,来泡男主的。” “哈?”夜一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丹凤眼微微眯起,用质疑的眼神盯着她。 夏姑娘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去捂嘴,可被他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从方才的害怕中回过神来,咽咽口水,睁眼说起瞎话来:“自从公子那日救了我,我就对公子魂牵梦萦,总想着能不能制造点偶遇和公子多说几句话,并没有别的心思。能和公子定亲,我很开心,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冷公子你的心。” 表白连对象都没搞清楚,这女人是装傻还是真的脑袋少根筋? 松开她,夜一微微挑了挑眉,问:“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夏姑娘垂眸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不矜持,但只要能得到男主的爱,她这一世的逆袭任务就能完成了,谁还管什么面子问题? 于是踮起脚尖,朝他戏谑的薄唇压了上去—— 因为知道她根本不会武功,所以夜一对她也没有防得那么紧,眼下她猝不及防地亲了上来,倒是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猛地退后一步,冲她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夏姑娘狡黠一笑,无辜道:“冷公子不是要我证明对你的真心吗?方才那个吻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夜一怒极反笑,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 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夜一眼里冒出火来。之前觉得好玩才没有说穿自己的身份,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不教训教训她怎么行? 冷冷一笑,盯牢她的眼,一字一句道:“姑娘,我可不是你口中的冷千华。” 夏姑娘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你改名了?” 夜一黑了脸,这人是装傻还是智障?咬牙切齿地给她说个明白:“我不是冷家三少爷,只是个四海为家的拾荒者。”看到她渐渐僵硬的脸,夜一又“好心”地加上一句,“也就是说我没钱没势,甚至无家可归。你却主动投怀送抱,被占了便宜。姑娘,你的算盘可没打好。” 原以为夏姑娘会羞愤难耐,跟他拼命。却没想她只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低骂一句:“不是男主你早说啊!耽误我正事!” 夜一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果真是个冲着冷千华钱财身份去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古怪。夏家并不比冷家差,作为夏家唯一的女儿,她甚至能攀上比冷家还要好的亲事。若是图冷千华的相貌,她就不会把自己错认成他了。所以她究竟为何会瞄准了冷千华去? “你说的男主,究竟是什么?”夜一问出这句话,夏姑娘才猛然惊醒般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偷听贼!” 难怪她觉着声音这么耳熟,原来就是那天在树上偷听的人。难不成,这段时间都是他故意戏耍她的? 想得深了,夏姑娘忽然眼神一凛,厉声问:“是她派你来戏弄我的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像苍蝇一样的男配为了女主可真是脑干涂地啊。故意装作是男主来拖住我,让我围着你团团转,然后她好趁虚而入夺走冷千华。还真是妙招啊!” 冷冷笑着,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便充满了鄙夷:“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你不过是李楚柔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你当真以为替她办了事就能得到她的人吗?长得人模狗样,却不过是李楚柔腿边的一条哈巴狗,你带句话给她,老娘被她弄得那么惨,也不介意再惨上几分,就是豁出命来,我也迟早逆袭!告辞!” 说完,当着他的面儿狠狠擦了擦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回,轮到夜一懵逼了。 第十六章 愤怒小厮 直到夏姑娘走远了,夜一才回过神来。 可是却不明白她方才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男主男配,什么李楚柔?这个名字他倒是在皇城的时候听说过,据说是五大美人之一,国色天香,连自己的兄长似乎都迷上了她。 只不过方才那个女人说自己是李楚柔的一条狗,这话可真是侮辱了堂堂夜王府的小王爷。就是再倾国倾城的女子,也没那个能耐指示他去替她做事。 眸色一沉,夜一面色铁青地追了过去。这平白无故受的侮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回轮到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夏姑娘身后了。 那女人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着,看样子是赶着去李府。所幸这里离李府并不远,脚程半柱香的工夫就到了。走到了大门前,连帖子都不需要拿给门口的人看,便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夏姑娘可是李小姐的好友,如今又和冷少爷攀了亲,自然是不能够怠慢的。 跟在她身后的夜一却被拦了下来,守在门口的家丁从未见过他,也没见他拿出请帖来,还算客气地问:“这位公子,可否出示一下请帖?” 请帖? 夜一向来都是刷脸的,眼下一个小小的李家下人都要问他拿请帖,小王爷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身份了,直接拿出他的令牌来,纯金雕的夜字,识相的人立马就该跪下来磕头喊爷爷。 那人瞧见了令牌,吓得脸上一白,膝盖一曲就要跪。 夜一可不想引起注意,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声张,这才跨进了李家大门。 而那一头,夏姑娘刚进门走了没多远,便撞见了伺候在冷三少爷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认出了她,瘪瘪嘴,不喜道:“莫不是又来缠我们家少爷了?” 跟在夏姑娘身后的李家丫鬟立刻怒斥道:“你疯啦?这位可是夏家小姐,冷家三少爷的未婚妻!还不赶紧道歉?!” 小厮立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世界真小,这个女人居然就是和少爷订了亲的夏姑娘! 上次因为把她赶下了车,害得自己险些被少爷送到二少爷院子里去,最近少爷也对他爱理不理的,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小厮本就不喜欢她,现下得知是她和少爷定了亲,那少爷和李姑娘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小了,想到这些,不满之色便全写在了脸上。但碍于她主子的身份,不得不低了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 夏姑娘可不是瞎子,哪里瞧不见小厮脸上的情绪? 她方才刚在夜一那里受了气,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这小厮就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 于是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们家少爷是银票啊,人人见了都要喜欢吗?我告诉你,我对你们家少爷一点兴趣都没有,麻烦你不要再拿这种事情来恶心我了。” 听见这话,丫鬟和小厮两人的嘴都张成了O字形。 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说嫌弃冷家三少爷的。而这人,偏偏又是冷三少爷的未婚妻,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让冷三少爷的面子往哪里搁呀! 护主的小厮自然是见不得少爷被人这么说,也不管尊卑有序,粗着脖子便大声说道:“别以为你和我们家少爷订了亲就了不起了,我们家少爷才看不上你呢!听说和你订了亲,便立马要去夏家退婚。若不是老夫人拉着,你以为这门亲事还会作数吗?配得上我们家少爷的只有李楚柔小姐,我们家少爷若是想跟你攀亲,就不会故意去烟水楼买醉了!” “什么!你家少爷就是冷千华?”夏姑娘听明白了他的话,一脸的错愕。 那个每次都来找她搭话,让她以为是来超度自己的美男居然就是男主! 惊讶的同时,她也在暗暗后悔。自己占着那么多次机会,却没有好好利用,反倒是被那个偷听贼给耍得团团转。 原来并不是苍天无眼不给她和男主接触的机会,而是她自己笨,送到眼前的鸭子却没给认出来,反倒是被女主派来的男配给绊住脚浪费了时间。 想到这里,夏姑娘就恨得牙痒痒。 就在她忙着去取悦那个偷听贼的时候,明明可以把握住的男主却已经和女主搅在了一块。 听这小厮的意思是,冷千华为了女主要跟自己退婚? 记事簿上说的果真一点儿也没错,之前也是如此,男主为了女主不惜毁掉冷夏两家百年来的交好。若不是冷千华的爹苦苦相逼,而他又偏偏孝顺,男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娶她的。 而即使她千方百计嫁进冷家,却只得到了一纸休书,这足以见得冷千华有多么的不待见自己。 本以为这一次有了前世记事簿,她能够翻身把歌唱,压倒女主光环,嫁给男主,走向人生巅峰,却没想到还是着了女主的道。 女主那朵白莲花身边围着无数男配,这一点她早该想到,是她大意了。 可既然男主已经萌生了退婚之意,就说明李楚柔已经靠着她的女主光环,牢牢抓住了男主的心,她若是这时候大哭大闹只会让男主更加的厌恶自己。 但是要怎样挽回如今的局面呢?夏姑娘沉着脸,只觉得前方的路困难重重。 总之,先去男主那儿看看情况吧,探一探他究竟对女主情深到何等程度,对自己又厌恶到何种程度。前几次接触发现,男主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甚至在她中暑晕倒后还好心地把她抱上了马车。若是当初就知道他是男主的话,她就可以先女主一步勾搭上男主,拿下男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但现在后悔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怪就要怪她自己没有多长个心眼,没搞清楚男主到底是谁。 敛了敛心神,夏姑娘没有在意小厮方才的无礼。毕竟自己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辱骂了他家少爷,若是小厮添油加醋跟冷千华那么一说,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力挽狂澜了。 越过一脸挑衅的小厮,夏姑娘神色凝重地朝正堂走去。 第十七章 倒大霉了 正堂前的花园内,摆了好几桌茶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那里吃茶聊天。 夏姑娘隔了老远便瞧见女主坐在男主身边笑得花枝乱颤。二人的头靠得很近,亲密得都快脸贴脸了。 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夏姑娘换上一张无害的笑脸,朝那边走了过去。 “李姑娘,可有见到白芷?”夏姑娘故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因为害羞,小脸红红的,“路上堵了,所以我来得迟了些,没想到大家已经聊开了。白芷若是不在,我一个人吃茶也没意思,不如李姑娘陪我说会儿话吧。” 冷千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人,被女主光环浸蚀的理智一点点拉了回来。他想不通,自己方才为何会着了魔似的和李楚柔越靠越近。 瞳孔一紧,下意识地站起身,和李楚柔拉开了距离:“姑娘,身体可有好些了?”上次她中暑晕倒,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 夏姑娘心里冷哼一声,都和李楚柔腻歪在一起了,还装模作样地慰问自己,以为自己是情圣呐? 心里虽然不悦,但面上却未有任何的不快,瞟了一眼女主,故意说:“那件事,公子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冷千华听见这话有些不是滋味,她就这么想跟自己撇清关系吗? 赌气地反问:“姑娘指的是哪件事?是七夕节你我树下谈心,还是姑娘晕倒了在下抱你上车?” 他这话一说出来,倒是惹来不少人的注意,纷纷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这二人刚订了亲,冷少爷便留连风月,方才又和李楚柔眉来眼去的,莫不是未婚妻来闹了? 冷千华会这么问倒是让夏姑娘也微微吃了一惊,她本想着要气一气女主的,便随口暧昧地说了一句“那件事”,至于是哪件事,她自个儿都没想明白便开了口。男主意外地很给她面子,效果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上几倍。 这不,女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了。 可毕竟是白莲花,李楚柔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来:“没想到冷公子和夏姑娘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夏姑娘正要得意应下,却被冷千华略带颤抖的声音给打断了:“你,你是夏姑娘?” 夏姑娘倒是耸耸肩,大方地承认了,毕竟她从没向冷千华提过自己的名字。 可其他人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两人都树下谈心了,都抱上马车了,冷千华居然还不知道人家就是和他订了亲的夏姑娘。还真是年度第一灵异事件啊。 冷千华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胸口热热的,闷闷的,带着一丝甜一丝涩:“太好了......”他忽然扬起一抹孩子般的笑容,夏姑娘瞧见他眼底慢慢的暖,不知为何,仿佛受到了感染,心口也涌上一股暖意来。 李楚柔的心却凉了半截,冷千华看夏夕雾的眼神那么真那么暖,和方才看自己的那抹短暂的惊艳不同。 天知道她当初在皇城就看上了他,说什么身体不适来莲香城调养,其实是追着冷千华的脚步过来的,原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套近乎,却没想他订了亲。订了亲也就罢了,若是情投意合二人抛下一切私奔又如何?可偏偏,冷千华好像看上了夏夕雾…… 她不信,皇城里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都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偏偏就是这冷千华不像其他人那样凑上来讨好她。他好特别,应该是属于她的。可为什么放着皇城五大美人之一的自己不要,去喜欢这个土包子夏夕雾呢? 李楚柔眼底闪着泪光,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不少公子们心疼不已。 可她身边的冷千华却像是看不见似的,痴痴盯着夏姑娘,还不要脸地牵上了人家的小手。 夏姑娘有些惊讶,她从始至终都没向这位男主大人示好过,他怎么忽然就变得如此热情了? 懒得管过程,她只要结果。她这样子算不算是逆袭了女主,拿下了男主呢? 想到这里,便露出喜滋滋的笑容来。 而她仰起的明媚笑脸,被跟着过来的夜一瞧了个正着! 好啊,前脚才对着自己表明爱意,还夺走了小王爷的初吻,得知自己不是冷千华后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这一转身,又和正牌的冷千华眉来眼去,还牵着小手! 夜一心里不爽,虽然也不知道在不爽些什么,却还是沉着脸踱步过去,打开了二人交错在一起的手。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打扰她和男主交流感情的? 夏姑娘生气地侧过头,对上一双冒火的眼眸,这不是那个骗子男配吗? “公子怎会在这儿?”冷千华的手背被打得泛了红,本想发火,但瞧见来人居然是小王爷,便压了压火气,但声音里却透出不悦来。 “本王来抓人。”夜一紧绷着下巴,紫罗兰色的眼眸透出一丝冰冷的戾气。 冷千华听他自爆身份有些诧异,要知道云游四海的小王爷从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怕夜王府的眼线把他给捉回去。向来来去自由惯了的小王爷哪儿肯回王府,让他闷在家里无异于坐牢。 “不知小王爷要抓的人是谁?”冷千华隐约察觉出夜一和夏姑娘之间有些不寻常,眼下瞧见夏姑娘发白的脸色,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想没有错。 妈呀,她没听错?这人是小王爷?! 夏姑娘想起方才骂得他狗血淋头,然后帅气地甩头走人的情景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李楚柔听见小王爷三个字,忍不住朝他看去,这个传说中的小王爷很少露面,神秘得很。眼下见了,居然是这么个英气逼人的公子。习惯性地搭话,作自我介绍:“小王爷,初次见面,小女子名叫李楚柔,刚从皇城来伯伯家静养。” 初次见面? 夏姑娘的眼皮又狠狠一跳,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李楚柔,她却误以为他是男配之一,还骂他是李楚柔的狗...... 自己要是因此被小王爷处死了,她自己都觉得该! 第十八章 服软道歉 夏姑娘一滴冷汗砸下来,若是她再这么沉默着不说话,等待她的将是小王爷的一句抓她走。别说什么逆袭女主,拿下男主了。她连命都没了,还逆袭个屁啊! 也不管自己的笑容有多么的不自然,夏姑娘还是拼命地扯出一抹假到让人尴尬症都犯了的笑容来,夸张道:“好巧啊!小王子也来参加寿宴啊!” “是小王爷......”李楚柔都觉得尴尬,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夏姑娘攥着的手心里满是汗,谁来救救场啊! 夜一见惯了她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姑娘可有见着我家小樱?” “谁是小樱啊?”夏姑娘一愣,赔笑着问。 “就是本王养的狗,喜欢没事往树下蹿,经常扰人清梦。穿樱色衣裳,对了,头上还给她别了一朵樱花。”夜一嘴角扯出浅浅的笑来,但夏姑娘知道,不爱笑的人笑了,就是要吃人了! 旁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狗还要穿衣服啊?但转念一想,人家是小王爷,大户人家有的是钱,给狗穿衣打扮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都没细想,只当小王爷真是来寻狗的。 可冷千华却不傻,他知道小王爷含沙射影指的便是夏姑娘。虽然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惹得向来有涵养的小王爷都骂她是狗,但看着二人对视的画面,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种危急关头夏姑娘才顾不上男主的小心思,做了几秒钟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道:“小樱的话,方才来李府的路上好像在河边那棵树下瞧见过,现在应该还在那里等着小王爷您呢。” “是么。”夜一看她很快低头服软,心里的气也消了些,但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不客气地命令说,“既然姑娘知道,就劳烦你带本王去吧。” “小的遵命。”夏姑娘没有骨气地拜倒在强权之下。 见二人就要走,冷千华不放心地追上去:“我也一道去吧。” 夏姑娘感动得差点扑上去,她这是时来运转了吗?本该女主享受的待遇让她也享受到了。 可李楚柔却追了上来说:“冷公子,我忽然想起来了,方才冷二少爷在到处找你,说是烟水楼的事……” 冷千华身形一僵,这本是为了让夏姑娘自己来退婚的妙计,现在却不得不自己吃了这颗毒果子。 “那件事……”他心虚地垂了眼眸,“我以后会跟夏姑娘解释清楚的。” 夏姑娘也尴尬一笑:“牛鞭的事,我之后也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像是约好了一般,二人相视一笑,还什么都没解释就仿佛已经解释了一半,心里不再硌得慌。 二人心有灵犀的融洽画面,却是让有些人红了眼,有些人碎了心。 眼见着夏姑娘人都走远了冷千华都还没收回眼神来,李楚柔心里很难过。 她的这一表情倒是被忠心伺候她的丫鬟巧儿给看了去。 巧儿深知自家姑娘菩萨心肠,又生得沉鱼落雁,别说是男子,就叫女儿身的她都能看痴了去。怎么冷少爷方才还对自家姑娘眉目含情的,这夏姑娘一出现就把姑娘扔一边了? 护主的巧儿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看向冷千华。 且不提巧儿心里打响的小算盘,夏姑娘和夜一已经出了李府,一前一后地往河边走着。之前夏姑娘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现在却是恨不得离这个小王爷远远的。 夜一感觉到她离了自己五步之遥,回身看去,正好看见夏姑娘低头嘀嘀咕咕的样子,声音平淡,却透着几分威严:“走快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他小王爷的身份,夏姑娘在他面前收敛了锋利的小爪子,倒是乖巧极了,安安静静地快步跟了过来。 只不过这样的夏姑娘,让夜一瞬间没了兴致。 之所以不喜欢待在夜王府就是因为成天对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人人见了他都像是假人儿一般没血没肉。连父亲和母亲,同他之间都像是隔着一条河,他走不过去,他们也走不过来。好不容易碰上个好玩的人,却又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而变成了这幅死样子。 抿了抿薄唇,夜一转身继续朝前走。 做乖巧状跟在他身后的夏姑娘只觉得冷气源源不断地从前面涌来,这大热天的,恁是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就知道,做了二十多年的炮灰女配,哪来那么好的运气,一来就遇上英雄救美的戏份,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了这么个大贵人。古代最讲究尊卑有序了,若是小王爷不能消气,她这脖子,怕是要变成碗大的疤了。 一直走到无人的河畔树下,夏姑娘才没骨气地跪了下来:“小王爷,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民女一条生路。” 没想她这一举动,倒是让小王爷的脸更黑了。 表情难看地盯这她发间的樱花簪子,许久都没说话。 明明是他要来找她算账的,可她乖乖认了错,夜一的心里却比方才一腔怒火的时候还要难受。说来说去,别人服的还是他小王爷的身份。 二人之间,时间静静流淌着。 夏姑娘跪得腿都麻了,却也不敢抬头去看对方一眼。 跟前是一双玄底金纹的锦靴,像是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小王爷不动,她这个蝼蚁般的小百姓又怎敢乱动? 这一僵持,便是一炷香的功夫。 良久,夜一才淡淡开口:“我和冷千华很像?” 夏姑娘知道他这是开始兴师问罪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恭恭敬敬道:“小王爷天人之姿,怎是平常人可以比拟的。” “说人话!”拍马屁的话他早就听腻了。 “回小王爷,民女从看台上跌落,一时间吓得六神无主,就不小心看错了人。” “那又为何三番五次看错?”夜一才不信她的鬼话。 夏姑娘看瞒不过去,只能将一切推到神仙身上,古人最信鬼神,即便是不信,也不敢乱说神明的不是。 第十九章 伺候大爷 于是定了定神,顶着来自头顶上空的巨大压力,回答道:“回小王爷的话,民女在七夕节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神仙告诉民女说民女会在七夕节遇上命定的夫君冷三少爷,而小王爷恰好在七夕那日救了民女,所以民女就错以为小王爷就是冷三少爷,是民女眼拙,还望小王爷恕罪。” 这回答也是半真半假,冷三少爷的确是她命定的夫君,她这不就是来防女主抢人吗?至于七夕节会遇上冷三少爷,那就是她信口一说。 夜一见她头埋得低低的,虽然不太信她说的话,但也抓不到她什么把柄,只能作罢:“算了,也是本王没说清楚。” 夏姑娘心中一喜,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夜一下一句话便将她打了个半死:“本王一人在外,身边还缺个伺候的人,看你伶俐乖巧,本王在莲香城的日子,就你伺候着吧。” 满意地看见她浑身一僵,紫色眼眸眯了眯,闪过一抹笑意。 “小王爷,民女手拙,嘴又笨,若是又像之前那样冒犯了您就不好了。”夏姑娘心里一团乱,她得忙着去泡男主,防女主,哪儿来的时间来伺候这位大爷? “怎么,本王身份卑微,不值得姑娘放下身段来伺候?”夜一的心情又不好了,绷起脸来问道。 夏姑娘心上一紧,想着伺候就伺候吧,反正小王爷也不会在这小小莲香城呆太久的。 “哪里的话,既然小王爷不嫌弃民女,那民女定当尽心尽力,为小王爷效犬马之劳。” “嗯。”夜一淡淡地应着,也不打算再为难她,“本王住在莲心客栈,你明天早晨过来伺候吧。” “是。”夏姑娘有气无力地应下,比起脚麻,她的心更麻。 都说古代这些皇子王爷脾气差,若是惹了他们不快,一刀就砍过来了,她还是小心为妙。谁让她不长眼睛认错了人,还嘴欠骂他是狗。这哑巴亏,只能自己吃。 第二天起了个早,夏姑娘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匆匆赶去了莲心客栈。 她必须早些去,免得小王爷挑刺。 可当她赶到的时候,小王爷却已经神清气爽地坐在桌前,两条修长的腿叠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皱眉道:“怎么来得这么迟?” 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夏姑娘一口老血涌了上来。这会儿连鸡都才刚打鸣呢,寻常她可还要睡上两个多时辰才起呢。不都说皇亲贵族金贵,起得晚吗,怎么这怪人比鸡醒得还早? 压下火气,和颜悦色地解释:“小王爷,从夏家到这里坐车也得花上一炷香的时间,民女已经提前两个多时辰起来了。” “你是在怪本王起太早耽误你休息了?”夜一喝一口茶,声音如同这凉茶一般,让人听了背上一凉。 “没有的事,民女明天会早些来的。”夏姑娘眼底一片青,她才睡了两个多时辰,这会儿困死了,却不得不跪在这里听小王爷挑刺。 见她乖巧得紧,夜一也没了捉弄她的心情,放下茶杯,淡淡道:“起来吧。” “谢小王爷。”夏姑娘站起身,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倒是有些骇人。 夜一刚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又洗了个澡,精神得很。和夏姑娘对比起来,显得神采奕奕。 “在外面就不要叫我小王爷了,也不用跪来跪去,引人耳目。” 夏姑娘心里默默道,还算说了句良心话。 “谢小王爷。” 沉默了一会儿,送早饭的小二来了,桌上摆着莲香城特有的莲香卷和莲香粥,一时间香气怡人,夏姑娘肚子里地馋虫立马就被勾出来了。 “客官,这是您要的早饭。”小二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夏夕雾,有些疑惑。 不过夜一立刻把他打发出去了,拿起筷子优雅地吃了起来。 夏姑娘站在旁边眼馋地看着,不过令她惊讶的是,这位小王爷倒是朴素得紧,莲香城里但凡有点钱的人都会点一桌子的菜来铺张浪费,这小王爷居然只点了一碗粥一盘点心,一点多余的东西都不要。就如同他的装束一样,一袭玄色锦衣,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配饰,若不是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尊贵气息,还真没人敢相信他是个有爵位的小王爷。 吃过早饭,又净了口,窗外已染上了鱼肚白。 夜一推开了门,回头对还愣在桌前的夏夕雾道:“走,去莲山。” 夏姑娘一听,脸都绿了。 她连早饭都没吃,就要去登山,不累死也得饿晕。 莲山在郊外,是莲香城有名的景点。不仅因为从山顶看下去的风景美不胜收,更因为有名的莲花寺也在这座山间。当地的人经常去拜神求愿,外地慕名而来的人也络绎不绝,香火特别旺。 只不过夏姑娘却不明白小王爷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像他这样手握权势的人,还有什么需要来求神明的吗? 饿着肚子跟在他身后,走到半山腰已是饥肠辘辘。 夜一瞧见有歇脚处,虽然自己不累,但身后传来的“咕咕”声,却还是让他停了脚步:“我有些累了,坐会儿吧。” 夏姑娘当然一百个愿意,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冲老板道:“来一壶凉茶,一碗牛肉米粉。” 夜一挑眉,她倒是会把握机会。 凉茶先上来,夏姑娘讨好地给他倒了一杯,这才自己也喝起来。 “公子是去莲花寺吗?”等米粉的时候,夏姑娘随口问了。 “嗯。”夜一也没藏着掖着,“我已经把整个夜宁国有名的寺庙都拜访了一遍,莲花寺是最后一个。” 夏姑娘还想问问原因,米粉被送上来了,她忙着吃,便没再开口说话。 吃饱了饭自然有了力气,一口气爬上山顶也不觉得多累。而莲花寺的轮廓则在一片树林的遮掩之中隐约可见了。 一大清早来烧香的人也不少,但毕竟不是过年,来的人倒也不算多。几个小和尚在门口扫地,十分清净。 夜一却是径直上前,打听青玄大师在何处。 几个小和尚扬起小脸,客气地说:“师傅平日里都是不见客的,若是有急事,我们可以替施主去说一声。” “那就有劳小师傅了。”夜一拿出一枚通体透亮的白玉来,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行了个礼,拿着白玉很快跑得不见影了。 第二十章 夜家诅咒 夏姑娘偷偷打量身边的人,虽然还是一张淡漠的脸,却从他紧绷的下巴和薄唇瞧出他的紧张。 走访了整个夜宁国有名的寺庙,求的定是什么神仙才能解决的大事。 心里正猜测着,那小和尚已经飞快地跑回来了,将白玉还给夜一,有礼地道:“施主请随我来。” 夏姑娘抬脚跟在身后,却被小和尚给制止了:“女施主,师傅同这位施主有话要说,还请留步。” 夏姑娘看向夜一,对方点了点头:“你就在这里等。” “不可以放我回去吗?”夏姑娘厚着脸皮问。 “不可以。”夜一眼神凛冽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夏姑娘倒是想回去补觉,可没那个胆子和他作对,只好找了个石阶坐下来等人。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夜一出来的时候,神色凝重,倒是比昨日生气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和大师说了些什么?”夏姑娘拍拍灰站起来,迎了过去。 此时已是日当头,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照在夜一的身上却只觉得冷。他捏着那枚白玉,不甘,怨恨,无奈齐齐涌上心头。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青玄大师的话:“恕青玄无能,这血咒,怕是只有另请高人。只不过,若是没有那转生珠,再高明的人恐也救不了的。” 他三岁成诵,七岁能诗,后拜师学武,十七岁同将军上阵杀敌,立下大功,破格封了王,从夜王府七公子变为小王爷。那一年风光无限,却也是那一年咳出的一口血让他知道,自己活不过花信之年。这是夜家世世代代的诅咒,他没想过夜家那么多儿郎,却偏偏轮到了自己头上。他不想和他二叔一样,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最后的日子,这些年走访各地,只为了找到能解咒的人。 可这最后的希望,都被掐灭了...... “诶,你小心点儿看路!”夏姑娘瞧他老半天都不说话,还一脚险些踩空栽下石阶,忙拽了他,却对上一双没有焦距的眼。这才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小心地开口问,“你怎么了?” 夜一甩开她的手,喉间一股铁锈味儿涌来,他压了压,漠然道:“你走吧。” 夏姑娘听了这话的确是高兴,本以为还要伺候这位大爷好些日子,却没想只陪他来了一趟寺庙就放她走了。 正要道谢,却瞧见夜一身体晃了晃,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站不稳。 忍不住好心地说:“送佛送到西,我把你送回客栈再走吧。”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他心里脆弱的伤,冷着脸道:“我已经虚弱到需要一个丫头来送的地步了吗?走!”夏姑娘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什么皇子王爷的就是怪脾气,她不过是看他精神有些恍惚,好心送他回去而已,他既然不领情那她也没有这个义务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还算客气地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她夏夕雾虽说是个不起眼的女配,可也是有脾气的!虽没有这一世该有的恶毒,却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才没心情管他这种路人甲。既然别人不领情,伺候他到离开莲香城的约定也一笔勾销了,那她何不赶紧泡男主去? 虽然有些好奇,有些生气。但小王爷的出场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便被夏姑娘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小王爷的血咒暂且不提,夏姑娘和男主倒是腻歪了一个月。 冷千华解释了自己去烟水楼的原因,夏姑娘解释了自己送他牛鞭的原因。二人都是因为不知对方身份而闹出了大乌龙,解释清楚了,便没了隔阂,感情的进展倒挺顺利。 只不过,我们的女主大人却并不好过—— 闺房里一曲抚毕,李楚柔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一双美目里满是忧愁。 巧儿心疼极了,递上一杯茶,劝道:“姑娘,您的身子本就弱,抚了一上午的琴了,歇会儿吧。” 李楚柔不想自己的贴身丫鬟担心,却又耐不住一腔的愁怨,一委屈,泪就掉了出来。 “姑娘!”巧儿急了,上前替她擦泪,“这些日子姑娘天天以泪洗面,做丫鬟的哪里看不出姑娘的心思。若是真放不下冷三少爷,姑娘何不去表明心意?” “不行的,冷三少爷已经和夏姑娘订了亲了。”李楚柔摇摇头,苍白的小脸儿被眼泪打湿了大片。 巧儿转了转眼珠,给她出主意:“这不只是刚订了亲吗?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姑娘就还有机会。再说了,即便是成亲了,也是可以离的。姑娘这闭月羞花的容貌,巧儿不信冷三少爷不动心。” “可是......”李楚柔有些心动,却还是扭扭捏捏地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夏姑娘倾心于冷三少爷,我从中破坏怕是不好。” “这有什么,姑娘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了去。”巧儿满不在乎地说,“那个夏姑娘巧儿觉着也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居然送冷公子牛鞭,真不要脸!” “毕竟是冷公子的未婚妻,别说是送牛鞭,就是滚上床也没人说什么。”李楚柔挂着泪,心里一片酸楚,“原以为追来了莲香城能有机会接近冷公子,却没想还是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着,又低头哭了起来。 巧儿心疼极了,哀道:“姑娘......” “巧儿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李楚柔起身进了里屋,留巧儿一人站在琴前叹气。 该想个什么法子呢?巧儿走出房间关好门,开始思考起来。 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跑了出去。 而当天下午,冷千华与李楚柔二人便在莲心客栈的一间房里会面了。 冷千华进门便对上一双含情的美目,他尴尬地避开,单刀直入:“李姑娘要告诉我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下午他收到信,信上说有一件关于夏夕雾的事要同他说,冷千华便赴约而来。 只是他此话一出,却让李楚柔疑惑了,不是他约自己来的吗? 正欲开口,巧儿却说话了:“冷公子先坐下喝口茶吧。”一面说着,一面给二人都倒了一杯凉茶。 第二十一章 遭人算计 巧儿看着二人都喝下了凉茶,这才安心地说:“二位慢聊,巧儿就在门外守着。”说完,便关了门出去,眼底一片得逞的笑意。她可是买了最烈的药,就算面前是头母.猪,冷三少爷也能发.情,更别提是她家貌若天仙的姑娘了。 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了,但她家姑娘说了,若是能和冷少爷在一起,就是做妾她也愿意。若是不能,她只想剃发为尼,再不问凡尘俗世。 她怎么可能看着自家姑娘去当尼姑呢?姑娘不敢做的事,便由她来做! 不多时,房里便传来了姑娘的呻.吟和冷公子的低喘,混杂着剧烈的撞击声,连桌上的茶杯茶壶都被扫在了地上,发出破碎的脆响。 巧儿听得耳根子都红了,却还是坚持在门外守着,她在等第三个人的出现。 此时,莲心客栈外,夏姑娘神情复杂地抬头望着匾,冷千华找她来这里谈什么事? “姑娘,怎么不进去?”小桃见她杵在门口,忍不住催了,“冷公子该等急了。” 夏姑娘觉得不对劲,这样的桥段感觉很熟悉,像是有什么不愿触碰的危险在前方等着。只是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危险。 正犹豫着,便瞧见有人从远处走来,依旧是一身玄色,脸色却苍白了许多。 夏姑娘不想同他打照面,这才一头冲进了客栈。 只不过,她还是被眼尖的夜一瞧了个正着。本也不想去找她麻烦,但看到她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夜一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叫住了她:“站住!” 夏姑娘装听不见。 可每个女配身边都有一个坑主子的丫鬟,小桃以为她没听见,赶紧拽住夏姑娘的衣袖:“姑娘,有人叫你呢!” 她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恨不得脚底生风赶紧溜!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当然不能再装聋了,扯出一抹假笑来:“夜公子,还没走啊?” 说话间,夜一已经由远走近,一双狭长丹凤眼危险地眯起:“夏姑娘盼着我走?” “不敢不敢,是莲香城这样的小城装不下夜公子这般尊贵的人。”夏姑娘不想惹了这位主,只能陪笑着说好话。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虚伪的好话,夜一的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来。夏姑娘吃软不吃硬,见了他这幅模样,又想起那天在莲花寺门前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了。 迟疑了一瞬,问道:“夜公子的事,可解决了?” 夜一抬眼,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秒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没有。” 原以为她要问的,却没想她只是随意嗯了一声便没再多言,反而让人有了诉说的欲.望。 “跟我上来。”夜一向来都是用这般强势的口吻同她说话,夏姑娘心里虽有不满,却碍于他的身份不能表现出来,自认倒霉地跟在他身后上了三楼。 小桃被留在了楼下,二人一前一后地上去了。 走到三楼,夏姑娘瞧见巧儿站在走廊处,正左顾右盼着。 看了看她身后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李楚柔在里面做些什么。 巧儿也瞧见了她,以为她是来赴约的,忙调整了表情迎了过去。哪知,夏姑娘只是瞥了她一眼就进了隔壁的房间,她只瞅见夏姑娘前面是一抹玄色背影,暗紫色束发,是个男子。 巧儿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冷三少爷在她家姑娘的房里,那么,同夏姑娘一起进去的男子定不是冷三少爷。她这是……偷人吗? 震惊之后,巧儿面上浮出一抹笑意,看来,真是天助她家小姐啊,冷三少爷和夏夕雾的这门亲事,怕是要告吹了…… “夜公子找小的有什么事吗?”夏姑娘想着要去赴约,语气不自觉地透出一丝焦急来。 夏夕雾不会武功,自然听不出隔壁的动静,可夜一便不同了,进门的那刻起就听见了隔壁春香帐暖缠绵悱恻的声响,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人大白天的就忍不住做那种事? 这一留心便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凝神细听,唇角慢慢浮出嘲讽的意味。 同情地看向跟前这个女人,夜一忍不住开口问:“你和冷千华如何了?” 夏姑娘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老实答:“解释清楚了误会,感情还不错。” 感情不错冷千华会跑来这里和别的女子做苟且之事? 夜一觉得眼前的女人真是蠢得可以,连一个梦都能当真:“你说,神仙在你梦里告诉你冷千华是你命定的夫君,此话当真?” 夏姑娘狠狠点了点头:“假不了的,七夕之后没多久不是就订亲了么,既然奉了父母之命,我和冷公子又都没有反对,明年成亲是自然的。” 隔壁的女人叫得更大声了,夜一不知怎的想到那天夏夕雾强吻了自己,唇忽然就像灼烧了一般,变得滚烫。 十五岁的时候,夜王妃便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只不过那时他忙着练内功,自是不能行男女之事,破了纯阳之体,导致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后来师傅说时候到了,可以行房事了,他却觉察出自己中了诅咒的事,抬脚便离开了皇城,去寻解救的方法。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小王爷都还纯得跟张白纸似的,听见隔壁的声响,面上一热,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烦意乱。 而隔壁房的冷千华又如何不是?只是没想到被巧儿下了药,让李楚柔给钻了空子。 此刻的他正揽着李楚柔的腰,大扳开她的腿,在桌前猛烈地进出着。 李楚柔的身子在皇城的时候便被六皇子给调教得敏感极了,现在又喝了掺药的茶水,自然变得越发热情,仰起头,叫得更加娇媚起来。 冷千华是第一次尝到了其中滋味,在一阵冲撞后终于释放了出来,而他的脑子也随着这一刻的宣泄恢复了清醒。 映入眼帘的是李楚柔洁白如玉的身体,还有那羞人的姿势,以及她腿间的那股浊液。 冷千华不是没有看过春宫图,眼前的一切让他立刻如置冰窟。 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地骂道:“李楚柔,你算计我?!” 第二十二章 芳心暗许 还在回味无穷的李楚柔听见这一声暴喝,吓得赶紧从桌上爬起来,端了一张小脸解释说:“冷公子,楚柔没有!” “你还敢狡辩!说是要同我见面告诉我夏姑娘的事,却是挖好了坑等我来跳!”冷千华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前掐死她。 “冷公子,冤枉啊!我也是收到了公子的信,说约我在此见面我才过来的。”李楚柔上前去拽他的衣襟,被冷千华退后一步躲开了,心上一凉,低头哭了起来。 “楚柔知道,公子心里只有夏姑娘一人。当年皇城惊鸿一瞥,楚柔便对公子芳心暗许,公子回莲香城,我也追了过来,就为了公子能多看楚柔一眼。若是惹了公子厌,楚柔以后就在不出现在公子面前。” 皇城五大美人之一对自己芳心暗许大胆表白,放在哪个男人身上不高兴? 冷千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但却没能消气,若是这件事被夏姑娘知道了,怕是要惹了她伤心。二人之间好不容易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感情,若是因此而崩塌,可就得不偿失了。 争吵间,巧儿已经进来了,也不管二人还没穿上衣服,跪下来就认罪:“冷公子,原谅我家姑娘吧,这一切都是婢子的错,是婢子不忍心看姑娘日日以泪洗面,怕姑娘真的削发为尼,才用此下三滥的手段。您要打要骂巧儿都受着,就别怪罪我家可怜的姑娘了。” 冷千华狼狈地裹好衣服,听见李楚柔为了自己要出家,心上一软,便松了口:“看你调教的好丫鬟!” “巧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恋慕冷公子,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他和夏姑娘的感情,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他,一辈子念着他就行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你让我……”李楚柔话还没说话就已经哭晕了过去。 冷千华就是再讨厌她,听了这番话也心软了,更何况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方才虽然朦朦胧胧的,但那神仙般的滋味却刻在了心里,冷千华抱着她被自己折腾了半晌的身子,白嫩的皮,却多了好些淤红,想必方才自己把她弄得够呛,腹下忍不住又燥热起来。 “今日的事不要乱传,好好伺候你们家小姐,我先走了。”冷千华将李楚柔抱去床上,理好衣服落荒而逃。 听见隔壁没了动静,夜一松了口气,这才又开口说道:“梦里神仙的话,信不得。” 夏姑娘可是得了神仙相助才能到这里来的,自然对神明深信不疑,忍不住反问:“夜公子不信神明?” 夜一抿了抿唇,眸色一沉:“怎会不信?” “那又为何质疑我?”既然神仙说了冷千华本是属于她的,那就肯定错不了。 “我是说,命定的,不一定是好的。”就如他流着夜家的血,承受着夜家的诅咒一样。 夏姑娘沉吟了半晌,作为男主的冷千华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世,在这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必然不会差。只不过她不是女主,若是一个不小心,男主的用情至深变不是对她,而是对女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命定的的确不一定是好的。 压下心底的不安,夏姑娘看向夜一略显苍白的面容,终于忍不住大胆问了:“夜公子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夜一的下巴绷得更紧了,抬眸戒备地看她:“此话何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起你在莲花寺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再加上近日瞧你脸色很差,便想着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说完这话,夏姑娘才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这都是夜公子的私事,小的可管不了。不过,小的与未婚夫有约,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可否允许小的离开?” “是约在这家客栈吗?”夜一用古怪的神情看了她一眼,她的未婚夫也是中了计才到这里来的,想必李楚柔是想让夏夕雾来个捉奸在床,好让夏夕雾主动放弃冷千华。 想到这里,对李楚柔便多了一丝厌恶的情绪。 “冷千华并没有约你见面。”他就说自己太好心了,就当是积德吧,“写信约你来这里的人是我。” “你!”夏姑娘气急,这人又开始捉弄她了,枉她一片好心担忧他,却没想他又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我打算在莲香城住上些日子,夏姑娘是不是忘了先前的约定,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夜一半威胁地斜睨她,果不其然瞧见她气得胸口起伏。 夏姑娘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还是口不对心地道:“能伺候小王爷是民女的福气,怎敢忘。” “既然如此,明早记得过来伺候。”夜一满意地看着她气鼓鼓离去的背影。 夏姑娘出了客栈,正要对小桃抱怨,却瞧见小桃疑惑地指了指那辆正要行驶而去的马车:“姑娘,冷三少爷不打算送你回去吗?” “什么冷三少爷,都是某个混蛋故意整我的,人家冷公子根本没给我写过信。”夏姑娘黑着脸道。 “可是,方才我明明瞧见冷三少爷从莲心客栈出来啊,那辆马车就是他的。”小桃又指了指渐渐远去的马车,不解道。 夏姑娘面上一凝,顺着小桃的手指看去,那的确是冷家的马车。他明明没有约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联想起方才在走廊上遇见的巧儿,夏姑娘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小桃,咱们去一趟冷家。”有些事她必须当面问清楚才是。 且不说夏姑娘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情,已经回了冷家的冷千华此刻却是心乱如麻。他和夏姑娘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却摊上了这种事,若是被人发现了,定会让他和夏姑娘之间生出嫌隙来。 小厮瞧见自家少爷不停地叹气,以为又是夏姑娘惹了他不高兴,忍不住说:“少爷,那个夏姑娘脾气冲,长得也不如李姑娘好看,虽说订了亲,但约您到客栈单独谈事,这孤男寡女的怕也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您忘了,她之前还送您牛鞭呢!” 第二十三章 兴师问罪 冷千华正心烦意乱着,又听得小厮提起李楚柔,便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闭嘴!主子的事也敢张口议论,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厮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也只是护主心切,少爷都进去好一会儿了,那夏姑娘才慢悠悠地来了客栈,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小的怕少爷吃了亏,才忍不住说了。” “夏姑娘也来了客栈?”冷千华只觉得浑身一僵,难不成李楚柔的丫鬟也给夏夕雾写了信,为的就是让夏夕雾知道自己和李楚柔做了苟且之事,想让她抓个正着? “是啊,还和一个玄衣男子一道进了客栈。”小厮那日没见到夜一,所以并不知道那就是小王爷,看那一身素的打扮,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男人。 可冷千华却知道那是小王爷,毕竟住在莲心客栈又常年一袭玄衣的怕是只有他了。 虽然夏姑娘已经跟他解释过与小王爷之间的前因后果,但自己的未婚妻总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心里难免觉得不舒服。 “夏姑娘什么时候出来的?” “少爷出来的时候小桃还在门外候着,怕是还在客栈里面。”小厮回忆着,却觉着不对劲,抬起头来疑惑地问,“夏姑娘不是跟少爷一起的吗?” 冷千华的脸一瞬间黑得吓人,小厮不敢问了,忙又低下头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若是发现了自己与李楚柔的事,依夏姑娘的性子又怎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况且自己离开的时候夏姑娘都还留在客栈里。这仔细一琢磨,便觉得自己头顶冒了绿光,他仿佛听见整个莲香城的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 正琢磨着找个机会问问她,便有人通报说夏姑娘来了。 冷千华神经一紧,莫不是事情已经败露了? 忐忑不安地等她过来,夏姑娘一进门,便摆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冷千华更加笃定这事儿已经被她知道了。 打发了下人们出去,屋子里只剩面面相觑的二人。 “冷三少爷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夏姑娘怀疑地眯起眼,心里窝了一团火,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深知古代男人最好面子了,若是打了他的脸,冷千华才不会顾及二人情分。到时候别说是逆袭女主了,指不定比原本的恶毒女配下场还惨。 冷千华原本心里对她有愧,但想起小厮的话,又忍不住怀疑起她来,于是先发制人地问道:“夏姑娘可有写过约我见面的信?” 夏姑娘一愣,摇摇头:“不是冷少爷给我写信约在莲心客栈吗?”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你也被小王爷给耍了?” 冷千华心里一愣,她怕是误会到小王爷头上了,这样也好,免得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点点头:“有人以姑娘的名义写了信约我去莲心客栈相见,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便回来了。方才小厮才告诉我说瞧见了夏姑娘,便想着是不是错过了。可转念一下,又觉得不对劲,刚才还打算去夏家问问姑娘,没想到你就来了。” 夏姑娘听他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兴许李楚柔在那里出现只是巧合,而她和冷三少爷都是被小王爷那只狐狸给耍了。 危机解除后,夏姑娘和冷千华的表情都柔和了下来。夏姑娘在他身边坐下,倒了一杯凉茶慢慢抿着。 此时正值夏末,空气里有微醺的甜腻气息。冷千华低眸看向夏姑娘,正好瞧见她雪白的颈子,想起方才与李楚柔的缠绵,腹下一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男女之事,没尝过前还能克制,尝过之后便难以自持了。冷千华正值血气方刚,哪里忍得住? 情不自禁地握了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地低喃道:“夕雾……” 夏姑娘疑惑地抬起头,正巧看见那张越凑越近的俊美脸庞。按理说这人是她命定的夫君,如今感情正慢慢升温,她不应该排斥才是,可不知为何,本能地别开了脸。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起来。 夏姑娘暗暗骂自己蠢,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干嘛要躲?若是因此推远了男主可如何是好? 找了个借口,解释说:“冷公子,不是夕雾不愿意,只是夕雾的初吻想在浪漫的地方献给公子。”说完,故作娇羞地低了头去。 冷千华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悦,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心花怒放。 忙道歉说:“是我唐突了,夏姑娘莫要生气。” “怎么会,冷公子是我的未婚夫,夕雾迟早是要给公子的,就别猴急了。”夏姑娘才不想和他做那档子事,反正拖到任务结束,她就赶紧去下一世了,至于之后怎么样,都交给本来这一世的她来抉择。 恋慕冷千华的这一世的自己,应该很高兴服侍他吧。 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男主,的确是个俊俏的玉面公子,若不是因为自己遭受过二十二年的打击,又怎不会动心? 解决了心头的一桩事,夏姑娘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是,夏姑娘与汉子私会的流言却在大街小巷偷偷传开了。 “巧儿,这流言可是你传出去的?”李楚柔关好了门,厉声问自己的丫鬟。 巧儿却是一脸的得意:“姑娘,巧儿亲眼看见那日夏夕雾跟着一个男人进了屋,神神秘秘的不是私会是什么?” 李楚柔绞着手帕,眼珠转了转,叹道:“万一真有事呢,别乱传些有的没的。若是查到咱们头上,冷三少爷怕是要以为我起了什么野心。” “姑娘!”巧儿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巧儿连着几日都瞧见夏夕雾去莲心客栈,每次都和那男人一起,假不了的!” “此话当真?”李楚柔握住她的手,认真问。 “巧儿还能骗姑娘不成?”巧儿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也该多为自己想想了,您对冷三少爷一片情深,何必将心上人拱手让给夏夕雾那种人糟蹋?” 李楚柔原想着远远望着他便是,现在却因为巧儿的一番话而生出了别的心思来。 第二十四章 河畔赴约 巧儿见自家姑娘被她说动了,忙加把劲儿道:“姑娘,没有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的。流言这种东西,说的人多了哪怕不信的人也会信的。到时候,您就等着做冷家三少夫人吧!” “可是,我给冷公子的时候早已是残破之身。”李楚柔早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被六皇子给要了身子,之后的几年陆陆续续又被安王府世子爷和夜王府二公子给吃干抹净。若是被冷千华给知道了,别说是嫁给他了,就是想维持现状都没得法子。 巧儿却道:“姑娘,这事儿您不用担心。那日冷三少爷被下了药,本就模模糊糊的记不清细节,再加上他慌乱得很,哪里还顾得上这事儿。到时候巧儿把染了血的帕子给他看,姑娘这般冰清玉洁的美人,他不信才怪!” 李楚柔心里一动,她是李家庶女,给安王府世子爷做妾都不配,而夜王府二公子娶的是五公主,霸道得紧。至于六皇子,只是个没势的废物,皇室的婚姻更由不得本人做主。 所以,李楚柔的三个男人都没法给她安定的未来,这冷三少爷就不一样了,商人之子没可能娶宦官小姐为妻,所以她上位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这般想着,便有些坐不住,恨不得生了双翅膀马上飞到冷千华跟前投怀送抱。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正想着,便有小丫头鬼鬼祟祟地来找她递了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人约黄昏后,留了个华字。 李楚柔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忙不迭地去梳洗打扮了。 冷千华自从尝了男女之事的滋味,便有些坐不住了,不敢再去烟水楼,怕夏姑娘以为他是好色之徒,便只能找李楚柔来帮他消火。男人总有个毛病,就是觉得喜欢自己的女人哪怕自己不会娶她那也是自己的所有物。 这回冷千华和李楚柔约在了偏远点的客栈,由小厮打着掩护进了房。 刚关上门,带着香气的柔软身子便冲进了怀里:“冷公子,楚柔想你想得好苦!” 冷千华还有些不自在,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李楚柔的香唇便覆了上来,他本能地搂住了送上门来的美人。 二人干柴烈火地来了三五次,眼看着窗外夜色渐浓,冷千华想起自己还和夏姑娘有约便赶紧穿上衣服准备离去。 李楚柔哪里舍得他走,从背后抱住他,柔柔道:“冷公子,再陪楚柔一会儿可好?” 冷千华扳开她的手,哄道:“我还有事,下次再陪你。” 李楚柔懂事地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房间。巧儿这才推门进来:“姑娘,巧儿已经派人去盯着冷三少爷了,您就放心吧。” 李楚柔点点头,由巧儿伺候着梳洗,虽然被折腾得双腿发软,但心里却高兴得很。毕竟,冷三少爷的态度告诉她,自己离冷家三少夫人的位子又近了一步。 只是,冷千华却并没有那个打算,此刻正坐了马车去河畔赴约。 河畔的夜晚很美,精致的灯倒映在河面上,倒像是从河底散发出来的光。 而此等浪漫的地方,正适合年轻的公子小姐们谈情说爱。 小桃看见自家姑娘失神地坐在草地上,有些担忧地问:“姑娘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姑娘摇摇头,异于平常的沉默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今日冷千华约她在这里相见,无非是要她兑现前些日子的承诺。夏姑娘也不是什么封建的人,之前不是还强吻了小王爷么,可真到了和男主亲亲我我的时候她又有些退缩了。 这一心烦,便连着叹了三口气。连躲在不远处树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强烈的怨念。 夜一不是故意要跟来的,他只是奇怪这个向来在他面前装小绵羊的丫头,今日为何请求自己早些让她回家。瞧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连饭都比平时少吃半碗,原以为是她家中有急事,便没为难她,还好心地跟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没想从远到近走来一人,白衣飘飘,风姿卓越,小王爷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敢情是来这里会情郎的,还枉费他一片好心!该罚! 正琢磨着明日要怎么惩罚她的时候,冷千华已经走到了夏姑娘的跟前。 “冷公子来啦!”小桃见了这位未来姑爷倒是眉开眼笑的,识趣地给二人留出私人空间。 但跟在冷千华身后的小厮却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看着夏姑娘,动也不动。 冷千华假咳一声:“下去吧。” 小厮不情不愿地走开,心里想的却是李楚柔的身姿。少爷和她的事他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地怜惜李楚柔。 像她那样的美人,不计较名分地跟着他家少爷,换了任何人都不忍心辜负她。可少爷却扔下与他云雨之欢的李姑娘跑来这儿见夏夕雾这个丫头,虽然冒犯了主子,可他还是觉得少爷脑子被门夹了。 下人们的想法自然左右不了主子,冷千华低眉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心头一动,伸手给她捋了捋耳边的青丝。 夏姑娘却是浑身一僵,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啊。 “夕雾,你今日真美。”冷千华动情地说着,按理说未出阁的姑娘听见如此英姿不凡的男人对自己这么说,肯定心花怒放。但夏姑娘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寻思着要怎么避开他的吻。 “河面真美!”夏姑娘岔开话题,感叹道。 冷千华却依旧没移开目光,而是继续说道:“景美人更美。” 夏姑娘干笑一声,低了头去。 冷千华误以为她害羞,便伸手捉住她的肩头,准备一亲芳泽。 只是下一秒他便感觉到右臂传来剧痛,忙收回了手,诧异地看向四周。 夜晚的河畔很幽静,来这里的大多是情侣,一对对都隔得远远的,怕扰了别人的兴致。所以冷千华看了半晌也没瞧见附近有谁。 应该是不小心飞来的石子吧,冷千华这般想着便没在意。 回过头,继续方才没完成的吻。 第二十五章 频频打断 只是刚低头凑近她,便又飞来一颗石子,直接砸到冷千华的脑袋上,疼得他立刻就松开了夏姑娘,捂着头蹲下身去。 夏姑娘吃了一惊,也蹲下去问他出了什么事。冷千华被打断两次,如今手臂痛头也痛,自然没了兴致。 他怀疑有人暗中作梗,思来想去,倒是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定是李楚柔因为嫉妒而找人破坏他和夏姑娘的!连药都敢下,这种小事又怎么干不出来? 心里恼怒,拔腿便要去兴师问罪。 “夏姑娘,我头有些疼,不如改日再见。” 听他这么说,夏姑娘却是松了口气,做关切装:“可是染了风寒?” 冷千华温和一笑,安慰她道:“不碍事的,我回去休息会儿就好。” 送走了冷千华,夏姑娘一身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还没等夏姑娘松口气,便又有麻烦找上门来。她转过身去,便瞧见夜一那张封冻的脸,周身散发着寒气,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记得自己离开莲心客栈的时候,这位大爷还在慢悠悠地喝着小酒,怎么一转眼就跟着自己来到河畔边了呢? 压下心里的疑惑,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声音发虚地说:“好巧啊,夜公子也来河边乘凉啊!” 乘凉二字一笔带过了方才她和冷千华之间的事。可夜一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一双丹凤眼死死盯住夏姑娘的两瓣樱唇,冷声问道:“你和冷千华之间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还未出阁的女子便和男子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夏姑娘听出这话的意思是来找茬的,这已经订婚的男女,即便是没有成亲,牵牵手亲亲小嘴,那又如何?旁人即便是看不惯,也没法子说些什么。 于是扬起下巴,挑衅地说:“是呀,小的早就说过冷三少爷是我命定的夫君,感情自然进展得顺利,不牢夜公子费心。” 夜一仔细打量着她的唇瓣,心底生出一抹烦躁,有些不耐烦地低喝了一声:“我问你有没有和他亲过?” 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没想到这小王爷还是个喜欢八卦的主,那既然他喜欢听这种香艳的小段子,那她何不成全了他? 于是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不仅亲了还亲得干柴烈火,难以自持。” 夜一听了这话,猛地拽了她的胳膊朝跟前一拉,抬起右手用袖子狠狠地擦起她的嘴来。 毕竟是习武之人,夜一的力气很大,夏姑娘只觉得自己的唇瓣火辣辣的疼,敢情这是肿了吧? 想要挣脱开,却发现越挣扎胳膊被他拽得越用力。夏姑娘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顾不得他小王爷的身份,本能地伸脚朝他的膝盖踹去。 夜一毫不费力地躲开了,眼见她的唇被自己擦破了,鲜艳欲滴,像是挂着露珠的蔷薇,心上一软,这才放开她,冷着脸站到一边去了。 夏姑娘疼得直皱眉,这嘴上的伤怕是没个三五日好不了的,若是别人问起了她该如何解释呢? 尤其是最近,莲香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偷汉子的事,冷三少爷虽然没有当面问她,但他怀疑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的嘴唇若是破了,冷千华不知道该怎么想她了,忍不住埋怨地瞪住罪魁祸首:“小王爷若是想要报复我,打一顿便是,何必这样整人?” 顿了顿,瘪嘴继续说,“你可知道,最近传出了怎样的谣言?若是因此我被冷家退了亲,我就死给你看,让大伙儿瞧一瞧,小王爷是怎么欺压我们这些小百姓的。” “若是被退了亲,本王赐你一门更好的。”夜一自从知道了冷千华和李楚柔的苟且之事,便对冷千华没了好感。 只是面前这个女人却忽然炸了毛,跳脚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除了冷千华我谁也不要。” 见她反应如此强烈,夜一只当她是用情至深,瞧她的眼神忍不住带了几分同情:“你对他痴心一片,可又知道他对你如何?” 夏姑娘来这里的任务便是俘虏男主的心,只能成不能败,于是坚定地说:“既然是命定的良缘,只要排除艰难万险,必定情比金坚!” 夜一瞧她的眼神立刻又带了一丝敬畏,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都能有此觉悟,冷千华若是负了她只怕是脑子进水了! 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冷千华与李楚柔已经珠胎暗结的事。依她的脾气只怕是会去闹个鸡飞狗跳。 而正是因为夜一的沉默,使得冷千华与李楚柔二人的奸情一直持续到入秋都未被人发现。而没有危机感的夏姑娘还悠闲地等着过中秋节呢。 “姑娘,最近怎么天天见你往莲心客栈跑?”小桃并不知道夜一就是传说中的小王爷,听了外面传开的流言,以为自家姑娘真的心猿意马,霸占着冷三少爷不放,又勾搭起小白脸来。 心里虽说焦急万分,但却不敢说破了,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夫人说了,既然已经订了亲,就别总往外面跑,在家里做些女红,抄写女诫,等着明年开春出嫁。” 夏姑娘倒是想窝在家里啊,可那位难伺候的大爷才不答应。这段日子倒是变得越发刁难人了,从早到晚都得跟着他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她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准备做些栗子糕给冷千华送去,好热络热络二人之间的感情。 “小桃,去把新买的食盒拿来,我待会儿要去给冷公子送吃的。” 听见自家姑娘这么说,小桃才稍微安下心来,促进小姐和未来姑爷之间的感情是她这个贴身丫鬟的第一职责,万不可懈怠。 小桃走后,夏姑娘从炉子上取下蒸笼来,捞开白布,一排栗色的糕点露出小脸来。只是,味道虽诱人,卖相却不怎么样。 夹了一块正要尝,却感觉头顶投来一片阴影,抬头看去,桌前稳稳当当坐了个人,正是她千方百计想摆脱的瘟神。夏姑娘的脸立刻黑了。 第二十六章 冷家姐妹 “夜公子,不是说了放小的一天假吗?”夏姑娘放下筷子,皱紧了眉。 夜一闻到香味,从她手里夺过筷子,敲敲桌子吩咐道:“做的什么,呈上来给我尝尝。” 夏姑娘护住蒸笼,怕他乱打主意:“夜公子那么高贵的人儿,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又何必委屈自个儿吃我做的栗子糕?” 见她一副警惕的模样,原本并不那么想吃的夜一反而非吃不可了,伸手就去夺。 好在这时小桃回来了,捧着精致的食盒进来:“姑娘,食盒拿来了,姑娘做的栗子糕这么香,我老远就闻到了,姑爷一定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便瞧见屋子里多了个男人,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小桃立刻吓得尖叫:“姑娘!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嘘!你想把人全都招来吗?”夏姑娘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夜一赶紧走,免得被夏家的人给瞧见。 虽说他贵为小王爷,可孤男寡女在此私会,只怕还是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 夜一虽然不悦,却还是如她所愿离开了。 他这一走,小桃便在夏姑娘耳边唠叨开了:“姑娘,不是小桃说您,冷三少爷多俊的人啊,又对姑娘一片真心,多少人嫉妒红了眼睛,您怎么能这样呢?” “好了好了,叫人备马车,再不走太阳都快下山了。”夏姑娘头疼地捂住耳朵,找个理由打发她下去。 小桃怕耽搁去冷家的时间,便暂时停下了唠叨,转身出去了。 而夏姑娘看着蒸笼里的栗子糕,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食盒来,分成两份装好,这才朝正门走去。 这算是两家订亲后她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之前虽然跑去找冷千华兴师问罪,不过那时两手空空,且是从侧门偷偷去找的冷千华,并没有惊动冷家其他人。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她作为未来儿媳得去探望病重的冷老爷,顺便和冷老夫人搞好关系。再打探一下冷家其他人的情况,若是用得上的,得提前拉拢,以防不时之需。 这些日子和冷千华进展得太过顺利,夏姑娘的心里其实很不安。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被李楚柔打压得多么惨,连交往了两年的暖男黎川都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给害死,可见白莲花并不只是靠着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来赢得众男喜爱。 小心驶得万年船,女主不得不防。 马车在冷家门前稳稳停下,夏姑娘望着气派的朱红大门,面上一凝,在记忆中搜索着冷家老小的信息。 虽说是世代交好,可夏姑娘和冷家两位小姐的关系却并不怎么样。也许都是富家千金,因而自尊心都特别强,容不得别人比自己抢眼。在夏姑娘穿越过来前倒是没少和四姑娘五姑娘斗气。 可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比的无非是谁的首饰更贵重,谁的衣裳更好看,谁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这些东西罢了。 但随着及笄之年一过,这比的东西可就上了一层台阶。 夏姑娘能嫁给冷三少爷,可是让莲香城不少姑娘们都红了眼,而看不惯夏姑娘的四小姐五小姐一被人吹了耳旁风,就更加讨厌夏姑娘了。 这不,夏姑娘才刚进门,四姑娘和五姑娘便来堵人了。 “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夏姑娘啊,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新来的丫鬟呢!”五姑娘比她小上一岁,和一旁冷眼看着她的四姑娘相比,要任性许多。 若是以前的夏姑娘,刚听了这话便会受不了地和她吵起来,可夏姑娘在现代毕竟是年过二十的人,哪儿能那么幼稚?淡淡一笑,礼貌却疏离地说:“五姑娘说笑了,哪儿有丫鬟比小姐还像小姐的理?” 五姑娘听她的话绕了个弯,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琢磨起她这话的意思来。 四姑娘毕竟年长,心里暗暗骂她蠢,一面打量起跟前一袭素衣的夏夕雾来。 她已经好些阵子没见过她了,上一次碰面还是夏日游湖、三哥刚回来的时候。 似乎从那时起,夏夕雾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没了以前的骄横放纵、目中无人,倒是多了一分沉着与低调。像是老虎收起了爪子,假寐时的神色。 这没脑子的夏夕雾,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若不是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她真要以为是谁偷梁换柱了。 想到她会成为自己未来的三嫂,四姑娘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她三哥在皇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玉面公子,若不是爹重病,其他两位兄长又烂泥扶不上墙,只能将冷家家业交给三哥来操持。不然,以三哥的才能考取官位那是极有可能的事。 且不说三哥有多能耐,单是凭他那张貌比潘安的脸,就能让无数美人魂牵梦萦。 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凭什么落在她夏夕雾的头上!就因为她是夏家独女吗? 目光落在她手里提着的食盒上,四姑娘眯了眯眼,这是要送吃的给她三哥吧?一个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人,还能指望她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扯了扯嘴角,故意道:“夏姑娘做了什么好吃的给三哥,赏脸给我们也尝尝吧。” 五姑娘瞪大眼睛转过来看她:“姐,你傻了?这个女人做的东西你也敢吃,喂狗都嫌脏!” “那就喂你这条狗吧。”夏姑娘凉凉地道。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之所以压抑着,无非是为了博得男主的喜欢。按照言情小说定律,男主喜欢的一般都是纯洁善良又柔弱的女子。 她若是忍不住在男主面前发了火,可就和白莲花女主角色无缘了。所以对于这些找上门来的狗,她能避则避,避不开了,那也不能吃了亏、落了下风,让别人以为自己好欺负。 五姑娘这回倒是反应快,毛一炸,气得跳了起来:“夏夕雾你骂谁呢!信不信我这就去母亲跟前告状,让她退了这门亲!” “好啊,若是你有这个能耐左右当家主母的决定,我夏夕雾佩服你。”上一世连冷千华都没能退掉的亲,她一个庶出的五姑娘,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 第二十七章 未来婆婆 五姑娘气得直跺脚,一怒之下也不管自己在冷家地位如何,鼓着腮帮子就往冷夫人院里冲去。 四姑娘瞥一眼五姑娘气冲冲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当真以为自己是冷家的宝贝吗?父亲的确是宠三姨娘,可再怎么宠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儿的姨娘,当家主母说下的亲事岂轮得了区区庶女来插嘴。更何况如今父亲卧病在床,就是想护着她也有心无力。要怎么捏死她,还不是母亲说的算。 懒得去管五姑娘的事,四姑娘又将目光移回到夏姑娘身上。往日五妹和夏夕雾见面那都是吵个你死我活,甚至升级为互相撕扯头发。可今日,夏姑娘只短短几句话就打发走了五妹,还替她铺好了送死的路。士别三日,果真得刮目相看。 “冷四姑娘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恕我不奉陪了。”夏姑娘可不想在这些人身上多费口舌,既然看不惯她,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儿地去套近乎。 “夏姑娘这是要去三哥那儿吧,不如我送你过去。”四姑娘笑眯眯地说着,却不过口蜜腹剑罢了。 作为未来的儿媳,不先去拜访未来的公婆,倒是急着去见未来夫君,尊卑不分,目无尊长。 夏姑娘扯出一抹笑来,拒绝了她的提议:“不劳冷四姑娘费心,我自己过去。” “难不成夏姑娘已经去过三哥房里了?”四姑娘故作疑惑状,倒是含沙射影地说她不矜持,眼巴巴送上门去。 夏姑娘也不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忽然说:“李家最近也忙着给李二公子攀亲家,若是冷四姑娘不欢迎我,我想白芷会很乐意我做她嫂子的。” 此话一出,四姑娘意料之中地黑了脸。她倾慕李二公子这件事并未对任何人说过,为何会被夏夕雾给看了个透彻? 那双眼眸里噙着笑,却让人忍不住后背一凉,有一种未着寸缕被人看光的羞耻感。 四姑娘不吱声了,夏姑娘走到她跟前,脚步一顿,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四姑娘便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夏姑娘满意地看着她吃瘪的脸,冷夏两家的实力旗鼓相当,可夏家的五个少爷虽说不及冷三少爷不凡,但没有一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冷家就不同了,除了冷千华,没有一个能顶事儿的人。 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娶夏家独女比娶冷家四姑娘要明智得多。 冷四姑娘并不像五姑娘那般无脑,自然领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斗败的公鸡,没再跟来。 小桃见自家姑娘已经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小跑两步追上去,惊喜交加地赞道:“姑娘好厉害,竟然几句话就把伶牙俐齿的冷家姐妹花给斗趴下了!” 夏姑娘并没有因此而骄傲,在现代的时候,李楚柔根本不需要出面就能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而唯一一次面对面的争斗,也是以自己的死亡而告终。 李楚柔看似一朵什么都不懂的白莲花,可莲心却是苦的,若是谁要一口咬下去,那也是两败俱伤。 所以比起对付李楚柔,冷家两个姑娘不过是用来练手的小渣渣。 敛了敛心神,夏姑娘朝正堂走去,去给冷老夫人通报的人早已经到了,冷老夫人刚整理了仪容准备过去,这五姑娘就不知死活地冲过来了:“母亲可是要去见夏夕雾那个贱人?” 冷老夫人皱了皱眉,十四岁的丫头就如此恶语伤人,想来三姨娘平日里并没有教会她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 急着去正堂见儿媳的冷老夫人不想同她多做纠缠,冷哼一声训斥道:“什么贱人贱人的,那是你未来的三嫂!有闲心在这里晃,不如回房把女诫抄个十遍,学学女儿家该怎么说话。” 五姑娘不服气:“母亲,夏夕雾嫁给三哥,那还真是委屈三哥了,您不知道啊,这个夏夕雾成天和别的男人私会,真是不知廉耻!”冷老夫人虽然心里起了疑,但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没有根据的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清了清嗓子,传唤下人道:“把五姑娘带下去打三十个嘴巴,然后送到三姨娘那边去,告诉她好好管教女儿,让她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走上来两个力大如牛的婆子,拽了五姑娘就往外拖。 五姑娘傻眼了,往常有爹娘护着她,可现在她单枪匹马地过来,也没人去通风报信,只能哭爹喊娘地被婆子给带下去家法伺候了。 婆子的掌力多大啊,打在五姑娘细皮嫩肉的脸上,才一会儿工夫,那张脸就肿得像个猪头,配上她满脸的鼻涕眼泪,滑稽得可笑。 而她口中谩骂的夏夕雾,此刻正坐在正堂里悠闲地喝着茶,等冷老夫人过来。 “夏姑娘,等了很久吧?”冷老夫人来到正堂,已换上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夏姑娘起身行礼,被冷老夫人扶住,嗔怪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夏姑娘站直身,又迅速地行了个礼,认真说:“冷老夫人,礼不可费。夕雾是晚辈,给老夫人行礼是应该的。” 见她知书达礼,冷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外面关于夏夕雾的传闻她不是没有听过,正是因为听得多了,才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由丫鬟扶着坐到正堂上座,趁喝茶的空档不动声色地将未来儿媳打量了个遍。 十五岁的丫头变化飞速,眉目长开了,褪去了青涩稚嫩,眼眸如秋水般荡漾着女儿家的娇柔与羞涩。等明年成亲后尝了男女之事,怕是会出落得更加妩媚。 只是身上都没有什么肉,得养丰满些好给他们冷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夏姑娘似乎比以前沉稳了许多,这样的儿媳才好拿捏,也省得自己多费心神去调教她。 “冷老夫人,这是做晚辈的一点心意,不知冷老爷身体如何了?”夏姑娘让小桃把人参呈上来,冷老夫人身旁的婆子上前一步接下。 第二十八章 半月未见 盒子里躺着一枚野山参,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又功效奇佳,冷老夫人命人盖上盒子收好,喜形于色。看来,这未来儿媳是个懂事的人,知道孝敬她公婆。 于是说话的语气便亲切了几分:“老爷的病得慢慢养,动不得气,你有这份孝心是好,送这么贵重的礼就不必了。” 夏姑娘怎听不出这是客套话,乖巧地道:“冷老爷的身体最重要,若是野山参吃下去有了效果,我就再央大哥从皇城送些过来。”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冷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夏姑娘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若是砸钱能收买冷老夫人的心,以后对付起李楚柔来也没那么吃力。 又陪冷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夏姑娘这才起身准备离去,本想去看看冷老爷的,但大夫说了冷老爷得静养,便只能等他好些了再去探视。 从正堂里出来,夏姑娘移步去了东边冷千华的院子。 最近他似乎有些忙,而自己也疲于应付小王爷的无理要求没有过来找他,仔细算来倒是有半月未见了。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许是入秋的缘故,风打在脸上已透出几分冷意。 夏姑娘站在冷千华的院落门前,竟有些想不起他的面容来,只记得是个风华绝代的俊俏公子,至于他的眉,他的眼,都像是坠在宣纸上的一滴墨,浓浓一片却模糊不清。 “夏姑娘。”门外守着小厮,瞧见她时露出意外而古怪的表情来,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捕捉到了小厮脸上的神奇,夏姑娘微微蹙了眉,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家少爷呢?” “少爷在屋里看账本。”小厮倒是老实,只不过夏姑娘路过他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 迟疑了一秒,还是快步走了进去。 冷千华的院子干净整洁,也许因为不常住的原因,显得有些冷清,连伺候他的丫鬟也只有那么三五人。 见她来了,冷千华露出温柔的笑容来,似乎有些惊喜,眼眸微亮:“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来给冷老爷送野山参,方才在正堂陪冷老夫人说话,顺便来看看你。”夏姑娘将食盒放在桌上,并没有打发小桃下去,但小桃却“懂事”地默默推了出去,替二人关好了房门。 “只是顺便吗?”冷千华盯着精致的食盒,故意问。 夏姑娘干笑一声,埋下头去打开了食盒,露出里面的栗子糕来:“这是我亲手做的,第一次尝试,不好吃也请冷公子别怪我。” “怎么会,夏姑娘做的一定好吃。”冷千华说着便拿了一块往嘴里送,味道中规中矩,倒也算可口。 “怎么样?”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他,等着答案。 “嗯,好吃。”冷千华灌了一杯茶,将食盒收好,放在一边,“剩下的我当宵夜吃。” “睡前别吃太多甜的,容易睡不好。”夏姑娘细心地提醒道。 冷千华听了这话,忽然绽出一抹灿烂笑容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也透出一丝激动:“夏姑娘如此贤惠体贴,若是过了门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娘子。” 夏姑娘心头一顿,她这哪是有做新娘的觉悟啊,不过是想讨好男主罢了,毕竟把他晾在一边半个月,她很担心女主趁虚而入。 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男主大人来,半月未见,似乎憔悴了些,看来冷家丢给他的烂摊子可不少。毕竟是未来的夫君,夏姑娘还是关心了一句:“也不要太过操劳,冷老爷还躺在病床上呢,若是你也病了,让冷家上下如何是好。” 冷千华听了这话,却反而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 冷家的生意他打理起来小菜一碟,这半个月如梦般一晃而过,虽然上次河畔一别他有想过约夏姑娘见面,但一亲芳泽和春宵帐暖比起来还是诱惑力不足。所以这半月他几乎日日与李楚柔私会,将她喂了个饱,自己却亏损了身体,看起来有些憔悴。 所以今日夏姑娘忽然来访,倒让他感觉之前的种种不过南柯一梦,而他的未婚妻将他拉回了现实,一时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夏姑娘如此关心自己,冷千华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他这半月倒是压根儿没关心过她的事,于是补救地问:“夏姑娘近来可好?” “还好,就是总被小王爷差遣来差遣去的,难得遇上你有空,不如跟我讲讲小王爷的事吧,顺便帮我想个法子挣脱他的魔爪。”夏姑娘坐了下来,体贴地给他倒上一杯茶准备听他长篇大论。 冷千华看一眼关紧的房门,背后议论小王爷的事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未婚妻都开口了,又用那么期待的小眼神看着自己,他不忍心拒绝。 “咱小点儿声说便是。”夏姑娘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便压低了声音。 冷千华这才娓娓道来。 从小王爷生下来的那一日,天边紫云缱绻,到他三岁能诵七岁成诗,再到他十七岁立下战功,破格封王。再到后来云游四海,不问政事。 小王爷的事迹就像是一部传记,听了让人拍手称快。 夏姑娘感叹,没想到小王爷还是个传奇人物,原主只顾着和富家小姐们攀比、撕逼,这些事倒是毫不关心,因而她的记忆里压根儿没有这些。现在得知了这些,小王爷在她心中的形象骤然高大了不少,不再是那个用强权来欺压她这个小老百姓的恶霸了。 看她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似乎还有点崇拜起小王爷来,冷千华心里吃味:“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小王爷,按理说小王爷不是那般小气的人,更不屑用身份来压人,若只是认错了人,他不会死揪着不放。” 夏姑娘哪敢告诉他自己强吻了小王爷这件事,民风再开放,那也还没开放到二十一世纪那种地步。只能困扰地叹口气:“也许是我运气不好吧。” 冷千华沉默了一会儿,提议说:“不如这样,改日我去拜访小王爷,求他高抬贵手不再跟在下的未婚妻计较。” 第二十九章 触目惊心 夏姑娘眼前浮现出那张淡漠的脸,生气的时候虽然不会怒形于色,但正因为他的那份沉寂如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嗜血的孤狼隐匿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猩红的眼,伺机待发。 反观我们的男主大人,温润如玉,腰间一把折扇,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瞥便道出万种风情,倒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这样的文弱公子往活阎罗王的面前一站,不死也得脱层皮。 摇了摇头,把可怕的联想压下心头,她还指望着明年嫁给冷千华,二人举案齐眉,成功逆袭女主呢。若是男主都没了,她还怎么逆袭? “冷家的大小事已经够你忙活了,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处理吧。”驳回了他的提议,夏姑娘垂着眼眸,没瞧见他忽然暗下去的眼神。 从冷家出来,天色微微暗了下来,夏姑娘抬头看了看聚集在一起的乌云,疾步上了马车。 “去莲心客栈。”夏姑娘冲车夫说完这一句,小桃便又忍不住唠叨上了。 “姑娘,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不如直接回家吧。” “无碍,秋天的雨不似夏季那么猛烈,再说我们是坐车又不是走路,怕什么。”夏姑娘打开食盒看了看,确定里面的栗子糕完好无损,这才放到腿边,假寐起来。 小桃知道她又要去找夜公子,心里暗暗着急。虽说夜公子也是风姿卓越之人,可男人要那些有什么用!姑娘金贵之躯,怎能跟着他云游四海风餐露宿?像冷三少爷那样貌比潘安,又温柔多金的男人,莲香城内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也不知道姑娘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自己的未婚夫半月不见也没觉得慌,而一日不去莲心客栈就坐立不安的。 小桃此刻的心情就如同马车外的天气一样,阴沉得可怕,马车刚停下,就下起瓢泼大雨来。 “小桃你就在大厅等我,我去去就回。”夏姑娘提了食盒,头也不回地往三楼走。 因为下大雨,整个客栈显得分外昏暗冷清,而进了夜一未点灯的房间就越发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立在窗边,也不顾吹进来的雨滴,就那么笔直地站着,眸光清冽,让人感觉他将随着这场大雨飞身而下。 见她不请自来,便问:“不是去找未婚夫了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夏姑娘将食盒放在桌上,察觉到栗子糕已经凉了,有些郁闷,心里埋怨起冷老夫人来,若不是她拽着自己说了太久的话,栗子糕怕也不会凉透:“伺候小王爷是光宗耀祖的事,我自然要趁着有机会多巴结一下,不然等您一走,就把我给忘了。” 夜一垂下眼眸,心口有些疼。最近血咒的效果越发明显,若不是他用内功压制着,怕是早就卧床不起了。 压下涌上喉间的血,夜一没有力气捉弄她。沉默地在她跟前坐下,刚尝了口栗子糕,一口血便咳了出来—— 阴暗的房间里,衬得他指间流淌而下的血越发触目惊心。 夏姑娘说到底也只是个过着平凡日子的五好青年,猛然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吐血,一时间吓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体温迅速下降,手脚也没了知觉。 难不成她的栗子糕被人下了毒? 这一想法忽然崩了出来,夏姑娘哆嗦着道:“小王爷,我没有要害你……” 夜一这个当事人却是比她淡定多了,用锦帕擦去唇边的血,又去净了手,再坐回来时依旧是一张云淡风轻的脸。 若不是桌上那块咬了一半又染着血的栗子糕,夏姑娘定会以为自己方才看花了眼。 “你先回去吧,明日不用来伺候。”夜一喝一口温茶,下了逐客令。 若是平日里听见他这么说,夏姑娘一定高兴得飞起,可偏偏他吐了血,夏姑娘反倒惶恐起来:“我发誓,我真没有下毒,一定是有人趁我拜访冷家的时候下手的。” 看她皱眉拼命思考的样子,夜一觉得好笑,她这样子若是在宫里,只怕死都想不出这是为什么吧。 “我知道,你回去吧。”不想解释自己吐血的原因,夜一不客气地拉开了门,示意她离开,“这件事与你无关,就不用再想了。” “那为什么你吃了我的栗子糕会吐血?”明明冷千华吃了都没事。 夜一低眉认真地想了会儿,这才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可能是太难吃了吧。” “友尽!”夏姑娘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看他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小王爷什么的应该都随身揣着皇上赐的神药,而且既然他不是男配,也不会轻而易举就死翘翘的。 拉着一张脸下了楼,却瞧见小桃身边站着个人,见她来了,神情凝重地迎了过来。 “白芷,你怎么在这儿?”李白芷很快就要出嫁了,按理说有很多事要忙才是,怎么有空等在这里。李白芷拉过她的手,解释道:“我路过的时候瞧见你家的马车停在这儿,想起正好有事要跟你说,就进来等你了。” “什么事需要你这个待嫁新娘专门来劫我?”夏姑娘眨眨眼,打趣道。 李白芷却笑不出来,凑近它小声说:“你最近和冷公子见过面吗?” 夏姑娘点点头:“今天刚去了冷家,他似乎很忙,人都瘦了一圈。” 李白芷听了这话,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带着几分同情,几分气愤。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看到的告诉自己的好姐妹。 “夕雾,不是我多嘴,只是,我那个表妹,你还是多防着点。” 夏姑娘眼皮一跳,追问:“白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白芷怕直说会伤了她的心,毕竟订了亲的姑娘,往后大半辈子的希望可全寄托在夫君身上了。若是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珠胎暗结,依夏夕雾的性子,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见她低眉不语,又满脸的纠结,夏姑娘再蠢也猜出几分来:“是不是李楚柔和冷三少爷之间有了什么?” 李白芷听了这话肩膀一僵,忙解释道:“也不是说有什么,就是感觉来往密切了些,你注意着点便是,也不要胡思乱想。” 第三十章 转世灵珠 听这话的意思,怕是李楚柔已经和冷千华搞在一起了。毕竟是男主女主,如果不是她这个女配没有称职地用恶毒无脑去烘托女主的善良聪慧,男主怕是早就拜倒在女主的石榴裙下了。 夏姑娘脸色一沉,挫败感油然而生。 李白芷以为她在伤心,忙又劝道:“你放心,表妹那里我帮你盯着,绝不放她出来祸害人。” “白芷,谢谢你,我会长个心眼儿的。”夏姑娘敛了敛心神,反过去安抚她,“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别的事不用操心。” 李白芷虽然表面上应下,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治一治李楚柔这个招蜂引蝶的狐媚子。她和夏夕雾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帮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二人互相道别,各自坐上马车回家了。 一路上夏姑娘的心里像是有万匹马飞驰而过,踏得她满心尘土飞扬。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容易的事儿。原以为自己承蒙神仙照顾,有了前世记事簿这种东西就能够左右时局。虽然小事被她改变了,但大局的走向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变化。 她真担心明年的新婚夜,冷千华会朝自己脸上扔来一纸休书。 回想这两个月的时间,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她忙着避女主,泡男主,又惹上小王爷,几乎每日都忙得团团转。 现下忽然沉静下来,夏姑娘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抵挡女主浑然天成的光环。她和男主的相遇,像是命运的邂逅一般温婉浪漫,却因为自己弄错了人而错失良机。而订亲后,自己也没有充分在男主的面前展示自己的真善美,反倒是半个月都没去关心男主,让女主钻了空子,将之前占尽的优势都成了泡影。 想到这里,夏姑娘便没了心情去给娘报告今日拜访冷家的情况,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生起闷气来。 也不知是不是神仙感应到了她的郁闷心情,当晚又出现在她的梦境里,这一回一道出现的,还有一枚散发着莹白光芒的浑圆珠子。 “这珠子该不会是给我的吧?”夏姑娘瞪眼问道,心里琢磨着神仙是不是要给她开启异能来对抗女主。 可神仙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瓢冷水泼在她头上:“看你好像还不是李楚柔的对手,所以提前把转生珠给你,如果逆袭失败了,就用这珠子赶紧去下一世吧,免得浪费时间。” “我这还没出手呢,你就说我会失败,太瞧不起人了。”夏姑娘那小小的自尊心还是让她忍不住辩驳起来。 神仙呵呵一笑:“你既没有女主的美貌,也没有女主驭男的手段,更没有女主的运气,到现在还没被当炮灰使本仙已经可喜可贺了。年轻人,别想着一口吃个大胖子,棋要一步一步下才是。” “所以你早就料到我这一世逆袭会失败?”夏姑娘心灰意冷地问。 “不仅是这一世,依本仙来看,怕是转世个十几二十次都不一定能成功。”神仙不客气地说道,就在夏姑娘自尊心严重受挫的时候,他又补充一句,“你遇上了本仙已经算是走了好运,金手指什么的你是别指望本仙给你开了,该怎么拿回属于自己的幸福,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等等,这转生珠要怎么用?”夏姑娘指着面前这个能把黑夜照亮成白天的珠子,追问道。 “转生珠可是好多凡人穷其一生都想修炼出来的灵物,如果本仙不给你转生珠,你就得自个儿动手了结这一世才能穿到下一世去。当然啦,转生珠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作用,若要一一道来怕是要说上三天三夜,所以本仙就懒得说了,你自个儿琢磨吧。” 说完,那颗珠子像是活了一般朝她扑来,眼前一花,夏姑娘睁开了眼,瞧见头顶的幔帐,腾地坐了起来。 先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这才到处找起转生珠来。 可是整个房间都翻遍了,也没瞧见一颗珠子。 夏姑娘凝神,难不成是她想开金手指想疯了,才做了那样一个梦? 正疑惑着,便听小桃在外敲门:“姑娘,您起了吗?” “什么事?”夏姑娘躺回床上,懒洋洋地问。 “老夫人差人叫你待会儿过去一趟。” 夏姑娘知道,老夫人这是坐不住了,想问问自己去冷家拜访的情况。 “我知道了,进来伺候吧。”坐起身来,夏姑娘寻思着待会儿见了老夫人之后再去客栈看看小王爷的情况,虽然小王爷说了不关自己的事,但若是他死在了客栈,那么最后一个见他的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 虽然做了那样一个梦,可转生珠什么的宝贝却并未入手,她才不敢冒这个险让自己的脖子变成碗大的疤。 心不在焉地起身,却听见上前伺候的小桃发出一声惊呼:“姑娘,您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正端了水进来的西柚闻言看过来,不由吃了一惊:“姑娘今日格外漂亮,就像……”西柚没读过书,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来,“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去!一个个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说吧,是不是闯祸了?”夏姑娘只当是二人拍马屁,没往心里去。 可洗了脸,往镜子前一坐,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仔细一看却多了一股脱俗仙气,凤眼微微眯起,宛若新月,顾盼生辉。尖细的下巴本显得有些薄命,此刻却不知为何多了一分孤傲。薄唇因为不可置信而微微张开,平添了一分俏皮。 整张脸都像是被打了光似的,熠熠生辉。 “姑娘今日气色真好。”小桃又忍不住夸道,“可是用了什么胭脂水粉?”可转念一想,姑娘才刚起床洗完脸,哪儿有空档化妆,便立刻闭了嘴,一双眼好奇地在她身上打转。 夏姑娘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她有了这些变化一定和昨晚的梦脱不了干系,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会惹人怀疑。 抿了抿唇,她将功劳推到了小王爷头上:“昨天夜公子送了我一颗美容丸,你也知道他云游四海,见了不少稀奇玩意,我本来不信,可吃下去睡了一晚就有了如此明显的效果,待会儿我得去好好道谢。” 第三十一章 初见小妖 “真有如此神奇的美容丸?”小桃听着有些心动,没想到夜公子手里还有这种玩意儿。 夏姑娘含糊地点点头,吩咐丫鬟们给自己随意梳了个双平髻,两边各叉了一朵铃兰花状的珠花。小桃本要给她用昨日的金步摇的,说是华丽高贵,被夏姑娘立马拒绝了,古代女人的首饰的确漂亮,但她并不怎么喜欢金制的首饰。十五岁的丫头戴在头上,总显得不伦不类。 换上一袭白梅云雾烟罗衫,夏姑娘没有吃早饭便往母亲院子走去。 见她来了,夏夫人招呼她到跟前坐,嗔怪道:“昨天回来也不到我这儿来坐坐,若我今日不差人去请你,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过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请安?” “母亲!”夏姑娘知道夏夫人这是怪她没有第一时间汇报去冷家的情况,可昨天得知了女主男主已经珠胎暗结,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挫败感,哪儿还有心情过来汇报,没准儿一脸阴沉,反而让夏夫人以为她去冷家受了气。 知道夏夫人疼她,夏姑娘卖乖撒了娇:“母亲,女儿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可不是心里有您吗?” 夏夫人听了这话有心疼又欣慰,忙叫人端了早膳来:“昨天冷夫人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收下了野山参,说我懂事之类的。”夏姑娘嘴里塞着水晶烧麦,说话含糊不清。 夏夫人皱了皱眉:“没有送你什么东西吗?” “没有。”夏姑娘喝一口粥,没瞧见夏夫人不悦的神色。 夏姑娘不想面对母亲的盘问,又急着出门,囫囵吞枣地吃完东西,便准备走人:“母亲,我还有些事,就不陪您多聊了。” “等等!”正要开溜,又被夏夫人叫住,“你最近总往外面跑,在忙些什么?” 摸摸鼻子,夏姑娘心虚地说:“冷公子约了我见面,加上白芷要出嫁了,我得去陪她说些体恤话。” 夏夫人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让人摸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好在夏夫人最终也没为难她,夏姑娘心急火燎地出了门,也不顾小桃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对车夫道:“去莲心客栈。” “姑娘!”小桃惊叫,夏姑娘捂了耳朵躲去角落闭眼假寐。 只不过,一路上小桃都在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夏姑娘一开始还能无视,可小桃扯她的力气越来越大,夏姑娘再也忍不住睁开眼呵斥道:“小桃你是不是皮痒了?” “姑娘?”小桃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夏姑娘也瞧见了自己脚边那一坨小小的不明生物,正瞪着铜铃眼不耐烦地看着她。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夏姑娘眨了眨眼睛,那家伙不耐烦地开口了:“你没眼花,本妖不是幻觉。” 夏姑娘扭头看向小桃,依对方的神情来看,她似乎看不见这团小家伙。 “凡人怎么可能轻易看见妖怪!”小家伙顺着她的裙摆爬了上来,坐在她的膝盖上,认认真真道,“可以度我一程吗?” 夏姑娘忍着没惊叫出声,怕小桃以为她精神有问题,若是她再往夏夫人跟前那么一说,自己就别想再随意出门了。 装作瞧不见它,夏姑娘一直到了莲心客栈也没理那团小家伙。 那小家伙虽然焦急,却也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见她要下车,索性爬到她的肩膀上,扯着她的耳朵喋喋不休起来。 “喂!人类的少女,你听到本妖的话了吗?” 当然听到了! 夏姑娘翻了个白眼,朝三楼走去。 受不了这家伙的聒噪,夏姑娘索性躲进了一间空屋,把肩头的家伙扯下来,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 “哎哟!居然敢扔本妖!信不信我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那团小家伙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 夏姑娘掏了掏快要被震聋的耳朵,慢悠悠地道:“说吧,你是谁,找我做什么,为什么我看得见你别人却看不到?” 小家伙拍了拍弄脏的衣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做自我介绍:“本妖叫吉泽,主人逝世后无处可去,成了徘徊人间的散妖,姑娘有转生珠护体,能否度我一程?” “也就是说,你是个流浪的小妖怪?”夏姑娘蹲下身去打量他,杏色短发毛毛躁躁地立着,身上穿着棉质小衫,除了脑袋上长出来的两块犄角与常人不同外,从外貌来看就是个迷你版的男童。 “原本人界妖界是明确划分开的,但被放逐的妖怪和我这种没了主人的散妖是会在人间流浪的,要么被超度,要么霍乱人间。”吉泽仰起小脸解释道。 “你方才说我有转生珠护体,你可知道那珠子在我身上的什么地方吗?” 小手指了指她的肚子:“在你的身体里啊,转生珠必须有宿主才能发挥它的功效。” 虽然知道这珠子好处多多,今早镜子里她那张容观焕发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只不过,身体里有颗珠子还是让她觉得别扭。 “怎么拿出来用呢?”神仙什么都没跟她解释,若不是今日遇上了吉泽,她兴许到现在还不知道珠子就在她的身体里。 吉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转生珠?这么重要宝贝居然怎么用都不知道,败给你了。”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耐心地告诉了她转生珠的使用方法。 原来,只要用意念便可操纵转生珠。不仅可以永葆青春,百毒不侵,还能修仙,降妖除魔,超度众生。 “居然是这么个好东西!”夏姑娘欣喜得快要哭出来,有了转生珠谁还关心女主抢男人呢?男主总是会老会死的,而她如今拥有了能让人不老不死,还能炼化出灵力的珠子。神仙嘴上说不给她开金手指,行为却很诚实的嘛! “要我如何度你?”别人费劲口舌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能帮上的忙她自然不会推辞。 “念咒语,用意念度我。”吉泽忽然变了脸色,歪着头问,“你这菜鸟,该不会咒语都没学过吧?!” “恭喜你,答对了!”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天啊!你拿着转生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吉泽终于忍不住怒了。 第三十二章 看不起你 “我也是昨天才得到这颗珠子的,连它在我体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咒语呢?”夏姑娘看见他失望又愤怒的小眼神,不忍心道,“度你的咒语你可以现在教我,我学会了马上就度你。” 吉泽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要学咒语得先学会画符,然后学神舞,最后才是念咒。” “我不是很懂,如果从现在开始学的话多久能学会?”夏姑娘只觉得那些东西离自己太过遥远,因而没有太大的实感。 吉野伸出三根小指头来。 夏姑娘猜到:“三年?” 吉泽摇头。 “三十年?” “错。” “总不会三百年吧?”夏姑娘脸黑了下来,三百年以后她不知道在哪一世里飘摇呢。 “最低得要三百年。”吉泽顿了顿,“不过这是我们妖怪所需的时间,至于人类,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夏姑娘抱歉地道,“三百年后,我怕是已经转世成为别人了。” 吉泽不在意地摇头:“我不想回去求上妖,而且只要你体内有转生珠我就能找到你。” “可我不一定记得你啊。” 吉泽成竹在胸地一笑:“有了转生珠,是不可能忘却前尘旧事的。而我们妖怪寿命都是上千年,只要不被打死,是可以活很久很久的,所以我有时间等。” 夏姑娘见他如此坚定,又考虑到自己若是学点什么法术傍身,之后遇见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毫无抵挡之力。而这小妖是她得到转生珠后邂逅的第一个妖怪,也算是有缘,因而夏姑娘便同意他跟在自己身边。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办事的时候不要在我旁边捣乱,也不要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夏姑娘叮嘱了吉泽几句,对方配合地点点头,倒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家伙。夏姑娘将他往肩头一放,移步朝夜一的房间走去。 轻叩三下房门,里面传来夜一淡淡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今日不必来吗?” 夏姑娘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倒是安下心来,虽然听上去有些虚弱,但至少还活着,那她就没有害死小王爷的嫌疑了。 “我路过,顺便来给夜公子请安。”夏姑娘贴到门上朝里面看,除了模糊的一片白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倒是肩头的吉泽吸了吸鼻子忽然道:“好强的诅咒之气。” “什么诅咒?”夏姑娘小声问。 吉泽摇摇头:“我得进去看看样子才知道。” 这时,里面的人又开口说话了:“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还不快走。” “就让小的进去吧,我就看一眼,确定你没事我就走。”夏姑娘因为吉泽的话心里涌起好奇来,难不成小王爷吐血和诅咒有关?若是她能救下小王爷因此立了功,不仅之前得罪他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说不定还能得到小王爷这个强大的后盾。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乖乖离开的。 可是,屋里的人却不再理她,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夏姑娘急得想踹门,可对方是位高权重的小王爷,即便是不问政事云游四海,那也是立下过战马功劳深受皇上喜爱的小王爷,她没这个胆子,只能在门外干等。 这一等,却遇见了不得了的人—— 李楚柔鬼鬼祟祟地从拐角处出来,头上的发簪都歪了,摇摇欲坠地插在略显凌乱的头发上,双手捂住胸口,疾步走着,而她身后跟着的巧儿同样神情紧张。 夏姑娘好奇地朝拐角那头看去,那边的房间比较偏僻,很少有人注意到那边,因此成为不少人幽会的绝妙场所。 正思索着李楚柔到这里来做什么的时候,对方也注意到了她,夏姑娘察觉到李楚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很快便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望着她,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二人在她门前停下,巧儿开口道:“这不是夏姑娘吗,怎么在这儿遇上了?”眼睛朝一旁的房门看去,故意拉长了声音,略有所指地道,“之前在这里瞧见过一男一女来这里私会,看背影倒是挺像夏姑娘的。不过,夏姑娘已经订了亲,肯定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私会情郎的人。” 扯了扯唇角,冷笑着看向她:“来客栈就是私会情郎?那你家小姐经常出入客栈,岂不是天天私会?”顿了顿,一脸了然地说,“还是说,你家小姐手头紧,来这里做点生意……?” “你!”巧儿气得一顿,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看李楚柔面色潮红,倒像是沾了不少雨露的样子。想起李白芷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联想李楚柔和冷千华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模样,忍不住恶心起来。 其实夏姑娘或多或少有些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她向来不要,更别提是要携手一生的男人了。可偏偏冷千华又是她命定的姻缘,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维持二人的关系。 李楚柔急着赶去见冷千华,便拉了拉巧儿的衣袖:“别说了,夏姑娘是夏家嫡女,自然是会看低身为庶女的我。夏姑娘可以说我穷,但是,请夏姑娘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楚柔可不是卖身求荣的人!” 不是卖身求荣的人,又怎会和她的未婚夫滚到床上去了?她现在没有证据,也不想去搞什么捉奸在床。这样只会把冷千华推到李楚柔的身边去,所以,她得想个别的方法来教训她。 李楚柔说完这话便要走,错身而过的时候,夏姑娘似是叹息般地说了一句:“李楚柔,我看不起的从来都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人品。” 在现代的时候就仗着自己有女主光环,不顾及别人的感觉,抢走别人的男友。说什么情不自禁,她为何偏偏找有女友的人下手?事发之后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反倒让被害者成了害人的那一方。 说她是白莲花,还真是抬举了她。说她是绿茶婊,她却连装都懒得装。那就只能用三个字形容她,那就是——不!要!脸! 吉泽忽地从她肩头跳下去,凌空画了些什么,右手化掌朝李楚柔的屁股上拍去。 第三十三章 恶整女主 “你对她做了什么?”看着二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夏姑娘忍不住问了。 吉泽跳上来,抬起下巴似是邀功道:“本妖给她施了点小法术,让她尝点苦头。” 夏姑娘眼眸一亮,八卦地凑近问:“跟我说说,是什么法术?” 吉泽贼贼一笑:“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法术,但却能让人苦恼得生不如死。” 那一头,刚坐上马车的李楚柔便体会到了吉泽口中的生不如死—— Biu~ 一道像苍蝇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李楚柔挪了挪屁股,用力夹住两条腿。 可没过一会儿,车厢里又响起了一声Biu~,倒是比方才的声音还要大上几分。 巧儿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忍不住捂住鼻子:“姑娘,您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李楚柔尴尬地捏住裙摆:“可能肠胃有些不适吧。” 巧儿拉开窗帘,让新鲜的空气进来,头伸出去狠狠吸了两口。李楚柔的脸迅速红起来,像是染血的苹果。 一路上,马车里biubiu声不断,配合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倒像是一曲节奏欢脱的b-box。可同车的巧儿却是被臭得七荤八素,恨不得跳车自尽。 好不容易到了城郊偏僻的客栈,巧儿逃也似的跳下车,李楚柔缓缓挪动着步子下来,可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在迈步的时候发出了雷鸣般的biu声。 车夫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心里暗暗道,原来美女放屁也如此豪迈。 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李楚柔飞奔去了客栈,一路上炸响biu声无数。 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她只祈祷待会儿见冷千华的时候千万别出丑。 去了约定的房间,冷千华早就等在那里了,见她来了,忙迎上来将她搂入怀中:“柔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昨日夕雾来找我,怕引起她怀疑我就没来找你,可想了我一夜。” 李楚柔幸福地靠在他的肩头,委屈地说:“还以为冷公子见了未婚妻就忘了楚柔呢。” “怎么会,楚柔的味道,尝过一遍就忘不掉。”冷千华埋首在她发间,狠狠吸了一口,李楚柔特有的幽香让他欲罢不能。 猴急地抱了她就往床边走,李楚柔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痕迹会不会引起怀疑。 好在冷千华方才喝了一壶小酒,如今又抱得美人在怀,便没有注意到她身上多出来的一些草莓,以为是自己前天给她弄的。 正凑上去亲了半晌,准备进入正题,却听见身下的人发出闷雷般的biu声。正诧异着,便闻到了一股馊白菜的味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味儿?!”冷千华松开她,顿时兴致全无。 李楚柔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夹了夹腿,避免臭气外泄,主动上前迎合他,这才让冷千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抱着未着寸缕的美人准备大战三百回合。 可刚踏入对方领地,便连着炸出了好几声biu,这一回臭气杀得他措手不及,冷千华险些被熏晕,一把推开她,怒道:“真扫兴!” 李楚柔急了,忙拖住他的胳膊求道:“公子别走,楚柔扫了公子的兴,楚柔给公子赔不是,你不要扔下我就这么离开。” 冷千华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而且脸色有些发青,想着最近自己把她折腾得够呛,心里起了一抹怜惜之情,便收敛了方才的怒气,柔声道:“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注意吃点好的补补营养?” 李楚柔委屈地坐在他脚边:“楚柔在李家只是个庶女,月钱和下人们无异,别说是山珍海味了,就是鸡汤,一个月也喝不上两回。” 冷公子心上一疼,将荷包取下来放在桌上:“这些钱你拿去用,不够了再找我要。” 李楚柔虽然想拿,但还是摇摇头拒绝,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若是只满足于这一点小钱,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追来莲香城:“楚柔跟着公子不是图钱,图的无非是情。知道公子心里有我,楚柔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原本该是二人相拥,海誓山盟的桥段。可偏偏,李楚柔的肚子里像是有两只猴子在打架般,一出气,在身体里膨胀的那团气便如雪崩般轰然炸响,炸得惊天地动鬼神,也炸出一滩热乎乎的......翔。 李楚柔再也承受不住,在巨大的打击中晕了过去。 冷千华只觉得今日的私会像是做梦一样,除了空气里浓重的臭味提醒着他身处现实外,他无法相信倾国倾城的李楚柔也会做出山野村夫才做得出来的事。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儿…… 女神形象在心里幻灭,冷千华夺步而逃。 而那一头,通过幻象而瞧见那边情况的吉泽二人,已经笑得跪在了地上。 夏姑娘怕惊动了别人,一个劲儿地憋着气,没一会儿工夫肚子便疼得厉害:“吉泽你真是太绝了。” 吉泽已经许久没听见赞扬自己的话了,一时间有些骄傲得找不到北了:“这只是小意思,我还有更厉害的招数没使出来呢。” “可以教我吗?”夏姑娘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眼睛发亮地问。如果她能学会这些整人的小招数,即便是无法逆袭又怎样?每天整蛊女主已经够她乐的了。 吉泽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我本来就有教你的打算,不过,你要学的不是这些小计俩,而是能超度生灵的高级技能。” “要学高级技能总得先学低级的做铺垫吧,你先教我两招保命的吧。”虽然目前为止李楚柔还没有对自己出手,可这时间长了,难免她不会使唤她的男配们替她除去障碍物。那时候若是能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太被动。 “等回去了我教你,这里人多眼杂不太方便。”虽然凡人看不见吉泽,但难保人群中没有混杂开了天眼的非常人或穷途末路的妖怪,还是谨慎些为妙。 夏姑娘连着点了几下头,又去拍小王爷的房门,依旧吃了闭门羹。急着学法术的夏姑娘没再坚持,带了吉泽便离开了。 见她今日回来得特别早,小桃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平日里不到天黑不回家的小姐,今天居然吃了午饭就急匆匆回家了,是打算放弃和夜公子继续见面了吗? 第三十四章 瞬间移动 虽然夏姑娘改邪归正成为早归的好孩子,可原因却并不是小桃想的那样。夏姑娘那是争分夺秒地赶着学防身技能。虽说从神仙手里得到了转生珠,可技多不压身,全靠这颗珠子她也觉得不安心。 从外面回来后,夏姑娘便屏退了所有人,关紧门偷偷跟吉泽学起法术来。 檀木长几上,吉泽一笔一划教着夏姑娘画符。因为还是新手的缘故,便先用普通的宣纸和沾墨水的毛笔来画,等她记熟了再换成朱砂,最后一步才是凭空画符。 虽说夏姑娘有转生珠这枚神珠,可画符这项基本功她硬是学了半天也没学会。吉泽有些着急:“这么简单的符,我看一遍就学会了,你都练了一下午的怎么还是画得乱七八糟的?!” 夏姑娘咬咬牙,又努力画了一张,宣纸上弯弯扭扭的一坨黑就像一群挤在泥巴里的蚯蚓。泄气地放下笔,端起一旁茶盘上的凉茶灌了两口,好泻泻涌上来的火气。 “你先去歇着吧,我画好了再叫你。”不想继续顶着吉泽那让人充满压力的目光,夏姑娘摆摆手赶他走。 吉泽正好也想熟悉一下新住所的环境,便跳下桌子拍拍衣服准备离开,走前回头嘱咐道:“画符要用心,而不是临摹,而且手不能顿,要一笔连成。” “知道了。”夏姑娘又拿起毛笔认真练起来。 吉泽教她的是传送之术,可以从如今所在的地方瞬间移动到想去的地方。想去的地方越远,耗费的法力越大。现在的夏姑娘就算是学会了也最多从她的房间移到夏家大门口。但即便如此,这样的本领对凡人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救命本事。 一直练习到天黑,小桃来敲门请她吃饭的时候,夏姑娘才终于能一笔连贯地画出这道符来。兴奋得忘记了中指上还沾着墨就往脸上抹,于是等在门外的丫鬟们便瞧见顶着脏兮兮小脸开门的夏姑娘。 “姑娘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送完饭朝回走的几个丫鬟讨论开来。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诗会?所以姑娘在练字?”西柚想了想,可她似乎没听见什么消息啊。 “姑娘的字你们也是看过的,怎么可能短时间内练好呢。再说了,姑娘她也不会作诗啊……” “别胡说!仔细挨嘴巴。”小桃呵斥了一句,一群丫鬟们赶紧住了口。只是,小桃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她的小姐越来越不像小姐了,不仅不爱买首饰做衣裳,就连以前常去的梨园也许久没光顾了。即便李家的白芷姑娘订了亲不怎么外出,但姑娘还是可以去李家找她的,可除了那一日巧遇外,倒没见着姑娘主动去找过白芷姑娘。 更奇怪的是,以前说不到两句话便能和人掐起架来的姑娘,却能冷笑着看别人气得跳脚而自己无动于衷。 以前的姑娘是人傻钱多,现在的姑娘却变得深不可测。小桃总有一种自家姑娘换了人的感觉。倒也不是说不好,姑娘看似更加体恤下人,比从前多了一丝人情味儿,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形容的距离感,姑娘似乎对所有人都不亲近,有时候漠然得像是局外人一般。 小桃叹口气,开始给夏姑娘准备洗澡的热水。 而那一头,吃饱喝足的夏姑娘又躲回了房间。 吉泽已经把夏家摸了个遍,对夏姑娘的住处特别满意。此刻正半躺在椅子上看夏姑娘献宝似的递过来的一张符。 “马马虎虎。”吉泽瞥了一眼那张符,坐直身体,“用朱砂粉兑了水再画一张给我看看。” 夏姑娘从抽屉里拿出朱砂粉来,这一回倒是比方才用墨水画符要紧张了三分。听吉泽说,用朱砂画的符能起作用,她在想,待会儿画下去自己是不是就能瞬间移动了别的地方去。 “磨磨蹭蹭什么呢,用心画!”吉泽扔了团纸来砸在她脑门上,“别妄想着你这一笔画下去就能瞬间传送到别处去,想得美!” 夏姑娘有些失望,搁下笔问:“那得多久?” “就你这资质,少说也得三五天。”吉泽鄙视地瘪瘪嘴,“想当年我可是一学就会,哪儿像你,画个符都能折腾这么久。” “好好好,我笨,你聪明。”夏姑娘被打击得自尊心受挫,心不在焉地拿起笔随意画了个符,居然意外地顺畅,尤其是收笔的时候,隐约瞧见有星星点点的金光晃过。 吉泽也吃了一惊,跳起来问:“喂,方才是不是有金光闪过?” “好像是。”夏姑娘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是符术起效了吗?” 吉泽揉了揉眼,低头自言自语:“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夏姑娘又换了一张纸,准备继续画。 吉泽叫住她:“你就拿刚才写的那张,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心里想着要去的地方默念传送二字。” 夏姑娘有些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让自己实际操练了,紧张地咽咽口水,照他所说的做。念的时候还虔诚地闭上了眼,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还是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对面的吉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尴尬地低下头去,声音弱弱地解释道:“我这不刚学吗,失败是成功他母亲,多练几次就好了。” “哼!”吉泽气得凭空消失在她面前。 夏姑娘看着空空如也的椅子,一种震撼的感觉在心底油然升起,她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不少瞬间移动的电影,可都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更真实更震撼。 见识了吉泽的本事,夏姑娘越发努力地练习起来...... 莲心客栈。 一间上房内,一抹玄色身影临窗而立。从近在咫尺的河面吹来让人舒心的凉风,却依旧吹不散他眉间的那抹忧愁。 捏紧了手里的那枚白玉,夜一闭了闭眼,一宿未眠的他却丝毫没有睡意。瞧着天边慢慢呈现出鱼肚白,心和脑袋空白一片。 他就要死了呢...... 花信之年,恰好是风华正茂、建功立业之时。他的生命却要像蝉翼般不费吹灰之力地被撕碎。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少女明媚的声音:“早安,小王爷!” 错愕地转过身去,淡黄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床前,得意洋洋地冲他笑,只不过,她的眼底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惊讶之后,便起了杀意。他自觉武功高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偷偷潜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样危险的存在,若是不为自己所用,就必须除掉。 但也仅是一瞬间,他便泄下气来,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在考虑这些,真是可笑! 第三十五章 猝不及防 心里掀起的波澜瞬间回归死寂,夜一走近她,声音沉了下去:“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姑娘熬夜练就的传送之术当然得来用一用了,小王爷不给她开门,那她就自己进来咯。不过,吉泽说安全起见,还是不要随意透露自己有转生珠和正学习画符的事,不然自己羽翼未丰前就会被人给折了翅膀。 “我敲了好半天门了,可你都不理我,我就只好撬门进来了。”夏姑娘面不改色地说道。 夜一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瞧见她心虚地垂下眼眸便知道她又在说谎。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不用再来了吗!”夜一的语气显得有些冷冽,若是寻常女子被这么对待,怕是面子上挂不住,立刻就哭着出去了。 可夏姑娘此次来是有目的的,那就是带吉泽进来看看夜一房间里传来的强烈诅咒气息到底是什么。 吉泽从夏姑娘的袖子里打着哈欠钻出来,冷不丁瞧见阴沉着脸怒目而视的夜一,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夏姑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吉泽这只小妖胆儿还挺小,见了冷面小王爷立马就瘫了,之前明明对自己那么凶。 她这一笑,两道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同时朝她射来—— 夜一:“笑什么?!” 吉泽:“笑屁!我不是怕他!” 憋住笑,忙应付了黑脸的小王爷:“我只是觉得,小王爷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却偏偏喜欢装恶人。” 夜一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一僵,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 而吉泽却一步一尖叫地跳到了夜一的跟前,望着他被血色咒文缠绕的周身,骂道:“谁这么恶毒!” “什么什么?”夏姑娘前一秒还在笑,听到吉泽的话猛然站起身来。 夜一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我没有说话。” 吉泽伸手去触碰夜一周身的血色咒文,一团黑雾凑过来,将他生生打飞到床上去。 夏姑娘忙又回身爬到床榻上去找他,只瞧见那团小家伙捂着胸口,竟吐出一口黑血来,嘴上却是毫不客气地骂道:“卧槽!本妖还是头一回被打飞……” 夏姑娘见他闭了眼,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刚松了口气,便瞧见吉泽睁开了右眼皮,一脸不悦地瞪着她:“本妖还没死呢。” “你在我床上做什么?”夜一觉得她的冒失行为已经恼人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上前拽了她的衣领,轻轻向上一提,夏姑娘便像小猫似的悬空了。 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夏姑娘这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钻到别人床上去的事了,总不能说他床上飞过去了一只妖怪吧? “民女想闻闻小王爷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的被窝是不是特别香。”这话一说出来,夜一果然一副气得要杀人的样子,手一松,夏姑娘的屁股险些开了花。瞧她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夜一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身后缓过气来的吉泽坐起身来,他瞧见夜一身上的血咒在撞到夏姑娘周身的那团转生珠的光芒后都慢慢消散了,他皱眉细想,之前在妖界的时候好像听说过转生珠解咒的方法,可具体的他又记不清。 再看看熬了整个通宵才勉强学会传送之术的菜鸟夏姑娘,他摇摇头,准备不管这件麻烦事。凡人生死有命,他不想去强行改变。 同情地瞥了夜一一眼,这人也是倒了血霉,这么古老的血咒怕是他祖上惹了不该惹的人,才流传至今。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之前你不是对我避之不及吗?”夜一双手抱胸,审问道。 夏姑娘回过身去看一眼吉泽,对方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我救不了他,你的这个朋友很快就要死了。” 耳边轰然炸响,除了扩大的心跳声敲击着耳鼓,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喉咙像是干涸的沙漠一般,疼得难受。 小王爷要死了? 怎么可能!明明之前还在戏弄她,怎么忽然就……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天他在自己面前吐血的情形,夏姑娘只觉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定是那天小王爷吃了自己的栗子糕才会变成这样的。一定是哪个天杀的在那盒栗子糕里下了毒,才害得小王爷成为将死之人。 一时间,内疚,愤怒,悲伤齐齐涌上心头,猝不及防,掉下两滴泪来。 吉泽还是头一回瞧见人类在他面前哭,而且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顿时手足无措地张大了嘴,他是不是不该说这么残忍的话? 而半晌得不到她回答的夜一不耐烦的走到她跟前,正要开口说什么,一张湿漉漉的脸闯入他的视线,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尴尬地别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哭什么,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 谁知这话戳到了夏姑娘的泪点,她张嘴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吐字不清地说:“小王爷就,就要,死,死了......都是,我的,我的错......” “真麻烦!”没有哄过女人,夜一不知如何让她安静下来,只能蹲下身来,用袖子给她擦眼睛,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她眼泪的温度,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柔软的心尖,动作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你别唬我,明明吃了我的栗子糕后吐血了,还,还骗我。”夏姑娘抽咽着,只觉得这些日子的压力和憋屈一股脑地都发泄了出来。 夜一叹口气,她还在想那天的事,如果一个栗子糕就能把他毒死,那他早在皇城的时候就被奸人给害死了,哪儿轮得到她一个及笄的丫头? “栗子糕没毒,本王也不会死,快别哭了,我有东西送你。”夜一两手的袖子都被打湿了,再找不到一处干的,只能使出哄小孩的杀手锏来。 果不其然,夏姑娘止住哭声,瞪大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他:“什么东西?” 夜一忍俊不禁,有时候他都搞不清楚面前这个姑娘到底是真关心他还是假关心他。明明前一秒还哭得要死要活的,听说有东西拿立马就不哭了,真是个唯利是图的丫头。 “你想要什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二人走到桌前坐好,夜一倒了杯茶给她。 她想要什么? 夏姑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了,她只想结束被女主一而再再而三地骑在头上拉屎拉尿的日子,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才会如此努力地去争取男主的爱。 虽然她对冷千华并没有什么好感,长得比女人美又如何,还不如小王爷有意思。 第三十六章 被人卖了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多看了小王爷两眼,别说,他这张脸不仅五官精致,比起冷千华又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也许是因为他浑身散发出的迫人压力,让人很容易忽视他那张不输于冷千华的脸。 还好他不是男主,不然被李楚柔给糟蹋了就真是可惜了。 夏姑娘忍不住这么想,可转念又想到他是将死之人,心情又忍不住变得沉重起来。 “想要什么我一时间想不出来,不如等我想到了之后再来兑现?”夏姑娘不缺银子不缺救命草,还真没什么想从夜一那里得到的东西。 只不过,她刚离开莲心客栈后便后悔没有要求小王爷给她当保镖了。 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一双手,一手摁住她的肩膀避免她挣扎,一手用浸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她的鼻子。 夏姑娘根本没有机会呼救,就这么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身下的干草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窗外透进来刺眼的光,看样子是正午时分。夏姑娘挪了挪被五花大绑的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从屋里的陈设来看,是农户的一间粮房,堆满了谷子和粮食。破旧的木门透着风,像是一脚就能踹烂的样子。 因为药的作用,夏姑娘的头还有些晕。四下张望了许久也没见到吉泽的身影,忍不住慌乱了起来。如果吉泽在的话还能救自己出去,可现在就她孤身一人被关在这间破屋子里,手脚绑着,没纸没笔,就算是学会了传送之术她也用不了。 嘴里绑着的布条割得她嘴角发疼,无论是之前在现代还是来了这里之后,她都没遇上过这样的事,说不害怕是假的,有些事比死亡带给人的伤害和恐惧要多几十倍。 正寻思着如何挣脱开身上的麻绳,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夏姑娘立刻屏住呼吸,避免对方察觉到自己已经醒了。 “真的一文钱卖给俺?”是道带着口音的男子的声音,略粗,透着不可思议。他可是存了好几年的钱才鼓起勇气去黑市上买媳妇,这么水灵漂亮的姑娘居然就卖他一文钱,难不成是他祖上烧高香了,这么好的事给他钟瘸子碰上了。 一道略小的女声响起:“当然,不过你得把她看严了,不要放她离开这个村子半步。” “那当然了,过了今晚她就是俺媳妇儿了,肯定不会让她跑了的。”钟瘸子联想到了今晚的好事儿,嘿嘿笑起来。 女子赶紧呵斥道:“我说的话你都记好了,晚上行房事前给她喝这个药,保准让你飘飘欲仙。这女人呐,一旦失了贞洁,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过个一年两年替你生下一儿半女的,你就算赶她走,她也舍不得了。” 夏姑娘听得心惊,这女人好生恶毒,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听这声音,倒是有些耳熟,可绝不是李楚柔的声音。难不成真的只是个人贩子吗? 她运气也太背了,居然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就被人给绑走了!如果那个禽兽真要玷污自己,那她也只能提前去下一世了。 可是努力了这么一段日子,也结识了许多人,遇到了许多事,说实话,她有些舍不得就这么不辞而别。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轻而易举就放弃的。 “她人还在里面吗?”女子不放心地看了看破旧的门问。 钟瘸子掏出钥匙来打开,里面的干草垛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正是刚买回来的夏夕雾。 女子确认是夏夕雾无误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门再次被关上的瞬间,夏姑娘猛然睁开了眼,因为怒气双目有些发红。若是她逃出去了,定要那人尝尝被人卖了的滋味。不,她要十倍奉还! 钟瘸子送走卖媳妇儿的女人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叫他娘:“娘,快来看,儿子终于有媳妇儿了!” 钟瘸子的爹老早就死了,是他娘一手把他拉扯大的,而他的腿因为小时候被马车碾压而瘸了一只,因此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不,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娶亲,冷不丁听见儿子这么说,钟老太惊得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叫道:“真的?!” “真的,儿子从黑市上买来的,比整个村儿里的女人都水灵!”钟瘸子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活了几十年被人瞧不起,总算有个长脸面的媳妇了。 可他娘听了这话却忽然沉下脸来,跟着儿子的步子朝粮房那边走去。 黑市上贩卖的女人都是被拐被骗的,当然也有黑心的爹娘为了点银子卖女儿的。若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碰上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别人找上门来可就是灭顶之灾啊。“收了你多少钱?”钟老太问。 “娘,你可知道那姑娘收了我多少钱?”钟瘸子忽然转过身来神秘一笑,然后猛地伸出一根手指来,大笑着道,“一文钱!那么水灵的姑娘只卖一文钱!娘,我们钟家真是时来运转了。” “糊涂!”钟老太骂道,“卖这么便宜,一看就不是人贩子。定是寻仇的人干的,若是卷入大户人家的恩恩怨怨,有得你受!” 钟瘸子被他娘一骂,立刻懵了,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沉默着打开房门,里面的姑娘虽然穿着素雅,但仔细看她衣服的料子,便知道这是富家小姐才穿得起的轻容纱衣,且不说这身衣裳,单是她头上的步摇,就足够他们家吃上一辈子! 钟老太吓得险些站不稳,钟瘸子去扶她,被挡开了,钟老太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还不赶快把人送出村去!” 不仅是钟瘸子感到惊讶,就连装睡的夏姑娘也吃了一惊。 钟瘸子急了:“娘,您说什么呢,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媳妇,您怎么就让我给送出去呢。” 钟老太冷笑道:“这媳妇,你可要不起,把她头上手上的首饰都拿下来收好,等她醒了就把她送出去,就说是在路边捡到她的。” 钟瘸子是个妈宝男,既然他娘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乖乖点头应下,但心里却起了别的想法。 第三十七章 凭空失踪 要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钟瘸子可舍不得就这么放走一文钱买来的美人儿,虽然娘的话要听,可他压抑许久的欲.望也得发泄了才是。 关好门,送钟老太回了房,钟瘸子准备等到晚上的时候就对娇滴滴的美人下手,圆了他这个老光棍三十几年的梦。 而这时,焦急的小王爷正拽着缰绳朝偏远的郊外飞驰而去。 早上夏姑娘离开之后,他刚用内功压制了体内涌动的血气,便有一团草纸朝他飞来,展开一看,竟写着:“夏夕雾有难,速去南郊村落救她!” 起初他以为是人恶作剧,可去夏家西院的楼阁探寻了一番,并没有在她房里找到人。而冷家,自然也没有她的身影。 当下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骑马朝南郊赶去。 南郊的村落坐落在河岸边,不少妇人在河滩上洗衣服,忽然瞧见俊俏公子策马而来,忍不住都朝他看去。 夜一不悦地皱紧了眉,犹豫了一下,还是下马问道她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及笄的姑娘被带到这里。 几个妇人讨论了半晌,才回答他说:“今早倒是看见钟瘸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推着盖满干草的牛车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要找的人。” 一个妇人插话道:“不过那个姑娘正午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走了,穿的是碧绿色的粗布衣裳。” 碧绿色粗布衣裳…… 夏姑娘早上来找他的时候穿的可是淡黄色的轻容纱衣,不过那辆盖满干草的牛车倒是很可疑。 于是问了钟瘸子家的住处,迎着沉沦的斜阳牵马朝里走。 村子里的路都是泥泞小路,一个不注意就会滑倒,再加上两道挨得紧密的农田,根本不适合骑马。 从收到那张纸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日的时间,夜一越发觉得夏姑娘是真的出事了,索性将马套在树干上,足尖点地,跃身朝钟瘸子家赶去。 就在夜一去救夏姑娘的时候,夏家也炸开了锅。 去敲门叫姑娘吃早饭的小桃半天也没得到姑娘的回应,想着她是不是还在睡懒觉,便又等了一个时辰,可一直到了正午,都没得到姑娘的回应。屋子里安静得诡异极了,小桃担心姑娘出事,便叫家丁过来撞开了门,可房间里空无一人,姑娘凭空消失了! 赶紧把这件事禀报了夏夫人,心急如焚的夏夫人也顾不得惩罚夏姑娘院儿里的下人,带了人亲自出去找。 可一直找到天黑,都没有头绪。 小桃跟在一群人的身后,路过莲心客栈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朝三楼看去,心里隐约猜想,夏姑娘会不会是和夜公子偷偷私奔了呢? 这般想着,便悄悄脱离了人群,跑去问店里的掌柜有没有瞧见自家姑娘。这人来人往的,他怎会有印象,只摇摇头说不知道。 小桃咬咬牙,一口气冲上了三楼夜一住的房间,重重拍了好一会儿门也不见人来。 这时送酒水的小二路过,便顺口提醒她:“姑娘,别敲了,住这间的客人早上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小桃拽住他:“可是退房了?” 小二摇头:“没有。” “那这位公子身边可有跟着一位跟我一般大的姑娘?”小桃继续追问。 “没有,我记得清楚,这位爷是一个人出门的。”小二说完便急急忙忙走了。 小桃心里一沉,若是姑娘和夜公子私奔了说明她很安全,可现在看来,定是出了大事。神色恍惚地下了楼,茫然站在街头,也不知何处去寻。 天已经黑透了,钟瘸子吃过饭,想着自己的娇妻一天都没进食了,便端了一碗青菜稀饭过去。 去粮房的路上,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那包药,倒了进去,又用勺子搅匀了,这才快步朝粮房门前走去。 粮房里没有灯,屋外透进来的光,钟瘸子瞧见自己买来的娇妻不见了! 这一惊,手里的碗就哗啦坠地。 这门还锁着的,娇妻也被绑了手脚,怎么会不见了呢?! 正纳闷着,便往屋子里走了两步,也就是这个时候,从一旁窜出来一团黑影,朝他身上狠狠撞去。 钟瘸子被撞个猝不及防,腿脚又不利索,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抬眼一看,正是他买的小娇妻,腿上绑着的绳子不知怎的不见了,但手上还绑着,嘴里的白布也没摘下来,看样子她是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来磨脚上的麻绳啊。 回过神来,便瞧见夏姑娘要往外跑,钟瘸子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毕竟是庄户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腿上力气小,不代表手上力气也小。 一手撑地,钟瘸子麻溜地又站了起来,顺手拽了地上的干柴棍就朝夏姑娘后脑勺扔过去。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虽然没打中后脑勺,但夏姑娘还是被打得摔在了地上。 趁着这个空挡,钟瘸子猛地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我呸!还想跑!” 夏姑娘只觉得眼前黑了黑,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庄户人的手劲儿大,掐着她的脖子用粗鄙下流的话骂道:“老子费了好些力气把你弄回来,俺娘不让你做俺媳妇儿,可俺不能白白花钱呐。要是不把俺伺候舒服了,你别想走出这个村子!” 说着,便拽了她的衣领,只微微用力就将轻容纱衣给撕破了一层。 夏姑娘心里一惊,后悔刚才没把他给撞晕过去。现在她被钟瘸子压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难道就要被这种畜生给玷污了吗? 她绝不! 死死闭着眼睛,她在心里呼唤着神仙,她要立刻、马上转生!神仙只给了她珠子,怎么个转生法还没告诉她呢,她只求这时候那神仙不要掉链子。 可在心里呼喊了半晌也没动静,而钟瘸子的那张臭嘴却越凑越近:“俺娘说你是富家小姐,那又如何,俺没钱,还不是照样睡你们这些精贵的小姐。哼!” 也许是仇富心理作祟,钟瘸子此刻有种小人得势的感觉。裂开嘴,颇为得意地笑了。 夏姑娘看着他露出来的黄板牙,也不知道多久没刷过牙了,臭气熏天,她险些没吐出来。 “俺娘让我放你离开,俺才没那么傻,等俺睡了你,就把你带到山上的木屋里关着,等你给俺生了娃,看你还舍不舍不得走。”钟瘸子淫笑着,盯着她雪白的颈子就要亲下去。 第三十八章 来得及时 就在夏姑娘万分绝望的时候,钟瘸子忽然两眼一翻朝她身上扑了下来。 不想被他摔倒脸上来,夏姑娘赶紧别开了头,可即便是这样,钟瘸子的重量还是压得她心口一痛。 而下一秒,钟瘸子便被人一脚给踹到了一边。 夏姑娘正抬了眼去看,便瞧见有人伸手毫不费力地将钟瘸子的头给硬生生扳到了后背去。那一声脆脆的咔擦声,让人毛骨悚然。 夏姑娘本能地尖叫起来,却因为嘴上被绑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夜一走到她跟前,轻声安慰:“别怕,是我。” 夏姑娘借着微弱的光瞧清了来人,略微苍白的,却英气逼人的脸。 小王爷...... 嘴里的布条被人拿下来,手上的麻绳也被扯了个干净。夏姑娘很想起来,却发现腿软得几乎没有知觉。她太害怕了,方才钟瘸子狰狞的脸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得救了她反而哆嗦得更厉害。 夜一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这副模样,当初得罪了自己,也不见她如此恐惧过。这丫头看似乖顺,其实才不怕他小王爷的身份。但如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只剩下了空洞,夜一知道,这次她吓得不轻。 “对不起,我来迟了。”如果他收到那张纸条立刻就来了的话,她也不会差点被那畜生给...... 想到自己若是来迟了一步,她便已经被人给玷污了,夜一心里既愧疚又后怕。 夏姑娘只蜷缩在一边不停地发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前额的发丝都被冷汗打湿,黏在肤白胜雪的脸上。破了一大截的轻容纱衣紧紧贴在身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夜一没有多想,便将外衣盖在她身上,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 “我送你回去。”她失踪了一天,夏家的人怕是已经将莲香城翻了个底朝天,虽说他会武功,但他独身一人到村子里来,必定引人注目,指不定已经有人来钟瘸子家来报信了。得趁着还没人发现钟瘸子已经死了之前带她离开。 一个村子的人平时窝里斗,但一旦遇到了大事,必定同心协力。如果发现外面的人闯进来杀了人,村里的汉子们铁定拿了武器来对付他。 虽然他有把握带着她离开这里,可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夏姑娘在莲香城的名声就坏了。女人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候风声雨声也能把人逼死。 伸手去抱她,发现她吓得缩了缩。 夜一眯了眯眼,心里对钟瘸子的恨意越深,不该让他死得那么轻松的。 “别怕,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再不走就有人来了,到时候不好脱身。”夜一低声劝她。夏姑娘这才朝他靠了靠,不再抗拒他的接触。 夜一松了口气,抱着她跃身离开了。 而他前脚刚走,便有人找上钟瘸子家了。 钟老太耳朵背,没听见粮房这边的动静,但村妇的大嗓门却还是听得见的:“钟老太,在家不?” “陈家大嫂,这么晚了来这儿作甚?”钟老太有些诧异,她都要睡下了。 陈大嫂朝里看了肯,问:“有人来打听钟大力的事儿了。”钟大力是钟瘸子的全名。 钟老太眼皮一跳,忙问:“什么事?” “还不是今天那个姑娘的事。”陈大嫂凑过来小声说,“今儿我们可都看见了,大力带了个年轻姑娘回村,下午就有人来打听大力住哪儿了。我这不过来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钟老太呵斥道:“能出什么事!无非是来买粮食的。” “看那姑娘的穿着,可不像是庄户人家的丫头,那双小脚一看就不能下地,哪儿搬得动粮食?”陈大嫂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老太你就别瞒着我了,不然,我就去问大力了。” 说着,陈大嫂便往里走,大嗓门不停叫唤着:“大力!大力诶!” 钟老太本不想放她进来,可她叫了许久也没听见儿子回应,钟老太的眼皮又一直跳个不停,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才加快步子往粮房那边走。 人还未走近,便听见陈大嫂的尖叫:“啊——!杀人啦!杀人啦!” 钟老太当时便一个趔趄,险些一跟头栽倒。稳住身形走过去,骇人的景象映入眼帘,钟老太一个没挺住,仰面倒了下去。 村里的人很快便组织人手去找杀人犯,好在夜一走得快,此刻已经驾了马赶回了城里。此时,莲香城内万家灯火,街上都是吃完饭出来散心的人,热热闹闹的气氛透出温馨和愉悦。 夜一凝神想了想,还是带夏姑娘先回了莲心客栈,本想着等安顿好她之后再差人去夏家报信的,却没想在门口遇见了夏姑娘的贴身丫鬟小桃。 对方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客栈门口张望,冷不丁瞧见了他,就像饿狼瞧见了兔子似的,眼冒精光:“夜公子!” 视线落在他怀里的那一团看不见头的人身上,小桃艰难地开口问:“这是......?” “先跟我上来。”夜一不想引人注目,便匆忙上了楼。 叫小二赶紧送了洗澡水来,由小桃伺候夏姑娘沐浴。自己则出去给她买件干净衣服,如果就在客栈要女衣,只怕会惹了人注意。 夜一出去的空挡,夏姑娘神情麻木地任由小桃摆布,只不过小桃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时候,她还是惊恐地躲了躲。 小桃再蠢也猜到小姐出了什么事,再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哽咽道:“是哪个天杀的害我们家姑娘,小桃一定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让他不得好死!” 夏姑娘的眼珠动了动,没说话。 “姑娘,让小桃看看您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可好?”小桃央求着。 夏姑娘这回没有躲,任由她解开又脏又破的外衣,身上的淤青和擦伤便映入小桃眼里。平日里连点重活都没干过的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尤其是那手腕,生生磨出了血,半边脸肿了老高,嘴边的血已经凝固了,看着触目惊心。 小桃咬一口牙,恨道:“姑娘,这口气小桃一定为您出。” 按理说身上有多处擦伤沾水肯定很痛,但夏姑娘因为受了惊吓硬是一声不吭地由着小桃给自己洗完了澡。 出来的时候,屏风上已经备好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是她喜欢的樱色。 夏姑娘盯着那件衣裳,没有说话。 小桃一面给她穿上,一面道:“这是夜公子给姑娘买的,您先将就着穿,我们回去就换您喜欢的衣裳。” 第三十九章 撇清关系 换好衣裳出来,正坐在窗边出神的夜一便点头示意小桃过来:“这是皇城带来的药,给你家姑娘先擦点,然后我送你们回夏家。” 小桃点点头,放下帐子,给夏姑娘上了药。 扶着姑娘出来,小桃忽然朝夜一跪了下来,雨声俱下道:“夜公子救了我家姑娘,大恩大德小桃没齿难忘,只是今天这事情还望夜公子不要说出去,我家姑娘和冷家三少爷订了亲,若是这坏名声的话传了出去,这门亲事怕是成不了,今后也没人敢娶我家姑娘了。小桃给您磕头了!” 说着,便连着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夜一皱眉,若不是顾忌她的名声,他又怎会带她先回客栈呢? “嗯。”沉声应下,又道,“夏家人该着急了,走吧。” 小桃听他答应了,又千恩万谢后,才扶了夏姑娘往楼下走。 姑娘的手很凉,小桃心里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回去的路上,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夏姑娘因为受了惊吓,勉强吃了几口点心便靠着软垫休息。 小桃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开口了:“夜公子,我家姑娘她……” 夜一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瞧见是水蓝色的便移开了视线,声音冷冷地说:“她被人带去了南郊的村落,在一个农户家发现的。” “夜公子怎么会知道姑娘的去处?”小桃吃惊之后,忍不住问了。 “有人给我扔纸条。”这一点也是夜一想不通的,那人为何会让自己去救?看小桃的反应,这纸条不是她写的,也定不是要害夏姑娘性命的人写的。这点让人匪夷所思。 他当然猜不到,这是个妖怪给他写的纸条。而那妖怪正远远跟着他们的马车,一同往夏家走。 吉泽心里愧疚,现在还没有脸面去见夏姑娘。虽然她被夜一带回来了,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好,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吉泽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和夏姑娘相识的日子不长,但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妖怪就怕他躲他,反而用平常心对待他,甚至恭敬地向他讨教画符。只是没想到,刚学会画符就出了这档子事。 早知道就不让她一个人偷偷用传送之术出门了,一切,都是自己太过自负造成的,就像当初他以为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主人一样…… 吉泽的眼前浮现出一道身影,黑发如墨,眉目如画,总是一个人立在仙河便神情落寞的上妖,总是温柔待他的上妖,最后却死得那样凄惨。 捏了捏拳,他是不是只会带给别人不幸呢? 摇摇望着那辆马车,吉泽没了追上去的勇气。 马车飞驰着驶过人群,在夏家侧门前停下。 原本闭着眼的夏姑娘感觉到动静,猛然睁开了眼,神色有些紧张。小桃瞧见这幅光景又忍不住鼻酸,她家姑娘睡觉向来雷打不动,如今却变得这般浅眠,怕是担心自己在睡梦中就被带去不知道的地方吧。 压抑着涌上来的泪,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姑娘,到家了。” 夏姑娘下了车,侧门的家丁见了她,忙高兴道:“姑娘回来了!” 小桃瞪他一眼:“还不快去告诉老爷夫人。” 家丁看一眼夜一,没有多问,赶紧去报信了。剩下的几个丫鬟迎了上来,瞧见夏姑娘苍白的脸,都不敢出声。 小桃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多亏了这位大夫及时医治,不然姑娘被马车撞晕了,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 众人纷纷朝夜一看去,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低头道谢。 夜一眯了眯狭长的眼,盯住小桃的脸。 小桃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虽然有点对不起夜公子,但她这也是为了姑娘好。 这夜公子和姑娘的关系暧昧不清藕断丝连的,她不是没劝过,可姑娘却不听,总往夜公子住处窜。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要从中做文章。最近不是老听得风言风语说姑娘偷汉子吗?可不能让这罪名坐实了。 而且姑娘今日失踪,夏家这么大的动静,外面若是知晓了,不知道会怎么说。所以,小桃在路上就想好了怎么来圆这个谎。 夜一看了看侧门,并没有跟着进去。且不说他王爷的身份,就算是夜王府七公子的身份也没人敢让他从侧门进去。小桃的这一说法让他有些愠怒,她口口声声说要护夏姑娘名节,但他知道,这丫头是想让夏姑娘和自己撇清关系。 虽然自己和夏姑娘并没有什么,但被一个丫鬟用恨不得赶紧打发他走的眼神看着,心高气傲的小王爷怎么可能不生气? 小桃这丫鬟无非是为了保住夏冷两家的亲事,可夏姑娘在南郊村落险些被人欺负了的时候,他冷千华又在哪里呢?想到这里,夜一不免赌气地攥紧了十指。 被众人扶着进门的夏姑娘忽然顿住脚步,回眸朝他看来。 忽然撞上一双清亮的眼眸,夜一怔了怔,可夏姑娘什么都没说,又回过头去了。 守门的家丁打趣地看着他,以为他是被自家姑娘的美貌给勾得丢了魂,凉凉地说了一句:“这位大夫留下姓名住处,到时候夏老爷定然带着谢礼来拜访。” 听出了其中的嘲讽,夜一冷冷瞥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夜一回去路上的冷清,和夏家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家人因为夏姑娘不见了,都聚在正堂等下人报信。当家的三少爷下午就将生意放在一边,哄了焦急的夏夫人回家,自己则带人亲自去寻。和夏姑娘最亲近的五少爷自然也是骑了马去找,现在还没回来。 而二少爷四少爷则在家里安抚夏老爷和夏夫人。二姨娘三姨娘以及几位少夫人听了动静也来正堂陪着。 要知道夏姑娘可是夏家唯一的女儿,又是夏老爷和夏夫人老来得女,自然宝贝得不得了。眼下人不见了,能不着急吗? 报信的家丁一说夏姑娘回来了,夏老爷第一个窜出门去,夏夫人紧随其后,而屋子里其余的人也跟过去迎。 走到回廊,便瞧见小桃搀扶着夏姑娘往西院走,夏夫人小跑上前,瞧见女儿肿了老高的半边脸,当下就失声痛哭:“娘的心肝儿,你这是遭了什么罪!” 夏姑娘听见夏夫人的哭声,稍微回了神来,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只怕第二天便会传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到时候和冷三少爷的亲事黄了,她的忍耐和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第四十章 救命恩人 她可不能让奸人如愿以偿! 想到害她的人,夏姑娘的眼底生出寒意来。 “娘,女儿没事,不过是被不长眼睛的马车给踢了脸,晕过去了而已。”夏姑娘照着小桃的话说,撒娇地捂了肿起的左脸颊,“嘶!好疼!” 夏夫人忙松开她,紧张地问:“夕雾,你哪儿疼?” 二少爷有眼力地吩咐下人去叫大夫来。 小桃接过话头:“夜大夫的药不管用啊,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都还没消肿。” “夜大夫?”夏夫人看向小桃。 “回夫人的话,婢子去南面找姑娘的时候,正巧碰上夜大夫送姑娘回来。说是姑娘去莲花寺烧香拜佛,下山的时候被不长眼的马车撞了,有几个路过的妇人把她带去夜大夫那儿治疗,这不,都傍晚了才醒,腿脚又不利索,傍晚山脚下马车不好找,夜大夫借了牛车给送回来的。”小桃字正腔圆地解释着,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抖,生怕被人听出什么破绽来。 夏夫人不疑有他,就算是怀疑,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揭自己女儿的短。毕竟,一个不小心,很可能毁了女儿的名节。 “你这,好端端的偷偷跑去莲花寺做什么?你要烧香拜佛,也该跟老夫人说一声,带上丫鬟家丁们再去啊!”三姨娘插了嘴,她可不认为这件事只是夏夕雾被马车撞了这么简单。 四少爷拽了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娘,六妹受了伤,有什么事明天再问也不迟。” 夏姑娘冷眼看她,又开口了,只不过面上带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涩:“母亲,我听别人说莲花寺求姻缘特别灵验,女儿和冷三少爷订了亲,想求个长长久久,就一个人偷偷跑去莲花寺了。这事儿,本是不想说出来让您笑话的。只不过怕有些人不知情就乱做文章,女儿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夏夫人斜眼瞥了瞥三姨娘,对方赶紧低了头去,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你啊,自从订了亲就什么都想着冷家三少爷,娘知道你害羞,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至少得带几个丫鬟才能出门。”夏夫人绷着脸故作严厉地训斥着。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夏姑娘低头卖乖。 “好了,既然夕雾没事,大家就都散了吧。”夏老爷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些,但许多内情还是要夏夫人去问个清楚才是。 给她扔了个眼神,夏夫人也回应了他“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夏老爷又看一眼夏姑娘,这才扭头离开。 二少爷和四少爷陪着夏老爷回去,夏家女眷们各自宽慰了几句,纷纷回了各自的院子,而夏夫人则陪着夏姑娘回了西院的楼阁。 请来的大夫等在楼阁前,夏夫人并没有让她看夏姑娘的伤势,只是让他开了些消肿消炎的膏药,便打发走了。 屋子里只留了夏姑娘和小桃二人,其余人都被叫了出去。 夏夫人这才开口严肃地问:“夕雾,你跟娘说老实话,出了什么事?” 小桃立刻跪下,哭道:“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婢子的错!” “怎么罚你的事,待会儿再说。”夏夫人绷着脸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牢了夏姑娘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夏姑娘身上那件衣服根本就不是她的?夏姑娘的每件衣服都是她这个娘陪着去莲香城最贵的店里做的,她现在穿的虽说也不是什么粗布烂衣,可和她平日里订做的衣服可是差了一大截儿。 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定道:“女儿就是去莲花寺上香,被马车撞了。” 见她不肯说实话,夏夫人猛地捞开她的袖子,指着她手腕上磨破的血痕,厉声问:“马车会撞出这来?” “母亲……”夏姑娘有些无奈,这件事她想亲自处理,谁要害她,她必定亲自报仇,借助夏夫人的力量,难解心头之恨。 夏夫人又去捞她的裙摆,脚踝上也是伤痕累累,鼻尖一酸,老泪纵横:“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娘还活不活了!” 夏姑娘受不住夏夫人的眼泪攻势,只能投降:“母亲,女儿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此话当真?”夏夫人捏着她冰凉的手,认真问。 小桃疑惑地抬头看向她,姑娘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还是夜公子好心用自己的外衣给她裹着,小桃给她洗身子的时候便认定姑娘是被人给欺负了,可现下姑娘却说只是受了皮肉之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我是在街上被人给迷晕了卖给南郊村落一个庄户人做媳妇儿。”夏姑娘一开口,便瞧见夏夫人面若冰霜,忙又道,“那个庄户人是想欺负我,不仅给了我一耳光,还扯坏了衣服。不过并没有让他得逞,有人救了我。” “谁这么黑心肠,打我女儿的主意!”夏夫人愤怒了,恨不得立刻提刀砍人。 夏姑娘的愤怒不比她少,但她不能告诉夏夫人,因为这事儿必须得自己来解决。 “害我的人,我会加倍偿还给她的,这件事我想亲自动手解决,母亲,求您成全我。” 夏夫人心疼地握了她的手,轻轻捏着:“娘知道你恨,但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去解决?还是交给娘来帮你办。” “这件事,恕女儿不能答应。”夏姑娘坚持着,她不让夏夫人出面也是为了她好。 夏夫人知道她脾气倔,也没有再逼迫,但私底下还是会去查的。 想了想,又问:“救你的人是谁?总不可能是个手无寸铁的大夫吧。”末了,又加上一句,“虽然有些不仁不义,但这件事的知情人都得解决掉。” 言下之意,就是杀了他。 小桃跪在地上抖了抖,没有出声。 夏姑娘开口求情:“小桃是我的贴身丫鬟,签了终身契约的。若是我前脚出了事,后脚小桃就不见了,有心人难免会觉察出什么来。” 小桃听了这话,心上一暖,落下两行泪来。 夏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退步道:“救你的人万万不可放过,还有害你的人必须除掉!” 夏姑娘叹口气,这事儿本来不想挑明的,但她不想夏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祸上身,便说了实情:“母亲,救我的人是夜王府的人。” “在夜王府当差也不行!”夏夫人没往深想,以为是夜王府服侍过贵人的奴才,便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母亲,是夜王府老七,当朝的小王爷。”夏姑娘无奈地挑明了。 第四十一章 道谢送礼 “你,你说什么?”这回不仅老夫人愣神了,就连跪在地上的小桃也吓到了,她今天还对小王爷说了那番不敬的话,又将他拒之门外,岂不是要被砍头? 夏姑娘见二人被吓得不轻,忙补充道:“我和小王爷也算是朋友,所以他才出手搭救。而且小王爷何等高贵的人,定是不屑于在背后乱嚼舌根的。” 夏老夫人还没缓过神来,只愣愣地道:“咱们可得好好感谢小王爷。” “那是自然的,我明儿就亲自登门道谢。”夏姑娘想起进门前回眸看他的那一眼,小王爷似乎有些不高兴,不然眼光也不会那么阴翳。 别说是王爷身份的人,就是一般人听了小桃那番话也能气得不轻。她今日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事,强打着精神在众人面前圆了谎,现下只觉得身心俱疲。 “母亲,我有些累了。”既然问清楚了,夏老夫人也不多说,只是嘱咐她记得擦药,又叮嘱了西院的下人们好好伺候,不得有一丝怠慢,这才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了。 她刚一走,夏姑娘便瘫在床上闷头大睡。 小桃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擦了药,也不敢下去睡,就在床边不远的地方打了地铺,守着失而复得的姑娘。 夏姑娘虽然身体疲惫,可太阳穴突突跳着,根本难以入眠。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敌人的狠毒,即便是在现代拐卖妇女的事也层出不绝,但把认识的人带去黑市卖了,她还是头一回遇上。没想到古代养在深闺的女子也能有这胆子,她还真是小巧了敌手。 翻了个身,压到了脸颊上的伤,夏姑娘只能无奈地又平躺回去。 小桃听见动静,坐起来小声试探着问:“姑娘,可是伤口疼得睡不着?” 夏姑娘心上一暖,这一夜小桃怕都是不打算睡了,想到她也奔波了一日,明明很累了却要守着她不肯睡,夏姑娘的心里是记她情的:“没事,夜公子给的药很有效,已经没那么疼了,你快些睡吧。” 小桃低低地诶了一声,又躺回去了,但却没有闭眼,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隔了会儿忍不住问了:“姑娘,小王爷他会不会怪婢子?”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夏姑娘想起当初自己得罪了小王爷那惴惴不安的心情,忙安慰她:“放心吧,不知者无罪,小王爷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人。”顿了顿,眼角浮出一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小王爷看着挺凶挺冷,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小桃回想今日小王爷抱着姑娘回客栈的情形,故意用外衣把姑娘的头给蒙上,又单独出去买了干净衣服回来,这些细节都透露出他不显于色的温柔。 小桃对他的偏见,顿时就没了。 这一夜,不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夏姑娘一直挨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但经过昨天的事她不敢睡熟了,一旦有了动静便要睁眼看看。 “姑娘,吵醒你了吗?”小桃正在替她擦药,小王爷给的药的确有效,姑娘的脸已经不肿了,就是红印还没消。不过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却不容乐观,怕是得疼上好些日子。 夏姑娘坐起身,身体很疲惫,但头脑却清醒得紧,这样子怕是睡不着。索性下了床,吩咐小桃端水来伺候梳洗。 “姑娘,你再多睡会儿吧。”小桃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腕,那里的伤可不容易好。更何况害她的人还没抓到,万一又对她家姑娘下毒手可怎么办? “放心吧,用袖子挡着看不见的。”夏姑娘想到害自己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眼神阴翳。有了如此惨痛的教训,她必定万分小心,不会再让人钻了空子。 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朱砂,夏姑娘想起自昨日出事以来便没瞧见吉泽了,那个小家伙被血咒伤得吐了血,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看来这些日子有得忙了。 换了一身玄底金线暗花锦裙,配上蓝玉流苏步摇,比往日庄重了几分,再端了一张严肃的脸,颇有富家嫡女那尊贵大方的仪态。 小桃想到平日里姑娘那一身素的打扮和小孩子性子,冷不丁瞧见姑娘肃然的一面,忍不住吃了一惊。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去拜见小王爷。”夏姑娘语气柔了下来,方才让人有些胆颤的肃杀气息淡了一半儿,小桃松了口气,按照姑娘的吩咐下去准备厚礼了。 对于救命恩人,夏姑娘才不会小气。可想到小王爷的身份,什么金银财宝没有?所以送的礼必须得巧,得妙,得用心。 回想起小王爷去莲花寺求解的情形,吉泽昨日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能让小王爷开怀的,怕只有救命这一件事吧。 可惜她有心无力,连吉泽都无法救的人,她一个入门汉又做得了什么呢? 坐在马车上抚摸过手里的锦盒,里面躺着一尊玉佛,是莲花寺开过光的,据说很灵验。轻轻放到一边,那里已经堆满了各种珍贵灵芝人参和药材。 只是她知道,即便是耗尽了全天下的珍贵药材,也救不了小王爷...... 怀揣着沉重心事,马车在莲心客栈门口停下。 想到昨日就是在这门口被人给迷晕了带走,夏姑娘下车时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 小桃见状,命几个小厮先下去候着,自己则紧紧跟在夏姑娘身后,小声安慰道:“姑娘放心,今日带了好些小厮丫鬟伺候。” 夏姑娘看着马车下立了一排人,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七八个家丁,挑的都是夏家最壮的汉子。 “你有心了。”夏姑娘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由小桃扶着上了三楼,她脚上的伤还未痊愈,每走一步都如同有刀子在脚踝上来回摩擦。 即便是抹了胭脂,额角疼出的冷汗还是难以掩盖她虚弱的神色。 恭敬地敲了敲门,往日来这里,夏姑娘总是抱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因而敲门的动作也带了怨气,这么恭敬地敲门还是第一次。里面的人早就听见了门外十几个人的脚步声,他猜到了夏姑娘会来找他,却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还来了这么多人。 而她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再没了不耐烦和怒火,只剩下最纯粹的感激和敬重。 这让小王爷反而不知如何与她相处了。 第四十二章 自己解决 “把东西送进去。”夏姑娘吩咐丫鬟把道谢的厚礼往里搬。 夜一皱眉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送来的东西堆得像座小山。 “好了,你们在外候着,我同小王爷有话要说。”夏姑娘关上门,在夜一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跪了下来,连着磕了三个头。 要说之前跪小王爷她是屈服于权势,这一回却是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小王爷的救命之恩,民女夏夕雾没齿难忘,这份恩情若是今世偿还不了,来世也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夏姑娘说的可不是场面话,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如果穷其一生也救不了小王爷性命,那就来生再报,即便那时候的小王爷已不认识她。 夜一低眉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子,她发间的蓝玉流苏步摇轻轻摇晃着,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初见她时,那个梳着双平髻,戴樱花簪的冒失姑娘。短短两月,她倒是变了不少。 他也不说场面话,只是踱步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声音依旧冷冷清清:“过来。” 夏姑娘站起身,今日的玄色锦裙倒是和小王爷的玄色锦衣很相称。只不过玄色衬得她的面容越发苍白,让人不禁想起昨夜她空洞的表情。 夜一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眸却清澈如水,看样子精神恢复得不错。他原以为,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遇上那样可怕的事应当会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可她只花了一夜便恢复了常态,甚至,她的眼里比以往还多了一丝坚毅,不得不说,夜一心里是有些佩服她的。 “害你的人......”话未说完,便被夏姑娘打断。 “小王爷,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摆出一副毫不退让的架势,倒让夜一有了兴趣。 “你可知是谁害了你?”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心脏跳动时的节奏。夏姑娘眼神凛冽了一分,抿了抿唇,重重点头。 夜一本想着今日去帮她解决了这件事,却没想她竟会这么早来客栈找他,还说要亲自解决。虽然表面上默认了她的举动,但心里却想着要在背后帮她。不然,若是她心软,不斩草又除根的话,只怕危险还会找上门来。 “那你去吧。”夜一没有留她,只是把茶杯微微朝她跟前推了推,看她嘴唇有些发白,想必一路上都没有喝水。 夏姑娘一愣,盯着那杯茶水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就说小王爷是个比谁都温柔的人,这样的人若是重返朝政,定会为国为民,她又怎么舍得他英年早逝? 虽然明知自不量力,虽然吉泽明确地告诉自己夜一无药可救,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要救! 嘴里含着苦涩的茶,夏姑娘暗暗下决心。 出了客栈,夏姑娘带了小桃和几个家丁往黑市赶去,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隔了一条街,坐在茶铺门口朝里看。 钟瘸子被杀了的事应该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想必会有人来黑市寻卖昨日和钟瘸子一并回村的人。 夏姑娘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戴了面纱,坐了一会儿,便瞧见几个庄户人焦急地朝黑市走去。 “去,跟着那几个人,看他们要做什么?”夏姑娘吩咐其中一个家丁道。 那家丁装作路人的样子,竖着耳朵听那几个庄户人在黑市到处打听昨天在这里的碧绿色粗布衣裳的姑娘在哪儿。 “那姑娘我也是头一回见,用草席盖了个女子跟陈婆子几人混在一起,好像是卖媳妇儿的。” “也就昨天早上出现了一会儿,后来就跟一个瘸子走了。” “对,小脚女人,看样子是新来的,紧张得脸色发白,逢人便问要不要媳妇儿,便宜卖。” 夏姑娘听了家丁汇报,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因为太过用力,紧攥成拳的手骨节分明。想坑她?真当老虎不发威是病猫呐! “去,演场好戏给本姑娘看看。”又派了几个人过去,夏姑娘重新端起茶杯,小口抿着。 那群庄户人正是南郊村落的村民,昨夜钟瘸子被人弄死了,钟老太深受打击,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村民们只能自己去寻找凶手。根据异常稀少的线索,摸到了黑市来。 据说那个碧绿色粗布衣裳的姑娘正午神色匆忙地离开村子后,钟瘸子夜里便被发现死了,即便她不是杀人凶手,那也是本案的关键人物。 他们已经报了官,但官员们只推说会查案的,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捞不到油水的活儿,官府才不会费心去查,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正打听着,忽然窜过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脸怒气地大声吼道:“谁看到我们府上的丫鬟了?昨天偷了我们家夫人的金银首饰就跑个无影无踪的!我听人说昨儿早上看见她在这边和一个碧绿色衣裳的丫头碰头,你们有谁知道吗?” “你那丫鬟长什么样儿?”有人开口问了。 “就是十四五岁的丫头,昨个儿好像穿的黄裙子。”家丁做回忆状。 “诶,昨天那个碧绿色衣裳的丫头用席子裹了个人,露出来的裙摆好像就是黄色的。” “哦?那她被带去哪儿了?”家丁愤怒地问,“她可是拿了我们夫人好些值钱的首饰,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南郊村落的庄户人中,有个妇人忽然道:“我记得路上遇见钟瘸子的时候,他好像颇为得意地对我说了句他有媳妇儿了,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姑娘好像还拍了他一下让他别多嘴。要我说啊,他那个牛车上堆的干草,足够藏个人了。” “难不成我们府上的丫鬟被卖了?走,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什么瘸子家,我们夫人的首饰是必须要拿回来的。”家丁说着便要拽了妇人走。 妇人急了,忙叫道:“钟瘸子死了!我看啊,就是你们府上的丫鬟发现被卖后宁死不从把钟瘸子给杀了!” “杀了人就得把她抓起来见官,问题是她人呢?”家丁问道。 谁知,那群庄户人眼神闪躲,老半天才答道:“发现钟瘸子死了的时候,已经让那丫头给逃了。” 第四十三章 围堵巧儿 家丁忽然大喊一声,满脸的惊讶:“什么?!逃了?”瞪着那群手拿锄头镰刀全副武装的庄户人,嘲讽道,“别跟我说你们一群人都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她一个弱女子能杀死个汉子,你说笑呢!” 那群庄户人急了,忙解释道:“钟瘸子的确死了,脖子被扭断了,头从正面被拧到了背面……”想了想,一个被拐卖到村子里的丫头的确是没那个本事拧断一个庄户人家汉子的脑袋的,哪怕只是个没用的瘸子,那力气也是一个小丫头无法比拟的。那么,杀钟瘸子的另有其人...... 犹豫了一下,一个妇人小声问同伴:“杀人的,会不会是傍晚来寻人的那位公子?我听刘婶子说他打听到了钟瘸子的住处......” 这碧绿色衣裳的丫头还没找到,这又出来个寻人的公子,还真是疑点重重。庄户人只想着怎么养猪种地,摊上这种费脑子的事儿,一时间都有些懵,尤其是几个家丁一直嚷着要他们交出他们府上偷东西的丫鬟,让人头更疼了。 大家商量了一会儿,便决定一起去找碧绿色粗布衣裳的丫头,她对于庄户人和那几个家丁来说都是重要的线索。 为了追回夫人价值不菲的首饰,家丁们还拿了钱给昨日出现在黑市见过碧衣丫头的几个人,让他们也帮忙去找。 这一大早的,一群人分成几个小队在莲香城的大街小巷搜寻起来。 夏姑娘看了看渐渐攀上头顶正上方的秋阳,对小桃道:“走吧,去琉璃阁。” 小桃疑惑,姑娘不是要办正事吗?怎么忽然想着要去琉璃阁买首饰了? 本想问,但瞧见姑娘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终是没有开口,跟在她身后乖乖上了马车。琉璃阁外。 巧儿和李白芷的丫鬟们乖乖候着,原本今日巧儿是不打算出门的,毕竟昨天才卖了夏夕雾,还是谨慎些为好。 可是表小姐要出嫁了,便邀请了她家姑娘一同来琉璃阁选首饰,说是不计前嫌,要和好如初。姑娘被表小姐冷淡了很长一段时间,今日主动示好,姑娘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她无奈,只能小心跟着出来。 站在琉璃阁门口,看着街上慢慢变多的行人,心里疑惑着夏夕雾失踪的事为何还没传遍大街小巷。 她虽然着急,但转念一想,夏家应该是把这件事悄悄压下来了,就算别人都不知道夏夕雾失踪了,但作为亲家的冷家迟早是会发现的。冷三少爷的未婚妻不见了,冷家会怎么做? 唇边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心道,那自然是装模作样帮着找一找夏夕雾的下落,然后过不了多长时间再给冷三少爷寻一门亲事。而她家姑娘,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却不知自己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正静静地等待着收网,将它困于陷阱中,看它挣扎着慢慢咽气。 ——“看!她在那儿!”一个妇人忽然叫道,虽然巧儿今日换了一身橘色衣服,但那张脸却已经被认了出来。 巧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群人给层层围住,她看见陈婆子的脸,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你们,要,要做什么?”心里打鼓,剧烈的心跳几乎要把胸腔给敲破,巧儿白着一张脸,颤声问。 “做什么?让你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其中一个妇人厉声道,“就是你卖了媳妇儿给钟瘸子后,他就死了,你可有话讲?” “死了?!”巧儿喉咙发紧,舔了舔嘴唇,急道,“不可能,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那我问你,你卖给钟瘸子的媳妇儿躲哪儿去了?” “是啊是啊,有人说看到你们早上在黑市街口碰头,莫不是合谋去害钟瘸子?” 这时,夏姑娘派去演戏的家丁们不知何时已经默默消失在那群人之中了,因此巧儿并不清楚那些人口中被自己卖掉的人已经被偷换了概念。 此刻,她也是满心的疑惑,她记得离开的时候夏夕雾那个碍眼的女人还昏迷不醒地倒在粮房的干草堆上,怎么一夜之后,就变成钟瘸子被杀,夏夕雾下落不明呢? “哑巴了?问你话呢!你卖给钟瘸子的那个丫头去哪儿了?”见她不说话,急性子的人推了推她的肩膀,巧儿险些跌倒在地。 琉璃阁的李白芷二人也听见了动静,李楚柔正陪着李白芷看金钗,冷不丁听见自己丫鬟的声音,有些放心不下,便起身道:“表姐你先看着,我出去瞧瞧出什么事了。” 李白芷点点头,故作不在意地扭过头继续看她的首饰,但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夏夕雾交给自己的任务她完成得很好,总算是找到机会还上一次她帮自己的人情了。 她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给她报信的人说是李楚柔主仆二人要害夏夕雾,听了这话,她这个做朋友的怎能不两肋插刀替她出一份力呢? 更何况,她早就想治治李楚柔这个虚伪做作的女人了,平日里端一张清纯小脸儿,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若不是夏夕雾再三提醒不要和李楚柔起正面冲突,她早就带了人去捉.奸了! 而那个巧儿,生了一张不饶人的小嘴和毒死人的烂舌头,据她打听,在皇城的时候巧儿就没少在李家惹事儿,一肚子的坏水儿,倒和她那个不要脸的主子凑成了臭味相投的一对儿。 她倒要瞧瞧,夏夕雾今天要请她看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琉璃阁门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莲香城不似皇城的生活节奏那般紧凑,因而街上有不少闲人在逛,一听见动静,就都跑过来看热闹。 而巧儿被堵在中央,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急得直掉眼泪:“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偷东西的丫鬟,我也没卖她。”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卖给钟瘸子的是夏夕雾,哪怕黑市和庄户的人都咬定是她,她也不能认。 李楚柔过来帮她解围:“各位乡亲,这是我的丫鬟,不知你们口中被卖的丫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丫鬟一直在府上伺候我,哪儿有机会去黑市做黑心买卖呢,你们定是弄错了。” 第四十四章 捉人见官 “姑娘!”巧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李楚柔的袖子大哭起来,“巧儿没有杀人,根本不认识什么偷东西的丫鬟和那什么瘸子,姑娘,您救救巧儿。” 李楚柔并不知道巧儿昨天迷晕了夏夕雾把给她卖了的事,便以为是那群庄户人弄错了,便胸有成竹地替巧儿出面:“我丫鬟说的话各位都听见了吧,误会解除了就赶紧散了吧。” “这位姑娘,这事儿怎么能算了呢,我们那么多人证都在,你那丫鬟实在说不清楚的话就跟我们去见官吧。”庄户人提议道。 巧儿一听,吓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才不要去官府,她听人说了,若是进了那里,就算被救出来也是送了半条命,脱了一身皮。 “姑娘,我不去官府!”巧儿哀求道。 李楚柔为难地看着她,若是这时候有人出面帮她就好了。在人群中搜索着认识的人,眼前忽然一亮,瞧见何少爷从对面的云海楼出来,便扬声叫道:“何少爷!” 听见心上人的声音,何少爷还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定睛一看,琉璃阁门前站着的那抹倩影,立刻疾步走了过去。 “李姑娘,出了什么事儿?”何少爷看她一脸焦急,心里疼得不得了。 李楚柔一双美目看着他,语气透出一丝哀求:“何少爷,我的丫鬟被人诬陷了,非要带着去见官,您看能不能……” 原来是这种小事! 何少爷不屑地看着那群庄户人,他何家在莲香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官府也有他家的人手,对付这群没有背景的刁民根本不在话下。 “你放心吧,李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何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少爷一双眯眯眼紧盯着李楚柔不放,这美人何时正眼瞧过自己?这可是个绝好机会,若是能赢得美人芳心,他何某就是死了也是风流鬼。 “来人,那这群人赶走,不走的人就带巷子里给我狠狠打。”何少爷发话了,有识相的赶紧跑了,看客们也都站得远远的,生怕危及自身。 不远处马车上的玄衣女子顿时气得咬牙,何少爷这个男配来得还真是及时,让她一上午的心血都打了水漂。 何家在官府是有些关系的,所以要解决一桩命案倒也轻松。 夏姑娘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出面帮李楚柔,但眼看着巧儿就要被带去官府了,却忽然被拦下了。就好比是她走迷宫眼看着要到终点了,路被人给堵上了,只能绕道重来一样。 那滋味,让人气得牙痒痒。 那群庄户人瞧见何少爷一身华服,腰上足足挂了三枚玉佩,腰带上还镶着一枚,全身上下都写着“我有钱”三个字,不由得心虚地退了一步。要知道,城里这些有钱人,要弄死几个庄户人容易得很,为了一个钟瘸子搭上性命可不值得。 这般想着,那群庄户人便有默契地散开了,但却并不急着走,只是远远地瞅着这边的动静,等待着机会。 就在巧儿以为自己获救的时候,官老爷亲自领了一队官兵跑着朝琉璃阁赶来,六十多岁的肥胖身板儿,直喘粗气,却一步都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没把这事儿办好,全家都得脑袋搬家。 夏姑娘瞧见那队穿制服的官兵也有些吃惊,莲香城的官员向来只拿钱不办事,尤其是这个官老爷,成天胡吃海喝不露面儿,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居然亲自跑琉璃阁来了。 何少爷先是一愣,然后笑脸凑上去:“官老爷怎么来了?” “去去去,别给我惹事。”官老爷甩甩袖子,让他滚一边儿去。何少爷虽然面子上挂不住,但还是闭嘴站到一边去了。 “那个拐卖妇女的犯人在何处?”官老爷大喝了一声,众人有默契地伸手指向李楚柔身边的巧儿,一时间几十双眼都定在她身上,吓得才站起身的巧儿又吓得跪在了地上。 “官老爷,民女没做过那档子事,还请明察!”巧儿哭诉道。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庄户人也见风使舵地走过来,大声禀报:“官老爷,这个丫头不仅卖妇女,还和我们村子的一桩命案有牵连!她去了我们村子一趟,晚上就发现钟瘸子被人杀了。” 官老爷唇边的胡子抖了抖,不由分说命人把巧儿给抓起来。 李楚柔还想求情,被官老爷瞪着:“谁求情,也一并抓了!” “姑娘!救我!”巧儿被人押着走了几步,回头悲呼道。 李楚柔虽然想救她,但若是自己也因此被连累得进了官府,那她今后还怎么嫁人?抿了抿嘴,还是退到了一边。 巧儿绝望地转过头去,心里凉透了。她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家姑娘啊,怎么最后还落得如此下场? 官府带着人离开了,琉璃阁门口的人也散去了。 李楚柔瞥一眼目瞪口呆的何少爷,摇摇头准备离开。看样子这个草包不仅长得丑,还帮不上忙,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 何少爷见佳人要走,忍不住上前拉扯:“李姑娘留步。” 大街上和男子拉拉扯扯,被人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李楚柔气得厉声道:“何少爷,请自重!” “哦,失礼了。”何少爷忙松开她,红着脸打包票说,“李姑娘的丫鬟我何某一定帮您救出来。” 李楚柔心里却是有别的盘算,巧儿都被官老爷亲自抓走了,即便是救出来了,她也是不能让巧儿继续留在跟前伺候的。今日的事已经在她的名节上污了一笔,李楚柔早就恨不得打死巧儿了,又哪里会去救她。 “不用了,巧儿瞒着我犯了错就该罚,官老爷做得很好,若是何少爷去求情,只怕会寒了百姓们的心。这件事就不要再管了。”李楚柔耐着性子说道,旁人听了她的话都觉得她是个识大体,不利己的大家闺秀。又见她生了这幅好模样,顿时好感度直线上飚。 这时,李白芷也由丫鬟们扶着出来了,故作惊讶地说:“巧儿犯了什么事儿被抓了?” 李楚柔不想多谈此事,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草草一句话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好像和什么拐卖妇女杀人案有关。” 李白芷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道:“巧儿可是你的贴身丫鬟,跟了你这么多年,表姐知道你心里着急,就不用陪着我了,赶紧去官府那边看看吧。” 第四十五章 动摇的心 李楚柔勉强一笑,她可不能去官府,一个丫鬟没了就没了,连累她名节受损可是大事,她没那么傻。 “巧儿犯了错,就得认罚,我可不能包庇她继续犯错。” 听了她这话,李白芷身边的丫鬟开口了:“表小姐,这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还没搞清楚巧儿究竟是不是凶手吗,您可是巧儿的主子,这种时候不相信自己的丫鬟,反倒置之不理,可真寒了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心。” 李白芷故作愠怒地打断她:“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丫鬟一脸委屈,不服气地说:“姑娘!婢子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人们不是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吗,巧儿是表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犯了事作为主子的表小姐不也当问责吗?” 她这番话让李楚柔白了脸,瞧见周围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她觉得面上无光,在这里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表姐,我想起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先走一步。” 李白芷点点头,看着她逃也似的走远了。 原来夏夕雾说要给自己看的就是这出戏,当真是又精彩又解气!可惜对李楚柔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让她有些惋惜。 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见众人散了也默默离开了。 夏姑娘靠在软垫上,官老爷的出现像个迷,在她脑中不停打转。想了半晌,才猛然坐起身,喃喃自语道:“不是说了我自己解决吗......” 小桃跟着她忙活了一上午,倒也隐约猜出些眉目来,只是她不敢乱说,但心里笃定害姑娘受伤的人就是巧儿,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替姑娘讨回公道,好在巧儿被官府的人抓走了,最后给她定个死罪,才能平她心里的怒气。 “姑娘,已经中午了,是回府吃还是在外面吃?”小桃心疼她家姑娘受着伤忙活了一上午,便问了一句。 “走吧,去莲心客栈吃。”夏姑娘想起正好有话要问小王爷,便准备去他那里吃。 自从知道了夜一小王爷的身份,小桃也不拉着姑娘叫她不去了,加上夜一昨天救了姑娘,小桃心里感激着呢。 夏姑娘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身旁低头不语的丫鬟,戏弄道:“你今天倒不阻拦了。” “姑娘!”小桃哀怨地看她一眼,“就知道打趣婢子。” 笑了笑,夏姑娘的眉眼又慢慢浮出忧愁来,巧儿的事算是成功了一半,但小王爷的病和失踪的吉泽,以及不知何时又要出来祸害人的女主都像是一根根的刺,扎在心里隐隐作痛。 车在莲心客栈前停下,依旧是一大帮人等在门外保护夏姑娘的安全,虽然有些引人耳目,但总比又被谁弄晕了扛去卖了好。 轻叩房门,却无人应答。 原以为是小王爷出去了,但耳尖的夏姑娘还是听见了里面压抑着咳嗽声。 想起吉泽的话,夏姑娘心上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叫人把门给撞开,急匆匆扑进里间,便瞧见小王爷唇边滴着血,表情痛苦地半躺在床上。 “都出去门外守着!把你们的嘴都给我管好了!”夏姑娘正色吩咐道。 小桃也被赶了出去,夏姑娘沾湿了毛巾过去给他擦唇角的血,明明还是初秋,她却觉得分外的冷,一直冷到心里去了。 “小王爷,你醒醒。”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的冷汗。 夜一知道是她来了,只是没料到她会胆大地撞开自己的门,眼下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她瞧了去,他只想赶紧逃开。 “走,这里不用你伺候。”虽然被血咒折磨得如万箭穿心一般难受,但他还是咬牙把她给推开了。 夏姑娘身上还有伤,被他用力一推,摔在地上疼得掉泪,但还是不计较地又上前,像哄小孩似的哄道:“小王爷再这样,我可就用强的了。” 被她气得发笑,夜一瞪住她:“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丫头怎么用强。” 夏姑娘转转眼珠,食指点在他冰凉苍白的唇瓣上,故意拉长了声线道:“小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在巷子里被我给那什么了吗?”哼哼一声,扯了扯他的衣裳,恐吓他说,“这回可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威胁:“小王爷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若是被我这种山野村妇给玷污了,那可是一辈子的耻辱。” 夜一那双清冽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久久不语。 夏姑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得意地伸手给他擦额角的汗:“病了就别一个人住在客栈了,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夏家虽然比不上夜王府气派,但别莊还是有几个的,不如小王爷赏脸住过去?” 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今日的小王爷特别好说话,居然就这么答应了。这让夏姑娘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总算是找到机会报恩了。 夜一虽然沉受着蚀骨锥心之痛,却还是强忍着没有晕过去。 昨天因为急于救人,用了内功,一路奔波,所以压抑的血咒又蠢蠢欲动起来。方才办完事,总算稍微安下心来,这一放松,身体里压抑的病痛便如决堤洪流般涌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是临死不远了。 看着面前一脸关心的女子,夜一心里有些低落。 不知道十年后,她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个总爱戏弄她的小王爷存在过。 “在想些什么?”夏姑娘替他擦完脸,见他失神地看着自己,轻声问他。 夜一紧绷着下巴,没有回答。 倒是夏姑娘又开口了:“官老爷,是你派来的吧。”不是疑问句,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夜一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耳边只有夏姑娘的一声轻叹:“谢谢你。” 她没想过,这个曾经避之不及的小王爷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帮她那么多。女主有男配们给她撑腰,自己却只能孤军奋战,那份无助与孤独可想而知。但夜一出现了,虽然一开始二人相互看不顺眼,但患难见真情,她出事了,小王爷可是不顾自己的身体忙前忙后。她封冻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明明告诫自己,要逆袭女主,就必须狠下一颗心,不在这不属于她存在的世界里留有任何感情。所以即便是对夏家的爹娘和哥哥们,她也始终保持着距离感。她害怕,有了感情,自己会舍不得离开这里。 可现在,铁打的心肠也会松动。 夏姑娘心里想着,欠下的恩情,最好就在这一世还清,她才能一身轻松地去下一世继续斗女主。 第四十六章 桃花酒香 失神的空档,夜一又吐了一口血,脸色越发苍白,他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告诉自己他随时都将睡去,永不醒来。 夏姑娘颤抖着手又一次为他擦去唇边的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王爷,我扶你下去吧。” 夜一望着头顶的青色帐子,难道他最后的生命要独自一人在这异乡客栈里度过吗? 遥想自己风光一世,金戈戎马,如今卧床不起,这二十几年好似南柯一梦。 死,他不怕,他只是不甘。 本想着躲得远远的,不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了去,即便死时孤独一人又如何? 但此刻,他却犹豫了。 方才夏夕雾提议说要接他去别莊住,他鬼使神差地竟答应了。莫不是他的心底在期待着什么? 侧目看向她,她的眼眸流露着几分焦急,几分害怕。是害怕自己拒绝吗? 那双瞳仁是浅浅的琥珀色,笑起来的时候会暖若春水,和他冰冷孤傲的紫色眼眸如同两个极点一样遥不可及。 可为何,向来与别人隔着遥远天河的自己,第一次想要跨过去,触及她的世界? 一定是血咒让他迷了心窍,失了理智,才会变得不像自己。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太累了,从十七岁到如今已经七年之久了,他奔波了太久,期待了太久,如今得了必死无疑的答案,反倒卸下一身的沉重与惧怕,安然等待死亡。 不如,最后的日子,就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吧…… 夜一的行李很少,几件衣服,两把佩剑,亦如他的人,简单而低调。 夏姑娘亲自给他收拾好东西,忽然在角落里发现自己装栗子糕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栗子糕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什么嘛,明明之前还说难吃…… 心情复杂地朝里屋看了一眼,有什么答案在心里呼之欲出,但她不愿细想,有些事她只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才能继续前行。 扶着虚弱的夜一离开了客栈,小桃瞧见半闭着眼面色苍白的夜一,也吓了一跳。明明昨天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姑娘,夜公子这是怎么了?”倒了杯热茶给姑娘递过去,想让夜一暖暖身子。 谁知,姑娘的脸色此刻也变得如夜一那般苍白,抿了抿唇,良久吐出两个字:“病了。” 那日吉泽虽然没告诉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她当时因为太过震惊,便没有细想,以为是自己的栗子糕被下了毒害了小王爷。但后来将小王爷说过的话,以及吉泽当时的反应联系起来,她才明白,小王爷会这样是因为中了咒,一个连吉泽都说无能为力的咒。 马车一路驶向夏家别莊,说是别莊,也无非是莲香城的一块风景优美的幽静之处。 小路的两边种满了桃花树,此刻却已是一片萧索,凄冷的风卷起地上的叶,卷过马车快速旋转的车轮,一直吹向幽径深处的那栋别莊。 “姑娘,让夜公子住这里,会不会太委屈他了?”小桃凑到夏姑娘耳边,小声提醒,“毕竟夜公子是姑娘的救命恩人,何不请去夏家住?” 夏姑娘不是没想过招待小王爷去夏家修养,但是小王爷身份特殊,去了夏家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小王爷就别想休息了。 更何况,她还打算学术救他呢,在夏家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只怕会乱嚼舌根。 而且她知道,一旦小王爷住进了夏家,她可能就没有多少机会和他接触了。毕竟自己是待嫁之身,母亲一定会以男女授受不亲之由减少他们接触的机会。那样的话,得不偿失! 抬眼打量这座精致的别莊,背靠着青山,还有一汪温泉,是很适合疗养的。 “这里清静,等夜公子病好了就邀他来夏家做客。”夏姑娘没有多做解释,扶着小王爷进去了。 别莊只留了一个看门的家丁和两个打扫的丫鬟,见夏姑娘来了,都来拜见。 家丁是个老实的中年男子,守了这别莊十几年,算是老人了。又打量了那两个丫鬟一眼,老老实实地站着等候吩咐,想必也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人,便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他们生火煮饭,她要在这里吃过午饭后再去打探巧儿那边的情况,顺便去找吉泽的下落。 “我记得,前年春天的时候在别莊埋了一坛桃花酒,也一并送上来,我要陪夜公子喝上几杯。”夏姑娘吩咐下去。 小桃却急了:“姑娘,夜公子都病了怎能喝酒呢?” “怎么不行?适当的喝酒能够强身健体,对吧?”给夜一眨眨眼,示意他帮自己说话。 夜一当然愿意,他是中了血咒又不是真的病了,喝不喝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既然有酿好的桃花酒,他自然得尝尝,便冲小桃点了点头。 小桃气得跺脚:“夜公子和姑娘一个鼻孔出气,婢子可争不过你们。” 看她负气离开的背影,夏姑娘忍不住笑了。 转过头来问夜一:“小王爷可喜欢这里?” “依山傍水,曲径通幽,怎会不喜?”夜一在露台上坐下,脚边就是一汪浅浅的泉,泉水顺着山石缓缓流下来,水声空灵婉转,让人恍惚地以为这里是四下无人的深山。 几道别致的小菜和桃花酒一并送了上来。 夏姑娘没留人伺候,二人面对面坐着,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潺潺流水声和偶尔一闪而过的啼鸣。 “来,尝尝这桃花酒。”夏姑娘拆了酒坛,一股清香飘来,还未喝便觉得有些醉了。 夜一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不过眼眸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给二人倒了满满一碗,夏姑娘端起碗,正色道:“这碗酒我夏夕雾先干为敬,为小王爷的拔刀相助!” 仰头一口饮尽,又满上了一碗。 这一回,依旧是一脸认真地道:“这碗酒,为小王爷福寿安康!” 她说这话的时候,睫毛微颤,也不去看夜一的脸色,仰头一口饮下。 桃花酒虽香甜,但毕竟是酒,两碗下肚,夏姑娘的面颊被染上一层绯红,眼波朦胧,似醉非醉。 夜一见她还要倒酒,忽然按住她的手,沉声道:“够了!” 第四十七章 惩罚吉泽 夏姑娘浑身都热了起来,没想到这酒看似温和清新,却还是藏着一丝烈。 她没有动,而是盯牢夜一漆黑的眼眸,忽然问道:“小王爷可有什么要敬的?” 夜一没有松开她,只是沉默地盯着面前的那碗酒,喉间仿佛梗住了一般,想要开口,却异常艰难。良久,他才又看向她,眼里带了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敬,年年能与君共饮。” 夏姑娘避开他的眼:“小王爷,等你病好了,就重回朝政吧。皇城想陪小王爷喝酒的人多了去,民女的酒量差,怕会扫了小王爷兴。再说,过个一年半载的,民女便也和所有女子一样成为相夫教子的妇人,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陪小王爷共饮。” 夜一听了她的话只是握紧了手,她的手很小很软,他只微微用力一握,便见她疼得皱了眉。心上一软,便松开了她。 拿起筷子,淡淡一声:“吃饭。”仿佛刚才心里的波澜从未掀起过。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桌上的二人各怀心事,因而并没有多言。 想着还要去探巧儿消息和找吉泽回来,夏姑娘便没有多留,将自己带着的家丁丫鬟们又留了大半给小王爷,这才离开别莊,朝官府赶去。 小桃怕她操劳过度,便劝:“姑娘,不如小桃替你去官府看看情况,您就先回去休息吧。” “也好。”夏姑娘喝了酒,如今后劲儿来了,整个人的头都是晕的,再加上马车时不时地颠簸一下,晃得她想吐,便答应了下来。 小桃松了口气,叫车夫掉头回夏家。 夏姑娘一到家门口,便瞧见个小家伙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徘徊,小脸儿上满是纠结。 她忽地冲上去一把扯着他的衣服给拎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吉泽,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一旁的人都瞧不见吉泽,又见得夏姑娘脚步摇摇晃晃,便以为她是醉了在说胡话。 小桃赶紧去扶她,哄着将她往西院带。 而一路上,吉泽都挣扎着要逃离夏姑娘的魔爪,一个劲儿地大叫:“无礼之徒!信不信我让你立马出丑!” “哼哼,先让我打两下小屁股再说!”夏姑娘一进房便扯下吉泽的裤子,对着那两瓣儿白花花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吉泽还是头一回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但他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却并没有真的生气,因为他没脸生气。 若不是自己教了她传送之术,又没能照看好她,她夏夕雾能遭那趟罪? 看他绷着小脸也不反抗,夏姑娘反倒没了欺负他的兴致,戳戳他的小脸,怒气未消:“吉泽,你该不会是故意躲着我的吧?” “胡说!我躲你做什么?”吉泽涨红了脸,赶紧反驳。笑话!他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一个人类小丫头怕到躲躲藏藏吗? 夏姑娘眯着眼笑而不语,吉泽这家伙总是口不对心,但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今日瞧见了他的模样越发笃定他这是在愧疚呢。 其实这件事并不能怪他,巧儿要害自己,即便这次因为吉泽而避开了,难免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能让她钻了空子。所以,她要做的不是去责怪吉泽没有及时救自己,而是折断巧儿的翅膀,让她再也不能出来作恶。 “既然没有躲着我,那师父你就继续教我法术吧。”夏姑娘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乱的衣裳,讨好地拍了拍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像黄鼠狼看鸡那般冲他不怀好意地笑,“对了,徒儿还有件事要请教师父呢。” 被她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吉泽眼角抽搐地朝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她:“什么事?” “就是,小王爷身上的诅咒……”夏姑娘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吉泽就知道这丫头忽然大献殷勤没什么好事,甩甩袖子没好气地回绝了:“你那个朋友,我也救不了的。” 夏姑娘急了,跪坐在椅子旁边,可怜兮兮地说:“您就多想想吧,像您这么牛逼的大妖怪一定有压箱底的独门绝技没亮出来给徒儿看。” 她这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一流,若是她学习法术也能这么天赋禀然,别说一个小王爷了,就是来一百个说不定也能救。 沉吟了半晌,吉泽才终于松了口:“我去妖界问问吧,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心地说出实情,“他中的是世代相传的血咒,难解。”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吉泽也不多解释,只是写了几道符给她让她这段日子好好练习,他回来可是要检查学习效果的。 夏姑娘欢天喜地的拿了符,恭恭敬敬地送吉泽到窗边。 见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消失在了窗前,只有微微摇晃的窗户提醒着她吉泽出现过。 吉泽肯帮忙,救小王爷的几率就大了几分,想到自己肩负重任,夏姑娘便没了休息的心思,只想着赶紧练好吉泽给的这几道符。 明年开春她就要出嫁了,在此之前若是不能治好小王爷,只怕今后就再没机会了。 夏姑娘坐到檀木长几前,认认真真画起来...... 而此时,公堂之上,巧儿拐卖妇女谋杀钟瘸子的罪名已经给坐实了。 她哭着喊着要伸冤:“官老爷,民女真不认识什么偷首饰的丫鬟,也没杀钟瘸子。” “那你要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黑市,又和钟瘸子一同出现在南郊村落?!”官老爷厉声呵斥道。 巧儿语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拐卖的是夏夕雾,怎么一夜之后便成了她根本不认识的一个丫鬟,钟瘸子被杀了,夏夕雾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说不出来就拖下去!”官老爷才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上头交待下来的事,他可得办妥了,不然脑袋搬家的人就是他一家老小了。 巧儿被两个官兵架着往后堂拖,她顿时急了,抱住其中一人的大腿尖叫道:“我想明白了,一定是夏夕雾那个奸夫杀的钟瘸子!就那个住在莲心客栈的什么夜公子!” 她这话一出,官老爷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大手一挥,赶紧吩咐人把她带下去。 要知道,住在莲心客栈姓夜的就只有一位,还能是谁?当朝的小王爷,被夜王府捧在手心里的小王爷! 第四十八章 风口浪尖 这个刁民在公堂上说了对小王爷不敬的话,传出去自己也会被连累着掉脑袋的。她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了自个儿! 巧儿的哭声被淹没在围观看客们的议论声中,有好些人都是官老爷安排的“演员”,纷纷骂着巧儿恶毒,将案件的疑点一笔带过。虽然有人质疑巧儿一个姑娘家是怎么把钟瘸子的脑袋给扳到后背的,但也很快被那群“演员”给转移了话题。 因此,巧儿先拐卖妇女又害人性命的事便在大街小巷传开了。连带着,李楚柔是她主子的事也被众人知道了。 也不知是从谁那里传出来了一条劲爆的八卦消息,一时间让冷三少爷和李楚柔二人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嘿!你可知道,从皇城来的美人李楚柔和冷家三少爷常常在客栈私通,已经不止一个人看到过了。” “哎呀,那么美的一个人儿,居然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恶心!” “听说今天被抓的巧儿是她的贴身丫鬟,能教出这种丫鬟的主子,人品能好到哪儿去?” “那个巧儿公堂之上明明都坐实了罪名,还要污蔑夏家姑娘,看来也是她的主子教的,巴不得破坏冷夏两家的亲事,自己上位。” 这事儿在整个莲香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自然也传到了冷家人的耳朵里。 冷千华顾不得处理手上的生意,命人拿了一堆厚礼便匆匆赶往夏家。 跟着他的小厮看见自家少爷急得团团转,忍不住安慰道:“少爷,不就是个夏夕雾吗?这亲事吹了就吹了,不正好成全了您和李姑娘吗?” “给我闭嘴!”冷千华气得面色铁青,用折扇狠狠敲他的脑袋,骂道,“你懂什么?一百个李楚柔都敌不过一个夏姑娘!”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李楚柔了,之前和她混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如今猛然惊醒,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意。 他是迷了心窍才会在中了李楚柔的计之后还去找她!那一次一定就是李楚柔指使巧儿骗自己中计的,只不过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沉浸在她的味道里难以自拔。 他当然想不明白,因为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女主光环,若是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是很难抗拒的。 若不是吉泽那日恶整了李楚柔,让冷千华倍感恶心,他兴许还会继续错下去。 现在听闻了城里的风言风语,冷千华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夏姑娘的心,哪怕是欺骗,他也不能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她。 而此时,正将自己关在房里练习画符的夏姑娘并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正在练习火符,这道符若是练好了,便能凭空引火,虽然比不上绝世武功有用,但至少能在受困的时候用来混淆敌方视线,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正练着,便有丫鬟来禀报,说是冷三少爷来找她了。 夏姑娘一愣,笔尖的一滴墨砸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 “知道了,让他在客室等会儿,我马上就过去。”收拾了桌上的残局,净手,整理仪容。确定脸上没什么墨渍,这才移步去了客室。 刚进门,便瞧见冷千华站起身迎了上来。 男主大人还真是热情!夏姑娘心里冷笑一声,看向他的目光也透出几分冷意。 她在来的路上便听小桃说了,巧儿已经被定罪,而冷千华和李楚柔的事情不知为何也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看来,男主大人这是心虚了,所以赶紧跑来找自己解释。 “夕雾……”冷千华注意到她冰冷的神色,紧张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原以为她会继续给自己脸色看,却没想,下一秒,夏姑娘便换上了哀怨的表情:“冷三少爷,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可如今你做出那种事,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冷千华忙道:“我就是怕你多想,所以才赶紧过来解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张了嘴乱说,蓄意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冷三少爷说的可是真的?”夏姑娘低了头去,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可听人说了,你日日和李姑娘在客栈相会......” 顿了顿,又哀怨地问:“可是夕雾当初拒绝和冷三少爷亲热惹恼了你,所以你才去找李姑娘?” 冷千华伸出手想去握住她的肩头,却被小桃狠狠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解释说:“没有的事,我冷某绝不是那等好色之徒。若是夕雾不信,大可挖了我的心去瞧瞧,看我对你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众丫鬟瞧见面如冠玉的冷千华如此情真意切地向自家姑娘表白心意,都忍不住融化了心,想帮着求情。 “姑娘,一定是李楚柔故意让人放出那种流言来的,你看她的贴身丫鬟在公堂上都想着污蔑姑娘,可见她有多歹毒,巴不得姑娘和冷少爷不和,她好趁虚而入。” 冷千华感激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对方红透了脸,赶紧低头退到一边,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冷千华的英姿。 夏姑娘在心里叹气,不愧是男主,不管走到哪儿都有替他说话的女人。 抬眼细细打量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的确尽显焦急之色,见她不语,试探地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夏姑娘心中的感觉甚是复杂。 按理说她一个炮灰女配,是根本入不了男主的眼的,她也做好了委曲求全放下身段去讨好男主的觉悟,却没想,如今反倒是他来讨好自己,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无论男主和李楚柔之间是真是假,她夏夕雾都不可能因此而与他决裂,谁叫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他呢? 于是顺水推舟,给他一个台阶下:“你若是真心,那就证明给我看。” 冷千华见她松了口,高兴得眉眼带笑,激动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抓她的手,却又怕她生气,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字承诺道:“我冷千华今生今世绝不负夏夕雾,我一定证明给所有人看。” 真不愧是男主,说起情话来也是娓娓动听,若不是早就从李白芷那里听说了二人私通的事,她恐怕也会对冷千华的这番话深信不疑吧。 第四十九章 女主失踪 怔怔望着风华绝代的冷千华,夏姑娘却发现自己没有半分的心动。这人真的是她这一世命定的良缘吗? 压下心头涌起的波澜,夏姑娘冲他点点头:“那我就信冷三少爷这一回,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冷千华见她信了自己,虽然骗了她心里有愧,但只要能留住她,这件事的真相他便会永远压在心底,再不提起。 至于李楚柔,他会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来纠缠自己了。 “夕雾,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可愿意赏脸陪我去参加灯会?”冷千华趁机邀请,二人当初在河畔聊天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眼前,原本美好的一切都因为李楚柔的那场算计而支离破碎,他现在只想赶紧补救。 夏姑娘一愣,喃喃道:“这么快又到中秋了吗?” “你觉得快,我倒嫌时间太漫长,恨不得快些到明年开春。”冷千华眸中含笑,凝视着她。 明年开春,便是出嫁时。 原本急着完成这一世逆袭任务的夏姑娘却忽然迟疑了,她多想时间止步不前,让她再多停留一小会儿。 定了定神,压下心里那份不理智,夏姑娘盈盈一笑,应下了:“好啊,中秋之夜,不见不散。” 冷千华只觉得心上一暖,这段时间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像是飘在半空中一般,总没有实感。眼下见到了她的笑容,才明白,心里空了的一片是因为没有她来填补。 这一边温情脉脉,李楚柔那一边却是寒意沁骨。 若不是巧儿,又怎会害得她被世人戳脊梁骨?她和冷三少爷的事又怎会暴露在众人面前?现在整个莲香城的人都在议论她,唾弃她。而她心心念念的冷千华却在那日之后消失了般再不来找她,而这种时候更是不来安慰她。 ——她好恨! 她那么骄傲,那么耀眼。却因为冷千华变得狼狈不堪,明知道他订了亲,却还是忍不住沉沦,一步步走到如今。 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亦如她此刻真心破碎的声音。 “冷千华,你好无情!”李楚柔咬牙切齿地念道,“我李楚柔绝不放过你,这一世,你只能是我的。” 就在这时,房中忽然出现一人。 李楚柔看清那人的脸后,惊讶地叫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的小妖精,这种时候我不护你谁护你?难不成你还在等着那个冷千华来替你遮风挡雨?”那人欺身上前,将她围在怀中。 见她别开脸去,那人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冷千华此刻正同他的未婚妻卿卿我我,又哪里念及你为他做出的牺牲。跟我走吧,我护你周全,至少,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 李楚柔自觉心地善良,从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心一意为冷千华付出着,却被不如自己的夏夕雾给比了下去,她不服气! 她不想害人,但别人却逼得她走投无路,那么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眼里闪过一抹坚定,忽然一字字道:“好,我跟你走。” 那人开怀一笑,抱着心上人,只觉得满心欢喜,他愿意为怀里这个女人做任何事。她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可为何世人总分不清真假,还要这般误解她,害她伤心落泪呢? 当巧儿在牢房里被一群将死的男囚犯们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时候,李楚柔已经跟着她深情的男配离开了莲香城。 这件事,夏姑娘是第二日才知晓的,还是李白芷差人来告诉她。 她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女主出事了,毕竟有万能的女主光环,是任何时候都能绝处逢生,再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来继续逍遥快活的,李楚柔选择这个时候消失一定是打算保存实力,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跳出来作乱。 又将那本藏在暗格里的前世记事簿给翻出来,当初粗略看了看,倒没留心后面的事,只看到男主为了女主去送死,当时想着自己被休后面都与她无关了便没有看下去。这回再细细翻看,才发现,这是一个百转千回曲曲折折的虐恋情深的故事。 女主并不是故意要弃男主不顾,而是她的男配们实在太难缠,将她囚禁在身边,不让她与冷千华见面,又设下陷阱让冷千华去送死。结局自然是男女主角度过千难万险,终于在一起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了。 看到这里,她夏夕雾都忍不住要替这对情深似海的男女主角拍掌叫好了。世人只看到故事本身,却忽略了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肮脏。 李楚柔勾搭冷千华的时候,可曾想过夏夕雾这个痴情女配的感受?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定亲的未婚夫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试问谁会不发威弄死不要脸的第三者?只可惜女配只有当炮灰的命,自然是斗不过身为女主的李楚柔的,最后落得被休的下场。将记事簿翻到秋季,却发现事情的走向和记事簿上写的不一样了。 明明这个时候李楚柔应该和冷千华正值浓情蜜意时,被男配掳去那也是明年开春之后去了,怎么不一样了呢? 夏姑娘拧着眉想不明白,会不会是自己没有如记事簿里写的那样恶毒地害李楚柔,才会导致命运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呢?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她明显处于被动位置。而且这本记事簿似乎也没有参考作用了。 苦恼地收好记事簿,夏姑娘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既然命运的轨迹变了方向,那男主会不会也变了呢?她实在是对现在这个男主没有感觉,虽然初次见面是被帅到了,而他的笑容也如和煦春风般让人心暖,只是,却独独没有心动的感觉。这样下去她还如何真情流露去打动男主呢? “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幽幽叹道,“男主大人,对不住了,谁叫你要和李楚柔做苟且之事又被我知道了呢?看到你的脸我就觉得恶心啊……” 迷迷糊糊睡去,却不知窗外,两路人马已经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第五十章 解咒方法 双方都透出吞噬万物的杀气,一方为了取屋内人的性命,一方为了保护屋内人的性命。都是精心培养的死士,对峙了一段时间,其中一方露出破绽败下阵来。 残月的剑稳稳当当地架在了对方脖子上,冷声问:“谁派你来的?” 那死士只冷笑一声,很快便七窍流血而死。看样子是咬了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残月收了剑,也不指望从这帮死士嘴里问出什么,看样子主子是算准了会有人对夏姑娘不利才派了他们来暗中保护她。 屋子里的人已经沉入梦乡,看样子累得不轻。 抬眸望了一眼夜幕中皎洁的圆月,残月继续守护着她的安全,只是心里还是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大材小用地让最厉害的自己来保护一个莲香城内不起眼的小丫头,她的命又不值钱。 睡梦中的夏姑娘自然不知道自己正被小王爷的手下偷偷嫌弃,梦里自己治好了小王爷,逆袭了女主,回到了现代,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做了如此美梦,自然是时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倒是折磨了守在屋外树上的人一夜。 第三日下午,吉泽终于回来了。 夏姑娘正兴冲冲地想要展示自己这几日的练习成果,却见吉泽脸色苍白,衣襟上血迹斑驳,她堆起的笑容顿时散了 “你怎么了?”难不成去妖界被人给打了?也难怪,这么小只的妖怪谁见了不想欺负,自己不也忍不住打了他的小屁股么?只是,想到别人把吉泽踩在脚下,夏姑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吉泽却挥开了她的手,不耐烦地说:“脏手拿开,本妖可没那么脆弱,需要你一个人类丫头来关心。” 夏姑娘也不气,只是默默递上一杯茶,安静地坐到一旁盯着他。 吉泽诧异地挑眉,含一口茶在嘴里去掉满口的血腥味:“你怎么不问我打探得怎么样了?” “师父想告诉我自然就会说。”夏姑娘看他那张苍白的脸,哪里会不知道妖界也是不好混的,吉泽这一趟怕是吃了不少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拜托他去寻解咒的办法,她心里愧疚,便不像往常那样和他拌嘴。 吉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丫头身体里有转生珠,当时游走在人间的自己瞬间就被那光芒给闪瞎了双眼,这才主动去抱大腿想让她度自己一程,早些转世,远离这几百年的恩恩怨怨。 可没想到这丫头什么都不会,他只能等待。 现在她要救人,最快的方法就是把转生珠磨成粉喂他喝下去,再略施法术就能成。这方法虽然简单,但转生珠却白白浪费了。所以,他不打算告诉她这个办法。 只不过另一个方法...... 打量她一番,吉泽考究着夏姑娘与夜一二人之间的关系,那天自己给夜一递了纸条,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救人,要说他对夏姑娘,倒也算是有情。只不过,他却不知道夏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咳嗽一声,胸口的伤隐隐作痛,那些个混蛋下手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稳了稳气,吉泽问她:“你有没有考虑过嫁给夜一?” “啊?”夏姑娘的下巴瞬间掉下来,这小妖怪想些什么呢!瞪他一眼,教训道,“这种少儿不宜的问题就别问了。” “什么少儿不宜,本妖可活了几百年了,论辈分,早就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吉泽气得拍桌,“本妖就问你一句,嫁不嫁给他?” 谁知夏姑娘脖子一横,坚定道:“不嫁!夜公子只是我的救命恩人罢了,再说我已经和冷三少爷订亲了,怎么能心猿意马呢?” “那你天天往莲心客栈跑。”吉泽翻了个白眼,人类的感情世界真复杂。 “我,我那是被使唤的。”夏姑娘急忙解释,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这个小妖怪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眯起眼凑近:“吉泽,这件事是不是和救夜一有关?” 吉泽不自然地别开脸,他才不要被那丫头看穿眼底的心虚:“要救他的话,必须二人薄衣入水,我会替你们画符施法,只不过,你俩得在那水里相拥至少一个时辰。” 夏姑娘咽咽口水,那画面,光想想都觉得香艳。 “那有什么,为了我的救命恩人我豁出去了!”夏姑娘毕竟是个现代人,去海边谁不穿比基尼啊,薄衣入水已经比比基尼保守一倍了,有何不可? 吉泽瞪圆眼睛:“你可搞清楚,得连续一个月天天泡!” 这回夏姑娘也有点迟疑了,要说抱着在水里泡一回还好,这天天抱着,万一抱出什么问题来了怎么办? 小王爷那长腿那胸膛,想想就忍不住流鼻血,她怕自己抵抗不住心里的小恶魔,把持不住把小王爷给吃了,到时候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吉泽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以为她和广大古代女子一样在意自己的名节,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一个月,还想不想嫁人了? 他若是晓得了夏姑娘想的是什么,一定不由分说给她一百个板栗吃。 “如果不这样,就没办法救他了,因为目前为止,本妖只遇到你一个拥有转生珠的人,除了你没人能救他。”吉泽见她不说话,摆摆手道,“救人事小,失节事大,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也没必要为了他牺牲那么多。若要报恩,每年在他坟前送一束花便是。” “怎么能这样!”夏姑娘怒极反笑,“你们妖怪就如此无情吗?小王爷为了救我病情加重,如今生死未卜。可我呢?明明可以救他却当缩头乌龟,等他死了再假惺惺地送几束花掉几滴泪表明自己也是个会感恩的人。你不觉得无耻得可笑吗?” “那你要如何?”吉泽垂下眼眸,在听见她说自己无情的那一刻,指尖还是一颤。 “我救他,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一年,我也能坚持。”夏姑娘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若是我食言,就叫我生生世世都无法逆袭,只能当个炮灰女配!” “你那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吉泽听不懂她的话,却能感觉到她的决心。 眼前夏姑娘的模样和几百年前的影子重合,吉泽只觉得胸口涨涨的,摇摇头,低喃一句:“诺言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人做到......” 第五十一章 我能救你 不愿被她瞧见自己眼底的情绪,吉泽跳下地,吩咐道:“我先去做些准备,你也去夜一那边知会他一声,今晚子时便开始治疗。” 夏姑娘知道救人性命那是争分夺秒的事,小王爷吐血吐得那么严重,只怕半只脚都踏进了阴曹地府,若不抓紧就拉不回来了。于是点头应下,也起身准备去别莊。 临近中秋,夏家的仆人们都忙活着准备节日要用的东西,因而夏姑娘走出西院的时候瞧见不少人进进出出。 这时,三姨娘身边的丫鬟灵儿忽然走近问:“姑娘这是要去哪儿,马上就饭点了。” 夏姑娘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丫鬟的信息,似乎原主对她没什么印象,只不过三姨娘在她出事回来的那夜故意想给自己难堪,倒是让她对三姨娘多了个心眼,连带着对她的丫鬟也多了一丝防备。 板起脸,冷声道:“主子要去哪儿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来问?你是哪个房的,自己下去领十板子!” 灵儿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吓得忙跪了下来:“姑娘开恩,饶过婢子吧!婢子只是想说厨房准备了姑娘爱吃的菜,谁知婢子嘴笨,没能表达清楚。” 见夏姑娘脸上的表情有了松动的迹象,小桃忙给别的丫鬟使眼色:“来啊,姑娘都发话了,还不带去领板子!你们可得数好数,少打一板子都不行。” 灵儿呼天喊地的声音渐渐远去,夏姑娘这才问小桃:“你很讨厌她?” 小桃小声说:“姑娘,你忘了三姨娘是怎么指使灵儿给咱们使绊子的?三姨娘一直嫉妒夫人所出的几位少爷地位比她生的四少爷高,可是碍于几位少爷都不是吃素的,就不敢有所动作。可瞧见姑娘一个女儿家在家里也能有这么高的待遇,气不过,老想着怎么唆使姑娘犯错。” “那我可得小心点了。”夏姑娘知道宅门女眷们的手段个个毒辣阴狠,防不慎防,她虽是夏老爷夏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但却是有些人的眼中钉,若是来阴的,她没有把握应付得了。 以挑选中秋节礼物的由头马不停蹄去了小王爷所在别莊,奇怪的是,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推门一路往里走也不见人影。 难不成小王爷出事了? 正疑惑着,眼前忽地出现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朝她盈盈一拜,起身道:“夏姑娘,里边请。” 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家丁们进去了,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有诈。 那侍女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她去了那汪泉水边的露台处。 夏姑娘远远便瞧见小王爷负手站在雕花围栏处,望着那汪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夏姑娘来了。”侍女恭敬地跪在地上,俯首道。 “嗯。”夜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挥手吩咐道,“夏姑娘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是。”侍女起身出去,夏姑娘也让小桃带了人下去。 小跑上前,夏姑娘疑惑地问:“我留给你的丫鬟家丁呢?” “遣散了。”夜一淡淡回道,仿佛他才是这个别莊的主人一般。 夏姑娘瞪大眼睛,如果她现在正在吃饭的话一定会被他的话给噎个不轻。这小王爷太霸道了,颇有鸠占鹊巢的架势,这里明明就是她家的别莊,怎么小王爷那股浑然天成的一家之主的气质反倒让她这个真正的主人忍不住低了头,恭敬地问:“可是伺候得不好,惹小王爷您生气了?” 夜一没有回答她,她哪里会明白,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的道理,又哪里明白生在帝王将相家的人自小便在刀尖上摸爬滚打,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走到现在的。她好心留着那些人,无非是在自掘坟墓罢了。 垂下眼眸,他转移了话题:“你来我这里,不会只是要说这种无聊的话题吧?” “当然不是,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夏姑娘心头一震,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说。”夜一感觉到她的呼吸乱了,知道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并没有听残月汇报过。 “我能救小王爷。”夏姑娘像是面试的考生一般,有些紧张地道。 夜一听了这话,只是不在意地一笑,反问道:“你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原以为她只是信口一说,随便找来治吐血顽疾的江湖郎中来给他治病,却没想她居然一字字地道出了真相:“我当然知道,小王爷中的是世代相传的血咒。” 夜一的心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来。 这是夜王府的秘密,她为何会知道?! 不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若是现在去莲花寺上香,定会发现青玄大师已经许久未出面了。 夜一不想杀她,可她却偏偏知晓了他的秘密。 拽过她的手,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如此脆弱,脆弱得自己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她粉身碎骨。 面容阴翳地盯牢她无措的眼眸,冷声问:“谁告诉你的?” 夏姑娘抽了抽手,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给捏断了,急道:“你松开我我就告诉你。”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夜一敛了心神,后退了一步。 夏姑娘柔柔发麻的手,没好气地说:“为了救你,我牺牲可大了,你居然这么对待即将成为你救命恩人的我。” 夜一抿了抿唇,脸色依旧很难看。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商量救你的事,不瞒你说,我可以看见妖怪。”夏姑娘没有明说转生珠的事,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我拜了那个妖怪为师父,跟他学习法术,也拜托他出手相救。” 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别扭地把救他的方法给小声说了出来:“师父说,要解咒就必须二人薄衣入水,相拥着泡上一个时辰,连续一个月就能解开。” 夜一看着她如染血般的耳垂,只觉得她说的是一派胡言,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妖怪,单说这解咒的方法就可笑至极。 他忽然欺身上前,贴近她的脸,毫不意外地瞧见夏姑娘眼底的慌乱:“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明明正派寡淡,夏姑娘却在这一刻感觉那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性感,朝后一退,险些摔倒。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想报恩罢了。”离他五步之遥,夏姑娘才感觉自己能顺畅地呼吸了。 第五十二章 男主清醒 夜一好笑地看着她:“不喜欢我,为何用这种方法来引诱我?” 夏姑娘囧得想吐血,这不是她想出来的办法好吧?要怪就怪吉泽,是他告诉自己只有这一个法子的。( “小王爷若是不信我,那也没办法。”夏姑娘耸耸肩,“只是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掉吗?恕我失言,你这么年轻,在朝中也备受拥戴,而你这样心思缜密又温柔的王爷对天下百姓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福音。若只是天妒英才,那也无话可说,但问题是,你中的是个咒,你难道不觉得不甘、不觉得可惜吗?” “够了。”夜一打断她,她字字诛心,只让他觉得心如刀割,这些年来的愤怒与不甘愿在一瞬间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来。 夏姑娘见他神色悲怆,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朝他行了礼,约定道:“如果小王爷信我,今晚子时派人来接我。” 说完这话,她没等他回答便离开了,小王爷现在情绪不稳定,一定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毕竟,寻遍天下也无人可救的血咒,忽然有人能解了,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她离开后,一道黑影闪身而现,跪在夜一面前。 “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不过半会儿的功夫,夜一已经冷静了下来。 残月如实禀告:“主子,昨夜有人要取她性命,那身手,只有皇城精心培养的死士才有。” “夏夕雾本人呢?”当初夏姑娘把他当做男主天天踩点接近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但派人查了却什么也查不 残月回道:“属下无能,查来查去也查不到别的什么,夏夕雾只是普通的女子,夏家也不过生意人家,并没有做别的什么勾当。”顿了顿,想起白日里瞧见的画面,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道,“就是感觉夏姑娘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夜一眯起眼问。 “夏姑娘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说话,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难道她真的看得见妖怪? 夜一沉吟半晌,又见残月递来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主子,夏姑娘这些日子的确是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偷偷练习画符,这是属下趁她睡着了之后偷出来的。” “下去吧,子时的时候把她带来。”夜一用内功将那张符震个粉碎,淡淡吩咐道。 残月心里一震,主子这是信了夏姑娘吗? 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斗胆开口劝说:“主子,属下觉得这事蹊跷,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夜一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黯淡下去的眸光却能瞧出他心底的无奈:“你觉得一个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里的人,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残月噤声,又抱拳一拜,跃身消失在别莊的露台。 夜一依旧立在泉水边,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一场白日梦,但抓上栏杆的手,已经将那块雕栏给捏了个粉碎。他终究还是有些期待的...... 踩着饭点回了家,却在门口与冷千华的马车碰了个正着。 今日的冷千华一袭白衣,衣袖是仙鹤图的纹络,温润中添了一抹仙气,倒让夏姑娘有些发愣。眼前的情形让她忍不住回想起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惊为天人的出场。 若不是李楚柔忽然插上一脚,自己对他的印象也不会越来越差吧。 见他眼神温润地低眉凝视她,夏姑娘有些尴尬地别开眼,客气地问:“冷三少爷来夏家有事吗?” 虽然已经向她解释过了,但他知道她一定还是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冷千华在心底叹气,自己种的恶果只能自己咽下去,这一时半会儿的,夏姑娘怕也不会和他亲近。 “没事就不能来吗?我路过此地,想顺便看看你。”冷千华说着,又让人从马车上将食盒拿下来,离那天她送自己栗子糕隔了仅仅数日,却让他感觉恍若隔世,将食盒递给她的时候手都变得有些发抖。 “夏姑娘可还愿意给我做栗子糕吃?”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不快。 夏姑娘盯着食盒,好半天才去接。冷千华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无法原谅他。明明喜欢着自己,又为何扭头上了李楚柔的床呢? 考虑到对方是男主,自己的逆袭任务不能功亏一篑,夏姑娘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冲他扬起一抹笑容,爽快应下:“当然愿意!” 冷千华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脸上愁容一扫,唇边涟漪暖如春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若是有空,随时可来商铺找我。” “好。”夏姑娘依旧笑盈盈地望着他,冷千华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总觉得她虽然笑着,眼神却冷漠无比。 一定是他想多了,冷千华安慰着自己,望着夏姑娘消失在夏家朱红色大门后的身影,好久都没有动。 贴身小厮陪着他站了好久,终于按耐不住出声提醒:“少爷,人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冷千华收回视线,紧绷着唇上了马车。 小厮感觉到了他周身的低气压,大气都不敢出。最近的少爷倒是变得越发可怕了,终日阴沉着脸,让人好生害怕。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哪儿去了呀? 一路无言,倒是在快到达冷家的时候,冷千华忽然开口问小厮:“夏姑娘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查到了吗?” 小厮小声道:“已经吩咐下去了,莲心客栈的掌柜说今夜邀少爷共饮。” 冷千华颔首,夏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可不能让别的人给夺了去。虽然这些日子他沉醉于李楚柔的千娇百媚中,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蒙着眼睛捂着耳朵度日,外面的风声多少还是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来。 现如今,李楚柔下落不明,他也不打算去找,如果不是她挖了坑让自己跳,他也不会险些落得痛失所爱的结局。她的身体很美味,让人尝过后便会上瘾,可如今他清醒了,不如就趁机抽身而出,好好关心他的未婚妻。 一切,似乎朝着夏姑娘所期盼的好方向在发展着,只不过,暗影之中,那些透着地狱气息的鬼魅也在蠢蠢欲动…… 第五十三章 子时月下 月华如水,万籁俱静。 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在耳畔低吟,似是天边仙子喃喃的浅唱。 夏姑娘抬头望向广阔的夜幕,不知是不是临近中秋,她感觉今夜的月亮特别大特别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那银纱般的光芒。 她已经褪去了披风,仅着一件薄纱裙,光脚踩在温泉边的石头上,凉意从脚底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吉泽已经围着温泉贴好了朱砂画的符纸,温泉的四个角还分别插着一根小木桩,上面挂着一串铃铛。 而温泉里不知被他加了什么东西,原本清澈见底的温泉水变成了乳白色,如沸腾了一般翻滚着,带出一丝丝的白烟。 这时,夜一也换好了薄衣,走了出来。 夏姑娘瞧见那若隐若现的胸膛,忙别开眼,不敢再看。 “好了,下水吧。”吉泽跳到最高的那块石头上指挥着。 夜一瞧不见他,便只能由夏姑娘来传话。 “师父让我们下水。”夏姑娘用足尖点了点温泉水,确定不是沸水后才安心下去。 转生珠感应到这特别的温泉水后,在她身体里剧烈翻腾起来,夏姑娘只感觉腹部一股热流,顺着四肢传遍全身,若是仔细看去,银白月光下,她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宛若随手洒落的点点星芒。 夜一既然信了她,便没有犹豫地下了水,只是,他刚踏进温泉中,便瞧见他周身乳白色的泉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突兀得让人无法忽视。 夏姑娘后退了一步,却被吉泽从后推了一把:“要救人就不要怂,快过去抱紧他,本妖要施法了!” 一个趔趄扑进夜一怀里,夏姑娘虽然事前做过无数次心理准备,却还是在这一刻感觉浑身都被抽空了力气,颤抖着手环抱住眼前的人,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夜一看上去倒是比她镇定许多,只不过僵硬的身形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淡定。他原以为和她相拥不过是件简单的事,却在这一刻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地间只剩下耳边渐次扩大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 吉泽念咒的声音和铃铛剧烈晃动的脆响仿佛远在天边,相拥的二人皆是眼眸闪烁,明明温泉水只会让人感到温暖,但全身的血液却像是凝固了一般,竟让人觉得有些冷。 这般僵硬着拥抱了一个时辰之久,直到夜一周身的血红渐渐淡去,吉泽才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擦擦额角淌下的汗:“好了,可以上来了。” 这话就像是道救命符,夏姑娘猛地把夜一给推开,逃也似的上了岸。 “好了,今天的治疗结束了,我,我明晚再来。”舌头有些不受控制,说出来的话也有点结结巴巴,夏姑娘恨不得咬死自己,她到底在心慌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一起泡个温泉吗,至于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女人一样大惊小怪吗? 夜一也缓缓走上岸来,经过这一个时辰的浸泡他只感觉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看来,她没有骗自己。 “来人,带夏姑娘去换件干净衣服。”话音刚落,那个侍女模样的女子便出现在温泉池边,领着夏姑娘去换衣裳。 吉泽累得瘫倒在石头上,看来今晚他就睡这儿了,实在是没力气跟夏姑娘回去了。 三个人当中最有精神的便是夜一,他能感觉到蠢蠢欲动涌上来的血气被压制了下去,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也减轻了大半。 心情大好,叫人拿来一壶酒,坐在露台上等夏姑娘回来。 残月替他拿来毛巾,有些担忧地说:“主子,您不去换件衣服吗?” “不必。”夜一怕夏姑娘等,想等她回去了之后再换。 可残月却在一眨眼的功夫间拿来了玄色锦衣:“主子若是嫌麻烦,不如就先披上外衣吧。” “也好。”夜一脱掉了身上湿漉漉的薄衣,里面未着寸缕,不远处的吉泽见了,心里暗暗替夏姑娘可惜,她若是嫁给了夜一,只怕是夜夜享福啊。 夜一刚穿上外衣,夏姑娘便回来了,身上穿着的是她被残月带离夏家时的睡衣,月白色,古香缎面料,铃兰花图案倒是挺配她。 见了桌上的两杯斟好的酒,夏姑娘摇摇头说:“太晚了,就不陪小王爷喝酒了。” 夜一心情好,唇边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又邀请道:“就一杯,暖暖身子,也好入眠。” 夏姑娘想想觉得有理,便坐在他身边端起青瓷酒杯一饮而尽,哪知这酒烈得够呛,瞬间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嗽了老半天,才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指控道:“你坑我!” 夜一眼里笑意更浓,倒是不紧不慢地端了酒浅酌起来:“哪有你那样喝酒的,再清的酒照你那么一喝,也得呛着。” 赌气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夏姑娘招呼夜一身后的黑衣男子道:“小哥,送我回去吧。” 残月看一眼夜一,见对方点了头,这才走到夏姑娘面前,抱拳道:“得罪了。” 说完,将夏姑娘拦腰抱起,跃身而去。 二人离开后,夜一出神地盯着酒杯里皎月的倒影,低喃道:“明天还是我去送吧……” 忙了一晚上的夏姑娘回家倒头便睡,倒是不知道醉韵楼里,她的未婚夫正一脸阴沉地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莲心客栈的掌柜见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冷千华露出这种表情,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其实打小报告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是不屑去做的,可是既然冷三少爷问了,他又为冷家卖命几十年了,自然是不可不说的。 “三少爷要打听的那位夜公子,三日前就退房离开了,好像是被夏姑娘给接走的。”掌柜回忆着,打量着冷千华的脸色,后面的话却是不敢说了。 冷千华收敛了情绪,冲他温润一笑,敬酒道:“掌柜的还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掌柜这才松了口气,他方才一定是看花眼了,不然冷三少爷怎么会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来呢? “之前夏姑娘也几乎每天都来莲心客栈,说来也巧,偶尔李家那位姑娘也会来,不过都是神色匆忙衣衫不整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中秋佳节 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冷千华一眼,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异样,才敢接着说下去:“客栈的小二跟我说,李姑娘似乎和莲香城的几位贵公子有那种关系。”想起最近莲香城的流言,掌柜忍不住提醒一句,“少爷,我看那李姑娘虽然美若天仙,但不像是什么正经姑娘,每次她进过的房间,打扫起来都要费上好些时间,小二跟我说,里面好像还有青楼女子才会用的器具。” “我知道了。”冷千华打断了他,又斟上一杯酒,笑容如和煦春风般让人毫无防备,“还要劳烦掌柜以后得了夏姑娘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三少爷哪儿的话,少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定脑肝涂地替少爷办妥。”掌柜接过酒杯,诚惶诚恐地喝下。 莲心客栈是冷家的产业,而如今冷老爷卧床不起,冷三少爷接手冷家家业是迟早的事,他可得把这位新主伺候好了才是。 只不过,那位夏姑娘可是冷三少爷未来的夫人,也不知道冷三少爷打听到夏姑娘和另一位公子暧昧不清的事之后会不会去退亲。 要他来看,夏家那位姑娘被宠坏了,总有些无法无天的,倒是配不上冷三少爷这般能干的人,退了也好。 中秋节就在暗流涌动中悄然到来。 夏夫人知道夏姑娘要同冷千华逛灯会,便没有留她与家人一同赏月,但大少爷从皇城带回来的月饼却给她留了好几盒。 三姨娘斜靠在椅子上嗑瓜子,发酸道:“都是老爷的亲骨肉,我们老四只吃得到一口,六姑娘那丫头一个人却能得几盒,这心都偏到姥姥家了。” 四少爷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夏老爷虽然喜欢风韵犹存的三姨娘,但一个是姨娘,一个是宝贝女儿,心里的天平偏向谁那是显而易见了。 捋了捋花白胡须,夏老爷呵斥道:“夕雾明年就要出嫁了,多吃几口怎么了?倒是你这个做长辈的,心眼儿跟针尖一样小,成何体统!” 三姨娘吃了鳖,扭一扭水蛇腰,不满地别开了脸。 这只是中秋节的一个小插曲,自然没能扫了众人阖家团圆,一同赏月的兴致。 而此时,莲香城闹市的街道上已经亮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万人空巷,好不热闹。 夏姑娘的猜谜技能为零,所以并不打算去丢人现眼,她打算待会儿逛会儿灯会,吃点特色小吃就回家休息,毕竟子时还得去给小王爷解咒呢。 到了约定的地点,冷千华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一袭月白长袍,腰间一把折扇,倒是引了不少女子侧目而视,似乎之前那起流言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夏姑娘在心里怒道。远远瞧见了她,冷千华快步过来,夏姑娘顿时感觉无数记眼刀朝她射来,饱含着嫉妒之情。看来,有个帅得拉风的未婚夫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吧?”无视那些嫉妒的眼光,夏姑娘打起精神来应付男主大人。 冷千华将灯笼朝她手里一塞,温柔一笑:“我看有不少姑娘在抢着买这种灯笼,就买了一个给你,可还喜欢?” 夏姑娘低头看去,手里的灯笼是玉兔形状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看起来栩栩如生。 “喜欢!”夏姑娘说的是实话,提着灯笼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冷千华舒眉一笑,一扫心底的阴霾。 一旁的小桃却黑着脸,看起来着实骇人。自从听说了冷千华和李楚柔的流言后,小桃便对这个未来姑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纵使他对着自家姑娘大献殷勤,她也觉得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所以冷千华给她使了无数次眼色,她也不打算离开小姐半步,让他们二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倒是夏姑娘开口了:“小桃,你也去玩吧,难得中秋佳节,就不用伺候了。” 小桃扭捏着不肯走:“姑娘,这人山人海的,多危险啊,婢子得陪着您。” 冷千华插过话来:“你放心吧,待会儿我会把你家姑娘亲自送回去的,不用担心。” “哼!就是因为是你我才担心!”小桃嘀咕了一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夏姑娘瞥一眼男主大人僵硬的表情,假咳一声,哄道:“你放心吧,最近官老爷大力整顿莲香城治安,不会有事的,听话。” 自家姑娘都发话了,小桃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冷千华也支开了下人,二人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姑娘们的娇笑声,公子们猜谜时的沉吟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为了活跃气氛,冷千华指了指两道的灯笼,问道:“夏姑娘可要猜谜?” 夏姑娘凑过去一看,全是诗词,猜得出才怪!于是摇摇头道:“猜这些多没意思,我来给你出几道题,看你猜不猜得出。” “若是猜到了呢?”冷千华忽然幽幽问了一句。夏姑娘没注意到他闪烁的眼眸,便爽快答道:“答对有奖,答错就罚!” “怎么奖怎么罚?”冷千华追问,眼前的小兔子正一步步跳进他的圈套。 “嗯……”沉吟了半晌,夏姑娘才道,“你猜对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若是答错了,就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夏姑娘之所以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是笃定了冷千华猜不到,却没瞧见冷千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清了清嗓子,夏姑娘出题了:“米的母亲是谁?” “嗯?”冷千华已经做好了答题的准备,冷不丁听见这种古怪又稀奇的题,顿时愣住。 夏姑娘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挡住得意的笑容。猜古代的谜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但现代的脑筋急转弯,她可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呢! 看冷千华吃瘪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是花!你难道没吃过花生米?” 冷千华拧紧的眉顿时展开,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甘愿服输:“这一题是我输了,夏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夏姑娘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让冷千华带自己去吃中秋节才有的特色小吃便放过他。 第五十五章 手牵着手 原以为她会提些刁难的要求,没想到只是如此简单的事,冷千华眸中暖出一池春水,不自觉地拉了她的手就往前走,边走边说:“前面有家小摊位,每年中秋节都会卖桂花甜酒和雪兔子,我猜你一定喜欢。” 摊位设在角落,人未走近,香气便扑鼻而来。 老板见是一对俊男美女,忙热情地招呼道:“公子,姑娘,尝尝桂花甜酒吧,特制甜酒,仅此一家哦!” “老板,来两杯桂花甜酒,一对雪兔子。”冷千华递了钱。 夏姑娘好奇地盯着老板递过来的雪兔子,顿时被萌化了少女心:“好萌!” “好…蒙?”冷千华没听明白,笨拙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可爱的意思。”夏姑娘捧着热乎乎的雪兔子舍不得下嘴,这点心做得颇为精致,眉心的一点红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的确像是嫦娥怀里的那只玉兔。 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决斗,夏姑娘才咬下一口,里面的奶黄汁儿溢出来,又香又甜。 冷千华将甜酒递到她嘴边,怕她噎了:“尝尝这个。” 夏姑娘手里捧着雪兔子,腾不出手来接杯子,便就着冷千华的手喝起来。 却不知,她的这一举措让冷千华不由得红了脸,想别开眼去,却又舍不得错过她像小动物一样可爱的一面,只能浑身僵硬地等她喝完。 老板见状,乐呵呵地说:“二位客人真是恩爱呢!” 此话一出,冷千华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姑娘瞧他那副小媳妇儿模样,顿时玩心大起,两三口吃掉手里的雪兔子,腾出手来勾住他的下巴,调戏道:“小娘子的脸可真红啊。” 冷千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措弄得心上一惊,随即又展颜一笑,只觉得她比之前还要顽皮几分,也许是喝了甜酒的作用吧。 “你不吃吗?”夏姑娘指了指他手里一口没动的雪兔子。 冷千华摇头,递到她嘴边:“两个都是给你买的。” 夏姑娘听他这么说,不客气地拿过来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倒像一只进食的仓鼠。 冷千华心里感慨,他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去和李楚柔翻云覆雨,真是可惜。如果前些日子他能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未婚妻,说不定二人的感情已经突飞猛进了。哪儿像现在,只敢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一分愧疚之情的。 夏姑娘刚吃完雪兔子,正捧了杯子喝甜酒,不速之客便来了。 “哟~我当是我三哥的丫鬟呢,没想到是夏姑娘啊。”又是那声熟悉的嘲讽,连讽刺的内容都没怎么变。 夏姑娘无语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冷四姑娘和冷五姑娘,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居然会遇上这两只臭虫。 “五妹,休得无礼!还不赶快道歉!”冷千华脸上骤然没了笑容,护在未婚妻前面,皱眉训斥道。 冷五姑娘前段时间才吃了夏姑娘的亏,却是一点儿都没长记性,伸长了脖子回嘴:“三哥,你不要被这狐狸精给迷了心窍,就她那个样子还想嫁进我们冷家,我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三哥这般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冷千华周身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分,正要上前教训冷五姑娘,胳膊却忽然被人给拽住了。 他诧异地回头,迎上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千华,你就别跟冷五姑娘一般见识了,谁都知道她吃得多,又喜欢敞开了裤子乱放屁,走哪儿都是一股子臭味儿。” 此话一出,冷五姑娘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跳脚冲过来就要打她。 冷千华自然不准,拽了她的手使她动弹不得。 夏姑娘躲到冷千华身后冲她扮鬼脸,冷五姑娘又是气得七窍生烟。 “五妹,我们走吧,不然赶不上猜灯谜。”冷四姑娘不敢惹夏姑娘,最近莲香城里出了两件大事儿,一是巧儿被判死刑,二是李楚柔下落不明。她怀疑,这些事都和夏夕雾脱不了干系,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可不敢贸然行动。 冷五姑娘还想说什么,却对上自家三哥发冷的眸子,只能冷哼一声,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匆忙离去。 夏姑娘心情大好,拽着冷千华的胳膊继续逛灯会去了。 这时,屋顶上传来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主子,方才冷千华喂夏姑娘喝了甜酒。” “嗯。”淡淡的应答。 “主子,方才夏姑娘挽了冷千华的胳膊。” “嗯。”声音里透出一丝波澜。 “主子,夏姑娘和冷千华手牵着手逛灯会。” “走!”冷哼一声,一道身影朝着远去的二人跃身而去。 残月在他身后摇摇头,没想到主子还是个醋坛子。 那一头,夏姑娘继续刚才的脑筋急转弯,像是瞧不见冷千华滚烫的脸颊一般,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漫步在人潮涌动的街头:“西瓜冬瓜南瓜都能吃,那什么瓜不能吃?” 冷千华此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掌心里柔软而温暖的手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连回答问题也显得心不在焉:“是......北瓜?” “笨死了,是傻瓜!”夏姑娘踮起脚尖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又输了,得答应我第二个要求了。” “什么要求?”冷千华顾着低头和他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一个猝不及防便撞在了谁的身上。 刚要道歉,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一袭玄色长袍的小王爷,冷千华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 与他对视的夜一,脸色又何尝好看呢?一双暗紫色眼眸,此刻倒像是封冻的河流,冰层之下暗流涌动。 夏姑娘有些意外,原以为夜一这样的人不会对灯会有兴趣,没想到他也会来参加,便熟络地打招呼:“夜公子,你怎么一个人?” 夜一不动声色地扫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得分外碍眼,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忽地起了杀意。 定了定神,才冷静下来,对上夏姑娘清冽的眼眸,云淡风轻地问:“不如,夏姑娘来陪我?” 冷千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夏姑娘挡在身后,隔开了夜一的视线:“夜公子,实在不巧,在下和未婚妻有约在先,不如改日再陪公子畅饮几杯。” 夜一冰凉的眸子闪烁了几分,像是明明灭灭的灯火,让人看不清神色:“我在问她,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回答?” 第五十六章 非君不嫁 空气里的火药味儿已经很浓了,夏姑娘是傻子才会看不出两人之间擦出的幽蓝火光。她真的很想崩溃大叫:“小王爷,您老不在别莊待着,跑这儿来坏她的事是要闹哪样?!” 但她没那个胆子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加小王爷身份的夜一这么说,只能插到二人中间打圆场:“既然撞上了,不如三人一起逛吧,人多热闹。” 夜一冷哼了一声,转身朝前走。 夏姑娘也不知他今天哪根神经不对,只能追上去,挤眉弄眼地小声商量道:“我说,小王爷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我和未婚夫单独待会儿。” “不能。”夜一干脆地拒绝。 “我这是哪儿得罪您了,我改还不行吗?”夏姑娘点头哈腰地问,又补充一句,“我晚上买了桂花酒去孝敬您怎么样?” 夜一停下脚步,隐忍地看向她,语气似是无奈:“你就……那么喜欢他?” 身后的人听见这话,顿住,带着一丝期待一丝惶然,屏住呼吸等待着夏姑娘的回答。 无论喜不喜欢,她夏夕雾这一世都必须嫁给冷千华,这是她来这里唯一的理由。 眸光微微闪烁,夏姑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像是对他说,却更像是对自己说:“小王爷以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无论问多少遍,这一世,我夏夕雾只嫁一人,那就是冷千华。我的答案,小王爷可还满意?” 她的回答,碎了一个人的梦,却也暖了一个人的心。 夜一盯着她看了许久,云淡风轻的脸微微动容,瞧见她的睫毛如翩迁蝴蝶般微微颤抖,这才心上一软,没再为难她,甩袖走进人潮涌动之中,很快便被淹没,仿佛他从不曾出现过。 待他走远,冷千华才走上前来,拉过她的手,笑容灿若星辰,眼神炙热地看着她,一字字道:“夏姑娘的心意,我冷千华此生定不相负。” 夏姑娘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克制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很快抬起头,也冲他展颜一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有多勉强。 她不知为何,心情随着夜一的离去而变得有些低落,就仿佛一瞬间,歌剧谢幕,只留她一人在空旷的舞台中央,周围的欢闹似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实感,用手握了握,只抓到一片虚无。 听到男主大人的深情告白,她明明应该很开心的,为什么她现在却只想甩开他的手,去追那个总爱戏弄她的人呢? 夜一的出现和离去,让她没了逛灯会的兴致,低着头走了好久,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僻静的地方,远处星星点点的光芒照来,却依旧难扫此处的冷清。 “夏姑娘,是不是累了?”冷千华见她没什么精神,便带她在河边坐下,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总觉得她因为小王爷的出场而乱了情绪。 “可能是喝了甜酒的原因吧,头有点晕。”夏姑娘扯出一抹笑,那笑容却看不出丝毫暖意,刻意得像是木偶被丝线拉扯出来的一样。 冷千华望向被皎洁明月照亮的河面,认真地问:“夏姑娘方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那是自然,我夏夕雾这一世,非君不嫁。”她将话说满,为的是扼杀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她不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此,我便放心了。”冷千华的手覆上她微凉的手指,心疼地捏了捏,“你的手怎如此冷?以后都由我来暖。” 说完,捧起她的手,放在温热的唇边,小心地吻着,那温柔的模样,足以让任何少女心动。只是,却依旧无法让夏姑娘忘记曾在幻象中看见的画面,男主女主水乳交融的模样,当真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这看似温情脉脉的时刻,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悄然接近,毫不掩饰他浑身的杀意。 夏姑娘只感觉耳边一阵风过,明晃晃的剑便朝她刺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竟愣在原处一动不动。 冷千华虽然不会武功,但至少学过一些防身的拳脚功夫,抽出折扇挡开了刺向夏姑娘的剑,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了不止一个人,十几个黑衣人呈半圆形将两人团团围住,步步逼近。 “什么人?”冷千华镇定地问,一面思考着如何带着夏姑娘脱身。 那帮人阴冷一笑:“这位公子就别多管闲事了,上头说了,只要这个女人的命,你闪开,我好心放你一马。” 冷千华想不通夏姑娘会得罪谁,只能周旋着朝河边退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几个人跃身到了他们身后,挡住了下河的去路。 “这位公子,你识相点儿就闪开,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何必为了这个丫头命丧黄泉?”黑衣人不高兴了,上头吩咐过不能动他,可若真是惹毛了,他们也不会刀下留人的。 冷千华拽着夏姑娘的手紧了紧,余光瞥见河边的人只有三个,若是他拼尽全力拖住他们,夏姑娘应该能够顺利逃脱。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冷千华说完这话,主动出击,用折扇朝河边的黑衣人刺去。 那人防备地一闪身,恰好让出一条道来。 冷千华朝着夏姑娘的后背猛地一推,将她推到了河里。反应过来的黑衣人要去追,冷千华却用身体挡住他。 “滚!”黑衣人恼羞成怒,运气一掌朝他批来。 冷千华硬生生接下一掌,没有内力的他骤然吐出一口血来。 纵然如此,他还是不依不饶地拽住两个黑衣人的腿,为夏姑娘拖延逃命的时间。 “嘿!这个不怕死的,看老子不打死你!”其中一个黑衣人冲着他的头便是狠狠一脚,冷千华只觉得眼前白了一白,晕了过去。 黑衣人还想踢,被另外一个黑衣人给拉住:“上头说了不动他,快去追那个女人吧。” “哼!真是个傻子!”黑衣人冷哼一声,追随着大部队离开了。 过了一分钟,冷千华晕倒的不远处,河面上起了一圈圈涟漪,紧接着夏姑娘憋红的脸便露了出来。 与其没命地往前游,不如赌一把,就沉在水底等他们离开,看样子,她是赌对了。 赶紧爬上岸,月光之下,冷千华满脸是血的样子映入眼帘。 夏姑娘心上一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觉还有气,一刻也不敢耽搁,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人多的地方拖。 第五十七章 两母撕逼 “哎呀!这是怎么了?”刚将冷千华拖到街口,便有人上前询问,见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地上的男子又满脸是血,吓得忙去叫人帮忙。 不一会儿,二人身边就围了不少人,对着二人指指点点,虽然被人当猴子看让她很恼火,但更多的却是让夏姑娘感到安心,她不信,那帮黑衣人会明目张胆地取他们性命。 不多时,巡逻的官兵也来了,听说受伤的是冷家少爷,赶紧抬了担架往最近的医馆送。 秋夜的风吹在身上很凉,夏姑娘顾不上那么多,坚持跟着他一道去医馆。冷千华就是个文弱的贵公子,根本不会武功,被打得吐了血,熬不熬得过来都很难说。而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神色复杂地看着担架上脸色苍白的冷千华,夏姑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明明,她应该厌恶他的。连带着他那些甜言蜜语,在她眼里都是虚假的毒药。 可方才那样危机的时刻,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用生命的安危为她拖延逃跑的时间,这让她不能不在意。 直到这一刻,夏姑娘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就没了解过这个主动靠近她的人。 “姑娘,冷少爷交给我们医馆,你就先回吧。”冷千华被抬进了里间,医馆的药童出来招呼她。 夏姑娘伸长脖子朝里看,除了明明灭灭的灯火,什么也瞧不见。 “小师傅,他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药童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师父方才好像说他的内脏被打伤,熬不熬得过就看今晚了。” “这么严重……”夏姑娘怔怔地盯着那间房,许久都不肯挪动步子。 药童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在门外等。 过了半晌,小桃带着几个家丁寻来,瞧见自家姑娘眼神空洞地站在房门外,浑身湿漉漉的,顿时心痛不已:“姑娘,您若要守着冷三少爷,婢子也不拦您,可您也要为自个儿的身体着想啊,快随婢子去换件衣服吧。” “冷千华他……他……”话未说完,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桃原本还在怨未来姑爷和别人鬼混,但得知是他拼了命救的夏姑娘,这才冰释前嫌,与此同时多了一丝感激。 “姑娘,冷三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您若是病了,谁来照顾他呢?”小桃劝她。 这回,夏姑娘倒是听进去了,随小桃去偏房换了干衣裳,这才又到冷千华的房门前站定,不时来回踱步。 这时候,冷家人也赶来了,打头的便是冷千华的母亲——冷夫人。 原本端庄的她,此刻满脸慌张,提着裙摆就蹬蹬跑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见了夏姑娘,抖了抖嘴唇,一巴掌就挥了过来。 啪—— 夏姑娘只觉得左半边脸忽然没了知觉般,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针刺般的疼痛。她没有生气,换做是她,自己的儿子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杀人的心都有了,更别提只是这小小的一巴掌了。 “你这个害人精!”冷夫人崩溃地大叫,一瞬间老泪纵横,“老爷还病着呢,千华若是醒不过来,我也不活了!” 夏姑娘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冷四姑娘倒是没吭声,扶着冷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声安慰。 冷五姑娘却不是省油的灯,学着冷夫人的样子也想给她一巴掌,这一次,夏姑娘却闪开了,冷五姑娘一个趔趄朝前扑去,脑袋磕在门槛上,瞬间肿了。 “夏夕雾你!”冷五姑娘痛得直掉眼泪,不甘心地骂道,“你这个祸害!不仅害我三哥受伤,还害我摔跤,你安的什么心!” “我欠你三哥一条命,但不欠你什么。”夏姑娘心里烦躁,没有耐心同她纠缠不清,语气透出不耐烦来。 小桃憋了一肚子气,方才冷夫人打自家姑娘的时候她就想去还手,但碍于冷夫人是长辈,便只能作罢。可冷家一个小小庶女也敢骑在姑娘头上,这口气她咽不下去。厉声反驳道:“谁是害人精还说不清楚呢,若不是你家少爷邀请我们姑娘来看灯会,又支开我们这些下人,我家姑娘能遇上这等事?” “小桃!”夏姑娘挡住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如今冷千华命悬一线,他们不该在这里图口舌之快,若是人真的死了,她怎么赎罪都赔不起一条人命。 冷夫人听了这话,不高兴了。用绢子一抹眼泪,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小桃的鼻子便骂道:“一个丫鬟都如此牙尖嘴利,看来主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你们夏家就是这么教奴才的?还不快拖下去打死!” 这话让夏姑娘心里很不舒服,小桃是她的贴身丫鬟,所谓打狗都要看主人,冷夫人这是根本不打算给自己面子了。 不动声色地挡在小桃前面,夏姑娘还算礼貌地对冷夫人道:“三少爷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们就不要在外面吵了,恩恩怨怨什么的,还是等他醒过来之后再说吧。” “哼!这种时候倒关心起我儿子来了,他受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冷夫人不依不饶地说着,朝她走近了两步,一扫和蔼的模样,活脱脱像个修罗,“你怎么不替他挨打,躲在他后面装什么柔弱,我告诉你,我儿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找人弄死你个小贱蹄子!” “你骂谁是小贱蹄子?”身后传来一声不卑不亢的女音,纵使压抑着情绪,但还是能从夏夫人脸上瞧出不悦之色来。 她的宝贝女儿从小便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哪儿轮得着外人这般谩骂,这门亲事怕是得从长计议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夏姑娘恍然地转过身去,夏夫人头上的镶珠金钗明晃晃地格外耀眼,她一走进来,便感觉到一股华贵之气。夏姑娘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是个万贯缠腰的贵夫人。 夏夫人冷哼一声,斜眼扫过冷家女眷,仰起头道:“我不来,你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呢!”没等夏姑娘说话,夏夫人踱步走到冷夫人面前,眯起眼质问道,“你骂我的女儿是小贱蹄子,那你那个像哈巴狗一样贴上来的儿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五十八章 决不食言 “母亲……”夏姑娘无奈地拽住她的衣袖,想要劝阻,却被夏夫人一把给甩开了。 她不劝还好,这一劝,夏夫人心底的怒火猛地燃得更旺了。戳戳她的额角,教训道:“你看看你,被人打肿了脸还帮着说话,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冷千华一个男人,你闪一边儿去,娘给你讨回公道!” “母亲,他救了我一命。”夏姑娘弱弱地提醒了一句。 冷夫人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扬起下巴得意道:“听到没有,你家小蹄子说了,我儿子救了她一命,她这辈子做牛做马都得把这份人情还了!” 夏夫人暗骂夏姑娘没出息,挺起胸脯骂道:“呸!我告诉你,这门亲事作废!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眼巴巴找上门来攀亲的,冷老爷瘫在床上,冷家两个少爷烂泥扶不上墙,好不容易回来个三少爷,现在生死未卜,我看你冷家还怎么嚣张!” 冷夫人被喷了一脸的唾沫,听了这话,一时间愣在原地许久都未说话。夏夫人的话字字都戳到了她的心窝子里去,他们冷家这是要完了呀! “千华~娘的好儿子~你快醒醒啊,冷家就指望着你了呀~”再顾不得和夏夫人拌嘴,冷夫人扑到门前大哭起来。 医馆的药童很是无奈,这群人吵来吵去师父还怎么救人了? “夕雾,你跟娘回去。”夏夫人用不容违抗的声音命令道。 夏姑娘本想坚持留下,但瞧见冷家姐妹冰冷的眼神和冷夫人哭天喊地的模样,便觉得自己还是离开的好,留下来这撕逼大战怕是会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 一回到夏家,夏夫人便放下狠话来:“今晚你就老实给我待在屋子里,不许去探视冷千华,你娘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居然当众被人打耳光,你不知道躲?” 小桃忙上前帮忙说话:“夫人,是冷夫人动作太快,一来就给了姑娘一耳光,躲也躲不掉。” “我还没说你呢,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姑娘的?居然让夕雾和冷千华那小子两个人单独行动,被占了便宜怎么办!下去,领三十板子!”夏夫人是怒火中烧,罚得也狠。 夏姑娘求情也没用,小桃还是被人给拽下去挨打了。 “母亲!” “你闭嘴!好好给我待着,来人!看着六姑娘,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夏夫人说完这话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她要好好跟老爷商量一下这门亲事了。 夏姑娘无奈地回了房,只觉得这一切恍然若梦,明明是中秋月圆夜,当是和和睦睦庆祝的日子,为何会演变成这番模样? 小王爷甩袖离去的背影,冷千华满脸是血的样子,冷家人怨恨的眼神,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这一切在眼前反复交错着浮现,就像是一场噩梦。 “老天,这一切,为什么这么难呢?”她喃喃自问,为什么偏偏是她被李楚柔祸害,为什么偏偏是她有万年女配的命运,为什么偏偏是她被扔到这个地方做什么逆袭任务,她只想过宁静的小日子,却偏不能如愿。 屋顶上的人默然望着她,久久不言。 残月忍不住开口:“主子,夏姑娘情绪不稳,要不今晚就不带她去别莊了吧。” “她情绪不稳,是谁的错?”夜一淡淡一句,却让残月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主子,是残月没能保护好夏姑娘,害她受惊,请主子责罚!”残月单膝跪地,埋头认错。 夜一盖上瓦片,背对着他吩咐道:“来不来,都听她的意思。你多派些人手在这里好生看着,今夜那批杀手也给我好好查清楚。” “是!”残月抱拳领命,再抬起头时,夜一已经不见了。 等到子时,残月才悄然潜入夏姑娘的房内,恭敬地问:“夏姑娘今晚还去别莊吗?” 床上的少女和衣而眠,脸上有泪痕未干,她慌忙擦了擦脸,从床上下来:“当然去,给小王爷解咒可是一日也不能间断。” “你......还好吗?”残月见她很快调整了情绪,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夏姑娘摇摇头,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只听得她一字字道:“好与不好又能怎样,日子还是得继续,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一死了之吧。” “夏姑娘!”残月怕她想不开,忍不住开口劝,“要杀你的人,残月定当全力剿灭,至于冷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谢谢你。”夏姑娘用凉水洗了脸,这才走回到他跟前,“我们走吧。” 残月道一句“得罪了”便抱着她跃身离去。 夜,静悄悄的。 别莊的温泉池边,夜一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那里了。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她爽约的觉悟,但看见她出现在皎洁月光下的那一刻,云淡风轻的脸还是不自觉地动容了。 “你......来了。”他喉间只觉一片晦涩,许多话梗在心口说不出来,只能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我们下水吧。”夏姑娘褪去外衣,毫不犹豫地下了水。 倒是夜一,迟疑了半晌,才跟了过去,不出所料,所到之处,一片血红。 今日的拥抱,二人之间都多了一些复杂的思绪。 夏姑娘的头靠在他温热的胸口,除了他有力的心跳声外,什么也听不见,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让她疲惫得只想在他怀里睡一觉。 夜一凝望着夜空,此刻也是思绪万千,想起逛灯会时她坚定的眼神,想起她夜里失魂落魄的泪容。只觉得怀里的人顷刻间就会如烟般散去,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想到这里,他的手臂紧了紧,将她禁锢在怀里,也不知在证明些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闷闷地在她头顶低语。 “怎会不来?我答应过要替小王爷解咒,就绝不会食言。”夏姑娘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放心吧,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不管你的死活。” “这话,你还对谁说过?”夜一的眼眸闪闪烁烁,紧绷着下巴,似是赌气。 夏姑娘忍俊不禁:“当然只有尊贵的小王爷才能享受这般待遇。” 那张冷冷清清的面容破冰出一缕浅浅的笑容,似是冰峰之巅那朵绽开的雪莲…… “已经结束了,还要抱在一起多久?”吉泽打了个哈欠,跳起脚嚷嚷道。 夏姑娘猛地回过神来,将夜一推开老远,低下头不去看他那张封冻的脸:“今晚就到这里了,我明晚再来。” 第五十九章 其乐融融 夜一拽住转身正欲离开的她,在心底盘旋了一夜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可否陪我赏月。” “诶?”夏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的眼眸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像是一场绚丽的烟火:“我说,陪我赏月,今天不是中秋节吗?” “是中秋节没错,可是......”夏姑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王爷什么时候也变成这般风雅之人了?本想拒绝,但瞧见他眼底的一抹执着,便松了口,“好吧,不知道小王爷这里有没有好吃的月饼。” 拍了拍手,侍女模样的女子很快端了一盒包装精致的月饼和一壶桂花酒上来。夏姑娘因为遇上了杀手,晚上都没怎么进食,现下瞧见了吃的,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伸手就掀开了食盒,藏在里面的月饼露了出来。 “可还喜欢?这是皇上赏赐的,今日刚送到我手里。”夜一打量着她的神色,也不知这一盒提词的月饼是否合她心意。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夏姑娘随手拿起一块,一字字念着上面的诗句。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夜一也拿起一块,喃喃念道。 二人对视一眼,有默契地沉默了。 他们都明白,这一场相逢注定只是生命中的一个片景,很快便会淹没在几十年的洪流中消散不见。也不知明年的中秋,他们的身边,一同赏月的人会是谁。 “来,喝酒!”夏姑娘打破沉默,笑盈盈地满上两杯酒,桂花酒的香气扑鼻而来,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是如此的宁静而美好。 “喂!给本妖留一点儿。”吉泽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坐在她的膝盖上,嚷嚷着要喝酒,“听说人间的酒特别香醇,给我尝尝。” 夏姑娘将酒杯递给他,吉泽一口便灌了下去,咂咂嘴道:“马马虎虎,还是我们妖界的酒好喝。” “月饼你吃吗?”夏姑娘说着便撇了一块给他,是蛋黄馅儿的,光看色泽就觉得可口。 夜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是你师父?” “是啊,在吃月饼呢。”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夜一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原以为她认的师父会是个大块头的妖怪,但从她此刻的行为来看,那妖怪怕是比人类的孩童都要小上几倍。 “妖怪的个头都很小吗?”这话一出,正在咽月饼的吉泽气得一呛,猛地咳嗽起来。 “这只是本妖的元神!元神而已!”不甘心地跳脚解释,虽然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但还是不愿意被当做小个子,愤愤不平地嚷嚷道,“本妖在妖界那可是迷倒众生的美男子!你听到没有!” “他听不到的。”翻了个白眼,夏姑娘将气急败坏地吉泽给拉住,免得他把口水喷到那一盘子的月饼上,一面儿扭头对夜一解释,“我师父生气了,说这只是他的元神,所以很小,他的本体可是个美男子。当然,我觉得这应该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喂!说人坏话能不能别当着面儿?”吉泽凉凉的声音飘了过来。 “有趣。”夜一唇边凝着淡淡的笑意,将夏姑娘手里的另一半月饼夺走,就着桂花酒吃起来。 守在暗处的残月看见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忍不住皱了皱眉。主子的血咒无论解不解得开,接下来要走的路都会无比艰辛,也不知道离开了莲香城之后还能不能看得见主子的笑容。 正想着,便听见夏姑娘唤他:“送我来的小哥呢?不一起喝酒吗?” 按理说主子喝酒用膳的时候,身份卑微的死士是没有资格露面的,但因为她的这句话,残月被分到了一杯酒,一块月饼。 拿着主子的赏赐,残月退回到黑暗中,看着手里的东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被当做是个人,而不是只能潜伏在黑暗中的影子。 头顶的月亮渐渐远去,医馆的烛光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冷家的大少爷二少爷皆赶来安抚冷夫人,哭累了的冷夫人靠在椅子上,只觉时间漫长如风化的流沙缓缓穿过沙漠一般。 冷四姑娘捏着裙摆,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在坐的人谁都明白,若是冷千华熬不过来,冷家就算是彻底没落了。她作为冷家的嫡女,兴荣衰败全随冷家。冷家垮了,她也谋不到一门好亲事,人生就算是完了。 夏夕雾啊夏夕雾,她若是落得悲惨结局,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瞟一眼坐在对面的冷五姑娘,冷四姑娘计上心来…… 这时,里间的门开了,走出来一脸疲惫的大夫。众人顿时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大夫擦擦额角的汗,沉声道:“令公子被人打伤了心脉,以后都得好生调养才是。对了,谁是夕雾?患者一直在叫她的名字,若是她来了,令公子应该很快就能苏醒。” 众人的脸色一瞬间都变得很难看,尤其是冷夫人,揪着袖子问:“如果那个女人不来,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夫捋一捋胡须,沉吟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你们多跟他说说话,兴许能起些作用。” “谢谢大夫。”冷夫人塞给他一包银子,这才进房去看她的宝贝儿子。 冷千华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此刻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若不是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冷夫人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老泪纵横:“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娘吧!冷家就靠你了,你可不能有事。”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是断断续续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冷夫人暗骂他没出息,天底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找个扫把星回来硌眼睛!“娘,不如就把夏姑娘请过来吧。”冷二少爷挠挠头,若是三弟不醒来,他以后就没法过只花钱不干活的逍遥日子了,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唤醒三弟。 “呸!别提那个害人精,我就不信了,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千华,比起自己的娘还能更看重那个女人。”冷夫人啐了冷二少爷一口,别过头去继续唤冷千华的名字。 只是,她在床前坐了一夜,依旧不见冷千华醒来。 冷四姑娘已经拽了冷五姑娘出去了,冷大少爷还强打着精神陪着,冷二少爷却已经靠着柱子打起瞌睡来,呼噜声震耳欲聋。 第六十章 美人哀求 冷夫人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 这冷家,除了冷千华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如果冷千华真的醒不过来了,她就给四姑娘招个好女婿,等她生下儿子后就随冷家姓,再经她之手好好培养,兜兜转转冷家的家业也还会在冷家人手里。 这么盘算着,便也觉得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我乏了,先回去了,你们派人守着三少爷,醒了立刻来告诉我。”冷夫人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腰,打着哈欠出去了。 冷大少爷还惦记着昨晚的赌局,冷夫人前脚一走,他后脚便跟上了。 而冷二少爷则继续靠着柱子做他的春秋大梦。 一瞬间,病房变得冷冷清清。 夏姑娘来到医馆,瞧见的便是这幅光景。 有些厌恶地瞥一眼呼呼大睡的冷二少爷,踱步到冷千华的病床前,瞧见他干裂的嘴唇,忙倒了一碗水用绢子沾湿了涂在他的嘴上。 像是久逢甘露一般,冷千华张开嘴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夏姑娘叹口气,也不知道冷家人是怎么想的,昨晚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如今却把病人丢在这里管也不管。 她昨晚喝多了酒,连什么时候回夏家的都不知道,一早醒来只觉头疼得快要裂开了。顾不得吃早饭,趁着丫鬟们还没来叫她起床的空档让残月送她来看看冷千华的情况。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被冷夫人阻拦的觉悟,没想到,竟会看到如此凄凉的场面。 “你也不容易。”失神地看着他,许多人看似风光,背后的辛酸谁又知道呢? “夏姑娘,该回去了。”残月看看窗外越来越亮的天,提醒道。 “我知道了。”夏姑娘将手绢塞到冷千华的手里,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如果不想被当成说话不算话的赖皮,就赶快醒过来吧。” 病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却依旧紧闭着眼,只是握着绢子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 夏姑娘没有注意到,看着昏迷不醒的冷千华,叹息一声,还是随残月离开了医馆。 彼时,皇城内。 一间装潢精致的闺房,琉璃地面,铺着西域进口的花织地毯,帷幔上用金线绣着莲花,窗台前的香炉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贵妃椅上的美人却忽然瞪大眼睛站起身,惊声问:“什么?冷千华昏迷不醒!” “柔儿,你冷静些。”男子握住她的肩膀,耐心劝道,“打探的人说并无性命之忧,应该很快就能苏醒。” 李楚柔悲愤地打开他的手,美目已经噙满泪水:“不是说好了是杀夏夕雾那个贱人吗?怎么反倒成了冷少爷受伤!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楚柔也不活了!” 男子心头一震酸楚,但他既然爱她,便不能计较那么多,只要她愿意,他甘愿放下身段与其他男人一同拥有她。 只是,看她为了冷千华担忧的模样,六皇子的心里总归有些吃味:“你放心,我会命人把续命丹拿去给他服下,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李楚柔心乱如麻,哪儿有心思听他在这里打包票,在房里来回踱步,眼底露出一抹狠厉来:“夏夕雾害我巧儿入狱,死得好不凄惨!如今又害得冷少爷昏迷不醒,这笔账,必须得跟她算!” 说着,便梨花带雨地扑进六皇子的怀里,哀求道:“六皇子,楚柔十二岁便跟了你,这个夏夕雾要害我,你必须为我做主啊!自从遇上她,楚柔便没过过一天宁静日子,她的心那么狠毒,楚柔怕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就不能再伺候你了。” 心疼地捂住她的泪眼,掌心一片温热,六皇子在朝中不得势,是楚柔不计较地跟着他,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他,他又怎能不满足她小小的心愿呢? 身为皇子,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夺人性命的死士,这一批失败了,他便再派一批过去,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还能飞得出他的手掌心? 安抚了李楚柔之后,六皇子离开了藏娇的金屋,走到南面的书房,刚坐下便传令死士来见他。 “派去莲香城的死士呢?”他把玩着桌案上的玉狮子,不满地问。 这次可是美人拜托给他的任务,他当时信誓旦旦地应下,却没想这帮饭桶竟让他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丢尽颜面! “主子,派去的二十个死士,无一生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主子特别交代的任务被他搞砸了,他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觉悟。 “什么?!”六皇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将玉狮子朝地上摔去,那名贵的玉器骤然烂个粉碎,“对付区区一个女子,派去了二十个死士不但没能取她性命,反而无一生还?!” “主子息怒,属下查到在莲香城还有一拨人实力在我们之上,这回就是他们从中作乱才导致任务失败。”黑衣人打量六皇子的神色,飞快地汇报。 拧眉细想,六皇子忽地瞪大了眼,与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果然都想到了同一个答案——“小王爷!” “没想到他居然会跑去那里逍遥,还坏我好事。”六皇子冷笑一声,七年前,小王爷离开朝廷,背后一片惋惜,但对于他们这些皇子来说,这个如何都笼络不来的英才消失了才好呢。 “他和夏夕雾什么关系?”六皇子察觉到了好玩的事,翘着二郎腿躺坐在椅子上,问道。 “这个属下还没查到。” “快去查!那个夏夕雾先别动,兴许还能成为更有价值的人质呢。”六皇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黑衣人一个闪身,消失在书房里,只留下一脸算计的六皇子半眯着眼,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而冷千华则在这暗潮涌动的阴谋中缓缓醒来。 手里还握着夏姑娘的绢子,其实昏迷之后有些片段模糊地印在了脑子里,冷家人的谈话声和夏姑娘的低语声,以及一个不知名的男子也曾出现过,喂了他一粒药,之后他便瞧见一束光,朝着那里走去,很快便醒了过来。 而那名男子在他耳边嘲讽的冷笑却让他久久无法平静——“楚柔姑娘要杀的人你也敢护着,简直找死!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六十一章 上门赔罪 中秋之后,天气很快便阴凉了下来。 由于夏夫人下了禁足令,因而夏姑娘这些日子除了子时去给小王爷解咒外便没再出过门,连冷千华苏醒过来的事都是小桃打听之后告诉她的。 “姑娘,也不知道冷少爷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冷夫人亲自上门赔不是呢!”小桃面带兴奋,那日姑娘受了气,她也是气得牙痒痒。 西柚挤过来插嘴道:“夏夫人本来想赶她走人的,但偏偏夏老爷念及和冷家的旧情,居然没有责难冷夫人,就这么给原谅了,真是不解气!” 夏姑娘倒也不意外,夏老爷虽然宠爱自己,但毕竟是个生意人,眼界岂是这些后宅女眷可比拟的?给冷家一个台阶下,无非也是个中利益。 “冷三少爷呢?”夏姑娘想起他满头是血的模样,难免有些担心,虽然不喜欢这个人,可他偏偏舍命救了自己,这一点若是刻意忽视,那她夏夕雾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小桃经过那日的事情,也对冷千华有所改观,在她心里,谁对姑娘好她便喜欢谁,谁若是欺负姑娘,管他天王老子,她统统白眼相向! “今儿来的只有冷夫人和冷四冷五姑娘,冷三少爷没来,不过听那边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一个人单独来的。”小桃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婢子觉着,冷三少爷这么做才有诚意,毕竟是他救了姑娘,若是他带着冷夫人来道歉,旁人只会觉得他是在拿救命的恩情来化解这次恩怨,但若是冷夫人单独来则不同了,两件事分开来算,一码归一码。” “短短几日,你倒是长进许多。”夏姑娘点头夸赞。 小桃笑嘻嘻地接受:“跟在姑娘身边,能不长进么?” “就你嘴甜!哄姑娘笑得花枝烂颤的。”西柚吃味,忍不住啐了一口,眉眼里却是含着笑的。 正说着,便有人来请她过去。 夏姑娘估摸着是冷夫人要给她当面道歉,想到那晚冷夫人母夜叉似的脸就忍不住一个寒颤。 小桃扶住她,一张小脸儿义愤填膺:“姑娘莫怕,若是她再敢对姑娘不敬,婢子就冲上去撕烂她那张嘴。” 夏姑娘心头一暖,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小桃却是比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变得还要护主了。 移步去了正堂,夏老爷和夏夫人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冷夫人带着冷家两位姑娘坐于夏老爷下手处。而夏家的各位嫂嫂姨娘还有少爷们则都坐于夏夫人下手处,夏姑娘哪里不清楚母亲的意思,无非就是多叫些人来撑场面,待会儿若是撕起来,也是人多力量大。 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冷家人的脸色,冷夫人虽然故作和蔼地笑着,但那僵硬的表情和眼底的狼狈又怎隐藏得住? 而冷家两位姑娘,一个眼神阴狠,一个一脸愤怒,哪有一丝道歉的诚意? 夏姑娘叹气,也不知道冷千华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请得动这三位瘟神来道歉,还真是难为他了。 她是不知道,冷千华醒来后便一改温润公子的形象,以冷家产业来威胁冷夫人,以婚事来威胁冷家两位姑娘。内宅女眷图个什么?无非是个庞大的依靠,冷千华戳了他们的死穴,三人再嚣张也只能低头服软。 以前的冷千华虽然因为不常在莲香城而和冷家人之间有些疏离,但至少亲情是有的。可这回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明白那些所谓的亲情不过都是可笑的假象。 他于冷家而言,也不过是个打理生意的工具,能用的时候自然是众星捧月般待他,一旦他出了事,那帮依附着他吃软饭的米虫便一哄而散,赶紧去找下家了。这让他很心寒,所以也冷下脸来让他们来夏家赔罪。 “夕雾,过来母亲身边坐。”夏夫人冲她招了招手,身边伺候的婆子有眼力地端了把椅子来,与夏夫人的椅子紧紧挨着。 夏姑娘也不多言,径直上前坐下,一双眼大大方方地放在了冷家三位女眷身上。冷夫人有些尴尬地扭了扭身子,讨好地道:“夏姑娘,那晚我也是爱子心切,情绪不稳,恳请夏姑娘原谅我这个老婆子。” “老婆子?”夏夫人冷哼一声,“那日冷夫人一巴掌打在我们夕雾脸上,那叫一个有力,那叫一个响亮,可是丝毫都瞧不出您是个老婆子啊。” “夫人!”夏老爷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得过且过,“冷夫人,夕雾是晚辈,你教训几句也是应该的,只是这打人的习惯,我们夏家是从来没有的。若是我们家的姑娘嫁去了你们冷家,怕是适应不了你们冷家打打骂骂的那套。” 冷夫人满脸堆笑:“夏老爷您放心,这事儿我是妄不会让它再发生的。那日误伤了夏姑娘,我这心里内疚极了,这不,今天就赶紧上门来赔罪了。” 夏老爷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瞥一眼夏姑娘,看她还要不要出气。 夏姑娘看着冷夫人那张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只觉得胃里翻涌,忙别开眼不敢再看:“冷夫人是长辈,特意来给我这个晚辈道歉,夕雾可不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冷夫人站起身来,拿了一块精致的雕花盒子朝她走过来,不由分说递到她手上,“这是琉璃阁新出的首饰,夏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枚双蝶戏珠金钗,那两只蝴蝶做得栩栩如生,仿佛一眨眼就要从这盒子里飞出去一般。整个屋里的女眷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艳。 冷夫人肉疼得很,这金钗比她买过的所有首饰都贵,要不是冷千华拿了金库的钱亲自去买,她才舍不得下这个血本呢! 夏姑娘扫一眼盒子里的金钗,便叫一旁的丫鬟收好:“冷夫人的礼,晚辈就收下了。” 冷夫人见状,松了口气。拿人手软的道理谁都懂,夏姑娘收了她的金钗,就证明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于是坐回原位,假咳一声道:“夏姑娘喜欢就好,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可别让这误会伤了两家人的和气。你说是吧,亲家公?” 第六十二章 心怀鬼胎 夏姑娘微微侧头打量夏老爷的脸色,对方捋了捋胡子,虽说不是笑脸迎人,但语调客气:“这订了的亲怎能说退就退?亲家母可别因为这点误会和夕雾有了隔阂,毕竟成亲之后就是夕雾就是冷家的媳妇儿了,我这个做爹的,总归是期望她有个好的归宿。” 冷夫人面上和气地附和着,心里却生出沼泽般让人越陷越深的黑暗来。 入了她冷家的门,便是冷家的人,生死可都由冷家人来掌控。现在让夏夕雾嚣张,等过了门,她有一千种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现在自己的儿子迷了心窍,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来威胁自己。但儿女情长又能持续多久呢?想当初冷老爷刚娶她过门的那几年也是如胶似漆,恩爱和睦。可这日子久了,难免喜新厌旧。这来日方长的,她有的是耐心等,然后再来个落井下石。 心下这般盘算,如今受的委屈和伤的面子便不算什么了。 冷家女眷又在正堂里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 夏姑娘估摸着,她们这一走,冷千华就该来了吧。 冷家女眷前脚刚走,她还没离开正堂,便有人通报说冷千华来了。 夏老爷似是料到了般,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地喝了口茶,打发道:“夕雾留下吧,其余人都散了吧。” 众人离去,夏夫人下了座,又回身摸了摸夏姑娘的头,这才由丫鬟扶着离开了。偌大的正堂,一时间变得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夏老爷有一口没一口地酌着茶。 “夕雾,爹给你选的夫婿,可还满意?”等人的空挡,夏老爷忽然开口问了。 夏姑娘揣摩着他的意思,试探着回答:“女子未嫁从父,自然是爹觉得好便好。” 虽然这话违背一个现代女性原本的心意,但毕竟这是男权社会,她可没那个胆子在夏老爷面前大谈男女平等。 夏老爷点点头:“你比以前懂事许多,本来爹还想着要找机会跟你谈心,教教你一些人生道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这个老头子瞎操心了。” “爹......”夏姑娘虽说对夏老爷的感情还没深厚到和现代亲爸的感情一样,但瞧见他关切的眼神和鬓角的白发,仍是忍不住微微鼻酸。 “爹知道你这次受了委屈,可哪家的内宅不是如此呢?冷千华这小子是冷家未来的继承人,若是嫁给了他,你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一开始可能会受点气,但眼光总归得放长放远了才是。”夏老爷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一口气,“也不知你是否明白爹的良苦用心。” 夏姑娘又替他满上一杯茶,夏老爷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吃了亏。而且夏姑娘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嫁给冷千华举案齐眉,所以她才不会傻到因为这场撕逼大战而哭闹着要退亲。 “爹,你放心吧,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 见她如此懂事乖巧,夏老爷便安心地笑了。 父女俩温馨的谈话刚结束,下人便领着冷千华来了正堂。 大病初愈的冷千华面色苍白,虽然依旧气宇轩扬,但从他微顿的脚步来看,还是能瞧出他此刻的虚弱。 夏姑娘蹙眉,从椅子上下来快步朝他迎去:“听说你刚醒没多久,为什么不在家好生调养?” “不碍事,已经躺了些日子了,想过来看看夏姑娘如何了。”冷千华目光柔和如水,恋慕中似乎还夹杂着几许愧疚。 夏姑娘估摸他是因为冷夫人那晚的撕逼一事而觉得对不起自己,便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为了救我在鬼门关里徘徊,任谁都会失态。” “对不起。”他垂下眼眸,神色复杂。 冷不防被秀了一脸恩爱的夏老爷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一个人呢。 冷千华这才赶紧行了礼:“夏老爷。” “坐吧。”夏老爷对这个未来女婿倒是很满意,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脑袋里装的也不是豆腐渣,再说之前还救了宝贝女儿一命,这病还没好就急着登门拜访,硬是让人找不出一丝不好来。 除了前些日子莲香城里疯传的流言……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些个风流韵事呢?夏老爷对于这些也就不予追究了。当晚还特意留了冷千华吃饭,一番对饮下来,夏老爷的脸笑成了一朵花,看冷千华的眼神由欣赏变为了非君不可。 夏家倒是其乐融融,可冷家内宅却像是浑浊的污水般,越搅越脏。 “四姐,你倒是说句话啊!三哥为了那个贱女人,居然连母亲都敢威胁,就更别提你我未来的婚事了。若是这么下去,等夏夕雾那个贱女人过了门,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冷五姑娘挤到冷四姑娘身边,一脸的愤恨。 冷四姑娘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一脸的阴霾。 三哥向来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虽然之前盛传他和李楚柔有一腿,但也没见着三哥对她有多么的殷勤。倒是对着夏夕雾那个女人,像个哈巴狗似的讨好。 现在为了博心上人一笑,居然威胁起她这个妹妹来了!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大家明明都差不多,都是大家闺秀,都是及笄的年龄,凭什么夏夕雾就能如愿以偿地攀上一门好亲事,而未来夫君恰好又对她掏心掏肺地好。 而她的亲事,八字都还没个一撇呢! 嫉妒的火焰在眼底燃烧,听着冷五姑娘在耳边闹腾,冷四姑娘越发的烦躁,终于忍不住推开她,扬声道:“你若是不服,就去撕烂她那张丑脸啊!在我这里闹腾什么。” 冷五姑娘见她发了脾气,倒是闭了嘴,毕竟四姐是嫡出,而她是庶出,得罪不起。 “四姐,我也想去撕烂她的脸,可是要怎么撕呢?你没瞧见连母亲都被迫在她面前赔笑脸吗?我又有什么本事敢去撕她的脸......”冷五姑娘讪讪地说完这话,便没再开口。 屋子里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见冷四姑娘阴沉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能用手撕,那就用绿矾油去泼她的脸。我就不信,三哥会喜欢一个被毁去容颜的丑八怪!” 第六十三章 珍惜自己 冷五姑娘虽然嚣张,但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冷不丁听见这话,只觉得后背发凉,盯着面前端庄而坐的四姐,有些发怵:“四姐,做这种事可是要见官老爷的。” 冷四姑娘却冷哼一声,不屑地看向她:“谁让你亲手去做的?不会找个替罪羔羊吗?夏家那么多下人,总能找到那种家中急需用钱的可怜虫。” 冷五姑娘虽然觉得这么做太过狠毒,但想想夏夕雾那张得意的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眼下四姐想出了这么个妙法子,既不用脏了自己手,又能除掉夏夕雾这一祸害,何乐而不为呢? “四姐,可我没钱啊。”冷五姑娘是庶出,月钱自然少,若不是她娘受宠,也不可能满头的金首饰。可毕竟尊卑有序,四姑娘是嫡出,有冷夫人这一当家主母做后盾,手头能缺银子吗? 冷五姑娘虽然智商不高,但对于钱,却看得很紧,生怕吃了亏。 冷四姑娘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这个冷五姑娘还当真和她娘一样,眼皮子浅得很。不在意地从头发上扯下一根金钗来,瞧见冷五姑娘那贪婪的眼神,心里笃定,这个背黑锅的人选非她莫属。 “你要出气,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帮忙,这根金钗你就拿去吧,能当不少钱呢。”冷四姑娘故作和蔼地将金钗放在她手上,轻轻握住,“我好歹是冷家嫡出的姑娘,夏夕雾就是再嚣张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可妹妹不同,若是不快些为自己谋条好路子,今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冷五姑娘的眼眸闪闪烁烁,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用力将那根金簪捏在手里。四姐说得没错,她马上就要及笄了,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夏夕雾给摆上一道,她这一生可就毁了。 她以前就和夏夕雾对不上眼,见面就撕逼,等她成了自己的嫂嫂,关系也只会越发恶劣,不可能缓和。 既然四姐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她可不能妇人之仁,对敌人手软! “四姐,那我就先走了。”打定了主意,便半分钟都坐不住,冷五姑娘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找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冷四姑娘将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自然也不会挽留她,这渔翁之利,她是收定了。 一夜之间,那些阴暗的想法疯狂地拔节生长...... 夏家。 送走了冷千华,夏姑娘才得以从饭桌上脱身。也不知道为什么夏老爷心情如此之好,连着喝了好几坛子酒,熏得她衣服上都是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儿。 小桃提着灯走在前面,忽然说:“冷三少爷对姑娘,是真心好。” “此话怎讲?”夏姑娘弯了弯眉眼,最近这丫头特别喜欢发表一些见解,比刚见到她的时候八卦了不少。不过比起以前那个一板一眼的小桃,她还是更喜欢如今这个活泼的丫头。 “方才的饭桌上,姑娘没看见冷少爷瞧您的眼神吗?温润得都快要挤出水来了!”小桃羡慕地叹气,“女儿家无非就是求个好的归宿,能得到夫君的宠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姑娘能遇上冷少爷,婢子心里高兴。” “小桃莫不是有了心上人?”夏姑娘上前走了两步,侧脸正好瞧见小桃面颊上的红晕,心里笃定,这丫头有事瞒着自己。 “哪儿有!”小桃慌乱地别开脸,脚步也凌乱了几分。 夏姑娘好笑地看着她,小桃和自己岁数相当,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等她忙完手里的事,一定替她好好安排婚事,毕竟自己并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呆上一辈子,她害怕有些事没安排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照理洗漱完毕,假装熄灯睡觉后,夏姑娘便被残月带去了别莊。 小王爷的气色越发的好,依吉泽的话来说,他周身的血咒越来越淡,坚持下去解咒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负责吞噬那些咒文的夏姑娘身体却有些吃不消。 当然,她自己是感觉不到的,但吉泽看她时的眼神却越发的晦涩。 虽然她体内有转生珠,可每天都吸收血咒带来的伤害,是很难立刻消化掉的,因而日子久了,夏姑娘的周身出现了淡淡的血气。因为不明显,所以对她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日子久了,就不一定了。 可解咒的治疗又不能停,所以吉泽也很为难,便没有把这件事给说出来。 “喝酒了?”刚下水,便听见耳边夜一淡漠的声音。 夏姑娘嗅了嗅衣襟,嘿嘿一笑道:“喝了一小杯。” “冷千华醒了。”他抱着她,在她染了酒香的发间低低地道。 “嗯,总算是醒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调养些日子就好了。”夏姑娘的语气里透着欣慰,若是冷千华因她而死,她当真会愧疚一辈子的。 只不过她欣喜的语气,在夜一的耳中却透出让他不舒服的刺儿来。 “若是他这回醒不来了,你又要如何?” 夏姑娘被他这么一问,想了想,老实地回答:“还能如何,以死谢罪啊。”男主都死了,她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替小王爷解了咒该去下一世就去下一世,这年头,讲究的就是效率。 谁知,夜一听了这话,冷不丁地收紧了胳膊,将她狠狠攥进胸口,气急败坏地骂:“你敢!”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之前还和李楚柔不清不白,如今替她挡了一剑便摇身一变,成了深情款款的痴情公子。夜一只觉得怀里的女人笨得可以,他得找机会好好纠正她这些愚蠢的想法。 夏姑娘见他生气了,卖乖道:“小王爷,你也知道,我如今唯一的盼头就是顺顺利利嫁给冷千华,他若是出事了,我也就没了留下来的意义。”她无法解释自己是未来的人,重生回自己的前几世来逆袭。所以有些话,只能靠小王爷自己去琢磨了。 “你倒是痴心一片。”夜一攥着她的手慢慢松开,明明身上的痛苦在渐渐消散,可为何心里却越发的难受起来了呢? 知道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她,之前她也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过,此生非冷千华不嫁的话,真是固执得可笑。 抿了抿唇,他沉默了良久,才叹息般地对她说道:“多珍惜自己。” 第六十四章 承受不住 念咒的吉泽看着温泉池中的二人,眼眸闪了闪,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天他回去妖界时那一张张嘲讽的脸—— “哟,这不是妖界大美男吉泽吗?怎么变成一副小鬼模样了?哈哈,没了主人成散妖,我看你还嚣张什么。” “就是,靠着几分姿色,攀上了好主子,这下靠山没了,只能流落人间。” “他居然还有脸回来,这个扫帚星,谁摊上他都要倒霉的。” “那么好一个上妖,就因为他死了,真是晦气鬼!”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吉泽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原本漆黑的瞳孔渐渐染上一片血红来,而温泉池四角的铃铛像是被他的情绪所影响了一般,一时间剧烈地摇晃起来,伴随着萧瑟的秋风,铃声震耳欲聋。 夏姑娘并不知道吉泽因为自己周身越来越明显的血气而联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而变得失控,还以为他在越发卖力地施法,便没有去打扰他。 只是,那些铃铛像是疯了一般地乱摇乱撞,一声声击在心上,让她有些晕眩,而原本浸泡着的温泉却像是突然间被掉包成了冰河一般,冷得厉害。 吉泽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夏姑娘越发苍白的脸。 倒是夜一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冷声问道:“那只妖怪呢?让他停下。” “为,为什么要停下?”夏姑娘哆嗦着发白的唇瓣,按住就要带她上去的夜一,“应该是咒语起效了吧,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冷而已。” “往日都不似今天这般古怪,你叫那只妖怪停下来,不然我就抱你上去了。”夜一只感觉按住自己手臂的那双手像冰一样冷,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觉到一股寒气。 夏姑娘没有办法,小王爷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的,便仰头朝吉泽看去。 月光之下,吉泽逆光而立,墨蓝色的剪影像是倒映在身后硕大的圆月中一样:“吉泽,没什么异常吧?” 吉泽似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念着咒,夏姑娘感觉从脚底开始疼了起来。一开始还能忍受,可渐渐的,却变成了撕咬般的疼痛。 “吉泽!”她忍不住惊叫一声。 而情绪失控的吉泽,在听见夏姑娘哗啦落水的声响后,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只是,似乎有些迟了,夏姑娘已经因为疼痛而彻底晕厥了过去。 一瞬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夏夕雾!夏夕雾!”夜一将她捞上岸,握了她的手便给她输送真气。 吉泽吓坏了,他没有想过自己方才一时失控的情绪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一个飞身,落在了夏夕雾的身边。 在瞧见她周身颜色变深的血色咒文后,面容阴翳。 一定是他刚才施法太过激动,而导致夏姑娘吞噬了比平日里多了太多的咒文,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凭空画了几道符,她身上悬浮的血色才微微散去几分。 忍不住打量了身旁的夜一几眼,这丫头痛晕了都不愿意提前上岸耽搁他解咒,这个小王爷当真是好福气。不知怎的,隐约羡慕起来。心,却也隐隐作痛起来。若是当初,他没有像小王爷一样遇上这么个死心眼儿的女人,是不是也不会害死她了呢? “来人,给她换身干衣服。”夜一抱着夏姑娘一路往东苑走,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道被夜色染黑的水痕。 残月追着夜一过去,而隐匿在暗处的女死士也动作麻利地找好了干衣服,将房里的灯点亮,夜一刚抵达房门口,夏姑娘便被侍女模样的女子们接了过去。 门被女子从里面关上,从外面只能瞧见摇曳的灰色剪影。 夜一靠在门前的柱子上沉默不语,这副模样,倒是比他直接发火还要可怕上几分。 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女子恭敬行礼:“主子,衣服换好了。” 匆忙越过她,向来沉稳的夜一脚步竟有些慌乱,走进房间,在瞧见床上紧闭着眼的容颜时,忍不住烦躁地甩了甩衣袖。 “主子,夏姑娘的脉象没什么异常,应该只是睡过去了而已。”房里的另外一名女子方才替她诊了脉,并没有瞧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主子如此紧张,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都下去。” “主子,您身上还湿着......”女子站起了身正要离去,又忽然顿住脚步。 “下去。”夜一似是未闻,垂在脸庞的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摇曳的烛光闪闪烁烁,亦如他恍惚的眼眸。 他一直都知道,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诅咒需要巨大的代价。从十七岁那年起走访了全天下的寺庙,只为了找人替他解咒,却无果。 那么多威名远扬德高望重的高人都说无解,这个才及笄没多久的小丫头却告诉自己能解,他不是不怀疑,可坚持了一段时间发现的确有所改善,便越发地觉得这事有希望。 只是今日,瞧见她晕倒在温泉池里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惊醒,替他解咒的人定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只是,他没问,她也从来不说。他便侥幸地认为,她兴许真的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夏夕雾……”低低地唤一声她的名字,床上的人面容沉静地酣睡着,似是在做一个很美的梦。 夜一想起刚遇见她的那一头,那个坐在树下愤愤不平的小丫头,又想起神女大赛冒冒失失掉下看台的她,还想起三番五次来同自己搭讪的她,以及那个在黑暗中紧紧拽住自己的惊恐的眼眸。 短短三月不到的时间,他的生活却似乎和她紧紧缠绕在一起。 他的确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可如果存活下去的代价是她的性命,那他夜一宁可不选择如此苟且偷生的方式活下去...... 夏姑娘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时。 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疼,身体也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撑一只手坐起身,发现床角趴着呼呼大睡的吉泽,几撮杏色的头发微微翘起,眉头紧蹙。 想起昨晚的事,夏姑娘戳了戳他的小脸:“吉泽小师父~快醒醒。” 第六十五章 闭门不见 吉泽皱了皱眉,这才艰难地睁开眼,眼圈下一片烟灰色,连声音也因为疲惫而略微沙哑。见她醒了,露出安心的表情来:“感觉怎么样了?” 夏姑娘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记得昨晚因为承受不了疼痛而晕了过去…… “!小王爷的解咒没有耽搁吧?我中途晕过去了,会不会前功尽弃?”因为焦急,拽着锦被的手骨节发白。 吉泽沉下目光,无奈地叹口气:“你放心吧,他好得很。”倒是你…… 少女周身萦绕着似有似无的血气,虽说他替她化解了许多,但因为长此以往地吞噬着夜一的血咒,有些东西已经渐渐侵入骨髓,一时间很难消除,尤其是昨晚自己情绪失控,酿下了无可挽回的苦果。 夏姑娘听他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瞧见地面铺上了一层荧荧亮光,知道自己睡了许久,怕小桃担心,赶紧冲屋外唤了一声:“来人。” 推门进来的是西柚和几个丫鬟,端了水来伺候。 夏姑娘没瞧见小桃,便问她去了哪儿。 西柚一边递过毛巾,一边回道:“小桃姐见姑娘最近有些疲倦的样子,怕是秋困,就去厨房亲自给姑娘蒸梨,待会儿就端来。” 小桃对她一直体贴入微,夏姑娘听人这么一说,心头不觉一暖:“让她不用这么费神,柴火烟呛着不好受,就交给厨房的婆子们做吧。” 西柚吃醋道:“姑娘真是越来越偏心小桃姐了。” 夏姑娘笑了笑,坐到铜镜前,由丫鬟们伺候着梳妆打扮。 因为昨日冷家人的来访,加上夏老爷的态度,冷夫人便免了夏姑娘的禁足令。得了自由的夏姑娘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去小王爷那里看看情况。 虽然吉泽说没事,但毕竟他是帮着自己的,若是怕自己担心而隐瞒了实情,等自己发现之后之前的解咒就都前功尽弃了。 这段时间闷在屋子里练成了水火两符,夏姑娘独自出门便有了底气,原本连小桃都不准备带的,却还是拗不过她哀求,只能一道带上。 “去可以,但也只能留在马车上等我。”夏姑娘见她点头答应,这才无奈地让她坐上车。 只是,马车才行驶了没多久,小桃便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姑娘是不是喜欢小王爷?” 噗—— 正在喝茶的夏姑娘一口茶喷到小桃脸上,对方却淡定地擦了擦湿漉漉的脸,笃定道:“那就是喜欢了。” 夏姑娘好笑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小桃忽地低了头去,捏着手里的娟子,说话也变得扭扭捏捏起来:“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每天都想见到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得了相思病了。姑娘总这么往小王爷那儿跑,不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是什么?” 夏姑娘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问:“是谁教你这些的?” 小桃眼神闪避,两颊浮现出可疑的红:“从别的丫鬟那里听来的……” 夏姑娘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拉长的尾音让小桃的耳根子也红了个透。她断定,这丫头绝对是有了心上人,才会对男女之事格外敏感。 于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探探口风:“那小桃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每天都想见到的人啊?” 小桃没说话,但娇羞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夏姑娘似是漫不经心地道:“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若是个人品相貌都好的男子,怕是不少妙龄少女都趋之若鹜,如果下手慢了,可就是别人的了。” 果不其然,小桃立刻慌了神,抬起头来追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对上夏姑娘狡黠的眼神,小桃才知道自己着了道,有些嗔怪地咬咬下嘴唇:“姑娘……” “快告诉我那人是谁,不然被人抢走了姑娘我也帮不了你。”夏姑娘抓了她的手,乘胜追击。 小桃憋了半天,才红着脸说:“是莲心客栈附近那家医馆的郎中……” 原来,夏姑娘被小王爷差使的那段时间,等在客栈外面的小桃总和那位郎中偶遇,前不久,那郎中送了她一直花簪,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 夏姑娘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虽然舍不得将小桃嫁出去,但做丫鬟总比不上嫁给喜欢的人,她打算待会儿顺道就去医馆见见小桃的如意郎君。 一路上的愉悦心情,却在到了别莊之后如同被浇了冷水一样透心凉。 夏姑娘站在别莊门前,被侍女有礼却坚决地挡在了门外:“主子说了,夏姑娘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可这里是我家的别莊,我为什么不能来?”夏姑娘怒极反笑,她不明白小王爷是哪根筋不对了,偏在这个时候不见她,是不想活命了吗? 谁知,那侍女依旧一脸淡然地回答:“主子说了这里是姑娘的别莊,这段时间多有叨扰,今日就收拾东西回皇城。” “什么?”夏姑娘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细细想来,定是和昨晚发生的事有关。 一定是吉泽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这样不明不白地吃了闭门羹,她可不愿! 于是冲着里面大喊起来:“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吃我的住我的,一句谢谢都不说就拍拍屁股走人,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要走可以,出来把账结了,不然我就追到皇城去讨债!” 侍女为难地看着她,主子吩咐过不可以伤她半根汗毛,可她这样口无遮拦,如何是好? 别莊里面的人,一席玄色长袍面对着清泉席地而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向来如此,将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平静之下。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门外人的声音并没有传到他耳朵里来一样。 只是,他越是平静,却越让人感觉到一丝悲凄。 残月忍不住从暗处走出来,为难地唤了一句:“主子……” 坐在那里的人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那汪清泉,渐渐被染红的枫叶投射出一片倒影,亦如他此刻纷繁复杂的思绪。 昨夜看着那张苍白宁静的脸,他便下定决心放弃解咒,一个男人利用一个女人来苟活,即便长生,又有何意义? 第六十六章 见与不见 “东西收拾好了就走吧。”夜一沉默良久,似是做好了最后的道别,这才起身,淡淡吩咐。 残月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应下。 而别莊外的人似乎骂累了,也安静了下来。 夜一想着,这样便好。她明年就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非他不可的如意郎君,若是因为自己而血咒缠身,她的人生就如此葬送了。 他和她不过萍水相逢,因为一个误会而有了交集,那一切,便止于此吧。 夜一的东西本就不多,随身伺候的人也是精心培养的死士,若是要走,昨夜便可离开。只是不知为何,偏等了夏姑娘来了之后才吩咐众人回皇城。 主子的心思,残月其实懂,只是不敢多言。 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平静的脸,忽地又听见夜一开口:“你带些人留下来继续保护她。” “可是主子,此番回皇城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属下想留在主子身边。”残月是所有死士中最厉害的一个,也是最忠心的一个。 夜一却摇头:“我的日子本就所剩无几,这条命谁要拿便拿去吧。” “主子!”残月急了。 “追杀夏姑娘的那帮人还没查清楚,你在她身边守着我也放心。”夜一说完便不再多言,临走前看了看那扇门,隐约能够瞧见门外少女的身影。 脚步微顿,还是狠下心来一个跃身,消失在别莊里…… 残月看着别莊里的人一个个离去,再看看终于得空闯进来的夏姑娘,重重叹一口气。 既然他的任务是保护她,那还是隐藏在暗处比较好,这种时候若是出现在夏姑娘的面前,铁定会被她抓住问个清楚,可主子的事又不能乱说,只会让他头疼。 而夏姑娘进来之后便只瞧见空无一人的别莊,昨夜还在这里让她珍惜自己的小王爷,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清冽的泉水前,夏姑娘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心情。 有些酸涩,有些苦闷,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沉重了几分。 一定是和昨夜的事有关,走遍全天下都无法解开的咒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开。一定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小王爷才会放弃解咒,一走了之。 一定是这样的…… “蠢货!”夏姑娘对着清泉气愤地骂了一句。 她只需要挨到嫁给冷千华便可,这条命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死了还能重生去下一世,根本不需要小王爷这么做。 也许她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就能安心地接受解咒了吧。 这般想着,夏姑娘便飞快地扭头跑了出去,对这车夫吩咐道:“送我去驿站。” 小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得夏姑娘一脸着急,也跟着急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姑娘让她宽心:“没事,就是打算去大哥那里玩几天。” “大少爷中秋节才回来过,而且姑娘走得这般急,不需要和老爷夫人说一声吗?”小桃瞪大了眼睛,总觉得姑娘做事比以前还要雷厉风行。 “待会儿我去了驿站你就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就说出嫁前想去皇城挑些首饰什么的,嫁了人以后就没什么机会出远门了。”夏姑娘翻了翻荷包,里面还有好几张银票,省着点花应该能够挨到皇城大少爷家。 小桃怕她一个姑娘家独身上皇城不安全,千万个不同意,却还是拗不过夏姑娘的倔脾气,到了驿站便被打发回了夏家。 夏姑娘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将银票小心翼翼地藏好了,只留了碎银在荷包里,还有之前画的一叠符纸,这些东西可是保命用的东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冒冒失失了。虽说李楚柔的丫鬟被处死了,可李楚柔本人在何处却不得而知。中秋节的时候还来了一帮蒙面人要杀她,此行必定危险重重。 有些犹豫地站在驿站前,夏姑娘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一咬牙,租了一辆北上的马车。 跟在暗处的残月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辆马车出了城门,吩咐其他的死士跟紧夏姑娘,自己则闪身去找主子禀报此事。 大概夜一也想不到,夏姑娘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措吧。 第一次出远门的夏姑娘对什么都感到稀奇,窗帘捞开一条缝,打量沿途的风景。一边感叹着古代的山清水秀,一边思索着去了皇城怎么找夜一,就这么潇潇洒洒地北上了。 可被她抛在脑后的莲香城却又一次地因为她而炸开了锅。 且不说夏老爷夏夫人有多着急,就连大病初愈的冷千华在得知此事后借口皇城的生意也匆匆忙忙追着夏姑娘出了莲香城。 三个人,一人追着一人,朝着遥远的皇城前行…… 夜一一行人是驾马而行,自然是将后面的人甩在了身后,等到残月追上去的时候,夏姑娘已经从莲香城一路赶到了中部的江城,距离皇城也不过十天的路程。 正在客栈里歇脚的夜一忽然得了残月的汇报,气得徒手捏碎了酒杯,掌心的血一滴滴砸在桌面上,触目惊心。 “让她回去。”上一次她独身来莲心客栈便被人给卖去了村落的庄户人家,这回居然还敢一个人跑去皇城,真是好了伤忘了痛! “主子,属下觉着夏姑娘是见不着主子就不会回去。”残月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果不其然,微微有些动容,便接着道,“即便属下将她绑回莲香城,夏姑娘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办法去皇城找主子。” “她还真是……”夜一还真是低估了她,不过她本就和那些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大家闺秀们不一样,从刚认识她的时候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心里有些气,有些急,却也有些难以名状的感觉,比打了胜仗凯旋归来还要强烈的感觉,是什么呢? 小王爷想不明白,自从去了莲香城,遇上夏夕雾之后,他想不明白的事便越来越多了。 “主子不如就见夏姑娘一面。”残月觉得主子这次的离开,像是仓皇而逃,仿佛为了躲避什么而匆忙离去,而要避开的,和夏姑娘有关。 夜一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他沉吟了半晌,还是没有松口:“让她回去,我是不会见她的。” 他很快就会死去,而她很快就要出嫁,从此相夫教子,安宁一生。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六十七章 追来的人 “等她到了皇城,多吃几次闭门羹就不会再执着于见我了。”夜一垂下眼眸,掌心的血慢慢凝固,亦如他慢慢封锁住的心。 残月抱拳行礼,一个闪身,如来时般消失在客栈。 只是他的话,却在谁的心上划过了一道痕迹。 那一头,江城的天空昏黄一片,像是谁随手撒了漫天的黄沙。 车夫在驿站处停下,回首对她说:“姑娘,看着天色像是要下暴雨了,前面是山路,我可不敢走,就送你到这里吧,等天气好些了你再找别的马车吧。” 夏姑娘也感觉到空气里的沉闷和水汽的重量,便付钱下了车。 正准备找个地方住下来,一辆马车急急地在她身边停下,一道白衣闪身下车,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夏夕雾!” 错愕地看去,竟是多日不见的冷千华! “你怎么在这儿?”夏姑娘惊得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虽说一路风程仆仆,却还是掩盖不了冷千华作为男主的风姿卓越。只是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却带着怒容,拽着她的手也微微用力,让人觉得有些疼。 “这句话该我问你,夏姑娘独身一人在这里做什么?就算是北上探望兄长,那至少也该带几个人护送,你只身一人急匆匆地上路可有想过别人有多担心?!” 冷千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之前知道她和小王爷走得近他不是不吃醋,可却从来没有这一次这般怒火中烧。小王爷前脚一走,她就立马追去皇城,连安危都不顾了。没出事还好,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有想过夏家人,可有想过作为未婚夫的自己? 夏姑娘还是第一次看见冷千华发火,一时间有些懵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着进了客栈:“马上要下暴雨了,歇一天在赶路也不迟。” 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夏姑娘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松口气,乖乖跟着上了楼。 冷千华特意只要了一间房,怕的就是她偷偷跑了。 夏姑娘却瞪着眼睛,头摇成拨浪鼓:“男女授受不亲,我去让掌柜的再开一间房。” “这是最后一间了,天气不好,留下来歇脚的人很多。”冷千华撒了谎,怕她下去找掌柜的证实便不由分说拽着她进了房,又反手将门扣上。 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昏暗的屋子透出诡异的气氛。 夏姑娘紧张地看向冷千华的脸,因为没了笑容,让人背后起了一丝凉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惹怒了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扯出一抹假笑来,夏姑娘努力活跃着气氛:“好巧,冷少爷也是去皇城吗?” “我不去皇城。”冷千华沉着脸,眸色变深,忽地将她压在门上,一字字道,“我来追你回去。” 夏姑娘心上一惊,伸手推了推他,却不想,这一推,点燃了冷千华心里的那一撮火,猛地捉住她葱白的手,一个俯身便吻了下来。 夏姑娘赶紧避开,冷千华扑了个空,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你此生非我不嫁,却一路追着小王爷到了这里,甚至连我吻你都避之不及地躲开了,夏夕雾,你好奇怪。”冷千华沙哑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一字字都像是重锤般砸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冷千华会知道自己是追着小王爷去的? 惊疑不定地眸子移向他,却对上冷千华眼底的冷笑:“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吧?我不仅知道小王爷住在你家别莊,甚至知道他住在莲心客栈的时候你几乎每天都去找他。”见她眼底露出害怕,冷千华的口气缓和了几分,“我只是担心我未婚妻的安危,并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 夏姑娘此刻头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冷千华松开了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点了灯,只是耳边炸开的雷鸣却让人感到越发的不安。 “你放心,今晚你睡床,我就在外面守着你。”冷千华虽然笑着,可夏姑娘却觉得他的眼神冷漠无比,她忽然惊觉自己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冷千华这个人。 作为男主,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只是表面,冷千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不然,又怎能得到女主李楚柔的青睐呢? 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袖子里的符纸,想着若是冷千华摇身一变成了大灰狼,她也能及时脱身。只是这嫁给他的任务,怕是…… 想了想,冷千华所知道的无非也就是她和小王爷来往密切,再说她和小王爷之间清清白白的,又哪里需要畏惧他的质疑呢? 这般细想,夏姑娘便慢慢镇定下来,走过去倒了两杯茶,给他递了一杯:“冷少爷一路风尘仆仆,喝点温茶吧。” 对方搁下高脚灯,坐了下来,脸色缓和。 夏姑娘见状,顺势道:“其实我这次去皇城,确实是因为小王爷。” 冷千华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不方便告知。但请冷少爷放心,我夏夕雾绝不是水性杨花之人,之前出入莲心客栈也实属得罪了小王爷被他差遣罢了。我对小王爷有的,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并非男女之情。”顿了顿,略有所指地道,“之前传言冷少爷和李姑娘举止亲密,怕也只是旁人不知道缘由才会误会,所以我希望冷少爷不要做那愚昧之人。” 夏姑娘原以为冷千华的脸色会有些尴尬,却没想,他竟重重搁下茶杯,转过头来大方承认了:“我和李楚柔确实有过肌肤之亲,若是这般比较,夏姑娘和小王爷之间是否也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月下,温泉,薄衣入水拥抱的二人…… 那月光投在水面上,细碎的光芒,让人难以忽视。 夏姑娘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景象,这样的举措,在古代恐怕已经算是肌肤之亲了。 第六十八章 愧疚之情 冷千华没有漏掉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胸口怒气更盛。 “你若是喜欢小王爷,又何必来招惹我……”唇边泛起苦笑,冷千华自嘲地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不,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地接近你……” 夏姑娘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不由发慌,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没有喜欢小王爷,冷少爷你不要误会了,是真的,我和他之间,没什么的……” “若是如此,那你明日就随我回去。”冷千华抬起脸,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夏姑娘如鲠在喉般艰难地开口:“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去找他。我保证,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之后我就再不见他不提他,可好?”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维护他到如此地步?”冷千华的眸子暗淡了下去,眉梢满是疲惫。 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夏姑娘还是倔强地不肯告诉他。 僵持了许久,窗外的暴雨随着轰然炸响的雷鸣瓢泼而下,似乎想要将二人心上的褶皱给冲刷个一干二净。 最终还是冷千华让了步:“我便信夏姑娘这回,我会陪你一道去皇城,等你办完事,我们一起回去。” “好!”这一回,夏姑娘爽快地应下,满眼感激。 冷千华不自在地别开脸:“我去叫小二送些饭菜来。” “嗯。”夏姑娘扭头看向越发昏沉的天幕,也不知道小王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报恩比完成逆袭女主任务还要重要得多,逆袭失败了她也许会觉得三个月的忙碌都成了空,但是小王爷若是救不了,她会觉得心里空缺一角,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 所以,即便冷千华会因此而厌弃她,她也绝不会放弃救小王爷! 可她似乎忘了,冷千华于她也有救命之恩…… 吃了饭,夏姑娘放弃了叫小二打水来单独洗,而是去楼下的澡堂子里和一群大妈们一起洗,毕竟五天没洗澡了,她怕自己会馊掉。 而换了干净衣服回房的时候,却刚好撞见冷千华在洗澡。 ——灯光照着屏风,勾勒出另一侧男子的身姿,澡盆里的热气袅袅升起,烟雾缭绕中能瞧见冷千华有力的手臂“不小心”地露了出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 夏姑娘站在屏风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要命。 可偏偏冷千华还若无其事地同她说话:“外面暴雨,就不要再出去乱跑了。” 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准备等他洗完了再进里屋。 谁知,忽然传出一道痛苦的闷哼,夏姑娘这才想起他被打伤了心脉,需要好好养着,可他一路追来,想必也是昼夜兼程没有好好休息过。 如此想来,心里难免生出愧疚之情。 “你没事吧?”夏姑娘朝前走了两步。 屏风后面的人咳嗽了两声,却并没有回答她。 等了几分钟,夏姑娘也没听见动静,心道他是不是晕过去了,便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索性绕道屏风后面去看看情况。 这一看,便对上了冷千华狡黠的眼眸:“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他脸上的笑容如三月的第一枚春芽徐徐绽开,可夏姑娘的脸却如同腊月的河面,骤然封冻了,瞪着露出水面的那半截身体,咬牙切齿道:“冷少爷若是没事,我先进去休息了。” 说完,便绕开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嘴里碎碎道:“妈蛋,身材好了不起啊!” 江城的雨,一下就是一整夜,到了第二日晌午也还依稀飘着小雨。 夏姑娘等不及要赶去皇城,觉着小雨应该不影响赶路,便打算先行一步。 “前面是山路,昨天才下了暴雨,如今雨未停,你这样很危险。”冷千华拦住她,拧眉道。 “我知道分寸,若是太过危险,我不会冒然赶路的。”夏姑娘推开他挡在身前的手,安抚道,“冷少爷在这里等天气好了再慢慢北上,这样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救援的人不是?” 再说了,她还有符纸呢!这些日子的苦练可不是白费的。就算遇上什么山体滑坡啊泥石流啊,她也能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的话虽然有理,但冷千华还是固执地要和她一块儿去。 夏姑娘从没想过,男主大人居然还是个倔脾气,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霸道得很,不由分说便同她一块儿上了马车。 车夫若不是看他们钱给的多,这一趟也是不打算走的。 因为还下着小雨,又是陡峭的山路,马车走得很慢。 夏姑娘坐在窗边,窗外的小雨顺着秋日的凉风飘进来,点滴打在脸上,透出丝丝凉意。 冷千华忽地欺身上前,替她拉好帘子,对上她不解的眼眸:“不要着凉了。” 面对他琐碎的温柔,夏姑娘本能地有些抗拒。毕竟她对他,并非真心实意,只是为了逆袭女主而拼尽全力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喜欢上自己。 只是一步步走到现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他来真诚道歉时,也许是从他为她险些丧命时,又也许是从他追来江城时,对冷千华多了一丝愧疚之情。 她的承诺太过模棱两可,只说过此生非他不嫁,却从未说过是因为爱他才会如此。 失神地看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如果自己不介入,他就会按部就班地和女主两情相悦,然后为了女主而死掉,上演一段绝恋。若是自己介入,他兴许不会死,但新婚之后就会丧妻,还是个不爱他的妻子。 一路无言地过了很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探头进来,面露难色:“二位,这雨虽然慢慢停了,但前面的路土质松,我是不敢继续走了。” 冷千华下了车,前方的道路很狭小,因为下了雨路面泥泞,若是马车过去的话,恐有坍塌的风险。 “走过了前面的路,很快就能下山了,你们小心些天黑之前能够到下一个镇上的。”车夫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注意一下山坡有没有碎石子儿落下来,若是有,就要小心些了。” 第六十九章 双双坠落 好在二人没有带什么行李,走起路来负担也不重。 夏姑娘眯起眼看了看左侧的山坡,倒没瞧见什么滑落的石头,便放心大胆地朝前走。 冷千华却追上两步来拉过她的手,自己走到了她前面去。 背对着她,一袭白衣如流云般澄净:“我先探路,你跟在我后面。” 怔了怔,夏姑娘也跟着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走了两个时辰,远远看见了山下的小镇,夏姑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再走最多一个时辰就能下山了。 只是,两人一放松下来便出事了。 冷千华因为不似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走每一步,因而走得有些急了,一个不留神便踩上了一块松软的土。 身子一斜,猛地滑了下去。 好在夏姑娘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可却力不从心,拉是拉住了,却也被他给带着倾身朝山下滚去。 “小心!”一道黑影忽地闪现而出,原本一齐往下坠的两人感到后背的衣襟被谁用力拽住,下滑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了。 就在快要坠底的时候,三人总算是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夏姑娘惊魂未定,等双脚落地的时候双手都在不住地发抖,她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就算袖子里有一大把写好了的符纸又如何?关键时刻她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镇定下来去念咒。 定了定神,发现救自己的人是残月,这才放下心来,紧绷的弦一断,情绪就如同决堤了一般,眼眸涌出泪来。 若不是残月,她现在已经死了。 可细细想来,若不是小王爷那个混蛋一句话不说就走人,她能这么惨吗? 连带着,也有些恼残月,敢情他这些日子一直隐藏在暗处跟着她啊!既然知道她要去找他家主子,干嘛不直接带她去,非要偷偷摸摸的。 “你家主子呢?是不是也在暗处笑话我?”夏姑娘一发火,倒让残月一怔,随即摇摇头:“主子早就到了棠城。” “那你跟着我干嘛?”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推他。 “主子让我保护姑娘。”残月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他没有接触过寻常人家的女子,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作何反应,只能任由她用小得不能再小地力气推他。 夏姑娘听了这话,怒极反笑:“保护我?他连我的面儿都不愿见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意识到冷千华在场,她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闷闷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我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请他务必见我一面。” 残月点头,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将话带到而已,至于主子见不见她,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这里去镇上有近路,我带你们去。”残月说完这话便接下夏姑娘一记眼刀。 既然知道居然还躲在暗处看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夏姑娘郁闷得要命,可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山里很容易迷路,便只能咬咬牙跟着走。 一直沉默在侧的冷千华终于出声了,拽了她,在耳边小声问:“这位是小王爷的人?” “嗯。”夏姑娘点点头,这才想起问他,“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冷千华藏起了被划伤的左臂,故作无碍地冲她弯眉一笑,“你呢?” “我也没事。”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微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去在心里重重一叹——主子啊,你再这么避而不见,可要当心夏姑娘真的被抢走了。 这一路由残月带着,二人很快就走出了山。 彼时,华灯初上,小镇开始热闹起来,热热闹闹的街景和方才山里的荒凉形成鲜明对比。 夏姑娘闻着不远处飘来的饭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残月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前面基本上没有山路了,但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说罢,如来时般一个闪身没入黑暗。 “冷少爷,我们找家客栈落脚吧。”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自顾自地朝前走。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身后人的回应,这才疑惑地回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蹙眉快步跑过去:“你怎么了?” “我没事。”冷千华挤出三个字来,脚步蹒跚。 夏姑娘接着街旁的灯光,总算是看清了他被血染红的袖子,扒开一看,冷千华的左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也不知这一路究竟流了多少血。 “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呢?”夏姑娘当下就有点恼怒。 为什么他们总喜欢什么都不和她说,小王也是,冷千华也是,不是一声不吭地走掉,就是冒着死的风险也不肯让她知道自己受了伤。 冷千华见她脸色很难看,便赶紧解释说:“我也是刚才才发现自己受伤了,之前天色比较暗没看清。” 这蹩脚的谎言谁都听得出来,夏姑娘见他脸色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便没有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结。 走过去拉了他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冷千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却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不由分说道:“我扶你去医馆。”似是怕他拒绝,又赶紧半威胁似的补充一句,“不许拒绝!” 冷千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还真没想到夏姑娘也会有这般俏皮的时候。 失血过多让他只能任由她扶着,慢慢往医馆走。 冷千华怕会压疼了她,还故意抬了抬手臂,可夏姑娘却恨不得让他半个身体都压在自己肩头好让他走起来轻松一些。 二人贴得很近,甚至他只要轻轻一呼吸,就能瞧见夏姑娘的耳发在轻轻摇晃,原本苍白的脸顿时因为急促沉闷的呼吸而变得有些红。 总觉得这一次,同她一道北上看到了以前未曾发觉过的她的另一面。这般狼狈,却也不是没有收获。 医馆里的大夫是个老头,说话自然口无遮拦,眼见着冷千华的左臂上划了一大道口子,替他止了血便嚷嚷道:“这伤口怕是结疤之前都不能沾水,让你家娘子伺候你沐浴的时候小心些。” 夏姑娘想起昨天看到的美男沐浴图,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尴尬至极。 冷千华先是静默了一瞬,接着便一挑眉,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道:“那就有劳娘子了。” 夏姑娘念在他有伤便没有跟他计较,拿了药,付了钱,拽了冷千华就往门外走。 都有心情开玩笑了,那就说明伤口没什么大碍。 这回夏姑娘就没再去扶他了,任他怎么装可怜都没有用,这就是戏弄她的下场! 第七十章 虎视眈眈 只是恼怒归恼怒,回到客栈冷千华这一身的泥泞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让小二帮忙煎了药过来,喂他喝下之后,两人便都有些尴尬地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触碰沐浴这一敏感话题。 最后还是夏姑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纠结了半晌还是要了热水过来,暼一眼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冷千华,一咬牙走过去,命令他抬起手来。 这回冷千华可不敢再打趣她,依言照做,夏姑娘替他脱去了已经被划破了一大截的白色长袍,露出里面半染了血的段锦里衣来。 虽说夏姑娘是现代人,可好歹也在这古代接受了封建思想的熏陶三个月,手触到里衣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 冷千华看出了她的为难,挡下她的手道:“我自己来吧,只是左手臂不沾水而已,没那么严重。” 这话倒起了激将法的作用,夏姑娘只手指顿了一顿,便像剥虾壳一样将他的上半身剥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这裤子…… 即便是在现代,去海边总也得穿条内裤吧?夏姑娘便叫他穿着底裤下水。 虽说和小王爷薄衣入水很尴尬,但至少也是有层衣服隔着啊,冷千华这细皮嫩肉地在面前晃,若是没有足够的定力只怕是已经鼻血横飞了。 冷千华散了头发,黑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没入水中,客观的来说,男主大人的确是位可攻可受的绝世美男。 光是他优雅的背部曲线,就足以男女通吃。这说起来,冷千华倒是比李楚柔还美上几分。 胡思乱想着替他擦背,夏姑娘只感觉自己的手指每触碰到他的肌肤一次,就滚烫一分。 而背对着她的冷千华又何尝不难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意乱情迷? 不过理智占了上风,冷千华想起方才她毫不犹豫地抓住坠下去的自己时惊慌失措的面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顾虑,有的只是本能的焦灼。 如此看来,是他欠了她一份情。却不知怎的,心里分外欢喜。好似二人之间比旁人多了一丝羁绊。 手臂上的伤不影响赶路,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又匆忙上路了。 听残月说小王爷早就到了棠城,算上她在江城耽搁的时间,如今他怕是已经到了皇城。 他已经七天没有接受解咒的治疗了,之前脆弱成那般,也不知道再过些时日之前的解咒是否都会变成无用功。 因为这,夏姑娘的面上便时时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就连坐马车也是伸长了脖子不断地往前望。 一路披星戴月地到了皇城,刚下马车便被人给拦住了。 “这位可是夏姑娘?”来者穿着皇城的官差服,从他傲慢的口气与眼底的轻蔑便能猜测得出,此人是给位高权重之人卖命的。 夏姑娘警惕地朝后退了一步,正巧冷千华也从车上下来了,立刻将她挡在身后,还算有礼貌地问道:“这位官差大人,找在下的夫人有何事?” “这位是你夫人?”官差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盯了夏姑娘好一会儿,时不时地低头打量手里的画像。 他身后的另一个官差附在他耳边嘀咕:“不说是黄花闺女吗?这都嫁了人了,一定不是。” 商量了一下,虽说眼神还透着三分怀疑,但瞧见冷千华自然而然地拉过夏姑娘的手冲他们点头道别,便不疑有他地放了二人,又伸长了脖子朝城门口望去。 冷千华给夏姑娘使了个眼神,快步地闪到了一旁的小巷,皱眉问道:“你还是不要去找你大哥了。” 夏姑娘咬着下唇,神色晦暗。 先是有人想杀她,来了皇城又有官差在查她,李楚柔的势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冷千华也联想到了昏迷时那人的话,下定决心要去找李楚柔把事情说清楚。 “这些日子你先住我那里,等我查清楚是谁在找你之后再去你大哥家也不迟。” 夏姑娘默认了他的提议,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就劳烦你给我大哥捎个信儿,好让我家里人安心些。” 冷千华点点头,朝巷外看了看,见没有官差,这才拉着她赶紧去冷家的商铺。 只是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暗中的那一双双猎豹般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 “主子,夏夕雾来皇城了,那个冷千华也跟着来了。” 一间昏暗的书房里,几个黑衣人跪地禀报。 桌前的人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狮子,好似根本不关心。 黑衣人顿了顿,接着说:“属下发现夜王府家的人也在查夏夕雾的事,不过应该不是小王爷的人。” “哦?”原本无聊的脸上骤然有了生机,搁下手里的玩物,摸摸下巴笑道,“连夜王府的人都惊动了,这个夏夕雾还真是不简单啊……” 黑衣人面面相觑,隔了会儿才有开口:“八公主的人也在查夏夕雾……” 六皇子的眼眸立刻变得流光溢彩起来,绕着那几个黑衣人边踱步边拍手大笑:“好啊!好啊!本皇子正觉得无聊,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年度最精彩的大戏送上来了!” 而夜王府里,夜王妃的表情也是千变万化。 早就听说自己的儿子在莲香城和一名女子交往甚为密切。她这个做娘的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向来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更别提和哪家姑娘走得近了,就他那张臭着的脸就把人给吓跑了,也就八公主还不罢休地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可探子得来的消息是小王爷在莲香城流连了三月之久,还住进了夏夕雾的别莊,戒备心如此之强的他竟也能卸下防备,即便不是对那姑娘动了情,那也是有意的。 只不过他匆忙又赶回了皇城,倒让她有些摸不清了。可偏偏那姑娘跟着他后脚就追了过来,身边还有武功高强的死士保护着,不是自己儿子的人又会是谁的呢? 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打算把夏夕雾给叫来,好好问问话。 第七十一章 王妃问话 夜王妃出手,那是势在必得的。虽然夏姑娘在城门口侥幸躲过了,却还是得乖乖来见她。 夜王府气派的朱红大门前,夏姑娘愤愤地瞪了一眼金字门匾,皇家的人个个都是好手段,居然拿夏家的生意和安危来威胁她! 事情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冷千华出门替她去夏大少爷那里探消息,却没料到早就有夜王府的人候在那里了等夏姑娘送上门来了。 虽说最后等来的不是猎物,却也从二人的谈话中得知了夏姑娘的去向,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冷千华的住处。 还未能接近夏姑娘三步之遥,便有一帮黑衣人从暗处现身,拔刀相对。 “夏姑娘,我们夜王妃有请,若是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残月只效忠于夜一,所以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给一分薄面,冷着脸道:“谁要带走她,先问问我的剑同不同意!” 说罢,便刺了过去。 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但残月毕竟是夜一手里最得意的手下,夜王妃的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只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硬着脖子对夏姑娘威胁道:“姑娘,我劝你还是乖乖去吧,不然,夏家在皇城的生意可就别想做了,若是惹火了王妃,夏家的人谁都别想活命!” “闭嘴!”残月一剑刺入那人的心脏,回身对夏姑娘道,“这事夏姑娘不用担心,主子会处理好的。” 那人大张着嘴,血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虽然那人是死了,不能再对她说威胁的话,方才那番话却还是在夏姑娘心里留下了一道划痕。 她是为了自己的逆袭任务而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自己的马虎而招惹了小王爷,导致夜王妃注意到了自己,如果她当缩头乌龟将夏家人的安危置之不顾,不是太卑鄙了吗? 这三个月,虽然与夏家人相处短暂,但爹娘对她的好,小桃对她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的,她不是铁石心肠,绝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管他们。 走到残月身边,虽然故作镇定地微笑着,却还是能从她有些发抖的声音里听出她的紧张:“我还是去一趟吧,我不能自私地不顾夏家人的安危,你若是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吧。” 残月毕竟武功高强,有他在,夏姑娘心里也有点底。 “这件事我先去禀报主子……”残月伸手拦住她,却被夏姑娘推开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坚定:“我想夜王妃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想找我去问个清楚,若是真的要我的命,也不需要派人来请我了。” “可是……”残月还想说什么,却见得夏姑娘已经走出门外,回身冲那帮黑衣人道:“带路吧。” 拗不过她,残月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快去给主子报信,自己则护送夏姑娘过去夜王妃那里。 夜王府的气派比夏姑娘的想象更甚,光是中庭的假山和庭院就有一个夏家那么大。若不是有人带路,她肯定会迷失在弯弯绕绕的回廊的。 “夏姑娘,里面请。”给她领路的人是夜王妃手下的丫鬟,面对一脸杀气的残月依然面不改色,足以见得她的主子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夏姑娘想了想,虽然不情愿,但进门之后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来行礼:“民女见过夜王妃。” 残月护在她身侧,手一直放在剑柄上警惕地看着夜王妃。 高坐在正上方八仙椅上的夜王妃扫一眼残月,嘴角笑容轻蔑,漫不经心地低头喝茶,似是根本没有看见跪在跟前的夏夕雾。 偌大的屋子,死一般的沉寂。 夏姑娘挪了挪腿,因为膝盖已经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痛。可这一小动作却没能逃过夜王妃那双精明的眼。 冷笑一声,嘲讽道:“乡下来的就是没规律!” 夏姑娘知道她是存心找茬,抿了抿唇没有吭声。宅斗宫斗的小说她可看过不少,这种时候跟老boss较劲那是纯粹找死!这种时候只要装死人听着便是。 见她没有反驳,夜王妃微微有些诧异,紧接着眼底的轻蔑更甚:“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不然,怎么有那能耐追着她儿子来了皇城呢? 若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子她两三下就能打发走,怕就怕那种心机重、能忍耐的人,显然,这丫头是后者。 夜王妃搁下茶杯,皱紧了眉,缓缓开口:“小王爷虽说至今还未娶亲,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上的,也不瞅瞅自己什么样子,辱没了小王爷的身份。”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夏姑娘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明快了几分:“夜王妃多虑了,民女有婚约在身,对未婚夫一心一意,绝不会心猿意马中途换轿的。”顿了顿,又继续解释,“此番前来,一是出嫁前同未婚夫一道来探视兄长,二是来向小王爷道谢,之前在莲香城小王爷救过民女的命,民女又招待不周,心里有愧。” 听她这么一说,夜王妃倒愣住了。 原以为她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二人自己情投意合难分难舍了,可偏偏人家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句句不离她的未婚夫,倒让夜王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什么人会看不上自己儿子,去喜欢乡下的小商人?是眼瞎了还是脑缺了? 虽然还不需要出手就解决了此事,可夜王妃却像是不小心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一切都和八公主说的不一样呢? 她不是来自己跟前哭诉说这个乡下丫头缠着夜一,还追来皇城吗?怎么人家没那个意思呢? 难不成,是夏夕雾说谎? 正要问话,却听得门外有人禀报说小王爷来了,夜王妃看一眼燃了半截的香,心道,她这儿子倒是来得快,向来性子淡漠的老七可从不会这般心急火燎,这下就算是夏夕雾再怎么解释,她也不相信二人之间没有什么了。 第七十二章 没有瓜葛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一道玄色身影冲了进来,在夏姑娘身边跪了下来:“给母亲请安。” 夜王妃不满地哼了一声:“老七,听说你早就回了皇城,怎么今日才想起来请安?” 夜一紧绷着下巴,压下涌上胸口的情绪:“儿子刚回皇城,有很多事要打点,便没有及时来,是儿子的错。” “哼!”重重拍在桌子上,夜王妃才不信他的鬼话,斜眼扫过一直低着头的夏姑娘,心里越发不舒服,“老七,你怕是因为这个乡下丫头才来得这么快吧。” 夜一没有否认,反问道:“是,儿子想问问母亲为什么要为难一个手无寸铁远道而来的姑娘?” 他的话语里夹杂着火气,夜王妃听得真真切切,看夏姑娘更加不顺眼:“手无寸铁?你把你的死士都安排给了她,我一个老太婆还能把她怎么着不成?” “若是如此,那请母亲以后不要再叨扰她了。”夜一垂下眼眸,尾音越发低沉。 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声音里透出压抑的虚弱,顾不得礼数,侧头便朝他看去—— 不出她所料,十日不见,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想必身体每况愈下,有些急有些恼,却碍于夜王妃在这里不敢狠狠骂他一顿。 注意到她的目光,夜一也侧过脸来,唇边微微卷起笑意,示意她安心。 可这一画面在夜王妃眼里看来就是眉目传情,显然的郎有情妾有意。 “老七,明日随我去宫里觐见皇上,皇上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夜王妃知道,皇上很器重老七,可偏偏七年前他便隐退,游历四方。这些年漂泊在外,却依旧有人心心念念着他。 “八公主的年龄也不小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夜一的眉间浮出一抹褶皱。 “儿子知道了,那现在可以带夏姑娘走了吗?”他抬起头来与夜王妃对视,二人的眉目相似,眼底的固执也如出一辙。 “你可以带她走,但今后都不可再见她。”夜王妃给出了谈判的条件。 夜一本就没打算再见她,因而爽快地应下了:“儿子可以答应,不过,还请母亲允儿子三日,和夏姑娘之间还有些事要说清楚。” 夜王妃沉默了半晌,还是让了步:“好,三日之后,若是你们二人再有瓜葛,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夏姑娘却急了,三日哪里够她解咒?正要开口辩驳,却被夜一捂住嘴,不由分说拽了出去。 残月紧随其后,三人一出门便跃身消失在庭院处。 屋里的夜王妃捏一捏眉心,心里隐约感觉要出什么事,胸口闷闷的,却也说不出个缘由来…… 那一头,夜一将夏姑娘带回他的府邸,关上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疯了?别人请你去你便去,可知鸿门宴这一说!” 残月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不关夏姑娘的事。” “你待会儿自己去领罚。”夜一胸口起伏,看得出他气得不轻。 夏姑娘却还想着方才的事,着急地问:“就不能跟你母亲解释清楚我们之间没什么吗?不然,三天时间根本不够解咒啊。” “你觉得我和你之间,当真没什么吗?”夜一眯起眼,周身的温度陡然冷了几分。 残月识趣地匿了,房里便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二人。 夏姑娘不知死活地点点头,大方承认:“是啊,本来就没什么,照你这么一解释反而像是你母亲在棒打鸳鸯了。” 她这话气得他内伤,原本很多事他都不点明,因为明白他们二人之间不可能有未来,但听她一句什么关系都没有,扯断了他心里最后的防线。 忽然伸手就去扯她的衣服,夏姑娘惊得愣在原地,脱掉了她的外衣,夜一又扯掉自己的外衣,二人里衣相对,空气似乎都慢慢升了温。 夜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咬牙切齿地问:“这样还叫什么都没有吗?!” 夏姑娘的头埋进他的胸膛,只听得他的心脏有力地击打着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她有些慌乱地推开他,垂下眼眸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那是为了给你解咒…” 夜一只觉得喉间又涌起了一股血气,他越来越看不清她了,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能看清她,她口口声声说非冷千华不嫁,却瞧不见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有丝毫的爱慕之情,淡然得像是在看陌生人。 而对他,一口一句毫无瓜葛,却三番五次地接近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他,明明痛得晕倒,却还是只身一人追来了皇城,说她对他无情,那她眼眸里的担忧又是什么?! “夏夕雾,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夜一只觉得她浑身都是谜团,见她睫毛微颤,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不是叫残月转告你我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吗?”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他清冽的眼眸。 夜一颔首,以为她是为了救他而使的伎俩,若是真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又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用上? “我来就是想劝你继续让我给你解咒,我知道,解咒肯定是要付出什么的,虽然师父没有告诉我,但从我身体细微的变化和那晚我痛到晕厥来看,我还是能察觉到些不寻常的。” 夏姑娘说完这话,又惋惜地叹气,“可你偏偏承诺了夜王妃三日之后再不见我,那之前我想的那个法子怕也是行不通的。” 话音一转,夏姑娘得意地冲他一笑:“方才跟你来这里的路上我又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只不过我不清楚效果如何,之后就看你的造化了,即便没有我和师父,你也可以找找什么高人来帮忙,我相信,小王爷这样的英才,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夜一皱了皱眉,虽然是自己决定不再见她的,但听她这诀别似的话语,却似刀割般难受。 “小王爷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解咒都要拥抱我,师父一直叫我不要告诉你这个秘密,可这些时日的相处,让我觉得即便是说出来你也不会为了夺走转生珠而害我性命。”少女嫣然一笑,那笑容在暗紫色的瞳孔里投下难以消除的痕迹,夜一只觉得心跳骤然加速 ——她有……转生珠? 那个他走访了全天下都未能找到的转生珠? 第七十三章 赠他珠子 “师父一直说救你只有一个办法,想必是怕我将转生珠送给你吧。”夏姑娘这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这些事,倒也分析出来了一些眉目,“转生珠对我也很重要,所以我不能一整颗都给你。” 夜一静静地看着她,眸光微转,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夏姑娘集中精神用念力将转生珠召唤出来,虽是白天,那珠子却也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耀眼却温和,光是看着就让人浑身都感觉到一股热流涌来。 即便是夜一见了这场景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夏姑娘看他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一咬下唇,索性将转生珠分成了两半—— 一道剧烈的光芒从珠子中间流泻而出,刺目得如同分裂的痛苦,夏姑娘用袖子挡了挡,过了片刻,那光芒变柔变淡,两半珠子变成了两颗体积略小的圆珠子,散发着荧荧光芒,宛若皎月。 夏姑娘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夜一,嘱咐道:“珠子能吸走血咒,我不能继续小王爷身边了,所以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夜一看着那颗珠子,许久都没有去接,转生珠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分给了自己一半,必定会对她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现在终于明白她并不是夏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能看见妖怪,体内有转生珠,怎么会是普通人? “我不需要。”面对七年之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却摇头拒绝了,他不需要她为自己牺牲那么多。 谁知夏姑娘也不恼,平静地收起了转生珠,若无其事地说:“你我相处只有三日时间,不如小王爷尽尽地主之谊,带我到处逛逛吧。” 夜一觉得她如此平静,根本不像她的性子,也不知道她在打些什么主意,反正无论她怎么劝说他都不会收下那颗珠子的。 想到三日之后便是永远的别离,二人至此相忘于江湖再无相聚之时,夜一虽然满意这样的结局,却不知为何,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般,难以呼吸。 “走吧。”夜一没有叫马车,而是与她肩并肩在街上慢慢走着。 夏姑娘安静地走着,忽地想起当初将他当作是男主而追随着他的脚步,一次又一次。不由一笑:“当初以为你是冷千华,还高兴了好久呢。” 夜一脚步一顿,故意不看她,只是呼吸却屏住了:“为何?” 夏姑娘看向远处,皇城不愧是皇城,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来来往往的皆是才子佳人,比起小小的莲香城是瑰丽壮阔不少。这里,就是小王爷自幼生活的地方吗?也难怪,能养出他这般风姿卓越的人来。 浅浅一笑,眼神流露出怀念的意味来:“当初从看台上跌落,是小王爷救了我,那时的惊鸿一瞥让我心底又欢喜又失落。” “为何欢喜为何失落?”夜一停下脚步,感觉到她似乎要将那些不愿说的事慢慢揭开面纱来,所以声音非常轻柔,怕不小心惊了她,就再打听不出那些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夏姑娘在他身边站定,似是在对他说,又似是在喃喃自语:“欢喜的是,与我有缘的人竟是如此相貌堂堂,失落的是,他喜欢的人很可能不会是我。”末了,又打着哈哈笑道,“结果是我搞错人了,还吃了熊心豹胆惹小王爷生气。” 夜一却笑不出来,总觉得笑容下所掩盖的是她脆弱到不愿让任何人看到的内心。 “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为何如此执着于冷千华?你对他,似乎并没有动情。” 夏姑娘的笑容散去,有些无奈地垂头叹气:“连你都看出来了,也难怪冷千华会怀疑。你说得没错,我对他,的确没有动情,可我是抱着必须嫁给他,让他喜欢上我的决心而来到这里的。” “来到这里?”夜一敏锐地捕捉到了线索。 只是这一反问,却让夏姑娘猛然住了口,转移话题道:“这一路奔波都没好好吃饭,小王爷就带我去吃皇城最有名的东西吧。” “好。”她不说,他便不再问。 一路走走看看,二人来到了皇城最有名的望月阁。 说到这望月阁,不得不提起多年前的一个传说,那故事流传至今,惹得不少女子落泪。据说很多年前,在人间还能看见不少显形的妖怪,他们大多容貌俊美,且不会害人。 而曾经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就是在望月阁旁的湖畔便认识了故事的女主人公,那女子不仅容貌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观星象也略知一二。 状元郎与这位女子一见如故,二人把酒言欢,久而久之互生情愫。 只是,人妖殊途,在得知女子来自妖界之后,状元郎虽然没有另眼相待,但有心人却拿这事到皇上面前做文章,最后一道圣旨下来,逼着状元郎娶公主,而派人去追杀那名女子。 至于那位女子最后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后人不得而知,只是那之后,状元郎辞了官,盖了这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月亮的望月阁。据说,那女子本来很快就能飞升去月仙身边继续修炼的,可惜…… 夜一给她讲完这一故事,夏姑娘并没有像别的女子那样落泪,而是皱着眉头问:“那女子死前,是不是给谁下了咒?” 此话一出,夜一立刻脸色一变。 夏姑娘见状,忙宽慰道:“我只是信口一说,走吧,我肚子饿了。” 夜一敛了敛心神,带她进了望月阁。 只是,夏姑娘似乎运气不佳,就连吃个饭也不让她吃个安稳,才刚跨进门就被一群皇家贴身侍卫给团团围住。 夜一倒是镇定,将她护在身后,抬眉淡漠地冲那个一脸怒容的女子打招呼:“八公主,别来无恙。” 被称为八公主的女子一席华服,头上的金步摇垂在额前,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雍容华贵,只是此刻她的叉着腰指着夏姑娘怒骂的样子却跟端庄华贵占不到一点儿边:“夜七!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的你?” 第七十四章 要亲回来 夜一面露不悦,冷声打断她的谩骂:“八公主请自重!这位是臣请来的客人。” 八公主见他生气了,微微收敛了几分,一双美目狠狠瞪住夏姑娘,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夏姑娘觉得好生无辜,她就来吃个饭,也能遇到这种事?夜王妃误会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八公主好像也以为自己和夜一有一腿? 赶紧探出半个头来解释:“八公主,您别误会,民女和小王爷真的没什么,他还老在民女面前夸八公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今儿吃饭也是找民女商量下怎么约八公主去赏红叶呢。” 八公主听了这话,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立马让那帮侍卫散开,冲过来便拉了夏姑娘的衣袖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夏姑娘给夜一使了个眼色,可对方却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去。 八公主见惯了他这副模样,因此对夏姑娘的话不疑有他,是啊,夏姑娘这样的乡下丫头怎能跟自己比呢?且不说她身份不如自己高贵,就连这容貌也没觉得比自己美啊。 这下八公主放了心,凑到夜一跟前嗲声嗲气地道:“夜七,要约我赏红叶的话说一声便是,何必费心思商量,我听说这个月中旬的时候去赏红叶是最适宜的,到时候我们不见不散。” 夜一想拒绝,却被夏姑娘给偷偷掐了一把,只能僵着脸嗯了一声。 八公主还是第一次被心仪的人邀请,高兴之余也后知后觉地羞涩起来,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态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便带了自己的侍卫回宫去了。 一场闹剧就被夏姑娘两三句话给画了句号,只不过小王爷的脸却冷若冰霜。甩了袖子便往前走,夏姑娘忙追上去讨好他:“我看那八公主是真心喜欢小王爷的,也是性情中人,我若是不解释清楚,指不定立马就被打包带到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咔嚓掉了,小王爷不会怪我把你推出去吧?” 他自知是他带给她这些麻烦,可见她笑眯眯地把他往别人身边推,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夏姑娘继续耐着性子哄:“我们去喝酒,今晚不醉不归,你就不要生气了。” 低眉瞧见她眼底的青色,知道她这些日子为了赶路都没睡好,夜一心上一软,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冷硬了。 要了顶楼的雅间,待会儿天黑透了就能欣赏望月阁的绝景了。 夏姑娘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对着夜一举杯,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可心境却大不相同。虽说夜王妃给了她三日时间,但她明白,曾经名扬千里的小王爷回来了,到处都是盯着他的一双双眼睛,才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便连续遇上了两个身份高贵的麻烦。若是再这么慢悠悠地拖下去,她担心三日后自己没有办法将转生珠稳稳妥妥地交给他。 见她举杯久久不语,夜一似乎察觉到了她有心事,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斟上一杯:“你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来打扰你的生活。” 夏姑娘定了定神,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杯,就敬小王爷的重情重义。” “哪来那么多的话,饮酒便是。”夜一不想听这些临别前的话语,闷头喝了几杯酒,喉间如火烧般热了起来。 夏姑娘喝了一杯便放下了杯子,她可不能醉,不然怎么把转生珠给他呢? 只是夜一却像是发泄般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虽说酒不烈,可这样喝下去不醉也难。夏姑娘看着窗外渐渐黑透下来的天幕,想着和小王爷相识一场,二人之间也很快就要落幕了。 本以为小王爷喝醉了酒会倒头就睡,没想他喝了酒却越发地话多起来,开始翻一些陈年旧账:“你居然敢骂本王是那个谁的狗,好大的胆子!” 夏姑娘尴尬地笑了两声:“所以后来就给小王爷做牛做马鞍前马后地赔罪了啊。” “哼!”夜一重重地放下酒杯,暗紫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酒气,一双眼迷离似星辰,盯牢了她,忽地幽幽道,“你还亲了本王……” 听了这话,夏姑娘恨不得钻进地缝,这种丢脸的事他就不能忘了吗? 而身后有什么东西重重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沉闷一响。 二人都警惕地看去,只见残月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抱拳道:“属下知罪,二位请继续。”说完又隐匿到了暗处。 夏姑娘朝他消失的地方砸了块点心,愤愤道:“不要脸的,居然偷听!” 残月稳稳接住点心,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心道:他这是保护二人的安全,谁叫他们要说那种事呢?话说,主子这是喝醉了吧,不然也不会这般话多,还把心里话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真是难为夏姑娘了。 残月出场的这一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夜一,他的耳根子已经烧得绯红,面颊上像是被谁扫了一抹胭脂,连嘴唇也被酒气给染红。 夏姑娘原以为再灌他喝些酒能让他乖乖睡去,哪知他反而越来越精神,揪住夏姑娘亲他的问题不放:“你亲了本王。” “是小的错了,玷污了小王爷的清白,小的赶紧给您赔罪。”夏姑娘说着便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酒,“你看,小的已经自罚一杯酒了,小王爷就原谅我吧。” “不行!”夜一皱起了眉,忽地站了起来,一身的酒气扑鼻而来,夏姑娘惊得往后退了退,背部抵在了椅子上,微微有些疼。 堆起笑容好脾气地哄道:“那小王爷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她的面容上,让她恍惚地觉得自己也醉了一般。 夜一认真地盯了她半晌,一本正经地说:“本王要亲回来。” 夏姑娘的抗议被夜一的唇盖住,他的唇那样炙热,滚烫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震惊之后便是无用的反抗,似乎觉得她推过来的手有些碍事,夜一索性锁住她的两只手托到脑后,又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掠夺起来。 第七十五章 装醉任性 “小,小王爷!”夏姑娘刚开口,就被他钻了空子,她触碰到了他炙热的柔软,带着辛辣的酒味就这么霸道地攻了进来,霎时间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这是什么神展开?! 她居然还可耻地觉得很享受,这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吗?! 当机立断地咬了夜一的舌头,对方吃痛,闷哼了一声,原以为他会就此作罢,却没想等待她的是暴风雨般狂烈而炙热的进攻,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 雅间内二人的喘息让房梁上的人红了耳根子,却也忍不住替他主子感到难过,这一别,怕就是一辈子了吧…… 一阵绝烈的吻之后,夜一似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很快便沉沉睡去。 夏姑娘伸手抚上红肿破皮的嘴唇,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酸楚,有些欢喜,眼眶有些热热的,好似有泪快要涌出来一般。但那也只是一瞬而已,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镇定下来。 既然小王爷睡过去了,那就趁现在把转生珠喂给他吧。 将藏在袖子里的珠子取出来,就着酒喂他喝下后,这才安下心来,坐在他身边打量小王爷的睡颜。 没想到小王爷即便是醉了,睡着了,也依旧透着高贵优雅的气息,没有丝毫的狼狈,也不知道谁这么好运气,能看着这张脸与他共枕而眠。 “小王爷,永别了。”她在他耳边轻轻道别,对方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不是睡得不舒服,挪了挪身体扭过头去背对着她继续睡。 夏姑娘取了薄毯给他盖上,一抬头才发现一轮圆月就在很近很近的地方,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芒,仿佛触手可及,却那么遥远。 “望月阁的绝景,真美……”她轻轻地说着,又看一眼熟睡的人,悄然地退了出去。 而桌前的人在听到门合上声音的那一刻,缓缓睁开了眼,清冽的眸子里哪里看得见半分的醉意? 他就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枕着手臂久久地沉默。 过了许久,才对着房梁上的人冷冷道:“残月,护送她回去。” “主子?”残月现身,主子不是醉了吗?难不成方才都是装的? 这一想,便替夏姑娘喊冤,摊上主子这么个腹黑的主,登徒子都能当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优雅帅气的除了他家主子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主子,属下安排了人手护送夏姑娘。” “以后也继续暗中保护她。”夜一抿了抿唇,又嘱咐了一句。 “是。” 交代完这些,夜一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一头的夏姑娘因为完成了任务而感到轻松不已,至于小王爷亲破她嘴唇的事就不予计较了。 一路走一路问地去了大哥的家,还未走近便瞧见了冷千华,白衣胜雪,面容焦灼,看到她远远走来,快步来迎:“你回来了。” “嗯,事情解决了,你放心吧。”夏姑娘用一只手掩住红肿的唇,生怕被他瞧出了端倪。明明之前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和小王爷没什么,吃个饭回来嘴就肿成这样了,就算她解释是小王爷喝醉了发酒疯他也不会信的。 冷千华注意到她闪躲的眼神,想要去问,却害怕亲手揭开的真相会伤到自己也伤到她。于是什么也没问,一如既往地弯眉一笑,声眼眸温润:“饿了吧?已经让人给你备了饭菜。” 夏姑娘虽然肚子饿,但却不敢同他一起吃饭,不然全露馅儿了,便谎称头痛,想先回房歇息了。 冷千华的眼眸闪了闪,什么也没说,送她去了西边的客房。 夏姑娘一路上都埋头走路,暗淡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窥见那双眸子里飘摇不定的光芒。 被送到房门前,夏姑娘捂着嘴回头道晚安:“冷少爷你也快些回去了吧,你手上的伤还没好,记得按时上药。” 他在夜风中浅浅一笑,将汹涌的情绪隐藏在心底:“快进去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夏姑娘摇头,好心地拒绝:“你伤未痊愈,又奔波数日,加上冷家的生意要打理,还是不要来看我了,我又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回莲香城了。” “这么快就回去?”冷千华有些诧异。 夏姑娘却莞尔一笑:“事情都办完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可以稍微等我处理一下皇城的生意,然后同你一道回去吗?”冷千华这一次回冷家便萌生了分家的想法,虽说会有些对不起爹,可若是要娶夏姑娘,那势必要护她周全,冷家女眷不是太过泼辣就是太过强势,如果不分家,夏姑娘嫁过来必定会受气,他又不能时常在家盯着,所以分家才是对她最负责的选择。 夏姑娘是不清楚他心里的这些考虑,一心想着快些回莲香城和男主大人成亲,她好赶紧去下一世做下一个任务,不然待久了她怕自己会心软,不愿意拖累冷千华。 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可以提前成亲吗?” “什么?”冷千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拧了眉又问了一遍。 夏姑娘清清嗓子,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我们的婚期可以提前吗?” 冷千华没有问她原因,只是舒眉一笑:“好。” 倒是夏姑娘反倒犹豫了,他答应得也太利索了吧? “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谁知,他唇边笑意更盛:“夏姑娘的要求,我都无条件地答应。” 他这般无害的模样倒真的让她以为之前在江城客栈时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心里有些乱,便匆忙道了别,转身进门了。 冷千华在屋外站了半晌,直到唇边的笑意消散殆尽,这才缓缓离开。 只是一心想着快些回莲香城的夏姑娘却不知道,暗处涌动着一浪又一浪的杀机…… 六皇子处。 李楚柔又一次地催促了:“夏夕雾自己送上门来了,何不赶紧杀了她?难道你舍得我被她继续欺负吗?” 六皇子搂住芳香四溢的美人,安抚道:“放心吧,就算本皇子不出手,也有别的人想要除掉她。” 第七十六章 皇城八卦 李楚柔不解,她被六皇子安置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是靠他带来外界的消息。 之前是为了躲外面的流言蜚语,可后来发现莲香城的丑事也并没能在皇城掀起什么风浪来,便打算回李家。 但这六皇子偏偏不让她走,把她软禁在这里夜夜承欢。她虽然被他的执着感动,但她的心里还是觉着,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才是最令她心动的。 “六皇子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李楚柔忍不住又问了。 原本心情很好的六皇子立刻冷下脸来:“你就这么急着去见那个冷千华?他现在可和他那个未婚妻如胶似漆得很,哪里还记得你?” 见美人露出受伤的表情,六皇子忙又放柔了声音来哄,“好了,我明日便派人护送你回李家,我知道你想见他……”六皇子说到最后,醋味四溢。 李楚柔这才重展笑颜,怕六皇子不高兴,又主动献上红唇,哄道:“六皇子若是想我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六皇子紧缩的眉才又舒展开来,抓住她的手情深意切地道:“柔儿,你是我一生所求,有朝一日,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任何人都无法再拆散我们。” 李楚柔感动之余,却不由想起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来,他也回了皇城,只要自己有机会见到他,就一定能再把他给抢回来! 抱歉地看一眼六皇子,他对她虽然万般宠爱,可却没能打动她的心,她想嫁的,从来都不是他…… 冷千华在皇城处理生意的空档,夏姑娘便在大哥家里和嫂嫂们吃茶打牌,顺便听一些皇城的八卦。 嫂子一号出了牌,涂得比红指甲还艳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道:“我听说小王爷回来了,看来这皇城里又要闹腾上好些日子了。” 嫂子二号喝了口茶,扭一扭水蛇腰,接下话来:“可不是?我可是听说了,昨个儿八公主就去望月阁截人,好像小王爷带回来的女人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说起来,这小王爷身边还是第一次出现女人呢!也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狐狸精,把铁面小王爷都给迷得团团转。”嫂子三号也跟着补充了一句。 夏姑娘坐在她们之中,只觉得尴尬癌都犯了,嫂子,你口中的狐狸精就坐在你跟前呢!可问题是她不是勾引小王爷的狐狸精啊,这帮人眼里,男女之间就只有爱情和奸情了吗? “八公主等了小王爷这么多年,今年都二十了,还嚷嚷着非君不嫁,啧啧,我看呐,皇上若是一道圣旨下来,小王爷就算是不想娶那也得娶!” 夏姑娘已经把小王爷视为我方人员,所以对于皇室这种蛮横的手法颇为不满:“如果小王爷不喜欢八公主呢?那也要逼着他娶吗?” 嫂子们纷纷朝她看来,皆是沉默了两秒,忽地爆发出夸张的笑声来:“夕雾,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皇上为君,小王爷为臣,谁敢违抗圣旨?” 夏姑娘还是从心底里不赞同古人的思想,但又不能将二十一世纪的想法大放厥词地说出来,便只能悻悻地住了嘴。 正郁闷着,便听见有人来报说夏家的丫鬟从莲香城来了。 几个嫂嫂愣了:“府上又不缺丫鬟,难不成是怕我们亏待了夕雾?” 当家的正妻嫂子一号出来说话了:“一定是爹娘担心夕雾在这边不习惯,才差了用惯了的丫鬟来,叫他们进来吧。” 夏姑娘朝外看去,打头的就是小桃,以及坐在她肩膀上威风凛凛的……小吉泽。 “你怎么来了?”这话是对着吉泽说的,小桃却以为是在问她,忙回答说:“姑娘!婢子还不是担心您在这边不习惯,夫人和老爷也担心得不行,所以挑了姑娘院儿里人过来伺候。” 吉泽则打着哈欠从小桃身上下来,一步三跳地到了夏姑娘肩头,在耳边凉凉地说:“还说你对小王爷无意,转生珠都喂给人家吃了一半,还真是……蠢得可以!” 话锋陡转直下,吉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立刻噼里啪啦蹦了出来,“你就不能找我商量商量再行动?这下好了,转生珠喂给别人吃了,你这么蠢,要多久才能学成念咒啊?!” 夏姑娘只觉得耳膜都快要被他的怒吼声给震破了,偏了偏头,试图理他远点儿。 谁知吉泽却不依不饶地揪住她的耳朵狂哮着命令道:“立刻!马上!去把珠子给我要回来!” “嘶!”夏姑娘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众人见她面带痛苦之色,都急着问她怎么了。 夏姑娘怕继续待在这里露出什么端倪来,便说是脖子拧了,想回去躺会儿。 那帮莲香城来的丫鬟们自然是跟着她回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夏姑娘总感觉后背有一股凉意袭来。可回头一看,一帮丫鬟们低头恭敬地有些,没有丝毫异常。 应该是想多了吧? 可身为女配就该时刻做好被解决掉的准备,虽然如今发生的一切和前世记事簿上不一样了,可她的炮灰属性可是一点没变。 一路上吉泽的骂声犹如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关上门依旧骂声不断。无非就是恨铁不成钢,说她不会为自己铺后路。 想必皇城发生的一切,他已经通过幻想看了个一清二楚吧。 “若说你嫁给了小王爷,那送出转生珠倒也不亏,可问题是你送了就走人,还不再相见,你说你不是蠢是什么?!” 夏姑娘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师父喝茶,骂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 吉泽哼了一声,还是接下杯子灌了一大口茶,又接着念叨:“你不去要珠子,我替你去要!” 夏姑娘一听,吓得揪住他的衣襟,这一不小心用了劲儿还没拉对位置,吉泽的裤子便被拽了下来,露出两瓣白花花的屁股来。 这是夏姑娘第二次“非礼”他了,上一次是借着酒劲儿,而吉泽又心里有愧,因而没跟她计较。 可这一回就不同了,吉泽正在气头上呢,于是旧账新账一起算,一个板栗打在她额头上,还不忘抽空把裤子给拉起来:“夏夕雾,你死定了!” 第七十七章 险些毁容 吉泽虽然凶了点儿,嘴巴毒了点儿,可心却是向着夏姑娘的,所以即便是恨铁不成钢,也还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检验了夏姑娘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见她把水火金三道符都练得炉火纯青,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夏姑娘趁机套近乎:“师父,我虽然资质愚钝,但勤能补拙嘛,所以,就别那么计较转生珠被分走一半的事了。” 她不提这还好,这一提,吉泽便打算去找小王爷拿回那半颗珠子。任夏姑娘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看着他凭空消失在房内,什么也做不了。 她现在又不能去找小王爷,只能在心里替他默默祈祷了,阿门。 因为郁闷,便索性又出房间透透气。 刚走出来便瞧见小桃候在门口,时而偷笑时而叹气,连唤了她两声都没听见,怕不是在想她的情郎吧? “小桃,回神了!”夏姑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桃才猛然惊醒,对上夏姑娘了然的笑意,顿时羞红了脸。 “姑娘不是要躺会儿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躺了会儿觉得无聊,走吧,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小桃随她去了北面的小花园,那里很少有人去,因而是个说话的清净地儿。 “说吧,和你的郎中怎么样了?”在一棵树下席地而坐,草地上铺了一层落叶,轻轻一碰便碎了。夏姑娘靠在树干上,怕她害羞,还故意闭着眼睛装作在闭目养神的样子,这才开口问。 小桃的脸红红的,语调甜蜜极了:“他说想来提亲,我说要问过姑娘的意思才行,他说,他说愿意等我……” 夏姑娘听着都觉得甜蜜,唇角上扬,替小桃感到高兴。 可就在这一温馨的时刻,偏有不长眼睛的人来搞破坏。 原本还在讲着和小郎中之间的甜蜜事的小桃忽然不说话了,紧接着便惊叫一声:“姑娘小心!” 夏姑娘还未来得及睁开眼便被人重重推倒在一旁,随即传来小桃痛苦的惨叫。 她定睛一看,小桃的背部被腐蚀了一大片,而落在地上的瓷瓶里缓缓流出来的液体在触到地面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夏姑娘当下便了然——这是硫酸! 下毒手的人已经跑远了,夏姑娘自然不能放着小桃不管而去追凶手。 一面安抚小桃,一面大喊着快救人! 不多时便有人来将小桃抬走,夏姑娘一人站在瓷瓶边,神色有些恍惚。如果方才不是小桃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她,那么此刻便是她哀嚎着捂住脸被送去医馆吧。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夏姑娘脑子里头一个浮现出来的便是李楚柔,她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久到她都快要忘记定时炸弹般的人。 之前刺杀她的那帮人没有成功,之后也没再出现过,想必是因为小王爷派了人保护她。如今她才刚和小王爷挥手道别,各走各路,对方就按耐不住来害她了。 李楚柔啊李楚柔,原以为这只是场各凭本事的抢男主大戏,却没想到是场暗藏杀机的博弈。对方在暗她在明,而前世记事簿又没了参考价值,她要怎么才能把李楚柔给揪出来呢? 心里百感交集,这时,却瞧见有人拽了一名丫鬟朝她这里飞身而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三步之遥的地方。 夏姑娘定睛一看,竟是残月。 而他点了穴扔在地上的人则是今天刚从莲香城来的丫鬟,虽然她记不得这丫鬟的名字,却没有马虎到不认识在自己院儿里伺候了好些日子的小丫鬟。 “夏姑娘,就是她泼的明矾。”残月有些愧疚,如果方才不是小桃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夏姑娘,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去给主子交代。所以他能做的便是将害夏姑娘的凶手给捉住,交由夏姑娘处置。 夏姑娘在脑中搜寻着有关这个丫鬟的一切信息,对她的认知也就仅仅只是她院里伺候的一个小丫鬟罢了。并没有和她发生过节的记忆,因而夏姑娘怀疑,她只是受了别人所托才来害她。 “谁派你来的?”夏姑娘沉着脸,冷声问。 地上动弹不得的丫鬟只顾着发抖,什么也不肯说。 夏姑娘没办法,只能捡起装过明矾水的瓶子,走到她跟前,恐吓道:“你若是不说,我就把瓶子里剩下的明矾水都倒进你嘴里,让你尝尝肠子和胃都被腐蚀的滋味。” 丫鬟惊恐地瞪大眼,豆大的眼泪滚落而出,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没有人派我来。” 夏姑娘冷笑一声:“那你跟我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泼我明矾水?” 丫鬟努了努嘴,结结巴巴道:“姑娘以前罚我打过好几次板子,婢子心怀怨恨,一时鬼迷心窍才……才做了这种事。”她到底还是怕死的,张了嘴就要求情,“姑娘既然没事,就放过婢子吧!婢子再也不敢了!婢子一定洗心革面,一心一意服侍姑娘。” “你这谎话说得倒是挺溜。”夏姑娘捏紧了瓷瓶,恨不得立马就给她泼上去,却还是忍住了,“我没事,可小桃有事,你这次没得手必定会有下次,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舌头割了,眼珠子挖了,剁去四肢,扔进猪圈里,免得你再出来害人!” 丫鬟听了这话,吓得花容失色,她以为最坏也不过是被打死,却根本没想过还有生不如死这一招。当下就哭天喊地着求饶:“姑娘,看在婢子侍奉您这些年的份儿上,给个痛快吧!”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便放过你,甚至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夏家重新开始。”夏姑娘眯了眯眼,小说里不都这样吗?威逼加利诱,效果甚好。 果不其然,那丫鬟不哭了,转了转眼珠,不确定的问:“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若不信,那就算了,还是赶紧把你扔进猪圈里比较省事儿。”夏姑娘说着便要起身,那丫鬟一慌,忙不迭地召了:“是冷家五姑娘!” 听到这个答案,夏姑娘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第七十八章 以牙还牙 眼前浮现出冷五姑娘那张沉不住气的脸,其实这种人最好对付了,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不爽了就冲上来撕逼。看起来很凶,实际上内心软弱,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指使自己身边的丫鬟做这种事。 地上的丫鬟哭哭啼啼地开始诉说自己的悲惨身世,家里重男轻女,一个劲儿地找她拿钱给哥哥弟弟花,如今哥哥想要娶亲,无奈聘礼钱不够,所以逼她逼得格外紧,三五日便是一顿打骂,还说拿不出钱来就把她卖去窑子里。她不想成为千人骑的风尘女子,冷五姑娘又掐好在此时给了她救济的钱,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夏姑娘站在旁人的角度看是同情她的,但问题是她现在是受害者,所以看着她那张眼泪鼻涕横飞的脸只觉得厌恶。 “残月,放她走吧。” 夏姑娘说话算话,既然只是个炮灰,那她也没必要把心事花在她身上。 这笔账,得统统算在冷五的头上! 地上的丫鬟听见夏姑娘要放了自己,忙不迭地谢恩,可残月哪里会放过她?主子吩咐过了,宁可错杀千万,也不能放过一个可能会对夏姑娘不利的人。 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夏姑娘便赶紧去了小桃那里,正好碰见大夫从房里出来,便赶紧上前询问。 “明矾烧坏了她的皮肤,愈合就得花上好些日子,这往后啊,天热了可就难受了……”大夫摇着头错身离开。 夏姑娘知道被泼了明矾水会是怎样的下场,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古代的大夫能够有超越现代的医术。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跨进门去,小桃趴在床榻上熟睡着,脸色苍白,嘴唇无血色。 方才她还在自己身边说着和郎中的甜蜜事,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夏姑娘在她身边坐下,捏紧她的手,眼里恨意滔天:“小桃你放心,我一定让冷五百倍偿还!”末了,又叹口气,怜惜地替她捋一捋额前的发丝,“你啊,何苦替我去挡?” 在她耳边说了半天话,这才起身离去。 是时候发威了,这些日子她对袭来的恶意避之,躲之,敬而远之。因为不想轻而易举就沦为炮灰gameover。可别人却当她是只病猫,步步紧逼,她若再不出招,恐怕快憋死了。 走出夏家大门,她准备只身一人赶回莲香城收拾冷五,却在驿站处被人给拦了下来。 “夏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要去哪里?”残月已经解决掉了方才那个胆大包天的丫鬟,折身回来便瞧见夏姑娘这番举动,当下便现了身。 “我回去……报仇!”后面二字说得咬牙切齿,若是冷五姑娘就站在她面前,夏姑娘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咬死她! 残月知道她现在恨意滔天,冲动之下难免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便劝:“姑娘要杀谁,大可吩咐一声,不必亲自跑一趟。” “我要亲手解决。”虽然残月很好用,但毕竟是小王爷的人,她这般随意差遣于情于理都不该。 “那我就叫人替姑娘把人抓来。”残月见她又要走,一个侧身将她挡住,固执地不肯让开。 夏姑娘不得不感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他和夜一一样,都是倔脾气!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便让了步:“那就有劳你把冷五姑娘抓来了……” “我这就安排人去办。”说完便要跃身隐没在暗处。 夏姑娘想了想,还是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地问了一句:“你家主子他,怎么样了?” 残月身形一顿,轻叹一句:“不好。” 也不等夏姑娘追问,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不好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喂了他半颗转生珠依旧没有效果?还是,还是吉泽做了什么?! 两件事压在心上,夏姑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走回夏家的时候依旧冷着脸,而这一表情便被前来找她的冷千华看了个真切。 “我听说夏家出事了,所以来看看你。”冷千华打量了她一番,见并没有受伤,便轻轻松了口气。 夏姑娘冷冷一笑,他的妹妹要害自己,冷千华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她很好奇,便开口问道:“如果你的妹妹要害我性命,你是选择维护我还是保全她?” 冷家姐妹和夏姑娘的关系不好,他是知道的,先前两家女眷还大闹过一场,只是他不认为自己的妹妹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上前一步安慰道:“夏姑娘,她们不会的,虽然你们之间有过节,但最多也只是扯扯嘴皮子罢了,你不要多想。” 听见他这么一说,夏姑娘心里打定了主意还是不要指望冷千华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了。收拾冷五姑娘的事,还是她一个人来办吧。 “冷少爷,我只是随口一问,我很快就要嫁入冷家了,昨晚又做了噩梦,有些害怕才问了。”夏姑娘勾出一抹笑来,眼珠却淡漠无比。 她也不怪冷千华,毕竟血浓于水,即便之前逼着冷家女眷来道歉了,可那无非也就是伤点面子罢了。可害人性命这事,就关系重大了。他不愿意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也许是这些日子他的温柔让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吧。 “只是噩梦,不必当真。”冷千华眼底有淡淡的疲倦,想必这些日子也忙得够呛。 本打算告诉夏姑娘自己想回去分家的计划,但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便没有立刻说出来,有些事,他在背后默默地做便好。 又问了些夏家的事,得知是有人想泼夏姑娘明矾水让她毁容,冷千华的脸色陡然一变,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李楚柔!” 夏姑娘有些错愕,冷千华怎么也怀疑起李楚柔来了?这好像不符合男主爱女主的定律吧…… 这两人之前不是还有过肌肤之亲吗?就算因为自己的破坏没有情深到难分难舍的地步,但也不至于将李楚柔视为恶人吧? 难不成,冷千华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第七十九章 绝世渣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千华赶紧改口道:“今天在街上遇见了李姑娘。”看了看夏姑娘的脸色,见她没有异样才接着道,“我就是担心我跟她以前的事会让你对我心生芥蒂,所以跟夏姑娘说一声,我不会再跟她有所瓜葛了。” 他这话倒是让夏姑娘绷紧了神经,李楚柔在皇城?她有一种又要倒霉的不祥预感。过了一个多月没有李楚柔骚扰的好日子,虽说其中也有大大小小的波澜,可至少不似看到李楚柔那么心塞。如今二人都在皇城,迟早都会碰上。想到这里,夏姑娘整个人更不好了。 再看看冷千华,这两个人会不会又搅和在一起呢? 察觉到她眼波里流转的不安,冷千华竖起右手对天发誓:“我冷千华对夏姑娘一心一意,绝不会做那三心二意的负心之人,若是违背誓言,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情话倒是说得动听,夏姑娘其实对于男主爱不爱她不感兴趣,她只求改变新婚夜一纸休书的命运。 冲他浅浅一笑:“冷少爷的话我自然信,等冷少爷忙完了皇城的生意我们就回去吧。皇城总让我觉得,有些冷。” “皇山的叶早就红了,自然会觉着冷。”轻轻抚上她的肩膀,冷千华并不明白夏姑娘所说的冷并不是天气的冷。 而他的誓言,在当天晚上李楚柔找上门来的时候便都成了屁话。 夏姑娘坐在房内的美人椅上,同吉泽一同“欣赏”着一场少儿不宜的好戏—— 画面里,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冷千华一开始还叫她自重,可到了后来也慢慢被李楚柔的深情告白而打动。将她扶起来,却被李楚柔趁机抱住了。 接下来便是春宵帐暖,缠绵悱恻的辣眼睛的一幕幕。 夏姑娘没兴趣看,便叫吉泽收起幻象。 “我说,这个冷千华不行啊,你还不如就嫁给夜一的好。”吉泽是不懂夏姑娘来这里的目的,站在旁人的角度建议道。 夏姑娘当然知道冷千华不好,可他是男主,按照原本的故事发展应当是二人情投意合,自己棒打鸳鸯,可问题是她穿来了,搅了局,却又无法对付强大的女主光环,便成了现在这般不伦不类的样子。冷千华从痴情男主变成了两头倒的绝世渣男。 “这逆袭任务,还真是不好做……”夏姑娘喃喃自语着,忽地又回味起吉泽方才说的话来,猛然起身,吉泽一个猝不及防摔在地上,抬起头来正对上夏姑娘恶狠狠的脸——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嫁给小王爷了,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如今报了恩就两不相欠再无交集了,莫要再提!” 吉泽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结果是这,摇摇头道:“你们人类的感情好麻烦,总喜欢来一些口是心非,相忘江湖的桥段,我是懒得管,可珠子的事我已经和夜一谈判好了,你找个机会去亲自拿回来,我和他都没办法把那珠子从他体内取出来,只有你可以。” “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理,我是不会去拿的。”见吉泽气红了脸,不忍心便安慰说,“等他的血咒完全清干净了再要回来吧。” 反正那时她应该早就去下一世了,吉泽也管不到她。 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又加上对夜一并不讨厌,吉泽便没有再催促。 倒是夏姑娘想起残月的话,便多问了句:“小王爷可好?” “这话你不是问过了吗?有了转生珠,我又去帮他施了法,好得不能再好了,不仅可以压制血咒,功力也会大增,哪儿像你,还是这么菜!”吉泽一脸鄙视,有种想要中途换徒弟的冲动,毕竟如今夜一因为转生珠的缘故也能看见自己了,又是个比夏姑娘聪明百倍的可塑之才。 夏姑娘有些汗颜,自己学符术的确是慢了些,加上大大小小的事要处理如今只学会了四种符,如果她是师父一定会气得把自己赶走的。 “可有什么能使伤复原的符术?”想到小桃背上的伤,夏姑娘打算学些治疗的符术。 “你是要救你那个丫鬟吧?放心吧,我待会儿就过去给她医治,只不过,一下子就医好会不会引人注意?”吉泽是无所谓,可现在夏姑娘和小桃的角度上来看就有些不妥了。 “那先给她止痛,让她恢复得比常人快一些,等伤口愈合后再把伤痕也除掉。”古代女子身上不能留疤,不然就嫁不好了,到时候小桃一个想不开她可就成了罪人。 从美人椅上下来:“这样吧,我和你一道去,顺便好安抚一下小桃的情绪。” 二人来到小桃的房内,彼时西柚正在喂她喝药,见夏姑娘来了,便放下药碗,眼眶红红道:“姑娘,小桃姐伤得好严重,大夫说这疤是去不掉的了……” “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我。”夏姑娘安抚地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出去。 西柚擦擦眼睛,抽泣着出去了。 小桃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夏姑娘给摁住了:“你趴着,别拉扯到伤了。” “姑娘,我背上的伤真的……没办法了吗?”小桃不后悔救姑娘,只是那伤成了她心上的一道疤。她不知道这样残缺不全的她还有没有资格被未来的夫君温柔对待。 夏姑娘抓牢她的手,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背上的伤。” 两滴眼泪从小桃眼里砸下来,只当是姑娘为了宽她的心而说的哄她的话。 夏姑娘给吉泽使了个眼色,吉泽了然地跳到床上,凝神念了咒语,一道金光闪过,小桃背上血肉模糊的伤竟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着。 小桃似乎察觉到了蹊跷,诧异地看向夏姑娘:“我怎么感觉伤口不那么疼了呢?” 神秘一笑,夏姑娘暼一眼桌上的药,胸有成竹地说:“其实今晚就可以给你治好,不留疤痕,但我怕引人注目,所以只能委屈你几日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小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的姑娘不会害她,便听话地点点头,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姑娘,你真厉害!居然会这种医术。” “这个应该叫做符术,你且安心睡觉,我明天再来给你治疗。”夏姑娘起身准备离开,想了想还是嘱咐一句,“我医治你的事不要和别人说,问起来就说来了个乞讨的老婆婆,作为给她食物的报答,顺手医治了你。” “嗯。”小桃重重地点了点头,夏姑娘这才放心离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太后召见 夏姑娘被泼明矾水的事她思前想后还是让大哥帮她压了下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说出去只会让人多加猜测,然后添油加醋地讹传。 因为小桃受伤一事,让夏姑娘意识到学几种治疗系的符术傍身是很有必要的,便央了吉泽教她。 “你该不会是要走治疗系吧?”吉泽抓抓头发有些无奈,这些日子交给她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符术,照她这一速度,修个几千年也没眉目啊! 妖怪虽然有几百年的寿命,可他是徘徊在人间的散妖,如果一直没人度他,他就会一直徘徊下去,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 若是身边有能看见他的人还好,若是没有,便只能孤独地煎熬下去。 虽然他可以去人妖两界交界的混沌处,可那里待着的都不是善类,而他与主人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又会被那些妖怪们拿出来当笑料嘲讽他。曾经风光无限的吉泽,如今落魄到只剩元神,无良的恶妖们除了幸灾乐祸便是落井下石。上一次回去,险些没能活着回来。 夏姑娘不知道他的焦虑,有些疑惑地问:“符术还分派系吗?” “那当然,就连武林都有各大门派,符术又怎会没有?”吉泽翻了个白眼,解释道,“符术分为精神系,治疗系,战斗系,自然系。你若要度我就得修精神系的符术。” 夏姑娘听后似懂非懂地问:“那我修的那些符术呢?” 吉泽叹口气:“都不是精神系的……” 夏姑娘顿时觉得愧疚:“对不起,我现在就开始学精神系。” “没事,你先把这几道治疗系符术学会吧,毕竟是人类的躯体,少不了一些磕磕绊绊,如今又有人要害你,学些来保命也是不错的。”吉泽摆摆手,并没有为难她。 末了,还是教了她一道精神系的符:“这道符叫做入梦,要用精神控制天地万物就必须先学会在梦中保持自我意识,你先练着。精神系可比治疗系,战斗系什么的难得多。” 夏姑娘点点头,很快便集中精神画起符来。 因为已经修成了四道符术,再加上治疗系符术相对简单,夏姑娘一口气便修了止血、愈合、去疤这三道符术,为的是能亲自替小桃治好背上的伤。 眼见着小桃背上的伤好了,正准备全神贯注地修精神系符术的时候,一道密旨砸到了她头上—— 太后宣夏夕雾觐见! 太后? 她接过密旨还有些懵,塞了银子给传话的公公,打听道:“敢问公公,太后宣民女是为了什么事?” 公公见她知趣儿,便叫她安下心来:“听闻夏姑娘医术高明,太后宣你是为了让你看看她手背上的老伤疤能不能消除。” “多谢公公相告。”夏姑娘行礼相送,脑中却是轰然炸响。 这件事除了她、吉泽和小桃之外就没人知道了,到底是谁把她能去疤的事给传出去了呢? 吉泽是不可能的,因为别人都看不见他,小桃对自己忠心耿耿,也不可能乱说出去坑主子。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偷听了他们说话,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恰好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宫里的人一走,大少爷便拉她到书房去问话。 虽然大少爷十七岁之后便很少回莲香城,可对这个最小的妹妹还是喜爱的,毕竟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自然怕她惹火上身。 “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夏姑娘尴尬地笑了笑:“并不会医术,只是之前送了一包馒头给一个乞讨的老头,他教了我去疤的方法罢了,至于别的,我是一点儿不会。” “这事儿怎么会传到太后耳里?”夏大少爷皱紧了眉,他是个生意人,少不了和官员们打交道,因而知道后宫有多危险。若是治好了太后的伤疤还好,赏赐自然少不了,可万一治不了太后动怒了,落个满门抄斩的结局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夏姑娘一人的安危,更关系到整个夏家的安危,他不能马虎。 “这样吧,我去找点路子替你推掉这次觐见。”夏大少爷心里觉着那太后也是脑子有毛病,太医院里那么多的太医都不能治好的伤疤,他六妹一个及笄未到一年的姑娘还能治? 谁知,夏姑娘却摇摇头:“大哥,我还是去宫里见太后一面比较好。一是时间仓促,大哥现在去找人也来不及帮忙了,二是太后宣我去觐见,就算治不好也得去拜见,不然会落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可是……”夏大少爷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夏姑娘那双晶亮的眸子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匆匆换了件庄重的衣裳,夏姑娘没有心情吃午饭,带了写好的符纸,拉着吉泽便往皇宫去。 她可不能告诉太后自己会符术,不然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捏着袖子里的符纸,忽然觉得有点多余。这些天她已经能够凭空画符了,所以待会儿要做的就是随便拿个什么药给太后擦擦,然后糊弄她说这药得现做现用,不然没有效果,这样就不会问她要制成的药膏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夏姑娘递过密旨便有太监领着她往太后的祥宁宫走。 虽然旅游的时候瞧过故宫,可却和眼前的皇宫很不一样,历史上也没听说过这个表朝代,她猜想着她应该是在另一个空间的某一个朝代。 正低头走着,前面的太监忽然停了下来,跪地磕头:“参见世子爷。” 夏姑娘停下脚步朝软轿上看去——那里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表情严肃,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先是诧异,紧接着便露出不悦的神色来:“新来的宫女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跪在地上的太监回头一看,险些没吓晕过去,这姑娘居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要跪拜的意思。 “夏姑娘,这位是安王府世子爷,还不快行礼!”太监拉着她下跪。 夏姑娘愣了愣,这称谓怎么有些耳熟? 想到这里是皇宫,弄不好就得砍头,夏姑娘赶紧跟着跪下,埋头恭敬道:“民女初次进宫许多规矩不多,恳求世子爷开恩,不要跟民女计较。” “这位是来给太后治伤疤的夏姑娘,世子爷莫要怪罪她。”太监怕耽搁事儿,也出声替她求情。 “哦?还是个医女?”安世子又暼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叫人抬着软轿继续走。 他刚走,夏姑娘便想起了他是谁——安王府的世子爷不是李楚柔的男配之一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恶毒女配 安世子算是男配里最为出色的一个了,却也是最阴狠的一个。前世记事簿上的结局中,就是他设计让男主去赴死的,虽说最终还是敌不过男女主角的光环,但客观来讲,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如果他帮着女主对付她…… 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之后的路上倒是没遇上什么大人物,等走到祥宁宫面前,夏姑娘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到底是第一次见太后这一级别的掌权者,之前在莲香城倒是没觉着古代皇权有多强势多可怕,但今天确确实实站在这里了,光是这祥宁宫气派的大门就把她给震住了,虽然还没见到里面的太后,但也紧张得喉咙发紧。 “启禀太后,夏姑娘到了。”领着她的太监跪在门口禀报。 夏姑娘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宣。”没来得及思考见了面改如何卖乖便被太监给带了进去。 一进门便学着古装大戏的样子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礼:“民女夏夕雾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见她是个小丫头,便有些兴致缺缺。本来她就觉着一个小丫头能消除疤痕这一事有点玄乎,可总归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的,她可不想顶着这么丑的疤痕去奈何桥上见先皇,毕竟有缺陷的身体总归是有辱皇室颜面的,也不知道等她百年之后下葬的人会不会乱嚼舌根。所以她手背上难看的疤,成了多年来她的一桩心事。 夏姑娘依言起身,垂了头站在殿堂中央,乖顺得让人找不出一丝茬子。 太后开口淡淡问道:“听说你能去疤,可是真的?” “让太后见笑了,民女的贴身丫鬟背上有伤,大夫说会留疤,所以民女一时心急就把多年前一个乞丐教我的去疤之术拿出来试了一试,也许是民女的贴身丫鬟本身恢复较好,所以侥幸给她去了疤。”夏姑娘斟酌着回答,一来是不想显得自己太狂妄,俗话说得好,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她可不敢在太后面前乱逞能。二来是将一切都推给偶遇的乞丐,等治好了太后的疤,也不会有人再盯着她。 太后听了她的话,半晌才命她上去:“你瞧瞧哀家这疤,可能去掉?” 夏姑娘暼了一眼,虽然常年包养,但太后的手也的确称不上细嫩光滑了,加上一块疤痕,更加难看。 沉吟了片刻,才拿出来时路上随意捣鼓的烂草药:“太后,这是民女白日里刚做好的药,且让民女试一试,若是没有效果,还恳请太后开恩,不要跟民女这个没学过医的人计较。” “嗯。”微微垂了垂眼皮,看见她手里那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渣子,太后也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一个连医术都不懂的小丫头,就凭借着一个乞丐教的土方子,能去掉陈年老疤吗? 就在她准备打发夏姑娘离开的时候,忽地感觉手背上一热,不由得低头看去—— 只见得夏姑娘拿了锦帕将她手背上敷着的草药擦干净,一寸又一寸,她的瞳孔也随着夏姑娘的动作而渐次扩大。 “你!”太后错愕地抽回自己的手,怕是自己眼花了,用另一只手摸了又摸,还叫了身边的宫女替她看了又看,确定那膈应了她好多年的疤痕彻底消失了,这才恍然若梦地坐了回去。 夏姑娘低眉顺眼地垂手而立,倒是惹得太后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露出和蔼的笑容来:“夏姑娘想要什么赏赐?” “举手之劳而已,能替太后分忧是民女的荣幸,不敢要什么赏赐。”夏姑娘只想赶紧解决了这桩飞来横祸,好回归逆袭任务的正轨。 太后不喜欢贪婪的人,夏姑娘人虽年幼,但并不像其他同龄女子那样功利心强,再加上解决了她多年来的心事,看着自然是喜欢的,便从手腕上褪下戴了多年的翡翠手镯放到她手上:“这镯子跟了哀家好些年了,是当初先皇送给哀家的,你且拿着。” “这么贵重的礼,民女收不得的。”夏姑娘推脱,她可不缺首饰玉器,何必夺人所爱?一番坚定地拒绝后太后才作罢,又问了会儿话才命人送她出宫并邀约她十月中旬一道去皇山欣赏红叶。 夏姑娘因为太后的这一邀请,回去的路上一肚子的纠结。 太后啊太后,就不能放过她吗?非要把她往博眼球的地方扯,确定不是恩将仇报? 心情郁闷地回了家,刚一进门就被人给带去大哥书房问话,见没出什么差池便松了口气,又听闻太后邀请夏姑娘一道去皇山赏红叶还替她高兴起来:“若是得了太后器重,说不定能嫁给京城的贵人,六妹未来的幸福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 “大哥,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夏姑娘怕他好心办坏事,赶紧提醒。 谁知大哥的脸色却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冷千华这个人……不嫁也罢。”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话中有话,夏姑娘试探着问:“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门亲事是爹娘做主的,冷三少爷为人也不错……” “六妹,你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外面的事自然知道得少,总之大哥不会害你,今后若是太后赐了更好的婚事,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夏大少爷怕说多了被她听出端倪,便含糊了过去,他哪里知道冷千华又和李楚柔搅在一起的事夏姑娘早就晓得了,心里只有恶心,没有伤心。 从大少爷书房里出来后,刚走到人少些的地方,便感觉身后一股风划过,紧接着残月便出现在她跟前,告诉她冷五姑娘被抓来了。 看他脸色疲倦,想必也是日夜兼程,夏姑娘心头一热,由衷道:“残月,谢谢你。” 残月一愣,他本来也是听从主子的吩咐才会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现如今对上她感激的眼神,道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她被我关在很隐秘的地下密室里,夏姑娘要去吗?” “嗯,今晚子时劳烦你来接我。”夏姑娘打起精神来,不好好收拾收拾冷五,可对不起她身为女配的恶毒!(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收拾冷五 子时。 一间阴暗的地下密室里,一个女子被铁链绑在墙上,她似乎喊累了,垂着脑袋半闭着眼睛休息。听见了动静,又惊恐地睁开眼,正准备求饶,却瞧见火把的光影之下,一张熟悉的面庞。 冷五张大了嘴,歇斯底里地失声尖叫:“夏夕雾!你这个贱人!快放开我,放开我!!” 比乌鸦还沙哑几分的声音在几近封闭的空间里回荡着,配上她那张狰狞的脸在这样幽深的暗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夏姑娘在跳跃的火光中神色幽暗,眸光闪闪烁烁,从她紧抿的唇瓣可以瞧出拼命压抑的怒气。面对想要毁自己容貌的仇人,夏姑娘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冷五,你为什么要指使人泼我明矾水?”等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夏姑娘才开口冷声质问。 冷五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不毁了你这张脸,我的未来可就要被你这个嫂嫂给毁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以偿地嫁进冷家呢?!” “就因为这个?”夏姑娘盯着她问,觉得可气又却得可悲,宅门女眷终日都在谋划着自己的未来,像这样的大好年华都浪费在阴谋算计上,如今的冷五可谓是心智都扭曲了。 冷五收住笑容,冷眼相对:“就是因为这个,可惜啊可惜,居然没有成功。” 夏姑娘忽地冷笑一声,眼里的轻蔑更甚,嘲讽地说:“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我虽然有过恩怨,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便不打算斤斤计较,可你偏要来惹我,冷五,这一次我可不会再饶你了。” “就凭你?我若是出了事,我四姐定会去告诉三哥,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他的未婚妻是个多么恶毒的女人。”冷五想到这里便没那么害怕了,她打赌,夏夕雾为了嫁给三哥是不敢破坏自己形象的,先前那么害怕是因为根本不知道抓她的人是谁,既然是夏夕雾,何惧之有? 夏姑娘听见这话,眉间一凝,接着轻轻点头,自语道:“原来如此。”她就奇怪了,向来冲动无脑的冷五怎么会想出这种阴毒的伎俩来,想来是背后有人指点。俗话说得好,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冷四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眸在她脑中浮现,为了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把自己这个危险因素给除掉吗? 若是如此,那她就一个一个地收拾吧。 侧过脸去看向残月:“这里可有什么刑具?” 残月将火把移到密室的一角,火光照过去,一排触目惊心的刑具置放在那里,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冷五也瞧了过来,惊声尖叫起来:“夏夕雾你敢!” 这话倒是逗笑了夏姑娘,她眯起眼冷笑:“我有何不敢?” 见夏姑娘开始选刑具了,冷五也变得慌乱起来,语无伦次地道:“你就不怕我三哥知道了不要你?”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知道是我害了你呢?”夏姑娘停下动作,抱着手臂冷眼看她,字字句句都是不屑一顾,“你的三哥,若不是我有所求,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嫁给他呢?冷五,你们一家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一旁的残月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他一直觉着夏姑娘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连亲事都被用来谋划,这事要不要告诉主子呢?兴许他会高兴点? 正想着便听见冷五的一声尖叫,抬眼看去,只见夏姑娘手里拿着有铁钩的棍子朝着冷五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打去。 啪啪几下,冷五的衣裙便被染成了红色,面容也痛到近乎扭曲:“夏、夕、雾……我不会放过……你!” 打了一会儿,冷五脚下一片血红,夏姑娘也觉得有些累了,便扔下了棍子。 冷五听见棍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以为这就算完事了,却冷不丁地看见夏姑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想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冷五心生绝望,已经沙哑如破布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嘶吼着:“不要!不要毁了我的脸!” 夏姑娘在冷五惊恐的眼光中拔掉了盖子,她逆光而立,那张忽明忽暗的容颜似是地狱来的魔鬼,冷五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冲动无脑的夏夕雾也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啊!!!!!!!!!” 一道凄厉的尖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却根本无法传递到地面上去。 夏姑娘看一眼晕死过去的已面目全非的冷五,拍拍手对残月道:“今日一事多谢了,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夏夕雾义不容辞。” 残月点点头,其实他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这般果决的人,他起初还心夏姑娘会心软给敌人留条路,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小觑她了。 第二日,皇城的贫民窟便出现一个面目全非被割掉舌头的怪物。 那怪物浑身散发着腥臭,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趴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就连在这一带混熟了的乞丐们都对她敬而远之,怕被她那张脸给吓得晚上做噩梦。 虽然不是冷家嫡女,总被冷夫人罚,可有身为宠妾的娘亲和冷老爷的庇护倒也过得像个嫡女,为所欲为的冷五姑娘也许永远都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在曾经向往过的皇城的角落里,喘息着等待死亡…… 而这时,一只信鸽稳稳当当地在李白芷的窗台上停下,一双优美的手将鸽子脚下的信给取了出来,鸽子应声而起。 信上只写了几个字:“冷四的亲事。” 李白芷了然一笑,将信纸放在香烛上烧尽,这才打开门对着丫鬟们道:“我二哥可在家里?” 丫鬟们回答:“在的,二公子在书房呢。” “那便好,有些话要同二哥讲呢。”李白芷的眼眸亮了亮,亦步亦趋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夏姑娘当初交给她的任务她可得好好完成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娘炮男配 十月中旬的赏红叶宴在夏姑娘的百般不愿中到来了。 因为心里有事,天微亮的时候便起来了,选了件不引人注目的紫色黑纱衣裙,绣着精致的夕雾花的图案,倒是和她的名字十分相配。 小桃的伤早就被治好了,但夏姑娘还是让她多休息几日再来伺候,可听说夏姑娘今日是去参加只有宫里的贵人和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能参加的赏红叶宴,便固执地要亲自给姑娘打扮。 可在装扮上却起了分歧,眼见着姑娘一身的素,只有领口袖口有花纹,发间还只叉了跟素雅的流苏银步摇,顿时急了:“姑娘,这次去赏红叶能结识多少贵人呀,您打扮得这么素,会被人笑话的!” 夏姑娘才不想被人注意到,年轻的姑娘们好胜心重,谁都不愿意做那陪衬人的绿叶,若是打扮得太过招摇,指不定会被哪个闲得没事干的贵人给折腾死。 “这件事我自有考虑,小桃你安心休息就别掺和了。”夏姑娘拍拍她的手背,出了里屋去吃早饭。 赏红叶的时间定在晌午,可谁都不敢姗姗来迟,夏姑娘以为自己已经去得够早了,可到了皇山却发现早有一大波人等在那里了。 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藏在角落里,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也没有攀交情的必要,便索性当个透明人坐在角落里吃茶。 来来往往的人以为她是哪个小官家不怎么出门的小姐便没有来搭理她,夏姑娘正乐得清净却听见有人叫她,侧头一看,竟是夜王妃身边伺候的丫鬟,冷着一张脸说王妃有请。 夏姑娘这个冤啊,她早就没跟她儿子联系了好吗?干嘛一副警惕得好似她要抢钱的模样! 不情不愿地移步过去,还没来得及请安便听得夜王妃怒气冲冲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姑娘挑眉,理所当然道:“赏红叶啊!” “你!”夜王妃气得胸口一顿,威胁道,“你以为本王妃当日说的话都是虚的?你再这样纠缠老七休怪我不客气!这等场合可不是你这种浑身穷酸味儿的乡下丫头来的地方,还不给我滚?!”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夏姑娘还没回过神来,身后便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夜王妃对哀家请来的客人似乎有些不满?” 夜王妃心神一凛,忙转过身去行礼:“臣妾参见太后。” 夏姑娘也跪了下来:“民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和善一笑,越过了夜王妃,径直走到夏姑娘跟前,把她给拉了起来:“今日这宴会可还喜欢?有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欺负你?” 夏姑娘忙摇头:“没有的,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红叶宴,没有人敢造次的。” 太后嗯了一声,若有所指地道:“怕有些人已经不把哀家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夜王妃跪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太后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帮着一个乡下丫头说话。 正思忖着便听得一直沉默在旁的六皇子上前问道:“皇祖母,这位可就是您提过的治好疤痕的夏姑娘?” 提到这,太后脸上便溢出笑容来,越看夏夕雾越喜欢:“是啊,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本事,还不骄不躁,实属难得!”顿了顿,又忍不住教训自个儿的皇孙,“老六,你也该学着点儿夏姑娘的沉稳,总这么嬉皮笑脸的仔细皇上罚你!” 这人就是六皇子,那个无能男配? 夏姑娘不动声色地看去,眼前的男子穿得一身讲究,一股子阴柔气儿,那皮肤比女子还要白上一分,略带阴谋意味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民女见过六皇子。”虽然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小心应付。 这时,前来向太后请安的人慢慢围了过来,六皇子便主动替太后“分忧”,走到夏姑娘身边:“皇祖母,我来招呼夏姑娘吧,既然治好了皇祖母的旧疤,那便也是我的贵客了。” “瞧你这嘴甜得!”太后开怀一笑,便默许了六皇子的自告奋勇。 可夏姑娘却在心里抓狂了,她才不要跟李楚柔的男配在一起,指不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她给咖嚓掉了! 可太后已经走远,夏姑娘只能和眼前这个娘炮气息浓重的六皇子大眼瞪小眼。 “夏姑娘,请吧。”做了个请的手势,六皇子引出一条道来。 夏姑娘朝那头看去,她头一回来皇山,所以哪里是哪里压根儿就不清楚,只能防备地跟着他走。 而她身后的夜王妃这时才缓缓起身,一边命人替她揉发麻的膝盖,一边面色不善地看着夏姑娘渐行渐远地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个狐狸精还真不简单……” “王妃,那位可是小王爷?奴婢看着有些像。”伺候夜王妃的丫鬟忽然指了指不远处。 夜王妃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个一袭玄色锦衣的人不是她的儿子又是谁? 夜一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只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夏夕雾离开的方向,犹豫着是否要上前。 “没出息!”夜王妃心塞极了,夜一虽然答应了自己不再和夏夕雾见面,但暗地里却没少帮她,她派去的人回来告诉她说夏夕雾的身边依旧有高手保护,人手比起以前有增无减,不是她儿子派去的又是谁? 忍不住冷哼一声,她倒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而另一头,夏姑娘已经跟着六皇子走到了略微偏僻的地方,觉着不对劲儿,夏姑娘便停下脚步不肯走了:“六皇子,民女脚崴了,可否歇会儿?” 六皇子转过头来,阴狠的眼神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夏姑娘呼吸一滞,不安在心底扩大。 “夏夕雾,你三番五次地害楚柔,如今还到皇祖母面前卖乖,当真是心机深重呐。”六皇子冷笑着凑近,眯起一双危险的眼睛,像一只吐血信儿的蛇。 “是谁害谁,还望六皇子查清楚了再说。”夏姑娘知道男配们都是无脑地爱着女主,所以无论她说什么六皇子都是不会信的,倒不如让他自己去查。 “闭嘴!”六皇子低吼了一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你害得楚柔身败名裂,害她伤心落泪,害她担惊受怕,你罪孽深重,本皇子不会让你好过!”(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殴打皇子 这话听得夏姑娘心塞万分,她罪孽深重?她只是一味地防着李楚柔,从未主动伤害过她。可她呢?无数次地纠缠自己的未婚夫,两人滚了一次又一次床单,还反倒成了受害者了! 压制住怒气,夏姑娘不想惹这个无脑男配,行了礼便往回走,这里人都没有一个,又有层层叠叠的红叶遮挡,若是被六皇子害了也没人知道,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刚走了两步,就感到后背一阵凉风划过,紧接着便被人给掐住了脖子,死死摁在粗壮的树干上,一双狠毒的眸子盯牢她慌乱的眼眸:“派了高手都没能杀死你,夏夕雾,你还真不简单,这里有皇家暗卫守着,本皇子倒要看看,谁还敢来救你!” 手指越收越紧,夏姑娘只觉得呼吸越发的困难,连忙集中注意力偷偷用垂着的右手凭空画符,为了保命她也是豁出去了! 正画了一半,便听见六皇子吃痛的闷哼,抬眼看去,只瞧见一道玄色身影压在六皇子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朝他身上砸去。 六皇子虽说会武功,可比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小王爷就差太多了,尤其是得了转生珠后,小王爷不仅压住了血咒还功力大增,六皇子更加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下便被打得吐了血,挣扎着想要逃脱小王爷的桎梏。 可气头上的夜一哪里肯放过他,扯住他的头发又是狠狠一拳,夏姑娘听着那沉闷的声响都觉得疼,好在她没惹火小王爷,不然铁定会被砸成肉饼子。 打到最后,六皇子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狼狈地求饶。 夏姑娘心道那好歹也是个皇子,若是打死了夜一应该也脱不了干系,便上前劝阻:“小王爷,别打了,该出人命了。” 夜一的拳头稳当当地停在六皇子面颊前一寸的地方,忍了忍,还是从他身上下来,拍了拍衣袂上的灰,警告道:“别再来招惹她!” 六皇子被打成了猪头,只能恍恍惚惚地点头,他哪里意料得到这个夜一居然胆大包天地敢来打他这个皇子?等他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把这份屈辱加倍奉还! 夏姑娘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刚爬起来就要去太后那里告状的六皇子拉住,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突出两个字:“闭眼!” 本要甩开她,却碍于旁边还有个人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六皇子觉得肉疼,便只得乖乖听话。 夏姑娘一面用治疗术给他把脸上的伤消除了,这样就算是他去告状也没有证据。伤是给他消了,但却不给他止痛,让他以为自己还顶着一张猪头脸去出洋相。 怕他起疑,夏姑娘还一面解释道:“让你闭眼是想让六皇子好好听我说话,我知道你喜欢李楚柔,可她却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我的未婚夫,他们之间的苟且之事我想六皇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瞧见他眉头一皱,夏姑娘继续说,“我无意害人,只想保住我的姻缘,我想六皇子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比自己还不如的小商人吧?若是如此,你我合作,岂不更好?何必这样打打杀杀的。” 夜一现在一旁听着,并未言语。那日听残月汇报他便知道了夏姑娘一心要嫁给冷千华并不是因为倾慕于他,而是另有所求,至于是什么,他还未曾得知。 “想要得到李楚柔的人可不止六皇子一个,若是六皇子不愿意,我想安世子应该很乐意跟我合作吧,到时候,你就是肠子悔青了都没用。”见他犹豫不决,夏姑娘蛊惑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六皇子心里有些动摇,可想起李楚柔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又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希望心爱的女人能够快乐,而不只是得到她。 便忽地睁开眼,恶狠狠地打开她的手:“你休想我背叛她!” 夜一又要出手教训他,却被夏姑娘拦下,少女望着六皇子仓皇逃走的背影轻轻一笑,并不去看身侧人的表情,只是叹息般地道:“小王爷,谢谢你。” 二人自那日起已经好些时候没见了,六皇子一走,气氛便尴尬起来。夏姑娘想起那晚他发酒疯吻自己的情形,面颊有些发烫,赶紧甩甩头把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脑海。 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夏姑娘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着说:“我们这样算是又见面了吧?方才夜王妃才发了一通气,若是知道我们又见了面,岂不是要气得跺脚?” 夜一皱皱眉,之前打算与她永不相见是有原因的。一是不愿意利用她来解咒,宁愿躲起来偷偷死掉。二是以为她倾心于冷千华,便不打算从中插上一脚破坏她的幸福。可现在,这两样事都解决了,夜王妃的威胁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是威胁,因而方才瞧见她和六皇子往偏处走,想了想还是追了过来。 之所以会有那么一晌的犹豫,是想起望月阁自己装醉对她做的那些事,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罢了。毕竟,能逼着他做出那样失控举措的,是那误以为的诀别。 “你为何非要嫁给冷千华?”夜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自己心头的谜团。 夏姑娘早就料定他会问这个问题,她猜想,冷千华一定也在为此疑惑吧。 “我也不知道。”夏姑娘在树下席地而坐,满地的红叶宛若奈何桥边烧了一片的彼岸花——火红地刺眼。 自己来到这里,也是莫名其妙,兴许是老天怜她,又或是刻意捉弄她,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李楚柔抢男主,即便她没有一点胜算,却依旧顽强地挣扎着,甚至无法顾忌自己的感受,更无法顾忌别人的。 “小王爷,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冷千华,当初将他误认为了他,我在巷子里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夏姑娘抬眸看向他,逆光而立的他,脸上神色不明,“我要的,是冷千华的心,我要他爱上我,将我娶进门,不要为了李楚柔而给我一纸休书把我扫地出门。”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天大好事 夜一蹙眉,一双凤目里满是不解:“这就是你的目的?” 夏姑娘不想多透露其他的事情,这里毕竟是古代,一个不小心被当成是妖女可就不好了,便点点头,借着神仙的名义道:“其实是神仙这么指示我的,如果我不好好把握住这段姻缘,我后半生的幸福就会被李楚柔夺走,而我,将会不堪受辱在新婚夜自尽。既然神仙好心指引我,那我就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美意,小王爷你可懂我的心情?” 夜一觉得她在撒谎,因为他清楚地瞧见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不敢将眼底的情绪流露出来,这话兴许透着一丝真,可却被她隐瞒了太多背后的真相。 抿了抿唇,低声问:“转生珠也是神仙给你的?”别的事她可以信口乱说,但转生珠是他亲眼见到并留存在他体内的东西,做不得假。 夏姑娘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便点了点头。 谁知,夜一却步步紧逼地发问:“你拿着转生珠可不是为了解咒吧?”见少女有些慌乱地别开了脸,心底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神仙给你转生珠是为了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夏姑娘的这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处处帮着她的小王爷,她也不敢全心全意地去相信,要知道,曾经的她是多么地信任黎川,多么地依赖黎川,可结局呢?她在李楚柔的光环下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告诉夜一自己有转生珠的事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虽然曾经为了让他答应接受解咒而想过要全盘托出,可那也是迫于无奈,现在恩已报,就无需再多生事端。 不敢看他那张寒若冰霜的脸,夏姑娘赶紧起身捏着袖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声说:“我的事,小王爷就别再管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他回应,夏姑娘扭头快步离开了。 夜一站在那棵树下,红叶刹那间似雨般落下,一片一片,承载着回忆缓缓与他擦肩而过…… 回到人多的地方,却发现方才对她视而不见的人都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冷不丁对上哪家姑娘鄙夷的眼神,夏姑娘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难不成六皇子真跑去太后那里告状了?可他脸上的伤已经被自己用法术治好了,说出来根本没人信吧。 这惴惴不安着,便远远瞧见那日带他进宫的太监朝她走来,和那日的冷淡不同,今日这太监格外热情,甚至带着点儿讨好的架势:“夏姑娘,太后找姑娘过去呢。” “敢问是何事?”夏姑娘偷偷塞了银子给他,太监瞥了瞥却没伸手接,满脸堆笑地推辞:“这个奴才不敢收,姑娘放心,是天大的好事。” 她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能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 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来到太后身旁,这才注意到六皇子也在,微微抬着下巴,眼底尽是挑衅。夏姑娘这下敢肯定,这天大的“好事”定是这个娘炮搞出来的幺蛾子。 “民女参见太后,不知太后叫民女来可有什么事吩咐?”夏姑娘压着一肚子火气,恭敬地冲着太后行礼。 哪知太后竟比之前更加热情,扶着她站起来,甚至屈尊抓住她的手不住地抚摸,那慈爱的眼神简直快要溢出水来!夏姑娘被盯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做出一副皇恩浩荡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夏姑娘今年多大了?”摸了一会儿小手,太后发话了。 夏姑娘听了这话便忍不住翻白眼,这不是典型的“你今年多大?有对象了吗?月薪几千?什么时候结婚?”等找抽问题吗? 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夏姑娘乖巧地答:“虚岁二八了。”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听说夏姑娘家住莲香城,兄长在皇城做生意?” “是的。”这是在查户口? “夏姑娘可有婚配?”原本还在稀里糊涂着的夏姑娘听了这话骤然惊醒,太后这是在打探她的亲事……又看一眼六皇子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夏姑娘总算明白了其中用意。 赶紧回答:“已和冷家三少爷订了亲,原本是明年开春出嫁,不过最近商量了一下要把婚期提前,等冷三少爷处理好皇城的生意我们便一道回去成亲。” 太后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姑娘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安静地等待着太后开恩放她离开。 可事事不如意,等了半晌,太后居然又拉起了她的手,面露担忧:“听闻之前夏家和冷家大吵了一架,可是两家不和?”没给夏姑娘机会辩解,太后又语重心长地劝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若是婚前两家都大吵大闹,婚后又如何能和睦?夏姑娘嫁过去,怕也是受委屈。” 她当然知道冷家女眷个个都是豺狼,但她嫁过去熬上几日就拍拍屁股走人,哪里会心虚这些事? “只要未来的夫君对民女好便是。”夏姑娘低下头去,别人以为她是害羞,可她那是怕自己恶心到狰狞的表情会吓到太后。 太后笑了,接下的一句话便让夏姑娘哑口无言:“可我怎么听说,冷三少爷另有所爱呢?”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她的事都摸得一清二楚,皇室的人果真不简单。夏姑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实不相瞒,这件事民女也有所耳闻,可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我这个未来的正妻不应该如此小肚鸡肠。” 谁知,听了她的话,太后嘴边笑意更盛,接下的一句话,直接把夏姑娘打趴下:“我可是听说了,冷家人要让李家姑娘进门当正室呢。” “太后,您说……冷家人要让李姑娘进门?”夏姑娘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短短几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引起如此大的变数! “皇祖母的话可有假,夏姑娘也不要太难过了。”六皇子适时地站出来,好似真的很关心她一般。夏姑娘强忍着撕烂他嘴脸的冲动,勉强扯出一抹假笑:“此事民女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下解决办法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公然求亲 哪知太后竟打断她,笑盈盈地说:“要说解决办法,哀家倒是有一个。” 说着,另一只手拉过她身侧的六皇子,越看这二人越觉得般配,却没注意到夏姑娘完全僵硬的脸。自顾自地说道:“哀家的皇孙里,老六是最体贴人的,刚行了冠礼。我瞧着夏姑娘很是喜欢,若是能常伴左右当然再好不过。” 这话说得也太明显了,夏姑娘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地就燃起来了,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委婉拒绝道:“太后谬赞了,民女不过一个乡下丫头,能为太后分忧荣幸之至,又怎能趁此机会攀龙附凤呢?” “哀家就喜欢你这种朴实的丫头,心智纯良,把老六交给你照顾哀家放心。”太后抿嘴一笑,“再说了,只是嫁入皇家做妾,没人敢多嘴说什么攀龙附凤,你就安心吧。” 这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轻蔑的语气是闹哪样?皇室了不起了?以为人人都想嫁给她的娘炮孙子做妾吗? 夏姑娘心塞得快要吐血,飞快地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这件事民女自己做不了主,辜负了太后的一片美意。” 夏姑娘哪知,她这番话正中太后下怀,太后这个老谋深算的人精立刻成竹在胸地说:“既是皇家的恩赐,又是一门好亲事,夏家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不再等夏姑娘回答,太后已经端起茶杯打发她下去了。 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太快,杀夏姑娘个措手不及,亲事被男配给搅黄了,这是哪门子的神展开? 就在这时,她的好夜一又出来给她惹事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听到了哪些话,可他的语气却夹杂着浓重的火气,与他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形象大相径庭,就是连太后都略微吃了一惊。 “请太后打消方才的念头。”夜一踏着红叶而来,所过之处卷起一阵风,亦如此刻众人心里扬起都波澜。 “老七,你在做什么?!”夜王妃过去拦他,却只对上漠然的一瞥,她心里一惊,自己儿子的性子她是知晓的,他若要做什么,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拦不住他的,便转而换上哀求的语气“老七,想想夜王府上上下下,你赶紧给太后赔不是!” 夜一却恍若未闻般朝太后行礼,一字字虽是禀报却有种宣誓着所有权般的傲气:“夏姑娘已与臣有肌肤之亲,臣正在筹备提亲之事,让太后误会,是臣的错,还请太后责罚。” 此话一出,立即掀起波浪来,原本还在看戏的八公主立刻沉不住气了,一袭耀眼红衣如风般奔到夜一跟前,怒发冲冠道:“夜七,你不是说她只是你请来的客人吗?你骗本公主!” “臣的错。”夜一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八公主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柔情的眼,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多少年了,她遥望着他的背影多少年了,为什么却抵不过一个才认识三个月乡下丫头? 而事件的女主角此刻已经脑熄火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神展开已经不单单是混乱二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见八公主就要冲自己发火,夏姑娘尴尬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解释些什么,八公主的巴掌已经扇了过来! 接,还是不接? 一两秒的时间内,夏姑娘思考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硬生生接下。丢脸事小,惹怒了公主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虽然她现在已经把公主气得够呛了,可罪魁祸首不是她呀! 夏姑娘觉得冤,若她真和小王爷情投意合,那现在这场景就是感天动地的不顾身份悬殊、不畏皇室强权的爱情大戏。可问题是,郎无情妾无意的,小王爷这算是好心办坏事吧? 郁闷地看着八公主的巴掌离自己越来越近,若自己是女主,一定会有男主男配现身护她安好,可自己是女配,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下一秒,眼前的画面便如同慢镜头般在瞳孔里渐次放开—— 夜一忽然伸手将夏姑娘朝后一挡,八公主的巴掌落了空,身子一扭狠狠拍在了夜一的肩头。 时间仿佛静止,夏姑娘满脑子都在不住地喧嚣着一句话:她转运了! 只有女主能享受的待遇,因为眼前这个人,她一次次地享受着,无条件地享受着…… 如果…… 她忽地心上一动,想将什么逆袭任务,什么搞定男主都抛之脑后。 可只是一秒的时间,理智战胜了一时涌上来的情绪。 而八公主的惊叫也在那一刻刺破了耳膜:“太医!宣太医!” 夏姑娘这才瞧见夜一唇边溢出的鲜血,红得如满山头最绚丽的那一片叶。 “你怎么,怎么会吐血?”夏姑娘赶紧画符给他治疗,她明明给了他转生珠,吉泽也说了夜一没事,难不成八公主那一掌带了毒? 夜一挡开她的手,毫不在意地一抹唇角,淡声对八公主道:“八公主应该也知道,夜里世世代代的诅咒,今日臣也不再瞒着各位了,诅咒已深入骨髓,难以根治。臣时日无多,恳请八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夏姑娘。” “夜七,你撒谎!怎么会!怎么会落到你头上?”八公主顿时六神无主,夜家诅咒是皇室公开的秘密,皇城不少人也知道,但都不敢随口提起此事,毕竟夜家势力壮大,不想死的都乖乖闭嘴,可今日夜一公然宣称自己被诅咒缠身,还是有不少人大惊失色。 而最惊讶的还是夏姑娘,没想到她给了他半颗珠子都没能救他,那她这算是哪门子的报恩? “怎么会……”夏姑娘喃喃自语,却没注意到夜一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忽然托起夏姑娘的手,盯牢她闪烁的双眸,轻声却郑重地问道:“夏姑娘可愿意嫁给我这个时日无多的将死之人?” 这时候说不愿,她怎么说得出口? 他一次次地救她,一次次地护她,她总说着要报恩,将界线划清,可到头来终究是她欠他的多。 如果不答应,她兴许有那么一丝机会赢得冷千华,可欠夜一的就永远都还不清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当面质问 可是,小王爷怎么会对自己…… 夏姑娘还记得当初自己每天踩点“偶遇”他的时候,小王爷那避之不及的样子,短短三个月,怎么可能!莫非,小王爷这是在帮她解围? 见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夜一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来:“莫不是夏姑娘也嫌弃我这残破的身体?” 她哪里有?! 夏姑娘抿了抿唇,低眉看向他伸过来的手,怔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夜一破冰一笑,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夏姑娘看得有些许失神。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指间已经戴上了一枚墨玉戒指。 夜一解释说:“这是我送给夫人的信物,可要收好。” 这么快就改口叫夫人了? 夏姑娘有点没缓过神来,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发现局面已经被夜一掌控,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夜王妃已经吓得晕过去了,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居然中了夜家血咒,这下她总算是知道为何他会在十七岁那年远走他乡,从此云游四海不问朝政,原来,原来一切都是祖上的渊源害的。 而八公主,因为夜一吐的那一口血好久没回过神来,她虽已错过出嫁好年纪,但毕竟年轻,又贵为公主,不愁嫁不到好人家。怎么也好过刚成亲就做寡妇啊! 虽然眼前的画面让她嫉妒得发疯,可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不能一时糊涂地葬送了。 这算是便宜夏夕雾这个贱人了! 太后还愣在那儿呢,怎么她瞧上的孙媳妇转眼间就成了夜家老七的人了? 罢了,老七也是将死之人了,她总不能跟一个晚辈加病患抢亲吧。 摆了摆手,命人扶她去别处走走,临走前瞥夏姑娘的眼神满是同情。多年轻的姑娘啊,就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夜一拽着夏姑娘离场,看热闹的人也陆续散去,可这八卦却以星火燎原之势在皇城蔓延开来。 带着她到了皇山的悬崖边,夜一才松开她的手,目光移向远处。 夏姑娘试探着问:“方才,你在帮我解围?” 夜一眸中的光似涟漪般晃了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嫁入了皇家,你还有机会出来吗?别说是冷千华了,就算是你的爹娘要见你也得先递了手牌才行。” “那,谢谢了。”她就知道,小王爷一定是为了帮她才公然求亲的,先前那些都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夏姑娘有些尴尬地埋低了头,转而又庆幸地说:“那小王爷吐的那口血也是演戏吧?” 这个问题,夜一还是没有回答她,只是笃定地说:“夏夕雾所有的愿望,我都替你实现,你只要这段时间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你太惹眼,我怕你会有危险。” 夏姑娘皱皱眉,这冷家都要迎娶李楚柔进门当正妻了,她又莫名其妙成了小王爷的人,她还怎么淡定地坐以待毙呀! “小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必须要去找冷千华问个清楚,明明之前还跟我打包票说绝对不和李楚柔有任何瓜葛,可转眼间就要娶她进门了,我有点奇怪。”她虽然瞧见了二人行鱼水之欢,可怎么也搞不懂冷家的突然变卦。 眉心一褶,忽然想起冷家四姑娘来,难不成,是她惹出了什么幺蛾子? 之前拜托白芷的事倒是进展顺利,李家二公子说什么也不答应冷家亲事,这不,前些天便与一个温婉的女子定了亲,虽说家世不如冷四,可白芷说了,那姑娘的人品和气度那是冷四没法比的。 她想,冷四定是猜到了是自己背后做了手脚,所以对自己的恨意更甚,便也阻止起自己的亲事来了。 可冷家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左右这么大的事的呢? 满腹疑问的样子被夜一看在眼里,他颔首道:“你去当面问个清楚也好。” 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了解内幕了? 夏姑娘心里嘀咕着,怎么小王爷什么事情都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清楚? “那我先走了。”夏姑娘行了个礼就要走,夜一在她身后唤住她:“夫人,信物收好。” 夏姑娘还以为他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呢,敢情是戏弄她啊! 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夏姑娘虽然没应下,但还是摸了摸手指上的那枚墨玉戒指,见还稳稳地戴着,这才加快步子离去。 她刚离去,一道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夜一身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残月更加摸不清头脑:“主子不是再也不见夏姑娘了吗?怎么还把统领死士和暗军的信物给了她?” 夜一眼神迷离而闪烁,只说了一句话:“她用得着便给了她。” 残月是不明白主子的想法,默叹一口气,给他汇报打探的情况…… 而另一头,离开了皇山的夏姑娘,坐上马车便径直朝冷千华的商铺驶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工作的时候找他,远远地瞧见冷家的玉器店,出去的人虽然不多,可看装束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 只是,夏姑娘却在店铺的一角瞧见了笑得花枝烂颤的李楚柔,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身边的人,甜得好似要溢出蜜来。 这画面何其地相似,只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夏姑娘比起从前还是多了一分沉着一分冷静。 从马车上下来,亦步亦趋地进了店,掌柜的没见过她,以为是来买玉器的客人,便招呼道:“这位姑娘想买点儿什么?” 夏姑娘看也不看他,只死死地瞪住冷千华的方向,一字字如箭般刺向那对狗男女:“我来找你们老板。” 原本背对着她的人背脊一僵,回身,那张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当真精彩。 冷千华抿了抿唇,神情复杂地看了夏姑娘一眼,又侧头安抚了一下李楚柔,这才走到夏姑娘身边,声音漠然地说:“夏姑娘,请吧。” 她心里一沉,再看一眼李楚柔,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一抹挑衅的笑容如食人花一般缓缓绽开。 就是这一抹笑,让夏姑娘越发的心神不宁,跟着冷千华去了二楼雅间,门刚一关上,她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听说你要娶李楚柔过门,这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疑点重重 冷千华面对她的质问并没有表现出心虚或是愧疚,反而唇边溢出冷笑来,那笑容,比方才李楚柔炫耀的笑容更加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夏姑娘,有些事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些情分,你做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天涯陌路人。”这一刻的冷千华再没了当初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仿佛那块温润的玉被谁敲碎了,只剩下尖锐的残骸。 夏姑娘呼吸一滞,难不成,她对冷五做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不可能!冷五被割掉了舌头扔在皇城的贫民窟,怎么可能将消息透露出去?再说了,就算她说出去了,那么她也无需心虚,冷五之前指使人来泼自己明矾水,她如此反击,也不算过分,虽然之后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残忍,可残月却道她若是心慈手软,下次就不仅仅是泼明矾水了,而是死。 定了定神,夏姑娘扬声反问:“那敢问冷少爷,我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个一言九鼎的商人成了言而无信的骗子?若是理论起来,当初在莲香城你和李楚柔的事我其实是知道的,来了皇城之后你抵不住她的梨花带雨又和她暗结珠胎。” 冷千华脸上一僵,显然是惊讶于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说话也有些没了底气,居然自暴自弃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李姑娘不计较名分地跟了我,比起夏姑娘朝三暮四更惹人怜惜。” “我朝三暮四?”夏姑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劈腿劈得理直气壮就不说了,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是几个意思? “你在莲香城就攀上了小王爷这根高枝儿,现如今你和他的亲事整个皇城都传遍了。”冷千华胸口起伏着,一口恶气闷在心底总算找找机会释放了,于是瞪着夏姑娘语气不善地说,“夏姑娘真是心大,找一个半个身子躺进棺材的人,等他一死你既得了钱财身份,又能和别的男人厮混,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夏姑娘这回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一直就觉着冷千华这人不靠谱,没想到人品还有问题,男人小肚鸡肠起来真是比内宅里的女眷们还要更胜一筹。 “冷家要迎李楚柔进门可是在我答应小王爷的求亲之前,你别告诉我你能预知未来。”夏姑娘讥讽道。 冷千华因为已经撕破了脸皮,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张口便理直气壮一句:“她怀了我的孩子,理应八抬大轿娶进门来!” “你的孩子?”夏姑娘笑了,“冷少爷还真是喜当爹啊。” 冷千华不懂喜当爹的意思,只当她是祝福自己,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拉开了椅子,有些不自在地对夏姑娘道:“坐下谈吧。” 桌上搁着方才送上来的茶,雪芽在茶水里绽开,一股清香蔓延开,只是夏姑娘却嗅到了淡淡的苦涩。 喝了一口茶,冷千华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有些后悔方才朝她发的那一通脾气,犹豫了半晌才又开口,这一回没了尖锐与讥讽,反倒有些无奈:“我知道冷家女眷个个脾气臭,可你又何必下毒手害我五妹?” “冷少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叫我害你五妹?皇城离莲香城那么远,我什么时候有分身术去害你五妹?”夏姑娘瞪大眼,装绿茶谁不会?她倒要看看是谁那么神通广大能把她给捅出去。 冷千华皱皱眉,面前的女子眼眸澄澈,缓缓涌上来的泪光里透出点点委屈,难不成,是四妹在说谎? “五妹被人割了舌头毁了容扔在皇城,若不是李姑娘发现,她恐怕只能抛尸野外,无法安息。”冷千华叹口气,想着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由得一阵恶心。 “节哀。”夏姑娘抿了抿嘴,低头作默哀状,心里却疑惑起来,李楚柔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跑去乞丐满地跑的贫民窟? 冷千华接着说:“五妹被泼了明矾水,又浑身是伤,饶是我这个做三哥的都没能认出来。” “你这个做哥哥的都认不出来,怎么李姑娘还认出来了?”夏姑娘一针见血地问。 冷千华也狐疑起来,先前太过气愤没有冷静下来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夏姑娘提出来了,他被问得愣住,只喃喃地道:“李姑娘她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又怎么认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冷五姑娘?”夏姑娘放下茶杯,追问道,丝毫不给冷千华喘息的机会,“再说了,李家在皇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李姑娘怎么会跑去小偷流氓乞丐遍地跑的危险地带?” 一连串的问话引出冷千华心底一连串的疑点,当时李楚柔找来,说在皇城发现他五妹的尸首,还好好替他安葬。之后四妹的信便快马加鞭地过来了,说是夏姑娘因为之前有人泼她明矾水而怀疑到了五妹头上,将其残忍杀害。 没过多久,冷夫人也来信,说李姑娘既然怀了他们冷家的骨肉就该娶回来当正室,毕竟冷老爷最大的心愿就是临死前能看见最喜欢的儿子成亲,至于夏姑娘这种心狠手辣水性杨花的人还是早些取消婚约比较好,免得引蛇入洞。 “我险些被人泼了明矾水我就一定要泼回去不成?再说了,我被泼明矾水的事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远在莲香城的冷四姑娘怎么也了解得那么清楚,难不成是冷少爷写了信回去告知?”夏姑娘冷冷地看着他。 冷千华忽然又想起莲香城的时候自己昏迷不醒时听到的话,后来她问过李楚柔,她大哭冤枉,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伤到了头,很可能还在梦里呢。 可夏姑娘的这番话又不无道理,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那是他曾经费尽心思想要接近的姑娘,在得知是自己未婚妻的时候让他欣喜若狂的姑娘,是他不顾身体未愈追着来到皇城的姑娘,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想要放弃 喉间有些刺痛,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追根揭底地查下去。 李姑娘怀了他的骨肉,又深受冷家人的喜爱,尤其是看到家书上那一句“你爹尤为欢喜”,冷千华觉得,百善孝为先,自己的情情爱爱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还是个扭头便攀龙附凤的女子。 冷千华猛地喝了一大杯茶,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颤着问:“夏姑娘,你和小王爷到底......” “清清白白。”夏姑娘没等他问完便大大方方说了出来,“这次当众求亲也是小王爷为了帮我。” “若不是喜欢,又怎会甘心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活活守寡一辈子!”冷千华苦涩地说,随即又摇一摇头,“家父已经快不行了,我择日就回莲香城和李姑娘完婚,她肚子里有我的骨肉,我不能怠慢了她。”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夏姑娘还能指望靠着自己的嘴皮子把他给劝回来? 斗智不行,那她斗勇都行了吧? 既然脏水都泼到她身上了,那也没必要装什么真善美了,直接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她就不信还能飞出她的手掌心。 这么一想,夏姑娘便觉得自己的画风越来越扭曲了。 二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许久,这时,又有人来敲门。 冷千华这才回过神来,应道:“什么事?” 小二探进头来,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儿,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李姑娘说她肚子有些痛,怕动了胎气,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 夏姑娘心里冷笑,这种明眼人一瞧便能戳穿的小把戏居然也能惹得冷千华焦急不已,也顾不得和她继续谈话,走到门边下了逐客令:“我和夏姑娘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也祝你……今后幸福。” 冷千华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落寞,短短几日,事情便陡然成了这般,原本以为会携手到老的人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而原本弃之不要的人成了即将过门的妻子,从遇上夏姑娘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如今他脑中一片混乱,已经麻木地找不回原本那个理智的自己了。 说完这话,冷千华便急急忙忙地下楼看李楚柔的身体状况了。 夏姑娘失神地坐在弥漫着苦茶味道的房间里,这样就算是和男主彻底分手了? 说好的大哭大闹撕心裂肺的狗血桥段怎么一出都没上演?她的心情反而从未有过地平静。 李楚柔怀了他的孩子,如愿以偿嫁入冷家后想必就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吧,过个几年媳妇熬成婆,谁又记得谁呢? 她既没有被一纸休书扔脸上,也没有被李楚柔给整死,虽然中途几次险些栽在她手里,可最后不都逢凶化吉了吗? 夏姑娘忽地萌生了放弃的想法,冷千华娶了正牌女主应该会比娶自己幸福,她虽不清楚李楚柔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要与那么多男配纠缠不清,但至少她明白李楚柔对冷千华是有感情的,不像自己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夏姑娘心里是有点愧疚的,为了某种目的而欺骗别人感情是不道德的,所以她潜意识里才会一直对接近冷千华而感到抗拒。 眼下被男主甩了个彻底,夏姑娘反而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轻轻一笑,夏姑娘像是终于把抗在背上的石头扔掉了一般脚步轻盈地下了楼。 这一下楼便瞧见男女主秀恩爱的场面,李楚柔一脸娇羞地抚摸着还没隆起来的肚子,头轻轻靠在冷千华的肩头:“咱们的儿子,将来一定和冷三少爷一样风华绝代。”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气她,冷千华忽然伸手搂住李楚柔,话虽是对着李楚柔说,可眼睛却紧紧盯着夏姑娘:“若是女儿,定个娘子一般倾国倾城,情比金坚。” 李楚柔也看到了夏姑娘,挑衅地抬了抬下巴,倒是比方才还要得意几分,看夏姑娘的眼神宛若看一个败北的落水狗,不屑中夹杂着一丝同情。 “夏姑娘,好久不见。”女主开口了,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俯视她,“听闻夏姑娘即将和小王爷结为连理,在这里说一句恭喜了。” 现在满皇城的人都知道小王爷是个将死之人,这一声恭喜不是反讽又是什么? 夏姑娘也不恼,只是淡漠一笑:“也恭喜李姑娘如愿以偿,抢了别人的未婚夫。” 李楚柔脸色一白,不甘示弱地回嘴:“听说小王爷身体抱恙,夏姑娘可得好生伺候才是。” 原本微低着头的少女忽地抬起头来,一双琥珀般的眼眸啥时间变得流光溢彩起来,她眸子里的坚定倒是让李楚柔都不由一震,笃定的声音在安静的铺子里犹如投入湖中的石子般漾起一圈圈水波:“有我在,定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这话气得冷千华背过脸去,在他眼里夏姑娘已经赫然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负心女子,冷着脸沉声道:“来人,送客。” 夏姑娘知道他这是误会了,本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今后她不打算继续在争夺男主这片沼泽里死循环了,争来争去何日方休,不如就让女主夺了去,虽然没有逆袭,但至少也保全了自个儿不是? 识相地自己朝门口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去,正巧撞上回过头来看她的冷千华的眼,对方有些尴尬地避了避。 想来这位男主除了骗她除了和女主暗结珠胎外对她并没有恶意,之前面对那么多来杀她的死士他都毫不犹豫地保护她,这一点,夏姑娘是感激的。 既然不打算继续争夺男主,夏姑娘便好心奉劝道:“如果想要护你心爱的女子一世安稳,就带她远离皇城这片是非之地吧,今后你我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祝你幸福。” 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夏姑娘顿了顿,迎上李楚柔的眼眸:“我无意与你争什么,从一开始就是你想从我这里夺走他。巧儿做的事,还有你背后的人做的事我都不予追究,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招惹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李楚柔心虚地瞟了冷千华一眼,对方还死死盯着夏姑娘对方才的话恍若未闻。 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对着夏姑娘转身离去的背影大叫道:“啊!我的肚子好痛!大夫!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心之所向 这么夸张而中气十足的叫声才不可能是一个肚子痛的孕妇叫得出来的。 夏姑娘摇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女主的演技也就只能骗骗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们了。 从冷家的商铺出来,夏姑娘站在皇城繁华的街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和李楚柔争夺男主,现在她放手了,三个月的努力白费了,也不知道神仙会不会戳着她的脑袋骂她智障?还是干脆直接甩手不管她这个无药可救的蠢货了? 这些她都想多了,送她来这里的神仙正忙着和别的神仙们喝酒下棋呢,哪儿有功夫来关心她的逆袭进程。 正凝神思考着接下来要去哪儿的时候,晃眼瞧见街对面的树下,一道玄色身影安静地立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多久了,可直到夏姑娘发现他为止他都始终目光如水般注视着她,好似只要她需要,仅一回头便能找到他。 夜一,似乎就是那样的存在。 沉默,却让人莫名安然。 二人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对视着,谁也没有打破如此宁静又带着一丝暖意的时刻。 只不过,不看气氛的人总归还是存在的。 哦不,是一只妖。 吉泽毫不客气地从夜一的黑色披风里钻出来,一副FFF团团长的架势:“再这么含情脉脉地看下去,我就喷火烧死你们俩!”夏姑娘噎住,当下便嚷道:“谁含情脉脉了?!” 一旁的路人听见这吼声,不由得停了下来,纷纷朝树下的人指去:“他。” 夏姑娘骤然无语。 都说了她和小王爷之间清清白白的,怎么这群人眼睛都长在菊花眼儿上了,看什么都带着奸情。 夜一从树下走出来,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这让夏姑娘想起第一次相遇时那惊鸿一瞥的容颜,和那时比,此刻的夜一倒像是融化了的冰山,冷傲中流淌着浅浅的温柔,倒衬得他越发的风姿卓越,让她不争气地漏了一拍心跳。 “饿了吧,带你去吃东西。”既然已经公开求亲了,夜一便不避嫌地拉了她的手好似故意宣示所有权般在街上招摇。 夏姑娘的脑回路却和他不一样,自然是不清楚这个闷骚小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挣扎着挣脱了一下小手,弱弱道:“大白天的,男女授受不亲。” 夜一抓住她的手紧了紧,绷紧了下巴,一字字道:“你是本王的未婚妻。” “那是演戏!”夏姑娘低声反驳道。 “那是你一个人这么认为。”夜一不小心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夏姑娘这只小兔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瞪大眼停下来不走了。 “小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狭长的丹凤眼里透出一丝狡黠,握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放开,“夫人已经拿了我的信物,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你与我有过肌肤之亲已经是本王的人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那不是为了帮我的权宜之计吗?”夏姑娘防男主防女主防冷家女眷防夜王妃防八公主防太后防六皇子安世子,放来防去唯独忘记放小王爷,没想到却不小心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既是权宜之计,也是心之所向。”夜一说完这话却忽地放开了她的手,轻咳一声一个人朝前走去。 夏姑娘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脸忽地就红了,明知道他听不见,却还是结结巴巴地冲着十步之遥的人问:“你这话是表白吗?” 对方自然听不见她细若蚊呐的问话,自顾自地走着,好几次险些撞到别人身上。 夏姑娘再怎么现代也始终是个害羞的少女,故意放慢了脚步,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这样的场景重复过无数次,心境却大不相同。 皇城的街道喧闹极了,可对于此刻的夏姑娘来说,却安静得像是漫步在人烟稀少的海边村落,只感觉得到阳光洒在肌肤上的温度和如海水拂过沙滩时的心跳。 只是,这样温情的时刻却如流沙般只在指间流淌一瞬,哗啦啦地,很快消散如烟。 走在前面十步之遥的人忽地停了下来,夏姑娘原以为他是要等她,还扭捏着不肯上前,却在下一刻看见他猛然跪倒在地,紧接着人群中传来谁的惊叫。 ——“呀!吐血了!” ——“谁去叫大夫来?” ——“夏夕雾,你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这道气急败坏地声音除了吉泽还有谁呢? 夏姑娘骤然回了神,抬起步子飞快地跑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叫嚣着——不要有事,小王爷,一定不要有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夜一的身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群众,夏姑娘想要挤进去却被人给挡开,甚至有人因为被打扰了看热闹而冲夏姑娘发火:“挤什么挤!老子要看不到了!” “让一让,我要进去!”夏姑娘瞧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听得别人不断地说着吐血,昏倒这样的字眼,心里焦灼万分。 “你谁啊,看热闹也讲究先来后到。”那些人自然是不让的。 夏姑娘望着厚厚的人墙,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吼道:“让开!我家夫君晕倒了!我是他夫人!” 此话一出,饶是再脸皮厚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堵着别人夫人不让进去,而且看样子倒地的人好像快断气了...... 众人同情地看向夏姑娘,让出一条道来。 夏姑娘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小王爷一脸苍白地倒在地上,唇角不断溢出血来,好多好多血,像是幽冥河那彼岸花铺成的两岸,只让人感觉到窒息般的恐惧。 残月等人已经驱散走了不少围观的人,却依旧有人不死心地张望着,对于这些终日忙碌生计的人来说,别人的生死只不过是无聊生活的调味品,根本体会不到此刻夏姑娘害怕得快要死掉的心情。 “夜一……”她跪在他身边,地上的血染湿她的裙摆,温热一片。 吉泽不断地念着咒,好似只要不停下来一切就不会结束,就能挽回不断流逝的生命。 紧闭的双眼艰难地睁开,满地的血红色衬得那双暗紫色眼眸越发黯淡,他能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流泻出去,他好想站起来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挣扎了半晌却只能勉强握住她的手。(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夜一死了 夏姑娘狠狠擦了擦眼睛,好让自己的视线不那么模糊。 回手牢牢握住他,一定是她方才乱挣扎不肯让他牵手才会变成这样,如果可以重来,刚才她一定乖乖让他牵,不,她一定会紧紧地握住他,握得比他还紧,哪怕他嫌疼,她也要死死握着。 方才她在人群中说的那一句“我是他夫人。”他是听到了的,真是奇怪,周围那么吵,他却偏偏能够敏锐地抓住她的声音,好似她于他是特别的存在,特别到让他多了好些弄不明白的事,特别到他变得不像他。 特别到明明已经对于死这件事释然的他,却恨不得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并不是不甘心天妒英才,并不是恨诅咒的不公平,仅仅只是想再多留在她身边一点时间,哪怕一刻也好...... 原以为她给了自己转生珠再加上吉泽的帮忙他可以继续活下去,他的确是这么感觉的,可身体里隐约涌上来的血气却像是潜伏在暗夜中的狼群,就等着这一刻的袭击。 在皇山被八公主拍了那一掌吐血的时候,他便笃定转生珠并不能救他,只是没料到死期来得这样快,一定是他太过得意,上天才会再一次地夺走他的一切,亦如七年前他封爵的那日一样…… ………… 吉泽的念咒停止了,甚至周围的吵闹声都停了下来。 夏姑娘只感觉到反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再没了力气,宛若漫天飞舞的红叶,在她手中消然殆尽。 “夏夕雾……”吉泽不安地看向她,他明白眼前的少女一心想救夜一,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努力了那么久,却落得如此结局,依她的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有些慌乱地安慰道,“人各有命,如果没有遇见你他可能早就死了,你无须自责。” “夜一……”夏姑娘恍若未闻,只是伸手将夜一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一旁围观的看客中有人叫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你看,那人胸口都没有起伏了,肯定死了!” “真晦气!死在路中央。” “那么年轻就当寡妇,真可怜。” 残月站在夏姑娘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听着这群人凉薄的话语,喉中一片晦涩,他能做的只是掏出剑把这群无聊的看客给吓走。 “是不是我太小气只给了他半颗珠子,如果给了他一颗是不是就能救活他?”夏姑娘自责地攥紧拳,指甲陷进肉里只一片钻心的痛从掌心传来。 吉泽忙解释道:“半颗已经够多了,是转生珠的力量太过强大,他凡人之躯难以承受,才会,才会适得其反......” “这么说,是我害了他。”夏姑娘只觉得喉中涌起一股血气,咽了咽,只觉一片灼热。 为什么她都没事,偏偏小王爷承受不了? 如果不是她没有弄清楚就喂了他半颗珠子,如果她能想办法顶住夜王妃的威胁坚持替他治疗,夜一他一定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她一定会,好好地问他,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一切,都晚了。 她不会傻到自欺欺人地说夜一还没死,他只是睡着了而已。死了就是死了,再救不活了。 愣愣地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黑色披风包裹着他,只觉得这画面分外凄凉。 曾经金戈戎马意气风发的小王爷,却连死,也死得这般冷清,还得让这帮人指指点点! 胸口有气,夏姑娘抬起脸扫视了一眼那帮看热闹的人,忽地凭空画符,平地起火。 地上的红叶被火舌卷起,啥时间火烧得更旺了。 那帮看客被这忽然出现的大火吓得不轻,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人好像是夜王府的小王爷!” “一定是他死得不甘心,怨念起了火!” “小王爷恕罪!” “小王爷安息吧!” 众人吓得膝盖一软,纷纷跪了下来,得罪了权贵可是要杀头的!他们刚才对着小王爷的遗体指指点点,还对着小王爷的夫人出言不逊,若是怪下来那得一起陪葬啊。 “残月,送小王爷走完最后一程吧。”看着这帮屈服于权势的市井之徒,想起他们说的那些风凉话,心中生出一丝厌恶来,夏姑娘疲惫地收了手,小王爷的最后一程她必须让他走得安宁,而不是在这闹市中被人当猴子围观。 吉泽跳出来,凭空变出一片云来:“我来送吧。” 没等夏姑娘说话,便念咒毫不费力地将夜一移动到了软绵绵的流云之上。 夏姑娘也跟着上去,回头对残月道:“你也上来吧,我们送小王爷最后一程。” 残月沉默地跟着上去,跪在夜一身侧,吉泽一扬手,流云便缓缓朝着苍穹飘去—— 那一日,小王爷驾云仙逝的话在整个皇城炸开了锅,当年小王爷出生时天边紫云缱绻的事便被翻出来说了个遍,众人都觉着,定是天妒英才才会让三岁能诗七岁能诵,十七岁封爵的小王爷英年早逝。 而一夜之间,小王爷的府邸便成了空宅,夜王府的人来寻夜一的遗体,却什么都没寻到,他就好似传言般驾云仙逝了。 而一并消失的,是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夏姑娘,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夏家人都未能找到。 *** 一个月后。 一台花轿风风光光地进了冷家大门。 只是听说,新郎那晚喝得伶仃大醉,嘴里不住地说着他的新娘不见了。 众人只当他是喝醉了说胡话,笑着继续灌他酒,谁叫他娶了名扬皇城的大美人李楚柔呢?嫉妒他的人可不少,谁也不记得一个月前消失的他曾经的未婚妻夏姑娘。 别人的事,很快就会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化,却在某些人的心里扎根般地挥之不去。 新郎被人搀扶着进了后院的新房,脚步蹒跚,险些跌倒。 “少爷,您看着点儿路。”丫鬟们捂嘴笑道。 婆子在旁边一边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边朝坐在床边的新人撒着花生桂圆。 新郎面颊绯红,看着身边的新娘,伸手就要去摘她的红盖头,却无奈喝得太醉,手伸到一半便垂了下来,身子一歪,倒头栽在床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夏姑娘......” 新娘身形一僵,负气地扯下红盖头,对着满屋子一脸尴尬的婆子丫鬟们呵斥道:“都给我下去,仔细你们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掂量掂量着。滚!”(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惨上加惨 原本喜庆的氛围骤然变得紧张又尴尬,一屋子的婆子丫鬟推推搡搡地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的寂寥。 李楚柔将红盖头狠狠扔在地上,因为愤怒,面目显得有些扭曲,咬了一口碎牙咒骂道:“夏夕雾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怎么不跟着你的小王爷一并去死?!” 回头看了一眼沉沉入睡的冷千华,李楚柔的眼波荡了荡,她争来的姻缘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过,虽然最后还是娶了她,可从他凝视自己的眼神便可看出,他迷恋的不过是男女之情,而不是她…… 摸了摸小腹,她还有这一筹码,足以保障她今后衣食无忧,若是个儿子,那便再也无法捍卫她冷少夫人的地位,而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唆使冷千华分家,如此一来,她便是冷家的当家主母,再不是李家那个受气的庶女! 对比冷家的喜庆,反观夏家却是一片凄凉。 夏姑娘失踪了一个月,冷千华却大张旗鼓地迎新娘进门,亲自给女儿挑选夫君的夏老爷只觉得自己瞎了眼,如今坐在院落里抽着长杆烟呕气。 夏夫人因为女儿不见了一病不起,家里的姨娘们知道出了大事一个个都夹起尾巴做人,就连暗自高兴的三姨娘也不敢出来惹事生非。 几位少爷冲动之下要去冷家替自己妹妹讨回公道,都被夏老爷给劝住了:“夕雾下落不明,争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句话让众人泄了气,又纷纷出门继续找人。 而他们要找的人,此刻就在莲香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住在夏家的别莊。 因为之前夜一遣散了所有的下人,而夏家人并没有心思去别莊,所以这里便成了盲区。 “夏姑娘,你吃这么少会生病的。”残月推门进来,看见一桌子的菜没动几筷子,忍不住拧眉。 “不会。”自从夜一去世后她便回到了莲香城,没有回夏家,没有去找任何人,只是如鬼魅般游离在与夜一去过的每一个角落,每日早出晚归,时常滴水未进。 残月因为主子的去世很低落,但见到夏姑娘这般自暴自弃只觉得焦灼万分,压着火气道:“夏姑娘何必如此?主子已经死了,活着的人需要带着死去的人那一份继续好好活下去,你这样,主子见了会难过的!” “他不会,他已经死了。”夏姑娘哽咽着低下头去,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愧疚多自责多懊悔,如果她能够再谨慎些,夜一何至于……何至于…… “夏姑娘,主子把死士和暗军交给你,他曾对我说你用得着,我想,主子定是希望夏姑娘能够替他完成未完之事。”残月的目光落在她指间的那枚墨玉戒指上,语气流露出怀念“主子十几岁的时候便上战场了,别人只知道他文采过人却不知晓他武艺也超群,主子一袭戎装上阵杀敌,得了冷面阎罗的称号,若不是这血咒,我想他现在应该依然是宁安国的骄傲吧……” 夏姑娘听得入了迷,缓缓抬起脸,对上残月的目光。 听得他轻叹道:“主子因为性子冷,不少姑娘都被他吓跑了,也就八公主还追着他跑,可听说主子要死了也还是弃之不顾,听说她下个月也要嫁给权臣之子了……” 顿了顿,才颤声道,“也就只有夏姑娘这般傻,不离不弃,人死了还这么死脑筋……” “小王爷于我有恩,我却无以为报。”夏姑娘攥了攥拳,又松开,“残月,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收敛了情绪,残月关门离去。 夏姑娘光着脚下了塌,脚底冰冷一片,她想了想,拿上一壶酒朝温泉池边的露台走去。 月华如水,流泻在水面,夏姑娘靠着柱子盘腿坐下,在地上倒上一横酒,喃喃道:“也不知道你是转世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如今好不好,有没有这样的美酒喝……” “是我对不住你,没能实现诺言,害你死得那般凄惨,你若是怪我也没关系……” “我应该早些告诉你一切,何必顾及这顾及那的,夜王妃的威胁算得了什么,她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应该答应……” “欠你的恩情,我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灌酒,没有多久便曚昽了双眼,微醺了双颊。 “丫头,才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神仙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夏姑娘听了这声音忽然大哭起来:“我把救命恩人害死了,什么女配逆袭任务我不干了!” “嘘嘘嘘!先别忙着哭!”神仙哄道,“给你看个东西,让你明白没有最惨只有更惨的道理。” 没等她回话,眼前便展开不堪入目的画面—— 一张豪华大床上,一对男女正翻云覆雨,那两个人夏夕雾再明白不过了,是黎川和李楚柔! 黎川压在李楚柔身上,温柔地吻美人的唇:“柔儿的味道,尝千万遍都不够。” 李楚柔笑着揽住他的脖子,问:“那我和夏夕雾,谁让你更难忘?” 提起夏夕雾,黎川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在心高气傲个什么,以前跟我在一起没少说过你坏话,说你抢她男人,我看啊就是嫉妒我们柔儿比她漂亮性感,她那种木讷保守的女人怎么比得过我们柔儿。” 李楚柔点了点他的肩头,歪着脑袋笑道:“你该不会还没尝过她吧?” 黎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恼怒道:“装什么冰清玉洁,我看她就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私底下指不定早就被玩烂了。” “可不是,我跟你说,她大学的时候可放荡了,和不少人约过呢。”李楚柔撩了撩头发,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她太饥渴了吧,但凡是个男人都可以,我们班,哦不对,是几乎全校都知道她名声烂,所以她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来这里祸害你。” 黎川气得脸色发青:“敢情是把我当收破烂的啊,这种女人,死了活该!” “嘘……”李楚柔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这事儿多亏了我爸找人瞒下来,不然你可是要坐牢的。” “是是是,我们家柔儿最厉害了,居然能想出那么绝的法子。”黎川亲了亲她,一脸幸福。(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当头一棒 “抢劫犯那么多,随便找个人顶罪就行了,虽然把现场伪装成她被抢劫犯打伤头致死的确花了不少功夫,她命那么大,我又叫人用铁杆狠狠砸碎了她的头骨她才咽气,这么大费周章地忙活了半天,你可得好好犒劳我。”李楚柔笑得像一朵鲜红的食人花,“不然如果夏夕雾不小心摔成了植物人你可要一辈子负担她的医疗费,若是打官司说不定还要赔偿夏夕雾她父母一大笔钱,那两个穷酸货肯定要坑得你倾家荡产,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能生出夏夕雾那种贱人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柔儿最厉害了,我还想尝柔儿的味道。”黎川舔着脸贴上去,两人又抱作一团。 夏姑娘瞧见这些,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原来黎川对她的那些耐心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承诺全部都是骗人的! 原来,她在黎川的心里竟是这样的存在,一个人尽可夫却欲擒故纵的碧池! 这对狗男女不仅害死了她,还把罪名安在了别人头上,甚至诋毁她的名声,辱骂她的父母,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看了这个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有了继续逆袭的动力?”神仙给了她一碗毒鸡汤,激起了夏姑娘的怒意。 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一句:“要不要看看你父母每天以泪洗面的样子?” “不要了。”夏姑娘立刻拒绝,她怕自己看了会忍不住立马提刀去杀了李楚柔。 她只觉得方才的一幕幕如当头一棒,将她砸了个清醒,她以为黎川只是不小心失手害死了她,却没想到她的死亡背后藏着如此阴暗的真相。 她真该为自己之前放弃争夺男主,大家各退一步过安稳日子的想法而狠狠忏悔! “其实这一世你做得很好,冷千华的心里是有你的,只不过你却总想着逃避,你以为一次又一次地让步会换来安稳吗?”神仙絮絮叨叨地教育道,“李楚柔可不准备放过你呢,她……” “仙人,要怎样才能救小王爷呢?”夏姑娘打断他的话,“付出代价也是可以的。” 神仙沉默了好一会儿,让人以为他已经离去的时候,又开口反问:“你为何想要救他?” “他于我有恩,得知了黎川的虚情假意之后,我才明白,小王爷是第一个真心帮我的人。” “他都已经羽化了,这一世你再见不到他。”神仙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夏姑娘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失声问道:“也就是说下一世还能见到他,对吗?” “有缘自会相见。”神仙想起了什么,又无奈地叹气,“你倒是大方,自身难保了还分他半颗转生珠,你可知这是千世转生珠,比起普通的转生珠强大万倍,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 “那为何我可以?”夏姑娘的话堵得神仙说不出话来,含含糊糊说,“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你先好好想想怎么逆袭女主吧。” “你总说让我逆袭女主,把男主抢过来就是逆袭了吗?”夏姑娘捞起袖子,“那我这就去把冷千华劫过来。” “这个一言两语难以说清楚,总之躲过女主的明枪暗箭再把她狠狠踩在脚下便是逆袭,而作为逆袭的最佳武器就是男主,不过并非通用,你若是自己牛逼,大可以一块儿撕了那对渣男贱女。” “那我这就去手撕了她!”夏姑娘提着酒壶就要起身,被神仙给劝住:“你若是撕得了就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女主光环的强大,别你还没把她撕了就被她那群男配给撕了。” “多谢提醒。”夏姑娘对着空气拱手道谢。 抬头低头间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露台,酒壶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应该是路过的侍女给她披上的吧。 正准备起身回房,却被人从身后撞过来,扯着她的耳朵骂:“夏夕雾你这是要找死?!这么冷的天睡在露台,要不是本妖好心给你盖毯子,你!” “吉泽,谢谢你。”夏姑娘忽然说道。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吉泽后面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瞪着她瞧了好一会儿。 “我没事了。”夏姑娘干劲满满地看向他那双疑惑的眼,一字一句道,“我要准备收拾李楚柔了,祝我一臂之力可好?” “好是好,那个女人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只是为什么突然之间提起她?”吉泽不明。 “吉泽,我体内的转生珠是千世转生珠,关于千世转生珠你可听说过?”夏姑娘准备把自己当事告诉他,之前小王爷问她为何非冷千华不可的时候她只是冷漠地说一句不要管她的事,如今想来只觉得后悔万分。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再重蹈覆辙,因而吉泽问什么她便不再隐瞒。 “那是神界才有的东西,凡人就是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炼化出来。”吉泽呆掉,“你体内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东西?!” “我也不知,其实我和李楚柔之间……”夏姑娘将自己的秘密娓娓道来,听得吉泽是又气又恨,若不是夏姑娘拉着,他早就飞过去替她报仇雪恨了。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逆袭她?”吉泽听完后抱着胳膊不住点头,然后抬起脸,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这一世逆袭之后,我可能马上就要去下一世了,到时候你还能找得到我吗?”夏姑娘咬咬唇,觉得有些对不住吉泽,自己什么都不能帮他,学个符术进度都那么慢,更别提度他一程了,他却一直在帮自己。 “放心吧,有转生珠在,我就能找到你。”吉泽得意地抬起下巴,“就算没有转生珠凭我的本事找个人还不简单,放心吧,我还等着你学有所成度我呢。” “其实我觉得,你找别人可能会更快点,等我学会了念咒,不知道要等多久去了。”夏姑娘叹气,这时候开始恨自己智商不足了。 吉泽宽慰她:“这事不急,万一我又不想转世了呢?收个徒弟总没有坏处。” “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夏姑娘莞尔一笑,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幕,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今天是李楚柔的新婚之夜呢,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劫走新郎 眯了眯眼,夏姑娘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色道:“来人!” 一眨眼的功夫,一排黑衣人落在她面前,其中一人沉声道:“请主子吩咐!” 不愧是小王爷调教出来的死士,训练有素,动作麻利。 夏姑娘定了定神,她还是第一次差遣死士呢,略微有些紧张。 “把冷千华带来,要活口。”夏姑娘努力摆出一副老司机的架势,但稚嫩的声音和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一排黑衣人又一眨眼地消失不见。 夏姑娘笃定李楚柔的身边定有人暗处保护,也不知道小王爷的死士和男配们的暗卫相比哪个更厉害。 此时,冷家后院。 冷四因为李二公子与别家姑娘的订亲而消沉不已,远处高挂的红灯笼透来点点光芒,这喜庆的氛围只衬得她的心情越发凄凉。 狠狠攥紧了梳妆台前的发簪,对夏夕雾的恨意更盛。 不过,她也毁了夏夕雾嫁入冷家的梦,可谓是一报还一报,但这根本无法平息她滔天的怒火。不过,听闻失踪了一个月的夏夕雾还没找到,那贱人该不会是强行被带去给短命小王爷陪葬了吧? 皇室贵族最讲究这些了,让她攀龙附凤,让她上跳下窜,这下好了吧? 正冷笑着,便听见东边传来尖叫。 冷四心里一惊,忙跑到窗边往外看。 这一看,便瞧见黑暗中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而在一堆黑衣人之中,一抹艳红尤其显眼。 该不会是谁来抢新娘了吧? 可她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新郎官——她三哥! 只听说过抢新娘的,没见过谁抢新郎啊! 冷四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该不会是夏夕雾没死,又回来做乱了吧? 这般想着便赶紧躲去里屋的衣柜里,若是夏夕雾派来的人,那她肯定会遭殃,三哥,你就自求多福吧…… 屋外刀剑相交的碰撞声,女人们的尖叫声,还有谁的咒骂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 而冷四这一躲,便躲到了第二日清晨。 还是服侍她的丫鬟们推门而入的声音吵醒了她,冷四惊魂未定地从衣柜里爬出来,开口便问:“昨晚出什么事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白着脸说:“三少爷被人劫走了,夫人让人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能让老爷知道。” 冷四后退一步,险些倒地,扶着衣柜勉强稳住身形,又追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劫走了三哥吗?” “婢子们也不知。”毕竟只是两个小丫鬟,昨晚听见声响也是吓得躲在屋子里,生怕波及了自身。 她们只知道,刚过门的少夫人气得险些滑胎,而夫人也是吓得六神无主,已经晕过去了,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这冷家,好似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摇摇欲坠的危宅,弄得冷家上下人心惶惶。 毕竟,冷家的顶梁柱病倒了一个,被劫走了一个,只剩下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和一群顶不了事的女眷。 而此刻,喝得烂醉如泥的冷千华这才悠然转醒,宿醉的头痛让他忍不住扶额呻吟。 待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了异样。 这里应该不是婚房吧? 且不说没有红绸缎子,也没有新娘在旁,更没有丫鬟伺候,屋外似乎也一片死寂,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人气儿。 疑惑地翻身下床,喝了杯冷透了的水,这才推门出去。 屋外空无一人,只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倒像是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这里是哪儿? 冷千华一路朝西走,直到在露台边看见了一名少女的背影,玄色披风裹身,衣角迎风飘扬。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夏……”他张口,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透着几分苦涩,几分欣喜。 少女闻声转了过来,露出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你醒了。”夏姑娘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一月不见,她的身上似乎染上了些许苍凉。 “你去哪儿了?这一个月,我也在找你。”冷千华不敢眨眼睛,怕她忽然之间又消失不见。 “我一直在这里。”夏姑娘又背过身去,凝神看着水面,忽然开口抱歉地说,“又一次地利用了你,对不起。” “什么意思?”冷千华朝她走近了一步,眼前的少女同他之前见到的人似乎不同了,眼下又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抗拒来。 “这些等一切结束后我再告诉你吧。”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这一回换上了轻松的语气,“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请你来这里做客一个月罢了。” 冷千华心上一松,走到她身边,想起小王爷的死,顺口说了一句:“小王爷的事,节哀。” “也祝冷少爷娶了名扬天下的美人。”夏姑娘轻松地同他开玩笑,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倒让冷千华生起气来。 “你明知我是为了宽爹的心……”冷千华别开脸不去看她,低低地说,“当日皇城一别,我也很后悔。” “若是觉得有愧于我,不如就给我个面子,安心呆上一个月,不要过问外面的事。”夏姑娘又说了一遍,她不想对冷千华用强,他毕竟救过自己,也从未伤害过她。 “可是冷家……”冷千华已经接手了冷家的生意,自从与夏夕雾一别,他便打消了要分家的念头,冷家不可以一日无他,否则单靠他那两个无用的兄长,是撑不过半月的。 夏姑娘忽然扬眉一笑,朱唇微启:“我要的,就是冷家破败。” “你!”冷千华惊住。 少女的声音透着成竹在胸的意味,眼眸中夹杂着几许兴奋:“我只是想看看,冷家衰败后,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还会不会待在你的身边,你若是恨我也无妨,别看这别莊空无一人,实则处处都隐藏着暗卫,你根本不可能踏出别莊半步。” 顿了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除非六皇子或是安世子会派人来救你,不过即便是他们的人,也不是小王爷死士们的对手。” “夏夕雾,你若是怨我大可以朝我来,何必伤及无辜?我爹还病着!”冷千华忽然崩溃地大叫起来,“楚柔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你不要那么残忍!你已经害死了五妹,不要再害其他人了!” “我害人?”夏姑娘摇摇头,讥讽道,“我当你是明白人,却也不过是个蠢货,你放心,事成以后,你还是风风光光的冷家少爷,你爹的病,我可以治好,决不食言。” 说完这话,夏姑娘看也不看他,大步离去,他若是信她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质疑,若是不信,就算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冷家衰败 腊月的雪将莲香城染作一片纯白,一辆马车从冷家门前驶过,枣色马匹朝着空无一人的大门打了个响鼻,不屑地别开了脸。 即将过年,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只是冷家门前却凄冷得像是坟墓。 “这还得从一个月前冷家三少爷被人劫走这事儿说起……”看台上的说书人撸着胡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二楼的上上席处,一名少女替自己斟上一杯温酒,她的肩头跳下来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妖,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杯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事情进行得蛮顺利的嘛。” “如今冷家穷困潦倒,连祖宅都不得不拿出来抵卖,可惜没有一个人敢买,说是怕晦气!”台下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可不是,听说先是未婚妻失踪,后来冷三少爷失踪,对了,前一阵好似传出冷五姑娘莫名其妙地病逝了。你说玄不玄乎?” 夏姑娘拿酒瓶的手指一顿,问吉泽:“冷千华回去了吗?” 吉泽抹开幻象,画面里,一名男子踉踉跄跄地进了冷家大门,里面空空荡荡,地上的积雪都无人打扫。 他扶住游廊的柱子,显然被震惊到了,昔日气派的冷家大宅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任谁都会惊愕不已。 从游廊那头走近一人,先是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楚来人,立刻朝他扑去:“三弟!你可算回来了!快救救你大哥吧,他被赌场的人带走了,说要把他卖去当奴役还债!” “二哥,爹娘呢?”冷千华定了定神,努力不让自己倒下,这段日子一直被软禁在夏家别莊,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只是每天看见夏姑娘早出晚归,偶尔同他吃一顿饭,也对冷家的事只字不提,却没想,竟已成了这般田地。 二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娘还硬撑着呢,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劫走了,下落不明,这是要亡我冷家啊!” 冷千华忽地想起了夏姑娘对他说过的话,猜想到会不会是她带走了爹给他治病呢? 她应该不会食言吧…… 这般想着,便稍微冷静了些,安抚着二少爷一同去后院探视冷夫人。 “母亲。”冷千华刚在她床边坐下,冷夫人便像诈尸一般坐了起来,老泪纵横着哭喊起来。 絮絮叨叨了这段日子有多悲惨,末了,责备一句:“都怪你失踪了,不然,我这个老婆子哪儿至于受这档子罪!” 冷千华听了这话有些寒心,他失踪一个月,回来之后母亲并没有问他有没有受苦,只是责怪他让冷家衰败害她吃苦。 压了压情绪,他镇定下来,想起路过东苑时没有瞧见李楚柔,便问:“母亲可知道楚柔在哪儿?” 听了这话,冷夫人立刻止住了哭声,吐了口唾沫骂道:“那个小贱人一见我们冷家落魄了立马收拾行李走人,听说已经北上回皇城去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冷千华怔了怔,又问。 冷夫人的眼眶又红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咒骂着:“那个狠心的小贱蹄子,根本不认她是冷家媳妇儿,偷偷喝药把我孙子给弄死了,好狠的心呐!” “孩子,没了?”冷千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李楚柔会狠心至此,想起她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她的泪那么真,吐出来的字字句句却不过甜蜜的谎言。 “你先别管那个贱人了,赶紧想办法弄些钱回来吧,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想饿死我这个老婆子吗?”冷夫人眉间浮现出不耐烦来,催促着。 冷千华又怎么会想到,他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母亲为了钱财居然把四妹卖给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当小妾!对他,自然也是抱着能用则用,不能用就卖掉换钱的想法。 抿唇沉默了半晌,冷千华搜刮了一下身上最后的钱财,递给了冷夫人。 原本病怏怏的冷夫人动作麻溜地拿走了钱袋,一分都没打算留给他。 冷千华皱了皱眉,开口说:“母亲,我要去一趟皇城,可否留些路费给我?” “你好狠的心!没看家里揭不开锅了吗?你是要饿死你娘我吗?”冷夫人忽地翻脸骂道。 冷千华见她把钱袋护得紧紧的,知道不可能要回来,叹口气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冷夫人又赶忙叫住他:“你去皇城做什么?” “我去接少夫人回来。”冷千华还是想亲口问一问李楚柔到底为什么打掉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一个人跑回皇城,她不是他冷千华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别接了,你没听见外面怎么传的?我劝你先去打听打听,然后收收心,赶紧想办法重振冷家吧。”冷夫人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倒是比迎面袭来的冷风还要让人心寒。 “儿子知道了。”攥紧了拳,冷千华匆忙地离开了冷家。 抹去幻象,吉泽咂咂嘴道:“感觉冷千华就是他们家赚钱的工具啊,我估摸着他要来这边,会不会和咱们碰上?” “你觉得身无分文的他可能坐到上上席来?” 喝了一会儿酒,便在酒楼的门口瞧见了神色匆忙的冷千华。 小二来招呼他,却只见得他尴尬地摇了摇头。 夏姑娘于心不忍,便给了人银子,说楼下那位公子的酒钱她包了。 小二领着钱眉开眼笑地下去了,走到门口时,冷千华正被方才的小二打发出去,好在他来得及时,毕恭毕敬地又把他给请了进去。 夏姑娘瞧见冷千华四下看了看,忙缩回脑袋躲在珠帘后面。 待冷千华坐定,台上的人正巧说到李楚柔回皇城那段。 “话说这位皇城美人李楚柔那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多少名门贵公子争先恐后地博美人一笑,只可惜,造化弄人……” “据说,李姑娘在皇城与多位贵人有过爱恨纠葛,至于为何最后嫁给了小小商贾之家的冷三少爷,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冷三少爷头上的帽子可是绿得发光呀。”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讥笑。 夏姑娘注意到冷千华猛灌了几杯酒,想必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这不,冷三少爷失踪没多久,冷家的生意便出了问题,李姑娘立马打掉孩子回了皇城,你们猜怎么着?”说书人卖了个关子,台下的人立刻不满地催促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公子珍重 “嘿!这李姑娘扭头就去找六皇子,据说六皇子为了娶她可是在太后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呢,说要李姑娘当他的皇妃!最后惹毛了太后,被关在宫里面壁思过。” 台下一片议论声,有感叹六皇子情深似海的,有骂李楚柔红颜祸水的。 “而后,李姑娘又找去了安王府,求安世子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安世子何等尊贵之人,区区李家庶女给他提鞋都不配!可安世子舍不得美人受苦,自然是藏在金屋中。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被安王知道了,把李姑娘给赶了出去。” 说到此处,台下骂声更盛了,无一不说李楚柔不要脸。 “李姑娘还是不死心,又去找夜王府二公子,夜王府刚痛失了一代英才七公子,全家上下都在哭丧,她找来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没等五公主动手,夜王妃就直接把她给轰走了,还当街大骂她不知深浅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 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掌声,赞夜王妃干得好。 夏姑娘听到这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于夜王妃她实在没有好感,若不是她以为谁都是攀龙附凤的人,兴许她就能向夜一坦白一切,他也就不会…… 眸光暗淡下去,怕吉泽担心,赶紧低头喝酒,睫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你们问李姑娘最后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们,那叫一个惨!李家怕她继续在外丢人现眼,找人把她给接回去了,关进李家祠堂终日抄佛经,她的下半辈子可能都在那里度过了吧……” 说书人感叹一句,“若是冷三少爷回来了,兴许还能把她接回来,不过,她在冷家最困难的时候狠心打掉冷三少爷的骨肉跑去找别的男人,我猜想,冷三少爷若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想要把她接回去了吧。” 夏姑娘朝台下看去,冷千华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坐过的位置上只留有一个酒杯和几个白瓷酒壶,看上去分外寂寥。 喝了酒,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夏姑娘拿过椅背上的狐裘准备离开。 这狐裘一看便知是上好皮毛制成,只不过大了些,搭在夏姑娘的身上就像是谁家的孩童偷穿父母的衣裳。 可即便如此,夏姑娘也坚持穿了好些日子,黑色披风也是,腰间的白玉也是,这狐裘也是,她将小王爷的东西带在身边,只为了让自己清楚地记得曾经那个不计回报帮助她的人。 踩着松软的雪一路走回别莊,远远瞧见门前站着一个人,夏姑娘心上一动,恍惚间以为那个总是一袭玄色锦衣的人回来了,可明明,那人白衣胜雪,面如冠玉,是她看错了。 听见脚步声,冷千华转过身来,神色复杂,他不知该责备夏姑娘软禁他一个月还是该感激她让他看清了人心。 二人对视良久,还是冷千华先开了口,亦如当初他在湖畔偶遇她时那般小心翼翼:“你回来了。” 夏姑娘凝神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应该说是要离开了。” 冷千华背上一僵,声音透出慌乱:“你要去哪儿?” 头顶的雪簌簌落下,那么安静,即便是落地时也悄无声息,天地间似乎安静得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 她浅浅一笑,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我今生今世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这一次,算是真正的诀别了吧。 当李楚柔被关进祠堂的那一刻,仙人便找来告诉她,她逆袭成功了。 那一刻的她觉得,逆袭比起救人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只要她狠下心来,便能将女主踩在脚下,可救人,却是那么那么难,一步走错,便永远失之交臂了。 “你放心吧,冷家的生意,只要你回去了很快就能好起来,我给你留了些东西,到时候自会有人送到你手上。至于冷老爷,他的病已经治好了,已经让人给送回去了,你若是现在回家便能见到他了......” 夏姑娘一件事一件事地交代着,她说的话越多,冷千华就觉得越慌,好似她马上就要如落雪般归于大地,再也寻不见了。 大步走到她跟前,本能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夏姑娘反应过来便去推他,可令她意外的是,这个看似文弱的贵公子力气却也大得惊人,执拗地抱着她不肯松手。 “你不要走,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回我绝不再负你,一定信你护你,从今以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多么动听的诺言,若是换作别人,应该会心软原谅他吧。 可她并不恨他,又何来原谅呢? 叹口气,夏姑娘柔声哄道:“冷三少爷,实不相瞒,我从一开始便打算接近你,让你爱上我,与你举案齐眉。可惜,我竟把小王爷错认成了你,对他百般纠缠闹出不少乌龙,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待到开春时,我来迎娶你可好?”冷千华松开她,双手却紧紧攥住她的肩膀,一双眼盯牢她,“至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负你。” “你都不问我为何接近你,为何要你爱上我?”夏姑娘没有应他,只是挑眉,略显惊讶地问。 冷千华的眼神那么虔诚,却打动不了她的心:“你若留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我都不会再过问。” 夏姑娘垂下眼眸,最终还是挡开了他的手,抱歉地说:“我口口声声说非君不嫁,却从未说过倾心于君,冷千华,我从一开始就利用了你,这样的我,费尽心思拆散你和李楚柔,甚至不惜软禁你搞垮冷家,你,不恨我吗?” 冷千华侧了侧头,盯着脚底的白雪,失神道:“曾经怨过你,你总说非我不可,却一次次地抛下我跑去小王爷的身边,原本我是打算分家,给你一个安定的未来,却传来你与小王爷定亲的事,也就是那一日,李楚柔跑来找我,说怀了我的骨肉,而家书也是那一早送来的,一切来得太巧,我便做出了让我后悔的决定。” “皇城那日不欢而散,你走之后我才后悔万分,想追出来找你,可李楚柔却称肚子痛,我不得不留下来陪她,我......”说道此处,冷千华的眼眶红了,他太焦灼,不知如何才能解释清楚一切,也不知如何才能挽留她。 “不用再说了。”夏姑娘越听越纠结,她最怕欠人情了,原本就欠了冷千华一个救命的恩情,如今听他深情表白,可又欠下了情债不是? “冷千华。”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却也是最后一次了,她浅浅一笑,只送了他两个字,“珍重。”(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交代后事 趁他回过神儿前,夏姑娘快步跑进了别莊,一路奔向露台,知道喘气粗气才停了下来。 残月从暗处现身,替她取下厚重的狐裘,语气凝重地问:“夏姑娘要去何处?你给我这墨玉扳指又是何意?!” “你怎么跟你家主子一样是个偷听贼?”夏姑娘打趣地笑了,可残月却紧绷着脸,气氛顿时有点僵。 夏姑娘想了想,在露台的椅子上坐下,郑重其事地交代“后事”:“你在小王爷身边待的时间最久,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死士和暗军交给你是最妥当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小王爷希望你用这些势力替他完成些什么。” “墨玉扳指是交给你的,我只负责辅佐夏姑娘。”残月板着脸将东西放在桌上。 夏姑娘凝神看了看那枚扳指,这才说了实话:“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这扳指我用不上了,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若是来世再遇,我还与你交朋友。” “夏姑娘......?”残月似懂非懂,想了半晌,忽然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不要做傻事!” “放心吧,我不是去寻死,只是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希望你能替小王爷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事。”夏姑娘学着他平日的样子抱了抱拳,真切道,“我夏夕雾在此谢过了!” “你要去哪里,残月答应过主子要一生一世护你周全,若是做不到,残月情愿一死!” 夏姑娘不得不哀叹古代人的死脑筋,只能将自己有转生珠的事娓娓道来,末了补充一句:“我只是想快些去找你家主子,你可理解?” “有了那珠子,真的不会痛就能去下一世?”残月有些不信,可夏姑娘不仅会法术,之前还解了主子的咒,虽然最后主子还是死了,但夏姑娘有几分本事的事却是不假。 深思熟虑了半晌,残月默默拿回了桌上的墨玉扳指紧紧攥在手心:“若是姑娘见着了主子,替残月说一句,这辈子能奉他为主,是我做过最对的一件事。” “嗯。”夏姑娘轻轻点头,她在心底也偷偷觉着,能遇见小王爷,是她这一世做过的最对的一件事。 ****** 当夜,月朗星疏,雪落无声。 夏姑娘躲在房里和吉泽对饮三杯后,算是正式同他道了别。 放下酒杯,二人对视片刻,都在思考着还有什么没交代。 过了片刻,夏姑娘开口问了:“你真能找得到我?”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因为她根本不确定下一世她会出现在哪个世界,也不确定到底会出现在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之后。 吉泽却打包票:“放心放心,这世上没有我吉泽找不到的人,再说了,你在你身上刻了符,肯定能找得到。” “下辈子我又不是这句肉身。”夏姑娘翻了个白眼。 “谁说我刻在你肉身上,我是刻在你的魂魄里!”吉泽敲了敲她的脑袋,继续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你怎么吃了肉不长脑子呢?学画符笨,又不会思考,本妖根本不放心你一个人呆,所以绝对会找到你。” “那就下一世见。”夏姑娘有些不舍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这么傲娇这么可爱的真人娃娃若是可以真想一并带去。 “好了好了,快走吧。”吉泽打开她的手,别扭地推搡她去床边。 夏姑娘躺平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吉泽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仙人的声音在她跌入梦境的那一刻响起:“你真要去下一世?” “假不了。”夏姑娘早就想走了,但还是把事情交代完后才一身轻松地走,只是她没办法做到去和夏家人道别,怕又惹了夏夫人一脸的泪。 只是远远地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夏夫人的情绪比起之前平稳许多,几位哥哥虽然还在继续找她,不过日子总得过下去。而小桃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心仪的郎中,只是偶尔提起夏姑娘还是会掉眼泪。 正因为不舍,才不敢去道别。 “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安稳一世,你看,你手握小王爷留下来的兵权,冷千华也倾心于你,你大可以嫁给他,二人举案齐眉,也不用再继续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毕竟这一世李楚柔是没办法再出来作乱了。”仙人的话语带着诱惑,字字都戳在她心上。 夏姑娘虽然很心动,毕竟不用斗女主的日子该是多么的轻松快活,可最后她还是摇摇头,坚持说道:“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你可想清楚,不要因为一时情绪而后悔终生。”仙人没有问她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只是千方百计地劝她留下来。 可怎么劝,夏姑娘都还是那一句话:“我必须去下一世。” “你想见的人不一定见得到。”仙人继续给她泼冷水,似乎看穿了她的目的。 “那就下下世,总之,这份恩情我无论如何都要还,而且,我还有没来得及问的话要问他。”夏姑娘语气决绝,只是说到末尾耳根子不自觉地红了一红。 “问了又能如何,不该在一起的人就该早些断了!”仙人的情绪似乎变得很恶劣,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语气粗暴,倒是令夏姑娘吃了一惊。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仙人赶紧平复情绪,换上和蔼可亲的语气:“本仙知道你善良,觉得没能救小王爷心里有愧,可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并不欠他什么,所以也不必抱着那份愧疚为他而活,你应该放下过去朝前看。冷千华相貌堂堂,哪里比他差?之前那是被李楚柔的女主光环给诱惑了才会做出傻事,你不是说过吗,命定的良缘若是突破重重困难最后定然情比金坚,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谁知,夏姑娘听了他这话却像是遇见了神经病:“您老没喝高吧?什么冷千华相貌堂堂哪里比他差的。我对小王爷只有感恩,没有你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奸情!还有,小王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再没谁比得过他了,至少对我来说。” 听了她这句话,仙人差点没呕出血来,见劝了她半天也无果,仙人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将她送往下一世,在她堕入黑暗前,迷迷糊糊听见他告诫道:“你要努力去争取男主,要去爱男主,别爱错了人!”(未完待续。) 第一章 剑圣之女 传说剑圣所在的百月山,孤峰突兀,直上九天,山径蜿蜒曲折,若是不会轻功,一个不小心便会坠入百月山背后的深渊,粉身碎骨。 可即便如此,每一年上山想拜入剑圣门下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而夏夕雾这一世便成了万人拥戴的剑圣的小女儿。 这样的设定听起来是不是特别爽?什么武林高手,美艳女侠,江湖义气,叱咤风云都齐齐涌入脑海。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夏夕雾只想大吼一句:“Naive!” 按理说名扬天下的剑圣,生出来的女儿也应该得其真传,从小就修炼剑术,即使达不到她爹出神入化的地步,至少轻功什么的该会一点吧。 可是,这位年幼便失去了娘的夏姑娘,从小便被剑圣捧在手心里,因为太过疼爱舍不得她吃苦受罪,便压根不打算教她武功,想着反正有她哥保护,再加上剑圣在江湖上的名号,替她找个牛气冲天的夫君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位比千金小姐还娇贵的夏姑娘硬是被他爹娇惯成了只会买买买和惹是生非外加嘲讽技能满点的霸王花。 可即便如此,追求她的认依然不怕死地前仆后继涌来,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而初来乍到的夏姑娘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自己这一世也能拥有残月那般让她羡慕的轻功,自然是一醒来便去跳楼了,这一跳,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她学的治疗术的确能止血止痛外加祛疤,可却不能治疗伤筋动骨,所以虽是轻伤却也得乖乖吃药并躺在床上挺尸。 不过也多亏了这半个月,夏姑娘也算是把这里的情况摸熟了,同时,也感觉到了此次逆袭任务的深深恶意。 你问为什么? 她要攻略的男主居然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魔教教主……的儿子……魔教少主! 且不说她身为正派人物剑圣的女儿应该除恶扬善,与魔教恶势力势不两立,单是她娘曾是被魔教中人害死的这一血海深仇就注定了这会是场困难重重的恋情。 长叹一口气,夏姑娘对人生充满了绝望。 听见魔教就能联想到一群黑皮衣,夸张纹身和炸开的五颜六色的毛发的杀马特贵族,她可欣赏不来。 如此看来,攻略冷千华那样的翩翩贵公子真的是小菜一碟呢,且不说危险系数低,看着至少也赏心悦目啊。 可魔教少主,光听这名字她就……呵呵了。 正皱着脸纠结着,便有人推门进来了,夏姑娘知道来者不是她爹就是她两个哥哥,不然谁那么大胆子敢闯她的闺房? 伸长了脖子一瞅,果不其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似乎是刚练了剑回来,额头还挂着汗珠。 “三妹,爹终于松口同意你下山历练了,高兴吗?”少年一脸兴奋的样子比彩票中大奖还高兴。 说起这事儿夏姑娘不由得感叹自己也是误打误撞走了好运,她还没来之前,夏姑娘因为厌倦了百月山的日子,总想着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江湖险恶,剑圣自然不允,夏姑娘正与她爹呕气呢,夏夕雾便穿来了,一来就去跳楼,把她爹吓得差点经脉爆裂,吐血身亡。 纠结了半月之久,剑圣总算松了口,只不过却派了好些人在暗处保护她,若不是门派中事务繁多,他恨不得亲自陪女儿下山。 夏姑娘发现这两世遇上的爹怎么都有恋女情结呢?按理说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能把女儿当人看就不错了,她可没指望父爱如山,没想到连着两世遇上的爹一个比一个恋女,在这种时代,此等设定是不是有点违和? 夏无尘见她久久不答,以为她还在生爹的气,便语重心长地劝道:“三妹,你也别怪爹管得太紧,当初娘就是因为下山碰上了魔教中人,才会……”少年说到此处似乎哽咽了一下,可碍于自己兄长的身份不得不藏起那颗脆弱的心,佯装坚强道,“你不会武功,所以爹更加不放心。” “我知道了。”夏姑娘点点头,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既然能下山了,那就赶紧的吧,免得出场太晚让李楚柔给抢了先。 夏无尘还有些不放心,拧着眉去看她脚踝上的伤,不停地劝她再休息一段日子,那紧张的模样,和他爹如出一辙。 “不用了,早就不疼了。”笑话!她上一世的治疗术可不是白学的,虽然只是个半吊子菜鸟,但止痛可不在话下。 打开衣柜,夏姑娘不得不感叹剑圣的财力雄厚,能让女儿这么拜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挑了几件中意的衣裳迅速打包,从小金库里掏出银票和钱庄的信物,便风风火火地下山了。 夏无尘本来要亲自去送的,可武林大会就要到了,作为剑圣的二儿子,他必须在这场大会上崭露头角,这段时间自然是怠慢不得。 所以跟着夏姑娘一道下山的便成了一群成日追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的门派弟子,其中一人还露齿一笑,表情憨厚而羞涩。 夏姑娘眼角抽了抽,觉得辣眼睛。 和这帮人一起游历,指不定还没见着男主面儿就被烦死了。 夏姑娘刚下山便开始盘算要如何摆脱这群死苍蝇。 好在吉泽教她的传送之术没有忘,借着上茅房的名义便偷偷溜走了,那帮弟子等了半晌也没见她出来,壮着胆子踢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剑圣的女儿凭空消失了! 一群人急得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若是夏姑娘出了事,他们几个别想活着回百月山。 而夏姑娘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在茅厕里放了一封信,信里解释说她想一个人单独游历,望爹爹不要责怪这群无辜弟子。 摸着下巴想了想,夏姑娘觉得自己蛮善良的,为什么会是万年女配的命运呢? 坐在河边钓鱼,为了避开那群百月派弟子,她今晚准备屈尊在树林里睡了,所以得准备些填肚子的东西,顺便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泡男主的计划。 刚用捡来的破铁罐和树枝架起了锅生起了火,鱼汤的香味才入水三分,便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捣乱了—— 夏姑娘只感觉耳畔一阵风过,紧接着一个红衣似血的男子坐到了她身边,邪魅一笑,不要脸地说:“鱼汤,分我一半。”(未完待续。) 第二章 真不要脸 夏姑娘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道:“你谁啊?” 男子没有说话,声线沙哑却透出几分危险,好似一只华贵高傲的猫:“你最好不要知道。” “那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啊。”夏姑娘搅拌了一下锅里的鱼,清水已经变白,又撒了几片菜叶子进去,香气四溢,挑逗人的味蕾。 只是这香味中却夹杂着一股子怪味儿,起初夏姑娘以为是破铁罐的铁锈捣的鬼,可当她的视线不小心移到了身侧衣角的时候,这才明白,那人根本不是穿的红衣,而是血衣! “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锅鱼汤,全给您,您慢用,小的先走了。”夏姑娘可不傻,那人面色如常,根本不像是受过伤的人,而他浑身上下染着血,定是杀了不少人,和这种危险角色待在一起是嫌命太长了吧。 说完这话夏姑娘便脚底抹油准备溜,按照惯例为了不被人发现,通常会把目击到自己行踪的人杀人灭口,可夏姑娘跑了一小段儿距离后那人依旧坐在河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夏姑娘皱眉,心道这不符合逻辑。 便不怕死地又回去了,毕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个人在树林子里乱走也不安全,更何况若是走了,她就得另起炉灶重新钓鱼来填饱肚子了。 “不走了?”那人盯着锅里翻滚的鱼,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夏姑娘取下锅放在一边等锅边的温度降下来再喝,毕竟荒郊野外的,能找到铁罐子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碗来用。 等待的空档,夏姑娘便开始和他攀话:“你若是要杀我早就杀了,不至于我跑了那么远你都不动。” “哼,你倒是聪明。”男子看了一眼她的包袱,问,“把你的男装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有?”夏姑娘说完这话便后悔了,想不给他衣服也只能给了。 不客气地抢了她的包袱过来,脱掉身上染血的外衣,换上夏姑娘的白袍,这才又慵懒地坐了下来,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女子孤身一人在外,总会备上男装以防被袭,更何况,还是你这种不会武功的深闺女子。” 见她不说话,男子便自顾自地猜测起来:“可是为了情郎和家中闹翻,说好了与他私奔,他却未来赴约?” 夏姑娘翻了个白眼,这么俗的桥段,酸得她牙根子都发麻了。“像你这种娇小姐还是回去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好,一个人漂泊在外若是被卖进窑子你会后悔的。” 见她压根就不害怕,男子眯起眼睛,拉长声线威胁道,“正好,我手头有点紧......” 夏姑娘二话不说,将钱袋上交。 “你倒是有趣。”男子轻轻笑了,不客气地拿过她的钱袋,又端起那锅鱼汤,自顾自地吃起来。 夏姑娘眼见着一锅汤没了底,忍不住小声抱怨:“说好了一人一半。” 男子放下锅,恬不知耻地说:“这是我给你上的江湖第一课,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姑娘瘪瘪嘴,没有说话。 起身拿出三根银针,男子说这是送给她的礼物:“这三根针上都涂了剧毒,无论戳在什么地方都能致命,江湖险恶,还是早些回家吧。” 说完这话,男子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 而远处,似乎响起了孤狼的嚎叫。 现代很少见到野兽,可这里是古代,荒山野岭自然是野兽出没的最佳地点。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夏姑娘赶紧爬上树,也不管肚子饿不饿了,反正野狼们的肚子可是饿着的呢,她可不能成为谁的盘中餐。 用火符将大树周围燃起烈火,足足围了三四圈她才敢安心入睡。 因为肚子太饿,夏姑娘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被饿醒了,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和信物,这才跳下树朝远离百月山的地方走去。 现下正值春日,河畔杨柳徐徐,落英缤纷。 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看,夏姑娘觉得这地方可比莲香城美多了,不仅美食多,就连山清水秀的风景也像是用美图秀秀P过一样。这还只是城外的郊区,夏姑娘一路走到城门口,看到洛雪城三个大字和气派的城门时,不得不感叹宁安那个年代的落后。仙人给她的记事簿上说,男主凤九邪在武林大会的时候绑走了夏夕雾,只为了威胁剑圣交还魔教的血玉。天之骄女的夏夕雾从来都是被人追求的,第一次遇见对自己态度恶劣的凤九邪顿时觉得他好特别,便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 夏姑娘当时看到此处,只一身恶寒地摇了摇头:“还真是抖M属性作祟,外加斯德哥尔蒙效应啊。” 可问题是凤九邪也是个抖M,主动送上门来的人不要,偏喜欢上了对他冷眉相对的女主李楚柔。忘了说,这一世,李楚柔是某个剑客的遗孤,从小行侠仗义云游四海,听说凤九邪是人人畏惧的魔教少主,便伙同江湖人士一起去讨伐他,而被人打伤的凤九邪一路逃逸,却被运气极好的女主给推下了悬崖,由于惯性,女主也被拖了下去,两人在悬崖下一来二去便日久生情。 至于炮灰女配夏夕雾,被凤九邪捉去的时候没死,毕竟她对凤九邪是真心真意的好,不仅写书信劝剑圣把血玉还给他,甚至百月派的人来救她的时候她也以身相护,这才给凤九邪逃走的机会。 凤九邪是记她这份情的,可最后却在女主三言两语的劝说下一起血洗了百月派,老少妇孺一个都不放过。因为女主的爹曾是百月派的弟子,鬼迷心窍地偷走秘籍送给魔教,还帮着魔教给夏夕雾的娘下毒,只因为他迷上了魔教的女弟子。护妻狂魔剑圣自然不会饶他一命,一直记着杀父之仇的女主隐忍多年,最终报仇雪恨,和男主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看完记事簿,夏姑娘心里堵着一口恶气,总觉得上一世收拾李楚柔收拾得不够。 上一世只是一纸休书,这一世却是要杀她全家,逆袭任务是不是难度升级了? 想起画面里黎川和李楚柔翻云覆雨时说的那番话,夏姑娘便恨不得冲进去手撕了那对狗男女。被渣男贱女踩在脚底下的日子,她决不再重温!(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夜家灭门 要勾搭男主夏姑娘要做的便是标新立异,既然男主是个抖M,那她就要比女主还要抖S,上去给他两耳刮子,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女王大人! 只不过,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些日子,而且她也不是以剑圣女儿的身份出席,自然就不会被男主给绑走了。 那要怎么遇见他呢? 如果吉泽在的话就好了...... 夏姑娘望天,总之先进城四处逛逛吧,说不定能打听到有用的情报。 走街串巷地来到了喝花酒的地方,夏姑娘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连着打了好几个打喷嚏。 好奇地朝里看了几眼,却被一个浑身酒气的醉汉给缠上了:“来,再陪小爷我喝几杯!” “喝尿去吧你!”夏姑娘被他身上的酒味熏得七晕八素,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根本脱不了身。 “放手!我不是花楼里的女人!”那人凑着一张臭嘴就要亲上来,夏姑娘急了,一边推开他的脸一边解释。 可醉汉哪里肯听她说话,一个熊抱就又凑了上来。 只不过这一次,被人一掌给打飞了。 夏姑娘侧目一看,救她的人居然是昨天那个不要脸的男子。 花楼里的姑娘们尖叫起来,有人准备去报官,男子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便眼神一凛,扯了夏姑娘的衣领跃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坐着人肉过山车穿过三五条街,男子才松手把她给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我就说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迟早被卖进窑子里,若不是我好心出手相救你觉得你还能清清白白地走出来?我给你的毒针怎么不用?” 夏姑娘吃了一嘴的灰,呸呸呸吐了三下才扬起脏兮兮的脸:“只是一个醉汉酒后失言,何必伤人性命。” 顿了顿,才别扭地小声说:“方才,谢谢了。” “哼。”冷哼一声,男子似乎觉得她无药可救了便扭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夏姑娘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扭头往反方向走。 刚走了没两步,衣领就被人给揪住了。 仰起头,对上一张愠怒的脸:“你往哪儿走?” 夏姑娘挣扎着从他的魔爪里逃脱出来,捂着脖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指了指不远处的告示:“我去报名参加武林大会。”男子噗嗤一声笑了。 他在想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夏姑娘赶紧解释道:“我报名观看武林大会。” 男子挑眉:“怎么,你个弱女子还对武林大会有兴趣?” 夏姑娘不高兴了,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终于底气十足地辩解道:“别看我不会武功,可我会医术啊!武林大会难免跌打损伤,而我能立刻止血止痛,还保证不留疤!” “就你?”男子拉起她娇嫩的手,明显不信,“你这手一看就是没做过重活的,要知道郎中采药磨药熬药,好的药丸每一道工序都得亲力亲为,根本不可能有这双白净的手。” 要不是看他方才替自己解围,夏姑娘都懒得跟他说话。 摆了摆手说:“你不信就不信吧,反正我要去围观武林大会,说不定还能见到魔教的人呢。” “魔教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男子故意吓唬她说,“若是遇上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命?” 夏姑娘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魔教的人也是人,哪儿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再说了,江湖传言不可信,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杀我我杀你是很正常的事。你们觉得魔教的人是恶人,魔教的人还觉得你们这些正义的化身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说完这话夏姑娘就后悔了,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赶紧拉了男子小声道:“我方才说的话可别传出去,不然我被一群正义之士给私刑弄死了都没地方哭。”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私刑了?”男子笑得像只妖媚的狐狸,夏姑娘远离了他一步,昨晚天色太暗没看清,如今近距离地观察她才发觉是个如此妖孽的人物,赶紧别开眼,总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登徒子,不然为何心脏狂跳不止?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怕了,男子眯着眼朝前望了望,开口道:“武林大会还有半月才开,如果只是围观届时我大可以带你去。只不过,若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你记得跑快些。” 她当然知道有危险,魔教少主要来捣乱她怎不知?可明知山有虎也得虎山行,不然如果又一次地像上一世那样弄错了男主如何是好?她总得提前去一睹男主真容吧。 想到此处,夏姑娘抿了抿唇,待会儿得去打听打听洛雪城内有没有姓夜的人家。 见她站在原地发神,男子不悦地敲了敲她的脑门:“走吧。” “去哪儿?”夏姑娘捂着头问。 “陪我去喝酒。”男子拽着她一条细胳膊就往酒楼走。 夏姑娘挣扎:“我不喝酒。” “那也得去!”男子恶狠狠地说。 没骨气地夏姑娘迫于男子淫威,只能乖乖跟着去了洛雪城最大的一家酒楼。 男子提着夏姑娘昨晚双手奉上的钱袋,直接去了雅间。 雅间有珠帘遮挡,下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可里面的人却能将一楼大堂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嘿,听说了吗?夜家被灭门了,一场大火把夜央宫烧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 夏姑娘一坐下便听见楼下传来的八卦。 夜家?叶家? 应该是谐音吧。 夏姑娘这般祈祷着,再说了,就算是夜家那又如何,这世上姓夜的千千万万,不一定就是夜一,更何况仙人说了,这一世不一定能遇见她想遇见的人,兴许夜一根本没和她转世到同一个地方。 “听说是魔教干的,据说十几年前随着夜家少主的降临,夜家得了一件不得了的宝物。” “就是那千世转生珠?” 噗—— 夏姑娘一口茶吐了出来,珠帘被打湿了一半。 男子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夏姑娘赶紧解释:“这什么破茶,还上好的龙井?难喝死了。” “还真是难伺候的娇小姐。”男子嘴上这么说着,杯子里的茶却是一口没碰,显然是嫌弃茶不好,不愿屈尊下口。 楼下的人继续说着,二人也静静地听着。 “奇怪的是,魔教把夜央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宝物,一气之下便杀光烧光,一个活口都不留。” “真惨呐。”(未完待续。) 第四章 赔你情郎 夜一…… 是夜一…… 有千世转生珠的只可能是夜一。 夏姑娘笃定了他们口中的人就是夜一,喉咙一紧,只觉得此刻像是缺水的鱼一般,干渴得紧。 埋头灌了好几杯茶,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男子挑眉:“可是怕了?” 怕? 她不怕魔教的人,她只是怕还来不及遇见他,他就已经死了。正巧这时送酒的小二来了,夏姑娘放下茶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楼。 她必须要去亲自确认夜一是否还活着。 向人打听了夜央宫的地址,夏姑娘便急匆匆地朝那儿赶去。 跟着她出了酒楼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轻笑道:“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敢把我扔下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洛雪城很大,若是徒步走去北面的夜央宫只怕是走个三天三夜都到不了。 好在银子虽然给了那个不要脸的男子,可银票和钱庄信物没丢,夏姑娘才能有钱坐车赶往夜央宫。 虽说是温暖的春日,可赶到夜央宫的时候,却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冷。 送她来的车夫因为拿了她不少钱,便好心嘱咐一句:“姑娘,你一人在外还是小心为好,夜家上个月才被灭门,如今都没人敢从这里经过,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大伯,谢谢你,我待一会儿就走。”夏姑娘回头道谢。 车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你看一会儿我赶紧送你回去。” 夏姑娘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有些事要办,你若是害怕就先走吧。” “哎,姑娘保重。”车夫害怕得一甩鞭子,驾着马车飞快地离开了。 偌大一片的废墟之中,只突兀地立着夏姑娘一人。 “小王爷......”她还是来晚了吗? 她半月前才穿来,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左右一个月之前的事呢?膝盖一软,在废墟之中跪了下来。 上一世没能报的恩,这一世一样错过,她只能再等一世了。 想到那日树下的那人,破冰般温润的眼神,以及那一句“既是权宜之计,也是心之所向。”夏姑娘只觉得呼吸一滞,心口剧烈地刺痛起来。 跪在地上失神了好一会儿,正午的阳光炙热如刀,照在身上有些发疼。 夏姑娘见四周空空荡荡一片,肯定没地方买纸钱,便把怀里的银票拿出来,画了火符,一张张烧起来。 “小王爷,抱歉我来迟了,这一次,又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喂你喝了半颗转生珠,你也不至于死,更不至于转世后还因为那珠子被眼红的人害死。”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少女垂下眼眸,难过地哭了。 这样悲伤的场面,总有不识相的人来捣乱。 “我记得今天不是清明节啊。”欠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夏姑娘没有理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银票往火堆里扔。那人瞧清了她手里拿的不是纸钱而是真银票后,一个跃身到她身边,一把抢下她手里余下的银票。 “还给我!”夏姑娘怒目而视。 男子数了数票子,如数揣进了袖子里:“什么人这么尊贵,值得你拿银票去祭拜。” 夏姑娘没有吱声,只是对着那堆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来时,额头上赫然出现一团血印。 男子错愕不已:“你疯了?” 要知道,姑娘家若是脸上留了疤就别指望嫁个好人家了。 “关你屁事!”夏姑娘只觉得这人分外聒噪,明明钱袋都给他了还追到这里来看她笑话,加上此时心情悲怆,自然是不怕他的,索性翻脸。 下一秒,男子的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眯起眼冷冷地说:“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 “你还是第一个。”夏姑娘面无表情地替他补完了后面的台词。男子愣了愣,继续问:“你不怕我杀了你?”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夏姑娘红着一双眼,凶起来倒是有些骇人。 男子看了看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默默收回了手。朝那一片废墟看去,良久,才又开口:“你的情郎,是夜央宫的人?” “关你屁事!”夏姑娘揉揉发麻的膝盖,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这回男子没有生气,只是轻笑着说:“看你这么可怜,不如赔你一个情郎吧。” 夏姑娘一瘸一拐地朝后退去:“你可别说把你赔给我。” “怎么,我还比不上你的情郎吗?”男子扬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夏姑娘忍不住捂了捂鼻子,怕不小心留出鼻血来。 “算了吧,我可没闲钱养小白脸。”夏姑娘摇摇头,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阴魂不散的人。 可那人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走,我请你吃午饭。”夏姑娘眼角抽了抽,提醒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你身上的钱都是我的吧。” “那又如何?进了我的荷包就是我的东西了。”男子厚颜无耻地笑着,可那笑容却该死的炫目,果然人长得好看是有特权的,不像长得丑的人,打高尔夫都像在铲屎。 吃午饭的时候,男子见她情绪缓和了许多,这才敢开口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夏姑娘不客气地夹走了盘子里最大的那块肉,含糊不清地反问他。 “你情郎都死了还怎么私奔?不如我好心送你回家。”男子笑眯眯地说着。 可夏姑娘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不用了,吃了这顿饭你我分道扬镳。”夏姑娘下了逐客令,她还赶着去泡凤九邪呢,哪有闲工夫跟这个不要脸的人耗时间。 “好啊。”男子意料之外地答应了,夏姑娘险些噎着。 只不过,等那男子跟着她从饭馆出来一路走过五个街口,三座石桥,六条街后,夏姑娘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子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可以走,我也可以走啊。” 夏姑娘头疼地扶额,正巧看到路边有一家清(yao)新(yan)脱(jian)俗(huo)的风雅之地,匾上写着三个字——香菊阁。 还真是菊香四溢啊! 夏姑娘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扭头对身后的人说:“你若要跟着我就跟吧。” 说完,跨进了香菊阁。(未完待续。) 第五章 菊花满地 来这里玩美男的有女人,自然也有不少特殊癖好的男人。夏姑娘刚一踏进门就被一脸香粉的人妖给拦住了:“姑娘,这香菊阁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来的地方。” 抬手一张银票甩他脸上。 人妖立刻笑成一朵菊花:“哟,平日里来的都是有钱的老夫人和贵公子、老爷们,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年轻的姑娘来光顾我们香菊阁呢。” “咳咳,废话少说,给我兄弟安排你们香菊阁最千娇百媚的小倌儿过来。”夏姑娘压低了声音对人妖吩咐着。 人妖抬眼便看见了进门而入的男子,顿时惊艳得丢了魂儿,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美的男人,若是来我们香菊阁,稳稳的头牌!” 夏姑娘憋住笑,一本正经道:“你若是留得住,就把他留下吧。” 人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颤声问:“姑娘说的可当真?” “不如我们现在就签下卖身契?”夏姑娘贼贼地笑着。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着价钱,身后跟进来的人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 “老板,雅间!”男子一进门便财大气粗地吩咐道。 人妖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同情地摇摇头,引着他上了楼。方才夏姑娘的话还在耳边徘徊:“那是我玩腻了的男宠,所以打算贱卖给你们香菊阁,免得埋没了人才,要知道我这男宠不仅貌美,床上功夫也是一流,可上可下,保准你们香菊阁日进斗金。对了,我这个男宠性子有点儿烈,你们得先下药,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就只能认命了。” 夏姑娘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寻思着人妖应该已经给他下药了吧,从今往后那个厚脸皮男人就得被关在这里被OOXX再XXOO,再没人跟在身后烦她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除了厚颜无耻了些,倒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这么卖了他会不会有点太不厚道了? 正纠结着,便听见楼上有人尖叫:“救命!” 是那个厚脸皮的声音。 夏姑娘心上一凛,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一扇门半掩着,断断续续传来挣扎的声音:“放开我!” 夏姑娘鼓足气踹门而入——“人我不卖了!” 人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大汉,听见夏姑娘这么说不乐意了:“姑娘,是你玩腻了他要卖了他,怎么收了钱又不认账了?” 夏姑娘看见地上倒着的人,显然是被揍晕了,不觉心里窝火,将银子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钱还给你,人还给我。” 人妖也是有脾气的,见她一个小姑娘手无寸铁当然不怕,脖子一横,耍起泼来:“我就不还,若是惹毛了我,别说是你这个男宠,就连你也得留下来伺候。”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把匕首划过人妖的脖子,霎时间鲜血四溅,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屋子的大汉纷纷倒地,米黄色的雪绒地毯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色大红花。 原本倒在地上的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用身旁的帘布擦了擦匕首上的血,不屑地轻笑:“给我下药,恐怕还早上了几百年。” 夏姑娘这下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会脑缺到担心这个恶魔呢?要知道二人初见时他便一袭衣衫染血,又怎会轻易被人给打晕呢? 收拾完了人妖和大汉,男子一双妖媚的狐狸眼看了过来,他虽笑着,却让人莫名地背脊一凉。 夏姑娘脚底抹油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身后却忽然袭来弯刀匕首,准确无误地擦过她耳边的发丝,刀尖没入门板两寸,可见力道之足。 夏姑娘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怎么不跑了?”男子懒懒地问。 夏姑娘咽咽口水,不争气地说:“小的担心他们伺候不好阁下,特意上来看看。” “看来是你多虑了呢。”一步步走近她,忽地将她拦腰抱起,男子一个跃身便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一路踏空而行,稳稳当当停在了南边的湖心亭。 夏姑娘惊魂未定地站稳,满脑子都是人妖瞪大了的眼和满地的血,还有那把闪闪发光的弯刀匕首。 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对,对,对,对,对不起……”夏姑娘抖着声音道歉,她可不想死得那么血腥。 男子靠着雕栏坐下,懒洋洋地问:“既然卖了我又为何闯进来救我?” “我听见你叫救命……” 男子垂下眼眸,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课,一旦决定下手就不要心软。” 夏姑娘好想哭,这个变态到底要闹哪样?他是不是还要继续缠着她教她第三课第四课啊?每一课都是惊吓好吗?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静默了半晌,忽然问。 夏姑娘这一世的身份可是剑圣之女,这名字自然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一人在外江湖险恶,便说了化名:“我叫一夏。” 无意识地用了小王爷的“一”字,待名字脱口而出时夏姑娘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叫我九爷就好。” 夏姑娘心里大呼,她可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的名字!听这称号就知道在江湖上有点名头,但肯定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既然你的情郎死了,家也回不去了,不如就跟着我。”九爷自顾自地说着。 夏姑娘无语凝噎,她哪里来的情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根本不想跟着他! 似乎预料到她会说不,九爷笑眯眯地威胁道:“敢拒绝我就杀了你。” 夏姑娘顿时泪奔…… 原本准备下山泡男主的计划就这么被九爷给打乱了,夏姑娘怨念地跟着他走访各个酒楼茶楼,倒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居然还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 “说到剑圣的小女儿夏姑娘,那可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但据说百月派的弟子但凡见了她,无一不对她倾心。遥想剑圣夫人当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貌,想必夏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夏姑娘脸上一红,还真是不习惯被人夸奖啊。 正沐浴在众人的夸奖声中,却从人群中传来一道冷哼:“传言不可信,恐怕是有些人为了讨剑圣开心故意拍马屁吧。” 此话一出,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夏姑娘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名红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未完待续。) 第六章 娘子孕吐 立刻有人打抱不平了:“这位姑娘,敢问你可见过夏姑娘真容?” 红衣女子冷冷回答:“没见过。” 众人嗤笑:“姑娘可是嫉妒有人称赞夏姑娘美貌?” 此话一出,红衣女子立刻成了笑柄。 只是她却不恼,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扬手掀开了脸上的面纱—— 据说,那一日,见到她容颜的男子无一不瞠目结舌,无一不一见倾心。 据说,那女子仿佛九天玄女下凡,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据说,当时同在大厅的女子因为她的美貌而羞愤得夺门而逃。 没错,夺门而逃的人正是夏姑娘,却不是因为羞愤,而且因为惊吓过度。 要知道忽然又见到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是会大脑空白的。 自己被她害死,被她抢走渣男男友,被她辱骂父母,这些过往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冷不丁看见她那张脸,夏姑娘本能地逃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着什么,是抗拒痛苦的过往,还是抗拒即将展开的争夺大战。 可恨的是,仙人为了激发她的斗志,居然在这一世的记事簿里夹了一张她现代惨死的照片,头骨被砸个粉碎,已是面目全非。 夏姑娘想到这里,胃里一阵翻腾,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一只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了拍,说出来的话却一样欠扁:“你该不会有孕在身吧?真可怜,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爹。” 夏姑娘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九爷笑了:“你居然瞪我,是不是希望我挖出你的眼珠子来踩着玩儿?” 夏姑娘丢掉骨气:“九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走吧。”九爷自顾自往前走。 夏姑娘无奈跟上:“去哪儿?” 九爷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去来到了一家医馆。 “你病了?”夏姑娘拉过他,自我推销道,“若只是轻伤大可以交给我。” 谁知九爷只是无言地看了她一眼,跨步进了医馆,开口便是一句:“大夫,我家娘子孕吐,可有什么良方?” 夏姑娘的脸顿时黑了,捂了他的嘴就跑。 待走远了才松开他,气急败坏道:“你才孕吐呢!我没什么情郎更没怀孕!” 九爷不相信地眯眼凑近她:“那你吐什么?” 夏姑娘噎住,谎称是午饭东坡肉吃太多胃不舒服。 “别人家的姑娘为了瘦下来每餐都只吃一小口,你倒好,比我吃得还多。”九爷眼角浮起笑纹,敲敲她的脑门,“既然吃太多,就陪你散会儿步吧。” 一路漫步去河边,风和日丽,倒是酣睡好季节。 九爷席地而坐,忽然说:“还有三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夏姑娘惊觉半月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见她不语,九爷不满地侧过脸来:“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我需要说什么吗?”夏姑娘愣了愣,显然不知所以然。 她这副模样惹恼了九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逼近她,一双狐狸眼危险地眯起:“武林大会后我将离开洛雪城。” 夏姑娘高兴得险些没站起来拍手称快。 “是吗?祝九爷一路顺风。”别再回来了! 扼住她的下巴,九爷的情绪明显不好了,他连笑都懒得笑了,漠然问:“我走了你似乎很开心?” 夏姑娘忙摇头,口是心非道:“哪里,虽然舍不得九爷,但九爷英姿不凡,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区区洛雪城太委屈您了。” “一夏,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九爷松开她,垂下眼眸低声问。 夏姑娘呆住,她若是说不,指不定这位心情阴晴不定的九爷会突然大发雷霆把她给掐死,还是再说三天违心话吧。 “好啊,不知九爷要带我去哪儿?” “三日后再告诉你也不迟。”九爷的心情阴转晴,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慵懒得像只猫咪。 夏姑娘转过头去偷偷看他,柔软的墨色长发随意散开,托得那一张脸越发炫目,如果说冷千华风姿卓越,那么九爷便是举世无双的容颜。 托着下巴,夏姑娘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 按照定律,这么妖孽的容颜加上不凡的身手,不是大反派就是大反派的儿子,这九爷每天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魔教的探子吧? 如此说来还真是细思极恐。 *** 三日一眨眼便过去了,武林大会如期而至。 夏姑娘起了个大早,就为了一睹魔教少主尊容。 等了近乎一个月的时间,逆袭任务总算要有点进展了。 今天算是和男主第一次见面,即便只是个路人甲也得留下好印象,万一他在人群中多看了自己一眼呢?万一对她一见倾心呢? 这般妄想着,夏姑娘便翻出了从百月派带来的衣裳,略施粉黛,比起平日那个不修边幅的女子多了几分妩媚。 满意地冲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夏姑娘推开了门。 门外九爷正等着,她这一开门便和他四目相对,她清楚的瞧见九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既然九爷都能被惊艳到,那么男主应该也会吧,虽然和李楚柔的女主光环是没得比…… 想到这里便有些不安。 “只是去参加武林大会,你打扮成这样,是去夺魁吗?”九爷拧眉,一脸不悦。 反正马上就要分别了,夏姑娘才不跟他计较,推着他往客栈外走:“快走吧,去晚了没好位子观赏。” 九爷不屑地冷哼一声,由着她推搡着出去。 只是路过卖斗笠的小店时,九爷不由分说买了一顶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上。 夏姑娘哭笑不得,这样她还怎么让男主惊鸿一瞥? “我不戴这个。”壮着胆子把斗笠取下来。 九爷的脸顿时冷下来,看起来有些骇人,夏姑娘只好没出息地又戴了回去。 算了,最后一天,忍忍就过去了。 武林大会将进行十天之久,江湖上各大门派都派了人来参加,而今年来的人特别多,因为据说剑圣的女儿也会来,众人猜测会不会是开挑选佳婿的。 夏姑娘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摇摇头,在心里抱歉道,她来是来了,可目标却是魔教少主,只怕要让各位英雄好汉们失望了。 远远地瞧见百月派的人走来,夏姑娘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这时,九爷在耳边嘱咐说:“你到那边的树下等我,不要乱跑。” 夏姑娘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么远,她还怎么看男主? 可九爷的威严在此,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观览最佳位置。(未完待续。) 第七章 武林大会 九爷见她乖乖站在了树下,这才放心离开,一眨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夏姑娘待他离开后,赶紧扯掉斗笠,找了个离看台不近不远的位置挤了进去。九爷应该是去忙自己的事了,自然顾不得她。 台上的人你一招我一招地打着,夏姑娘觉得很无聊。 如果不是为了男主,她才懒得挤在一群大汉中间装模作样地看比赛。 本以为混在人群中很安全,没想到却被她眼尖的爹发现了,毕竟她失踪了半个月,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赶紧派了二儿子来捉她。 夏无尘挤了进来,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三妹。” 夏姑娘一回头便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她二哥,下意识地就要溜。 夏无尘得剑圣真传怎么可能让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一个点穴,夏姑娘不动了。 “三妹,得罪了。”夏无尘顶着她刀子般的目光把她拦腰抱起,刚挤出人群便感觉背后一股杀气袭来。 敏捷地躲开,一把弯刀匕首刺在地上,尘土飞杨。 “放开她。”是九爷。 夏无尘腰间佩剑出鞘,毫不客气地朝着九爷刺去。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台上的剑圣一直看着这边,发现有些不对劲立刻飞身过来。 他一出场便引来所有人的目光,看台上比武的人也停了下来,纷纷朝这边看来。 “凤九邪,你来这里做什么?”剑圣警惕地挡在儿子面前,魔教中人阴险狡诈,他怕涉世未深的儿子会吃亏。 只是一旁的夏姑娘却感觉这话有如晴天霹雳般砸了下来。 九爷就是凤九邪?! 那她这半个月都做了些什么啊!不仅素颜面对他,还把他卖去香菊阁,男主对她的印象一定已经是负数了! “来参加武林大会。”凤九邪虽然慵懒地笑着,但眼神却落在夏姑娘身上,手里的剑蓄势待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剑圣下了逐客令,身后的武林人士听说是魔教少主来了,纷纷掏出剑来,恨不得立刻上前把他捅成马蜂窝。 “把我的人还给我我自会离开。”凤九邪不动声色地往夏姑娘的方向移步,他的举动却让剑圣越发警惕。 “无尘,带夕雾退后。” 夏无尘抱着夏姑娘就往后退。 凤九邪再蠢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神色复杂地看向夏姑娘,那眼神,让夏姑娘很心虚。 “原来如此。”凤九邪忽然笑了起来,不知为何,那笑容让夏姑娘觉得有点心酸。 而剑圣手里的剑也朝他不客气地刺去。 夏姑娘焦急地朝那边张望,无奈夏无尘已经把她转移到了后台,除了一片人头什么也看不到。 “夏无尘,快给我解穴!”夏姑娘急了,若是剑圣一不小心把男主给戳死了怎么办? 谁知最好说话的夏无尘都不听话了,别开脸执拗地说:“不解!免得你又偷偷跑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夏姑娘瞪他。 夏无尘却说:“你差点被凤九邪给劫走了,还叫没事?” 拜托,如果不是他们多嘴,凤九邪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剑圣之女。 这下好了,在男主眼里自己一定已经被定下了骗子的罪名,指不定还以为她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呢。 虽然她也的确是有目的地想要接近他,可她又不知道九爷就是凤九邪,怪她咯? 那一头,凤九邪已经落了下风,毕竟是负有盛名的剑圣,怎可能被晚辈比了去? 凤九邪知道恋战无益,便从袖中掏出紫烟丸,霎时间浓烟四溢,他趁着这个空档逃离了武林大会。 他倒是走得潇潇洒洒,可留下来的夏姑娘就惨了。 一顿骂是少不了,之后要是再想下山也是想都别想了。 把她带回客栈,剑圣屏退了所有人,只父女二人面对面坐着,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剑圣一掌拍在桌子上,整个桃木桌连带着桌上的茶具全都被震个粉碎,夏姑娘膝盖一弯,跪地大叫一声:“爸爸!” 虽然不知“爸爸”何意,但见她跪了下来,剑圣的心就软了。 “你可知江湖险恶?” 夏姑娘点头。 “那你为何甩开百月派弟子?” “女儿想一个人静一静。” “哎……”剑圣叹口气,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把一个花季少女关在山上成天和一群练剑的弟子在一起无疑是一种煎熬。 “你又如何结实了魔教少主,你可知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 夏姑娘觉得她爹这是偏见,便袒护起凤九邪来:“我并不知道他是魔教少主,他也不知道我是夏夕雾,当初我在花楼门口差点被醉汉拖进去,是他出手相救。” 剑圣打断她的话:“总之,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 夏姑娘这回没点头,她可没胆子跟她爹说自己将来要嫁给凤九邪。 “这些日子若是要出门必须由你二哥陪着。”剑圣好心地没给她下禁足令,不过出门有二哥跟着也不可能办得了什么事。 况且凤九邪这回没有如记事簿写的那般把她劫走,后面的发展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夏姑娘忽然觉得仙人给的那本记事簿根本就是坑人的东西,总让她没有防备地提前遇见男主还不自知! 想到前途未泯,夏姑娘从武林大会那日起便愁眉不展起来。 夏无尘怕她在屋子里憋出病来,便提议她出去走走。 夏姑娘面对少年那双晶亮的眼眸,终是盛情难却,点头应下。 洛雪城因为武林大会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傍晚的街市有不少小贩出来叫卖,夏姑娘逛着逛着心情倒也慢慢舒畅起来。仙人也说了,对付李楚柔不一定需要男主,如果自己牛逼,大可以手撕了她。 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女主讨伐凤九邪的时候,那她还有很多时间去想办法解决如今的困境。 路过酒楼外的一条小巷,夏姑娘耳尖地听见从巷子里传来惊叫声:“呀!把他打出血了,会不会死人?” “管他的呢,这种乞丐,死了也没人管。” 她朝里看去,只隐约看见几个粗布衣裳的少年对着地上的人猛踹。 下意识地便走了过去,呵斥道:“住手!” 她可是剑圣之女,自然得代表正义惩奸除恶,好好治理治理大街小巷的恶霸们。当然,之所以敢这么霸气地冲过去,还不是仗着有她二哥这位武林高手在。(未完待续。) 第八章 宿命的线 只是她越走近,就越发地察觉到心跳得飞快,强烈得好似想要向她诉说什么。 捂了捂心口,夏姑娘朝地上蜷缩着的人看去,巷子里很黑,除了一团人影外什么都看不见。 那群恶霸本来还想教训教训夏姑娘,但瞧见她身后腰间一把佩剑的夏无尘,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赶紧抱头离开。 “你还好吗?”夏姑娘问地上的人。 那人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夏姑娘鬼使神差地过去扶他,却被夏无尘拦下:“你别过去,万一是魔教人的陷阱呢?” “哪来那么多陷阱。”夏姑娘觉得眼前这个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到让她忍不住去接近他。 不顾夏无尘的劝阻,她蹲下身去,指尖触到了温热的东西,她眯起眼仔细一看,才惊觉她摸了一手的血。 “二哥,快把他扶起来。”夏姑娘力气太小,只能叫了夏无尘帮忙。 二人将他扶着坐起来,靠在墙边。 昏暗中,除了少年破烂的衣衫和一头凌乱的头发外,夏姑娘什么都看不见。 伤在额头上,夏姑娘装模作样地拿出一瓶药,却是偷偷画了符替他止血止痛。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少年抬起头来看她。 “二哥,我想把他带回客栈。”夏姑娘看向夏无尘。 夏无尘为难地看着她,商量道:“不如就给他点钱,让他自己去医馆?” “至少带他回去洗个澡,吃顿饭。”夏姑娘坚持道。 夏无尘见妹妹好不容易心情好了点,不敢惹了她生气,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痛?”夏姑娘扶了他站起来,这里光线太暗检查不出什么,还是回去找个大夫来瞧瞧比较好。 靠在墙边的少年似乎怕压着她,忍着痛站起来,只是走起路来有点吃力。 夏无尘索性把他抗在背上,轻轻松松朝客栈走去。 好在剑圣还没回来,夏无尘在门口替她把风,夏姑娘则要了热水让少年洗个澡。 “干净衣服我给你放在屏风上了,若是有什么事便叫我。”夏姑娘找来一件干净的玄色锦衣,坐在外面等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少年出来了,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庞,夏姑娘领着他在铜镜前坐下,找来梳子和毛巾,替他梳头。 只是,当掩藏在乱发下的那张脸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夏姑娘手里的梳子也应声而落。 少年受到惊吓,抬眸害怕地看着她。 夏姑娘不可置信地扶着他的肩头转过来,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那张脸渐次重叠,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亮若星辰,亦如记忆中那样安静地凝视着她。 “小王爷......”夏姑娘捂住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面前的少年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良久,才鼓起勇气伸手给她擦眼泪。 只是他越擦,她的泪掉得越凶猛。 而守在门外的夏无尘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喂,快点,爹回来了......三妹?!” “喂,你怎么欺负她了?”夏无尘不由分说揪住少年的衣领,恶狠狠地问。 少年神色慌乱,拼命地摇头。 夏姑娘赶紧拦下:“二哥,你别碰他!” 那可是,她失而复得小王爷啊。 “可是,你怎么哭了?”夏无尘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是替妹妹教训人,怎么反而被自己妹妹凶了呢? 而剑圣也在这时踏进了房门。 “无尘,你做了什么?”见女儿哭了,剑圣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朝夏无尘一顿臭骂。 夏无尘表示很受伤。 夏姑娘赶紧圆场:“爹,我们路上救下这个少年,他身上有伤,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就把他给带回来了,才刚洗了个澡,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二哥就要把他赶走,我一急之下就哭了,不关二哥的事。” 夏无尘表示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并且无缘无故背了黑锅。 剑圣只看了少年一眼便脸色大变,失声问:“夜少主,你还活着!” 夜少主? 夏无尘看过去,莫非这位就是夜家少主夜一? 可夜家不是在一个多月前惨遭灭门了吗?怎么他还活着? 少年害怕地躲到了夏姑娘背后,瑟瑟发抖。 剑圣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示意二人不要声张,找了门派内的大夫来给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掌门,恕我直言,夜少主怕是一辈子都没法开口了。”大夫走出里屋,小声地汇报情况。 夏姑娘比他爹还急,忙问:“此话怎讲?” “夜少主被毒气所伤,所以嗓子是毁了,若要治疗需要几味特殊的药,可这几种药材很难找,所以基本上算是无望。我方才检查过他的头部,似乎经受过猛烈的撞击,导致失忆,如果脑中的淤血化开,兴许能恢复记忆,只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大夫汇报完后便出去了。 夏姑娘想起夜央宫的那片废墟,难以想象夜一是如何从中逃出来的。 为什么每一世,他都要遭受这么多灾难呢? 夏姑娘攥了攥拳,颤声问:“我听说是魔教的人做的,可是真的?” “不假。”剑圣叹口气回答。 “凤九邪可有参与?”夏姑娘忽然又问。 剑圣愣了愣,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我不清楚。” 夏姑娘垂下眼眸,她一定要替夜一讨回公道,如果凤九邪也有参与,那即便他是男主,她也绝不手软。 “爹,夜少主可否留在百月派?他这样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夏姑娘恳求道。 即便她不说,剑圣也是打算将夜一带回去的,毕竟夜央宫曾经也是江湖一大门派,以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和名声,此事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只是对于夏姑娘的反应,剑圣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二人之前没有见过,她为何如此护着他? 剑圣因为还要处理事务便离开了,夏无尘忙着准备武林大会的事也没有久留。 夏姑娘叫了一桌子的菜,顺便要了一壶酒。 夜一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二人默默吃着饭,夏姑娘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面对这样的夜一,叫她如何吃得下? 尤其是方才大夫替他看病的时候,从袖口不经意露出来的胳膊上的伤,有新的有旧的,夏姑娘只觉得呼吸一滞,恨不得将伤害过他的人全都千刀万剐。 喝了一口酒,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侧头看去,发现夜一不安地看着自己,夏姑娘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来:“你别怕,以后有我在,没人再欺负你了。” 少年迷人的眸子闪闪烁烁,像是海岸线明灭的灯火,看不真切,却又让人着迷。(未完待续。) 第九章 押回魔宫 魔宫。 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只有石壁上的火把猛烈的燃烧着,好似要把头顶那片浓不见底的黑暗照成白天。 大殿上方坐着身穿黑袍嘴唇乌黑的鬼魅男人,只是他现在满面怒容地瞪着殿内浑身是血的男子,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又想坏我好事!” 凤九邪紧绷着唇,一言不发。 “你不过贱妾之子,若是坏了我的大事,可别怪我不念及父子之情。”说到此处,教主忽然笑了,“什么父子之情,在我心里从来没有那些愚蠢的感情,正因如此我才会变得如此强大,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起来,周围的魔教弟子们纷纷跪下来拍马屁。 只有凤九邪突兀地站着,被染红的白袍成了整个魔宫中最惹眼的存在。 “来人,看好少主,这段日子不许他再踏出魔宫半步!”无论是被百月派夺走我们的血玉,还是别的宝物,旦凡能提升他功力的,他都要夺来。 “少主,请吧。”魔教弟子冷冰冰地说着,对他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凤九邪表面上虽贵为少主,但在魔宫的待遇却还不及左右护法来得高贵,甚至连某些武功高强的魔教弟子也欺负到他头上了。 被押松回他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盏灯外再无它物。 他在床边坐下,从袖中拿出一朵珠花,花瓣上染着血,看起来分外娇艳。 那是一夏答应三日后跟他离开时,他偷偷买的,原准备武林大会上劫走剑圣之女换回血玉后再送给她的,没想到,她竟就是剑圣之女! 拿着珠花的手狠狠一握,半个月朝夕相伴的时光随着珠花一起支离破碎。 随着这疼痛印入心里的,还有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还有那如歌般温婉的声音—— “你们觉得魔教的人是恶人,魔教的人还觉得你们这些正义的化身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钱还给你,人还给我。” “我听见你叫救命……” “好啊,不知九爷要带我去哪儿?” 一夏…… 夏夕雾…… **** 春天随着武林大会的结束而缓缓落幕。 转眼又进入初夏时节。 夏姑娘自从找到了夜一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从早到晚都忙活个不停。 负责伙食的弟子坐在厨房外的树下窃窃私语。 从武林大会回来之后,这厨房便成了夏姑娘每日必来的场所。起初弟子们还争相恐后地要去厨房当差,只为了多制造和夏姑娘在一起的机会。可后来发现夏姑娘每天亲手做的点心啊粥啊汤啊什么的全都进了那个被捡回来的哑巴肚里,百月派的弟子们顿时妒忌了。 话题的当事人却浑然不觉这百月派里燃起的火药味儿。 端了鸡汤去夜一房里,却发现人不见了。 不是说了让他乖乖等着吗? 夏姑娘放下汤,扭头出去找人。 走出没多远便撞见回来的夜一,只是他浑身挂彩,显然是被谁欺负了。 “谁弄的?”夏姑娘触到他眼角的淤青,夜一疼得别开了脸。 “真是欺人太甚!”夏姑娘先替他止痛,但他脸上的伤却没有立刻给他抹掉,毕竟,她需要这些证据让爹瞧瞧,他门下的弟子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路冲到弟子们练剑的玉台,夏姑娘的脸色很难看。 众人停了下来,纷纷朝她看去。 夏无尘跃身到她面前,打趣说:“三妹怎么来了,是来看二哥练剑吗?” 夏姑娘没有理他,只是环顾了一下众弟子,扬声道:“欺负一个哑巴你们觉得自己很伟大吗?爹教你们练剑是为了除恶扬善,可不是欺软怕硬,在不会武功的人面前逞威风的。” 此话一出,有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这架势,只怕私底下偷偷欺负夜一的人还不少呢。 只不过打伤了脸,今天还是第一回。 夏姑娘猜想定是夜一每一次都将被欺负地事瞒了下来,那帮混蛋才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三妹,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哥夏无傲也走了过来,比起二哥夏无尘,大哥下无傲身上多了几分沉稳。 “大哥,有人趁我不注意把夜少主的脸打伤了,我估摸着他身上的伤应该更严重,只不过他怕我担心从未提起过。”夏姑娘心里替夜一委屈,明明身份尊贵,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虎落平阳被犬欺。 夏无傲扬眉:“居然还有这等事?” 和夏无尘交换了一下眼神,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给夜少主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大哥了。”夏姑娘说要,又狠狠瞪一眼玉台上的众弟子,这才折回了夜一的住处。 曾经贵为夜央宫少主,自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知道夜央宫不仅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也是洛雪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所以爹给他安排的住处夏姑娘一点都不满意。 如今他被欺负了,夏姑娘便找到理由将他带去自己院落。 回来的时候发现夜一正坐在门前等她,见她来了,赶紧站起身,那神情倒像是觉得自己惹了事般愧疚。 夏姑娘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教训道:“你啊,拿出点你小王爷的气势来!再不济你也是夜家少主,怎能被这帮鼠辈欺负了去!” 夜一眼眸闪烁,显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夏姑娘看着他眼角的伤,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便拉着他进了屋。 好在鸡汤还温着,便督促他赶紧喝掉。 待夜一刚放下碗,夏姑娘便锁住了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夜一拽到了床边,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扯掉了他的外衣。 伸手正要剥他的里衣,夏姑娘瞥见他的耳根子红了,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再看看自己压在他身上的姿势,让人不禁联想到霸王硬上弓这五个大字。 “我,我,我只是给你检,检查下伤……”夏姑娘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暗暗骂自己跟着脸红个什么劲儿。 夜一拽着自己衣领的手这才松开。 夏姑娘变得不淡定了,明明只是检查个伤势,现在弄得这般暧昧,让她如何下得了手去脱他说里衣? 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去扯,夜一优雅的锁骨露了出来。 夏姑娘一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肌肤如绸缎般冰冷而光滑,如果不是肩头乌青的伤痕,那定是完美的存在。 手指在他领口处停下,夏姑娘觉得自己正处于不理智的时刻,她怕把夜一剥光后会真的忍不住霸王硬上弓的。(未完待续。) 第十章 培养夫君 于是嘱咐道:“如果我待会儿做出什么非礼你的事来,你不要客气,把我打晕就行了。” 夜一的眼弯做月牙形,显然没把夏姑娘的话当真。 上一世看过小王爷的胸膛,不过像这么直接扒光只剩底裤还真是第一次。 夏姑娘的脸红成大龙虾。 之前在山下虽然给他治疗了胳膊上的伤,但却没想到他胸口和背上竟然也有那么多的伤,原本白净的胳膊上如今也增加了许多新伤。 夏姑娘心上一疼,她再禽兽也不可能对着这样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霸王硬上弓的。 “以后,谁若是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夏姑娘扬起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泪光点点。 她朝他伸出小指,怕他食言。 夜一犹豫了一瞬,也伸出小指,勾住她的。 “这世上我是夜一最亲的人,夜一也是我最亲的人,有什么秘密一定不要藏着,好吗?”夏姑娘柔声哄道。 在山下打听到了不少夜家的事,据说夜家少主虽然出生时便带来了绝无仅有的宝贝,却似乎脑子有些问题,仅有孩童的心智。别人不知其中缘由,可夏姑娘再清楚不过了。 都是因为千世转生珠,夜一凡人之躯难以承受,才会至此。 所以,对于他的愧疚又增加了一分。 手指拂过他胸膛上的寸寸伤痕,夏姑娘一面画符治疗,一面耐心解释:“我这个叫治疗符术,能够快速止痛止血还能祛疤,是不是很神奇?” 夜一看着身上的伤一点点消失在她的指尖,默默点了点头。 夏姑娘解决掉他身上的新旧伤,这才重展笑颜:“虽然我很厉害,但你也不要再往自己身上增加新伤了,谁打你,你就告诉我,不会说话没关系,你指给我看便是。” 忽然想起了什么,夏姑娘又问:“你可会写字?” 夜一摇头。 看来夜家已经放弃了他,只把他当宝贝供着,什么都没教给他。 “我来教你,虽然我的毛笔字也有点鬼画桃符。”夏姑娘想着自己完成逆袭任务又得去下一世,不可能常伴他左右,所以必须教给他一些自谋生路的本事,武术她是不会,但基本的认字她还是可以教的。 说着便带他来到桌案前,研了墨,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夜一”二字。 夏姑娘的字写得虽算不上洋洋洒洒,但至少工整。 但夜一写出来的字就真的连神仙也认不出了。 想来上一世她也没见过小王爷的字,只听说他三步成诗,文采过人,那字,定也不凡。 再看看现在这个心智只有孩童的哑巴,夏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会不会把转生珠取出来后他便能恢复心智呢? 这么想着,便用意念在他身上搜索转生珠来。 这一看,便让夏姑娘的心狠狠沉到谷底。 转生珠的位置不在别处,而稳稳当当地嵌在他的心脏里,若是贸然移动,他便性命堪忧。 神色复杂地看向夜一,对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看着她,眼眸澄澈如水。 如果这件事被歹人知道了,定会想法设法挖出他的心脏,夺走千世转生珠。 夏姑娘又发起愁来。 正愁眉不展,便被人扯了扯衣角,夜一将毛笔递给她,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宣纸。 “是要我教你吗?”夏姑娘猜道。 夜一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宣纸上自己的名字,随即又指了指她,指了指宣纸。 夏姑娘又猜:“可是要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怎么写?” 夜一这才点头。 夏姑娘又认认真真写下“夏夕雾”三个字,笑道:“我的名字可比你的难多了,你先把自己的名字练会了再说。” 夜一站在桌前凝神看了那字一会儿,又提笔练起来。 正练着,便听见屋外传来夏无尘的声音,隔着老远便嚷嚷道:“三妹!” 夏姑娘开门出去,对上夏无尘无语的脸:“我就知道你又跑到这小子屋里来了。” “可是找到打伤夜一的凶手了?”夏姑娘问。 “别说得这么难听。”夏无尘纠正她。 夏姑娘才不客气,她向来讨厌伪善者,自然不会给他们面子:“人在哪儿?” “大哥已经罚了他们了,让我来知会三妹一声。”夏无尘虽然不太喜欢夜一,毕竟自从他出现后三妹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他了,作为兄长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他更看不起欺负弱小的家伙,所以那帮人被抓到了他心里爽快极了。 “只是受罚,没有被逐出师门?”夏姑娘瞪大眼,见夏无尘默认的表情,不悦道,“若是人品出了问题功夫再高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恶棍罢了,我这就去找爹说。” “爹正忙着呢,最近各个门派接二连三地受袭,爹已经够头疼了,这些小事就不要去烦他了。”夏无尘赶紧拉住她。 夏姑娘抿了抿唇,和他做交易:“如果二哥亲自教夜一习武,那这件事便一笔勾销,不然我就去爹那里告上一状,说二哥你包庇犯错的弟子。” 想到恋女的剑圣,夏无尘的脸便黑了,再看看夏姑娘狡黠的笑容,只能叫苦不迭地应下。明明是那帮混蛋犯下的错,为什么到了最后又是他来收拾烂摊子,他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他们不可! “练剑或多或少是要受点伤的,三妹若是说我欺负他,我这不就有口难辩了吗?”夏无尘朝屋子里看了看,只看到少年瘦削的背影。 夏姑娘轻笑道:“被打的伤和练剑受的伤我还是分得清的,我知道练剑会吃很多苦,但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夜一的未来,还请二哥倾囊相授不必手下留情。” 夏无尘吃味地瘪了瘪嘴:“你对一个外人居然比对你哥我还好,你是不是打算亲自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然后嫁给他?” 虽是玩笑话,可屋里的人却当了真,握笔的手顿住,屏息等待着屋外人的回答。 夏姑娘狠狠掐了夏无尘一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心中早有夫君人选,用不着你来操心。” “跟我说说,是谁?”夏无尘八卦地舔过脸来问。 夏姑娘自然不会告诉他,不然夏无尘铁定带了一帮人去把凤九邪先剐后杀再下油锅。 待夏无尘离去后,夏姑娘再进屋的时候便发现夜一已经放下笔躺回床上去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闹别扭了 夏姑娘猜想他是不是练字练累了,便走近问:“可是累了?” 夜一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夏姑娘替他盖好锦被,小声说:“二哥答应亲自教你武功了,这样即便没有我在身边,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 少女的声音透着笑意,“我先回院落收拾你的房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没人再敢对你下手了。”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假寐的人睁开眼,紫罗兰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纤细的手紧紧攥住锦被的一角,那么用力,好似要将它抓破。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夏姑娘此刻还高高兴兴地打扰着院落里的偏房,每一个步骤都亲力亲为,她现在不敢相信百月派的弟子,谁知道那帮坏心眼的家伙会不会偷偷往夜一的被窝里放蛇。 只不过,欢天喜地迎接夜一过来的夏姑娘却发现这小子似乎不大高兴。 这不,晚饭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不好吃吗?”她怔了怔,昨天他可是吃了满满一大碗饭,难不成是这道菜吃腻了? 夜一摇了摇头,起身出去了。 夏姑娘瞪眼看着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不明所以。 是她自作主张让他搬过来惹他不快了? 夏姑娘是不了解小哑巴在想什么,他既不能说话又不会写字,根本无法交流。 他这一走,夏姑娘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 匆匆刨了两口饭便去偏房找他,却扑了个空。 夏姑娘心一沉,难不成又被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拉到小黑屋去欺负了? 这边急得团团转,那一头夜一已经来到了玉台,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走到夏无尘的面前,指了指他的剑,示意他教自己练剑。 夏无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便听见周围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这夜少主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人,文弱的身躯风一吹就要倒一样,还来玉台练剑,不是搞笑是什么? 不过碍于白日里才有人因为欺负他被罚了,众弟子也不敢太嚣张,只不过看夜一的眼神却并不友好。 夏无傲挑眉看向夏无尘,无言地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无尘尴尬地把夜一领到夏无傲跟前,小声说:“还不是三妹所托,让我一定倾囊相授,可这小子看起来这么弱,我怕磕磕绊绊些伤,回头又要挨三妹的骂。” 夏无傲不在意地轻笑,瞥了夜一一眼,敷衍道:“随便打发他去站会儿桩扎会儿马步便是,三妹也是一时玩心大起,等这阵子过了就不会怎么管他了。” 夏无尘颔首:“起初还以为三妹要拿他当童养夫养着呢,没想到三妹心中早有夫君人选。” 向来云淡风轻的夏无傲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哦?三妹可有说是谁?” 夏无尘正要开口说不知道,却见得众弟子都竖着耳朵偷听,便呵斥道:“都别给我偷懒,继续练剑!” 转而又对夏无傲得意一笑:“三妹说只告诉她最喜欢的哥哥我。” 夏无傲拔剑便冲他刺了过去。 夜一被打发去扎马步,等夏姑娘找到他的时候玉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空荡荡的玉台角落里,只有一抹玄色身影固执地在那里扎马步。 夏姑娘走过去,她可是满山遍野地找了他半天,结果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地跑到这里来了。 见他额角渗出汗来,夏姑娘抬手用袖子给他抹去:“这都练了多久了,天都黑了,跟我回去休息吧。” 夜一没有理她,只是别开了脸去。 夏姑娘觉得他从吃晚饭起就变得格外奇怪,就像是……像是……像是和男朋友闹别扭的小女人! 虽然这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夏姑娘明显感觉到夜一在和自己闹脾气。 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不快。 在他面前坐下,抬起脸认真问:“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夜一紧绷着下巴,没有看她。 “若是不愿意搬去我的院子,大可以搬回去住,我只是怕有人趁我不注意又欺负你。”夏姑娘自顾自地说着。 夜一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从明天开始我便要跟着门派里的大夫学施针和认药了,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如现在就告诉我,好吗?” 夏姑娘今日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她已经盘算着要偷偷下山去给夜一寻药,顺便找个机会去见凤九邪刷刷好感度,免得过些时日别人都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还怎么泡他?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会不在夜一身边,她自然是担心他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再受人欺负。因此今天才拜托二哥一定倾囊相授,让夜一有防身的本领。 夜一垂下眼眸,还是没有告诉她原因,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听见她说那句话之后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就好似,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从指尖流逝,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抓不住。 既然问不出原因,夏姑娘也不逼他,只是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安静陪着他。 百月山之所以称之为百月山,就是因为它高得离月亮很近很近,好似一伸手便能触碰到月牙的一角。 星空被压得很低,月光下,少年和少女的身影被陇上一层银白的光芒,就好像置身于星河之上,梦幻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夏姑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安然地睡在自己的床榻上,绣鞋整齐地摆在床边,不远处的高脚小几上香炉散发出阵阵幽香。 她记得昨晚在玉台等夜一,后来不小心睡着了,想必是他把自己背回来的吧。无论是上一世的小王爷,还是这一世的小哑巴,夜一他始终都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 少女弯眉一笑,想着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去做,便不敢贪睡,洗了个脸匆忙往药房跑去。 药房里只有三五个大夫在忙活着,见她来了,纷纷招呼。 夏姑娘一一问过好后,走到上次给夜一诊脉的黄大夫跟前,商量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大夫放下医书,跟着她到了外面。 “黄大夫上一次说夜少主脑子里的淤血化了便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我想恳请黄大夫教我施针。”夏姑娘认真地说。 黄大夫有些为难:“施针可不是儿戏,若是偏了一厘都可能要人性命。” “夕雾明白,所以我一定会跟着黄大夫好好学,绝不出半点差池。”夏姑娘央求。 之所以要自己学,是想着把止痛止血的符术和施针结合起来,这样必定事半功倍。而且,将夜一交由任何人,她都不放心。(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以身试针 黄大夫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勉强应下,毕竟学施针这件事很枯燥,像她这样年纪的天骄之女可吃不得这样的苦头,想着她过几天自己便会知难而退,便没有直接了断地拒绝。 可他还是低估了夏姑娘的觉悟,夏姑娘连着一个月都泡在药房,每晚只睡两个时辰,除了吃饭外其余的时间都用在研究施针上。 若不是有体内的转生珠吊着,恐怕早就晕过去了。可即便如此,夏姑娘还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瘦着。 黄大夫拿她没办法,又不能去叨扰剑圣,只能去请了夏无尘和夏无傲来劝。 二人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三妹了,之前去她院里找她却每次都扑了个空,原以为只是时间错开了没碰上,没想到她居然偷偷在药房待了足足一个月! “黄大夫,这事儿您怎么不早说啊?”夏无尘急得皱眉。 黄大夫也很无辜,那可是剑圣的女儿,他哪敢得罪?这不是看快要出事了才赶紧来找管事的两位公子吗? 三人疾步赶去药房,推门便瞧见夏姑娘拿着针在模型上戳来戳去,有人进来了也恍若未闻。 “三妹!”夏无尘拍了拍桌子,这才引起夏姑娘的注意。 “二哥?你怎么来药房了。”夏姑娘柔柔发酸的眼,没有起身的打算。 “跟我走!”夏无尘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要出去。 夏姑娘急了,她好不容易学有所成,正在关键时刻怎愿意被人打断,手猛地一缩:“我这儿忙着呢,二哥你找别人玩去吧。” “谁跟你玩,我带你回房休息。”夏无尘生气地瞪着她眼下的一片青色,心疼极了。 “我不困。”夏姑娘想要挣脱他的魔爪,却不小心露出了满是针孔的胳膊。 夏无尘眼尖地瞧见了,立刻大喊起来:“谁戳的?!” 黄大夫赶紧澄清道:“不是我!” 夏无傲也凑近,眸色赫然变深,眼神狠厉地看向黄大夫:“黄大夫,我三妹在你药房里待上一个月便成了这幅鬼样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我,冤枉啊!”黄大夫肠子都悔青了,他当初真不该想当然地答应夏姑娘什么学施针。 好在夏姑娘还算够义气,用袖子遮了胳膊上的伤,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戳的,要医人必须先以身试药,我这不是以身试针吗?就像你们练剑一样,少不了磕磕绊绊。” 说来还是她大意了,因为忙着快些学会施针,所以忘记施法把这些伤给抹去,她哪里知道大哥二哥会突然窜到面前来? “胡闹!”夏无傲摆出大哥的架势教训道,“你若是在山上呆的无聊大可以让你二哥陪你下去散散心,自虐又是唱的哪出戏?” 夏姑娘叹口气,就这些针孔都能把大哥气成这样,他若是知道自己偷偷以血养药,会不会气得把这药房踏平啊? 好在她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再来药房讨教吧。 这般考虑着便随了两位兄长的意离开了药房。 黄大夫在后面挥着小手绢道别,嘴里念叨,这小祖宗可别再来了啊。 “三妹,你多久没洗澡了?”回去的途中,夏无尘忍不住捂住鼻子抱怨,“你该不会一个月都蓬头垢面地窝在药房里吧?” 夏姑娘尴尬地远离他两步,她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药房里待了一个月了。 “好端端的学什么施针......”夏无尘碎碎念着,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姑娘,语无伦次地问,“你你你,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哑巴?” 夏姑娘没有否认,而是岔开话题问:“夜一这些日子学得怎么样了?” 夏无尘踹之以鼻:“他没有学武的天赋,不过那倔强劲儿倒和你挺像。” 明明只是打发他去扎马步,没想到比谁都能坚持,每天最早来玉台,最晚离开。 只不过,他的身体因为受了毒气本就羸弱,更没什么习武的天赋,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资质平平的无名之辈,不可能在剑术上有什么造诣的。 夏无尘对她实话实说,却听得夏姑娘喃喃自语地说:“夜一天人之姿,岂是池中物?如今不行,不一定今后不行。” 夏无尘侧头看去,只瞧见少女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像是不小心飘落在清泉上花瓣,那么轻,那么柔。 他别开脸,语重心长劝道:“二哥是不知道你对那哑巴哪来的自信,总之,二哥是不会骗你的,他,不是什么习武的料。” “知道了知道了,论武艺,谁能比得过爹呢?”夏姑娘笑道,“爹可是天下无敌的剑圣呢。想来哥哥将来必定继承爹的衣钵,名扬天下。” 夏无尘听了这话,脸上一红,瞥了一旁沉默的夏无傲,谦虚道:“我哪比得过大哥。” 夏无尘单纯,三言两语就被夏姑娘引得忘了方才的话题,可夏无傲不傻,没忘了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三妹,若是要替夜少主治病,大可以让黄大夫给他施针,你若是再任性,我择日就把他赶下山去。” 夏姑娘想反驳,但对上夏无傲锐利的眼眸,便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她怕把大哥逼急了会立刻把夜一赶下山,到时候她又得花时间去茫茫人海中寻人。 看来,百月派并不是安置夜一的最佳场所。 乖乖回了自己的院落,走进院子的时候,恍惚地以为她只是今天早上短暂地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已,不然为何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 回房洗了个澡,披着半干的长发出来,刚走到院落里那颗纳凉的树下便听见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猝不及防地回头,猛地撞进谁的怀里。 些许日子不见,少年的手臂似乎变得有力许多,就连胸膛也宽厚了几分,看样子,这段时间他有好好吃饭好好习武。 安心地回抱他,夏姑娘笑得得意洋洋:“如今我有七成把握治好你的失忆,等我凑齐了那几味药,一定把你的嗓子也治好。” 少年的胳膊紧了紧,好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夏姑娘有些吃痛,开玩笑地说:“你再这么抱下去我就要断气了。” 少年这才松开她,待看清楚她的面容后,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夏姑娘摸摸脸,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呢,不知道自己究竟憔悴成了什么鬼样子,从大哥二哥的反应来看,只怕是瘦成了吸·毒欧阳锋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以血养药 夏姑娘张了张嘴却想不出哄骗他的话来,只能嘿嘿笑着装傻。 夜一低眉沉默地看着她,那一刻夏姑娘恍惚地以为那个记忆中的人从树下走了出来,一路穿过人群,走到她的面前来。 应该是这段时间他练功的效果吧,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单薄了,整个人像个麦苗般拔节地生长起来。 她记得之前他只比自己高那么三寸,怎么短短一个月不见,就高出一个头? 她似乎能透过如今的他看到上一世那个十七岁立下战功凯旋归来的小王爷,一袭铠甲,威风凛凛。 “进来陪我吃午饭吧,我都饿了。”夏姑娘拉着他往里走,想缓和一下气氛,免得夜一继续生她的气。 “这一个月没陪你对不起。”夏姑娘自顾自地说着,“我只是想快点给你治好头上的伤,让你恢复记忆,若是可以,想让你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有健全的心智,所以可不可以原谅我这段时间的失陪?” 夜一自然不会因为这事和她生气,他气得是她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方才在玉台被夏无傲和夏无尘冷眼相待,夏无傲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我三妹若是因为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夏无傲定不会轻饶了你。” 夏无尘则憋着嘴摆摆手道:“别练了,你又不是什么练武奇才再怎么练也练不出什么绝世武功来,还是快回去看看三妹吧,她为了你的病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每天守着空荡荡的院子,夜一觉得他的世界又一次地变得空旷起来。 所以得知她回来了之后,他下意识地便冲了回来,远远看到树下的身影他只想紧紧地抱着,再不放手。 如果代价是她的消瘦,那他宁愿不恢复记忆,宁愿一辈子不说话。 夜一望着面前的少女,在心里说。 吃过饭,夏姑娘想起她养的药还留在药房呢,便打算偷偷折返回去。 刚猫着身子出了院子,便被人从背后拉住了袖子,回头一看,是跟来的夜一。 她费了好些力气才哄他睡了午觉,怎么她前脚一走,他后脚便跟来了? “乖,回去睡午觉,我很快就回来。”夏姑娘哄道。 谁知一月不见,夜一的性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胆怯,随着他身体拔节的生长,上一世小王爷的脾气也慢慢显露出来。 虽然没有说话,可那眼神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夏姑娘举手投降:“我发誓我只是去把我养的药拿回来,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药房。” 怕她耍赖,夜一固执地跟着她一起去了药房。 黄大夫见她折返回来险些没吓得尿裤子,大哭:“我的姑奶奶,你就放过我这个老人家吧。” “嘘嘘嘘,黄大夫我只是来拿我的药的,马上就走。”夏姑娘示意他小点儿声,免得又惹来了两位哥哥。 “什么药?”黄大夫愣了愣,想起一个月前二人的对话—— “施针的同时还需要给病人泡药澡,别的药材我这里都有,唯有一味药材需要用血灌溉上一月之久方能起效。” “什么药?” “血芽草。” 黄大夫瞪大眼,失声叫道:“你该不会真的以血养药一个月?!” “嘘嘘嘘!”夏姑娘忙捂住她的嘴,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因为身后的夜一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扭头便走。 夏姑娘知道他定是气急了,松开黄大夫便去追。 夜一走得很快,夏姑娘需要提着裙摆小跑着才能追上,一边追一边喊:“你别听他胡说,那老头就喜欢夸大其词来卖弄学问。” 夜一虽然心智只是孩童,却不是傻子,夏姑娘那蹩脚的谎言一眼就能识破。如果她为了治他的病不惜伤害自己,那他宁愿那一日在巷子里被人打死也不要遇见她。 “你看,我花了一个月的心血找好了药学好了施针,你若是不配合我好好治病,那我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夏姑娘见哄骗不行,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发誓,就这一回,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夜一的脚步慢了下来,只是脸却还崩得紧紧的。 夏姑娘见情况有所缓和,便松了口气,快步跑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地道:“我的小王爷,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吧。” 她总叫他小王爷,那是他的名号吗? 可他分明听见别人叫他夜少主,可是谁弄错了称谓? 夜一疑惑,但见到少女低声下气地来哄他,便心上一软,没再同她置气。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月池边,二人的剪影模糊地倒映在水面,宛如一对紧紧相依的眷侣。 夏姑娘心上一乱,也不知为何,上一世小王爷喝醉酒后亲吻她的画面忽地冒了出来,面上一热,赶紧逃开几步。 察觉到她悄悄拉开距离,夜一侧头看向她,却只对上少女绯红的脸。 “我去药房拿药了,你乖乖回房等我,晚上我要给你施针,可别忘了。”匆忙交代一句,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掉了,只留下一脸不解的夜一还愣在原地。 回药房的路上,夏姑娘捂住心口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最近夜一眉目间的神情越发地像小王爷了,才让她无法像刚捡回他那时般面对他。 眯了眯眼,夏姑娘感叹百月派的饭菜真养人,明明一个月前夜一还瘦得像火柴棍,让她恍惚地以为是捡了个小朋友回来。 说起来这一世的夜一也有十七岁了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难怪变化那么大。 一路嘀嘀咕咕着去药房拿了血芽草和药澡的其他药材,这才又折返回她的院子。 好在夜一没有再同她置气,不然她还真没办法好好给他施针,若是一个月前她还能对夜一霸王硬上弓,现如今是根本没法挪动他一步。 煎好了药,兑上一桶热水,夏姑娘紧张地把银针摊在浴桶旁的高脚小几上,再三确定水的温度不至于烫伤人,这才冲夜一点点头:“脱衣服吧。” 这是她这一世第二次见他的只穿底裤的身体,结实了许多,虽然比起上一世小王爷的身材差远了,但至少已经到了会让人脸红心跳的程度。 “等等,先把血芽草吃下去。”夏姑娘拦住他,将一株鲜艳欲滴的红色血芽草递给他。 夜一眸光闪烁,这就是她用血养了一个月的药材? 攥着血芽草的手紧了紧,在夏姑娘的催促下将它送进了嘴里。(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模糊记忆 血芽草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儿,就仿佛在咽血一般。 夜一浑身浸入药水里,只露出有力的肩头,暗紫色长发散开,发梢被水浸湿,热气袅袅升起。 夏姑娘定了定神,这才抖着手拿起了身侧的银针。 夜一闭着眼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所动作,疑惑地回头看她,却发现夏姑娘正用左手死死摁着颤颤发抖的右手,还未开始施针便已是满头大汗。 她太紧张了,虽然有了血芽草外加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钻研,按理说是有八成把握驱散他脑中的淤血的,可为何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的手却不听使唤地都起来了呢? 她好怕,这一针戳下去会换来夜一冰冷僵硬的尸体。 上一世他死在自己面前,刺眼的血宛若彼岸花铺了一地,这一世,她不愿再经历一次。 察觉到她的不安,夜一伸出湿漉漉的手将她的手腕轻轻一握,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炙热如炬。 夏姑娘回看他,那双紫罗兰色眼眸一如既往地流露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没事。”明明自己才是医治他的人,怎么反而让患者来安慰自己了呢? 夏姑娘自嘲一笑,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等紧张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便赶紧一敛心神,朝着手里的银针连续画了两道符。 “我要开始了。” 夜一点点头,安静地回过身,背影沉静如水。 找准了位置,夏姑娘狠下心来将银针刺了进去...... 因为符术的缘由,被施针的人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苦,只是脑中的淤血化开时却牵扯出激烈的疼痛。 夜一的手紧紧攥成拳,粉白的骨节依稀可见。 夏姑娘故意不去看他痛苦的神情,只一心一意专注于施针这件事上。 一个时辰过去,二人都已筋疲力竭。 治疗他脑中的淤血需要施针多次,夏姑娘看着脸色苍白的夜一,心中不忍,忽地萌生了不如就让他忘记过去的事,做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人。 毕竟,那一夜的大火,那一夜的血海深仇,那一夜的噩梦,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找回来的记忆。 可若是不找回记忆想起到底是谁灭了夜家满门,那么夜一作为存活下来的夜家少主,必定还会被仇人盯上。 夏姑娘叹口气,给他盖上干毛巾。 这般连着施了三日针,夜一好似想起了些什么,有时候会在睡梦中痛苦地呻吟,可他现在是个哑巴,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的脑中,多了一些人的脸,多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可他没有办法告诉夏姑娘。 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无情地朝他刺了一剑…… *** “你看那哑巴傻子,又在那儿扎马步,要我说,他就算扎个三五年也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哈哈。” 休息的时候,几个弟子聚在一起冲夜一指指点点。 旁边的人听见了虽然没说什么,可也跟着嘲笑起来,看向夜一的眼神只有无尽的恶意。 夏无尘这段日子早就见惯了这样的事,他无言地朝夜一那头看去,那抹玄色身影居然纹丝不动地在那里,从日出到日落,也不知道别人的冷艳嘲讽他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 “别看了,走吧,爹找我们。”夏无傲拉回他的思绪,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对众弟子吩咐道,“休息会儿继续练剑。” “是。”众弟子恭敬地回应。 只是二人一离开,便有人找到了乐子。 其中一人提议说:“难得大师兄和无尘师兄不在,不如我们整整那个哑巴?” “不好吧,上次有人打了他三小姐可是发了火的。”有人犹豫着拒绝。 “怕什么,上一次是有人蠢,打哪儿不好非打脸?这回咱们不打脸,专打又痛又看不见伤的地方。”坏心眼儿的弟子转了转眼珠,出着主意,“他不是成天围着三小姐屁股后面转吗?总该付出点代价。” 一群人头靠着头小声商量着。 而那一头的夜一浑然不觉,因为他想起了夜门主对他说过的话:“阿一,若是遇上危险需要保命,你就将血滴进左眼。这个方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你体内有特殊的神力,控制不好不仅容易伤人,还会伤了自己。所以,不要怪爹……”那人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哽咽着道,“我也不想你当个傻子受人欺负。” 他似懂非懂,有些失神地盯着跟前的地面,他到底该不该拔出爹藏在自己后脑的那一根难以觉察的银针呢?夏姑娘因为他的痴傻偷偷掉过好几次泪,总说对不起自己,是她害了他变成这般模样,他每次总是摇头,却只换来夏姑娘更多的泪。若是能开口说话,他定要告诉她,这件事根本就与她无关。 正想着,便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头。 夜一回身看去,发现身后围了三五个人,一脸不善。 他知道这些人总在背后讥笑他,其中还有两个眼熟的人,好像是之前打过他的人。 想起上次夏姑娘火冒三丈的样子,夜一决定默默走开,不要惹事,免得惹她生气。 “嘿,往哪儿走啊。”不知什么时候,四周都围满了人,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夜一紧绷着唇,有点生气。 他与这些人根本不熟,从不打算招惹任何人,可他们却像狗皮膏药似的一次又一次地黏上来。 “哟,我们的小哑巴居然瞪我!”其中一人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这回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了。”背后有人架住他的胳膊,从四面八方伸出数只手来扯他身上的衣服,打算好好羞辱他一番。 夜一心上一惊,抬脚便胡乱踢了过去。 一群人挤在一块儿密不透风,这一抬脚铁定一踢一个准,一人被踢中了命根子,哎哟一声捂着裤裆蹲了下去。 其余的人都停了手朝他看去,夜一趁机挡开身后的人朝玉台之下跑去。 “抓住他!老子今天非得阉了他不可!”被踢到的人怒骂着,催促其余的人快些去捉人。 “阉了他,看他一个太监还怎么勾引三小姐!” 急匆匆追过去一帮人。 夜一惊出一头冷汗,情急之下伸手摸向后脑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银针镶嵌进去的位置,与此同时狠下心咬破指尖,将溢出来的血揉进左眼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残阳如血 玉台之下,忽地绽出一道强烈的光芒来。 追着夜一而去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用袖子挡住眼睛,那光芒太过刺眼,比白昼的天空还要耀眼几分。 夜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低喘,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从四肢涌进,那般炽热,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融化掉。 眼前一片血红,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痛欲裂。 那道强光过去,追来的人诧异地指着夜一道:“快看,那哑巴在掐自己的脖子!” “快去拉住他,不然要出人命了!” 夜一的脸上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三道血痕,额角青筋暴起,脸上表情狰狞,双目发红,宛若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有人见不对劲,掏出剑来:“他好像疯了!” “喂!别装神弄鬼了!”有胆大的弟子厉声呵斥道。 可夜一却恍若未闻,只是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仔细看去会发现身上的衣服因为太小而被撑破,露出里面泛红的肌肤。 夜一抬眸,眸色在紫色与血红之间变换着,而他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只是漠然立在那里,左眼的眼角竟落下一滴血泪来! “他定是魔教的奸细!”众弟子惊道,这样诡异的画面很难让人不往魔教身上联想。 夜一朝前走了一步,众人吓得齐齐拔剑朝他身上刺去。 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有人瞧见夜一唇角泛起嘲讽的笑,火光闪电的一瞬间,那六个人都像是撞上了强大的气流一般,被打飞十步之遥。 打头的人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玉台上练剑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朝这边看来。 却只瞧见一人迎风而立,一步步踏上玉台,他的发带不知何时被扯掉了,一头长发随风飘扬,好似那高墙之上扬起的不详的黑色旗帜。 “快去禀报师父!”受伤的人大呼。 可下一秒却被夜一挥来的一团血气给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百月派的弟子好歹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向来自持清高,眼见着有人来砸场子,立刻拔剑布阵。 一时间,以夜一为中心,百月派弟子围出一个蛛网状的阵来。数百柄剑化为一柄,带着百人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夜一冲了过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剑在触到夜一眉心前的一瞬,像是撞上了什么坚不可摧的屏障,赫然被打开了,与此同时,剑里积攒的能量顷刻间迸发而出,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夏姑娘来玉台找夜一的时候,便瞧见了这样的画面—— 偌大的玉台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妖娆的红,黄昏的天幕似乎也被玉台上的血所染红,比起往日,流云都鬼魅得如同谁的红唇。 而那里,只有一人背对着她而立,长发散开来,凌乱如她此刻的心跳。 她错愕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百分百确定,那人身上穿着的是她亲手给他缝的衣裳,腰间的白玉图腾除了那件衣服,找不出第二件来。 这个如地狱里浴血而出的人,是夜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空气里蔓延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夏姑娘想要逃离,脚却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 背对着她的人忽然转过来了,一双眼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朝她伸出手,又惊觉般地收了回去。 夜一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再抬眸遥望一脸惨白的夏姑娘,眼底闪过惊愕,闪过懊恼,闪过不舍。 那一日,残阳如血。 她失而复得的人,又一次地从她眼前消失了。 留给她的,依旧是满地彼岸花一般肆意绽放的鲜血…… 百月派惨遭灭门的事很快在江湖上传遍,听说是魔教的人干的,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的,除了魔教中人再想不出其他人了。 一时间讨伐魔教的声音越发响亮。 只不过背了黑锅的魔教教主却一点儿也不恼,反而对那个灭了百月派的神秘杀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教主,属下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可惜什么都没打听到。” “废物!”教主给了左护法一个耳光,左护法被扇倒在地,又忙爬起来认错。 能灭掉百月派的人,想必也不是人人都能见着面的,魔教教主本想拉拢他,可既然连蛛丝马迹都打探不到,那他就没必要费神了,还是快些去集齐他的宝贝,冲破魔功第九层吧。 “少主,教主有令,您不得离开魔宫。”看守的人挡住去路,面无表情地说。 凤九邪冷笑:“能挡得住我的人已经离宫了,平日里不与你们较真你不要以为我是忌惮你们。” 说着,刀起人死。 收起弯刀匕首,凤九邪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魔宫。 这偌大的魔宫,能对付得了他的只有那个变态魔头。 离开魔宫,混入人群中,似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百月派被灭门的事。 他蹙眉,想起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心下不觉涌起一丝烦躁。当他在百月山前停下的时候,忍不住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句。 这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凤九邪警惕地看去,对上一张倾城容颜。 对方也警惕地看着他,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什么人?”李楚柔厉声问道。 凤九邪眯起眼睛,想起了面前这名女子就是曾在酒楼里大言不惭的人。 没有理她,只是跃身朝百月山上飞身而去。 李楚柔紧随其后,忍不住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百月派可不收女弟子。”凤九邪挑眉。 李楚柔咬牙切齿道:“我来看看那个道貌岸然的剑圣死了没。” 道貌岸然四个字让他想起记忆中少女愤愤不平的面容,不由一提气,加快步子。 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山。 百月山上静悄悄的,即便是在这夏日里,也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气。 凤九邪四处看了看,都未发现有人。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味让他心上一沉。 不死心地一路寻去,走到月池边上,一道小巧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 凤九邪的心跳不小心漏了一拍,喉结动了动,却只是盯着那团月牙白的身影,没有说话。 可偏有煞风景的人跟来,开口便打破了岑寂:“喂,你们掌门呢?” 少女闻言转过身来,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又失望地黯淡下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把我劫走 见女主和男主一同出现,夏姑娘收敛了情绪,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要不怎么说是宿命的缘分呢?男女主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情况下都能遇见彼此,和她这个费劲心思接近男主的女配相比,就是开了挂的存在。 她站起身,遥遥指着正殿,说出一句让李楚柔大惊失色的话来:“剑圣还活着,没能如你所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楚柔心神一凛,扬声问道。 夏姑娘微微一笑,仙人给的记事簿总归还是有那么点用处,虽然故事的走向发生了变化,可多年前发生的事却未曾改变,而她,恰好知晓李楚柔的秘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爹,我大哥二哥还有我,都活着。” 她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叫李楚柔变了脸色,难不成,这丫头知晓自己的秘密? 不可能,连剑圣都不知晓她的存在,剑圣的女儿又怎会知晓? 压住心里的惊慌,李楚柔甩下二人朝正殿走去。 传说中剑圣的女儿原来只是个小丫头,虽说眉目如画,却远远不及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外界将她描绘得如天女下凡,当真好笑。 李楚柔一边走一边不屑地冷笑。 待她走远,凤九邪也没动,夏姑娘吃了一惊,淡笑着问:“你怎么不去追?” 这回轮到凤九邪吃惊,挑眉反问:“我为何要去追?” 夏姑娘别开脸,讽刺道:“你不也被她的倾城容貌给迷住了吗?” 凤九邪不怒反笑:“论容貌,你认为时间有谁能比过我?” 夏姑娘重新将目光移回到他脸上,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才认可地点头:“这话倒是不假。”顿了顿,才又问,“你身为魔教少主还只身来百月山,不怕被剑圣手刃了吗?” 他脸上笑容更盛,不屑地一甩衣袖,自负地说:“百月派才被灭门,他可无暇顾及我。” “那么……”夏姑娘忽然凝神盯牢他妖娆的狐狸眼,用并非是商量的语气说道,“我就说是你袭击了百月派可好?” 她是当日唯一的目击者,为了躲避剑圣和兄长的问话她不惜装成受刺激过度的样子,可她明白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替夜一背了这黑锅。 凤九邪唇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满不在乎地走近她,轻笑着说:“本少主杀人无数,也不介意再背负上百条人命。” “那我谢谢你了。”夏姑娘还是觉得对不住他,即便是杀人如麻的人,也没有理由替另一个人背负罪名。 可她做不到把夜一推出来,他受了太多苦,会一时间失控杀人也都是她的责任,可她没有办法替他承担这一切,毕竟当时大哥二哥折返回来的时候,她站在玉台下,手脚干干净净,哪怕一滴血都没有沾上,就算她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也无人信服。 所以,她只能将罪名推给恰好出现的凤九邪了。 凤九邪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只要她微微抬起脸就能碰到他高挺的鼻梁。 她听见他低声问:“夏夕雾,你到底在包庇谁?” 少女睁大的眼眸里满是慌乱,被凤九邪看尽眼底。 “你若不告诉我,我便不认这罪名。”他威胁道。 夏姑娘定了定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般地吐出两个字来:“恩人。”抿了抿唇,补充道,“亦是这世上与我最亲的人。” 凤九邪沉默。 夏姑娘忙解释:“不是剑圣,也不是我那两个哥哥。”怕他追问,便后退一步,眼神闪烁,“总之不是什么能入得了九爷眼的无名小辈,就别再追究了。” “我替人担了罪,总得知道那人是谁吧。”凤九邪一边说一边打量她的表情。 其实他来百月山不过是想确定她是否活着,至于别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她的反应却令他忍不住深究起来。 夏姑娘嗫嚅了半晌,拍拍胸脯自暴自弃道:“你就当是我杀的人吧。” 凤九邪忍俊不禁:“就你这身板,最多踩死路边的蚂蚁,杀人?你没那个胆量更没那本事。” 夏姑娘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确又失作为女配的恶毒,便耷拉着脑袋垂下头去。 “如今百月派里就只剩你们四个人了吗?”凤九邪放眼望去,一片死寂。 夏姑娘点头,药房里的大夫们也吓得连夜离开,剑圣自然不好留他们,毕竟大难当头,手无寸铁的大夫留在这里只会担惊受怕。 玉台上横着的无数尸体也不知道他们三人是如何收拾干净的。 “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为好,魔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攻到这里来了。”凤九邪别扭地嘱咐着,“百月派里有从魔教手里夺走的血玉,那是教主势在必得的宝物,他迟早会来取,现下百月派人去楼空,正是防守最弱的时候,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闯进来了。” 说到此处,不觉有些生气:“他爹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若是遇上有心之人怎么办?” 夏姑娘这才想起了让她茶饭不思的事来,他爹要把她嫁给青泉派的掌门弟子! 见她脸色微变,凤九邪忙追问:“你怎么了?” 夏姑娘愣愣地看向凤九邪,厚脸皮地问:“你介不介意再多担一个罪名?” “什么?”凤九邪皱眉。 “你把我劫走吧!”夏姑娘向他张开双臂。 凤九邪怔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姑娘坚定地点头:“我爹打算把我嫁给青泉派的掌门弟子,说如今魔教作乱他必须给我寻个安稳的栖身之处……”夏姑娘眼眸晶亮,豪气冲天地说着谎话,“本姑娘志在四方岂能就这么嫁作人妻相夫教子呢?还是个面儿都没见过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家暴倾向……” 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注意到凤九邪黑了的脸。 不由分说抓起她的衣领,毫不费力地把她提了起来,爽朗一笑:“你以后,就跟着本少主当跟班吧!” “等等,我要回房收拾下东西。”夏姑娘知道出门银子必不可少,这位少主貌似是个一穷二白的主,她可不指望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收拾了一些必备品,夏姑娘的视线落在床头未完成的白色发带上,脚步一滞。 屋外传来凤九邪催促的声音,夏姑娘伸手将发带揣进怀里,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倒贴要么 临走前回首再看一眼待了近乎四个月的院落,夏姑娘眨眨发酸的眼,她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今后的路线便是刷男主好感度,反击女主,以及终日心惊胆战的江湖生活。 凤九邪这回没有催她,难得安静地立在一旁,待她平复了心情才抱着她跃身下了山。 要问下山是什么感觉? 比过山车还刺激! 夏姑娘从凤九邪怀里下来,一张嘴便吐了。 上回那些弟子为了讨她欢心,还特意做了个软布坐骑给她,几个人一人一角慢慢提着她下山。这凤九邪倒好,差点没害得她把隔夜饭吐出来。 “你这么弱,怎么给九爷我当跟班?不如教你学武吧。”等她吐完后,凤九邪深思熟虑道。 夏姑娘遥想上一世,每天都有漂亮丫鬟们伺候着,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泡的是俊俏公子,斗的是深宅女眷。哪像这一世,剑圣之女,听起来多牛逼的名号,可实际上呢? 不仅没得剑圣真传有武艺傍身,每天还得对着一群粗汉子辣眼睛,下山逛街还得爹批准了才行,旁边还要跟一群不解风情的汉子。 最重要的是,她要攻略的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温!柔! “九爷盖世神功,有您在谁还敢动小的一根毫毛?”夏姑娘拍着马屁拒绝,她可是见识过练功有多苦,光是站桩就得风吹日晒坚持好几个时辰,她真担心自己会被晒成人干。 凤九邪敛眸,毫不脸红地承认:“你说的也对。”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不然我爹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追过来可就糟了。”那一句你可打不过我爹她自然不敢说出口。 二人走到洛雪城时,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洛雪城极具魅力,不仅是因为两道看不尽的彩灯,更因为花楼里的姑娘们都坐了花船在碧湖上歌舞升平,娇媚的嬉笑声隔了老远就能听见。 夏姑娘提不起兴趣观看,奇怪的是凤九邪也目不斜视地从湖边走过。这反倒让夏姑娘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凤九邪低眉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的女子,不知道她又要捣什么鬼。 “你平常逛花楼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 凤九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逛。” “那,你玩姑娘吗?” “哈?”凤九邪以为自己听错了,还上前了一步,想听她再说一遍。 夏姑娘指了指湖上的姑娘们:“你逛花楼都不找姑娘吗?” 凤九邪总算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脸一黑,冷冰冰地答:“不找。” “为何?”夏姑娘瞪大眼,该不会是为了女主守身如玉吧? “太丑!”凤九邪说了这两字便勾着她的脖子继续往前走。 夏姑娘听了这回答,急了,也不知道她这容貌入不入得了他高贵的眼。 扭捏了半天,才憋红了脸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凤九邪斜睨她一眼,又补充一句打击人的话,“太丑太平太笨,一无是处。” 夏姑娘泪目:“我倒贴给你你要么?” “哦?”凤九邪松开她,一双狐狸眼半眯着,好似要将她心里的小九九都看透。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夏姑娘赶紧掩饰着笑道:“我开个玩笑。” 谁知凤九邪竟挑起她的下巴,逆光中,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凑近,那一刻,她隐约地看见了他眼底的认真。 “如果是你的话……” 顿了顿,话锋一转,凤九邪脸上浮出揶揄的笑来,“被你爹送去青泉派都会被打包送回去的。” 夏姑娘觉得,这男主的嘴是越来越毒了。 正要回嘴,却忽然被他拉着快步走起来。 “怎么了?”夏姑娘侧目看去,只瞧见他紧绷的下巴,神色紧张。 “别回头,跟我走。”凤九邪脚步轻盈,可夏姑娘不会轻功,这么走起来便只能小跑才能跟上。 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人拦了下来,夏姑娘抬眼看去,惊叹道,这是谁家的杀马特没关好跑出来了? 杀马特还故意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对凤九邪道:“少主还是乖乖回去吧。” 凤九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不去伺候教主,跟着我做什么?” “是教主派我来请你的,不然……”杀马特露出狡诈的笑来,威胁道,“这位小娘子就要……” 说着,从袖中拿出碎掉的珠花。 别人是认不出那是什么鬼,可凤九邪却比谁都清楚那是他当初买来想要送给夏夕雾的那朵珠花。 “还没人能威胁得了我。”凤九邪一抬手,一排毒针朝杀马特射去。 趁着杀马特躲闪的空档,凤九邪抱着夏姑娘便凌空而去。 洛雪城的夜景尽收眼底,那般闪耀,此刻二人却无心欣赏,因为后面有一群杀马特穷追不舍而来。 夏姑娘恐高,将他的衣袖攥得紧紧的,若是掉下去不是只怕会浑身骨折而亡。她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学点武功防身了。 眼看着要被围上来了,夏姑娘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叹息:“你怎么还是这么蠢?连三五个喽啰都解决不了,可别再说你是我徒儿。” “吉泽!”夏姑娘激动得松了手。 凤九邪赶紧把她接住,瞪眼呵斥:“抓紧我!” 说话间,他忽地闷哼一声,身影一顿。 “他受伤了。”吉泽悠闲地坐在夏姑娘肩头,问,“可要救他?” “救!”夏姑娘狠狠点头。 吉泽闭眼画了符,眼前出现一团水波般的纹路,空间似乎被人强行扭曲了一般。 顷刻间,便再看不见那几个杀马特了。 “你这是使了什么法术?”夏姑娘瞠目结舌地问。 “空间扭转之术。”吉泽懒洋洋地坐回她的肩头,“好几个月前便感应到了你的存在,可不知为何一路寻来却发现断了感应。” 夏姑娘摇头表示不知。 “话说,这人是你这一世要攻略的男主?”吉泽抬头打量凤九邪。 “嗯。”夏姑娘埋怨道,“他可比冷千华难缠多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毒舌男。” 吉泽却笑:“那他又为何用后背替你挡住毒镖?” “诶?”夏姑娘这才注意到凤九邪的唇色变深,移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中毒了!”夏姑娘惊叫。 “吵死了,马上就出城了,再坚持一会儿。”凤九邪凶巴巴地瞪她一眼。(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转生阴谋 吉泽打量二人一眼,犹豫着开口:“上一世你离开后我回妖界打听过……” “打听什么?”夏姑娘转回脸来看向他。 吉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眼前的少女这么蠢,总觉得她属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类型。太心软,太单纯,很容易被人利用。 而所谓的转世逆袭,很有可能也是谁设下的骗局。 “我觉得,所谓的逆袭女主,很可能是个阴谋。”吉泽缓缓吐出这句话。 夏姑娘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吉泽曾经在上妖身边待过上百年之久,侍奉上妖的日子很清闲,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在妖界四处游乐,自然也探听到不少的天界与冥界的事。 转世都由冥界专门负责写转世簿的人来记录,他与冥界当差的小鬼有过喝酒的交情,夏夕雾上一世离开之后,为了知道她下一世回出现在何时何处便托关系去翻看转世簿。 可翻看了上前五千年的记事簿都没有关于夏夕雾的任何记录,他觉得奇怪,又去翻找了夏夕雾的仇敌李楚柔,关于此人也没有任何记录。 起初他以为是冥界的人偷懒,漏写了两人。 再看冷千华的记录,有是有,却批这这样一段字:“二十又三,从皇城返乡途中遇抢匪,被刺身亡。” 如果他记得没错,夏姑娘告诉自己她出现的时期恰好也是那个时候。 一个本该死掉的人却莫名其妙地躲过了命中劫难,这难道只是冥界人的疏忽吗? 而随着夏夕雾的离开,冷千华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再一打听,便听人说他在返乡探望他爹的途中遇上抢匪,被刺身亡!而夏夕雾所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除了他没有一人记得,就好像一切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众人皆醒,唯他独醉。 那个送夏夕雾转世的仙人不仅从未露面,就连名号也未曾告知,可见是有意隐瞒身份。 吉泽去妖界打听,倒是听说天帝有个女儿,名叫夕雾。 可如今他却没有太多的证据将一切串联起来,只能把他所知道的告诉她。 夏姑娘听完这些,还替仙人找借口:“兴许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出现而导致命运轨迹的变化呢?” “可是......”吉泽还要说什么,凤九邪的声音却插了进来:“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还不快扶我去树下。” 二人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落到了一片漆黑的树林里。 “先替他止血吧。”吉泽将此事搁置一边,想着待会儿再和她细说。 夏姑娘画了符给凤九邪止血,血虽然止住了,但这毒却还留在他体内。 “吉泽,你可有办法解毒?”夏姑娘向他求助。 谁知,吉泽却凉凉地说了一句:“就算不救他,他也不会死。”夏姑娘皱皱眉,还想多问,便被凤九邪给拽了过去,念叨着:“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快把这药涂在我背上。” 说着,便豪迈地扒下了衣服,露出线条优美的身体。 夏姑娘赶紧低头看别处,拿过他的药走到他身后,才发现方才给他止血时忘了拔下毒镖。 这毒镖十分锐利,陷进皮肉里至少三寸,夏姑娘看着都觉得肉疼,便好心地画了止痛的符,这才套了一层布料去取毒镖。凤九邪觉得奇怪,便转过头来问她:“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为何我都感觉不到疼痛?” 夏姑娘一面替他上药,一面得意洋洋:“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能止血止痛祛疤吗?你当初还不信,现在可信了?” 凤九邪眸光一滞,也不急着穿衣服,而是捏住她的下巴,眯起眼打量她,良久,才轻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这回送去青泉派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打包送回去了。” 还指望着听他说点好话呢,可下一句便成了,“最近魔教作乱,他们肯定缺个免费的止痛止血祛疤膏。” “你!”夏姑娘在他身上狠狠一掐,凤九邪顺势抓过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 他的肌肤滚烫,夏姑娘的脸贴在他的心口,满耳都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你干嘛!”夏姑娘只觉得面颊一瞬间烧了起来,挣扎着就要逃开。 凤九邪将她抱得更紧了,低声道:“别动,就这样待一会儿。” 夏姑娘整个人僵硬在他怀里,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吉泽飞身去了树上,他望着远处迷离的灯火,幽幽叹息:“什么逆袭女主攻略男主,像她这么笨的丫头,若不是别人接近她,她又怎接近得了别人?” 凤九邪看她的眼神炙热如火,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一个男子在面对心爱女子时难以掩饰的爱意。 男主,根本不需要攻略。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那个所谓的仙人将她送到此处,给她安排逆袭女主的任务究竟处于何种目的。 而夏夕雾的真身又究竟是谁? 太多的谜团缠绕在心头,吉泽忽然不想转世了,他决定要替这个蠢丫头揭开阴谋。 想到这里,吉泽便叹了口气:“还得去妖界把真身挖出来才行,清闲的日子又一去不复返了……” 而树下的两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忧伤,那妖孽的凤九邪就差没亲口说一句本大爷喜欢你了,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满满的爱慕之情,夏姑娘这是眼瞎了吗居然看不出来? 吉泽气急,当下便从树枝上跳下来,劈头盖脸骂道:“跟我走,这种登徒子根本就不需要你费神攻略。” 夏姑娘赶紧推开凤九邪,这回倒是推开了,只不过却不经意地瞧见他饿狼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吉泽懒得跟她绕弯子,太笨的人是不可能听得出来话中话的。 夏姑娘疑惑地看向吉泽。 “不信,你大可以现在就问他。” 夏姑娘瞧着吉泽这架势应该不是在说笑,便厚着脸皮问凤九邪:“你,是不是喜欢我?” 凤九邪静静地看着她,夏姑娘也静静地回看他,二人之间,只有暗夜的风流淌而过。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夏姑娘都尴尬到打算说个笑话搪塞过去的时候,凤九邪终于开口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瞧见他忽地逼近,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倒在地。 紧接着,整个人欺了上来,将她压在身下。(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逃离男主 夏姑娘只望见漫天的星光,宛若流动的河流,这样的夜空总觉得似曾相识。 夏姑娘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在这一恍惚的刹那间,凤九邪的唇贴着她的耳,声音妖冶,蛊惑人心:“我若说喜欢,你可愿天涯海角跟我走?” 她…… 她不愿! 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带着似曾相识的气息,让她措手不及。 慌乱地推开他,夏姑娘定了定神,这才解释说:“跟你开玩笑呢,我这等平庸之姿怎入得了九爷的眼?” 她在抗拒着什么,她也不知。 只是有个声音在心底对她说着不。 凤九邪神色如常,轻笑着靠回了树下。 只是夏姑娘却不淡定了,这人,该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不是她自作多情? 见她还一副不确定的模样,吉泽忍不住敲她的头:“我看你还是快点逃吧,孤男寡女的,我总担心这登徒子会把你给吃了。” “怎么逃?”夏姑娘小声同他商量,可转念一想她这一世的任务不就是泡男主踩女主吗?既然男主喜欢她,她干嘛要走? 吉泽眸色一沉:“我用法术把他弄晕,你跟我走,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与你说清楚。” 没等夏姑娘拉住他,吉泽已经一纸睡符画在了他额头上,凤九邪立刻昏睡过去。 夏姑娘有点不放心:“晚上若是有饿狼出没把他吃了怎么办?” 吉泽翻了个白眼:“你离开这一世前他绝对不会死。” 夏姑娘满脸疑惑,吉泽却催促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我与你细说。” 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选择相信吉泽。临走前飞快地看了一眼凤九邪,夏姑娘终究还是良心过不去,替他点了两圈火,这才离开。 与吉泽二人穿行在黑夜的树林里,与周围鬼魅的声音相比,吉泽说出来的话更令人心惊:“如果只是逆袭女主,你大可以把她杀了便一了百了,何必大费周章先去夺走男主的心,再和她争来抢去三百回合,最后被男主背叛,再发威收拾女主,绕这么大圈子倒不如一开始便杀了她。” “可她有女主光环,哪能轻易就除掉她?”夏姑娘嘀咕着。 “你没试过如何知晓?”吉泽正色道,“我去帮你杀掉她。” 夏姑娘惊住,失声叫道:“不要!” 吉泽气急败坏地呵斥道:“她可是伙同渣男把你害死的仇人,你对仇人心软是何意?” 这话把夏姑娘问得愣住,她明明应该很很李楚柔,可为什么当吉泽提出要去杀了她的时候,她会本能地阻拦呢? “我也不知道……”她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黑暗,埋冤自己的不争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遂了吉泽的意,“我听你的,去,去杀了李楚柔……” 吉泽沉默着抹开幻象,此刻李楚柔已经离开了百月派,正号召江湖人士一同去讨伐魔教。 而她的身侧站了两人,虽然都神色凝重,可看向李楚柔时,表情便会柔和几分。 夏姑娘惊住,不愿承认地问吉泽:“我那两个哥哥,是不是也喜欢上了李楚柔?” 吉泽盯着幻象沉默。 既然凤九邪是男主,那她两个哥哥无论再怎么挣扎也只能落个男配的戏份,男配不是人死就是情伤,哪一个她都不想看到。 便一扫方才的犹豫,这回轮到她来催促吉泽:“走,我们快去李楚柔那里。” “先想好要如何解释你的突然失踪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吧。”吉泽变幻出一架马车,车底是缱绻的火红云团,将树林的黑暗都烧出一角红来。 夏姑娘抬头望着云端之上高傲的白马,沉声道:“就说魔教少主抓走我为筹码打算让剑圣以血玉相换,我趁他不备朝他洒了迷药,这才逃脱。” 二人坐上马车,那白马驾着云团朝洛雪城飞驰而去。 此时,曾经开武林大会的看台上,李楚柔正豪气冲天地煽动众人的情绪,绝世佳人都站出来要替百月派和受魔教侵袭的门派讨回公道,台下的众汉子又岂能退缩? 当夏姑娘赶到的时候,便瞧见众人举着火把,高声喝道:“讨伐魔教!替天行道!” 众人的高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响彻云霄。 而那个高站在看台上的女子如众星拱月般,被奉为正义的女神,耀眼夺目。 吉泽神色晦暗,忽然从夏姑娘肩头跳开,嘴里念着咒,整个人化作一道光朝台上的李楚柔飞身冲去。 夏姑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吉泽这是要去杀了李楚柔! 无数的咒文结下漫天的网,将浑然不觉的李楚柔团团围住。 吉泽猛地大喝一声,指尖朝李楚柔的芳香点去,而那些咒文遍像是活了一般飞速向李楚柔靠拢,不多时便像丝带一样将她整个人都缠绕住。 而吉泽的手里不知何时变幻出一把刻满咒文的尖刀,毫不犹豫的向李楚柔心口刺去—— 夏姑娘下意识地闭了眼。 意料中的惊呼声没有响起,依旧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讨伐魔教!替天行道!”不断敲击着耳膜。 夏姑娘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李楚柔身上的咒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看台之上,享受着女主特有的万众瞩目。 而吉泽,不见了。 夏姑娘在这盛夏,不知为何,觉得浑身冰冷。 似乎有一双命运的手推着她前行,这时,好死不死地有人眼尖发现了她,大叫:“三妹!” 夏无尘凌空踏步到她跟前,一脸焦灼:“你没事吧?” 原本还在高呼着讨伐魔教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纷纷朝她看来。 夏姑娘恍惚中瞧见李楚柔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待她眨眨眼,对方已经换上一副如常的表情,紧接着也飞身至她跟前:“劫走你的人呢?” 压下心头的疑惑与震惊,夏姑娘将来时路上的想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众人不疑有他,纷纷怒骂魔教少主。 “我就知道肯定是魔教的人干的!既然夏姑娘都作证了,定然不假。” “大家都静一静。”李楚柔扬声看着众人,原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骂着魔教的人纷纷安静下来,听她要说些什么。 李楚柔对于现在的局面很满意,她就是要在武林中树立威信,她的威信越高,对付剑圣的把握就越大。 掩饰住心里的得意,她扫视全场,正色道:“今日大家就先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在这里集合,我们攻入魔教老巢,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一群汉子被激发出了热血之情,又开始扬起火把高喝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杀父之仇 夏无尘一直紧拽着夏姑娘的手不放,夏姑娘被人劫走,他心里有愧,若不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疏忽,能让三妹一次又一次地碰上那样可怕的事吗? 先是目睹魔教人杀光百月派弟子,后又被掳走,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受了多少惊吓。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人,身姿挺拔,英姿飒爽。 夏姑娘侧头朝他看去,对上一双关切的眼:“夏姑娘受苦了,不如今晚就移步寒舍休息吧。在下定当替姑娘报仇雪恨!” 这人谁啊?一上来就攀交情。 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夏无傲替她开口了:“舍妹受了惊吓,还是由李姑娘陪着安慰比较好,楚少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无妨,是在下考虑不周。”被称为楚少侠的人又看了夏姑娘一眼,看得夏姑娘头皮发麻,这才想起先前爹提过的青泉派掌门弟子楚云天。 原来就是这个人啊…… 夏姑娘打量了他一番,对方害羞地别开脸,看样子常年与剑相伴,没怎么和姑娘接触过。 想到剑圣给自己订的亲,夏姑娘就一脸黑线,她得找个机会澄清一下,免得这人真把自己当未来老婆一样供着。 “李姑娘,劳烦了。”夏无傲的声音把她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才扭头去看她大哥,向来冷冰冰的大哥,居然也能流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来。 夏姑娘警惕地插到二人中间:“大哥,我与李姑娘不熟,冒然住进她家好像不太好,不如我们今晚就找家客栈歇息吧。” 夏无傲一愣,对上三妹那双亮若星辰的眼,好似自己想要多和李姑娘待一会儿的心思被察觉出来了,顿时有些狼狈地低头道:“也对,就听三妹的。” 说完,又依依不舍地看一眼李楚柔:“李姑娘,告辞。” 李楚柔点点头,一双眼带着探究的意味在夏姑娘脸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是如何从魔教人手里逃脱的,还有她的眼神,总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明了的样子盯着她,让她心里发憷。 李楚柔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夏姑娘的背影看去,眸子越发幽暗。 夏家兄妹找了家客栈住下,睡前听夏无尘说起剑圣不愿离开百月山的事,按理说门派出了这么大的事剑圣理应出来主持大局,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死守在山上,众人对他的这一做法颇有微词。 夏姑娘猜测,百月山上定有什么让剑圣难以割舍的宝物,便猜测道:“魔教的血玉还镇压在百月山上,爹自然不敢冒然离开。” “不仅是血玉,咱们百月派的内功心法和剑谱以及神剑都在山上呢,可别人怎会想到这些,只偷偷议论爹当缩头乌龟。”夏无尘恨恨道,“爹怎会怕了魔教那些小角色?想当初爹与魔教教主那一战,不仅让魔教丢了血玉,还损失了近乎一半的人手。” “咱爹真那么厉害?”夏姑娘从未见过爹出手,上一次他和凤九邪对峙,也因为夏无尘把她带去了后台而什么都没瞧见。 夏无尘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神情来:“那是,爹的剑法举世无双。” 如果夏姑娘对武术感兴趣的话铁定会央求剑圣教她的,但如今她一颗心都放在李楚柔身上,自然是提不起劲儿来。 想到李楚柔,便想到方才凭空消失的吉泽。 她闭眼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姑娘心里有点慌,同时暗骂吉泽不听她的话,都说了女主光环很厉害,他偏不信。 见她脸色陡然变得难看,夏无尘便问她怎么了。 夏姑娘看了大哥二哥一眼,犹豫再三,才勉强开口问:“大哥二哥,你们觉得李楚柔怎么样?” 夏无尘开口便夸:“女中豪杰!” 夏姑娘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夏无傲,对方的脸似乎红了一红,说话的语气也压根不像她大哥了:“李姑娘有勇有谋,侠肝义胆,虽为女儿身,却丝毫不输了气魄,令人刮目相看。” 夏姑娘冷冰冰地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良久,她神情严肃地说:“你们可知她是谁的女儿?” 夏无傲一愣,缓缓答道:“听说,李姑娘是个孤女。” “哼!”夏姑娘冷笑一声,将真相娓娓道出,“她倒是隐瞒得好,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可知当初百月派里出了个魔教奸细,给娘下了毒,害她下山出行功力尽失被魔教的人给毒剑穿心而亡?” 夏无傲眼神一凛,忙问:“李姑娘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夏姑娘挑眉看向他,这人爱上杀母仇人的女儿都不自知,若不敲醒他,只怕他日会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李楚柔就是那个奸细的女儿,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只为了报杀父之仇,这些,大哥都不好好查清楚吗?” “怎么会?那个时候你还小,怎会得知当年的事?”夏无傲惊得后退一步,满脸的不相信。 “你若不信,大可以好好查个清楚,我若有半句失言,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姑娘抬手,发起毒誓来。 夏无尘打开她的手,缓和气氛道:“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么吓人的话,即便是真的,李姑娘当年也不过几岁的孩童,上一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哥若要这么想,那我们兄妹三人和爹就等着成为她的剑下亡魂吧。”夏姑娘负气离场,回了她的房间,任由夏无尘怎么敲都不肯开。 “大哥,这下怎么办?”夏无尘抓抓头发,向夏无傲求助。 夏无傲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想起李楚柔那张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脸,他实在感受不到一丝的恶意。 “这事我会去查,但我觉得三妹有事瞒着我们。”夏无傲将夏无尘拉回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疑惑道出,“三妹以前骄纵傲慢,可自打跳楼受伤后便性情大变,居然还对一个落魄少主无微不至地照顾。” “兴许是受了伤,懂事了呢?”夏无尘挠挠头。 “可是玉台上没有夜少主的尸体。”这件事夏无傲除了爹谁都没有告诉。 最让他奇怪的是爹当时的表情,像是欣喜,又像是惋惜。 一个成天被欺负的哑巴,为何独独是他躲过了那一劫?那一日之后他又去了哪儿? 这一个个的谜团像是凌乱的线,如何也理不清。(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难以入眠 夏姑娘枕着异乡客栈的竹编枕头,忽的有了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有很多事在第一世的时候来不及去细想,来不及去深究,可轻车熟路到了第二世,便没了第一世的稚嫩,尔虞我诈见得多了,心情便也不再那般单纯,尤其是听了吉泽的那番话,虽然嘴上替送她来这里的仙人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之所以那样,也还是因为信了几分。 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逃开这仿佛永无止境的逆袭任务。 翻了个身,想着找到机会定要探探吉泽去了何处,便迷迷糊糊睡去。 却不知,这样静谧的夜里,却有好些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轻舞,你且再等我些时日,我定让你复活,绝不再让你****夜夜睡在这冰床上了......”剑圣未满四十,又加上潜心修炼,看起来倒不比年轻的公子们差,只是他眉眼里却染尽风霜,平添了几许沧老。 冰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和衣而眠,若不是察觉不到她胸口的起伏,定会以为她只是安静地睡着了而已。 剑圣深情凝望着她,好似当年惊鸿一瞥时,那久久无法平息的恋慕之情从未消散过…… —— 洛雪城北,一片荒凉。 一抹玄色身影立在那片废墟之上,天空那么低,远远看去好似他背负着身后巨大的圆月一般,显得那么沉重,那么冷清。 地上的黑色痕迹提醒着他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大火,以及那一晚漫天的红烟,和他被人一剑诛心的痛,还有冰冷刺骨的河水,以及食不果腹受人欺辱的日子。 幽深的眸子里闪过恨意,他真相将那个灭他满门的人千刀万剐。 可是,转念间又不经想起那个总用忧郁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少女,那个总偷偷为他掉眼泪的少女,那个将他救下又百般呵护的少女,那个他伸出满是罪孽的手想要握住却再也握不住的美梦…… 他抬头遥望明月,总觉得有些冷。 —— 洛雪城外。 那两圈火已经渐渐弱了下去,明明灭灭好似立刻就要熄灭一般。 凤九邪失神地望着那团火苗,眸色忽明忽暗。 他总看不透她,第一次见她,以为她和所有人一样怕他,却见她去而又返,甚至说出了惊人的言论。 原想着解决完了手里的事便带她离开洛雪城这是非之地,却得知她竟是剑圣的女儿。 世人都道百月派是正义的化身,而魔教则霍乱人间。 他和她就像是两条平行线,看似永远不会有交集,但恍惚看去,又好似走到了一起,但最后才惊觉那不过天真的奢望。 他还以为,她的心和自己一样。 却在看到少女眼底之中的抗拒的那一刻,彻底清醒。 他与她的分别,总那么匆忙,每次都是这样,连道别都来不及说便人去曲终散。 夏夕雾,下次再见到你,他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呢? …… 第二日,一行武林人士浩浩荡荡地朝着魔宫进发。 魔宫在城外幽深的江水之中,常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 水致阴,却最适合修炼魔功,而江边的荒林里市场有蛇蝎出没,是制作毒药的好材料,因而当众人踏入荒林后便感觉一股阴冷之气袭来。 “大家不要走散了,魔教人阴险狡诈,只怕会在这荒林里布下陷阱,小心为上!”李楚柔提醒着。 众人不觉又对她的细心产生了好感。 夏姑娘偷偷观察着她,倒觉得这一世的李楚柔比上一世那个哭哭啼啼只会耍些内宅小把戏的女子顺眼许多。 但想到她还是她,眼神便又冷了下来。 她可是李楚柔,最爱抢自己东西的李楚柔。 瞟了一眼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楚云天,夏姑娘心道,李楚柔怎么不把自己这个“未婚夫”抢了去? 想来这位楚少侠为人光明磊落,相貌堂堂,倒也不比那个穷得抢一个姑娘家钱袋又毒舌的魔教少主差。 荒林很广阔,像是走不到尽头一般。 夏姑娘跟着队伍从早晨走到夜晚也没走出这片阴湿的荒林,心里哀叹着今晚就得在这破地方过夜了。 楚少侠过来刷好感度,将青色披风递给她:“夏姑娘,夜间林中凉,若不嫌弃拿这披风挡挡寒气。” 夏姑娘看着他憨厚地递来披风,从他僵直的身体不难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既然不准备嫁给他还是不要给他错觉的好,夏姑娘将他的好意拒之门外,客气道:“二哥已给我备好保暖之物,在此谢过楚少侠了。” 对方脸一红,失落之情尽显眼底,却还是憨厚地摆摆手:“是在下唐突了,那我去拾些树枝来生火。”说着一步一长叹地离开了。 剑圣这是给她惹的什么烂摊子啊?夏姑娘扶额叹气。 不远处的李楚柔将一切看在眼底,眼神落在那道失落的背影上,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楚少侠,我也来帮忙拾些柴火。”她扬起一抹让人惊艳的笑容,楚云天脸腾地一红,不敢看她,只重重地点了点头,二人凑在一块儿捡枯树枝。 夏姑娘则帮忙准备晚饭,说是晚饭,不过是采些野菜,熬两锅粥罢了,看着便清汤寡水的,夏姑娘心中烦乱,自是没什么胃口,看见这用木块临时制成“碗”上还有泥巴,只觉得有些恶心,因而只吃了一小口便没再下口。 李楚柔倒是吃得香,见她一副小姐做派,忍不住讥讽道:“到底是剑圣之女,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可是这粗茶淡饭不合夏姑娘的胃口?” 众人朝她看去,眼神中分明有几分指责。 夏无尘站出来替她说话:“三妹她不是习武之人,走了一日怕是太过劳累所以才没什么胃口。” “难道大家走了一日不累吗?”李楚柔反问。 夏无尘被问得噎住,看一眼夏姑娘,想起她昨天说的那番话,此刻倒是隐约察觉到了李楚柔在针对三妹,当下便对李楚柔好感全无。 夏姑娘抿了抿唇,对上李楚柔得意洋洋的眼,忽然说出一句话来,令对方大惊失色:“如果我记得不错,昨日李姑娘可是和魔教少主一道上了我百月山,我当时变想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李姑娘可否给大家一个解释,毕竟这样敏感的时期,很多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狭路相逢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喝粥的人都不顾不得肚子饿了,和魔教的人混在一起,这污水若是洗不掉的话,那可是与整个武林为敌。 李楚柔脸上一白,她哪里知道那个比女子还美的妖媚男人就是魔教少主? 而且当日,夏姑娘也没有向她求救,甚至在面对魔教少主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害怕,倒是在她的脸上瞧见了几许失望的神色。 她行得正,自然不怕别人污蔑她,于是拍着胸脯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魔教少主,我去百月山看看百月派的情况,没想到撞见他,还以为他也是武林人士,谁能想到会是魔教少主呢?” 听她这么说着,倒也有理。 夏姑娘站起身,缓缓道:“那李姑娘可否解释一下你父亲是魔教走狗,母亲是魔教中人这件事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甚至有人已经拔出剑警惕地戒备起李楚柔来。 难以启齿的身世被人揭开,就好像是掀开了她血淋淋的伤疤,将所有的痛苦与羞耻都摆到了她的面前。李楚柔的脸色啥时间苍白如纸。 “你胡说,我爹不是什么走狗,是被你爹害死的冤魂!”李楚柔含泪摇头,“我娘才不是魔教中人,我娘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带大她的奶娘告诉她,她娘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听到爹的死讯便一病不起,本来早该断气的,却为了生下她而忍受万箭穿心之痛,最后撒手西去。 在李楚柔的眼里,她爹娘都是被剑圣那个伪君子给害死的!都是因为他,自己的童年才会过得那么凄苦,才会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 而那个杀父杀母仇人的女儿却过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日子,有着剑圣之女这样的美好光环,这不公平! 想到这些,李楚柔便情绪失控地拔出剑朝夏姑娘刺去。 夏姑娘不会武功,那剑突然朝自己刺来根本避之不及,好在夏无尘挥剑替她挡开了这一击,不然,那锐利的剑便会不偏不倚地刺入她的心脏! “李楚柔,想害我妹妹性命,先过我这一关!”说着,反被动为主动,毫不客气地与她打斗起来。 二人正打得如火如荼,四面八方便射来密密麻麻的箭,仔细看去,会发现箭头涂了绿色的毒液,像是黑暗中吐信的蛇。 “是魔教的人!”有人喊道。 不知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火堆,引得地上的干草都猛烈燃烧起来,霎时间整个树林都被熊熊大火包围起来。 夏无傲护着夏姑娘躲到一颗大树下,嘱咐她不要乱跑,又取下披风盖在她身上,这才投身于战斗中去。 夏姑娘在一片火光中睁大了眼,这种时候她只能偷偷地画了水符帮忙灭火。 可那些火碰到一大片的干草和树枝,一时半会儿是浇不灭的,那火舌像是活了一般直窜苍穹。 夏姑娘只听见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兵器碰撞在一起的摩擦声,以及流血时的潺潺声。 魔教的人来得凶猛,手段残忍,这些武林人士空有一身功夫却抵不过魔教人阴狠的毒,不多时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这时,魔教的人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刀毫不客气地朝她劈来。刀光剑影一瞬间,那人已经大睁着眼睛倒下了。 夏姑娘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人从身后截住,强行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挣扎着便用藏在袖中的匕首朝他刺去。 奇怪的是那人居然躲也不躲,硬生生受下这一刀,夏姑娘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错愕地回头看去,对上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他的眼眸染上了一片火红,好似他眼里也正烧着一场永不停歇的大火。 夏姑娘顿时鼻尖一酸,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齐齐涌上心头,她哑着声音质问他:“你到底去哪儿了?若是不告而别又何必再回来找我!”那语气,倒有几分女儿家撒娇置气的意味。 夜一将她往怀里一带,跃身往反方向跑。 夏姑娘挣扎着要回去:“我大哥二哥还在那里,我不走!” 夜一神色冷峻,走得越发急了,因为他能感觉到有人朝着荒林急急赶来,来的人不止一波,皆带着杀气。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平安带走她一人罢了。至于别人...... 夜一眼眸里的大火熄灭了,随之而来的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幽暗—— 至于别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不顾夏姑娘的挣扎,夜一抱着她一路跃身而去,眼看着就要逃离荒林,却忽然被一抹身影给拦住了去路—— 那人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是冰冷的。右手握着弯刀匕首,刀锋披着一层月光,直指夜一脸庞。 那人厉声道:“人留下。” 夏姑娘抬眼看去,见是凤九邪,面上一凝,有些尴尬。 她脸上细微的变化被凤九邪看进眼里,优美的唇拉出一抹邪魅的笑,语气带着半分嗔怪半分宠溺:“前一秒还和我相拥温存,怎么一转眼就抛下我离开,一夏,你好狠的心!” 当着夜一的面让人换作一夏,那感觉就好似努力隐藏的小秘密被人给猝不及防地窥视了一般,她飞快地瞥一眼夜一,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偷偷松了口气,但总觉得有一丝惆怅残留于心,让人觉着闷闷的。 “凤九邪,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动刀动枪的。”夏姑娘眼见着凤九邪手里的弯刀就要朝夜一脸上刺去,赶紧出声制止。 凤九邪却是收了笑,冷冷一瞥:“谁和他自己人?” “是我的人,总行了吧?”夏姑娘补上一句,却让气氛降到了冰点。 夜一还是那副漠然的表情,凤九邪眉眼中却透出狠戾,只一句“那我更要杀了他。”便运气,聚力于手腕,朝面前这个面若寒星的男子刺去。 凤九邪出招狠毒,招招致命,夜一因为抱着夏姑娘出手不便,只能以招拆招,几番交手下来二人竟不分上下。 “有这个功夫对招,不如去救救我两位兄长,他日我定报答。”夏姑娘急了,身后的大火烧得越来越旺,从这里都能看到满天火光,也不知道那里情况如何了。 她除了灭火和治疗再没了别的用处,可面前这两位不一样,看那身手便知是三步杀一人的高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穷途末路 凤九邪停了下来,闪身的空档竟没躲过夜一袭来的剑,脸上赫然被划出一道血痕,血珠鲜艳如随手点下的朱砂痣,给那张完美的脸上增添了一层惊心动魄的美。 他毫不在乎地用袖子轻轻抹去,凝眸认真地问:“你说的可当真?”他说这话的时候牢牢锁住她的眸子,语气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寂寞,像是明知道这是门拿不回报酬的交易,像是明知道她会再一次失信于他,可他还是问了,仿佛在给自己一个动身的理由。 夏姑娘噎住,她能报答他什么呢?她孑然一身,除了不精的符术外似乎什么都不会。这么算下来,倒像是她在坑蒙拐骗了。 感觉到有人靠近,夜一提气便抱着夏姑娘走。 凤九邪冲着二人的背影,声音空旷寂寥:“别忘了你的承诺。”夏姑娘看着那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看不见。 —— 彼时,荒林的厮杀还在继续。 夏无尘左臂负伤,却还是咬牙紧追李楚柔不放。 夏无傲替他清理周围的魔教中人,从他挥剑的力度和速度来看,他已经有些累了。可若是他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下一秒死的便是他了。 就在二人陷入困境的时候,从火光之中走出来一人,弯刀似月,剑花如水。 染血的白衣宛若用最艳的红线织成的华服,随着他利落的动作舞动。 夏无傲手里的剑一顿,听见他低喊:“还不快滚?若不是夏夕雾所托,爷才懒得来救你们!” 夏无尘一分神,被李楚柔划了一剑。 凤九邪立刻截住李楚柔的招式,迎了上去,对身后那两个还愣在原处的人厉声道:“快去追夏夕雾!” 虽然带走她的人没有恶意,但他心里始终是不愿的,那人和他一样,双手染满罪孽,待在他身边,只会给她惹来灾祸。而如今的他,想要带她远离凡尘间的一切,却无法全身而退,有些路,一旦踏出去了,便再难回头。 二人朝树下看去,那里果然已经没了夏姑娘的身影,面上一凝,艰难地挤出一句“多谢”便追着夏姑娘的踪迹而去。 原本就体力不支的李楚柔再遇上凤九邪这个刀刀致命的主,连连败下阵来,她大呼委屈:“我爹不是魔教走狗,我娘也不是魔教中人,你们凭什么杀了他们,凭什么害我如此凄苦!” 凤九邪认出她是那日百月山下遇见的女子,见她泪如雨下,有些不忍。 听她的话,似乎另有隐情。 想来江湖上不乏道貌岸然之人,高举正义之旗,害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凤九邪对眼前这个女子,起了一丝同情。 这时,报信的人带着一干武林人士赶来,数量庞大,杀气腾腾。 凤九邪二人都停下了打斗,异口同声道:“走!” 且不说李楚柔体力不支,凤九邪纵使武功再高强也寡难敌众,更何况还有一群要抓他回魔宫的人捣乱,可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二人对视一眼,暂且收起对彼此的敌意,一同向西边撤离。 但此时逃离已经太晚,发现他们的武林人士纷纷围了过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满满朝猎物收拢。 凤九邪眉宇间满是邪气,冷笑道:“一群鼠辈也妄图拦住爷的去路?” 话音未落,袖中的毒针便射了出去。 “走!”他对身旁六神无主的女人低喊道。 二人一路抵挡一路逃,半个时辰下来已是伤痕累累。 “我不甘心死在这里。”李楚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哪里还有平日里高冷的姿态?她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江湖上慢慢有了名气,却被夏夕雾三言两语弄得走到这步田地,她恨! 凤九邪看也不看她,只是平静地望着脚下的悬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跳崖而亡,要么被抓住折磨而死。” 李楚柔眼神骇人地尖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好,你先跳吧。”凤九邪收起弯刀,正色道。 “为什么?”李楚柔愣住。 “因为,你可以给本少主当肉垫。”说着,便一脚把她给踹了下去。 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再抬头时,那帮人已经围了上来。 “凤九邪,乖乖投降吧!”正义之士呵斥道。 站在悬崖之巅的人忽然笑了起来,黑发如墨,顺着肩膀滑下,仿佛是夜色披在了身上一般。 “魔头,你笑什么?”有人不耐烦地骂道,“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是时候一命偿还了。” 他作恶多端,他杀人无数? 凤九邪望着无边的黑暗,他好似从来都没触碰到光明,即便有那样的一刻,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的这双手,杀人无数,却从未杀过不该死的人。 他被冠以魔教少主的名号,却虚有其名,终年被软禁在魔宫冰冷的牢狱,只因他想要洗掉身上魔教的气息。 世人骂他怕他避他,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自我。 可他偏不如别人的意,他挣扎着活下去,却也只能走到这里吗? “夏夕雾,你又要食言了......”他低喃着,踏向脚底的深渊。 那一日,荒林里作乱的魔教中人被一举剿灭,魔教少主坠崖身亡,正义得到伸张,江湖人士聚在一起彻夜欢庆...... —— 半月后。 洛雪城客栈。 夏姑娘坐在房里叹气,她是压根儿就不想回百月山,怕她爹又要提起出嫁一事。 夏无尘推门进来,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凤九邪的死愧疚,便安慰道:“大哥说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替凤九邪说话,毕竟百月派此时势单力薄,如果被误会我们和魔教有一腿只会陷入危机。” 想来当初,夏姑娘还因为这件事和他发过好大的脾气,说他们忘恩负义。 对于凤九邪的出手相助,夏家两兄弟吃惊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感情,毕竟立场不同,即便是纯粹的感激也做不到。从小到大,人人唾弃魔教,人人惧怕魔教,爹教导他们要练好剑,替百姓除了这颗毒瘤。 所以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但凡和魔教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是好人。 “再说了,凤九邪之前灭百月派满门,这笔账是不可能这样就一笔勾销的。”夏无尘见她不说话,又理直气壮地补充一句。 这句话直戳夏姑娘心窝子,这黑锅还是她让凤九邪给背的,想到他为了救自己的哥哥命丧黄泉,这份愧疚便在心底扎了根。(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无脸妖怪 “二哥,我不想回百月山。”夏姑娘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夏无尘瞪大眼,激动地问,“你不会因为这事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们了吧?” “当然不是。”夏姑娘拉住他,示意他不要那么激动,“你看,荒林一战后,魔教的人这段日子一定会消停会儿,所以我待在山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爹不是说要让我出嫁了吗,我想趁着出嫁前再好好逛一逛洛雪城,毕竟,青泉派要说近也要御剑飞行半日才能到呢,今后怕是难有机会再来洛雪城。” 说到一半,便见夏无尘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忽然握住她的肩膀,哽咽道:“真是便宜楚云天那个小子了,我的宝贝妹妹就要被他给挖走了,二哥心里难过!” 夏姑娘只能尴尬地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兄妹情怀。 拜托,就算不是出嫁,她也迟早会离开这里的,出嫁还算好,至少她还在,可转世的话,便再没了她的踪迹,也不知道那时夏无尘会哭成什么样子。 而出嫁,不过是个幌子,一是安了爹的心,以为她会乖乖嫁给他亲自挑选的良婿,便不会再一双眼死死盯着她了,二是可以借口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好去办重要的事。 夏无尘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山下晃悠,而自己又必须回去重振百月派没空陪她,便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最后还是夏姑娘搬出了楚云天这个救星来,说要和他培养下感情,便由他做了自己的保镖。 夏无尘看着楚云天受宠若惊的脸和夏姑娘灿烂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带着也没给楚云天好脸色,趾高气昂地嘱咐道:“我三妹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别说这亲事谈不成了,我非用腰间这把剑劈死你!” 楚云天菊花一紧,忙发誓:“有楚某在,定不会让夏姑娘损一根头发,此心天地可鉴。” 夏姑娘看他被逼得满脸通红,有些不忍,便站出来帮忙说话:“二哥,你就别为难楚少侠了。” “还没出嫁就帮着别人说话了?哼!”夏无尘气得冷哼。 夏姑娘无奈地冲楚云天一笑,不过总归还是让两位兄长同意她留在山下了。 单独面对夏姑娘的楚云天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红着脖子道:“姑娘要去哪里,在下陪你去逛。” 他以为姑娘家无非就是去逛些首饰衣服什么的,哪知道夏姑娘居然一开口便说要去酒楼,顿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混迹酒楼的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儿家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干什么? 楚云天想制止她,但却没那个勇气去得罪未来的娘子,只好揣着一颗焦灼的心跟着她一起去了酒楼。 夏姑娘本就不打算在他面前维持什么好形象,自然懒得理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之所以要去酒楼,一是为了打探李楚柔的下落,毕竟仙人并未提示她已经逆袭成功,那就说明李楚柔还没死。二是为了打听治疗夜一嗓子的几位药在何处,那夜他忽然出现,什么都未解释,只是将她带离危险之地然后又消失不见,总觉得他在躲着自己,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便不出来,如果能治好他的嗓子便能听他亲口解释之前发生的种种了。三是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妖界的入口在何处,她准备壮着胆子去探听吉泽的下落,毕竟那日之后便再没见着吉泽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李楚柔身上的女主光环给秒成了灰。 装了一肚子的疑问,一路上夏姑娘便没怎么说话,楚云天又是个不敢和姑娘攀话的主,两人便沉默着到了洛雪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以前和凤九邪一起来的时候都是直接去上座雅间,这回夏姑娘选择了混在大堂里,好和周围的人攀谈。 她这刚一坐下,酒还没端上来便拉了拉隔壁小哥的袖子,笑眯眯地问:“这位哥,可以向您打听个事吗?” 那人转过脸来,差点没把夏姑娘吓个半死—— 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惨白,就好像唱戏的人抹了满脸的白色颜料将耳目口鼻都给盖住了一般。 再一眨眼,那张脸又变成了在寻常不过的路人甲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何事?” 夏姑娘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却半天都发不出来。 她方才是出现幻觉了吗? 好在这时小二端来了酒,她才顺势侧回身去。 可对方却缠上了她,一只湿漉漉的黑色触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一道阴测测的声音飘来:“转生珠?你有转生珠!给我,给我!” “哇!”夏姑娘一把打开他的手,方才所见根本不是什么幻觉,这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怪! “珠子……给我……”无脸怪已经扯掉了身上的人皮,将它的本来面目展现在众人面前,竟是如黑色海藻一般缠绕着无数黑色的触手,几乎有三米多高。 原本还在酒楼里喝酒的人纷纷尖叫着逃散,武林中人则拔剑对着那无脸怪厉声呵斥:“妖怪,看剑!” 楚云天将她往身后一拉,拔剑便迎了上去。 隐匿在人间的妖怪也不算少,但这样光明正大白天就伤人的妖怪还实属少见。 夏姑娘只见过吉泽那般可爱的妖怪,这种又大又丑的妖怪她还是头一回见呢,她还天真地以为所有的妖怪都是吉泽那种娇小可爱型的呢,当下便打消了独闯妖界的可笑念头。 以楚云天的功夫对付这样一个妖怪不成问题,却没想他刚解决了这只,又有别的无脸怪从四面八方赶来,似乎是听到了刚才那只无脸怪临死前的哀鸣,来给他报仇了。 酒楼的大门被一群无脸怪堵住,没来得及跑出去的人纷纷绕去**,大堂里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她与楚云天二人了。 数十只无脸怪同时伸出触手,将乌黑的毒汁往楚云天身上喷,对于夏姑娘,却是谁都没去伤害,只是争先恐后地去捉她过来,不过都被楚云天的剑给切断了。 夏姑娘想试试用火符把这群无脸怪给赶走,但碍于楚云天在场,只能躲在后面干着急。 “夏姑娘,快从**逃走,这里交给我!”楚云天背对着她大声喊道。 “一起走吧。”夏姑娘怕他被一群妖怪给群攻秒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等他。 楚云天劈开数只触手,找到机会便往**的位置退去。 第二十五章 挖出身体 只是,两人刚跑到**口,便反手关上了门。 夏姑娘额角渗出冷汗来,**外的情况比正堂还糟糕,原以为逃出去的人全都被无脸怪的触手活活勒成了无数肉块,散落在地上,好不恐怖。 而那些无脸怪因为吸食了人血一个个都膨胀成了血红色,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用传送之术离开这里,可是...... 看一眼挡在自己身前一刀刀斩断无脸怪触手的楚云天,她做不到如此背信弃义。 那些妖怪的目标是自己,如果抓到了她便会离开,不然这样下去只会招来更多的无脸怪,死更多的人。 这般想着,便举双手投降:“我认输,别打了!” 无脸怪笑了笑,就连笑声也像是从肚子里闷出来的一样,听着就觉得难受。 “珠子……” “珠子……” 无脸怪们一声又一声地说着。 楚云天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珠子到底是什么,但夏姑娘明白,转生珠对于妖怪来说就好比是可以开挂的宝物,谁都想要。 “夏姑娘,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类,除了厮杀下去别无他法。”楚云天一抹额角的汗,喘着气说。 “这么多,你杀上三天三夜也杀不完。”夏姑娘注意到他已经有些累了,能够预想到最后二人悲惨的结局。 与其这样,倒不如想个法子骗过他们。 “珠子我这里只有一颗,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多好多,如果你们杀了我就只有一只妖能够得到珠子,可若是放我一马我可以带你们去拿别的珠子,这样你们每一只妖都能够得到珠子,岂不更好?”夏姑娘朗声道。 一群无脸怪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信,但又禁不住这样的诱惑,便暂且同意了夏姑娘的提议。 从楚云天身边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小声说:“我带他们去郊外,你快些搬救兵来救我。” “夏姑娘!”楚云天伸手去拉她,却被无脸怪的触手飞快地打开,整个人撞到身后的墙上,重重落下。 夏姑娘赶紧提醒无脸怪:“你们若是再伤人珠子就别想了!” 那群无脸怪本也没把楚云天的命放在眼里,听了夏姑娘的话赶紧住手,一群乌七八黑的妖怪缠着她浩浩荡荡地往郊外而去。 路上已经跑得一个人影儿都没了,大家都躲回家去,生怕跑得慢了就成了妖怪身下的肉块儿。 夏姑娘苦着一张脸看着缠了满身的触手,好在没把她的手指给遮起来,她还可以偷偷画符。 有无脸怪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顿时激起了怒意。 “你使诈!”最大的那只无脸怪骤然气得膨胀起来,一把打开其他的无脸怪,把夏姑娘抓到面前,又撕下那张白脸,露出漆黑的洞口,有凉气从里面传出来。 这应该就是它的嘴了吧,夏姑娘临死前这样想道。 无脸怪吃下少女,愉快地打了一个饱嗝,摸摸肚子,大摇大摆地返回妖界。 只是,它刚从结界那头进入妖界,体内便散发出强烈的光芒,起初还以为是转生珠起了作用,洋洋得意地笑了。可下一秒却再也笑不出来,因为,它已经被炸了个粉碎。 千世转生珠可不是谁都有命消受的...... 陆陆续续从结界外进来的无脸怪看着满地的黑色肉渣,一个个都懵逼了。 而夏姑娘,早就跑远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妖界,怕又撞上别的妖怪便选了一条幽静小道,一路跑一路将身上恶心的黏液给甩下来。她真是太倒霉了,去探个消息也能被妖怪盯上,还被吞进了肚子里,命运还真是坎坷(作者脑洞还真是大)。 跑出了小径,竟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山谷,脚底的红土冒着热气,这里的温度极高,眼前的一切都热得扭曲起来。 夏姑娘只觉得像是来到了闷热的桑拿房,整个人被熏出一身汉来。 正打算折返回去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些无脸怪已经离开了结界口各自回家了呢。 转身前却瞥见山谷中央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她眯起眼看了看,是一团像泡沫一样的小球,漂浮在那团隆起的红土上空。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脚底的红土传来滚滚热气,越是靠近,那团泡沫里的东西就看得越真切,等走到了跟前,夏姑娘吃惊大叫:“吉泽!”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闭着眼安详沉睡着,只是他的身体却是透明的,泡沫下方的景象透过他被夏姑娘看得清清楚楚—— 红土里埋了个男子,头顶有两个小小的犄角,栗色长发贴着他的脸庞垂下,那张脸格外精致,仿佛每一寸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路才雕刻上去的,男子的眉宇中透着一股妖气,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害怕不起来,反而因为他的盛世容颜而惊叹不已。吉泽曾提起过自己只是个元神,真身是妖界有名的美男子,难不成这埋在红土之下的男子便是他? 想到自己曾两次扒下他的裤子扇了他白花花的屁股蛋儿,夏姑娘就觉得无法直视那个还埋在土里的男子。 只是,吉泽的元神为什么会变得透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夏姑娘能猜到一定和李楚柔有关,但吉泽怎么都叫不醒,便只能尝试着去挖红土里的那具身体。 好在男子穿了衣服,不然挖出一具果体夏姑娘还真要质疑作者君的节Cao了。 “吉泽,醒醒!”拍了拍他的脸,男子依旧香甜地酣睡着,除了脸上多了些黏液外什么都没改变。 难不成是吉泽的元神受了伤,才会变成半透明,才会叫不醒? 在山谷里徘徊了半晌也没等到吉泽醒来,而吉泽的元神也无法挪动半寸,夏姑娘便只能将他留在此处,一步三回头地折返到来时的地方。 方才那个被千世转生珠光芒炸碎了的无脸怪的肉块还在那里,其余的无脸怪已经散去了,结界入口处一只妖都没有。 夏姑娘四下看了看,这才猫着腰偷偷离开。 只是,谁能告诉她,结界的另一头为什么会连着猪圈?而她好死不死地还踩到了一坨猪!大!便! 正在吃食的猪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嫌弃地挪了挪身子,好似生怕被她这个脏兮兮的人给弄脏了一般,哼哼唧唧地冲她叫。这一叫,便引来了看守猪圈的大娘。 ——“来人呐!有人偷猪!” 第二十六章 收拾残局 用银子摆脱了守猪大娘的纠缠,夏姑娘满身狼藉地往回走,打算和楚云天汇合。 一路上哀鸿遍野,放眼看去都是被无脸怪给弄死弄伤的无辜路人。 夏姑娘抿紧唇,自己身上这颗珠子带来的影响力真是越来越大了,上一世她还因为有了如此神器而沾沾自喜,如今却恨不得没有这东西。 走到酒楼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夏姑娘寻思着楚云天会不会已经回了客栈,脚步一顿便又继续朝前走。 只是,她刚走了几步,便从上空跃下来一个人,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就被抱了个满怀。 夏姑娘正准备踹他一脚再给俩耳光,好教训教训这个大白天就耍流氓的登徒子,但那人身上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有点冷清,却又让人安心。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夏姑娘眨眨眼,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夜一松开她,唇微微张开,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眸光里闪烁着难以察觉的波澜,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腕,又依依不舍地放开,深深看她一眼,抬脚便又要走。 夏姑娘怒极反笑:“你如果现在走了,就永远别来见我。” 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谜团,却总喜欢一个人去面对,明明之前答应过她,她是他最亲的人,可还是一声不吭地走了,连个只字片语的解释都没有。 即便他是个哑巴,即便他不会写字,那总能画出来吧?她可以很耐心很耐心地去理解他的意思,可他为什么还是和前世一样默不作声地一个人背负? 夜一听了这话,犹豫了。 二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可夏姑娘却觉得,仿佛隔了一条星河的距离,看似很近,却根本跨不过去。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一道身影由远到近:“夏姑娘!” 二人都愣了愣,一眨眼间夜一便从她跟前消失不见,只有楚云天的身影在眼里渐次清晰。 “夏姑娘!你没事吧?”楚云天跃步到她面前,神色激动,连带着说话也有点发颤,“我以为,我以为你肯定已经......” “死了?”夏姑娘拍拍身上风干的泥土,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那群无脸怪群起而攻之呢,加上夜一又一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因而声音显得十分冷淡。 楚云天噎住,顿了顿,还是憨厚一笑:“夏姑娘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我带了人去郊外悬崖边,并没有看见夏姑娘,所以便又回城四处寻找。好在大家因为害怕都躲回家了,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你。” “我本来是打算带他们去郊外的,哪知他们心急,刚出门没多久就把我给吞肚子里去了,好在我身上带有保命的毒针,插进他的肠胃里没多久便爆炸了,我这才得以脱身。”夏姑娘将事情一语带过,避开了转生珠这一不能提及的话题。 楚云天皱着眉,虽然还疑点重重,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带着门派弟子救死扶伤,便没有深究。 夏姑娘因为在百月派学过一点医术,便跟着楚云天去帮忙,她当然知道用治疗术会更快且效果更好,但这样敏感的时期她可不能随意展露这样的能力,不然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她很可能被划入妖魔鬼怪的行列中。 楚云天看着身旁替伤员包扎的夏姑娘,忍不住温和一笑,攀起话来:“我原以为夏姑娘这样娇弱的女子遇上这种事一定早就吓哭了,没想到竟有不输于男儿的气魄。” 夏姑娘将白布条打了个结,拍拍手上的药渣,回道:“哭有什么用?再说了,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好歹也是剑圣的女儿,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当然得临危不乱,主持大局。” 旁人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及笄丫头说出这种话来,都忍不住善意地笑了,还以为剑圣宠爱的女儿会是娇纵蛮横,没想到还不嫌脏地给他们包扎伤口,霎时间对她的好感便多了几分。 “对了,那群妖怪好似是在寻什么珠子?”楚云天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随口一问。 夏姑娘指尖顿了顿,压下心底的紧张,干巴巴地一笑:“可能是流传在民间的什么神器吧,你也知道魔教教主也在四处搜罗神器,为此不惜到处伤人,可见神器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妖而言,都具有十足的魅力。” “想来夜央宫也是因为有神器而惨遭灭门呢。”楚云天惋惜地摇摇头,继续帮夏姑娘捣烂草药。 夏姑娘的面容,却忽地阴暗下来。 忙活了到了深夜,才将无脸怪制造的烂摊子给收拾妥当,夏姑娘累得直不起腰,回了客栈洗了澡头发都没弄干便倒头就睡。 房间的窗户像是被夜风吹开了一般,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跃窗而入。 那人走到她的床前,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眉间的褶皱,声音如叹息般轻缓:“半月之久,我却觉得像过了半辈子……” “你还在这里徘徊什么?等着被那帮所谓的江湖侠客捉去生吞活剥了吗?”又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月光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表情不善,恶狠狠地瞪着床上酣睡的女人。 “你怎么跟来了?”凤九邪收起满脸的落寞,声音平静地问李楚柔。 “我不跟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抛下我带着她跑了?”李楚柔冷哼一声,提醒道,“别忘了,是谁和你共生死共患难,又是谁跟着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欢庆你我的死!” “够了,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说。”凤九邪轻声呵斥她,怕她纠缠不清吵醒了熟睡的人,便拽了李楚柔的手从窗户离开。 只是二人都没看到,早在凤九邪潜入房内的时候,便有一个人也潜了进来,躲在房梁上,待他们走后才放心地离开,并替夏姑娘关好了窗户。 这一夜,很快便被抹亮。 只是洛雪城却没了往昔的太平日子。 先是魔教接二连三地灭掉各个门派,后来连妖怪都出现了,原本歌舞升平的街道如今纷纷关紧了门,连生意都不做了。街上偶尔路过一两个人,皆是神色匆忙,满脸戒备。 夏姑娘站在空荡荡的路边叹一口气,她这还怎么打听给夜一治嗓子的几味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