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是我提出的同居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在肖言的家门口对肖言说“我们同居吧”的时候,他穿着的那条运动裤短到遮不住他的脚踝,左脚的棉拖鞋上还漏着一个洞。我尽量不去注意他的邋遢,只是盯着他精得像狐狸一样的眼睛。肖言说了四个字:“不行,不行。”我瘪了瘪嘴,哀求他:“求求你了。”肖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两个字:“不行。”我挥开他的手:“怎么就不行了?”肖言张狂:“同过居了,等我走的时候你就离不开我了。”我低下头,去盯他棉拖鞋上的洞:“你有什么好?我怎么就离不开你了?”这时,肖言这个来自江南的白面小生像热情的蒙古大汉一样抱了抱我,用力拍了拍我的背,说:“听话,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仰脸吻住肖言的嘴,仅仅是嘴碰嘴而已,静止了三秒钟,离开。我不会接吻,不懂得张嘴,更不懂得如何让舌头绕得像蛇一样灵。我每次吻肖言,肖言都会讥讽我动作的拙劣。相反,肖言每次吻我时,我都会在他的怀里发烫,连脚趾尖也会变红。我对肖言说:“那我回家了。”就这样,我提出的同居议题在勉强称得上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转身冲进乱糟糟的大雪中,肖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电话啊。”说完,他就转身迅速地溜进房间了。这个“溜”的动作是我猜的,不过,百分之百是对的。肖言怕冷,一冷,他就像个老鼠一样,哪暖和就往哪钻。 我到家以后没有给肖言打电话,像往常一样,等着他打给我。好像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是在他心里的。果然像往常一样,肖言打电话给我,问:“到家了吗?”我说:“没有,我被黑人抓走了。”肖言说:“哦,那你保重。” 我和肖言所在的这个叫做芝加哥的美国城市,充斥着没有我白的人群。我对于黑人的忌惮是来自潜意识的。而事实上,他们除了会伸手向我要钱或者追我两三步一定要问候我一句之外,还没有对我产生过其它举动。两年了,我从来没给过他们钱,因为小面额的他们看不上,而大面额的,我舍不得。 第二天,我和肖言照样在学校的餐厅花了九美元三十六美分吃午餐,照样的芝士汉堡,土豆泥,鸡肉汤,照样的一大杯汽水。我埋头于土豆泥,肖言则埋头于他三个星期前就应该交上去的作业。肖言的作业很有戏剧性。他前三个星期的作业一次都没有交,之后,第四个星期的时候交了第一个星期的,直到今天,第九个星期,他在准备第六个星期的。这就意味着,下个星期,也就是这学期最后一个星期,他可能会死于四次的作业中。累死,或者被我掐死。我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不过如果肖言不上进,我就会掐他。想到此,我不由叹了口气。 肖言抬头,问:“怎么了?” 我也抬头,说:“不好吃。” 肖言低下头去:“晚上带你出去吃。” 我也低下头去:“晚上我有事,我要和王大头去看房子。”我说谎了。 王大头不是真名,王大头的真名叫王王,叫起来像狗一样,不管是他,还是叫他的人,都像狗一样。据说王大头小时候头大,所以有了这么个绰号。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岁了,头的大小也已经很正常了。他今年三十二岁了。 肖言把一堆作业纸推到一边,拿起汉堡,狠狠咬了一口,问:“你要跟王大头同居?” 我说得煞有介事:“不是同居,是合租。” “那还不是一样?”汉堡在肖言两口之后,剩下了一半。 “不一样。我和王大头要缔造的是清白的室友关系。” “屁,去你的室友。”肖言的一个“屁”字,让他嘴里的一些物质喷到了我的脸上,但他视而不见,仍继续:“王大头那个大龄男青年,加上你这种傻子,还能清白?” 我擦脸,心想肖言还是紧张我的。刚这么想着,肖言又开口了:“行,那你就好自为之吧。”汉堡不见了,肖言收了收作业纸,撂下一句:“我先去图书馆了。” 就这样,我拐弯抹角第二次提出的同居议题又结束了。 第二话:达成同居协议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晚上,肖言找我出去吃饭。我说:“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和王大头去看房子。”肖言说:“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今天晚上要在实验室做试验。” 王大头是个博士生,比我和肖言这种硕士生高一个层次,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离开实验室,因为那是他平生做的最少的事。王大头小时候头大,物理学得好,于是就坚持这个领域坚持了数十年,至今。我和肖言是学金融的,不谋而合,我们想赚大钱。 我的谎言就这样被狐狸肖言拆穿了。我跟着肖言出去吃饭了,他点了我喜欢的茄子和菠菜汤,这对于缺了肉就像缺氧一样难过的他来说,是天大的牺牲了。因为毕业前的课业压力,我和肖言都辞了赚钱的差事,面临坐吃山空,所以我们有言在先,出去吃饭,最多点两个菜,如果还想喝汤,就只能一菜一汤了。 吃过饭,我接到了妈妈从国内打来的电话。她问我:“新房子找好了吗?”我说:“还没有,合适的房子都太贵,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室友。”妈妈说:“那就跟你男朋友一起住吧,反正你都这么大了。”妈妈说的这两个分句,我都否认了。我不承认我有男朋友,也不承认我年龄大,而且是打死也不承认。妈妈是坚信我有男朋友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比仙女还好看,比傻子还好心,凡是她女儿看上的男人,必束手就擒。我不承认,是因为肖言一句承诺都没给过我。如今连承诺都不可信了,何况什么都没有。我不想让家里涉足我这没有保险绳的爱情,免得我摔着的时候,他们跟着我一起疼。还有就是,我二十四岁的年龄,禁不得人家说我年龄大。肖言是小我一岁的。对于他这样典型的花样少年,我是不敢奢望他轻易地吊死在我这一株花上。 我对肖言说:“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妈妈都同意我跟男人同居了,偏偏你拒绝我这送到嘴边的肉。”肖言只说:“我吃素的。” 但事实上,肖言根本不是吃素的材料。基本上来说,肖言至多可以成功坚持三天不产生把我扒光的想法,但往往第四天,在我的稍稍引诱之下,他的热情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了。肖言对我说:“你引诱我,说明首先你想开荤。”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比起**,我更需要安全感。我觉得如果肖言连续四天都对我没想法的话,就说明他不爱我了。所以我才必须引诱他。有时候,我必须承认,我需要波涛汹涌的安全感,不管是来自精神,还是身体。 肖言吃荤不代表他是个禽兽。面对除了我以外的女人时,肖言还是禁得住引诱的。肖言常常说:“我的下半身是因为你才存在的。”我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打了个冷颤。我心想:难道他不跟我在一起时就变成女的了?于是我一度禁止了他这句话。但结果偏偏是:在他换了十余种其它说法后,我都觉得没有那句显得忠贞,于是索性又让他换了回来。 我旧房租的期限已经近到鼻子尖了。肖言妥协了。 肖言的妥协过程绝对称不上漫长。事实上,他的No和Yes之间,只有一夜。那一夜之前,肖言还在说他吃素。那一夜之后,他就同意和我同居了。我之所以直接说“同居”,是因为任谁谁也不相信我和肖言能井水不犯河水地清白地合租。 肖言妥协的过程是这样的。那天,肖言陪我去看了一处房子。那房子处于交通发达的市中心,七百五十美元一个月,包水包电包煤气,墙面上刷着两幅油漆画,一幅是两片红唇,另一幅是一簇立体感颇佳的蘑菇,看上去性感极了。房子很小,于是我对肖言说:“小也有小的好处啊,这样你擦地才不会太辛苦。”肖言一边查看卫生间,一边说:“我觉得也是。” 显然,这句话正式宣告肖言愿意和我同居了。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的。我喜欢这种我看不懂的男人,因为看不懂,才觉得好看。 第三话:爱情是不是来去自由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肖言亲自签下了这间房子。跟我们签租约的经纪是美国女人琳达,她问到我和肖言的关系时,我没说话。肖言笑着说:“她是我女朋友。”我喜欢听肖言亲口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之后的时间里,琳达模糊了我们的关系,每次她向我提到肖言时,总是说你的丈夫怎样怎样。 我们的租约仅仅签了三个月,因为在肖言的计划中,三个月之后,他将回国。而我相信,不管到时候我是不是决定继续留在这个资本主义社会里,我都不会继续住在这个曾经有过肖言的房子里。因为我知道,那种混合着红唇,蘑菇,还有肖言痕迹的寂寞,是我一个人承受不了的。 肖言说过,他怕他走的时候,我会离不开他。这句话,我一直不敢深思,因为它让我感到,肖言会离开我,一个人走。这是我不敢深思的结局。 我和肖言的搬迁是在一个星期后,因为在那一个星期中,我被毕业前的项目逼得喘不上气来,至于还欠着三次作业的肖言,处境就更可想而知了。 那个星期的星期二,肖言是带着牙刷和牙膏来学校的。那天晚上,他睡在了图书馆里,星期三的早晨,他在图书馆的洗手间里刷了牙,这使得他给我的吻中依旧是带着薄荷的清凉。 那个星期的星期五和星期六,肖言都没有睡觉。他去了项目搭档的家里做项目。我想助他一臂之力,他却说那项目太深奥,不适合我,所以至今,我对那项目的了解还仅限于那是一个用于给公司分级的模型。我和肖言都是学金融的,但其中的小方向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归纳地讲,他说他学成之后是技术型的,而我属于投机型的。肖言的搭档是个文质彬彬的丹麦男人,所以我坦然地让肖言和他过了两夜。 肖言在两夜没睡之后,在学校里随便见了个女的就误认成是我了。他直接走过去从背后拍了人家的肩,说:“带钱了吗?”那女的回头看了眼肖言,一溜烟就跑了。肖言事后跟我说:“她肯定以为我是抢劫的了。”我却说:“她是以为自己闯了动物园了。”肖言挂着两个黑眼圈,活生生一只熊猫。肖言问我:“带钱了吗?”我反问:“你真想抢劫?”肖言往我身上一靠:“我先劫个色吧。”肖言所谓的劫色,其实只是靠在我肩上睡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他继续做他的模型,而我负责掏出八十美分去给他买了一杯咖啡。肖言要我出钱仅仅是因为他没有零钱而已。 那没日没夜的一星期结束之时,肖言与一群男性朋友出去喝酒庆祝,也算是为那个丹麦男人饯行。丹麦男人是交换生,只在我们学校停留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他们男性喝酒的时候,我和艾米在家收拾行李。艾米是新加坡人,是我即将解散的室友。坦白地讲,从传统意义上看,艾米和我属于绿叶和红花的关系。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得到了一个王子般的美国男朋友。两年了,白种人看我的目光让我渐渐面对了这样一个现实:在他们眼中,我不美,也不丑,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的中国女性。总之,他们硬生生地粉碎了我企图将追求者全球化的梦想。其实事实上,也并不是仅仅只有黄种人才能欣赏我的美,很多时候,我觉得黑人也是喜欢我的,不过,我并不是很能欣赏他们。 室友艾米勉强算是我和肖言的红娘。 上一个夏天,在艾米组织的为期五天的佛罗里达之行之前,我和肖言还处于不见面就谁也想不起谁,见了面就点点头的关系中,而在佛罗里达之行进行到第五天时,我看着站在迈阿密海滩上的肖言,突然就心动了。我心动的时候,肖言突然就看向我了。那时候,我的长发和裙摆一定都飘得很美,所以肖言也心动了。 肖言是很英俊的。他白皙,斯文,有长长的腿和手指,嘴唇很薄,还有一对狡黠的眼睛。我心动的时候脑子也在动。我在想:我为什么今天才心动?然后我归纳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答案:我之前一心扑在学习上了。不过,肖言的答案是: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来了。当肖言说这话的时候,我感伤了一下。爱情,会不会莫名其妙地走掉呢? 第四话:无效的离家出走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和肖言拖着行李从不同的地方搬进同一个房子那天,天上又飘着雪。芝加哥的雪就是这么连绵,上一场的还没融化,这一场的就又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我们大大小小的行李从门口堆到对面的窗口。我站在其中,笑了。我一笑,肖言就扑过来吻我了。他吻我的嘴,吻我的脖子。房子中幽幽的暖气把我烘烤得发烫,肖言的手指迅速地褪下了我的衣物,我们就在拥挤的行李中**。我的双手扶在墙上,眼前是那立体感颇佳的蘑菇油漆画,我觉得一切美极了。之后我看着窗外的雪,对肖言说:“这真是一个温暖的冬天。”肖言从我身后抱住我,说:“我同意。” 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想才第二天,肖言这个我软磨硬泡才泡到家的室友,就让我牙痒痒了。 阳光洒进了半间房子的时候,我兴致勃勃地推醒了肖言。我说:“亲爱的,起床了,我们该整理房间了。”肖言眼睛睁都没睁,伸手抱住我的脖子,把我搂到胸前,咕哝了一句:“再睡一会吧。”我钻出他的怀抱,继续推他:“都中午了,别睡了。你看看我们房间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肖言眯缝着眼睛哼哼唧唧:“我累啊,累啊。”我坐直了身子:“你再不起,我可就生气了。”这次,肖言连一个字都没说,彻彻底底睡过去了。我站起来:“我一生气,我可就走了啊。”肖言像雕塑一样,栩栩如生,可惜就是不会动。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囔:“我走了可就不回来了啊,可真不回来了啊。”直到我把门都打开了,肖言还是雕塑一尊。我走也不是,不走就更不是了。于是,我关上门走了。 才走到电梯,我又折回来了。我一没带钱,二没带电话,三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好好梳,我出去干什么?我折回门口,往地上一坐,翻看隔壁门口新到的报纸。这一翻,就从第一版翻到了第八版。 隔壁一直没开门拿报纸,肖言倒终于砰的把门打开了。他显然是刚刚醒过来,脑袋上的头发龙飞凤舞,裤子上的皮带也没系,丁丁当啷地耷拉着。他冲出门险些一脚踩在我身上,我们都吓了一哆嗦。肖言说:“你坐这干什么?进来。”我把报纸放回隔壁门口,跟着肖言进房间了。 肖言说,他睡着睡着,忽然梦见我走了,于是他就醒了,想着怎么也得把我揪回来,这才慌慌张张地冲出了门。我说那不是梦,我是真的走了。只不过,现实和肖言的梦之间有时差,这时差让我看了整整八个版面的芝加哥论坛报。 自我这一次出走后,肖言的觉照样还是睡到艳阳高照,而我也照样有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兴冲冲地企图叫醒他。只不过,我叫醒他的方式改进了。我发现,相对于我没头没脑的离家出走,我软绵绵的甜言蜜语和身体,要有效得多。 第五话:爱情像战争,需要知己知彼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和肖言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劳逸结合着把房间整理妥当。肖言做家事很细致,那种细致,是在我之前二十几年中或目睹或耳闻的成百上千的北方男同胞中,前无古人的。我看着肖言拿着抹布趴着擦地板的样子,对他说:“你们南方男人简直要把我比下去了。”肖言不屑一顾:“你还差得远呢。”说完,他站起身去洗抹布,然后又擦了第二遍。 在电饭锅把米饭做熟的同时,肖言正把一锅鸡翅膀烧得轰轰烈烈。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有食物的香气飘来飘去,这时我悔不当初了:我怎么直到今天才跟肖言住在了一个屋檐下?肖言嚷嚷道:“快盛饭去。”我喜滋滋地服从了。 搬迁第四天,我和肖言请了七八个朋友来吃饭。丁点大的房间里塞满了人和食物,吵吵嚷嚷地让我觉得地板都抖了。值得庆祝的有两件事:乔迁之喜和毕业之喜。乔迁的喜,是当之无愧了。而至于毕业,我和肖言还要等待学校种种乱七八糟的考量。在拿到毕业证之前,我们的心还是悬着的,不能彻底地喜。 人说,人老了就总是爱念叨,再琐碎的事也能津津乐道个十几遍。这千真万确。比如我姥姥总是爱给我讲我小时候那些事,讲得已经能让我觉得历历在目,觉得自己像是亲眼看着自己长大的一样了。不过,为什么房间里这些风华正茂的男女这么喜欢念叨我和肖言的事,我就参不透了。据他们说:那是因为他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那个夏天,从佛罗里达回到芝加哥,我和肖言就如火如荼地勾结了。不过那种勾结,是属于天知地知我知他知的暗地勾结。可惜的是,我们暗地才暗了一眨眼,就明了。 我和肖言第一次单独约会是他请我去看棒球,芝加哥白袜队主场对纽约洋基队。去的时候,我们是从学校出发的。从学校门口到车站,我和肖言还假惺惺地装了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普通同学,两个人拉开三十米距离,一前一后地走。我一边走一边思考:我这是早恋啊,还是偷情啊? 离开学校远了,我和肖言也就勾结了。地铁上塞满了去看比赛的人,拥挤得像真空包装的带鱼。我第一次离肖言那么近。他的胸膛让我觉得安全,下巴上的胡茬性感极了。到了球场,天却淅淅沥沥地下了雨,比赛延后了。我和肖言肩并肩坐在看台上,两个人撑着一把伞。我心想:让比赛就这么延着吧。一小时后,比赛在小雨中进行了。芝加哥输了,但我和肖言却都笑着。棒球是我们共同热爱的,但爱情,应该更甚。 在肖言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遇见了迈克尔,一个戴眼镜,看上去有点木讷的美国同学。我们和他寒暄了几句,就各走各路了。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太阳再升上天空的时候,我和肖言的暗地勾结也随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原来美国人也喜欢家长里短的。 朋友们众口铄金,咬定我和肖言早已经经暗度陈仓,打死也不相信那场芝加哥输掉的棒球赛会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大家说笑得尽兴,我和肖言也就不再辩驳。肖言搂着我对大家说:“没错,没错,我和小熊早一百年前就知己知彼了。”我笑着推开肖言,瞪了他一眼,禁止他在人前叫我小熊禁止了一百遍,他充耳不闻。旁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肖言会叫我小熊,因为这名字的由来是肖言说我在床上的时候,娇媚得像只小熊。我始终斥他,这天底下还有熊是娇媚的?我欣赏肖言口中的“知己知彼”。爱情就像战争一样,需要的就是知己知彼。 在朋友口中,我不叫小熊,我叫温妮。美国人都以为只是我的英文名字叫温妮,不过中国人都知道,其实我姓温,名妮。 第六话:至少,此时此刻在拥抱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一群朋友中最美也最沉默的是茉莉。茉莉是从香港来的,但她会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她是我在美国最好的朋友,我们的感情像姐妹一般。我给茉莉倒了杯果汁,调戏她:“来,笑一个,笑一个就有果汁喝。”茉莉果然就笑了一个。王大头也在,王大头看着茉莉的笑,魂魄都快被吸走了。我曾屡屡劝王大头,让他死心,我说一朵茉莉戴在大头上,不合适。劝着劝着,我和王大头倒像兄弟一般了。不过肖言不认为他把我当兄弟,肖言说,王大头是退而求其次了,而那个“其次”就是我。 我那解散了的室友艾米,偎在王子般的美国男朋友身边,像连体婴一样。跟连体婴说笑着的是茉莉的另一个裙下臣,晓迪。晓迪也是中国人,今年十九岁,比我和茉莉整整小了五岁。晓迪比我们晚一年来的美国,在西北大学念硕士,和我们并不同校。茉莉曾问他:“你是神童吧?这么小就硕士了?”晓迪黯然,因为他忌讳茉莉称他为“童”。 茉莉的裙下臣又岂止王大头和晓迪二人,不过茉莉还是落寞的一个人。开玩笑时她会说:“除了头大的,就是年龄小的,你说为什么啊?”这时我就会告诉她:“因为十全十美的,都在我裙下。”茉莉听了这话,就追着我打。 吃尽了肉,喝光了酒,一部分人会淋漓地酣睡,另一部分人却会黯然得一塌糊涂。茉莉属于后一部分人。她伏在我的肩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们真好,我真羡慕你们。”我拍了拍她的背,什么都没说。我没有说,我不好,我真的不好。我也没有说,也许我并没有得到肖言,就像她没有得到她爱的男人一样。 肖言则属于前一部分人。他躺在床上,睫毛安静地垂着,脸庞无邪得像初生的孩童。我俯下身,用牙齿咬他的嘴。他醒了,回应我的吻,双手抱住我揉搓我的背。我的声音直接送到他口中:“肖言,你爱我吗?”他的声音伴着呼吸触碰到我的喉咙。他说:“爱。” 无论是哪一部分人,酒肉在胃中消化过后,日子还是都要在正轨中继续。茉莉和晓迪还是各自在各自的学校中继续着课程,王大头也还是蹲在他的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像是要长出蘑菇来。艾米继续花枝招展,每天为了吃什么不吃什么和美国男朋友吵得不可开交。 而我和肖言却不一样了。我们不去学校了,不去找工作,我们只是窝在那铺着古老木地板的房子里,烧各种各样的菜,用雪白的大瓷碗吃米饭,看各种语言的电影,听各种语言的音乐。我们每天说很多的话,在想**的时候尽情地**。我们会在黄昏出去走走,天还是很冷,有时飘着零星的雨或者雪。肖言会把我搂得很紧,紧得让我连走路都不自然了。我有时会说:“我想吃西瓜了。”肖言就一手拎上一个西瓜,另一手搂着我,走二十分钟回到家。在冬末的时节,房子里的暖气呼呼作响,我觉得西瓜像糖一样甜。 朋友们问我和肖言:“你们有什么打算?”我和肖言敷衍道:“先休息休息,至于打算,过过再说吧。”这话是谎话。 肖言是有他的打算的。他长大的那个江南的城市,是他的方向。他对我说:“家里让我回去。”我的手心变得凉凉的:“什么时候?”他抱住我:“他们让我尽早回去,不过我说我要等毕业典礼后。”我抬头问:“为什么?舍不得我吗?”肖言又把我的头压回到他的怀里,反问我:“你说呢?”我心里乱糟糟的,不过我听着肖言的心跳,勉强地笑了。至少,我们此时此刻在拥抱。 第七话:跳脚的茉莉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们的谎话骗不了茉莉。她直接问我:“你们没有打算在美国发展吧?”我对茉莉坦白:“嗯。”“什么时候走?”“肖言毕业典礼后就会走了。”“哦,就剩两个月了,”茉莉淡淡地算着:“那你呢?”我把面前的咖啡搅得像漩涡一样:“不知道。”“那你们?”茉莉的问题没有问完整,但我却答得直截了当:“我们?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又没把自己卖给他。”我笑着,目光失去了焦点。我想,我的这个谎话也骗不过茉莉的。她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说:“别嘴硬。”我的思绪还在飘:肖言啊肖言,只要你愿意出一块钱,我就把自己卖给你。茉莉又说:“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我笑不出来了。茉莉是孤独的,她需要我这个姐妹。 妈妈打电话问我:“毕业了,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我说:“世道不好啊,我在努力了。”妈妈说:“不着急,慢慢来。”妈妈又问:“那你男朋友呢?”我警惕:“妈,我没有男朋友。”我说这话时,肖言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我的脸上,只一秒,就又移了回去。他已经在学习有关贸易的知识了,那有关于他回国后要接手的事业。在那个温润的江南城市里,在他轻描淡写的家族事业里,我想他会飞黄腾达的。我对那有关贸易的知识咬牙切齿,就像是它们会把我的肖言带走一样。 茉莉在凌晨打电话给我,哽咽着说:“我没事,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我刚洗过澡,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说:“你在家么?我过去找你。”肖言接过我手中的毛巾,继续在我头上揉:“这么晚了,我陪你去吧。”我甩了甩头,水滴甩了他一脸。我说:“不用了,我和茉莉有私事谈。”肖言嗤之以鼻:“你们的私事,除了我不就是则渊吗?还能有别人吗?”我同样嗤之以鼻:“多的是呢。” 我说是那么说,但我心里和肖言一样清楚,茉莉的心事只有一桩,那就是则渊。则渊是我们的学长,我们入学的那个秋天,是他毕业的季节。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有一柜子笔挺的西装,还有一份金光灿灿的工作。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未婚妻,在中国。 茉莉喜欢上则渊是件再合情理不过的事了。我也喜欢则渊,他像海一样宽辽,但偏偏又像湖一样静谧,他有他的世界,一个有着完善的体系,旁人不能动摇的世界。而我就像个孩子,我把则渊作为哥哥一样喜欢着。茉莉也像个孩子,但她比我愚蠢,她把则渊作为男人一样爱着。我曾对茉莉说:“你们不在一个世界,他的世界,不是你跳脚就可以达到的。”但茉莉还在跳脚,一直跳着。 外面在下雨。在房子里,我竟不知道外面在下雨。我系紧了外衣,向茉莉家跑去。我的脚踏出一朵朵的水花,小而剔透。茉莉家不远,我跑着,只需要五分钟。 茉莉的眼睛红红的,她说:“外面下雨了?你怎么也不带伞?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找你。”我们在房子里,都不知道外面在下雨。我想:男人会像房子一样吗?有他在,我们可以安全得一无所知吗?我对茉莉说:“小雨而已。”我没问茉莉怎么了,茉莉也没说。她从冰箱里拿出酸奶招待我,我小口小口地吃。茉莉喝着白水,说:“我太脆弱了,我需要有个依靠。”我把话说得血淋淋的:“这就是你和则渊不合适的关键。他爱独立的女人,他爱相敬如宾的爱情。而你不是。”茉莉的眼睛又红了:“我刚刚又给他打电话了。”这个话题就结束在了这里。这是个陈旧的程序,苦寂的茉莉打电话给则渊,则渊忙,淡淡地寒暄几句,就结束了。则渊是清楚茉莉的心的,否则,他不会那么冷漠。对常人,则渊是宽容而温暖的。 电视机开着,让茉莉的房子没那么冷清。我吃完了酸奶,茉莉的眼睛不红了。她说:“肖言恨死我了吧?”我说:“怎么会。他正嫌我烦呢,恨不得把我撵出来。”茉莉笑了:“我也烦你了,你快走吧。”茉莉送我到楼下:“呀,又忘了下雨了,你等我,我上去拿伞给你。”我拉住她:“不用了,小雨而已。”我又说:“好好地找个依靠,去找你想要的惺惺相惜的爱情,不要再想则渊了。”我这句话,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第八话:不是蜜月旅行的旅行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又在雨里跑了。我和茉莉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的,她哭时,我只要坐在她身旁就好了。如果我走了,她该去找谁呢?我们都太脆弱了。 肖言给我开门,愣了一下:“下雨了?怎么淋成这样子?”我没说什么,直接扑在他怀里,说:“肖言,我冷。”肖言抱着我又洗了一次澡,热腾腾的水从我们的脸上流到我们的脚趾。我勾住肖言的脖子,说:“好热。” 第二天,我接到了则渊的电话。 则渊说:“其实,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多余的。”我说:“嗯,我也觉得多余。”则渊笑了,我也跟着笑了笑。则渊是宽容的,则渊是想放过茉莉的。这是我们都清楚的事。 肖言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劝过茉莉?怎么她还是想不通?”我瞪了肖言一眼:“我的口才可是一流的。”肖言不屑:“但你的思维是三流的。”我沉默了。的确,在感情上,我也有太多的事想不通。肖言见我沉默,又兀自加了一句话:“你是三流的,我是不入流的。”我附和:“算你有自知之明。” 三月过去了,四月来了。我和肖言吃光了整整一袋米。我对肖言说:“你是猪啊?怎么这么能吃。”肖言倒是不反驳,说:“你喂得好。”“吃那么多,也不见长两斤肉。”“你倒是胖了点。”我来不及放下炒菜的铲子就跑去照镜子,还问肖言:“真的吗?” 肖言在看旅行社送来的广告,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吧。”我说:“好啊,蜜月旅行。”肖言没说话,继续盯着手里的广告。我的心咕咚咕咚沉了两下,继续炒菜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和肖言不会结婚,不会有蜜月旅行。虽然现在,我们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我此时此刻还在给他炒菜。为什么?是我太爱他了?又或者,我根本不爱他。肖言说得对,我的思维是三流的。 我和肖言没有蜜月,但我们却有了旅行。 我们打了那个旅行社的电话,对他们说:“我们要去看尼亚加拉瀑布。”它在美国和加拿大的边境。 我收拾箱子的时候,对肖言说:“上次去旅行的时候,你在我眼里还是个神秘的江南小生,想不到今天再去旅行,我就已经要给你收拾内裤袜子了。”肖言检查着证件,机票之类的东西,回应我:“见过了我的内裤袜子,就不觉得我神秘了吧?”我点点头。但我还是困惑的,觉得有一种距离在我和肖言之间,它可近可远,让我惶惶不安。我把我和肖言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填进箱子,它们散发着同一种洗衣液的芳香,于是我又稍稍安心了。 一个台湾学长要回台湾了,通知我和肖言大家出来聚聚,吃吃饭,喝喝酒。我和肖言说:“真是不巧,我们明天要去旅游了。”就这样,我和肖言的旅行又在一夜之间被传开了。朋友们对我和肖言只剩下七个字了: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对茉莉说:“有事尽管给我打电话。”茉莉说:“嗯。” 第九话:旅行团像个老人团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肖言拖着箱子,我两手空空地上了飞机。上次旅行时,肖言坐在我前面一排,他把帽子扣在脸上睡觉,我从后面只能看见他的帽沿。而这次,他就坐在我旁边,自然地握着我的手。我蓦然:我记得我和肖言的一切,清清楚楚。 我反手握住肖言的手,问他:“你记得我们的事么?”肖言反问:“什么事?”“所有的事。”“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哦?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你说呢?”我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我们上第一堂统计课的时候?”肖言摇了摇头,说:“错。”他揭晓:“比统计课更之前。在那次为庆祝我们的学生会主席连任而举行的聚会上。吃过饭,我们所有人分两桌玩扑克,我和你同桌,而且,就坐在你旁边。”我瞠目:“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肖言打我的头,说:“你个没良心的。”我惭愧地皱了皱眉。 飞机在云层之上稳稳地飞着,我靠着肖言睡得踏踏实实。我梦见,那个聚会,大家八人一桌玩着扑克,我左边的男孩子戴着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有很薄的嘴唇,长长的手指轻轻地拿着扑克。是的,那是肖言。我醒来,对肖言说:“我记得了,那天,你坐在我左边。”肖言说:“终于又把良心找回来了。” 飞机落在目的地,肖言拖着箱子,我依旧两手空空。旅行社的导游在机场等着我们,他的普通话不怎么标准,英语也不怎么标准,粤语讲得很流利,不过我评判不出那是否标准。天渐渐黑了,还飘着雨,空气冷冷的。我们跟着导游去了酒店,这一天的行程就草草地告了一个段落。 雨停了,喝下一碗热腾腾的汤,我的疲惫就无影无踪了。我和肖言走在这个以瀑布的名字而命名的陌生小城中,手牵手却并不交谈。这个小城的灯火并不辉煌,我们耳畔是或近或远的瀑布的轰鸣,却不见其影。看得见月亮,散着柔软的光,我的情绪也随之柔软了。肖言说:“这一段日子,是我在美国最幸福的日子。”我的心微微抖了一下,为着那隐约的离别。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会在何时离别,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为什么注定离别。 天亮了,我和肖言跟着导游上了旅游巴士,见到了一车的团友。这一见,我愣了一下。这是我和肖言第一次跟着旅行团旅游,我们万万没想到,团友的头发多半是白的,脸上多半是布着皱纹的。细想想却也合情合理,年纪轻轻的人,谁会跟着有拘有束的旅行社出来?也就是我和肖言,一冲动就给他们送钱来了。不过,我和肖言还互相对着找借口:“跟着旅行团多好,一省钱,二省心。”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都慈祥得不得了。他们其中,多数是来探望在美国工作的儿女的,还有的是来照顾儿女们的儿女的。我和肖言一上车,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长辈的关怀。于是,我和肖言马上变得一幅三好学生的神情,暗暗下决心: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一车的老人家。 这一车的老人家中有一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那奶奶姓刘,身体倒是硬朗,不过牙齿却不多了,笑起来,亲切地让我心酸。我想,要不是她的出现,我不会更加地爱上肖言。 第十话:我自寻死路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刘奶奶的走失,是一种必然。尽管旅行团在每次解散前,那个什么语言都说不标准的导游都会再另外对她叮嘱一遍集合的时间和地点,但我和肖言事后都认为,她这样一个对英语一无所知的老太太,不等着在美国走失,还等什么?可惜,我们仅仅是事后诸葛。 比集合时间晚了十五分钟时,刘奶奶还是没有出现在我们这辆大巴士上。导游攥着他的手机,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了,他不确定那老太太是否会打来电话,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记得他的手机号码。我正想对肖言说点什么,肖言却腾的站了起来,跑下了车。跑走之前,他对导游说:“我十分钟之内回来。” 过了刚刚好十分钟,肖言带着刘奶奶回来了。 其实那老太太在解散时不敢走远,就待在了巴士旁边的小商店里,结果那地方是不允许停车的,巴士就开走了。老太太跟在车后面拐了两个弯,就跟不上了。肖言坐在我旁边汗珠子嘀嗒嘀嗒的,他说:“狼心狗肺的孝子孝女。”我看着刘奶奶那没什么牙的嘴,本来还在心酸得要死要活,但听了肖言这句话,就乐出来了。我一边给他抹了抹汗,一边夸奖他:“精辟。”因为我也觉得那把老太太一个人送进旅行团的孝子孝女,实际上是狼心狗肺的。 尼亚加拉瀑布很美,它在美国和加拿大的边境。从加拿大望见的尼亚加拉该是雄阔的,而从美国望见的,更多的却是清秀,就像它其中一个小瀑布的名字一样:新娘面纱。 肖言在新娘面纱前拥抱我时,我的手攀上他的背。我说:“肖言,你真好。”肖言在我头发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回敬了我一句:“小熊,你眼光真好。”我没有计较他的大言不惭,因为我心里只在盘算一件事,那就是:我必须要和肖言白头偕老了。妈妈教育过我:对你好的男人不见得是好男人,但是对老人家好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我信妈妈的话。所以,我要逮住肖言,像猫逮老鼠那样,像狐狸逮鸡那样。我在肖言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肖言一头雾水。 可惜,才过了十几个小时,乱颤的就变成我的泪了。 我和肖言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电视,肖言拿着遥控器没完没了地换频道,我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说:“没好看的吧?没好看的我们谈谈吧。”频道还在变,映得房间的颜色也在跟着变。肖言问我:“谈什么?”我坐直,说:“我也想回国了。”频道不变了,停在了一个西班牙语的节目上,叽里呱啦的。肖言想了想,才说:“也好,反正现在国内的机会也不少,不比美国差。”他又开始按遥控器,我跳下床去直接关了电视。 “你懂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光着脚站在床下,虚张声势。 “你也懂我的意思。”肖言这个躺着的人,也不甘示弱。 “我懂。你想一个人回国,至于我,跟你不相干,是不是?”这是我第一次挑开这个疙瘩,那就像是一把手术刀割开了我,接下来,我要等待医生告诉我,我心里的这个瘤,是良性,抑或,是恶性。肖言是那个医生,他会给我答案。 医生说,抱歉,是恶性的。肖言说:“是。” 我哭了。我无暇去计较肖言究竟爱不爱我,因为没有未来的爱,就像一条两头都开口的橡胶水管,不管有多长,哪怕绵延几千里,哪怕它曾注满了水,到末了,也只会落得干涸的下场。 肖言把我抱到床上,让我在他怀里哭。我哭得很矛盾,泪水汹涌,却静悄悄的。肖言说:“对不起,也许我还没有那么爱你。”我蒙上被子,严严实实,只有声音钻出来:“我让你觉得前无古人,但没让你觉得后无来者,对不对?”肖言大笑,隔着被子用力地抱了抱我:“你真是个才女。”我隔着被子把他推开,说:“肖言,我们明天回芝加哥吧,我们回家吧,明天就回去。”肖言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我们睡了,一人在床左,另一人在床右,中间隔着一道鸿沟。肖言没有来安抚我,因为他没有了立场。 第十一话:有目标,才有希望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事情又出轨了。我在恍惚中睡了一夜,又在恍惚中醒来,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八点。我弹簧一样弹下床,大叫:“肖言,要迟到了。”肖言茫然得坐起来,看着我冲进洗手间,我一边刷牙还在一边大叫:“你快点,就剩十分钟了。”十分钟后,我和肖言坐在了旅游团的大巴士上。导游一声令下,司机就又带着我们开往计划中的目的地了。我气喘吁吁,掏出小镜子检查自己,这时,我吓了一跳:我的眼睛肿得金鱼一般。我喀地关上了镜子,我想起了前一夜的大哭,想起了我说我想回芝加哥的家,想起了我和肖言之间的鸿沟。 我对肖言说:“我傻掉了,我就是个傻子。”肖言搂我,让我靠在他的肩上。他说:“傻姑娘。” 我糊里糊涂地又继续了旅行,没能立刻回到那芝加哥的房子里,虽然我不能抑制地想念那里,想和肖言回到那里,虽然糊里糊涂的我其实并不清楚,等回到了那里,我又该怎样继续。 妈妈打电话给我,问我过得如何。我躲开肖言,对她说:“我很好啊。”爸爸的声音挤进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打断他,说:“可惜,我还小。”爸爸又说:“小?小也得工作啊。”我撒娇:“爸,您看您,一共才说了两句话,就像两座大山一样把我压扁了。”爸爸缓和道:“行行行,大不了我和你妈养着你。” 挂了电话,我回到肖言身边。肖言漫不经心地问我:“谁啊?”我说:“我爸妈。”我据实相告,他却置疑,说:“狡猾。”我重复:“狡猾?那是我的目标。”肖言也重复:“目标?你的目标,都会实现的。”他一副天下大事小事都他说了算的嘴脸,而我就在这嘴脸上亲了一口,说:“我现在的目标是有人背着我跑,能实现吗?”肖言背起了我,在团友爷爷奶奶和团友大叔大婶笑盈盈的目光下欢快地跑开了。我在那温暖的背上,定下真正的目标:我要工作了,还有,我要肖言。 回到芝加哥那天,我和肖言放下了行李就去了茉莉家吃饭。茉莉做了一锅意大利面,非常正宗。茉莉说:“还有人过得比你们更滋润吗?毕业了,比翼双飞,出去玩,玩回来了还有我给你们做饭吃。”我一边搜刮茉莉冰箱中的果汁一边说:“等你以后有机会去北京,我给你做北京菜。”我又加了一句:“还是国内的调料好,这边的都不正宗。”茉莉和肖言都看向了我。茉莉端着盘子,定了一下,她问我:“决定回国了?”我说:“是啊,回到我们伟大的首都去。”肖言在用茉莉的电脑查电子邮件,他也定了一下。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我回我的首都,他回他的江南,他的是阳关道,而我的,也不见得就是独木桥。 第十二话:寂寞是不能战胜的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和肖言吃完饭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尝一个茉莉刚洗好的葡萄,因为晓迪突然的到访。晓迪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就来敲茉莉家的门了。他看见了我和肖言,稍微愣了一下,问:“你们回来了?”肖言答:“刚到。”茉莉问他:“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晓迪看了看茉莉,又看向我们,欲言又止。肖言拉起我就走了,撂下一句:“我们先走了。”我都被肖言带到楼道了,还在喊:“茉莉,不好意思啊,不帮你洗碗了。” 我对肖言说:“这么晚了,他们不会出事吧?”肖言白了我一眼:“他们又不是小孩了。”“晓迪就是小孩啊,他才十九。”“十九怎么了?他十九年和你二十四年经历的没什么区别。”肖言这么一说,我忽然同情起晓迪那匆忙的十九年了,匆忙的学习,匆忙的赶路,竟然赶上了我五年的光阴。我触动地想:我不能再庸庸碌碌了。 在我思考的时候,肖言也一句话都没说,像是也在思考着什么。我问他:“想什么呢?”他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有点恼怒:“我想什么你还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北京。”我走在肖言旁边,但他说话的时候却目不斜视。我真的恼怒了,我尖酸道:“你放心吧,我回国不是因为你。你也说了,国内的机会现在不比美国差,再说了,你不要我,北京还有我爸妈要我。”说完了这句,我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像个下堂妇一样。肖言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得知了一件事。前一晚,在我和肖言**的时候,茉莉和晓迪也过夜了。不过,我说的过夜,仅仅是过了一夜的意思。 我和肖言**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那感觉就像是你只剩下了有限的几颗糖,所以每吃掉一颗时,都既享受,又痛楚,然而,你还抱有希望,想着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还可以继续得到一袋糖,而且是够你吃一辈子的一大袋子。 肖言的心情可能也很复杂。他吻我的唇吻了很长时间,手拥抱着我,并不上下游走。他就是纯粹地吻我,我轻咬了一下他灵活的舌头,说:“这比起**更能让我感受到结合。”肖言道:“你太感性了。”我双臂勾紧他的背,腿盘上他的腰,问道:“你也感性吗?”于是肖言的吻开始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滑,他说:“不,我不感性,我是个禽兽。”我咯咯地笑着,笑的深处,是一种只有在肖言带给我**时才能暂时忘记的痛楚。 之所以知道茉莉和晓迪的事,是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我经过茉莉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晓迪从楼里出来。他蓬勃地像一个真正的十九岁少年,我打趣他:“苦尽甘来了?”晓迪却说了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走了。他说:“你是功臣。” 我在买早餐的工夫里一直在思考晓迪的话,却还是不解。我想不出我究竟在哪里有助于他和茉莉了,所以在我回到茉莉家楼下时,我给茉莉打了个电话,就上去找她要答案了。 那答案让我觉得,我还真是个功臣。晓迪来找茉莉,是个偶然。他想见茉莉,就冒然来了。这种冒然,本应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但偏偏之前我刚跟茉莉说了我决定回国的事,这让茉莉有了种失落。晓迪陪茉莉看了一夜的电视剧,说话,喝茶,还吃掉了本应该属于我和肖言的葡萄。茉莉从来不否认,她怕寂寞,怕一个人生活,那种怕,像是她根本不能战胜的。 肖言听了这件事,大笑,说:“想必晓迪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你逐出美国国境吧。”我也这么觉得,我猜他现在一定在求神拜佛地念咒,巴不得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我撇撇嘴,心想我怎么做人做得这么不济了。 第十三话:步步为营的第一步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是瞒着肖言开始找工作的,因为,我的目的地并不是如我所言的那个伟大祖国的首都,而是,距离那个肖言将在的江南城市仅仅一百六十公里的上海。这件事,我并没有瞒着我爸妈。我打电话给他们时,清楚地听到我妈对我爸说:“我说的没错吧?她肯定有男朋友。你看看,现在还跟着人家跑上海去了。”我狡辩:“妈,我是学金融的,回了国,上海当然是首选啊。”嘴上狡辩,我心里却佩服了:知女莫若母啊。 可惜,我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只知道自己的闺女被一男的勾搭到上海了,却不知道这完全是她闺女一厢情愿,或者说,是她闺女步步为营的第一步,第一营。 肖言开始觉得我神出鬼没了。我会一个人去学校,找台旮旯里的电脑就往大洋彼岸扔简历,但凡是上海的,还说得过去的公司,我二话不说就扔一份过去。 肖言问我:“去哪了?”我就随便说,有时说去和茉莉喝咖啡了,有时说去找艾米吃饭了。肖言总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我接电话也开始背着肖言了,毕竟我不能当着他的面和爸妈,或者和上海那些公司高谈阔论我那真正的目的地。我在肖言眼里,渐渐变得看不透了。我想:这才公平,毕竟,很多时候,我也看不透他。 无巧不成书。就在肖言对我疑神疑鬼时,偏偏让他撞见了我和王大头共进午餐。 那天,我去了学校,中午在学校餐厅吃饭的时候碰见了王大头。我是一个人,王大头也是一个人,我觉得我没道理不和他坐一桌。不过,肖言就不这么想了。在我和肖言一道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你怎么来学校了?”肖言草草说了两个字:“办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办什么事,他就抢先说了句:“你和那大龄男青年走的很近啊。”我不服:“你年龄小就了不起了啊?”肖言不再理我,兀自大步地往前走。我小跑两步追上他,拽着他的胳膊说:“亲爱的,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吧。”肖言甩开我的手:“这么冷的天,不买。”我又拽上他,讨好地说:“好吧,都听你的。” 芝加哥的冬天绵绵不绝,四月末了,风还像小刀一样,不过,我的情绪却像春天一般开了花。 一家美国的基金公司在上海最昂贵的写字楼里有一个分公司,而那个分公司的老板对我说:“很好,我们很期待你的加入。”虽然,这份差事在我抵达上海之前还不能算作板上钉钉,但我始终觉得,我这张脸,这身气质,总还不至于在我真正的面试时影响我寻个饭碗。这一切,肖言还是被蒙在鼓里。我还在私下里定了一张机票,它会在五月十八日把我送回北京。我计划着先回北京和我爸妈团聚几餐,再前往上海自食其力。 我觉得一切天衣无缝。 肖言总有意无意地跟我提及王大头,我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其实我也不是“装”,毕竟我和王大头本来就没事。我的工作**不离十了,我也就不常常跑去学校了。我和肖言又变得形影不离了,像我们最初的同居生活一般,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不同于最初的是,我们各怀鬼胎了。 茉莉和晓迪已经开始约会了,看电影,吃饭。茉莉有一张小巧的脸,晓迪越长越高,于是我觉得他们越来越般配了。不过令我担忧的是,也许晓迪能取代我在茉莉生活中的位置,却远远代替不了则渊。而这样的结局,我不认为晓迪可以接受。 第十四话:谁败了第一回合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五月初,就在我觉得自己魔高一尺的时候,我发现,肖言是道高一丈。肖言问我:“你说我订哪天的机票呢?”我磕着瓜子说:“随便呀。”肖言翻着日历,像是自言自语:“十七号吧。”我咬着舌头了,生疼生疼的。十七号,比我早一天。我和肖言的毕业典礼将在十五号那天举行,我订了三天后的机票,而肖言,竟选择了两天后。我暗暗咬牙切齿:肖言啊肖言,算你厉害。我装得无所谓,说:“无所谓啊。” 肖言是当着我的面打电话订机票的。他对人家说“十七号”的时候,我蹭地就站了起来。我这一站,桌子被我碰斜了,瓜子洒了一地。 肖言见状,对着电话说:“我等一下再打过去。”说完,挂了。他问我:“怎么了?”我蹲在地上拾瓜子,说:“没怎么。”我不想让肖言扔下我先走,于是我计划着在毕业典礼后的第三天匆忙地扔下他,但是,为什么,被扔下的还是我呢?我哭了,为着我的失败,为着我那暗地里的小飞镖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败给了肖言这明面上的阔刀大斧。 我的泪滴在瓜子上,啪哒啪哒的。肖言扶我站起来,抱住我,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他清楚,我舍不得他。我推开他的怀抱,把手里的瓜子尽数扔向他,对他叫嚷:“你根本不爱我!你在美国留到现在,根本就是为了毕业典礼,毕业典礼一结束,你就迫不及待地要走!”这是我第一次对肖言歇斯底里,我的叫嚷震痛了我自己的耳朵。 肖言又抱住我,很冷,很僵直。他对我说:“我证明给你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留到现在。” 肖言的证明,是一张五月十四日的机票。他选择了在毕业典礼前离开。他订机票时,我的心绞成了一条麻绳,我站在他面前,什么都没说。这是一场战役,一场要让我的对手爱上我的战役,爱得深,并长久。我想,我该扔掉我的鼠目寸光了。 王大头旁敲侧击,说直白了就是问我茉莉和晓迪是不是配成了双。我说:“大龄男青年,败给了小孩子是不是不服气啊?”王大头脾气好,不然我也不敢如此调侃他。不过末了,我还是认真地告诉他:“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虽然,非常渺茫。”我难得说王大头还有机会,因为我不想看他在“大龄”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人是需要希望的,哪怕渺茫。 我和肖言去学校领回了学位证。肖言的那张,如果他没有跟我同居的话,如果他毕业后直接回国了的话,是本应装在一个信封里,飘洋过海,寄到他手中的。 填领取表格时,我在是否参加毕业典礼那一栏中填了是,而肖言,填了否。那一刻,我想说些什么的,想说些你去改机票吧或者让我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吧诸如此类的话,但我还是沉默了。也许,我还是需要他的那个证明,证明他是为了我而逗留了这些时日。又也许,我存心想给他一个遗憾,哪怕那也将是我的一个遗憾。 拿到了学位证,我和肖言买了一瓶红酒,回家庆祝。 家里很乱了,因为我已经开始给肖言收拾行李了,他穿的戴的,看的听的,被我铺得兵荒马乱。我站在其中,对肖言说:“看,加上我,就是你在美国的全部了。”肖言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又用他的跟我碰了碰杯,说:“有你真好。”我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抱住肖言,对他说了一样的话:“有你真好。” 第十五话:一下子就消散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当我和肖言把他要的东西都塞进两个行李箱,不要得东西都扔进垃圾箱后,兵荒马乱的就不是我们的房间了,而是我的心。我看着空了半边的衣橱,空了半边的鞋柜,空了半边的书架,有了一种想找个电锯把那些空了的“半边”都锯掉的冲动。 肖言躺在床上,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我就走过去躺在了他旁边。我问他:“等明天,我自己躺在床上,拍我旁边的空位时,谁能来陪我?”肖言把手臂垫在了我的头下,因为他知道,我喜欢枕着他。他说:“明天起,你要学会一个人睡。”我偎向他,问:“难道你就不会失眠?”肖言的答案让我哭笑不得。他说:“失眠?我一定会啊,毕竟十几个小时时差啊。” 那夜,我和肖言没睡觉,眼睁睁地看着天亮。被子下,我抱着他,手在他的胸口不安分的游走,肖言却握住我的手,把我搂得更紧了些。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说过去,不说未来。天真的蒙蒙亮时,我看见了肖言闪着光的眼睛。我心悸了一下:他在流泪。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我不想面对他的泪,因为我怕我会嚎啕大哭。 艾米开车送我和肖言去机场。在车上,我竟睡着了。肖言始终握着我的手,我睡得不可思议的安稳。 很多人去机场送肖言,十二个,还是十三个,我没在意。他们见我睡眼惺松的模样,有的打趣我没良心,说肖言都要回国了,我却还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的,还有的说:“人家小两口只不过是一个先回,一个后回罢了,小别而已。”我不置可否,随他们说。 肖言办妥了所有手续,要真的跟我们分手了。他最后一次抱我,旁若无人,他的拥抱那么紧,差点就逼出了我的泪。差点,我差点就哭了。他在我耳畔说:“小熊,温妮,你要好好的,不管在这里,还是在北京,你都要好好的。” 肖言真的走了。我没让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因为我先背过了身。我的眼睛酸痛,看着窗外,阴天,我却觉得刺眼极了。肖言走了,他的事,与我无关了,我的事,他也只能留下无力的一句话:你要好好的。我笑了笑,说:“肖言,再见。”我说的这句话,没有对象,一下子就消散了。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在艾米的车上又睡着了,没有梦,更没有离愁,直到,我回到了家。 我站在楼下,上不去。我的脚像是钉在了地上,怎么抬也抬不起来。我害怕那电梯,害怕那扇家门,怕推开它,空荡荡的一片。茉莉站在我旁边,说:“我今天晚上住你家好不好?”我看向她,眼泪唰唰地就汹涌了。茉莉默契地沉默着,任我宣泄。她知道我的行程,知道我那多少带着些义无反顾的未来。 茉莉陪我住了一夜,让那房子没有因为肖言的离开而显得过于冰冷。我没有再哭,但笑得也并不由衷,我心里隐隐地作痛,我时不时按压我的胸口,无济于事,那个痛,深得我触碰不到。 第十六话:前脚,后脚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茉莉和我一道去参加了毕业典礼。我坐在毕业生的行列中,茉莉还差一个学期的课,于是坐在其余的位置。 我穿着那黑色的袍子,戴着硬邦邦的黑色的帽子,郁郁寡欢,显得与其他抖擞的毕业生格格不入。我好想念肖言,好想他坐在我旁边,同我一样的穿戴,互相说一句:恭喜,毕业快乐。白头发白胡子的校长激昂地发言,下面的掌声雷一般地响。我们顺序上台,同校长,系长,教授握手,接受奖章。 记得,肖言曾说过,他期待这样的穿戴,这样的握手,这样地结束他的学生生涯,然而,我却在他离这愿望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撵走了他。我后悔莫及。 妈妈打电话来,祝贺我彻彻底底的毕业,并嘱咐我:“东西不要都带回来,该扔的就扔了吧,家里没地方堆你的破烂儿。”我收拾我的破烂儿时,茉莉一直陪着我,有说有笑。 肖言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而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他了。好远的距离,好大的时差。 我跟朋友们道别,他们讶然:“你这么快也回国了?”他们也恍然:“怪不得肖言走了,你还跟没事人一样,你们这小别也太小了吧?”我对他们硬挤出一个笑容。我不让他们去机场送我,我说:“就当你们送肖言那天,也送了我吧。”我也不让茉莉送我,因为我觉得她一定会煽情把我煽哭了。我对茉莉说:“地球不就是个球吗?美国中国没多远。” 我走的那天,去找当初那个和我们签租约的经纪琳达退钥匙。琳达问我:“要回国了?”我说是。琳达又问:“怎么不见你丈夫?”我说:“他国内有事,先走了几天。”丈夫?琳达的这种混淆总是让我悲喜参半。 送我去机场的还是艾米。她大咧咧的,不会让我哭。艾米对我说:“你和肖言大喜的时候,一定要请我,毕竟我也算你们的红娘啊。”我说好啊。 离开美国,我有太多的不舍。飞机起飞时,我的身体被我的思绪带得惊悸了一下,吓得我旁边座位上的美国老大娘频频关心我的健康。而中国,有着我渴望的东西,我的家,我的未来,还有那不知道能不能属于我的肖言。 我爸妈兴师动众地双双去机场接我,我对他们说:“咱家又没车,我自己坐巴士回去不就行了?你们来了不是浪费车钱吗?”我妈表扬我:“真是长大了啊,都知道省钱了。”我爸批评我:“她就会在不该省的地方瞎省。” 我们一家三口买了三张票,坐着巴士回了家。路上,我妈就迫不及待地对我说:“过两天妈送你去上海吧,顺便见见你男朋友。”我笃定:我妈就是想见我男朋友,而并非“顺便”。我一口回绝她:“妈,你要是这么想让我找男朋友,那我明天就给你找一排来,你们喜欢谁我就跟谁。”这时,我爸竟扔给我一句:“喜欢你的能有一排?” 回到家,我就倒在床上了。我抱着我久违的熟悉的被子,每一根筋骨都松懈了。我长叹:“好累啊。”妈妈接话:“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能不累吗?”而事实上,我在想:我的“好累”岂止这十几小时的飞行?我兀自默数:我念书念得好累,赚钱赚得好累,还有一场越来越累的爱情。 正在我自怜自艾时,我妈嚷嚷了一句:“不是不让你带破烂儿吗?你怎么还把枕头被子给装回来了?”我妈在拆我的行李箱。 我跳下床,把箱子盖上,说:“妈,我的东西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我都这么大了。”我把我妈所谓的破烂儿枕头被子盖在了箱子里,因为它们在我看来,弥足珍贵,因为它们不是我的,而是肖言的。为了带回肖言的枕头被子,迫于我箱子的有限的空间,我把很多本不是破烂儿的东西当作破烂儿一般扔在了美国。 第十七话:我有个没血缘的哥,叫“玄哥”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晚上,我的时差作祟了。我翻来覆去把每一寸床都压遍了,还是精神得不得了。我索性下床,开了灯。我给茉莉打了个电话,跟她报了个平安。茉莉说:“你和肖言一走,我们这里好冷清。”我说:“这样你们才能安心学习,安心工作。”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上网。邮箱中有几封从学校,从银行发来的无关紧要的邮件,MSN上有几个无关紧要的泛泛之交。肖言还是没有联系我。我赌气地哼了一声,心想:你不找我,也休想我找你。 第二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把头发烫了个大波浪。烫的时候,我又败给了时差,睡了个天昏地暗。等我被叫醒时,我已经由清汤挂面进化成了风情万种。这“风情万种”是我自己的感觉,至于我爸妈,则说我像是一个小孩儿戴了个大人的假发。 中午,我风情万种地戴着这“假发”去吃了餐烤鸭,而和我吃烤鸭的人,叫程玄。 我给程玄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全聚德了。我说:“玄哥,我回来了。”程玄在电话那边激动了:“温妮?你回国了?回北京了?”我说:“是啊,我一个人在全聚德呢。你过不过来?”程玄说了句“等我啊”就挂了电话。 程玄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从我上幼儿园小班到初中毕业,他们家一直住在我们家隔壁。我初中毕业那年,程玄高中毕业,考上了清华大学,而我,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进了清华附中,所以虽然我们两家不住隔壁了,我和程玄还是一个星期能碰上个三五次。后来,我考大学考出了北京,再后来,我考研究生又考出了中国,彼此的联系自然而然也就少了。不过,我想找他的时候总能找到。他每逢搬家,换工作,换手机号码,都会千方百计地告知我。不像肖言,杳无音讯。 烤鸭还没给我端上来,程玄就到了。我足足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他穿着白衬衫和咖啡色竖条纹的西装裤,意气风发。我向他挥手,他就笑开了花了。他走过来,我抢先开口:“玄哥,出人头地了啊?”程玄冲着我的头发就伸手,一边伸一边说:“你怎么留学留得这么风尘啊?”我挥开他的手:“去你的,我这叫妩媚。” 我非常不妩媚地吃着烤鸭,沾了一手一口的酱。程玄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你怎么半年多没消息啊?你毕没毕业啊?还回不回美国啊?我没时间理他,自顾自地对付厨师的劳动果实。程玄认命了,也动手吃上了。程玄小时候是不喜欢烤鸭的,不过因为陪我吃的多了,也就锻炼出来了。 吃饱了我又萌生了睡意,所以程玄只得送我回家。 在他蓝色的帕萨特上,我又抢先开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可以啊,都有车了。”程玄倒谦虚:“不值钱的,代步工具而已。”我又睡着了,没来得及回答程玄任何一个问题。到了我家门口,我打着哈欠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程玄说:“不了,我还有工作呢,等下次吧。帮我跟叔叔阿姨问好。”他所说的“工作”一定很多,因为他已经有了一家自己开创的软件公司了,而且,应该正做得有声有色,至于他所说的“叔叔阿姨”,自然是指我爸妈。 我回到家,把肖言的枕头被子从箱子里弄出来,放在床上。我搂着它们,我想:我一定能在恍惚中感受到肖言,感受到他在我身边,抱着我,很幸福。不过,我失策了。我搂着它们,胸口闷得要窒息了。我不知道肖言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是不是开始工作了,有没有找个人一见钟情,我通通不知道。我心慌意乱,像蒙着眼睛走钢索一般。 第十八话:我送上门去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上海那边的公司给我打来电话,负责人事的莉丽小姐用甜美的嗓音对我说:“我们希望您下周一就过来,可以吗?”我甜美地回答她:“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我顺利地毕了业回了国,和爸妈团聚了一番,烫了大波浪,重逢了我那像亲哥哥一般的程玄,上海的公司也依旧对我表示出浓厚的兴趣,这一切,都没问题。我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区区肖言而已。 我给肖言发了封邮件,用最朴素的格式,最朴素的字体,和最朴素的语言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发了邮件的那一刹那,我又懊恼了。我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责备自己沉不住这口气。我走到镜子前,看着卷发的自己,自言自语:你不是小丫头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大姑娘了。语罢,我就搔首弄姿了一番,幼稚极了。 我买了周日飞上海的机票,当然,就一张。我始终拒绝我妈与我同行,因为那里没有她朝思暮想的女婿。距离我给肖言发邮件已经三日了,他始终默不作声。 直到周六中午,在我和程玄吃午餐时,在我准备告诉他我又要飞离北京,飞去上海时,肖言给我打来电话了。他第一句话说得如过去一般平常,他说:“小熊。”我一听,哇的就哭了。我想:我终究还是个小丫头。程玄坐在我对面,看得呆若木鸡。 肖言沉默着,任我哭完了这嗓子。之后,我们又共同沉默了一会儿,再又同时开了口。我说的是:我明天去上海。而肖言说的是:我该死。面对肖言的“该死”,我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因为肖言迅速地继续了我的话题。他问:“哦?明天?”我说:“嗯,我要去上海工作了。”肖言绵长的哦了一声,说道:“那我明天也去上海,去机场接你吧。”我像是踩着一根弹簧,嗖的从地上蹿到了空中。几分钟前,肖言还杳无音讯,而几分钟后,我得知了二十四小时后,我和他就能面对面了。我佯作矜持地说了句:“嗯,好。”挂了电话,我乐不可支,连脸上还挂着的泪都无暇去顾及了。 程玄瞪着眼睛问我:“你要去上海工作?”我拿起筷子开始夹菜,说:“嗯,我正准备告诉你。”程玄又把眼睛眯上了。他眯着眼睛示意了一下我的手机,问:“为了那个人?”我点点头,承认了。如果说,我需要在全地球的人面前伪装,装得不在乎爱情,不在乎肖言,那么,程玄应该是不属于地球的。我总是轻而易举地对他实话实说,就像此时此刻,我轻而易举地承认,我几乎是完全为了一个男人,而决定了上海这个方向。 程玄问我:“他是什么人?”我想了想,轻描淡写地给了肖言一个定位:“一个留学期间认识的同学,我喜欢他。”程玄点点头,说:“不错,不错。”我吃菜吃得酣畅,因为在我自己动筷子的同时,程玄的筷子也总是夹着菜往我碗里送。程玄质疑了我一句:“温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你怎么什么事都是让我最后一个知道啊?”我反驳他:“你是最后一个,你也是第一个,因为往往只有你知道的是真相。”程玄听了这话,给了夹了好大一筷子菜,把我的碗里堆得像山一样。 送我去机场的还是程玄,车上除了我,还有我爸妈。我爸对程玄说:“幸亏有你啊,要不然我们还得坐机场巴士送她。”我抢话:“爸,妈,您们最好了,程玄他有车,送我是小菜一碟,您们没车,接我送我才显得难能可贵。”程玄瞟了我一眼,没跟我计较。程玄是大度的,也是细心的。逢年过节,他一向大包小包地拎到我爸妈门前。 我又飞走了。 在飞机上,我感触道:我为肖言这般那般,值得吗?我感触的时候,空姐正好送来饮料,后来等空姐再来收走空杯子时,我就得到了一目了然的答案:我想拥有肖言,我从未像想拥有肖言这般想拥有过任何东西。我要我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变成一个世界,相亲相爱。 第十九话:重逢,却言不由衷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飞机是个伟大的发明创造,它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把我送到了肖言面前。见到肖言之前,我斟酌过,我究竟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过见到肖言之后,那些都被我扔到九霄云外了。我看着他那我熟悉的脸,我熟悉的穿戴,熟悉而又朝思暮想,我就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去。这样说,根本不为过,我狠狠地抱了抱肖言,抱得他一边笑,一边哎哟哎哟地哼叫。 我的行李到了肖言手上,我笑吟吟地跟着他出了机场,像一场比翼双飞的出行。肖言说:“又变好看了啊。”我竟脸红了:“怎么会?我们才半个月没见,根本来不及变好看啊。”是啊,我和肖言才仅仅半个月没见而已,而我,却已经觉得像有三五个“三秋”之久了。 肖言是从他的城市开车来上海的,那白色的本田,是他回国后新买的。我坐在他身边,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纵然,我心中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问号。 这时,公司的莉丽小姐打来了电话。她问我到了吗,我说我已经出机场了。她说:“老板的房子里有几间空房间,可以给新来的员工暂住。”我婉拒:“我订了酒店了,就不打扰老板了。”莉丽小姐很直爽也很热情:“不必客气。现在那里也有其他员工在借住,你们正好也可以互相认识一下。”我用余光瞟了瞟肖言,他目不斜视地开车。我应允了莉丽,她告诉了我地址。 挂了电话,我把地址告诉肖言,说:“我今晚住那里。”肖言问我:“什么地方?”“老板家。”“老板家?你为什么住老板家?”我说:“因为我好看啊。”听我这么说,肖言骂了一句:“妈的。” 老板姓魏,老板的房子,被我叫做魏宅。 肖言送我到魏宅时,老板并不在家。在家的是一个英国人,吐着一口典型的伦敦腔。他叫约翰。约翰就是莉丽小姐口中的“其他员工”,只不过,员工和员工之间也多少有着区别,比如约翰的名片上印着“副总裁”,而我,还不确定自己配不配印个名片。后来我得知,这个副总裁并不常驻上海,所以才屈就于他人的屋檐下。 其实说“屈就”,太不实事求是了。其实,魏宅在这寸土寸金的上海,算得上豪宅了。约翰带我和肖言进了魏老板事先安排给我的房间后,又留了一大串各处的钥匙给我,就出门了。 我坐在诺大的双人床上,上下颠了两下试了试它恰到好处的软硬度,对肖言说:“我们把这房子偷空了,然后潜逃吧。”肖言夸了我一句:“你真有出息。” 我给老板打了通电话,以表敬意和谢意。老板说:“我现在在香港,晚上就回上海了,一起吃晚饭吧。”我拿着电话,脑子里的各个齿轮飞速地旋转,得出一个结论:这饭我不能不吃。这应该,是我的面试。 我心里着实惆怅了。我和肖言相聚的时间太短了,短得像是一炷香,我看着它一点点燃烧。 我和肖言也出门了,留下空荡荡的豪宅。肖言问我:“想去哪里?”我说:“哪里都好。” 我打电话给爸妈。我对他们说:“女儿只身来了上海,怎么做爹娘的也不打个电话关心?”我爸说:“因为你妈不相信你是只身。” 挂了电话,我和肖言才开始了真正的交谈。他问我:“怎么决定来上海工作了?”我自然隐瞒了我的居心叵测,我道:“四处找,恰恰上海这份最令我满意。”我问他:“你呢?开始上班了吗?”他点点头:“一个星期了。”我和肖言像两个久别的朋友,说着或真实或言不由衷的近况。我忽然觉得有点可悲,为着那日渐滋长的隔阂。我抖擞了一下精神,笑着对肖言说:“小公子,这才回国没几日,就有钱买车了?”肖言也笑了笑:“家里的钱,不光彩。”我的精神又萎靡了。我始终隐隐地觉得,肖言的家庭,像一堵墙,他不会翻出来,而我也爬不进去。不过事实上,我从未了解过那堵墙,一切,都是我的直觉罢了。 第二十话:他向我要了一个吻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肖言带我去了外滩。 那天,天很蓝,江水的气息也很旖旎,这一切让我忽略了拥挤的人潮,甚至忽略了那一只只让我防不胜防的,不把广告传单塞给我就誓不为手的手。 我和肖言站到栏杆处,江风拂在我的脸上,扬起我的头发。肖言忽然对我说:“我能吻你一下吗?”我的心跳变得不规律了,也许我的脸也红了。我看向肖言,他的眉心因为灿烂的阳光而微微皱着,眼睛还是如初的深邃。我终究还是看不懂他的。不知为何,这个早已与我有过肌肤相亲的男人,这个也已暗示过会与我分道扬镳的男人,为何会这般唯喏地向我寻要一个吻。 我不懂,却允了他。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能。”肖言给我的吻,仅仅落在了我的左颊上,温柔,而又坚定。我的心像要粉碎了一般。 我们肩并肩面对着江水,肖言的手松松地环着我的腰。我们谁也没说什么,像是怕打扰了这份平和。 肖言叮嘱我:“一个人在上海,要小心。小心身体,更要小心小人。”这是离别的套路。我点点头,说:“你放心吧。” 肖言走了。在他把我送回魏宅后,我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的车驶离我的视线。我大口地吸气,呼气。这样的离别,比起美国的那一场,该是小巫见大巫的。至少,我与他只相隔一百六十公里而已,至少,他还留给我那样一个矛盾的吻。 我疾步走回魏宅,走回我的房间。我对自己说:温妮,现在起,你要只身一人了。 房间里的枕头被子都是备妥的,所以我并没有把我从北京带来的那一套拎出箱子,不,确切地说,是从美国带来的,是肖言的那一套。刚刚肖言在时,我还萌生过一个念头,想把我的箱子打开,给他看看。他一直担心的他那套会沦为美国难民救济品的枕头被子,其实竟安放在我的箱子里。不过,我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因为我那该死的自尊心,因为我终究是不愿让肖言得知,我这般该死的在乎他。 我才换妥了身正式些的衣服,魏老板就回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我知道他仅仅三十余岁,不过看上去,他甚至更青春一些。他自小随家人移民美国,中文并不灵光。平心而论,对这种中文说不灵光的某籍华人,我并不欣赏。魏老板自年纪轻轻,事业平步青云,如今已是独当一面。早在我尚未回国,他通过电话面试我之前,我就已经做足了有关于他的功课。还是那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魏老板自香港至上海,并不显得风尘仆仆,毕竟这种有钱人,是吃不到车马的苦头的。他倒了两杯洋酒,加了冰块,给了我一杯。我小口地抿咽,觉得浓烈极了。我对洋酒并不热爱,而且连一知半解都不具备,所以我忘记了魏老板告诉我的它的名字。 还没开始谈话,我的手机响了。是肖言打来的。老板让我随意,我走回房间接听。肖言说:“小熊,再嘱咐你一句,跟男人在一起时,千万别喝酒。”我忍俊不禁,说:“遵命。”我真的遵命了,那杯洋酒,我再也没碰。 魏老板是个并不让我感到拘谨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也年轻,眼神中甚至还时不时闪出一种童趣的光芒,不过,他的年轻有为也赋予了他张扬的资本,一种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张扬。我和他的谈话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一半专业,一半非专业。我看得出,我是令他满意的。招聘应聘无非是买卖东西一般,首当其冲的叫做“性价比”,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也不是要钱要的最少的,但我想,我的“性价比”应该是出类拔萃的了。 魏老板还问了一个让我如坐针毡的问题:“你为什么不选择在美国工作?”我慌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后来,我莫名其妙地说了真相:“因为一点私人原因。”还没等我说罢,魏老板笑着抢了我的话:“哦,那你可以不作答了。”我又莫名其妙了。我忙说:“不,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为男朋友而回国的。”老板竟像朋友般笑了笑,说:“你男朋友真有福气。” 其实说莫名其妙,不如说先见之明。后来,我认识的一个丁姓女人曾对我说:“你傻不傻啊?为什么一开始就让老板知道你有个爱得死心塌地的男朋友?”我对丁姓女人敷衍地干笑了几下,让这谈话不了了之。这是后话了。 第二十一话:无功无过的第一个工作日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夜深时,我站在房间的窗前,玻璃上映出我清秀的面容。窗外和世人想象中的上海一般,灯红酒绿。我不爱喧嚣,不爱只身一人,更不爱做作的伪装,然而为了肖言,我做着这一切。我是心甘情愿的,我要在他的近处守望着他,不着痕迹地让他与我相爱。从今天起。 我没有等来肖言的电话。手机响起时,我急着去接,腰还撞上了柜子,瘀青了一片。电话是程玄打来的,问我是否一切顺利。我说顺利极了,吃的好,住的好,不必挂念。程玄说:“你总是跟我说不必挂念,然后就没了音讯。”我郑重地说:“这次不会的。”因为我懂得了,得不到音讯,是件多么让人忐忑的事。 我没有联系肖言,因为我在这一番辗转过后,蓦然记起了肖言第一次打来电话时,对我说的那三个字:我该死。他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把握。很多时候,当你在承受不了最坏的结果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那结果浮出水面。 那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 我时不时听到大门的开关,魏老板,约翰,也许还有其他人,像是整夜在出出入入。这是繁忙的上海,繁忙的上海的夜。我躺在不属于我的房间里,躺在不属于我的床上,辗转反侧。恍惚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场婚礼,新郎和新娘我都不认识,人人盛装,唯独我,光着脚,找不到我的鞋子。我醒来,一身的冷汗,发现天已经微微泛白了。 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名贵。电梯中,男人的皮鞋一尘不染,女人的香混合在一起摧残着我的嗅觉。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寒酸,于是直了直腰,怕还没见到公司的大门,就先溺死于这冰冷的金属电梯中。 负责人事的莉丽小姐,五官和她的声音一样甜美。她的头发同我从前如出一辙,而现在,我已经烫成大波浪了。为此,我甚至有点庆幸,因为,我忌讳用同一个发式同比我好看的姑娘针尖麦芒。 魏老板和约翰自然还在家酣睡,他们的工作时间往往是中午至午夜。莉丽小姐核查了我带来的资料,然后跟我在会议室里谈妥工约细节后,就正式把我介绍给了其他同事。 所有同事都很年轻,至少,大家看上去都很年轻。我有了一个煞有介事的称谓:分析师。并且,因为这家基金公司大展拳脚的市场是美国的股市,所以,我的称谓前就有了一个更耐人寻味的前缀:我是分析美国股票的分析师。 魏老板事先安排给我的前辈是个戴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他是台湾和美国的混血,有一个很长的姓和一个很拗口的名,所以我们都叫习惯用中文叫他,小沃。 小沃前辈炯炯有神的目光总是透过镜片粘在电脑屏幕上的,于是他教导我这个晚辈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我言听计从,整个上午,我的目光也粘在了屏幕上。 魏老板果然在午餐时间后才出现。他的裤子和衬衫都穿得花哨极了,像个娱乐圈中人。他把我叫进办公室谈了谈,分了些具体的分析板块给我后,又大肆吹嘘了一下公司的以前和可预见的以后,用以激励我这个初生牛犊的积极性。我觉得我之所以说他“吹嘘”,完全是拜他的花衬衫所赐。其实花枝招展并不为过,但我就是会没来由地想到八个字: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我在上海的第一个工作日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无功,也无过。 第二十二话:我的房东是她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七点钟,我第一个下班。我看着同事们还在孜孜不倦,就想象到了今后的暗无天日。我跟老板告别,说我今天要早走一点,因为我要去租房子,晚了,中介就下班了。老板爽快应允,并说:“不必着急,在我那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出了公司,我纳闷:为什么我准时下班,却像是早退一般惭愧? 我跑了不多不少七家中介,前三家,我进门就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月一千块以下的?”这其中,有两家眼睛眨都不眨,直接说没有,还有一家,说:“有,和三男四女合租一套四室两厅。”我心想:太热闹了吧?后来的四家,我把一千块提高到了一千两百块,而这让我咬牙的两百块,也并没有提供给我太大的余地,除了家具一件都没有的,除了天花板发霉,蜘蛛结网的,再除了要和男的合租的,我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去处。 而真正令我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那个我唯一一个去处的房东听说我曾留学芝加哥后,对我说:“我未婚夫也在芝加哥,他叫则渊。你认识吗?”我脱口而出:“则渊?”房东略微惊诧:“你真的认识?”我娓娓说道:“我和他同校,他是我学长。他也曾和我们提及你。”我心中有些纠结:面前这个女人,是我怜惜的茉莉所爱的则渊的心上人,她看上去温婉,而自由,与则渊一般气质。 她大我两岁,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丁澜。她不仅仅是我的房东,还会是我的室友。她将她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租了一间给我,另一间,她自己住。 丁澜并没有多问我有关则渊的事,我想:倘换成了茉莉,她定是会刨根问底的。人人都不尽相同,各人有各人的长短,只是要等到能欣赏你的那个人罢了。 丁澜说我随时可以搬进来,我跟她约定了明天晚上八点。 回魏宅的路上,天忽然下起了雨。我有一把好看的伞在箱子里,于是我不想再多买一把了。 我在路边的便利店里等着雨停,把玩了好一会儿的手机,还是给肖言拨了一通电话。不过,他没接。雨快要停时,茉莉倒打来了电话。她问我上海是否令我满意,我告诉她工作的事情已经确定,房子也已找妥。她又问及肖言,我只说:“他也已经开始上班,忙忙碌碌。”我问茉莉近况,她说:“没什么大好大坏。”我又直截了当一句:“和晓迪怎么样了?”茉莉也并不迂回,她说:“朋友而已。”于是我隐瞒了丁澜的事,有时候,多一事真的不如少一事。我感到可惜:晓迪能接替的,也许就只有我的位子。我让茉莉替我向大家问好。我千真万确地想念他们。 回到魏宅时,只我一人,老板和约翰都还没有下班。不知道是凌晨几时,我才隐隐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我睡得又不安稳,我的手机就放在手边,不过肖言始终没有回电话给我。我的心里像有小虫在啃噬,有一点痛,又有一点痒。清晨时,我又做了梦,梦里我手足无措,梦醒时却忘了情节。看看手机,还是没有音讯。我忽然有一点憎恨肖言,觉得他将我戏玩于股掌之上。 第二十三话:他又说他该死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不再想睡,索性起床去了公司。时间还太早,我吃了闭门羹。莉丽小姐今天才会给我公司大门的电子钥匙。 我正想离开,却见魏老板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如果说他的穿着像娱乐圈中人,那么他的神色就是像刚刚连续拍了几十小时的戏,倦怠极了。他见我,说:“你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我说:“你这么晚才下班?”老板笑了笑:“守江山并不容易。”我只点点头。其实我差点脱口而出:“嗯,继续努力。”但一细想,这好像并不应该出自我这个新进下属之口。魏老板又说:“去陪我吃早餐吧。”我委婉地拒绝了。 这不是个简单的男人。他有他成功的必然,隐藏在光环下的坚忍和拼搏,同时,他也沾染着有钱男人的通病。我对已功成名就的男人没有偏好,更不爱其挥金如土,身边莺莺燕燕。 魏老板该是不会因为我不陪他吃早餐就减我薪水的,所以能不应对时,我自然不卑不亢地绕行好了。 老板离开前留给我一句:“你今天很漂亮。”我并不这么认为,我睡眠不足,百般心事缭绕心中,气色定是乌云滚滚,又何来漂亮? 我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的时候,我正在开会。其实我在会议室里理应听不到它震动的声音的,但我就是觉得我听见了。 会开完了,我疾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来不及放下怀里的文件,就拿起手机了。手机上显示着肖言发来的讯息,前三个字是老生常谈:我该死,而接下来的一句其实也并不新鲜,肖言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觉得肖言的话俗套极了,俗得就像这上海大街小巷中真真假假的路易斯威登的包一样。不过,我的反应也同样俗套,我怀中的文件落了一地。我的前辈小沃透过镜片看向我,我忙蹲下身去捡文件。我不想讲话,不想对任何人讲任何话。 我千真万确地憎恨起肖言了。我为了他,山山水水的背井离乡,兀自信誓旦旦着,结果他就这样一个飞踹把我踢出了局,不给我任何翻本的机会。偏偏我连想骂他都不知从何骂起,他没让我回国,更没让我大包小包地追来上海,甚至连那该死的同居,也是我提议的。他无辜得就像个兔子。我一边捡文件,一边低低地说了声:该死。 和莉丽小姐一同去吃午餐,那家小餐馆人头攒动,挤得像菜市场一样。我被人撞了一个趔趄,莉丽小姐扶住了我。 坐下来,我并没什么食欲,肖言的讯息像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我的天空。莉丽说:“一个人刚来上海,不习惯吧?”我勉强点点头。莉丽又说:“慢慢会好的。”这句话不痛不痒,却缓解了我的忧伤。慢慢会好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慢慢好起来的。 我没给肖言回应。他这种决绝,不需要我的回应,就像我的独断独行,也不需要他的支持。这就像是两场戏,一人主导一场。 晚上七点,我又惭愧地跟魏老板提出下班的要求,在其余人仍在埋头苦干时,堂而皇之地搬家去了。 第二十四话: 我总是在假装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锁上魏宅的大门,我请楼下的保安帮我叫一辆出租车过来。车来了,保安客气得不像话,我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经把箱子给我装上了车,连车门都给我开好了。我清楚,这样的毕恭毕敬是由像魏老板这样的阶层月月付出的大笔大笔的钞票所造就的。 到了我的新住处时,丁澜竟在楼下等我。她说:“我来帮你提行李。”这里没有仆人般的保安,却有丁澜。 我的那间房间并不大,大约十个平方米大小,一张双人床,两个书架,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放着电视机的柜子,充实到拥挤。 厨房的炉子上有丁澜煮的糖水,银耳,莲子,还有枸杞。我蓦然想起了茉莉,她同样爱煮各种各样的糖水,时不时地给我端来一碗,并附上或有理或无理的滋补用途。丁澜也给我端来一碗,她只说:“我不会煎炒烹炸,只会用白水煮。” 丁澜告诉我,她跟则渊说起了我。我想,我也该跟茉莉说说丁澜了。世界这么小,人却这么多,处处都是牵连。 丁澜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大学毕业后就在上海人物周刊做了记者。她是在一次采访中认识则渊的,当然,那时的则渊仅仅是丁澜采访对象的助理而已,后来,两人恋爱,再后来,则渊去了美国深造,离开中国前,他们订了婚。丁澜继续做她的记者,美丽,落落大方,和则渊的感情更是似酒般愈酿愈香。丁澜说:“距离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赞成,就像我追着肖言追到了这般田地,也还是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天花板有点低,压得我有点胸闷。 我睡不着,打电话给程玄。我说:“玄哥,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程玄所答非所问,说:“我现在在忙,晚一点我再找你。”我继续盯着天花板,才两分钟,电话就响了。我说:“玄哥,这世上要是连你都没时间理我了,那就没人理我了。”程玄却说:“这世上没人理你了,你才理我。”我和程玄没有继续有关他交不交女朋友的话题,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便挂了电话。程玄还在加班,他工作起来没日没夜。 程玄六年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后来,那女人死了,因为心脏不健康。那女人死后,程玄就签了一份器官捐赠的协议,说是等他死时,要把他身上能用的都捐了。再后来,程玄的身边一直再没有过女人。我想,我刚刚一定是水土不服,神经紊乱了,才会糊里糊涂地问了他这么个让人肝肠寸断的问题。 我没想到肖言会打来电话,真的没想到。我还以为,他在歌舞升平,大肆庆祝他无牵无挂的新生活。 我接电话前暗暗咬牙切齿:没心没肺的男人。接电话时,我倒镇静了。我装作困乏地说了一声:“喂。”肖言声音神采奕奕:“别装了,刚刚电话还占线呢,现在就睡着了?”我哑口无言。肖言问:“找到房子了吗?”我嗯了一声,又说:“今天已经搬了。”我几乎脱口而出丁澜这个意外,又活生生咽下了。我想:这个男人已经没道理来和我分享这般琐碎了。 果然,肖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有事?看来,没事时,我的确不该找他了。我率先说了再见,不温不火。 这世上心碎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不要心碎。我自言自语:肖言啊肖言,你就是个铁匠,你就要把我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第二十五话: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一夜都没有做梦,睡得像个孩子般安稳。第二天,镜子里的我脸色红润,还是像个孩子。我想念起肖言,想让他的笑映在镜子里的我的旁边。不过,出现在我旁边的却是丁澜,她交给我一把大门的钥匙,就出门了。 我也出门了,把对肖言的想念关在了房间里。 路上,我给茉莉打了电话。在美国的茉莉,刚刚下课,接到我的电话显得很忧郁。她说:“你走了,连个陪我吃饭的人都没有了。”我开门见山,说:“茉莉,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现在的室友,叫丁澜。”我不确定茉莉是不是知道丁澜这个名字,不过茉莉的沉默,给了我答案:她知道。沉默过后,茉莉问我:“你不要告诉我,是则渊的那个丁澜。”我莫名的沮丧:“是,就是她。”说完这句,我又补上一句:“这纯粹是一个巧合。”茉莉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她挂电话的声音很轻,我的负罪感却变得很重。茉莉应该是觉得我背叛了她,背叛了我和她的姐妹之情。 生活扭曲了。我丢失了在美国的一切,肖言离开了我,茉莉也变得遥远了,而我那在北京的爸妈和玄哥,也还是与我千山万水。我陷在了一个尴尬的地界,左右够不着。我忽然觉得,我这一步棋,输得一败涂地。 有时候工作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你一边消淡忧伤,一边还为人类作了贡献。我的大脑并不富裕,所以我工作的时候,便不会想念肖言。 魏老板在会议上夸奖我,说:“温妮有天赋,并且努力。”我暗想:你是该夸夸我,你花这份钱,请一头努力的牛也不会吃亏的,何况我是个“有天赋”的人。 小沃前辈配了一副隐形眼镜,看上去活泼多了。莉丽剪短了头发,少了分柔美,多了分干练。世界天天都在变化,我看得应接不暇。 对肖言的爱,只在我的房间里。那像魔咒一样的被子和枕头,会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这个魔咒,却是我割舍不下也不忍割舍的。 我对程玄说:“怎么办?我好像要分裂了,白天一个,晚上一个。”程玄不懂,因为我没告诉他,那个我来投奔的男人,并不稀罕我。 十天后,日子突然艰难起来。 我开始失眠。 就在我准备去买一套新的被子枕头的前一天,魏老板给了我一个出差的任务,而这个我要出差的城市,正是肖言的所在。 下班后,我跑回家,跑进房间,在这个我会分裂成另一个我的空间里给肖言拨了一通电话。这一拨,我傻眼了。电话中传出: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我拨电话拨得百折不挠,但结果是千篇一律:您拨打的用户还是已停机。就在我像一头困兽般在拥挤的房间中转来转去时,丁澜回来了。她不但回来了,还来敲了我的门。 丁澜对我说:“你吃过饭了吗?” 我没吃,却说:“吃过了。” 丁澜有主见:“吃了也再吃点吧,陪陪我。” 我勉强跟着丁澜出门了。其实我对她是有着莫名的好感的,纵然我们之间还隔着一朵茉莉,不过,显然这个时机并不好,肖言的停机像龙卷风一样卷走了我所有的精神。 丁澜吃的简单极了,就在附近一家狭小的快餐店点了一个汉堡和一杯橙汁。我觉得这和她并不协调,在我认为,她应该吃得再细致一些,再丰盛一些。我刚这么想着,丁澜的电话响了。她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就挂了。她站起来,对我说:“走,我们去吃好的。”我又跟着她走了,留下了她才咬了一口的汉堡和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橙汁。 我问丁澜:“去哪里?” 丁澜说:“我有几个朋友在吃饭,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我是不想去的,千真万确不想去的。不过丁澜说:“你的生活太不健康了,天天除了工作,就锁在房间里,难道那房间里有宝藏?”丁澜又说:“再说,我应该要代则渊好好关心你这个学妹。”于是,我和丁澜坐出租车去了一家名字并不特别的日餐厅。 第二十六话: 谁都有面具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那里有很新鲜的生鱼片和很香的清酒,不过,丁澜所谓的“几个朋友”中,竟包括了那位我刚刚在下班时已经和他说过了再见的魏老板。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再见了。 在座的几位,有丁澜在上海人物周刊的同事,记者或者编辑之类,也有像魏老板以及黎至元这样的被称之为“人物”的人。黎至元给了我名片我才知道他叫黎至元,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这也是丁澜第一次见到魏老板,我不由得想:果然,全中国这么多人,关系扯来扯去,扯不过三层,就能找见熟人了。 黎至元的眼睛很漂亮,甚至有点漂亮得过分。这样的男人,让我觉得油滑,像条泥鳅。黎至元说话也很油滑,他恭维道:“这么漂亮的温妮,怎么有时间来和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魏老板反驳他:“我不管你是不是老头子,总之我不是。”其实黎至元也不是,虽然他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纹路,虽然他名片上的名号告诉了我他的事业有多么多么成功,不过我敢打赌,他至多三十五岁罢了。 魏老板对黎至元说:“人家温妮是为了男朋友才回国的,所以你就别打她什么主意了。”黎至元耸耸肩,说:“那我把她请来我们公司行不行啊?”魏老板得意地将酒盅里酒喝尽,说:“等你基金的规模超过了我的再说吧。”这两个男人是同行,常常会有所保留地交换消息或意见,所以,我并不确定能不能把他们的关系归结为朋友。毕竟,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赚钱。 我是忽然发现丁澜的脸上多了一层妆的,那应该是她去洗手间时刚刚化上的。她的酒量好像很好,用各种各样的腔调一杯接一杯地敬着魏黎二位。我渐渐觉得她很陌生,开始武断地认为她和则渊并不般配了。我的确很武断,因为其实我并不了解丁澜,但结论,我已经下过一轮了。 我吃得并不舒服,但真正让我提前离席的原因,是我看见魏老板的手很有用意地在丁澜的大腿上拍了拍,而丁澜,还在笑得勾魂摄魄。 这是个有钱人和崇尚有钱人的圈子,一个成年人的圈子,而我,是个穷酸并且不急于脱离穷酸的未成年人。所以,我必须走了。 黎至元起身说要送我,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怕万一他也来摸我的大腿,我会给他两巴掌。 肖言的手机还是停机的状态,听着电话中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我真想把她从电话中揪出来,堵上她的嘴,再把她塞回电话。 丁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但她又来敲我的门,把我叫醒了。她酒气很重,对我说:“你傻不傻啊?为什么一开始就让老板知道你有个形影相随的男朋友?”我敷衍地笑了笑,关上了门。丁澜在门外说:“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她醉了,砰的一声跌坐在了我房间的门口。我不得不又开了门。丁澜自言自语:“有男朋友没关系,反正那些男人也不在乎你有没有,不过你不该说啊,说了,就是挡箭牌啊。你看我,我从来都不说则渊。”我把她扶进她的房间,让她躺好。我精疲力尽,我的身体,我的心,都精疲力尽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丁澜已经又变回那个和则渊般配的丁澜了。我们谁也没有说什么,各自去上班了。我想:丁澜也是会分裂的,或者说,她也有她的面具。这世上,谁没有呢? 茉莉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谁也没说起丁澜或则渊。朋友间就是这般,不愉快的事情没必要把它变成愉快的,而是让它过去就可以了。 茉莉说,她好像有点喜欢晓迪了,因为跟晓迪在一起时,她会笑,不会哭。我告诉她:“其实这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可怜了王大头,好不容易等到茉莉变了心,却还是变到了别人身上去了。 纵然肖言停了手机,又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但他的城市我还是要去。这是我的工作。我妈妈说:“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啊?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出差,多危险。”我反问她:“难道要把我养在公司里,还月月给我发钱?” 第二十七话:他身边有个女人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那个城市比上海清净许多,有笔直的路和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 我住进酒店。我想:也许现在我和肖言离得很近,就像我们在美国刚刚相爱的那时,我们之间只有几站地铁的路程而已。我可以打电话给他,说我想他了,而他就可以乘上地铁,来到我身边,易如反掌。 不由得,我又拨了肖言的电话。而这次,竟然接通了。我反而紧张起来。 肖言接了电话,说喂。我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你在做什么?”说完,我还故作愉快地笑了两声。肖言说:“我在和客户吃饭。你最近好吗?”我没回答他,继续问:“吃什么呢?”“美国人,吃牛排。”我忙说:“哦,那不打扰了。公事重要。”我挂了电话,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我跑到酒店大堂,问:“这里什么地方的牛排最好?”得到了答案,我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了那个答案。 这城市不大,好的牛排店也不过三四家,所以,我真的找到了肖言。 我刚跳下出租车,就看见了肖言那辆白色的本田。他在开车,而他旁边的位子上,并不是美国人。那人黑头发黄皮肤,唇红齿白。那人,是个漂亮的女人。肖言看见了我,急急地踩了一脚刹车,以至于那女人猛地向前扑了一下。我和肖言就这样对视着,非常戏剧性。 肖言下了车,站在我面前问我:“你怎么在这儿?”我戴着笑吟吟的面具说:“我来出差。好巧啊。”肖言车上的女人也下了车,站在车旁看着我们。肖言对她说:“这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温妮。”那女人走过来,向我伸手,说:“你好,我叫乔乔。”我和她握手,她的手很温暖,而我的却是冰凉的。肖言和乔乔都没有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我,也并不想听。乔乔对肖言说:“你们老同学见面,好好聊聊,我先走了。”肖言点点头,给乔乔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乔乔走了,肖言对我说:“上车吧。”我上了车,不过却是坐在了后排,因为我想,前排那个位子上,也许还留着乔乔的发香。 我冷下脸,一言不发,肖言从后视镜中打量我。这情形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坏脾气的大小姐,而肖言则是个惶惶不安的司机。 我看向窗外。这城市多美,树木郁郁葱葱,风里带着能疗人心伤的清澈。肖言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现在我还看见,这里有一个女人,和他熟捻到有太多的心照不宣。 肖言问我:“过来出差,怎么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说:“我打过,你停机了。”我心中呐喊:我打过几百次了,那女声说停机说得嗓子都要哑了。肖言懊恼:“哦,太不巧了。”我并不想追问什么,直接对他说:“送我回酒店吧。”肖言问我:“已经不想跟我共处了?”我继续端着我大小姐的架势,说:“不,我想在酒店和你共处。”肖言迷茫了,我却大笑。我的心里紧巴巴的,不舒服极了。 我和肖言上床了。一进门,我就抱住了他。我一抱他,他就抱我了。他一边脱我的衣服,我一边自责。真的,我自责得厉害。我觉得我一文不值,像个不收钱的妓女。但我这个妓女却还一往情深地拥着怀里的男人,觉得他是大海上唯一一棵浮木。 第二十八话:就像一夜情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床上的一切都凌乱了,床单,被子,衣服,还有我的心绪。肖言粗重的喘息淹没了我,一刹那,我竟以为我们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但仅仅一刹那而已,乔乔的脸就浮现在了我乱糟糟的脑子里。她对我笑,像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咬肖言的肩膀,咬出一口一口的齿印,姹紫嫣红的。肖言并不阻止我,我阴森森地笑,卷发撒了一脸,像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肖言问我:“你是想告诉别的女人你的牙齿有多整齐吗?”我否认:“那是我情不自禁。”肖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放心,不会有人看见。”我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像条虫子。我直接问肖言:“乔乔是谁,她不会看见吗?”肖言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回答道:“乔乔是我爸妈挑选的儿媳妇。”我又戴上微笑的面具:“亲爱的,我记得,你好像是独生子。”肖言说:“是,我是。”我把头也藏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亲爱的,再见。” 肖言走了,门嘠地一声关上了,他在门外,我在门里。 肖言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他说:“我不爱她。” 好一场分道扬镳的生活。他大步大步地向前,吃得好,住得好,上班如鱼得水,下班承欢父母膝下,时不时开着辆车,还载着个人人见了就称道郎才女貌的媳妇。 我从床上弹坐起来,像蜕皮一样挣开了被子,打电话给肖言,说:“肖言,你不要告诉我,我刚刚跟一个有妇之夫上了床。”肖言说:“不,我才见过她两三面而已。”我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又倒在了床上。这白色的大床真的像大海一样,我在其中漂泊,无依无靠。 小沃前辈打来电话,叮咛了一遍明天调研的注意事项。我光着身体,裹着被子,和小沃一丝不苟地谈工作,样子滑稽极了。 第二天,我要去调研的公司派了车来酒店接我。大概半小时的车程,我一直看着窗外。 肖言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海,要不要他送我。我说:“不用了,我有更好的车可以坐。”司机听了这话,忍不住乐了。我也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那公司与我洽谈的人和魏老板相熟,我临行前,他对我说:“你们公司真是越来越英雄出少年了。”我倒也不谦虚,说:“我倒更希望别人称赞我是美女,而不是英雄。”那人便说:“有目共睹的事,还用说吗?”小沃前辈教导过我,出门在外,不必谦虚,毕竟我们做投资的,是站在一个金主的位置上。 我请司机绕了路,带我去看了看肖言所在的公司。我只是让司机减了速,连停都没停,就走了。那个让我无能为力的男人,正在他的正轨上孜孜不倦,就算他有他的言不由衷,就算他有他的无可奈何,他也接受了不是吗?我还是找不到我的出口,眼看离他渐行渐远,我的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我是集英雄和美女于一身的少年不是吗?我会过得好的。想到此,我又笑了。我想,这司机一定觉得我有意思极了。 第二十九话:他过来和我喝了一瓶啤酒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给程玄打电话,问他:“玄哥,现在这个时代,还有包办婚姻吗?”程玄说:“现在这个时代,什么没有啊?”“那如果你被包办了,而你又不满意,你怎么办?”程玄想了想,才说:“我想不出来,我爸妈明显不干预我婚姻自由啊。”我叹了一口气。程玄追问:“难道你男朋友被包办了?”我否认:“没有,没有。”程玄不信,坚持道:“一定是。”没等我再否认,他便说:“温妮,要冷静啊,私奔绝不是上策。”我心想:私奔?我和谁去私奔?人家男的一点奔的意思都没有,我女的自己奔到哪去? 晚上做梦,梦见肖言向我奔过来,飞快飞快的,可就是到不了我面前。梦里的他,像我一般心焦。梦醒了,我还是心焦的我,而肖言,还是那不够爱我的肖言,被包办的肖言,那个我乘遍了各种交通工具却还是够不着的肖言。 魏老板过三十三岁生日,包下了一家酒吧,包括了乐队和一个嗓音比大腿还性感的女歌手。 我穿得平淡无奇,像看猴子看老虎一样看着一群一群露着半片胸脯的女人们。莉丽小姐走过来,对我说:“你说,我们要不要把空调开冷?”我说:“没用的,她们现在都热血沸腾,你开大空调,只能冻坏了你我。”莉丽点点头。 莉丽帮魏老板做事已经做了三年有余,勤勤恳恳,做多少事,拿多少钱,不像那群蜂蝶,眼中只一条捷径而已。 丁澜也来了,她穿了一条长裙,看上去非常有气质。 我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公司的同事,除了丁澜,再除了几个上海稍稍有头有脸的人之外,我就只认识黎志元了。黎志元和魏老板一样,也是蜂蝶们攻击的花朵,所以我对于他能偷偷跑到露台上来跟我说话,感到吃惊。 黎志元拿了玻璃瓶装的啤酒过来,对我说:“温妮,给。”我就用玻璃瓶喝了起来。尽管酒吧里那样喧嚣,女歌手性感的歌却还那样刁钻地飘出来: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我听得心酸起来。 我对黎志元说:“谢谢你的酒,不过我想一个人。”黎志元耸耸肩,站到了露台的另一边。黎志元耸肩的动作像个小孩子,我也跟着耸了耸,想试试能不能耸掉不愉快。 露台不大,我对黎志元笑了笑,说:“你站那里,还不如站我旁边。”于是,他又站回了我旁边。 我说:“我不太会说话,所以你什么时候觉得闷了,走掉就可以了。”而事实上,才一分钟不到,他就被女人叫走了。走之前,他对我说:“我并不觉得闷,等一下我再来找你。”不过,我随后也离开了那个露台。因为我觉得若是我留在那里,便像是等他一般了。而黎志元这种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不像肖言,说什么是什么,说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而我,竟还和他**,竟还这般忘不了他。我喝光了啤酒。 丁澜走过来对我说:“则渊下个月月初回国休假,我们准备结婚了。”我点点头,说:“恭喜。”丁澜是个聪明人,她能感觉到我对她态度的变化,于是她开诚布公:“你真的和我不一样,所以你无法了解我生存的方式。”说完,她走开了,留给我一个如初的落落大方的笑。 我不聪明,但我也不是傻子。生活是艰难的,我们都有各自的方式。我只祈祷,则渊能了解丁澜的方式,或者,索性一辈子蒙在鼓里。 第三十话:一只猪的拥抱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魏老板沉迷于给我们这些分析师上课,不定时,也不定量。 在我上的第一堂课中,魏老板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司机接走了。据他的秘书说,他是去和演艺圈中一个李姓大明星喝咖啡去了。于是,我勉强回味了一遍魏老板那唯一一句话,并装模作样地把它写在了本子上。他说:分析师分三档,最差的,是时对时错,中间一档,是永远错,而最好的,就是永远对。 我咬着笔杆,对着本子上这一句话问小沃前辈:“你现在是哪一档?”小沃前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但凡是人,都属于最差的那一档。”这时,魏老板的秘书送上一句:“老板除外,老板属于永远都对的那一档。”我点点头,心想这是多么称职的秘书。 小沃前辈的话,让我安于在最差的那一档中与群众们为伍。但是,如果好运来了,怎么挡都是挡不住的。我就觉得,别说天上掉的是大馅饼,就算它掉的是个小丸子,也能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头上。 就在我前前后后给魏老板递过三支股票的报告书,两支买进,一支做空,而偏偏它们的走势又都顺从了我的预期后,魏老板就拿着个计算器,一边大笑着把它按得啪啪响,一边就把我归为了永远都对的那一档。 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像我这种初生牛犊,其实就两个优点,一是勤勤恳恳,二是不怕退步,因为根本就没有退步的余地。何况,在我们这种抗拒长线,专注于短线交易的公司里,谁要是能百战百胜,谁就真不是人了。 对于魏老板给我的大肆褒奖,同事们其实也是见怪不怪的。莉丽小姐告诉我:“老板这方面做得很体贴,表扬时夸张得不得了,批评时却又很懂得收敛。” 魏老板请全公司吃饭,庆祝那大赚的几笔买卖。饭局中,我坐了上座。 巧得很,黎志元给魏老板打来电话。讲过正事后,魏老板得意地对黎志元说:“你还记得温妮吗?她刚给我大赚了几笔啊,我们正庆功呢。”显然,黎志元说他要和我讲话,于是,魏老板把手机递给了我。 这次,黎志元说话简练得很。他说:“温妮,等你吃过饭,我们见个面吧。”我也不啰嗦,说道:“改天吧。”不过黎志元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坚持道:“我去餐厅接你。”他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魏老板。魏老板小声对我说:“如果黎志元让你去他的公司,你去不去?”我讪笑着摇了摇头。我用脚趾想也想得出,我在黎志元眼里,是个女人而已,而并非什么见鬼的分析师,所以相较于去他的公司,他应该更希望带我去他的家。 我卖力嚼着嘴里的食物,心想:让社会风气再开放些吧,不然何时才能感化我这种落伍分子? 吃过饭,黎志元并没有出现。我在餐厅门口,还产生了一丝犹豫,拿着他的名片心想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不过下一秒,我就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我没道理给黎志元打电话,我这种荷花,没道理主动往淤泥里栽。但坐在出租车上,我不由自主地忿忿:黎志元这不是耍我吗?人不来了,至少,电话也该来一个啊。 黎志元的电话没来,肖言的电话却令我意外的来了。他才说了三个字,我就听出来他喝酒了。他说:“我难受。” 我的心被揪紧了,非常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问他:“你喝酒了?”他说:“没有,我没有。”肖言否认,不过我几乎能闻见了他的酒气。 这通电话,我们并没有讲什么,除了一些再表面不过的话,诸如你早点休息。 我心中怨肖言怨得扎扎实实。如果他不打来这通酒后的电话,也许我会继续忿忿于黎志元的作为。可他这一醉,这一难受,又硬生生地夺走了我的思想。我抱着我疼痛的脑袋,心想:如果你不要我,何必来占有我的思想。 黎志元出现了,在我家楼下。我一下出租车,就看见了他。他对我笑,说:“惊喜吗?”我哭笑不得,说:“没有,完全没有。”黎志元向我走过来,不紧不慢地把我拥进了怀里,又问:“那这样呢?”我推开他,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这只被女人宠坏了的猪。” 我这一哭,黎志元手足无措了。他万万想不到,在如今,竟还能有一个女人被他一抱就抱哭了。他语速变得很快:“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对不起。”看着黎志元的慌张,我反而有了些歉意。我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关你的事。我心情不好而已。” 我把黎志元撵走了。虽然他对于我的眼泪还是很愧疚,虽然他想带我去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或者玩点什么,但我还是把他撵走了。在他走前,我抱了抱他,说:“抱一只猪也没什么大不了。”黎志元笑得很愉悦。他笑时,我竟有些留恋他的怀抱。拥抱就应该是愉悦的,但为什么我和肖言的拥抱,已经遍布了愁云呢? 第三十一话:玄哥说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失败”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茉莉打电话给我,问我上海好不好。我说:“非常好,灯红酒绿,男男女女。”茉莉笑了:“听上去,怎么这么沉沦?”我又辩驳:“美国在我们中国民众心中更加沉沦。” 茉莉迟疑地开口:“丁澜,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说:“我也并不是太了解她。”茉莉敏感:“她很好是不是?而你又不愿意告诉我她很好。”我再辩驳:“我真的不了解她。”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敲打茉莉:“你不要丁澜长,丁澜短的,你现在的男朋友,是那个叫做晓迪的神童。”感情就是道方程组的数学题,不知道有多少未知数,多少式子,反正一般人,解一辈子也不见得解的开。 黎志元是从丁澜口中问到我家的地址的,所以丁澜认为我已经赞同了她的生存方式,并渐渐溶在其中了。 丁澜对我说:“我认识黎志元一年了,他的口碑还不错。”我好奇:“什么叫口碑不错?”“没什么负面新闻,不违法乱纪,私生活也还算简单。”我不再多言,并不想跟丁澜解释什么。黎志元的私生活简不简单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非常简单。 魏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说要给我加薪。 我一出来,忙不迭打电话给我妈,说:“老板给我加薪了。”妈妈说:“真不愧是我女儿。”妈妈又说:“我让程玄给你带了几件厚衣服过去,拿到了吗?”我惊讶:“程玄来上海了?”妈妈也惊讶:“对啊,你不知道吗?他出差,昨天就过去了。” 想必,程玄也像黎志元一样,想给我个惊喜。惊喜是种好东西,它短暂得像烟花,但却能闪耀了绵绵不久的沉闷。所以我决定配合程玄的故弄玄虚。 程玄打电话给我,说:“温妮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在你公司门口。”我说:“不信。”“那你出来看看。”“我不,你少耍我。”“快点出来,要不然我走了啊。”我出去,看见程玄站在电梯口,对我笑。我佯装惊喜地瞪大眼睛,也对他笑。 其实,“惊”是装的,“喜”却是真的。看见程玄,我总是感到一股源于熟悉的温暖。他带着北京的气息,我的家,我的爸妈的气息,站在我面前,像我的后盾般提醒着我:就算我在上海败给了我的初衷,就算我败得一败涂地,我也还拥有着他们。 我一边走向程玄一边思考:难道,我已经败了吗?而程玄,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给了我答案。他用反问的口吻对我说:“温妮,你的人生字典中,究竟有没有失败这个词呢?”面对程玄的咬文嚼字,我忍俊不禁。 我厚颜无耻地回答程玄:“失败?好像还真没有。”程玄嗤之以鼻:“恭维恭维你,你还当真了。”程玄问我:“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你大展宏图的战场?”我阻止:“万万不能。我们公司四处都是值钱的机密,谁要参观,谁就要被灭口。”程玄不满地打了一下我的头,说:“你可真了不起。” 其实,我倒没觉得自己生存在值钱的机密当中,不过,禁止参观是魏老板定下的规矩,所以我也只能铭记。程玄先走了,到附近的一个餐厅等我。 程玄打我的那一下,被魏老板的秘书看见了。她偷偷摸摸地问我:“那是什么人啊?他为什么打你啊?”我逗她,佯装愁眉苦脸地说:“哎,家庭暴力啊。”秘书吃惊得连小嘴都没心思合上了。 我积极地下了班,去餐厅找程玄。程玄坐在窗边,正在看文件。我调侃他:“装有为青年装得还真像。”程玄还口:“彼此彼此。” 程玄点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像往常一样。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瘦了。”我点点头:“嗯,因为我省吃俭用。”程玄却一语道破:“不对,你瘦了是因为你男朋友被剥夺了婚姻自由吧?”我沮丧地放下了筷子。程玄又把筷子塞回到我手里,说:“先吃饭。”在吃之前,我先坦白道:“对,他被剥夺了婚姻自由,更糟糕的是,他并不反抗。”说完,我就吃饭了。程玄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没料到这般,他还以为,我和那个男人正在轰轰烈烈地企图冲破那道家庭的枷锁,殊不知,我的答案这么软绵绵,这么无力。 程玄送我回家时,黎志元打来了电话。其实我手机上并没有他的号码,不过我却认得出来。 我把手机递给程玄,说:“你接吧。”程玄听我这么说就以为是我妈打来的,一声“阿姨”脱口而出,姨字说了一半,被我活生生捂了回去。对方说道:“请问,是温妮的手机吗?”程玄惊魂未定,支吾说:“是,是啊。”“她现在方便接电话吗?”程玄用眼色询问我,我摇摇头,他就说道:“不方便,”挂了电话,程玄问我:“这就是那只家庭牢笼中的小鸟?”我叹了口气:“要真是小鸟的电话,我才舍不得给你接。”程玄又恨铁不成钢地打了我一下,说:“没出息。”我感慨:真是十足的家庭暴力。 程玄转天就回北京了,给我留下了几件我妈托他带来的厚衣服,还有一句话:“温妮,你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个词。”我又忍俊不禁,说:“你还真讲究首尾呼应。” 第三十二话:薪水涨得莫名其妙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再转天,则渊重回祖国怀抱了。丁澜让我同他们一道吃晚餐,我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去。他们吃过饭就回来了,我见到则渊,竟忍不住哭了。 我的眼泪自然不是为了则渊而掉,只不过,他一出现,我在美国的岁月就历历在目起来了。我着实想起了那可亲的茉莉,和那可恨的肖言。 则渊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工作不顺利,还是肖言欺负你了?”我还是哭,则渊追问:“该不会是丁澜欺负你了吧?”丁澜娇滴滴地开口:“我怎敢?”我摇摇头,回房间了。 则渊追着敲我的门,被丁澜制止了。她说:“她一定是怀念起在美国的事了。”丁澜是八面玲珑的,人前人后能文能武,所以她变得富有,有钱,有物质享受,有盘根错节的人际,还有则渊。 第二天,我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是黎志元。 我在去公司途中的一家小餐馆里买早餐,而黎志元正坐在里面吃面。我惊讶:“你们有钱人怎么会在这里吃饭?”他坦然:“因为这条路上只有小餐馆啊。”我不屑:“你的意思是,你是来等我的?”黎志元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这面味道还不错呢。” 我拎起早餐就走,黎志元追了出来。我的态度并不友好:“我们魏老板天天日理万机,你怎么却无所事事的?”黎志元像小孩子一样辩驳:“我埋头苦干的时候你都没看见。”我瞟了他一眼。他眼角的纹路若隐若现,他埋头苦干的时候,想必迷人极了。 黎志元忽然问我:“对了,你的薪水有没有涨?”我又惊讶:“你怎么知道?”黎志元大笑:“因为我对你亲爱的老板说,我的公司需要新鲜血液。”我反问:“那你有没有真的想请我过去?”黎志元痛快:“没有。君子怎能夺人所好。”我也笑了,问:“那你能不能每个月都跟我亲爱的老板暗示一遍你想请我过去的意愿?”黎志元批评我:“太贪婪。” 魏老板给我加薪的幅度,又比事先说的高了五成,而这其中的原因,却也堪称有理有据。 魏老板,这个入了美国籍的投资界有为青年,请了一位土生土长的台湾风水先生来公司看风水。那老头在公司转悠来转悠去,我就心想:这时候老板怎么不怕他偷去我们铺天盖地的值钱机密呢? 在老头的百般赐教下,我们换了两盆植物,并且改变了六张桌子的方向。末了,老头和魏老板密谈,把我们这队手下逐一分析了一遍。接下来,魏老板和我密谈,说要给我大幅加薪,因为那风水先生说,公司要是想赚大钱,我是不可或缺的。 我非常尊敬地目送风水先生离开,强压着心中那股想和他握手拥抱的冲动。 则渊有时候会住在丁澜那里,但即使如此,我也并没有和他有太多交谈。我的房间和丁澜的房间相隔不足八步,但一边是浓情蜜意,另一边却是苦大仇深。 我看着镜子中自己那苦大仇深的脸,自言自语道:“作茧自缚。”对于肖言,我一下子失去了对策,一下子失去了当初那副雄心壮志。我只是留在他的附近,感受着和他那里相似的气候而已,仅此而已。则渊向我问起过肖言,我敷衍:“他忙得很呢。”我越来越避免和则渊交谈,因为我不想谈肖言,他不想谈茉莉,而丁澜,是我不应该谈的。有了这诸多顾忌,我们能谈的似乎只有社稷安危,个人理想,或者探讨一下之前的课程了。可惜,好像没这个必要。 程玄打电话来关怀我,试探地问:“那个,你,你们,有没有进展?”我描述得有声有色:“我在等待最后的战役,而通常,最后的战役需要一个出其不意的导火索。”程玄对我心服口服:“你真是个奇女子。”我谦虚:“你最会恭维我了。” 我第一次领到加过薪的薪水时,打了个电话给黎志元。 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我问他:“你信风水吗?”因为我忽然怀疑,那个助我一臂之力的风水先生说不定也是被黎志元收买的。不过,黎志元的反应很正常,让我消除了这个怀疑。 我正要挂电话,黎志元却说:“今天一起吃饭吧。”我捻着领到的薪水,阔绰地应允:“好吧,我请你。”毕竟,他是我加薪的一大功臣。 不过,我和黎志元没有吃到这餐饭。 下班前,我接到肖言的电话。他说,他在上海。我通知黎志元:“那一餐,我先欠着。” 第三十三话:铁石心肠中最柔软的地方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像往常一样去跟魏老板道别,说:“老板,我先下班了啊。”不过,魏老板的表现却不像往常。他叫住我,说:“温妮,今天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我否认:“没有啊,没什么事啊。”魏老板迷惑地把我从头打量到脚,说:“下班吧,明天见。” 我退出他的办公室,关上他的门。这一关,关得太急,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疼得我哎哟一声。魏老板在里面大笑,我捂着头逃出了公司。 电梯运行得像只蜗牛,而我心慌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肖言问了我的地址,说是要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向家里飞奔,穿着个西装裙,踩着双高跟鞋,扭得不成体统。我想在肖言之前回到家,收拾收拾不该让他看见的东西,比如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枕头被子。 可惜,我还是落在了肖言之后。我看见家门的时候,也看见了家门前的肖言。肖言穿着白色衬衫,西装上衣搭在手臂上。我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赶路赶的,还是因为别的。 我走到肖言面前,假惺惺地灿烂地笑,说:“哎呀,你看我们,都成长为国家栋梁了。”肖言不屑:“穿上西装你就是国家栋梁了?脱了以后还不就是一只小熊?” 我脸红了,低头拿钥匙开门,并扔出一句:“就你有眼无珠,当我是小熊,别的男人,个个夸我凹凸有致。”肖言哦了一声,咕哝道:“都他妈瞎了眼了。” 肖言见到我的床,就愣住了。他应该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了。上辈子,我们在这枕头被子中恩恩爱爱,有一座城市,有一间房,他和我形影不离,一起买菜做饭,一起散步,甚至连楼下的洗衣房,也会一道去。那个世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他应该觉得,怎么上辈子的事,又出现在了这辈子? 我讪笑:“这个,这个,我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可惜啊,所以,所以我就继续用啊。”肖言没说话,把我搂进了怀里,很轻,很慢,像慢动作一样。我在他怀里呢喃:“也许,我该扔了它们,否则,我该怎么放掉你?” 肖言不是为了我而来上海的,他是和同事一道过来办事的。办好了事,同事走了,他才来找我。我们都失去了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年纪,我,肖言,甚至程玄,似乎都要借着出差的机会才能得以相见。又或者,我们都要打着出差的幌子,才有了相见的理由。我不由得想:理性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战胜了感性,到末了,我们都会变成冷血的完人。 我告诉肖言,则渊回国休假了,而且,那个即将从他的未婚妻变成已婚妻的女人,就和我住在这同一个屋檐下。肖言点点头,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又说起了茉莉,说起了公司,说起了上海话有多么让人困惑,上海的物价时不时让我想拍案而起,我喋喋不休,像晨间的鸟。 肖言等我说到口都渴了,才说:“温妮,我们好好谈一谈。”我倒水的手颤了颤,继续抵抗道:“我们这不是一直在谈吗?”肖言挑明:“我要谈我们之间的事。” 肖言对我说:“温妮,我是爱你的,不过,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不能为你冲撞家庭,也不能承诺你未来,未来的事,我没有把握。”我喝水,大口大口的,喝完了一整杯才开口:“也许那根本不叫爱。”肖言道:“也许。那么,我谁也不爱。” 这就是肖言了。自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副冷心肠。撕下他无邪的笑,忽略掉他温柔的调侃,剩下的,就是一副冷心肠而已。 我笑着夸他:“你的生活态度真淡定。”肖言重复:“淡定?嗯,形容得真好。”生活就是如此了,能爱的时候便爱,能在一起的时候便厮守,不能爱了,便由它去吧,何必去反抗? 我问肖言:“离开我,你痛苦过吗?”肖言笑了:“你以为我铁石心肠吗?你以为我不会以泪洗面吗?”我也笑了,想象着肖言以泪洗面的样子,觉得滑稽极了。 我又问:“能谈一谈乔乔吗?”肖言像事不关己:“她家是我们的生意伙伴,在两家长辈看来,门当户对。合并了我和她,就等同于合并了两家企业,用长辈的话说,就是前途无量。”肖言的话里有无奈,隐隐约约的。“你不爱乔乔,乔乔爱你吗?”“不。”“但她也默许了这种合并?”“是。她说,她无所谓。”“无所谓?你们还真是物以类聚。”我的口吻中难掩嫉妒,因为我的一腔情义败给了一个无所谓,因为那该死的物以类聚。肖言伸手抚摸我的脸:“小熊,你现在应该都明白了,我这个人,也许值得你爱,但却不值得你付出。”我依着肖言的手,落下两行泪来。 肖言走了,在匆匆和我吃过晚餐后,就走了。那餐饭,我吃得并不惆怅,因为我洋洋自得地给了自已一个定位:在肖言的铁石心肠中,至少他还把我放在他那相对最柔软的位置上。 吃饭时,我对他说:“你对谁都好,对家人,对朋友,甚至对素不相识的老人家,你都做得那么好。偏偏委屈了我。”肖言并不反驳,只说:“对不起。”我实话实说:“是我自找的。” 第三十四话:让我受益匪浅的车祸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再回到房间,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倒在床上。生活并不丑陋,也并不残缺。我修正了我的爱情观:也许,相爱真的不用相守。我可以幸福地爱着肖言并且幸福地一个人生活着。 我一翻身下了床,蹿到窗边大喊:“我要好好工作。” 这一喊,我把电话给喊响了。是小沃前辈打来的。他说,明天G公司的会议他去不了了,于是让我代他。我忙打开电脑查资料,心想老天爷真是显灵,我刚嚷着要以事业为重,工作就应声砸了下来。 第二天,我精神抖擞地去参加会议。G公司的车上,除了我,还有另外五位分析师,其中还包括了一位效力于黎志元的。 不幸的是,我们这辆不小的车子和它前面那辆更大的车子,接吻了。 幸运的是,这个吻接得很礼貌,所以后果并不严重。车上的人,一个像是颈部受了伤,而我,撞到了头。其他人,除了狼狈,看上去都没有大碍。 我的头上肿了个大包,成了众人的焦点。我一边疼一边还得安抚他们:“没事,我没事,我还清醒着,我还记得我的名字,我没有失忆,也没有糊涂。” 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我被小题大做地抬上了救护车。还没到医院,我就接到了黎志元的电话。他大吼:“温妮,你怎么样了?”我说:“我没事,不过被你吼得头都疼了。”黎志元是得到了手下的汇报,而知道我们发生了车祸,这时我才惊觉,我这个手下也该跟我的魏老板汇报汇报了。不过还没等我打过去,魏老板的电话也来了。他是接到了黎志元的电话,而知道车祸的。魏老板说:“温妮,别怕啊,我和莉丽现在就去看你。”我阻止:“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头上肿了个包而已,没事的。”我被医生斥责:“好好躺着。” 我躺着,心里琢磨我爸妈怎么也不打电话过来,不是说孩子和父母间有那种科学不能解释的感应吗?可为什么我发生了车祸,他们却感应不到?还有肖言,爱人之间不是也应该有感应吗?我问见多识广的医生:“难道我爸妈不能感应到我正躺在救护车里吗?”医生愣了,他也许觉得,让我这种精力充沛的人使用救护车,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我在医院里检查,被确诊为头皮血肿,并没伴有颅内血肿或脑震荡之类。 黎志元出现了,对医生说让我留院观察,以防万一。这次,医生支持了我,让我出院了。而那位颈部受伤的同行,留院了。 黎志元开车送我回家,他禁止我讲话,引用着医生的叮咛让我“静养”。我又讽刺他:“你怎么这么游手好闲?”黎志元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你闭嘴。”我不再开口,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 电话响了,是肖言打来的。他说:“温妮,你还好吗?”我忽然觉得头上这个大包不疼了。我说:“本来不太好,不过现在都好了。” 我挂了电话,黎志元说:“都好了?那我再给你来个追尾如何?”我的头又疼起来。我瞪了他一眼:“你小心驾驶,我要静养了。” 我不知死活地对妈妈说:“车祸可真好啊。”妈妈怒斥我:“别胡说。再胡说,你马上给我滚回北京。”我噤声。妈妈在电话那边泪眼破婆娑,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孝。 不过,这个车祸千真万确让我受益匪浅。医药费自然没有危及我的钱囊,而且,还有一笔不菲的所谓精神损失费的款子入了进来。魏老板放了我三天带薪的病假,毕竟,我这好歹也是工伤。除此之外,他还遣莉丽小姐给我提来了大包小包的滋补品。我在家里,顶着那一天小过一天,眼看着就要平复了的包,好吃懒做。美中不足的是,黎志元和程玄,再加上我爸妈,轮番打电话来滋扰我,还口口声声说要我“静养。”我纳闷:他们这是安的什么心? 第三十五话:我是栋梁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车祸那天,则渊在我家。晚上六点多时,他来敲我房间的门,说我上电视了。我说:“则渊,这种骗人的小把戏,和你金光灿灿的形象太不符了吧。”则渊一脸认真:“不骗你,真的。新闻上说今天一启车祸,有伤者两人,一男一女。” 我冲进丁澜的房间,嘴里叨咕着:“真的?真的?”不过,丁澜的电视上已经是有关科技发明之类的新闻了。则渊跟过来:“真的,还有你一个镜头呢。”我欢喜:“我真了不起,上了新闻了。”我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回了房间,完全不像一男一女两个伤者中的那“一女”。 再上班时,魏老板正在和小沃前辈讨论G公司的股票。 小沃前辈从基本面技术面两方面阐述G公司一片光明,而魏老板则笃定它的股价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我保持中立,因为其实G公司并不在我所包涵的范畴内。末了,魏老板灵机一动指着我对小沃说:“他们公司把我们温妮的头都撞了,我怎么还能买他们的股票?”我忙撇得一干二净:“老板,我没事。您要客观啊。” 其实事实上,无论是我,还是小沃,或者其他人,都不曾怀疑过魏老板的客观。他有睿智的判断,却往往习惯于给那些判断贯上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譬如,G公司害我撞到了头,所以我们不买他们的股票。 小沃气不过,说:“好吧,那我们做空。”魏老板依旧反对:“不,股价虽不会涨,却也没什么机会跌。”于是,我们对G公司置之不理了。 之后的事实证明,G股票的价格的确稳稳当当地要死不活着。小沃前辈心服口服,对我说:“魏老板每天看的,听的,想的,胜过十个你加十个我。”我问:“那我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小沃点点头:“百密一疏,而我们要负责那一疏。”我恍然:原来我就是个补漏洞的而已。我振作道:等有一天,我能给百密一疏的人补上了那一疏,那我就是响当当的百密而无一疏了。 上海的湿热一日胜过一日,就像我的勤力。我天天迎着朝阳上班,伴着星星月亮下班,和上夜班的操盘手越来越熟捻,以至于他怀疑到我撞车时真的撞坏了头。他说:“索性让魏老板开着辆车带着全公司的人撞一次,都撞成你这样,智商不下降,还越来越任劳任怨。”我吓唬他:“你可千万别偷懒,要不然,我一天二十四小时两班轮番,取代了你。” 每每回到家,我就只剩下洗澡睡觉这两件事了。我在心里默念:肖言啊肖言,你把我铸造成钢铁栋梁了,公司会记住你,社会会记住你的。 黎志元终于打电话来催我:“温妮,你还欠着我一餐饭。”我说:“行,你挑地方吧。” 黎志元开车来接我,说我瘦了。我说那是因为我头上的包没了,所以显得脸小了。黎志元坚持:“就是瘦了。听说你现在工作很卖命啊。”“听说?听魏老板说的?你不要总是跟他打听我,免得他误会。”“我和他认识二十多年了,能有什么误会?”二十多年了?我终于把黎志元和魏老板归结为了朋友,而不仅仅是同行。 我转过脸对着黎志元,很直接地问:“可以问你的年龄吗?”黎志元告诉我:“三十六。”他和我同属一个生肖,大我整整十二岁。 黎志元带我去吃了上海菜。一餐饭,他的电话没完没了的响,根本没吃上几口菜,我倒是不怕吵,吃得酣畅。我抽空夸奖黎志元:“今天我才觉得你像个有工作的人。”黎志元不赞同:“你肤浅。今天是我的失败。事情没交代好就溜出来吃饭,结果自作自受,吃也吃不好。” 黎志元抽空问我:“你和你男朋友进展的顺利吗?”我答非所问:“听说,你们不应该关心这种事情啊。”这是丁澜说过的,我记下了。黎志元困惑地皱了皱眉:“什么叫这种事情?”“就是我有没有男朋友,进展得如何等等。”黎志元喝了口水:“我有一点关心,因为,我有一点喜欢你。”我从容地还在吃菜:“我知道啊。你想跟我交易对吧?”我压低声音,继续道:“你请我吃饭,带我出去玩,或者送我些金银,然后让我和你上床,对吧?”黎志元大笑:“你还真有自信。”笑完了,他一本正经地说:“说好了的,你请这一餐。”我更卖力地吃菜,心想这一大桌子菜,得多少钱啊?不能浪费。 不过末了,钱还是黎志元花的。我争不过,只得说:“好吧,反正我也没吃多少,你请就你请吧。”黎志元讽刺我:“没吃多少?你究竟想吃多少啊?” 第三十六话:有太多事比爱情来得重要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打电话给程玄:“玄哥,你说我现在算大龄女青年吗?”程玄道:“不算,不过接近了,一眨眼就该算了。”我又问:“那我还能不能再单身几年?我找不到结婚对象怎么办?”程玄在忙工作,敷衍我:“这问题你去问你爸妈,实在不行了,我就当你结婚对象。”我大笑:“蛤蟆,你忙吧,天鹅要挂电话了。” 我打电话回家,问:“妈,您能接受我晚婚吗?”妈妈敏锐:“你男朋友想晚婚?”这次,我理直气壮壮如牛:“我真的没有男朋友。” 肖言还是在我心里,满满当当的。每每想到我也在他心里,我便不想让自己忘记他,不想让自己走出那段已成为过去的感情。我甘愿寂寞地守护着那感情,能多守一天,就多守一天。那感觉,像是一个人坚守着一座废城,不离不弃,孤独,却骄傲。 丁澜和则渊终究是出了事。 则渊无意中,听到了丁澜采访用的录音机中有一段声音,而那声音,录于丁澜和一个男人缠绵之时。则渊大怒,打了丁澜一个巴掌。则渊头都不回就走了,丁澜嘴角流了血。我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无所适从。 丁澜号啕大哭。我吓坏了,我从不曾见丁澜这般失控,她一直都成竹在胸,左右逢源的,如今,却是这般。我忙跑过去抱住她,她在我怀里颤抖,幅度大得连我都随着颤抖了。她大声地喊:“我爱他啊,温妮,我爱他啊。”我沉默,无言以对。丁澜抓着我的手,说:“温妮,你帮帮我,帮帮我。”我问她:“我该怎么帮你?难道我去对则渊说,丁澜的爱和丁澜的身体,是两回事?”丁澜松开我的手,瘫坐在地上。 我跑出去找则渊了。爱情太伤人,因为它总是那么轻而易举,易如反掌地败下阵来,败给时间,距离,败给金钱,名利,甚至败给一些说不出名堂的东西。 我跑到楼下,就停住了。我又返回了家,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我不知道该和则渊说些什么,就像我也不知道该和丁澜说些什么一样。丁澜还在哭,我捂住了耳朵。 则渊曾对我说过,丁澜并不愿同他去美国,所以他会在工作告一段落时,就回中国发展了。他说这话时,我就狗拿耗子地担忧:两人在中国,不比在美国安全,丁澜早晚露了马脚。如今我这乌鸦嘴应了验,果然东窗事发。 三天了,则渊都没有露面,而且电话也不接。丁澜不去上班,我打电话给她请了病假。她的上司口吻焦急,我刚想宽慰宽慰他,他却说道:“丁澜现在能不能接电话啊?这期的稿子她还没有交啊。”我忿忿不平,说:“她现在电话都打不了了,您觉得她还能交稿子吗?” 丁澜千真万确是病了,低烧,嗓子喑哑,整个人像棵奄奄一息的植物。她手里攥着手机,不停地打给则渊。 丁澜不愿去医院,我只能给她斟茶倒水,削水果,端进去的饭我是怎么端进去,再怎么端出来。 第三天,我正唉声叹气地准备把冷掉的饭拿走,丁澜却叫住了我。她说:“温妮,陪我说说话。” 丁澜问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还没等我想到怎么回应,她就自说自话地下了定论:“但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啊。”我的心沉了又沉,像是预见了则渊和丁澜的结局。我坚信丁澜爱着则渊,从他们一无所有的青春年华开始,以一种没有杂质的方式相识相爱,而今时却不同往日,她依旧爱着则渊,却自欺欺人地修改了爱和忠实的定义。她那轻描淡写的“生存方式”,在则渊看来,是当之无愧的背叛。 夜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冲出房间,冲到丁澜面前。我问她:“专访真的那么重要吗?钱真的那么重要吗?穿的好,戴的好,被人艳羡真的那么重要吗?”丁澜被我吓到了,眼睛一眨不眨。在我走出她房间前,她说:“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停了停,没再说什么,回了房间。 我的心乱了,像是一池净水,被风吹着,被雨淋着,每个人都来吵醒我,对我说:有太多太多的事,要比爱情来得重要。 丁澜萎靡的三天,我都是一下班就往家里跑,引得魏老板问我:“温妮,这几天忙什么呢?”想及魏老板也曾拍过丁澜的大腿,以及那我能猜个**不离十的下文,我便字正腔圆地说了两个字:“私事。”说完,我就扬长而去。 走了没几步,我便后悔。魏老板今日倒霉,担下了我对全社会的不满,而过了今日,怕是要倒霉的就是我了,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老板这般大义凛然。 第四天,则渊出现了。他出现时,丁澜已经去上班了。我对他说:“哎呀,太不巧了,丁澜刚走。”则渊却说:“我在楼下看见她走了,我才上来。”他又补充:“我来拿些东西。” 我去上班了。我虽自顾不暇,虽一门心思琢磨着今天该如何做牛做马,如何让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我还是给丁澜打了个电话,通风报信说则渊现在正在她的房间里。 黎志元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北京,今天回上海,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带过来的。我说我想吃糖葫芦,还得是大街上小商小贩推着自行车卖的那种。黎志元说行。 过了十分钟,黎志元又打来电话,说:“温妮,现在是夏天啊,糖葫芦怕是热得不敢出门啊。”我懊然,天天穿得像模像样地在写字楼里吹冷气,人都吹得四季不识,五谷不分了。我对黎志元说,作罢。 第三十七话:他亲吻了我沾糖的指尖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晚上八点,我还在公司孜孜不倦。魏老板有个饭局,离开公司前,问我:“今天你没有私事啊?”我尴尬:“我人生地不熟的,哪来那么多私事。”魏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我笑了笑就去赴饭局了。我感恩:多好的老板,多好的公司,没有繁文缛节,只讲成效。 魏老板前脚刚走,我后脚也走了。 倒不是因为我为人狡猾,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而是因为一个男人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是黎志元的司机,要去机场接黎志元,问我有没有时间一道去。 我觉得不伦不类,问:“我?我?我为什么要去接他?”司机道:“黎先生说是给你带了东西,要尽快交给你。”我忙说:“好,我和你去。”我想到了糖葫芦,想象着在这大热天里,黎志元西装革履,擎着个糖葫芦,糖浆化了,滴了他一身。 不过,见到黎志元时,并不是这番情境。他神采奕奕的,并没有和糖浆纠缠。 上了车,我才发现,黎志元拎着一个保温瓶。他打开保温瓶,里面竟真的是两支糖葫芦。他对我说:“找不到小商小贩,我在商场买的,可能没那么原汁原味。”糖浆有些化了,腻在瓶子里。我眼睛竟有些湿润,低着头说道:“谢谢你。”黎志元拿出一串递给我:“小事一桩。” 山楂不酸,却还是逼出了我的泪。黎志元不解:“为什么每次我想给你惊喜,你却都要哭呢?”我一边哭一边吃,并不说话。 日子灰蒙蒙了几日,黎志元带着惊喜像一缕阳光般晃痛了我的眼,晃出了我的泪。我吸了吸鼻子,对黎志元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因为我后悔啊,我不该要糖葫芦,我该要金银珠宝。”黎志元伸手擦掉我的泪,说:“别后悔了,下次给你金银珠宝。”他的手很暖,真的像阳光一般。 车子随着车流行驶得很慢,我从没哭到哭,再从哭到不哭,它甚至都还没有驶出机场的停车场。而这时,我看见了肖言。 他经过黎志元的车子,走向机场。我想都没想,大喊着让司机停下,打开车门就下了车。我对着肖言的背影喊他,他停下来,回身看见了我。 我跑过去,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要出差?还是接人?”肖言说:“我来接客户。”他打量我,又看了看黎志元的车。我手里拿着糖葫芦,眼睛还因为刚哭过而红着。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我,我来接朋友,他,他从北京给我带来了糖葫芦。”肖言哦了一声,显得我的解释多余极了。我不知所措,说:“你要不要尝尝?”肖言说:“不用了。我先走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肖言走了,把我留在了身后。我看着他的背影,任由糖浆一滴一滴落在盛夏的上海。我们就像是他乡偶遇的故友,一番寒暄,便又匆匆各奔东西了。 我回到黎志元的车上,黎志元问我:“朋友?”我点点头。黎志元又问:“男朋友?”我摇摇头。黎志元也不再说话,车上只剩下从音响中流淌出的音乐声。 我吃完了糖葫芦,伸手握住了黎志元的手。黎志元显得有些惊讶,不过,慢慢地,他就明白了我的用意。我把手上沾的糖浆分了一半给他,他的手,也粘腻起来。我对他得逞地笑,他却反手握住我的手,亲吻了我的指尖,这次,换他得逞地笑了。 黎志元的惊喜和肖言的出现,让我把丁澜和则渊的岌岌可危抛到了脑后。直到我拿着钥匙开家门,我才又记起来,早上在我的通风报信下,他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我打开门,家里静悄悄的。 丁澜的房门开着一道细细的缝,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敲了敲门。丁澜的声音传出来:“温妮?进来吧。”我推开门,看见丁澜正在电脑前敲键盘,像她平时写稿子一样,专心致志,胸有成竹。我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大半:“你和则渊,还好吧?”丁澜的手指停都没停,说:“我和他都需要时间再想一想。”我退出了丁澜的房间,心慢慢落了地。无论他们会破镜重圆,还是会分道扬镳,我的心也都不必再悬着了。 我犹豫了一遍又一遍,末了,也没给肖言打电话。我扔硬币扔了五次,五次的结果都是老天爷不让我给他打电话。我穿着拖鞋下了楼,用这枚硬币买了个冰淇淋,吃了。我一边吃一边想:这种猜不透主人心思的硬币,不花了还等什么? 第二天,我一进公司,魏老板的秘书就通知我,说老板已经到公司了。我忙小心翼翼:“这么早就到了?出了什么大事?”秘书也一脸惶惶:“不知道,说是等大家到齐了就开会。”我思前想后,并没反省出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不过,开会前,我却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魏老板说开会,我却多嘴道:“小沃还没到呢。”魏老板瞪向我,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他宣布:“小沃被开除了。”众人都惊讶,而我,惊讶之余,还被魏老板的怒气烤了个火烧火燎。 第三十八话:他说他离婚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小沃前辈在美国有个个人帐户,靠着公司的分析决策,常常先一步为自己买卖股票,据说,赚了不少。我之所以说“据说”,是因为我没眼见为实,只是耳听为虚罢了。 小沃前辈的行径,在公司乃至整个行业都是明文禁止的,所以,他“当之无愧”地被开除了。其实,魏老板明里暗里地恩惠过:“你们可以跟着公司做交易,但记住,是‘跟着’。”小沃前辈嫌“跟着”赚得不过瘾,便偷偷迈到了公司前面。这一迈,损了公司的利益,也就免不了人神共愤了。 开会时,我就在想:要是我在美国也有个帐户,我能禁得住那先到先得的诱惑吗?想到末了,我得出个结论:还是我这种没钱开户的穷苦百姓比较安全,连个酝酿罪恶的摇篮都没有。 莉丽小姐忙了起来。小沃前辈这一走,她便要再招一位新的分析师了。招聘的消息才刚刚公布,简历就铺天盖地地淹了过来。莉丽问我:“这是说明世道好,还是不好?”我说:“这是个诡异的世道,人找工作不容易,工作找人却也不容易。” 我和其他同事也都忙了起来,用物理学来解释,这就是受力面积小了,压强大了。 忙了两天,我才想起要问莉丽小姐一件事:“魏老板是怎么知道小沃的事情?”莉丽说:“美国公司那边查出来的。”莉丽又说:“你是全公司最后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而且还隔了两天。真是迟钝。”的确,我隔了两天才担忧,公司里是不是埋着条魏老板的眼线。纵然揭发坏人是好人的义务,纵然我也自认为是个好人,不怕监视,但眼线这种东西,我还是祈祷它不要埋在我的左右。 黎志元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为此,我非常惶惶。我曾骄傲地认为自己会不离不弃地守着我和肖言的过往,像个宁死不屈的大将军,而如今,我竟梦见了另一个男人。 我梦见我一个人去游乐场,买票的时候发现卖票的那个人是黎志元。黎志元说不用买票了,进去吧。我因为省了钱,活蹦乱跳地进了游乐场。更想不到,每到一处游乐设施,看见的负责人都是黎志元,黎志元说不用排队了,直接玩吧。我欢天喜地,玩了这个玩那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早上闹钟响,我才从梦中醒过来,醒来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电话给肖言。我问:“起床了吗?”肖言说:“已经在上班了。”我慢悠悠地感慨:“哦,这么早就上班啊。”我又急匆匆说了句:“那你忙吧。”挂了电话,我握着拳头在头上敲了又敲,自己骂自己:神经病啊,没话说打什么电话啊? 茉莉总是在我上班的途中给我打来电话,那个时间,在美国的她应该是刚刚下课回到家。她对我说:“听说,则渊这次回国是要结婚的。”我心想:茉莉啊茉莉,我这个朋友你是交对了。在美国时,我就充当你为则渊而难过时的靠山,而如今我回了国,还能替你掌握他的第一手资料。不过,掌握归掌握,我却没上报。我自作主张地认为,不该让则渊和丁澜的风波再波及到茉莉。若是断了音讯,断了往来,那曾经的过往就会像手中的沙,不知不觉地偷偷溜走,便再也没有了痛和不甘。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隔开了茉莉和则渊,却不愿断了肖言的音讯。不但不愿断,我还死命地抓着。才刚刚梦见另一个男人,就神经质地非要听听肖言的声音,行为愚蠢得就像去巩固一座该拆迁的危城。 到了公司,莉丽小姐告诉我:“今天有三个人来应聘,魏老板让你负责第一轮面试。”我接下他们的简历,一一拜读。世道的确是诡异,这般人个个身怀绝技,老练,精明,目前的月薪几乎要多过了我的季薪,却削尖了脑袋来争一个月薪只比我多三成的位置。设想,等他们见到了我这个初生牛犊黄毛丫头作为第一轮面试官出现在他们面前,跟他们握手时,他们一定也会呼啸:什么世道啊? 我悄悄问莉丽:“他们简历上提供的目前的薪水数是不是真的啊?”莉丽说:“基本属实。”没等我再问,莉丽直接解释道:“社会太复杂,钱不是唯一一个标准。” 面试都安排在下午,中午,我梦里的男人来找我吃午餐了。 我推辞:“我今天很忙,没时间。”黎志元却道:“我也忙,只有半小时时间。我现在在三楼的餐厅,你来不来自己看着办吧。”黎志元的态度不冷不热,让我有些恼火。我一边往包里装手机,钥匙,一边想:什么叫我看着办?什么态度啊?等该装的都装进了包,我才意识到,我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已经决定去见他了。 我到了三楼餐厅时,黎志元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不过他还没有动筷子。 他看见我,说:“快吃吧。”他看上去有些憔悴,我问:“这几天很累啊?”他说:“嗯,我去美国办了离婚。飞来飞去的,睡不好。” 我的脑袋嗡嗡响了两响。他结婚了?而我之所以得知他结婚了,却是因为他说他离婚了。 我的惊讶并没有逃过黎志元的眼睛,他说:“我三十六岁了,结过婚是不是很正常呢?”我附和:“正常,正常。”黎志元给我夹菜,说:“多吃点。” 黎志元的司机打电话提醒他该走了,他对我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现在必须回公司了。”走了两步,他又返回来,说:“放心吃,钱我已经付过了。”整个过程,我一句话也没说。有太多出乎我意料的事,折磨着我并不发达的大脑,让我无暇组织我的语言了。 下午回到公司,我问莉丽小姐:“我们魏老板,结婚了吗?”莉丽说:“没有啊。”我又问:“你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莉丽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问:“你怎么了?发烧了,还是头上的伤复发了?”我清醒得很,只是有些因为黎志元的离婚而感到震撼罢了。 第三十九话:我有了一只师弟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一个应聘的人来了。他单枪匹马就让我想起了两句老掉牙的小品台词:浓缩的都是精华;聪明的脑袋不长毛。魏老板的秘书悄悄对我说:“让他走吧,看见他我就想笑,这样会影响我工作效率的。” 我走进会议室,忍住笑,自我介绍后,便假模假式地与他交谈起来。 魏老板给我的任务,就是了解应聘者的过去,以及探究其性格。与他交谈后,我向副总裁报告道:此人换工作换得过于频繁,经验广却不精,不过,像是聪明得很。副总裁听了报告,给他进行了第二轮面试。接下来,他没机会见到魏老板,就被秘书送出了公司。 莉丽小姐还礼貌地笑吟吟:“三天内我们会给您通知。”我去秘书那里邀功:“我说了他不少坏话。”秘书从抽屉里拿了块糖给我,说:“做得好,有赏。”其实这都是玩笑话罢了。正事上,我们谁都不会怠慢。 接下来的两位应聘者,也都不了了之了。其一,骄傲得像只公鸡,还没等我问他两句,他反而跷着二郎腿来探我的底细了。而其二,过了我这关,却被副总裁以“太过呆板,观念守旧”为由而淘汰了。做人着实难,多一分嫌过,少一分却又嫌欠了火候。 莉丽小姐又一头扎进简历的汪洋,继续淘金了。 下班时,天色已黑漆漆了。魏老板的道别非常规律,只要天一黑,他就会加上一句嘱咐:路上小心。这简单的四个字,就讨得了全公司女孩子的欢心。女孩子们常常说:“魏老板真是个绅士。” 走在路上,我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掏出来,动作就要熟能生巧了。黎志元那憔悴的面容在我脑海中悠哉游哉地闲庭信步,挥之不去。我懊恼:中午装什么哑巴?怎么也没自然而然地问问他太太是何许人也,两人又何以分了前程。俗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我现在再打电话去问,该是怎样一副师出无名? 不过这通电话我还是打了,因为我觉得有一个肖言让我瞻前顾后就足够了,要是再加上一个黎志元,那我的人生也未免太前怕狼后怕虎了。 我对黎志元说:“谢谢你中午请我吃饭。”黎志元的精神恢复了些:“现在才想起谢我?恐怕都已经消化得又饥肠辘辘了吧?”“怕你忙,怕打扰了你。”“忙是真的,不过不介意你打扰。” 我又没话说了,像是表达能力一日不如一日。幸得黎志元说:“你有话要问我吧?等我忙过了这两天好不好?”我不置可否,只是说:“你别太累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懂得劳逸结合。”黎志元大笑:“没有比你这张嘴更厉害的了。” 丁澜表面上像没事人一样,该上班就上班,该应酬就应酬,依旧浓妆淡抹总相宜。不过,她却开始吸烟了。那时,我来租房子,丁澜对房客没什么苛求,只是说:“不吸烟就好,我不喜欢烟味。”可如今,她却自己天天把房间烧得云里雾里的。 我推开那仙境的门,交水电费给丁澜。 丁澜纤长的手指拈着纤长的烟,像一道风景。她对我说:“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吗?”这问题在我意料之外,问得我一愣。丁澜弹了弹烟灰,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别步了我的后尘。”我辩驳:“我和你不一样。”丁澜不屑:“随便吧。” 离开丁澜的仙境前,我说:“少抽几根吧。”丁澜却得意:“抽烟似神仙。”这次换我不屑:“神仙?那你就别做俗事,别收我水电费。”丁澜终于笑了,终于褪去一层她伪装的壳。 丁澜怕我步她的后尘,是因为她觉得我和黎志元暧昧,不清不楚的。我懒得去解释,更懒得对她说:“你有深爱你的则渊,而我的肖言,他谁也不爱。”所以我左看右看,都不认为她这个前车之鉴值得我三思。 至于深爱丁澜的则渊,我甚至连他在中国还是在美国都不清楚了,而我也没有问丁澜或者茉莉。感情的事,是冷暖自知的事。 公司招到了新的分析师,那是一个除了崇洋媚外之外,没什么大毛病的男人。而他的小毛病就是在他想幽默的时候,我们哭笑不得,但在他没想幽默时,我们常常忍俊不禁。他叫杰瑞。 杰瑞从没出过国,但自幼就有了这个洋名字。他问我:“你怎么不留在美国?”我给了他官方的答案:“现在国内的机会很多啊,很好啊。”杰瑞坦诚:“要是我到了美国,就算藏着躲着也要留下。”我大惊失色:怎么富强的中国还有人有这种想法? 据说,杰瑞争取出国争取了好几年,一直没得逞,还曾心灰意冷直至酗酒。这时代,有太多的“据说”,不过见识过杰瑞的坦诚,我也就不再觉得那是空穴来风,以讹传讹了。 杰瑞家境穷,没法仗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出洋,而他申请留学数次,数次都被拒签了。想想也是,就他这种移民倾向,不被拒签除非那签证官对他一见钟情。 魏老板给了杰瑞一个希望。他对杰瑞说:“只要你做得好,就有机会到美国工作。”这叫对症下药。 三十好几,能力不错,经验也不错的杰瑞,就这样欣然接受了这份薪水有缺陷的工作。皆大欢喜,魏老板觉得物超所值,杰瑞坚信好戏在后头。至于我,在公司里也正式有了一位后辈。这就像门派,我先进来我就是师姐,他就算大龄,就算资深,也是师弟一只。 第四十话:怎么就变了畜牲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黎志元几天没露面,电话却是一天一个。他的司机我见过两次,一次是奉黎志元之命来接我下班,送我回家。我说:“我走路才走十五分钟,你让司机来开车,太小题大做了。下不为例。”第二次,司机在我下班时来给我送了一束花,花送到我手里,他就一溜烟开走了。我又不满:来都来了,也不说送送我。女人善变,同一件事,不同的时候就不同的想法了。 这是黎志元第一次送我花,我在路边买了个花瓶。路边货自然便宜,不过我买的那个,是其中最贵的。 我说:“我不喜欢花,枯萎了就结束了。还不如吃的。”黎志元却说:“在你那里,吃的会比花结束得更快。” 北京一个程姓男人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人不是程玄,而是程玄的爸爸。 程爸爸打来电话前,我先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说:“程玄好像出事了,他爸爸又不肯讲清楚,只是问我你的手机号码。” 我心急如焚,不过幸好程爸爸没让我焚太久,就打来了电话。他跟我妈如出一辙:“温妮,程玄出事了。” 程玄新认识了一个女的,而且一见倾心。这本是值得敲锣打鼓庆祝的事,庆祝自六年前那心脏不健康的女人玉殒香消后,程玄首次再动了凡心。不过,程爸爸说:“那女的,那女的,是个妓女。” 程爸爸像是不懂得诸如“小姐”这类含蓄的词,于是直接用“妓女”二字给了我个惊雷。程爸爸的嗓门也不亚于惊雷,幸得事情的原委并不复杂,所以我还能东拼西凑凑出个头绪。 程玄认识了个小姐,那小姐长得颇像那心脏病女人,程玄就为此奋不顾身了。给了她不少钱,还因为她打了人。这一打人,闹到了警察叔叔那儿,也就传到了程爸爸那儿。程爸爸家法伺候了程玄,程玄就消失了,不露面,也不接电话。程爸爸说:“温妮,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你帮我把那个不孝子找出来。” 挂了电话,我越想越六神无主。程玄怎么会认识一个妓女?心脏病的他救不了,那暂且不管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出卖灵魂,但眼睁睁出卖**的,他就能救? 我打程玄的手机,不过他关机了。男人热爱消失。肖言消失过,则渊消失过,而如今,程玄也玩上了失踪。见鬼的传染。 黎志元免疫,不被传染,他还是主动打电话给我。我主动说:“你今天有多忙?能不能赏光跟我吃个饭?”黎志元道:“赏。” 黎志元赏光了,魏老板却把我留下来加班了。 魏老板灵机一动,我们这群手下就要给他配合上不计其数的后盾。杰瑞怯生生地问我:“你们都不吃晚饭了吗?”我实话实说:“有事做的时候就不能吃,我们要在美国开市前得出结论。”听罢,杰瑞就一头埋在了工作里。我暗暗感慨:祝你早日被调到美国。 黎志元对于我出尔反尔采取了包容的态度,他说:“你那老板,最擅长灵光乍现,你忙吧。”我竟依依不舍:“那个,那个,好了,没事了。我挂了。” 全天下只剩下两个让我省心的男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是黎志元。其余的,要么幼稚得得意忘形,要么就像肖言那般,小小年纪偏偏就要喜怒不形于色了。我得了个结论:结过婚的男人才让人省心,不管婚后美不美满,结过就都老实了。 我一天给程玄拨五次电话,像是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再外加宵夜一般。程玄的手机一如既往地关着,既省电,又环保。 我和莉丽小姐一道下班,我问她:“男人出去鬼混,代表什么?”莉丽小姐反问我:“哪种鬼混?”“女人。”“是固定的情妇,还是不固定的小姐?”我答:“小姐。”莉丽不假思索:“找小姐的男人是畜牲。”说完,她又缓和了一句:“至少在找小姐时,是畜牲。” 莉丽道破我的心事:程玄怎么做出这么畜牲的事? 肖言打来电话,我心中又小鹿乱撞了。肖言问我:“最近好吗?”坏事我都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我也只能说:“还好。”肖言又问:“有没有交男朋友?”我讪笑:“还没有,我挑花了眼。”我做作道:“那个,你和你那个未婚妻怎么样了?她叫什么来着?”我不曾忘记乔乔这个名字,也不会忘记。她抢走了我的珍宝,还觉得那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肖言道:“她叫乔乔。我们还是老样子。”好一句老样子,不痛不痒的言简意赅。 我变得很怕沉默,两人间的沉默,像极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问肖言:“有什么事吗?还是只是问候?”肖言说:“问候而已。”挂了电话,我幽幽地哼起歌来。失意是一种疾病,来如山倒,去如抽丝。我才丝丝缕缕地抽了几把,肖言一露面,我的心里又天崩地裂了。 第四十一话:沪杭高速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丁澜怀孕了。我看见她呕吐时,就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而她也直接:“好像是。”“则渊知道吗?”“不。” 我回房间拿手机,说:“我打给他。”丁澜脸色蜡黄地拦住我:“不要。我不要因为一个孩子而毁了他,也毁了我。”“你们,没希望了吗?”丁澜摇了摇头:“那就像卡在嗓子里的一根刺,疼不死人,但始终是疼的。”我死心眼:“日子久了,再硬的刺也会软掉。”丁澜不说话了,走回房间。 关上房门前,她竟笑着问我:“你有必要比我还难过吗?”我哼了一声:“我是替则渊难过,他有权利知道自己是父辈了。”丁澜哼得比我妖娆:“你怎么知道我这孩子是则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 我冲上前:“那我问你,这孩子是不是则渊的?”丁澜的心里也天崩地裂了,她抱住我,说:“废话。”说完,就把大捧大捧的眼泪洒在我身上了。 嘴硬的女人不只我一个,可硬来硬去,扎疼的只是自己的心而已。 我终于见到了黎志元。 两人在一座城中,各忙各的,见不到面像是天经地义,见个面倒要郑重其事了。黎志元放了司机的假,自己开车来接我。他见我化了妆,说:“女为悦己者容啊。”我红了脸:“别跟我诗词歌赋的,我听不懂。” 我问黎志元:“你这是要开去哪里?”黎志元说:“带你去杭州好不好?”我大惊:“杭州?你这是拐卖啊。”黎志元道:“你见过二十四岁并且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被拐卖吗?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吧。”我辩解:“我是高估了你。” 黎志元果真上了沪杭高速,往杭州开去。我再大惊:“我们真要去杭州?我作为当事人怎么没提前得到通知?”黎志元一副悠然自得:“我也是临时起意。如果你不愿去,我们现在打道回府。”黎志元又说:“其实我不太会约会。”我的音量一波高过一波:“约会?”黎志元瞟了我一眼:“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吵的女人。” “你见过多少女人?”高速路上的风景单调到不能称之为风景,我把视线落在黎志元的侧脸上。我总是被黎志元眼角的纹路所吸引,它们恰到好处得像是雕刻家的杰作。 黎志元说:“问题可以问得不那么拐弯抹角。”我赞同:“好吧,讲讲你的婚姻好吗?我好奇至今了。”黎志元笑了笑:“好奇了这么久,就没有什么猜测吗?”我坐正,目不斜视地信口开河:“我的猜测是,你的太太忍受不了你的不忠。”黎志元大笑:“想象力丰富,不过庸俗。” 其实,黎志元的故事也并不脱俗。 十年前,他和他太太自由恋爱,自由结婚,一度是人人称羡的佳偶一对,可惜好景不长在,好花也不长开,两人因为事业上各走了各路,一个玩股票玩得一身铜臭,另一个对小提琴艺术忠贞不渝,于是末了,感情上也不愿再携手了。 黎志元说:“她找到她的真爱了,也是一个音乐家。”我叹了一口气。黎志元又说:“别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我,我也曾是她的真爱。”“你还爱她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我再也不会像爱她那样去爱任何女人了。”黎志元又自嘲道:“我老了,爱不动了。”我又唱反调:“胡说。你是**点的太阳。”黎志元把眼角的纹路笑得深邃:“你今天怎么了?不正常了?你应该说我是夕阳才对啊。” 杭州没有到,我们就又开回上海了,因为程玄这个畜牲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在上海。 我对着电话嚷嚷:“你来上海干什么?”程玄吞吐:“一言难尽,我们见面再说吧。” 黎志元任劳任怨,开车开得四平八稳。我嘀咕:“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黎志元听了,也嘀咕:“偏激,喜怒无常,聒噪。”我瞪了他一眼,他收了声。 第四十二话:只有我的生活最简单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黎志元直接送我去见了程玄。黎志元没见到程玄,但程玄却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见到了我从黎志元的车上下来。 程玄问我:“那是谁啊?”我上下端详程玄,说:“你少管我,先管管你自己,几天没刮胡子了?装什么沧桑啊?” 我点了一杯橙汁。我抗拒咖啡,日子里的苦数不胜数,何必还要火上浇油。 我问程玄:“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你爸爸着急着呢。”程玄敷衍我:“再过几天。”程玄问我:“你都知道了吧?我爸都跟你说了?”“就说你被一个小姐迷得魂儿都没了。”“她是个好女人。”“就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好女人?”程玄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我又问:“她现在人呢?”接下来,程玄的话让我也无言了。他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更准确的前因后果是:程玄是那女人的客人,在他打了那女人的另一个客人后,那女人就跟他走了,在两人共度了几日朝夕后,从良的小姐就和程玄的钱一并不翼而飞了。这世上人多,是非多,谎言也同样多。说要给病重的家母治病,说要供年幼的家弟学文化,说命运多坎坷,楚楚可怜又自强不息,程玄怎么听就怎么信,在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面前,理性都灰飞烟灭了,也不想想,脱光了衣服和自强不息能不能混为一谈。 如今,程玄还没醒。他说:“她姐妹说她来了上海。”我拍案而起:“所以你来上海找她?”我惊动了其他人,索性更旁若无人地拎上包就走了。 走了两步我又折回到程玄面前,说:“找,一定要找,凭什么让她骗了钱还四处逍遥。”程玄眼睛布满了血丝:“她一定有苦衷。” 程玄的手机就这样开了,他在等那个女人给他打电话,不过,打来电话的除了他爸,就是他工作上的事了。我帮他接了他爸的电话,安抚了那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的暴怒和骨子里的担忧。 程玄住进了一间宾馆,是我付的钱。为了爱,他先是死了心,捐了器官,所以这次落得囊中羞涩,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晚上,黎志元打电话给我,象征性地问:“没事了吧?”其实,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蜷在床上,说:“难得的休息日,比上班还要累。”黎志元调侃我:“你的业余生活真复杂。”我也调侃自己:“我的业余生活就是管别人闲事,像居委会大妈一样。” 丁澜又冲到水池前呕吐,我不得不感慨:恐怕活得最简单的,就是我了。 第二天,我去上班了。 而程玄,开始大海捞针。他只听说那女人是来了上海,而那甚至也许只是人家随口说出来的一个地名罢了。我苦口婆心:“玄哥,上海不是一个村,也不是一条街,它是一个人挤人的直辖市啊。”程玄不管不顾,我只得说:“也好,你上街散散心也好,就算是观光了。”临了,我嘱咐他:“你记住了,不准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不会全国连锁的,你去了也没用。” 程玄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这辈子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硝烟弥漫。 正逢月末,魏老板主持总结会议。公司战绩斐然,在市场大环境的沉沉浮浮中,还连蹦带跳地赚了近二十二个百分点。魏老板部署下一步战略,我虽心事重重,但还是听见了命令:“温妮,北京那边的几个公司,你去做调研。”我没说“好的”,反而说了“谢谢”,惹得魏老板说:“我不是让你放假回家,我是让你去工作。”我忙点了点头,信誓旦旦:“我会胜利完成任务的。”不过,我还是要感谢魏老板给了我这么个假公济私的机会把程玄押送回北京。 第四十三话:半公半私的北京行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上海挂羊头卖狗肉的发廊浴室按摩店也比比皆是,桃红色的灯光,把女人的颈子和大腿照得白晃晃的。 我和程玄站在一家发廊的对面,看着里面聚成一桌打着扑克牌的女人们,我问:“你就是这样认识她的?”程玄说:“你会不会对我失望?”我坦言:“有点。”程玄也坦言:“我不是初犯,不过也不是惯犯。”“她们美吗?”“不,并不美。” 程玄喝醉了,又或者,是半醉半不醉地借酒装疯卖傻。我坐在他对面小口吃菜,小口喝酒,岿然不动。 黎志元打来电话,我才喂了一声,程玄就在我对面嚷嚷:“挂了,挂了,不理他。”黎志元听了,对我说:“我先挂了,你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给我。”我说:“放心吧,没事。我明天出差去北京,要过一阵子再回上海。” 没等黎志元再说话,我的手机就落入了程玄的魔爪。他挂断了电话,还摇头晃脑地对我笑。我举白旗:“我的禽兽玄哥,您醒醒吧。” 程玄的泪像两条河流,在他的脸上奔走。 第二天,我押送程玄登上回北京的飞机。他像个孩子般跟着我,没出现我想象中的撒泼打滚。我小心翼翼地问:“别再找那个女人了,行吗?”程玄道:“不找了。”“那我们去报案吧?看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不追了。我的钱是为她那张脸而花的。”我对着程玄的胸口用力打了一拳:“那我去整容,整成那样,你也给我那么多钱行不行?” 程玄在飞机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的脸,他瘦了,颧骨高了,下颏窄了,胡茬粗糙地滋长着。我没见过程玄的爱人,没见过那是怎样一副另人念念不忘的皮囊,又其实,那不该关皮囊的事。程玄瞎了,他的心瞎了,才会为区区同一副眉眼而亲手毁了自己苦苦恪守的忠贞。可怜了程玄那爱人,若换作我,我定是要魂魄在程玄面前显了形,飘来飘去,吓醒他为止。 我竟忘了告诉我爸妈我回北京出差。 我敲开家门后的两分钟,我妈就冲出家门,冲向了菜市场。她说我瘦了,说要给我大补。我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脸,并没觉得自己瘦了。这时我爸站过来,说:“瘦了吗?没有吧,好像胖了点啊。”我叉腰:“您就是不如我妈会说话。” 晚上,我住进酒店。我念念有词:“作为一个出差人士,我住酒店比较好。” 茉莉给我打来电话,张口晓迪闭口晓迪的,我调侃她:“晓迪终于修成正果了。”茉莉笑:“我觉得是我修成正果了。” 茉莉又说:“则渊瘦了很多啊,气色也很不好,出什么事了吗?”我这才恍然,原来则渊已经身处美国了,已经和他那在丁澜腹中的孩子相隔半个地球了。 则渊也已经不在茉莉心中了,因为还没等我说什么,茉莉又滔滔不绝道:“你和肖言还好吗?”我叹气:“哎,你和我还真是此起彼伏,我得意时你失意,现在你得意了,我却栽在地上爬不起来。”茉莉大惊:“怎么了?”我说:“肖言他只闻新人笑,听不见我这旧人哭了。” 公司把传真发到酒店,我匆匆结束了和茉莉的电话:“女强人现在要工作了。” 我去调研的第一家公司正陷在泥沼中,一位高层涉嫌受贿,导致公司帐实不符,于是正处于美国证监会的审查之中。我临行前,魏老板曾轻描淡写:“你去给我把真相找出来。”我瞠目结舌,心想我若是有这通天本领,也就不在你手底下屈才了。 领我上楼的小秘书对我说:“现在公司四处都是证监会的人,迎面走来两个,能有一个半是我不认识的。”我心想:这“一个半”说得真栩栩如生,两人中,就算有一个认识的,也只是认识那身形和长相罢了,骨子里是善是恶,谁又能真正认识谁。 回到酒店,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我随着弹簧振动,手机却也振动起来。 我向黎志元抱怨:“那公司人人口径如出一辙,证监会审查之中,无可奉告。我如何给魏老板真相?”黎志元问道:“难道你没有个人意见?”“在我看来,井井有条,一副人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同感。”我嗤之以鼻:“你何来同感?你这种没有实地调研,没有站在斗争第一线的人,不配与我同感。” 黎志元话说得隐晦:“北京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来。” 第四十四话:小熊,我想你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骗我妈说:“我今天要请客户吃饭。”实际上,我去赴了黎志元的宴。 我挖苦黎志元:“你这元大将怎么与我这等小卒做起一样的事情来了?”黎志元洋洋自得:“要不是我出马,你敢几百万几千万的砸进去吗?”这话不假。有了黎志元的“同感”,我便建议魏老板买了那家公司的股票,拍着胸脯保证一旦证监会结果一出,便会拨云见日。 我给黎志元夹菜:“有钱大家一起赚。”黎志元不屑:“不要跟你的前辈称兄道弟。” 黎志元在北京住了一夜就回上海了,毕竟他这大将还是应该驻守营中。我还要逛逛其余几家公司,所以要再住一阵子。黎志元走前,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我怎么有点舍不得你?”我的心脏颤了一下,但我拨开了他的手:“别婆婆妈妈的。” 肖言打电话给我,说他现在成了众矢之的,美国的故友们个个视他为陈世美。他说:“我现在已经被传为攀龙附凤的新郎官了。”我大笑。 想必是茉莉添油加醋把我和肖言的分道扬镳传了出去。人的这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是是非非也就油然而生了。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不过你要相信我,我没那么说你。”我笑得眼泪汩汩流了下来。 程玄又摇身一变变回那个本本分分的玄哥了。我对他说:“玄哥,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程玄应允:“好啊。”我大吃一惊。换作以前,程玄定是一口回绝我,举着个“男人以事业为重”的幌子充当挡箭牌,而现如今,他终于还俗了。程玄问我:“你给我介绍谁啊?”我支吾:“那个,那个,你容我再找找。”没料到程玄的还俗,被他攻了个不备。 过了几天,我的公事行程也过了半。 我回家吃晚饭,我妈看着我说:“小脸儿总算又圆起来了。”我叫苦连天:“圆脸不是什么好事啊。” 三更半夜,肖言打来电话,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我睡得迷迷糊糊:“我在酒店啊。”“酒店?你为什么住酒店?”被肖言这么一问,我醒了过来:“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肖言给了我我想要的答案:“我在上海,在你家楼下。” 忘了有多久没有叫过他“亲爱的”,忘了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他对我的在意,不过,正因为久,所以才难能可贵。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笑声从中传出来,想停都停不下来。 回上海之前,我妈舍不得我:“上海究竟哪里好?”我说:“按照您的理论,我是为一个男人去的啊。”“可现在越来越不像了。”“怎么不像了?”我妈火眼金睛:“不要以为你妈没谈过恋爱。”我双手托着下巴,像棵祖国的花朵:“我不像恋爱中的女人吗?”我妈直接道:“不像。” 程玄开车送我去机场,问道:“工作怎么样?满意吗?能应付吗?”我叹气:“也就只有工作能让我满意了。”程玄与我妈同一般腔调:“回北京来吧,北京的好工作满大街都是。”我避重就轻:“满大街?哪呢?” 程玄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握住我的手:“至少北京还有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像看怪物一样看向程玄:“照顾就照顾,你有必要拉我的手吗?”程玄的手又回到方向盘上:“还不是因为我爸。你知道吗?我爸让我追你。”我大笑:“还是程叔叔有眼光。”程玄撇撇嘴:“那你觉得有戏吗?”我斩钉截铁:“没戏。”程玄又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同感。我的温妮妹妹。” 我把头依在程玄的手臂上:“玄哥,你快找个女朋友吧,免得咱程爸爸着急。”程玄又道:“话说回来,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咱就凑合凑合吧。” 婚姻和爱情变成两码事了。或许,说“变”是不恰当的。好像自古,它们就不是一码事。或许,我也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和说得过去的人嫁了就算了,免得一个人伶仃地守着那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爱情格格不入于世。 但我对程玄说:“你休想我会破罐破摔。”一路上,程玄都对“破罐破摔”耿耿于怀。 肖言去了广州,出差。我接到他电话的那夜,他之所以在上海,是因为第二天一早他要从上海飞广州。 那天,他在我家楼下等我,等到了深夜。他说:“小熊,我想你。”我在北京的酒店里,躲在被子里傻笑个没完没了。 我就像棵仙人掌,被肖言灌溉,存下水分,在干旱的季节中休眠,等待他的下一次甘霖。 第四十五话:伙伴般的男朋友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黎志元竟不在上海。 我到了上海,打电话给他,他竟说他在意大利。我问:“意大利?为什么?”黎志元说:“我来买小提琴。”我愕然:“你去意大利,就为了去买一把小提琴?”黎志元坦然:“有些事,是要亲力亲为的。” 那把小提琴,是黎志元送给前妻的生日礼物。他说:“女人三十岁了,需要一个好礼物。” 它来自意大利的克雷蒙纳,它有丝绒一般的音质,它被黎志元亲手买下,但却没有被他亲手送出。黎志元说:“她收到琴就可以了,至于我出不出现,不是太重要。” 黎志元对我说这番话时,人已经在上海了。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上有茶香缭绕。 他的身体微微倾向我,说:“而且,我觉得我必须回上海见你了。”我喝了口茶:“怎么?我有欠你钱吗?”黎志元也喝茶:“别装傻。”我的确是装傻,因为我那么相信黎志元,相信他对前妻的情义,以及对我的想念,都真实得可以无畏地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丁澜不再呕吐了,因为她把那孩子给杀了。她说她不想因为孩子而毁了则渊,毁了她,于是她就把孩子给毁了。 我对她说:“你真残忍。”丁澜回应我:“因为生存之道太残忍。”我拂袖而去。 生存被丁澜冠上了其它的含义,她要生存在人上,生存得金光灿灿。那是残忍的,就像狮子和老虎的斗争,要远比螳螂捕蝉血腥得多。 于是在丁澜的生存含义之下,我被归结为优胜劣汰的“劣”。丁澜变本加厉:“物以类聚,人也一样,若是你身边的人都有头有脸,你也就受人妒羡了。”我嚷她:“你的意思是我身边的人都没头没脸?你直接说我无头女尸算了。”“尸”我自然算不上,但我这个无头无脸的女人对丁澜的谬论置之不理,继续做自己的事,拿自己的钱。 魏老板催报告催得像那种水一烧开就会吱哩哇啦叫唤的烧水壶,我坐在电脑前除了脑子和手指在动,别的都不动了。魏老板站在我身后:“出差前你那么有兴致,出差回来一写报告你就垂头丧气?”我头都没回:“我专心致志的时候一般都显得垂头丧气。” 到了深夜,我才下班回家。路上,我给肖言打电话。 我疲惫地说:“今天工作了十五个小时,好累。”肖言平淡:“早点休息吧。”多余的话,我们一句都没说。我的泪又流下来。我是棵仙人掌而已,我没有决定何时下雨的权利。除了“早点休息”,肖言又能说什么?难不成说,来吧,来我的身边。若是他说了,我会脱掉高跟鞋,义无反顾地向他跑去。 第二天,我见到黎志元。见他,变得越来越自然而然,通电话,或见面,像是已经不需要理由了。 黎志元问:“你哭过了?”我大吃一惊:“我二十小时前哭的,你二十小时后看出来了?”“为什么哭?”“我不快乐,我非常不快乐。”黎志元把我拥入怀里,说:“来我身边吧,我会让你快乐。” 我的脸贴在黎志元的胸膛上:“可是,我不爱你。”黎志元低沉地笑:“爱太沉重了,我们不需要爱。”我离开黎志元的怀抱,仰望他的眼睛:“反正你也不爱我,那好吧,我们在一起吧。” 黎志元吻了我,有一种温暖在我周身蔓延,很缓,却很厚实。 我们像伙伴一样接吻,我信任地闭着眼睛,却看见了满山遍野的新绿。于是,爱着别人的我有了一个同样爱着别人的男朋友,他叫黎志元。 天有不测风云。我才有了男朋友,自食其力的饭碗却忽然岌岌可危了。公司收到了一封律师信,魏老板被告,私吞了客户的钞票。 第四十六话:西湖畔的热气球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一位杨姓客户拿到了从公司外流的证据,证明了去年的盈利率被魏老板虚报了。他报了个比事实小的百分比,于是一部分该流入客户口袋的钱流入了他的口袋。 律师信呜呜地从传真机里传出来时,魏老板并不在公司。他正在夏威夷度假,和两个女人。他的秘书小姐给他们订机票时,曾拿着那两个女人的身份证感慨过:“青春啊。”她们是咬着八十年代的尾巴出生的。 秘书小姐拿着传真偷偷摸摸来问我:“是不是出事了?”我看过后,惶惶地说:“我是被管理阶层,你去问管理阶层。”于是她把传真交给了副总裁。副总裁哈哈一笑,说了两遍:“没事,没事。”不过之后,他就房门紧闭,百叶窗也紧闭了。 我咬着笔杆寻思:要是我改了这么一个百分比,我就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再不过问江湖事,拿那钱做点饮食业的小买卖,摆个水果摊或者开个牛肉面馆之类,无忧无虑一辈子。而我那璀璨的魏老板,则选择若无其事地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刚成年的女人去夏威夷晒太阳,还租住独门独户的别墅。 我没有对黎志元提起这件事,一来是因为这真伪还没辨,二来则是我把它默认为了公司机密。 我站在路口等黎志元,报刊亭上一本杂志吸引了我的目光。它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白发红颜的忘年恋。我买了一本,消磨时间。 黎志元在我身后站了很久,我都没发觉,直到我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你觉得我们算忘年恋吗?”我把封面给他看:“你是白发,我是红颜。”黎志元骄傲得很:“好啊,那我们看看,等你三十岁,我四十二岁时,谁比较吸引异性。” 我争锋,翻着杂志指给黎志元一行字:“你看这句说得多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凄凉啊。”黎志元惊惶:“啊?有这么严重吗?”说完,他夺走杂志,仔细念起来。 念完,他释然:“杂志上的男女差了三十二岁呢。”我仰脸笑着说:“我就是吓唬吓唬你。”黎志元用力抱了抱我:“你成功了。” 程玄给我打电话,旧事重提:“温妮,你说我爸怎么那么喜欢你啊?”我大言不惭:“我身上的优秀品质数不胜数。”“不要在没结果的感情上浪费时间了,回北京来吧。”“回北京去和你配成一对吗?”程玄一本正经:“我知道我前一阵子犯过错误,不过人非圣贤。总体来说,我这个人还不错吧?至少我们两家还知根知底啊。”我打断程玄的喋喋不休:“慢着,慢着。玄哥,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程玄大嚷:“啊?你不是说不会破罐破摔吗?”我揉了揉发痛的耳朵,慢条斯理道:“我摔在他那里,不算破摔。” 魏老板打电话给秘书小姐,命她更改机票,提早了回上海的时间。 我能想象,那两个白里透红的女人拽着魏老板的胳膊撒娇:“哎呀,人家还想多玩几天呢。”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魏老板回来的那天,是我的休息日。黎志元把他那天的公事能提前的提前,能延后的延后,为的就是要同我完成那曾半途而废的杭州之行。 我一口应允,墨镜和雨伞准备得面面俱到。丁澜见状,说:“不像是出差呀?出去玩吧?”我伶牙俐齿起来:“算你没看走眼,我就是和我男朋友出去玩。”丁澜并不知道我口口声声的男朋友就是黎志元,否则她会冷笑:亏你从前还装清高。 西湖畔不晴不雨的,浪费了我的墨镜和雨伞。 黎志元揽着我的肩,我在他怀里信誓旦旦说要走上一整圈。 我的视野里灰蒙蒙的,湖水,天空,还有山峰。好在,它们灰得那么美。 我问黎志元:“你会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吗?”黎志元道:“如果不会的话,也许我会更成功。”“哪方面?”“除了感情之外的所有方面。”黎志元补充:“比如此时此刻我不该和你走在这西湖畔,我该工作。”我不满:“你是说我成了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黎志元倒甘拜下风:“我自愿。” 若肖言是我心上的一块铅坠,那黎志元,该是一颗热气球了。黎志元说得一针见血,爱情太沉重了,我们不需要。相见时的心跳,血液奔腾,不见时的刻骨思念,都有损健康,不利于长命百岁。倒不如,待在伙伴的身旁,多享受几载春秋。 我对黎志元说:“你真好。” 第四十七话:纯洁的小白兔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话音未落,黎志元的手机便唱起来了。他为了接电话,手自然而然地离开了我的肩膀。黎志元对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说:“你喜欢就好。”我想:定是他那能呼风唤雨的前妻。黎志元没有避开我接电话,我反而自觉地率先跑上了断桥。 我停在桥中央,对着西湖水低低地哼唱白娘子传奇的歌。我愈发觉得爱情要不得了,段段叫苦连天的。 黎志元那通电话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以至于我唱完了歌,又走完了整座桥,他才追上我。 他对我说:“跑得像个兔子。”我反驳:“是你像只蜗牛才对。” 我们真的走了一个圈。我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捶完了腰又捶腿,黎志元取笑我:“年纪轻轻,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我瞪他:“我们这一代愈发金贵。” 在酒店门口,黎志元问我:“我们要一间,还是两间?”我笑着说:“反正你财大气粗,我们要六间好了。”黎志元哭笑不得。 末了,房间还是要了两间。因为我还没想过要让黎志元看见我穿着睡衣睡裤满嘴牙膏沫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根深蒂固,那样子,该是只有我爸妈还有肖言能看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在我刷牙的时候,黎志元来敲我的房门,敲得像是有火烧眉毛的急事一般。我忙不迭打开门,于是我满嘴牙膏沫的样子,还是被他尽收眼底了。 我挥着牙刷问黎志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黎志元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上下打量我:“好吧,既然你睡衣上还有小白兔,那我就承认我们是忘年恋吧。”我涨红了脸:“这是事实,跟我睡衣的图案没有关系。”我再问:“到底什么事?”黎志元道:“证监会发布北京那家公司的结果了,你要不要来看看那股票的反应?”我把牙刷扔回洗手间,跟着黎志元就冲回了他的房间,冲到了他的电脑屏幕前。 美国证监会还北京那家公司的清白才还了五分钟,那公司的股票就涨了百分之十四。我看着那翠绿的数字越跳越高,对黎志元说:“你们这群人,赚钱赚得太容易。”黎志元辩证:“赔钱的时候,赔得比跳楼都快。” 黎志元怂恿我:“去找你老板要奖金吧。”我才刚刚在脑海中描绘了钞票,一沓一沓的,就忽然想到,我那潇洒的魏老板正官司缠身,若是我这时伸着手去邀功,怕是会被一脚踢飞。 我心事重重起来:“黎先生,请问,您遵纪守法吗?”黎志元不解:“比如呢?”我历数:“杀人放火,行贿受贿,偷税漏税。”黎志元大笑:“我没那闲情逸致。”我释然,黎志元却补充:“哦,对了,交通法规。我开车常常超速。” 看黎志元工作是一种享受。他的眼睛,他的手,都显得沉稳极了。我蜷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看电视,偶尔看向他。偶尔,黎志元也会看向我。他说:“工作的时候有个观众真好。”我说:“我是电视的观众。” 困到连眨眼睛都眨不动时,我对黎志元说:“我要回去睡觉了。”黎志元离开他的电脑,走到我身边抱住我:“就在这里睡吧。”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他放开了我:“好吧,这次,就给你睡衣上的小白兔一个面子。”我笑了笑,说了句不沾边的话:“以后,开车不准再超速了。” 回到上海时,黎志元送我到楼下,偏偏丁澜正好下楼。她见我从黎志元的车上下来,笑得像抓到了我的把柄。我含情脉脉地对黎志元道了别,就昂首阔步地上楼了。我心想: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没道理偷偷摸摸。我再一想:黎志元这厮不是未婚,而是离异。 第四十八话:止不住的悼念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公司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般鸡飞狗跳,毕竟,魏老板若真敢吞掉客户的钱,就不会为了区区一封律师信而手忙脚乱。 不过,管理层的会议却是被捂得严严实实了,助理被关在会议室门外,不必做会议记录,落得个游手好闲。我们的分析报告在管理层眼中,也变得轻如鸿毛了。魏老板点点头,把报告往桌上一撂,我们就无所适从了。 后辈杰瑞私底下问我:“怎么办啊?”我奉劝他:“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杰瑞挠头:“照这样下去,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美国?”我嗫嚅:“会有那么一天的。” 程玄遵从程爸爸的谆谆教诲,又来问我“破罐破摔”的细节。 他说:“温妮啊,你可不要走错路,做错事啊。”我对他直话直说:“前不久,是谁误入歧途的?”程玄咳嗽两声,换了话题:“最近,石油的价格涨了不少啊。”我哈哈大笑,把话题又拧了回来:“玄哥,你让咱程爸爸放心,我一定给你介绍个最好的女朋友。” 我想到了莉丽小姐,她对我说过,她喜欢北京男人的幽默。但这事还是令我堪忧,因为莉丽也说过,找小姐的男人是禽兽。 黎志元是个非常称职的伙伴。 他尽心尽力地不让我风吹日晒,不让我饿着渴着,以至于我会在思念肖言时,有了一种如影随形的负罪感。我常常为此难过,因为,我还是常常思念肖言。 对我而言,肖言就像一只我爱不释手的瓷器,但是砰的一声,它摔碎了。我收藏着它的残骸,日夜拿在手里悼念。我会忿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摔碎?为什么不能等它积了尘土,斑驳了色彩,失了我的宠再摔?那样,也许我就能仅仅留给它一声哀叹了。 天气热了又冷,冷了又热,我的白色裙子还在穿,凉鞋和发夹也都没有变,我还是一副当初肖言爱上我的模样。我给肖言打电话,对他说:“我就要忘记你了,所以你对我说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肖言的声音传来:“我们谁也不会忘记谁。” 黎志元公事缠身,于是我拎了晚餐到他的公司。 我骗他的员工说:“我是来送外卖的。” 员工去通报,黎志元见了我,大大方方把我带进了他的办公室。我对他说:“我现在一饿,就想起你。”黎志元满意道:“这很好,这说明你一天要想起我五六次。” 吃过饭,黎志元亲自把餐盒拿了出去。我心想:我在送外卖的中间,应该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正在我洋洋自得时,却瞥见了黎志元文件柜上的一个大信封。 那大信封上只有一个字:肖。 全中国人民中,不知道有多少个姓肖的,我想,肖言在其中,应该就像沧海一粟,但是,我还是伸了手,像不道德的贼一样窥探了其中。 信封中有文件,也有照片,而照片中最上面的一张,就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姓肖的,也许还远远不够多。 第四十九话:文质彬彬的刽子手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照片拍摄于肖言所在的城市,更确切地说,是肖言所在的公司的门口。那个门口,我出差时曾借机看过一眼。那一眼,像个照相机一样,喀嚓一下,就把影像留在了我的脑子里。也许,在经历千秋万代之前,那影像都会在我脑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藏着。 照片中的主角自然是肖言,他行走中手臂的摆动幅度和被风微微吹扬的头发都自然极了,几乎要栩栩如生起来。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黎志元推开门,我下意识地与他对视。我说:“不要过来。”黎志元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没有走近我。 我就这样在黎志元三步之遥的地方明目张胆地翻阅着他的这个信封。黎志元泰然,他问我:“你这样算不算窃取我公司的机密?”我平心静气:“那你让公安局来抓我吧。”黎志元耸了耸肩,不痛不痒道:“不必了。没价值的东西,算不上机密,何谈窃取。” 黎志元公司的员工应该会对我这个送外卖的过目不忘了。因为我不仅和他们黎老板共进了外卖,又让他亲手收拾了餐盒,最后,扬长而去时还一不小心让他办公室的门震耳欲聋了一下。 我带走了那个信封,我对黎志元说:“你是个不识货的瞎子。”我是识货的,我认为肖言比机密更价值连城。 有两张照片,是有女主角的,我认得出那是肖言的未婚妻乔乔。二人不算亲密,却算得上默契。我坐在路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他们的脸上。 黎志元打来电话,我置之不理。他不仅仅是个瞎子,还是个混帐。他剖析我,把我最血淋淋的一面翻到我眼前,像个阴险的刽子手,文质彬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刀。 黎志元的车停在我家楼下。他看见我,下了车,向我走来。我手里还攥着那个信封,里面装着肖言的今时往日,甚至还有一张纸记载着他用手机在何时跟何人通过电话。我刚刚坐在路边,彻头彻尾地学习了一遍。 我问刽子手黎志元:“是不是还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温妮二字?”黎志元的眼睛中终于有了焦虑:“温妮,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你都了如指掌。”我越过黎志元,回了家。 我存心打了电话给肖言。我把他的照片和资料铺了一床,对他说:“你给你放老实点,你小子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肖言没有被我的恐吓吓到,他问:“小熊,你喝酒了?”我咯咯地笑:“是啊,我喝酒了,现在脑袋不清醒。”我挂了电话,倒在床上。 黎志元,你去查吧,你会查出,我天天都在拨这个电话。 肖言又把电话打回来:“你在哪里?在家吗?”我说:“在。”肖言只是说:“早点休息,别让我担心。” 不知道担心能值几两银子。我躺在肖言的世界中,觉得我的世界被炸得飞砂走石。 第五十话:小巫见大巫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世界还是平和的,我的闹钟还是准时聒噪起来。我还是描眉画眼地去上班,像是带着个面具。路人也都带着面具,卸下来后,有人俊,有人丑,还有黎志元的小兵小卒。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惹得一同等红灯的老太太像看怪物一样看了看我。 公司表面上蒸蒸日上,赚钱赚得像印钞厂一样。记得魏老板曾说:“你们知道我们的产品是什么吗?我们的产品就是钞票。” 公司常常进出一位一脸肃穆的男人,庄严得让我想到了升国旗唱国歌。我问莉丽小姐那人是何方神圣,莉丽说那人乃我们公司的代表律师。 我嘀咕:面对着律师的这种脸,也难怪魏老板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了。这让我觉得我们由印钞厂变成了造纸厂,产品再也不那么让人热血沸腾了。 既杰瑞之后,我也按耐不住性子。我问莉丽:“公司到底会不会出事啊?”莉丽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多了:“不会的。再大的事也能私了。”“如何私了?”“看那姓杨的客户能不能念念亲情。”我又吃了一惊:“亲情?”莉丽一句话带过:“他和老板是表兄弟。”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相较于这种“你的律师来见我的律师”的亲戚,我和黎志元这对朋友倒显得真诚多了。他不过是查了查我的底细,再顺手查了查我身边的人。谁也没因此少块肉。 我的脚忿忿不平得跺了一下地板,却把桌下的电源跺关了。面对着电脑黑漆漆的一片,我感叹:“什么世道啊。”莉丽回应我:“这世道,不能问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庆幸我还有莉丽小姐,而我,也是她唯一一个不用什么事都守口如瓶的同事。 茉莉毕业了,回香港休假。她说她过一阵子会来上海看我,接着再回美国,等晓迪也毕业了,他们再一道荣归故里。我说话说得像个长辈:“我真替你们欣慰。” 黎志元七天没露面,连个电话都没再打过。这反倒让我忐忑了。我心想:要是我也有钱有势,我就也雇个戴墨镜穿风衣的侦探,来帮我答疑解惑,我看不见的,听不到的,他都能给我装在一个信封里。 我连续七天给肖言打了电话,目的幼稚得连我自己都嗤之以鼻。我总是对肖言说:“我就是想给你打电话。”我困扰了肖言,他问我:“你究竟在想什么?”我说:“我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上海终于有了凉意,也许是因为到了时节,又也许是因为我的处境注定了我的心境。工作又成了我的全部,虽然公司的骨子里埋着炸弹,虽然我不住地质疑着这一切的合法性以及合理性,但目前,它支撑着我。 莉丽小姐说:“这就像是他用偷来的锅煮饭给我们吃。”我是个吃饭的而已,我大可张着嘴,闭着眼睛不去过问这锅的来历。 七天后,魏老板的官司有了柳暗花明的苗头。其实,这“柳暗花明”并不是说谁还了谁的清白,而是说一种掺杂着金钱交易和替罪羊的模式有了它的雏形。 魏老板渐渐恢复了神采,于是喜气洋洋地犒赏了我们一餐饭。他说话说得隐晦,说大家风雨同舟,齐心协力迈向康庄大道。大家举杯,碰杯,一片繁荣富强。 黎志元在这时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希望“谈一谈”。这也是我的希望。他说他来接我,我说:“你知道我在哪里吧?”黎志元叹气:“我不知道。”我问:“我是不是太刻薄了?”黎志元答:“你有权力。”我笑了笑,告诉了他我在哪里。 第五十一话:我的新欢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对黎志元说的第一句话是:“七天了,环游世界都绰绰有余了。”黎志元紧绷的神经让他的脸也紧绷着,不过,我一说这句话,他就笑了。黎志元的如释重负竟让我有了一种负罪感。 我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豆腐心。”黎志元一副感恩戴德:“从今以后,就算你是刀子心,你也不会再有机会扎到我。”我挑衅:“怎么?你是要退避三舍,还是要和我刀枪剑戟?”黎志元大言不惭:“不,从今以后,我要在你面前做一个完人。”我也笑了:“完人?相较于完人,我更中意超人。” 黎志元笑时,眼角的纹路让我着迷。所以我对他说:“以后不要对我绷着脸,要笑。” 七天,黎志元自然没有去环游世界。据他说,他在闭门思过。我高高在上:“思出什么结果了?”黎志元言简意赅:“我不够尊重你。”还是据他说,他调查肖言,只是因为他不愿做第三者罢了。他要确定,我和肖言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这个我最不愿承认的事实,正是黎志元要调查出也偏偏调查出了的结果。 我心烦意乱:“这么说,倒显得你做人有原则了。”黎志元一语道破:“别再让他影响你了。”我垂头丧气:“你查的出表象,查不出实质。”黎志元反驳我:“有时候,你自认为的实质还不如表象真实。” 我和黎志元就这样化干戈为玉帛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因为“大赦了他”而说东就是东,而他因为“被我大赦了”而听见东就绝不往西。我对黎志元说:“你时不时犯个小错也不错。”黎志元警惕:“我再也不会因小失大。” 茉莉来上海了。我去机场接她,她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茉莉胖了些,更好看了。不过茉莉不满:“该死的心宽体胖。”我恭维她:“你这种红花胖了叫性感了,我们这种绿叶胖了才真叫胖了。” 我跟黎志元说过,今天茉莉来上海,我就不和他吃饭了。不过茉莉对我说:“让我见见你的新欢吧。” 我和茉莉在一家上海菜馆里等着黎志元登场,茉莉说:“你和肖言这属于和平分手吧?”好一个“和平分手”,它推翻了我那“弃妇”的角色,让整件事显得皆大欢喜了。我调侃:“和平?对啊。没有流血事件。” 和黎志元干戈时,我天天给肖言打电话,说“你做什么呢”,说“你吃了吗”,说“今天忙不忙啊”,唠唠叨叨。肖言偶尔不接电话,我就猜,他也许有公事,又也许有女人傍身。过一会,他就会回电话给我。他怕我有急事,但其实我除了芝麻绿豆大的事外,别的都没有。 和黎志元玉帛时,我再没给肖言打电话。他也没有找过我。黎志元说过,别再让肖言影响我的情绪。我决定听黎志元的话。 黎志元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衬衫,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不过我口是心非,小声偷偷对他说:“不好看。” 我和茉莉回忆美国的生活,黎志元听得专心致志。茉莉满意上海菜,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看对面的姐妹,看看身边的男人,觉得生活就该这般淡雅,像菊花,或者荷花。 肖言打来电话,我拿着手机左右为难。我左面靠窗,右面靠黎志元,无所适从。 黎志元体贴,站起身来:“要出去吗?”我握他的手,让他坐下:“不用了。”我把手机的声音关掉,让它贴着我的身体振动。它振动了两次,就累了。黎志元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的心也不再振动了。它静静的,我觉得它就一辈子这么静静的,没风没浪的,也未尝不是幸事。 黎志元送我和茉莉回我的住处,我和茉莉谁也没谈及丁澜。则渊像茉莉看的一页书,纵然看了很久,纵然看了很久却还是没看懂,但终究是翻过去了。 丁澜不在家,一直到我和茉莉都睡了,她也没回家。 我和茉莉躺在一床被子下。茉莉说:“黎志元比肖言好。”我说:“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茉莉急得坐了起来:“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黎志元比肖言在乎你。”人人都在说,我和肖言玩完了,肖言不在乎我。人人都比我懂。 第五十二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我们还是没有见到丁澜。她应该是一夜没回家。 我和茉莉吃了早餐,就去公司上班了。茉莉说她准备去消费消费,为上海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公司格外窗明几净,因为明天魏老板的妈妈从美国来上海,要来公司看看。我听莉丽小姐说过,那老太太,不是个普通的老太太。我问:“特高贵?”莉丽想了想,说:“太高贵了。” 因为香港市场振动,所以我们加班加到月亮高高挂。我和茉莉到了宵夜时间才在一家小吃店中吃了晚餐。我问她:“今天买了什么?”她卖关子:“等到家你就知道了。” 茉莉买了一套床单,枕头,被子给我。雪白的底色,上面开着大朵大朵的粉红色的花,热闹极了。我耳边嗡嗡的,像有队伍在敲锣打鼓。我问句问了一半:“你为什么?”她答案答得完美:“新的城市,新的工作,新欢,怎么能用旧的被子?”我扑上焕然一新的床,跟茉莉说:“我好想哭。”茉莉反对:“不行。”我听茉莉的话,没哭。 丁澜还是没有露面。我拨了她的手机,她关机了。 再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有人敲门,还敲得心急火燎的。我以为是丁澜没带钥匙,但我打开门,却看见了则渊。我觉得这不是做梦,因为我做梦是不会梦见则渊的。 我问:“你怎么在这儿?”茉莉从房间里走出来,则渊看见她,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我干笑了两声,说了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则渊的出现简直就是为了给我活灵活现地证明一个俗语:造化弄人。则渊见丁澜不在家,就直截了当问我:“她是不是怀孕了?”我先一愣,后点了点头。则渊的脸都灿烂了。人们总歌颂怀孕女人脸上的母性光辉,殊不知,这男人的脸也不可小觑。则渊又问:“她现在在哪?”我摇摇头:“不知道。” 则渊走了,应该是去他觉得能找到丁澜的地方去找丁澜了。 茉莉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说:“大喜事啊。”我却忧心忡忡:“茉莉,你说,要是那孩子已经没了,会怎么样?”茉莉拖着长音讶异地啊了一声,悠扬极了。 为了迎合魏老板那高贵的妈妈,我穿了我最贵的裙子去公司。一进公司,我对莉丽小姐说:“气氛有点不对啊。”莉丽小姐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你敏锐。” 原来,魏妈妈昨天夜里就到了公司。某一个上夜班的操盘手看见她以后没起立,就坐着打了声招呼。魏妈妈觉得他尊卑不分,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心想我还是赶紧去擦擦鞋,免得她说我鞋上有灰也属于不尊敬她的行为。 黎志元打电话给我,问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我正在洗手间擦鞋,我说:“等我消息吧,也许以后我天天除了吃饭,就没什么别的事了。”黎志元听得一头雾水。我捂着电话鬼鬼祟祟地问:“你认识我们魏老板的妈妈吗?”黎志元答:“认识。”“有何感想?”“敬而远之为上策。” 我越来越听黎志元的话了。魏妈妈来检阅时,别人站着我就绝不坐着,别人低头我的脖子就绝不直着。可惜,天往往不从人愿,我还是第一个被那在皱纹上画细眉毛的女人唤入了会议室。 她说:“对公司还满意吗?”我毕恭毕敬:“满意,感谢公司培养我。”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吉利,于是又加上一句:“希望公司继续培养我。”魏妈妈嗯了一声,就一挥手。她这一挥手是示意我可以出去了,于是我出去了。 我问莉丽小姐:“她这小手一挥,不至于把我挥出公司吧?”莉丽摇摇头:“不但不至于,而且,她对你还比较有兴趣呢。”人是矛盾的。我怕她不满意我,更怕她对我感兴趣。 公司又显得蒸蒸日上了。 上海电视台来了记者,预约下周一采访魏老板。先拍了几张照片。拍照的是个光头,光头的助理擎着个打光板,偶尔晃着那光头,耀人眼。 第五十三话:团聚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让茉莉同我和黎志元一道吃晚餐。茉莉却说:“今天你们二人世界吧。”我挂了电话又想到了则渊,于是又打给茉莉:“则渊和丁澜现身了吗?”茉莉迟疑了一下:“则渊回来了,他没找到丁澜。”我用了个不恰当的词:“那,你们现在也二人世界了?” 黎志元也愁眉不展。 他公司的一名交易员挪用客户的钱投身了外汇保证金交易,一小时内化为乌有,头昏脑涨之下,一个纵身跃出阳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只留下一个满是烟头的烟灰缸。 我企图抚开黎志元眉间的愁云,黎志元却握着我的手,把我揽进怀里。他说:“人太脆弱了。”我贪恋着黎志元的怀抱:“是他太脆弱了。”我庆幸黎志元叹息的是那人的生命,而非那笔成了泡沫的钱。这让我觉得温暖。这太值得庆幸了。 则渊喝了酒,倒在沙发上。茉莉坐在他旁边。我开门第一眼就看见茉莉的手停在则渊的脸上,她一看见我,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去。 茉莉站起来,嗫嚅:“他心情不好,喝了酒。”则渊嘴里叨叨咕咕的,像只蜜蜂。不用茉莉说,我也能猜到则渊心情不好。朝思暮想的一家三口,却变成了孤家寡人,找谁都找不着。 茉莉退步了。则渊这页她翻过去的书,她又有了再翻过来的苗头。我教育茉莉:“回头是岸啊。”茉莉反问我:“回头?”我又改口:“不,不,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好不容易逃走了,就别再来自投罗网了。 我的话就是吹过茉莉耳边的一阵风。第二天,她应该去机场的,但结果,到机场的就是她一通电话。她延了行程,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在厨房给则渊煮面。我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去公司了。 丁澜还是没回家。我没再给她打电话,有则渊一个人打就行了,何况,他已经把能打的号码都打了。 公司有了一位新客户。这位高姓大叔资产过千万,英文字母认得全,但念出来都是汉语拼音的那个音儿。魏老板让我协助他填英文表格,我就协助。协助了一上午,他浓重的东北口音让我的舌头也跟着僵了。在我看来,高大叔是个慈祥的暴发户,这远比一些贪污犯和奸商值得我好好协助。 魏老板给我们上过课,说钱都是一样的,就像它们刚刚一捆一捆从印钞厂排队出厂一样。但我学不会这课。有时,我看着一些奸商客户的钱,满脑子就四个字:劫富济贫。至于慈祥的暴发户,我给予中立的态度。 肖言来上海了。他没给我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寥寥几个字:我在上海出差。 人都到齐了,我和肖言,茉莉和则渊,理应各自占山为王去的四个人,非要挤挤插插地团聚在上海,是要把酒言欢还是要怎么着?我一边想一边冷笑了两声。 第五十四话: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魏老太太约我吃饭约了个措手不及。又或者,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约”。她在整整六点时,直接遣了她的司机来公司通知我。 那西装革履的司机死气沉沉地对我说:“魏夫人想见您。”我愣了愣,看着司机讪笑道:“不用对我称‘您’,我不习惯。”司机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又说:“我在公司门口等您。”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这辈子我还从没和这夫人那夫人的打过交道,今天就当是去开开眼了。收拾好东西,我悄悄对莉丽说:“魏夫人找我。”莉丽点点头,道:“我会保佑你的。” 司机见了我,给我开了车门,说魏夫人正在某某酒店等着我。 我爬上车,在司机关上车门前,又爬了下来。我装模作样:“啊,我差点忘了,我今天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你看,我们能不能改天?”司机岿然不动,摇了摇头。我只得认命地再度爬上了车。 我自然没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我只是想临阵脱逃罢了。我并不认为莉丽的保佑能敌过那老太婆的内功。我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司机:“您知不知道她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司机又摇了摇头,多一个字也不说。 魏老太婆在某某酒店中喝着茶等我,端茶杯的手形跟慈禧似的。我忽然觉得我跟个丫鬟似的。 她慈祥地说:“坐吧。”我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却如坐针毡。慈禧对水灵灵的侍应生说:“把菜单给我。”于是,那侍应生在我眼中也渐渐幻化成了丫鬟。 我是个没口福的人。魏老太婆点了份青菜,点了份豆腐。她对我说:“我吃素。”我附和道:“吃素好,身体好。” 我不得不承认,就算这魏夫人提前十天半个月就跟我订下这个约,就算我这十天百个月朝思暮想,我也一定还是猜不到她的用意。 言简意赅地说,她希望我离黎志元远一点。其实她的原话也差不多。她说:“不要和黎志元走得太近。” 我还一言未发,她就下了逐客令:“如果你不爱吃素,就先走吧。”我攥着拳头凿了一下桌子,魏老太婆吓了一跳。我站起身,对她说:“的确,没有肉,我就吃不下饭。”我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要点一桌子鸡鸭鱼肉,摆在她的青菜豆腐旁边,再在她眼皮底下狼吞虎咽。不过可惜,我的钱包并不支持我这个念头。 我走了。走到门口,司机都没正眼瞧我一眼。 疑惑像棉絮一样塞满了我的胸腔,以至于我都无暇愤愤于那老太婆的傲慢。我不懂她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地召见我就仅仅为了和我讨论黎志元,更不懂为何她要来干涉我和黎志元的远近。 肖言打电话给我,我不分青红皂白说道:“你不要一来上海就找我,你不要一来上海才想到我。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说完,我就挂了电话。肖言同样的一言未发。 我没有找黎志元。我设想了一千种他和那老太婆的关系,个个都让我觉得荒谬极了。比如他是她的儿子,那么妈妈就有了立场来干涉儿子的交友自由。又比如他是人面兽心,而她其实是想拯救我出陷阱。再比如,她喜欢他。我拍了拍自己的头,耻笑自己道:“那才成了真正的忘年恋。” 我打了电话给莉丽。莉丽聪明,直接问道:“魏夫人对你说了什么?”我也没拐弯抹角:“莉丽,你了不了解黎志元?”莉丽脱口而出两个字:“果然。”我想,我问对人了。 第五十五话:旧情人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回到家,一打开家门就傻眼了。则渊,茉莉,还有肖言,正齐刷刷地望着门口的我。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我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美国,回到了那个我明目张胆承认我爱肖言的时光。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主人都不在,客人还真不少。”我看着他们三个,心里真不是滋味。则渊和茉莉这两个,通通在为了不值得的人做着不值得的事。而肖言,他亲口说过,他并不值得我为他而付出。我默默感叹:个个都在作茧自缚。 肖言先开口:“你没事吧?”我延续了刚刚对他的态度,说道:“没事啊。我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事?” 则渊和茉莉的表情透露出讶异。他们不了解,为什么同肖言和平分手并且已经有了新欢的我,语气中会有这么浓的火药味。也许,连肖言也并不了解。 我送肖言下楼,肖言走在我后面,说:“刚刚电话里听你语气有点奇怪,就过来了。没想到会看见则渊和茉莉。我一下子以为回到了美国。”美国的千丝万缕搬到了祖国的领土上,突然就让我们感到莫名其妙的混乱了。我走在前面,问道:“你真这么关心我吗?” 我被肖言拉进了他的怀里。在楼道的转角处,他从后面把我拉进了怀里。他的脸就那么顺势向我俯了下来,我的嘴唇被他的嘴唇覆着。我瞪大了眼睛,大脑停止了转动。 肖言的话低沉沉地送入我的口中:“闭上眼睛。”我没有闭上眼睛,但楼道中的灯熄灭了,我们陷入了黑暗。 那是一股我抵挡不了的力量,像河底的水草缠绕着我的脚踝,越挣扎,越恐慌。肖言的唇移到我的耳边,像咒语一般呢喃:“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黑暗中我看见了光芒,那应该是我的泪。 好一场任性的缠绵。有着伙伴黎志元的我,和有着伙伴乔乔的肖言,不管不顾地拥抱着,像是下一秒地球就会爆炸,一切都会一了百了一样。 上海已经变得湿冷了,那能吹到人骨子里的风常常让我自怜自艾。我在肖言的胸口抽泣:“我为什么要来上海?我恨上海,我恨你。”肖言的手抚在我的头发上:“对不起,小熊。” 我的眼前因为肖言的“对不起”而像是突然光亮了。谁也不能无休止的藏匿在夜色中,地球不会爆炸,一切不会一了百了。天光亮时,肖言还是那个对不起我的肖言,纵然他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留给我徜徉,他也会依然笑吟吟地伴在另一个女人身旁,有朝一日再多上一只白嫩的胖小子,继承下他和那女人强强联手后的产业。而我,渺小得微不足道。 我远离肖言的怀抱,嘴角扬了扬:“哎呀,旧情人相见,真是难免情不自禁呀。”肖言的眷爱就像一根燃烧的火柴,因为璀璨所以短暂,也因为短暂所以才更显得璀璨。他不会对我说,小熊,跟我走吧。他不会对我说,小熊,让我们在一起吧,一起去克服种种阻碍。我说道:“我不送你了,有机会再见吧。”说完,我往楼上跑去。 我是料事如神的神仙。肖言,什么都没说,静悄悄地任我离开,任我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从此继续各自锦绣前程。 我恨上海,恨这个让我感觉燥热和阴霾的天空。每天都有人犯错,每天都有人在因为犯的错而付出着代价。我在丁澜的房檐下抗争她的生存之道,月月领着魏老板从某人某处私吞来的钱,而那钱数也许还远远低于他支付给陪着他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少女的零花钱。好不容易,认识了个堂堂正正的黎志元,说要和我来一场轻巧的交往,却又凭空跳出一个不可一世的老太婆,说不行。而这其中的缘由,刚刚由莉丽口中吐露,还在我耳边新鲜得滚滚发烫,让人理不出头绪。 我用脚踢了一下墙壁,说了句:“真他妈不容易。” 第五十六话:算是睚眦必报吗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和茉莉躺在她给我买的被子下。我说:“快回美国吧。”她却道:“再等几天。”我反问:“等什么?等着和则渊同一航班?”茉莉背过身去:“你别管我了。”她又道:“你和肖言究竟怎么了?”我也背过身:“你也别管。” 则渊睡在丁澜的房间里,又或许,他只是躺在丁澜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丁澜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掉了,她的父母如同她的朋友一般,均不知她的去向。她倒是曾打电话去周刊请假,但上司只是说,她请了事假。 黎志元打来电话,我说我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吧。他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说没有,只是累了而已。他让我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语气中仅有担忧和怜惜。 好一场轻巧的交往。倘若没有从天而降的魏夫人对我们指手画脚,品头论足,那黎志元真是当之无愧的伙伴。即使我刚刚才和旧情人以拥吻的方式叙旧,他也不至于来在睚眦必报。 第二天,莉丽说我一脸倦容。我坦白道:“睡得太不好,要么醒着,要么做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噩梦。”莉丽奉劝我:“有心事谁也睡不好,该说的话,总归要尽早说才好。”我点点头,约了黎志元吃午饭。 魏老板的秘书小姐要嫁人了,婚后只负责相夫教子,于是递了辞呈。 莉丽约了一队队的应聘者来面试,一个比一个的唇红齿白,精致极了。魏老板的秘书并不好做。除了文员的基本功之外,面容还要较好,嗓音也要甜美,普通话,上海话,美国话,都要不在话下。 魏老板是个纵然风流,却还风流得比较有道德的人。他就像个花朵,只沾围过来的蜜蜂,至于不被他吸引的,也就与他无关。在他的历代秘书中,不乏风骚的也不乏清高的,但只要胜任了工作,也就不乏器重了。 一上午魏老板都没有现身,倒是便宜了公司里其他男人通通饱了眼福。环肥燕瘦,让人眼花缭乱。他们私下里议论,这个眉目勾魂摄魄,那个腰形婀娜多姿。我和莉丽指责他们:“你们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啊。”他们把我们从上打量到下,说:“你们内心更胜一筹。” 中午,我见到了黎志元。 我把魏夫人的话放到了第二位。我先说道:“昨天肖言来上海了,我们见过面了。”黎志元眯了眯眼睛,说:“要早知你如此坦诚,那时我绝不会请人调查你。”他又笑道:“先吃饭吧,我饿了。”我又追加了一句:“他亲了我。”黎志元的笑渐渐隐了去:“其实你不必坦诚到这个地步。” 负罪感突然像厚实的乌云一般向我压了过来。黎志元是我的男朋友,就算他更像是个伙伴,就算我们从未憧憬过白头偕老,他在定义上,也是我温妮的男朋友。而我竟这么堂而皇之地对他说,嗨,有个男人亲了我。他的确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可肖言的吻,也的确不应该算作“睚眦”。 黎志元态度还是温和:“我公司还有事,就不陪你吃饭了。”我拉住他的手,慌忙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做。”接下来,黎志元说的话像鼓槌一样咚咚两声擂在了我的心脏上。他说:“也许你和他还不想结束,那么,我们不应该开始。”说完,黎志元就离开了我的面前。 我追上去,再度拉住他:“魏老板的妈妈找过我,她让我离你远一点。”黎志元应该为这接二连三的事而感到震撼,就像我昨天一样。他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点点头:“我问过我们公司的莉丽,她只知道,和魏老板的妹妹有关。”黎志元维持着风度,拍拍我的头,说:“其实现在我们没必要再过问对方的事了吧。” 黎志元真的离开了。魏老太婆如了愿,我的确离黎志元远点了。不,好像是很远很远了。 我的心上喀嚓一声,裂开一道小口子。 第五十七话:烂摊子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丁澜回来了。 她拖着个行李箱用钥匙拧开家门的时候,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左右。我和则渊听到大门声,同时打开了房间门。则渊就像一个庞大的漩涡,吞没了丁澜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我的存在完全被忽略了。他们一动不动,像被施了法术。 再下一秒,他们拥抱在一起。而站在我身后的茉莉,成为了那法术的下一个被施者,变得僵直极了。 我们双双关上了房间门。丁澜和则渊一对,我和茉莉一对。浩浩荡荡的四个人,恐怕只有我一个没那么头昏脑涨,其余三个,全身的血液都正在往脑门上涌。 我对茉莉说:“这是迟早的事。”茉莉躲在被子下,一声不响。 我也不愿再多说什么,黎志元在我心上划的那道小口子,还在嘀嗒嘀嗒地淌血。我要是再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许我会失血过多,英年早逝。我是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 大门又砰地一响。如今这能到的人都到齐了,还会有谁?我又打开了房间门。这次,站在另一个房间门口,和我齐刷刷地看着大门的人,由则渊变成了丁澜。则渊走了。则渊又一次,这样离丁澜而去。丁澜还是忽略着我,关上了房间门。 茉莉坐起身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怎么也不关你的事,你明天就给我回美国去。”上海是个多事之地,我暂时走不开,只得先把茉莉撵走。能救一个是一个。 第二天,我去公司之前敲了敲丁澜的房门,她没应。茉莉还躲在被子下,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我悻悻地出了门。 天上飘着小雨,让人悲戚戚的。房里那两个女人都在胡作非为,一个说消失就消失,另一个该回美国却不回,留下一个个烂摊子也不知在等谁去收拾。则渊又摔了门离开,而美国的晓迪还在心心念念地翘首盼着他那朵迟迟不归的茉莉。只有我,只有房外的我,再怎么心伤,也还冒着雨做我该做的事。我骄傲起来,为我的理智而昂首挺胸。这一挺,却崴掉了高跟鞋的鞋跟。我颓然地想:也许女人本就不该理智。 魏老板把我唤进了办公室,说私事。他问:“我妈妈是不是找过你?”我答:“是。”魏老板说:“不用介意她的话。”我吃了一惊:“啊?”我本以为,他是要再巩固巩固他母亲大人的劳动成果。魏老板又说:“她哪里懂得感情的事?”说完,还对我挤了挤眼睛,像是要体现一种心照不宣。 我突然觉得魏老板可亲极了。虽然他赚过而且也许还在继续赚着不义之财,虽然他换女伴就像换衬衫一样频繁,但至少,他对待我们这群遵纪守法的手下,还颇算厚待。 魏老板说:“好了,出去工作吧。”我却问道:“老板,您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魏老板清了清嗓子,说:“温妮,工作时间不要谈私事。”我撇了撇嘴,告退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是他开的头,末了却还教育了我。 第五十八话:好一对怨偶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没有人告诉我魏小姐是何等人也。魏夫人根本没和我提及她。而莉丽只是说听说魏小姐曾和黎志元交往过,至于她的真面目,莉丽见都没见过。而如今魏老板,告诫我工作时间不谈私事。那工作时间之余,我上哪去逮他来为我答疑解惑?为什么黎志元会和魏小姐分道扬镳然后娶了个音乐爱好者?当然,他和音乐爱好者也分了道。当然,他现在又和我分了道。人生太凄凉,白头偕老难于上青天。 肖言打电话给我,说上海的事都已办妥,准备离开了。我说一路顺风,好好保重。我话说得像是一场远行,一场久别。我们谁也没提及那天在楼道的拥吻。那像一场梦,除了美轮美奂之外一文不值。我又输给了肖言。他拍拍屁股扭回了正轨,而我,在他和魏老太婆的夹击下,失去了我的伙伴,我的黎志元。 也许我就该孤独地守在上海,守在离肖言不远的上海。这是我最初的初衷,而坚持不懈才是美德。 茉莉和丁澜见了面。丁澜不知道茉莉对则渊的情意,只知道她是我的朋友而已。她们在我投身于事业忙得热火朝天时才纷纷姗姗起床,各自打开房间门,打了个照面。这照面再普通不过了,这个点点头,那个也点点头,就结束了。 等我回了家,茉莉一把把我揪进房门,说:“则渊去哪里了?你去帮我问问她。”“她”自然是指丁澜。我打击茉莉:“则渊是她的人,她都不着急,你急什么?”茉莉低声下气:“求你了,你去帮我问问。”我叹了口气,去敲了丁澜的房门。 丁澜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她乖巧地让我进了房间,还没等我开口,就泪眼婆娑了。她说:“这几天,我去了美国。”我千真万确吃了一惊。我明知故问:“你去找则渊了?”丁澜点点头,把泪都点了下来。 在则渊自美飞向中时,丁澜竟正自中飞向美。也许,他们各自的航班还曾在云端交错过。女人太可悲,保护自己时总是想凶猛如狮虎,狠毒如蛇蝎,但末了摇身一变,就是一只只颤抖的小羔羊。 丁澜到美国时只见到则渊紧闭的大门,问过房东,房东说则渊去了外地。丁澜想不到这外地是指中国的上海,于是在美国守株待兔。而同时,则渊却也在丁澜的房间中做着同样的事。我感慨:好一对怨偶。 则渊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从他和丁澜共同的一个好友处听闻:丁澜像是怀孕了。而则渊之所以又走了,无非也是因为那已经化为乌有了的孩子。丁澜渐渐泣不成声:“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啊。”我的泪也掉下来。躲在房门外的茉莉,也与我一般模样。 老天爷是个顽童,把世上的人拆了拢,拢了拆,玩得不亦乐乎。 程玄又来了上海,这次不是出差,而是陪着程爸爸程妈妈来游玩。二老见了我,就像见了亲闺女。我笑得像朵花,说:“叔叔阿姨您们真是越来越有活力。”程玄一把把我拉到一边,耳语道:“你嘴上就别抹蜜了,把他们哄得太舒心,他们更要撮合你我了。”我惶恐,忙对二老说:“真不巧,我工作太忙,没时间陪您们游玩了。”程玄又把我拉到一边:“这大上海中花红柳绿,你快给我介绍一个。” 第五十九话:工作是避风港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魏老板的新秘书出炉了。她的中文名字阳刚极了,叫张建国。我真是想不通,能生出如此水汪汪女儿的父母,怎么会给她赋予了如此干巴巴的两个字。幸好,魏老板洋化得厉害。公司中上上下下,都被唤着洋名字。至于我,一直用我这国际化的中文名字温妮滥竽充数着。张建国的洋名字叫葛蕾丝,颇为水汪汪。 葛蕾丝的五官长得极为纯真,总像是要在这险恶的社会中上当受骗一样。但她的身材,就没那么纯真了。该瘦的地方不盈一握,该胖的地方又似吹弹可破,惹得公司中的雄性啧啧称奇,更惹得魏老板破格录用了她。葛蕾丝是东北人,初来乍到,哪里会什么上海话。不过魏老板说:“不急,不会可以慢慢学。” 江西一家太阳能公司被魏老板列入在了考察行列中。它被怀疑虚报了原材料库存量,以废料充好料。消息出得轰轰烈烈,股价也跟着上蹿下跳。那公司则称已研发出新的技术,于是废料不再是废料,而是可以似好料那般产出高质量成品。在太阳能板块中,原材料稀缺而昂贵,于是这消息的真伪度全权决定了那公司乃至那板块的命运。魏老板对我说:“温妮,你去跑一趟,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技术能化腐朽为神奇。” 魏老板习惯于这样轻描淡写,像是任何人家藏着掖着捂着的机密,作为他属下的我,都能信手拈来。我一离开他办公室就发愁上了:关于太阳能,我只接触过太阳能热水器,而且我并不认为它好用。 葛蕾丝给我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她过来跟我要身份证号码时,对我说:“女孩子也能做分析师啊?你真厉害。”她夸得我心花怒放,心想读这么多年书也算没白读。我礼尚往来:“秘书也厉害啊,自力更生又有女人味儿。” 我坐出租车回家拿出差需要的行李。这个车费,魏老板是会负责的。否则,我会跑去跑回。 坐在车上,我想起了黎志元这个风度翩翩的旧伙伴。他离我那么远了,对我不闻不问,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调查个新人,找个新伙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我想他一样想起我。肖言不让我们在一起,魏夫人不让我们在一起,于是我们就真的不在一起了。真是两个听话的孩子。我的右手握痛了我的左手。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坐出租车。如果我跑去跑回,我就不会有心力来想黎志元了。 我到家时,茉莉和丁澜正在一起吃饭,她们同时站起身,问我吃没吃过,还都要给我盛一碗。我愣了愣,觉得这也未免太其乐融融了。我说我不吃了,还要急着回公司。 茉莉定了明天回美国。我说:“不能送你了,我今天晚上要去江西。”茉莉抱住我,竟哽咽道:“温妮,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第六十话:浪费了老板的口舌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回到公司,我一头扎入了太阳能知识的海洋中,把这一产业链中从上游到下游的公司通通提拉出来。打印机哗哗哗地劳作,一沓沓白纸被它吞进去刷上字迹再吐出来。我把它们装订成册,准备在飞机上临阵磨枪。 公司的司机把我和魏老板一趟送至机场。魏老板去北京,我去南昌,两班飞机会前后脚的登空。 我和魏老板终于共处了一段非工作时间,所以魏老板终于跟我谈了谈他唯一的妹妹。 那魏家千金当然是通过魏老板认识的黎志元,而自古妹妹爱上哥哥的朋友就是天经地义的桥段。魏千金养尊处优,脾气难免刁蛮,并不对黎志元的胃口。当初黎志元和音乐爱好者如胶似漆之时,魏千金还曾教唆人纵火烧了那音乐爱好者的房子。巧得很,纵火那天正是黎志元他们双双秘密飞到维也纳举行婚礼的那天。魏老板说:“幸得他们这是秘密婚礼,否则,我那妹妹会去烧了维也纳。” 我听得怵目惊心,心想黎志元这厮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魏千金见黎志元那边木已成舟,便罢了手。毕竟,珠光宝气的名媛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样骨子里不好受,面子上也更不好看。不过,魏千金嫁人偏偏嫁了个花花公子,时日不长,就离了婚。 如今,她见黎志元也离了婚,竟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是他们的情缘仍未了。“一厢情愿”这个词出自魏老板之口。他不像魏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与魏千金为伍。魏老板还说:“温妮,我可不会干预你和黎志元。” 我先是感恩戴德:“老板,您可真是好老板。”但我一转念,道出了实情:“不过,我和黎志元现在没什么关系了。”魏老板却也不吃惊,只是说:“没关系了?那你不早说,浪费我跟你解释这么多。”我赔笑。 分分合合在魏老板眼中是件特自由也特无所谓的事,真不知道我何时方能修炼出这等心境。 魏老板去北京的航班延误了,于是他说:“你也不许走,你去改晚一班。”我服从,把四点的航班改成了六点。我还奉命买了一副扑克牌,陪着魏老板玩儿。他牌技的确不怎么样,我也并不让他。末了,我赢了他六十多块钱。 我在飞机上捧着厚厚的资料册思念黎志元。他没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关于魏夫人对我的警告,其实他同我一般无辜。而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接受了肖言的吻,心还跳得怦怦的。 我埋头于资料。黎志元说的对,如果我还不想和肖言结束,那么我就不应该和他开始。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我心中那道小口子怎么又在滴血了?有多久没见过黎志元眼角的纹路了?他,有没有想过我?我捶了捶头,念念有词道:“集中注意力,工作。” 第六十一话:人生不如愿,十有八九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到了南昌时,那公司派去接我的司机已经候得打上瞌睡了。他举着个写着我名字的牌子,靠在墙角,闭着眼,张着嘴,看得我都不忍心叫醒他。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他却吓了一哆嗦。 目的地是在南昌市南边的一个城市,司机载着我又足足行驶了一百分钟。我在车上睡了个东倒西歪。讨生活是件不容易的事,人人都像睡不醒一样。 我趴在酒店房间的窗台上,窗外正对着我的那盏路灯闪烁得比我眨眼睛还要频繁。这城市除了工厂还是工厂,我感叹:为什么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要被派遣到这么个荒芜的地界?我没什么值得葛蕾丝羡慕的,姑娘家家的,就应该朝九晚五,工作之余看看杂志美美容。 我抱着资料册入睡,朦朦胧胧中回到了学生时代,全校学生开大会。校长说请温妮同学上台,我就趾高气扬地走了上去。校长说,温妮同学是今年最命苦的学生,大家请鼓掌。我站在台上笑吟吟地给大家鞠躬。 这梦算不得噩梦,所以我并没有惊醒。我之所以醒,是因为酒店服务员来擂我的房间门,一边擂一边喊:“客人,醒醒,着火了,着火了。”我一激灵坐起身来,心想:魏千金来放火烧我了。我越想越觉得冤枉。我都离黎志元这么远了,她怎么还不放过我? 我光着脚打开房间门,冲到了楼道。一个女服务员拉着我就跑,硌得我双脚生疼生疼的。 火灾是由我隔壁房间的客人引发的。服务员告诉我,他抽烟抽着抽着就把窗帘抽着了。这是最常见的火灾根源了,远远大于魏千金来纵火烧我的可能性。火势并没有怎么蔓延,不过浓烟滚滚的阵势却是令人人心惶惶。 酒店给我换了另一层楼的房间,还向我不住地道歉,我嘴上说没事,没事,却在一关门后,就扑倒在床上哇哇恸哭。我昔日的伙伴黎志元如今已是对我不理不睬,若是我不幸真在这异地他乡烧了个黢黑,怕是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了。盼着男人长情,还不如盼着海枯掉石烂掉。 我一边哭一边给黎志元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响,我就挂断了。我一边抽搭一边想:我该对他说什么?我能对他说什么? 黎志元始终没给我回电话。这混帐东西,见我打给他,也并不回给我。我把棉被踹了个天翻地覆,心里才暗暗解了气。 我收到了肖言的短信。他说:突然梦见你,醒了。我没有回复肖言。我跳下床把手机塞进了沙发的坐垫下。 从美国风尘仆仆追着肖言而来的那个温妮,本是一尖雄心勃勃的岩石,但如今,在上海这片波涛滚滚的海里起起伏伏,就快要磨得没了棱角。就在我想要在这国泰民安的盛世中踏踏实实过日子之时,不料,那能让我踏实的黎志元甩开了我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而那让我不踏实的肖言,又突然任性地对我生拉硬拽上了。 人生不如愿,真是十有**。 第六十二话:他又来认领我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那太阳能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面色黝红,让我禁不住怀疑是不是太阳能所致。 他同我握手的力道很重,显得很诚恳。他声音洪亮:“你们魏总消息真是灵通,我昨天刚到中国,他今天就派人过来了。” 那老头名叫法兰克,也是中国人的皮囊,美国人的骨子。这行业中,四处都是入了美国籍的中国人,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崇洋,而是美国国籍会赋予他们太多行事上的便利。 法兰克请秘书买了两碗牛肉面,在办公室中招待我。他说:“你也知道,原材料库存这件事真是让我焦头烂额,每天有几百通电话打来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句话刚说完,他的电话就又响了。他对电话那边说:“二十三点我们会对投资者召开电话会议,之前,无可奉告。”我一边听,一边吃着牛肉面。 法兰克继续对我说:“我知道,你千里迢迢也是为此而来。”我心花怒放:“这下,省得我提问了。”法兰克大笑:“我对登门的投资者,向来大方。”不过紧接着,他又说:“不过,法律我还是要遵从的。你也等二十三点的电话会议吧。”这种官方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要求参观生产的流程,法兰克把我送到了办公室门口。他说:“今天实在是没时间,下次我去上海请你吃好的。”我盘算:我有多久没吃过好的了?上次魏太太连青菜豆腐都不让我动筷子,而这次才区区吃了一碗牛肉面。 我当时的确是这么盘算的。不过,这法兰克确是言而有信。一个多月后,他真的在上海请我吃了次好的。这是后话了。 我戴着口罩,鞋套,头套参观了生产流程,捂出我一身汗。没用的东西人家四面八方处处透明,让我看了个尽兴,而有用的东西人家置之铜墙铁壁中,我连个影子也没瞧见。那技术人员说:“我们的技术目前能让循环硅具备高纯度硅一样的提炼效果。”我不置可否,真想找个测谎仪测测他。 在我从生产车间回法兰克办公室的路上,肖言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兀自嘀咕:“你究竟是想怎么着?要么你就把我娶走,要么,你就放我去嫁别人。”我心里话虽丰富,但接了电话还是就一个字:“喂。” 这次,肖言没让我失望。他说:“小熊,让我们在一起吧。” 我万万没想到肖言会说出这句话,我也万万没想到,在肖言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黎志元。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肖言遗弃的孤儿,在被黎志元收养了些时日后,如今又被肖言认领了回去。我也不需要报答黎志元的养育之恩了,前一阵子由于我的顽劣,他也刚刚遗弃了我。 第六十三话:红娘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法兰克问我:“参观我们的车间让你这么愉快吗?”我说:“如果您愿意多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更愉快。” 这赤面的老头子又给了我三十分钟,容我迂回地问了**个问题。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我除了继续获得官方的说辞和数字外,还被他问得自报了年纪,哪里哪里毕业,是不是已婚,就差把一个月拿几两几钱纹银都透露给他了。不过,令我意外的收获是:这老头子的小女儿和我毕业于同一所美国院校,虽不同界,却也实属难得了。 法兰克像父辈般抱了抱我,说:“想不到像我小女儿一样的姑娘,也能和我平起平坐了。”我坦率:“我还差点远呢。”法兰克并不恭维我,说道:“的确,你还差得远呢。”说完,又是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他怎么心情那么好。末了,他给了我一句:“不过,你也有你的优势。” 二十三点,我参加法兰克公司召开的电话会议,与会者有包括了黎志元公司在内的三十多家投资商。二十三点,美国那边朝气勃勃,我所在的中国这边夜色旖旎。黎志元在电话中与法兰克交谈的嗓音,像一根羽毛掠过我的心。他根本不知道是我正在代表魏老板收听这场会议,从始至终,我一声都没吭。 第二天,法兰克在我回上海之前,又把我召到了他的公司。他送了我一支笔,说:“我从来不知道给孩子们送什么礼物好,所以只好送笔了。”说完,又是大笑。 在我临行前,他俯在我耳畔说:“恐怕,我们那技术,还不太成熟。”我模仿他的口吻:“那么,我祝它,早日成熟。”接着,法兰克的笑声几乎要摧毁了我的耳膜。 我在南昌机场把分析报告送入魏老板的电子邮箱,报告结论就是把法兰克那句话的“恐怕”删除,再把“我们”换成“他们”。 其实,上市公司是有义务对投资商保持透明度的,只不过,除去精准的数字外,在那长达近两个小时的电话会议中,充斥着模棱两可的灰色。“技术”本身是一种模糊的概念,但魏老板并不接受模糊的报告。幸得,法兰克给了我那乍一听还是模糊,但实际上却是一目了然的提醒。 大概,我比较像他的小女儿,又大概,他一直认为他的小女儿没那么聪慧。所以,唯有把我点拨得一目了然他才安心。 我回到公司时,正是下班时间,葛蕾丝正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这两日魏老板不在营中,她落得清闲。杰瑞也一副清闲的样子。他见了我,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说。 我撺掇莉丽和我一道下班,一道去和程玄吃饭。程玄总叫嚣着说大上海美人济济,怎么我一个也不认识。今天,我就要带莉丽去让他长长见识。 我只是跟莉丽说:“跟我干哥吃顿普普通通的便饭。”莉丽并不迟钝:“是想把我变成干嫂吗?” 程玄对他爸妈说:“我今天有关乎未来七十年幸福的大事要去办。”程爸爸程妈妈变得紧张兮兮,忙不迭说:“快去办,快去办。”于是,程玄甩开了二老,单枪匹马来赴会。 第六十四话:搬石头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从未见过程玄腼腆。他不给莉丽挟菜,却闷着头对我说你给她挟点儿这个你给她挟点儿那个,没完没了地。我心想:我也饿啊,谁给我挟啊。我也从未见过莉丽如此腼腆。莉丽本倒就是个不言不语的女子,但在这大上海中打打杀杀也已有几载春秋,怎么现下却落得吃顿便饭就面红耳赤? 我一个人喋喋不休,对着莉丽揭发程玄从小到大的不光彩,当然,其中并不包括程玄与某小姐的缠绵悱恻。程玄听得抓耳挠腮,心想怎么交友如此不慎。莉丽小姐却听得面也不红了,耳也赤了,咯咯笑得让程玄神魂颠倒。我的腿在桌下跷成二郎腿,晃啊晃的,得意于自己手到擒来就组织了这么个别开生面的介绍会。 程玄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饭后,他让我自己回家,而莉丽则由他负责送回家。还没等我抗议,他竟拉着莉丽的手就走了。莉丽逆来顺受地跟着他,却两步一回头地看我,像极了羊入虎口。我向她挥了挥手,再挥了挥手。 我还是形单影只。肖言对我说让我们在一起吧,但说完了,他还是在我一百六十公里之外的地方。 我打电话给他,说:“肖言,我们去美国吧。”肖言附和我:“好。”我笑了:“不管我们多有钱,不管我们多穷,我们一定要住原来那个房子。”肖言也笑了:“好。”我愚蠢地问:“那我们哪天走?” 肖言的笑戛然而止,我的心往下重重地沉了两下。肖言开口:“小熊,你知道我的处境。”我嗤笑。我知道,他有个生产杂七杂八金属工具并出口五湖四海的工厂,他有双对他寄予了厚望并用这厚望禁锢他的父母。那方天地,他出不来,也从未唤我进入。我的泪珠被寒风摊开在脸颊,快要凝集成了霜。我问:“那我去找你,好不好?”肖言回避了我,说:“好,周末你过来,你陪你玩两天。” 我的心沉到了深渊的渊底,那里生着荆棘,茂茂密密。肖言拨冗拨给了我两日光景,而我刚刚还妄想与他朝朝暮暮。 肖言竟哭了:“小熊,我身不由己。”我破涕为笑:“说好了,周末陪我玩两天。” 我率先挂了电话,挂断了肖言的哽咽。肖言的积郁从一百六十公里外蔓延而来,层层叠叠围拢着我。我那刚刚形成的僵硬的恼怒,被肖言一句“身不由己”击了个粉碎,像冰渣一样纷纷散落。 丁澜戒了烟,也上了班。她是巾帼不让须眉,说道:“也许,我和则渊的缘分真的尽了。”老祖宗们发明“缘分”这个词,就是为了让后人推卸责任的。所有的失之交臂,都怪罪到“没缘分”的头上。不过我却看得出来,丁澜这话说得发自肺腑。人生需要拿得起放得下,人生需要新的篇章,不然,处处无休止的纠结,末了全都要疯癫了。 而我和肖言,还在为“纠结”二字做着诠释。 茉莉回了美国,则渊也回了美国。 茉莉和晓迪分手的消息是由晓迪告知我的。茉莉之所以几缄其口,该是怕了我苦口婆心的教育。殊不知,我现在没了任何立场去教育他人。毕竟,我也又搬起了肖言这块石头,而且八成会再次砸在自己的脚上。如果茉莉也甘愿被则渊砸了又砸,那我们谁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第六十五话:目中无人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在程玄和莉丽相见恨晚的当晚,程玄在和莉丽依依惜别后,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温妮,谢谢啊。”我心想:现在就谢媒了?难道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我叮咛程玄:“玄哥,你可得考虑好了。”我的长篇大论还没展开,就被程玄抢了先机:“我都考虑这么多年了,你说我能没考虑好吗?跟我最亲的人,都盼着我能再找个好女人。现在我觉得我找着了,我对得起他们,也对得起自己了。” 程玄的话虽是大白话,却处处在理。程爸爸程妈妈,再加上他那死去的爱人,谁也见不得程玄伶仃一人。若我真说成了这场媒,怕是要成了他们的恩人了。 我再叮咛程玄:“这你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不要急,慢慢来。”程玄又翻脸不认人了:“这我还用你教?” 在莉丽和程玄相见恨晚的第二天,我在公司逼问莉丽:“说,你们俩昨晚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莉丽脸红的毛病算是害上了,她红着脸说:“没去哪里,没干什么。”我不依不饶:“没干什么?大眼瞪小眼?”莉丽敷衍我:“就随便聊了聊。”我刨根问底:“聊什么了?” 莉丽灵机一动,偏了话锋:“温妮,你知道吗?杰瑞想辞职了。”我如了莉丽的愿:“是吗?我说他怎么最近工作积极性不高呢。” 魏老板一时半会儿并不想把杰瑞送去美国,毕竟,谁要是想让公司花这份财力,谁就得有比这份财力更多的能力。杰瑞直接找负责人事的莉丽谈道:“如果不让我去美国,我就不想干了。”莉丽对杰瑞进行了拖延性安抚,安排他等魏老板回上海后直接和魏老板谈。 莉丽对我说:“你劝劝他,给你讲讲美国的险恶。” 莉丽什么都不怕就怕公司人员流动。不管谁流,不管为什么流,魏老板总是让她检讨:为什么招不来好人才?为什么招来了好人才又留不住?莉丽常常对我冤道:“人家跳槽,关我什么事?难道是我不给人家涨薪水?难道是我大材小用了人家?”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次,怕是要加上一项:难道是我不让他去美国? 莉丽又说:“温妮,你可千万别跳槽。”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如果我跳,就是跳去做少奶奶了。” 我想做肖家的少奶奶。又也许,只要让我进肖家大门,让我做牛做马我考虑考虑也会应允的。 黎志元来我们公司了。我笃定:他是假公济私。魏老板不在,他来找我们公司的二把手。 葛蕾丝带着黎志元往二把手的办公室走,正好路过我的位置。我正好抬眼,看见了他。黎志元却没看见我,要么,就是装没看见我。总之,他就是径直越过了我的位置。 黎志元和二把手面对面坐在办公室中,玻璃的百叶窗也并不拉合。我扭着脖子猫着腰窥探其中。黎志元目不斜视,俩人还时不时忍俊不禁。我不满:做领导的也没个领导的样子,工作时间说说笑笑,像什么样子?还有黎志元,跟我在一起时,怎么没见他这么舒畅啊? 我愤愤然地去了洗手间,跺了两下脚,搽了两下粉,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我的位置。不过,二把手办公室的百叶窗竟然已经拉拢了。这时,莉丽小姐过来对我耳语道:“别看了,已经走了。”我啊了一声,瘫在椅子上,失望极了。莉丽小姐走了又折返回来,问我:“你们该不会已经被魏夫人拆散了吧?”我直起腰身:“就算我们俩要散,也轮不到她拆。” 黎志元这目中无人的老狐狸,竟敢视我如空气了。亏得那时我还以为是我对不起了他,亏得他那时还装成一副被我欺骗了的小样儿。我暗暗历数:“虚伪,阴险,老奸巨猾。” 现在,我想,也许,黎志元来我们公司并不是假公济私了。 第六十六话:大风大浪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傍晚,上海骤降暴风雨。 公司大楼高耸,闪电像裂在眼前,雷鸣滚滚。葛蕾丝吓得惊叫,仿佛受惊的小鸟。我和莉丽面面相觑。男同事们英勇起来,纷纷起身说:“没事的,没事的。”我妒忌:也就是葛蕾丝这般面孔,能勾得他们雄性的保护欲。要是换了我,他们怕是动都懒得动。要是再换个粗陋的来,他们不说人家哗众取宠,就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魏老板所乘的从北京飞往上海的飞机正在这滚滚乌云之上盘旋,葛蕾丝打电话到机场,机场说这飞机怎么也还得再盘旋上几圈。 众人纷纷准备下班,等不来魏老板,积下来的事务只得明日再来汇报。 我悄悄对莉丽说:“你说这暴风雨要是下个三天三夜,我们能不能放三天假?”莉丽所答非所问:“要是下三天就好了,这样程玄就回不了北京了。” 我大惊失色。想不到,文秀的莉丽表达起感情来,也会这么明目张胆。想不到,程玄和莉丽方只见了一面,就上升到如此难舍难分的程度了。我那玄哥,还真颇有两下子。 趁我发呆的工夫,莉丽一溜烟不见了,只撂下一句话:“程玄在楼下等我呢,我先走了啊。”我决定不和这对把恩人置之脑后的男女计较了,毕竟,明天的这个时间,男方就要松开女方的纤纤玉手,携父母返回京城了。我突然觉得,做这种遥遥两相望的媒,真不是什么上上策。 我和杰瑞乘一班电梯下楼。正值下班时间,电梯中挤挤插插。我话说得隐晦:“那边怎么就那么吸引你?”杰瑞一副心驰神往:“我就是觉得我属于那边。”我被杰瑞的神神道道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自己属于天堂,岂不是要了结了自己?我低声道:“那边不好,天天吃牛排汉堡包,人的脂肪层都快要比砖头厚了。”杰瑞说:“我会自己下厨。”我又道:“那边真不好,治安差,歹徒满街跑。”杰瑞说:“我本本分分,不生事端。”我心想:呦嗬,你的意思是我不本分?我生事端?我再道:“人家看不起黄种人的。”杰瑞拍拍我肩膀:“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了。” 纵然我和杰瑞低声,但我们的对话还是吸引了电梯中人的关注。 杰瑞冲入大雨之中,他那把坏了一根钢丝的雨伞在风中飘摇得像一片荷叶。我驻足玻璃旋转门前,忌惮于外面的大风大浪。 有个男人旋转了进来,我看着他那面熟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终于,他停在我面前,开口道:“黎先生说送你回家,车就在外面。”我推搪:“不麻烦了,我坐出租车就行了。”黎志元的司机彬彬有礼:“这天气你是抢不到出租车的。”我还想推搪,司机又道:“黎先生说了,如果你再三推辞,那就不勉强了。”我一听这话,就老老实实跟着司机走了,还说了两遍:“不勉强,不勉强。” 第六十七话:非说不可的话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一屁股扭进黎志元的车时,楼里楼外因这鬼天气而踌踌躇躇的女子们,齐刷刷地把目光射在我的身上。我们都一样,平日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楼中叫嚣着独立二字,恨不得能撑起一大半的天,然而一有了艰难,却都不谋而合地想把这片天一股脑儿地抛给一个男人,自己好躲在他的臂弯下小憩一会儿。我看着黎志元,这个男人虽不是我能依仗的臂弯,却也接下了我不愿撑着的那片天。 我主动开口:“你好。”黎志元效仿我:“你好。”我没了话,他也并不开口。我和他之间架起的那座桥梁,像是已经拦腰塌陷了一样。 这时,肖言打来电话。我拿着手机不知该不该接,黎志元却把头偏向了车窗外。 我想:肖言这遥远的关怀已经是他尽力而为的了吧。他没有翅膀,飞不到我的身边,那么这区区一通电话,我该满足了吧。然而,那个我本以为打来电话关怀我是否在暴风雨中安然无恙的肖言,却是对我说:“小熊,这个周末我有公事,不能陪你了。你改日再过来,好吗?” 肖言这句温柔的询问像是给闪电加了火力,它喀地一声劈开了黎志元的车子,劈在我的头上。我不安地看了看黎志元,他还是泰然自若地看着窗外。原来,它只是穿过车子,劈了我一个人而已。 我对肖言说:“好吧。改日吧。”其余的,我什么也说不出了。末了,肖言说:“上海那边雨大不大?你一个人小心一点。”我说:“好,放心吧。”挂了电话,我暗暗冷笑:肖言啊肖言,既然你总是任我一个人,那么我小不小心的,又与你何干? 我以为我是暗暗地冷笑,但其实,我出了声。黎志元听见了声,把目光投回到了我的身上。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你,你,你今天来我们公司了是吧?”黎志元点点头,没说话。我问:“你嗓子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黎志元耸了耸肩:“不关嗓子的事,是没有非说不可的话。” 黎志元终于激恼了我。 我向他嚷嚷:“什么叫非说不可的话?哪有非说不可的话,就算你一辈子一句话都不说,地球也不会爆炸。”黎志元的司机通过车子的后视镜看我,他一定在想:地球倒是不会爆炸,但是有人要爆炸了。我的确要爆炸了。 黎志元的手向我伸了过来,越过我的耳朵,伸到我的脑后。他的手指插在我的长发里,揽着我的头。他就说了四个字:“你可真吵。”我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我和黎志元谁都没再说话。黎志元说的对,又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倒还不如休息休息嗓子。我安静地倚着车窗,雨珠像是泼在我的脸上,那么近,那么真实,但我却安然无恙。 黎志元把我送到楼下,我说了谢谢。我以为他会再说几句什么,但他没有。也对,“不用谢”也不是非说不可的话。 楼下有花盆的残骸,不知道它们是从几楼坠下。泥土,花花草草,凄惨地散了一地。我跑进楼道,从窗口向外看出去。黎志元的车还停在楼下。这是我和肖言拥吻的楼道,我在这里看着黎志元的车,竟禁不住感到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愧疚。 第六十八话:老板对我不薄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丁澜在家中。她对我说:“壶里有我刚沏的热茶,你自己倒吧。”说完,她就关上了房间门。我并不习惯丁澜恢复了这般的友善,也许,连她自己都并不习惯。 我回到房间,冲到窗口往下看。黎志元的车已经不在了。有人变得友善,有人变得疏远。我不是住在高塔之上的公主,我没有矢志不渝的王子在塔下对我无怨无悔的祈望。 我把丁澜沏的热茶捧到唇边,吹出一圈圈漩涡,像极了我的处境。 第二天,魏老板无精打采的。我们私下里议论:想必是昨天在暴风雨之上盘旋了太久。不过,这其中真正的缘由,竟让葛蕾丝捕获到了。 葛蕾丝神神秘秘地把我拽到她的电脑前,给我看了一条娱乐版新闻。那新闻图片上的女主角是上海电视台当红的女主持人,而那男主角就算是处于夜色中,就算是低着头,就算是用手遮着正脸儿,我也还是能认出他就是我那奔波在百花丛中的魏老板。二人在图片中搂搂抱抱,亲密无间。葛蕾丝伸出大拇指,说:“老板真厉害。” 我对葛蕾丝说:“前一阵子,老板上过她的访谈节目。”葛蕾丝伶牙俐齿:“如今,老板又上了她的人。”新闻中并没有对魏老板指名道姓,只是说“商界人士”。 人生苦短,人人都该及时行乐才好。 魏老板对我出差的成果进行了表彰。当然,受表彰的不仅仅我一个。我们这群小兵小卒天天被他东南西北地四处撒,回营后要么带着功,要么带着过,表彰和惩戒都不足为奇。表彰大会过后,魏老板惩戒了杰瑞,说他工作散漫,交上去的报告是人云亦云,一文不值。魏老板说话难得苛刻,杰瑞的脸涨成了秋天的苹果。 杰瑞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老板,我想和您单独谈谈。”我心想:完了,我要失去这唯一一只师弟了。 魏老板把杰瑞从头看到脚,说:“行,你先等等,我要先和温妮单独谈谈。”一声“散会”,众人做鸟兽散。 魏老板又在工作时间找我谈私事了。他问我:“温妮,你和黎志元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惶惶:不拘小节的魏老板怎么突然又婆婆妈妈了?我答道:“没,没什么关系啊。”魏老板挥了挥手,把我挥出了办公室。我依依不舍地把守着门口,问:“老板,您为什么这么问啊?出什么事了吗?” 我又一次受了教育。魏老板正襟危坐:“温妮,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上班时间……”我胆大包天地打断了魏老板,接了他的话:“不要谈私事。”我一边告退一边恨得直咬牙。 我去找葛蕾丝要了块口香糖,心想反正也要咬牙,倒不如嚼嚼口香糖。这一去,正好听见葛蕾丝在给公司的司机打电话,她说:“魏老板的妹妹来上海了,你去机场接一趟。”我和电话那端的司机异口同声道:“什么时间?”葛蕾丝看着我答道:“下午三点。”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魏老板又来过问我的私事了。有了我的这句“没什么关系”,他应该能理直气壮地让她妹妹饶我一条小命了。 第六十九话:向星星保证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莉丽来和我谈程玄是我意料中的事。要是我天天追在她屁股后面问长问短,她定是红着张脸推三阻四。于是我不闻不问了,她倒按捺不住了。 她说:“温妮,程玄是不是根本没缺点啊?”我一听这话,险些把嘴里的饭粒喷她一脸。我问:“莉丽小姐,你做人会不会太武断了啊?”莉丽不以为意,还跟我解释:“他一表人才,有事业,有孝心。”我顺着莉丽说:“是,是,他优点数不胜数,他还爱护动物,爱护小草。” 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古不变。肖言在我眼里也是西施,数不尽的优点,缺点却都归纳为“身不由己”。 这顿饭是莉丽请的。她都没怎么吃,光絮絮叨叨了。 周末,葛蕾丝约了我逛街。她拉着我在一家家名牌店空手进空手出,感叹道:“哎,你说,贫富差距怎么这么悬殊?”我劝慰她:“名牌像毒品,沾了就戒不了,还是离远一点好。” 逛得我腿脚都要抽了筋时,葛蕾丝还一副孜孜不倦。这时,肖言救了我。 肖言给我打来电话,说:“小熊啊小熊,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待一天呢?”我咯咯地笑:“肖言,你怎么这么爱吓唬我呢?” 肖言来了上海,正站在我的家门口。他总是在我不在家时在我的家门口等我,就像我守在这花花绿绿的上海里等他一样。 我撇下葛蕾丝,向家跑去。葛蕾丝在我身后叫喊:“你不是说要抽筋了吗?怎么跑那么快啊?” 肖言把我扛在肩上时,我突然觉得他这文秀的江南小生和我这大大咧咧的北方女子也并没有什么不般配之处。地域之别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看那东北来的葛蕾丝,还不是一声响雷就吓得花容失色。肖言拷问我:“大好的周末,去了哪里逍遥?”我在他的肩上张牙舞爪:“你管得着吗?” 肖言把我放到床上,扑过来压在我身上,说:“我们都说要在一起了,我还管不着你吗?”说完,他就吻住了我,像是根本不需要我的答案。他一直都不需要我的答案。他说不能在一起时,我们就分道扬镳,他说让我们在一起时,我们就又团圆了。那么,我算什么?我气不过,想分辨,不过,我的嘴被肖言的嘴吻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滚烫的身体上有肖言冷冰冰的手,房间和床也是阴凉的,我颤抖成一片瑟瑟秋风中的树叶。肖言在我耳边呢喃:“有没有别人这样吻过你?”我的声音也在颤抖:“没有。”肖言满足地笑了。他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击打在我的心脏上。我也想得到满足,于是我问:“那你呢?” 可惜,肖言没有给我我想要的答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寸一寸吻着我的身体。我真的变成了一片秋叶,满心都是枯黄的倦意。 我和肖言要出去吃饭时,丁澜正好回来。她见了我们,眼中闪过一丝丝迅速却深刻的落寞。她定是又想到了则渊,定是又被碰到了心中的伤口。真不知道,心中的伤要用什么药才能医得好。 肖言把我的手紧握在手中,我们肩并肩慢慢地走。 我问:“来上海出差吗?” 他说:“不是,就是为了来看你。” “不是说好我去找你吗?” “怎么?我来找你不好吗?” “好,好。” “那我以后一有时间就来看你。” 我摇身一变,变成了肖言金屋藏娇的那个“娇”。而他并没有给我一座金屋,他仅仅是像蜘蛛精一样把我们的情意化成了丝,再一圈一圈将我缠住。我去不到他的天下。他那里有山有水,有家人,有同僚,有女人,鸟语花香,却独独不能有我。而我的天下,却只能有他。 我抽开我的手,指着夜幕中唯一一颗可见的星星对肖言说:“你向它保证,你会为了我而努力。”肖言抱住我,说:“别哭,我保证,我会为了你而努力。”纵然我仰着头,我的泪还是滴了下来。 第七十话:公司的新鲜血液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肖言在上海住了一夜,我和他睡在了酒店。我一夜辗转反侧,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偷了别人的儿子,别人的丈夫,更可笑的是,我还梦见一个小孩儿揪着我的裤腿一边哭一边喊:“你还我爸爸,你还我爸爸。”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一身冷汗。真不知道,要是有人突然闯进来,我这算是抓贼抓脏,还是算捉奸捉床。 肖言前脚离开上海,我妈后脚就打来电话。我一听她的声音,突然委屈起来。我这颗我妈的掌上明珠,昔日里受不得丁点儿怠慢,今时却沦为破坏社会稳定的第三者。我问我妈:“妈,您怎么看待第三者这个越来越普遍的社会问题呢?”我妈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道:“温妮,你可不能那么做啊。”我嚷嚷:“妈,您想到哪去了?都说是社会问题了,不关我的事。” 我妈又千篇一律地嘱咐我多吃,多喝,多睡。我次次都心想:这不是猪吗?我说:“妈,请您嘱咐我好好工作,好好进取,好吗?”我妈却道:“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过得好。”我又委屈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末了,我妈又说:“不许做什么第三者啊。” 莉丽年纪轻轻,疾恶如仇。我跟她讨论第三者这个社会问题时,她比我妈的反应还吓人。她说:“第三者?千刀万剐了算了。”葛蕾丝接话:“千刀万剐?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骷髅了?”我听得腿脚发麻,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嗖嗖两刀被人削了下去。我忙伸手摸了摸。 我给肖言发短信:“我们谁也没提乔乔,是要当她不存在了吗?”肖言没回复我。肖言当我不存在了。 杰瑞走了,连交接工作的环节都免了。魏老板说:“他一共也没好好工作几天,有什么好交接的。”杰瑞走时,我还送了送他。他目光呆滞,脚步拖在地上嚓嚓作响。我看得心惶惶,把他送到电梯口就一溜烟跑回了公司。杰瑞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美国在他的世界中那么诱人,是有遍地的金矿,还是有蜂拥的美人? 杰瑞走了,魏老板却并没有吩咐莉丽招聘。我对莉丽说:“你去提醒提醒老板,公司需要新鲜血液了。”莉丽说:“越俎代庖的事,我可不做。”我不甘心:“万一老板是气糊涂了呢?忘了呢?”莉丽又说:“他糊涂?除非你我都傻了。” 莉丽说得对,魏老板确实不糊涂。公司没通过招聘,就有新鲜血液送上了门。 她的高跟鞋细细尖尖的,怕是多用一分力道,就能刺穿了办公室的地毯。她的曲线美极了,站在那儿,各关节该收的收,该放的放。她的声音像黄鹂一样,她用英语说道:“你们老板呢?”我心想:好一只黄鹂,一张嘴就是鸟语。 魏老板从办公室出来,把她搂了进去。我听见有人议论老板的风流帐等等等等。但其实,这黄鹂远比风流帐厉害得多。 魏老板再把她搂出来时,对我们说道:“这是我的妹妹,杰茜卡。她从今天起,加入我们。”我一听这话,倒抽了一口冷气。杰茜卡开口:“哪一个是温妮?”我再一听这话,这口气险些没呼出来。 第七十一话:残疾人和健全人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杰茜卡被魏老板教育了两句,一句是“你别无事生非”,另一句是“你别以为自己是我妹妹就能不好好工作”。可惜,我看见这两句话从杰茜卡的左耳朵飘进去,连弯儿都没拐,就又从她右耳朵飘了出来。 她又开口:“究竟谁是温妮?”我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杰茜卡婀娜地向我走过来,伸出手等着我和她握手。我心想握就握,没什么大不了的,莫非她还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我的手拧断?杰茜卡的手又白又细滑,相形之下,我的手十足是劳动人民的手。 魏老板呵斥我们:“都去工作,两个女人拉着手干什么?”杰茜卡被安置在了杰瑞的位置上,在我斜对面。所以,我们时刻都能斜着眼看到对方。 杰茜卡戴上一副眼镜,打开了电脑。她的眉眼不再高高的挑着,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事业中人了。她一斜眼,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像遭了电击一样慌慌避开。 莉丽小姐过来对我耳语:“终于见了庐山真面目。”我的气叹了又叹,也叹不来个太平盛世。 下班时,黎志元的司机又出现在了我们公司楼下。他看见我时显出一脸尴尬,我正在纳闷这其中的缘由,他就接走了杰茜卡。我看着车子的屁股在我视线里越来越小,心想: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变心的又不是你。黎志元这厮,简直不把我们公司放在眼里了,遣辆车来,想接谁就接谁。我忿忿然离去。 肖言给我打来电话,嘘寒问暖。他没对我提及乔乔,像是根本没收到我的短信,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我气馁,却无计可施。我说:“你能不能别像我妈一样?除了让我多穿,就是让我多吃。”肖言竟不悦:“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被肖言这区区一句话吓住了。我对他说:“肖言,我温妮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如今却被你一句话吓了一跳。你会不会觉得得意?”我觉得自己的话可笑极了。大风大浪?我又不是渔民。 肖言也笑了。他也觉得我可笑。他说:“对不起,温妮,我刚刚态度不好。”我胳膊腿都没有了力气,像刚生了一场大病。 我问:“肖言,我们究竟是哪里不对?”肖言说:“是我不对。”肖言又想说他身不由己,但才说了“身”这一个字,就被我硬生生打断了。我说:“够了,够了。”我挑三拣四看上的肖言,是一个残疾人,哪哪都动不了,用一个成语概括,就叫做“身不由己”。而我是一个健全人,所以我应该迁就他。我活该迁就他。 第二天,我走到公司电梯时,正好看见杰茜卡在等电梯。我一扭脸想避一避风头,却一头撞在了墙上。杰茜卡看见我,说:“温妮,快,电梯来了。”我揉了揉脑门儿,踉跄而去。 杰茜卡说:“你不用怕我,你和他已经分手了,不是吗?”我含含糊糊从嗓子眼儿发出了一个像“嗯”也像“啊”的音以示肯定。杰茜卡把手搭上我的肩:“对啊,所以啊,你不用怕我的。”我又发了一遍那个音,以示赞成。电梯中的人或正眼或斜眼地看着我们,我的脸越来越烫。上次和杰瑞就在这电梯中进行过奇怪的对话,这次,又是奇怪,惹得人侧目。我想我都快要成电梯之星了。 早上我刚刚向杰茜卡证实了我和黎志元之间的清白,中午,黎志元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看着手机上显示“黎志元”三个字,脑袋嗡了一下。偏巧,这时杰茜卡竟咳嗽了两下,我一把把手机揣进怀里,蹿出了办公室。 第七十二话:他还惦念我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黎志元约我见面,我说见面干什么啊,黎志元说吃饭啊。 我问:“有事啊?” 黎志元犹豫了一下:“有事。” 我说:“有事就好,有事就好。”有事的话,我就不算对不起肖言了,黎志元也不算对不起杰茜卡了。 我蹑手蹑脚回到办公室,杰茜卡又咳嗽了两下。我心想:黎志元找我吃饭是因为有事,说不定他想向我了解了解北京的民情,也说不定他想和我探讨探讨美国的前景。杰茜卡,这样,并不算对不起你吧?再说了,杰茜卡,他黎志元好像也并不是你的人吧?我一门心思地自欺欺人着,求了个心安。为了身也安,我又给黎志元发了短信:别让司机来接我,免得被人看见。这“人”,自然是指杰茜卡。 有娱乐界的媒体没完没了地打来电话,想必是为了魏老板和女主持人的花边新闻。魏老板和秘书葛蕾丝被烦得两个头四个大。魏老板交待葛蕾丝:“谁要是再来问我,就让他直接问我的律师去。”有钱人就是好,有什么不想应对的,就把律师推上前来。等我有了钱,我也请个律师,来处理我和肖言的事。 晚上,当我到了餐厅时,黎志元还没到。等他到了时,我已经喝水都快喝饱了。我说:“你约了我,你还迟到。是不是应该给我个原因呢?”黎志元坐下来:“是想听真的原因吗?” 杰茜卡下班时去了黎志元公司找他,黎志元说约了人,就上车走了。想不到,杰茜卡开着车跟着黎志元的车。黎志元大街小巷地钻,杰茜卡就小巷大街地跟。直到我喝水喝饱了,他才脱身。我郁郁:怎么在哪个男人那儿,我都是见不得人的? 我问黎志元:“找我什么事?”黎志元答:“你和我的事。” 果然,不关乎北京的民情,也不关乎美国的前景。黎志元说:“温妮,我惦念你。”对于黎志元的直白,我感动极了。似乎很久没这么温暖过,似乎很久没有人这么真挚地说过惦念我。肖言也是惦念我的,但由于他的身不由己,那惦念的苦涩远远大于了温暖。我对黎志元哈哈地笑了笑:“你这样说,该不会是想借杰茜卡之手除掉我吧?”黎志元的手覆上我的手:“杰茜卡带给你的麻烦,我感到抱歉。但是温妮,我觉得你有权知道,我在惦念你。”我流连于黎志元的手,像流连于一片安逸的海滩,无风无浪,有金色的光线和细密的沙。但仅仅一秒钟,我就抽出了手:“对不起。” 黎志元是想到了这个结果的。他自然极了,说:“没事,做普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我反倒不自然了,手心里冒出凉丝丝的汗。 和黎志元吃饭是一件愉悦的事。我就像个贪嘴的小孩儿,而他会看着我笑。 我问黎志元:“你和杰茜卡是怎么一回事?”黎志元说:“她就像个小孩儿,不懂事。这么久了,和她讲道理始终讲不通。”原来,我们都是小孩儿,只不过,有的小孩儿黎志元喜欢,有的他不喜欢。我调侃黎志元:“想不到,你这么有魅力。”黎志元脸皮厚:“魅力?我的确是不减当年啊。” 黎志元没送我回家,他说他还有事要忙。他甚至没和我一道走出餐厅。他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讪讪地离开,黎志元坐着一动都没动。这就是普通朋友,不用假惺惺,也不用亲昵。 杰茜卡始终没找我的麻烦,她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如果我和黎志元有瓜葛,我就是黑,但现在,她认为我是白的。杰茜卡在工作上有条有理,她比我们更懂美国人那一套套路,也比我们更有阅历。我总觉得,她不戴眼镜就像她妈,但一戴上眼镜,就像她哥哥了。好一副不可思议的眼镜。 莉丽没日没夜地按她的手机,我怀疑她和程玄发的短信是不是要赛过我国四大名著的总字数了。我说:“莉丽,这么想程玄的话,周末去北京看他吧。”莉丽又脸红:“不用了。周末程玄会过来。” 周末,程玄还没到上海,我就离开了上海。我去找肖言了,虽然,我并没有提前告知他,虽然,他对于我的出现是不是会感到欢喜,我也并没有太大把握。 第七十三话:你先回上海吧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刚坐上火车,肖言就打来电话:“小熊,周末怎么过?”我试探他:“你要不要来看我?”肖言说:“这个周末比较忙,去不了了。”我又试探:“那我去看你好不好?”肖言拒绝我:“改天吧。”改天,改天,怕是改着改着我的皱纹银发要一并生出来了。 我知道肖言的住址,是托黎志元的福。他花了银子,查了肖言的皮毛,而这皮毛中有一句是他的住址。我记了下来。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住址中的某某路某某号是一栋小楼,而这小楼的小院门口独独写了一个“肖”字。 “肖”这一个字让我觉得太势单力薄了。这小楼小院的,应该配上“肖府”或者“肖宅”的字样。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我的电话响了,是程玄打来的。他说:“温妮,我来上海了。”我说:“反正你又不是来找我,我就不用接见你了吧。”“接见一下吧,我的大恩人。”“我不在上海,我正在外出寻人。” “请问小姐,你寻什么人?”这问句并不来自我的电话中,而是来自我身后。我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我挂了程玄的电话,对她说:“不,我路过而已。”那妇人笑了笑,越过我进了院门。才走了两步,她又回头,从上到下地打量我。她开口:“小姐你不是路过吧,你是来找肖言的吧?”我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竟怀疑面前这妇人是会读人心术的神仙。 她又走向我,步伐轻得像是飘过来的一样。她笑吟吟道:“我没说错吧?”我的眼睛还是大大的:“请问,您是?”就算她张口说出一个诸如什么什么菩萨之类的法号,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不过她说:“我是肖言的妈妈,我见过你和肖言的照片。”我这下反倒觉得奇怪了。我一直以为,肖言的妈妈是一个化着妆,烫着卷发,穿着貂皮长大衣的女人,应该是有着四十多岁的年岁却滋润得像三十多岁而已。而面前这女人,太老,也太慈眉善目了。 我回过神来,嗫嚅:“您,您说的没错。我,我是来找肖言的。”“来,进来吧。”她的步伐还是轻轻的,我跟着她飘进了院子。 肖言见了我,果然是并不欢喜的。他眉头皱了皱:“你怎么来了?”肖妈妈替我回道:“我在门口看见她,让她进来的。”我越来越不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唐突了。 肖言对肖妈妈说了句“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就把我拽出了房子。我的手腕在肖言的手里,酸痛酸痛的。 我抢先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我的眼睛也酸痛了。肖言的眉还是皱着:“你先回上海吧。”我没太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肖言还是那句:“你先回上海。” 我推了肖言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他倒退了两步。我跑出院子,倚在外面的院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那个“肖”字就在我旁边,我再也不觉得这单单一个字势单力薄了。它像是变得越来越大,就要将我吞没了。 我跑离这个“肖”字,却看见了乔乔。只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她坐在车里,而那车正驶向那个“肖”。乔乔并没有看见我,又或者,是看见了却并没有认出我。我是无关紧要的,连肖言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又何况是她。 找黎志元并不是我的上策,但除了他,我却又无计可施。我给黎志元打电话:“黎志元,你是真的惦念我吗?”黎志元一头雾水:“温妮,你出什么事了?”我哭了:“黎志元,我可以利用一次你对我的惦念吗?” 我蹲在墙边哭时,黎志元已经驱车向我驶来了,因为我说“我需要你帮我”。也许,我的所在刺痛了黎志元的心,但是,我的心正在被肖言一刀一刀地刺着,我管不了那么多,管不了别人了。 第七十四话:花好月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黎志元的车找到我时,我正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午时的日头明晃晃的,我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黎志元下车,走到我面前,我抬起头。他逆着光,整个人阴沉沉的却又有金色的轮廓。我说:“你好慢。”黎志元俯下身:“再快的话,我的车都要飞起来了。”飞起来多好,我如是想。 黎志元带我去喝咖啡。我不喝咖啡,要了热腾腾的茶。我说:“你也不要喝咖啡了,无益身体。”黎志元笑了:“我在路上想象你歇斯底里的样子想了一千遍,结果现在你却在和我讨论咖啡的弊端。”我也笑了笑。歇斯底里不是我的长项,我比较善于装没事儿人。 黎志元揭发我:“别装得像没事一样,你要真没事的话,我就回上海了。”我深呼吸了一个回合,说:“把你的侦探借我用用。”黎志元重复我的话:“侦探?”我解释:“对,替你查肖言的那个人。”黎志元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你想查他什么?”我红了眼眶:“我要查究竟是什么阻拦我和他在一起。”我又问:“你借不借我?”黎志元叹了一口气:“借。” 那侦探接了黎志元的电话,就行动了。我问黎志元:“他长什么样子?戴不戴墨镜,穿不穿风衣?”我故意要逗黎志元,但他仍是一脸严峻:“你说呢?”我噤了声。我感到了不忍。我一边让黎志元助我和肖言一臂之力,一边逗他,就像是砍了他一刀再扔给他一贴膏药。我看向窗外,默不作声。 黎志元倒作声了:“他家,应该比你想象得富有。”我又扔给黎志元一贴膏药:“富有?那也不会比你还富有吧?”语毕,我就讪讪而笑。黎志元教导我:“你严肃一点。”我听话,严肃道:“那时,你就没查查他的家庭吗?”黎志元说:“我只关心他和你的关系。”也对,侦探也只关心钱,主子让他查什么,他就只查什么就行了。 肖言一直没联系我,没打电话也没发短信。我想把手机掷进茶壶,或者抛向天花板。 侦探打电话给主子,说肖言一行人去了某某饭店。我拉上黎志元的手:“走,我们走。”黎志元问:“去干什么?”我心想:是啊,我能去干什么呢?于是我说:“去吃饭吧。” 我和黎志元去了那某某饭店,肖言所在的单间叫做“花好”,而我和黎志元的那间叫做“月圆”。我说:“花好月圆,好土的名字。”却也好美。我拿着菜单,却紧张得发抖。 黎志元一边看菜单一边问侍应生:“隔壁间那桌客人是不是姓肖?我刚刚路过门口看见一眼,觉得面熟。”侍应生毕恭毕敬:“是肖先生。他今天和乔小姐订婚。”我腾地站起身来,手里的菜单落在桌子上,打翻了水杯。黎志元也愣了。只有侍应生聪敏,他一边擦桌子一边跟我说对不起。他哪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肖言。 我走去洗手间,手指划在走廊的墙壁上,划出长长的线,谁也看不见,就像谁也看不见我心里的伤。 第七十五话:肖言,让她出去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看见了乔乔和肖妈妈,她们从走廊的那一端向我走来,越来越近。乔乔真的忘记了我的脸,她目光如月光般清澈。不过,肖妈妈也仅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过去。她还是慈眉善目的。我回头看向她们的背影,她们手挽手,如同母女。肖妈妈也回了头。那射向我的目光化成了两只剑,嗖嗖刺向了我。 黎志元在来找我的路上,想象了一千遍我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让他如了愿。 我推开“花好”的门,看着里面的男男女女。肖言坐在乔乔身边,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冻结住了笑。我觉得他的样子可笑极了,像只脚踩两条船而翻下河去的落汤鸡。 肖言向我走过来,才两步,肖妈妈就开了口:“你是不是走错门了?”我看着肖言:“没走错,我就是来找肖言的。”肖言继续向我走过来,肖妈妈又开口:“肖言,让她出去。”肖言离我越来越近,再有一步,我就可以抓住他的手了。我想抓住他,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 不过,肖妈妈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他一头白发,该是肖言的爸爸。他声如洪钟:“肖言,你应该明白后果。”肖言止住了脚步,在我面前变成一尊雕像。那人又说:“请不相干的人出去。”我也变了雕像,从内而外一层一层僵直。 是黎志元把我带走的。他过来揽我的肩,在我耳边说:“来,跟我走。”肖言又变回了人,他冲过来,挥开了我身上的黎志元的手,他说:“放开她。”那洪钟又作响:“肖言,让她出去。”肖言的眼睛湿润了,我看着他,像是溺在了深海中。 我在肖言的目光中,跟着黎志元离开了“花好”。我看见了肖言的身不由己,看见了那双白发的老人给他划下的界限。末了,我看了一眼乔乔。她的目光清澈如旧。 黎志元把我扶到他的车上,问我:“我们回上海吧?”我点点头,说:“开快一点,飞起来我也不怕。”车才刚移动,那侦探又打来电话。黎志元应允了他一个数字,他透露给我们一个消息。他说:“肖言现在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我收到肖言的短信,寥寥几个字:先不要回上海。我把短信给黎志元看,黎志元摸了摸我的头:“我陪你。”我继续利用黎志元对我的惦念,我觉得自己因为可卑而变得卑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和黎志元静悄悄地坐在车里。夜色天天如出一辙,美丽与否相差不过毫厘。我问黎志元:“今天的夜色美吗?”黎志元说:“不美。” 我对黎志元说:“我的家庭是最普通的家庭,我的爸妈是最普通的爸妈。他们用一辈子赚出一套房子,把最好吃的留给我吃,希望我学业有成,有个体面的工作,再嫁个靠得住的男人。”黎志元说:“这样的家庭,是最幸福的。”我问:“你呢?你的家庭幸福吗?”黎志元笑了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不愿多说,我也不再多问。不过黎志元又说:“等你有心思听时,我再讲给你听。”的确,我的心思在那“花好”中迷了路,找不到出口。 我和黎志元就这样坐到了午夜,他脱了他的外套给我披上。我说:“我从来没觉得这么亏欠别人。”黎志元轻描淡写:“我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我伸手捅了捅黎志元的“肋”,黎志元吓了一跳。我笑道:“就这还插刀呢?” 终于,肖言终于打了电话给我。他说要找我谈谈,我告诉了他我在哪里。我问黎志元:“我该怎么办?”黎志元反问我:“我又该怎么办?” 第七十六话:欠他们一个儿子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肖言的车停在黎志元的车后,他下了车,站在车旁等我。黎志元对我说:“去吧,去问问明白。我就在这等你,如果你不需要我了,过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黎志元的话让我内疚极了,整颗心团成了一团。我把黎志元的外套还给他,下了车,走向肖言。 肖言一把把我搂进怀里,不顾及黎志元,也不顾及自己已是别人的未婚夫。我推开他,骂道:“浑蛋。”肖言骂不还口,却问:“他是谁?”“他”自然是指黎志元。我说:“我的朋友。”我是据实以告,黎志元定位过我们的关系,是普通朋友。肖言拉上我的手,说:“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我抽出我的手:“不要找地方了,就在这里谈吧。”我在一瞬间哭了出来,我想,也许肖言再也不会抱我了,也许肖言再也不会拉我的手了,而我却没有好好珍惜之前的每一次。 我的眼泪肖言见了太多次,像是要多过我对他笑的次数了。 我问肖言:“你的亲生父母呢?”肖言被我问得吓了一跳,伸向我脸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你怎么会这么问?”肖言问我。我哼哼地笑了两声:“现在不是你问我问题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伟大极了,像是能呼风唤雨。 肖言招了供。他说:“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我继续伟大:“现在也许也不晚。”肖言倚在车上,说:“我家在浙江一个农村,家里父母健康,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这次,我也被吓了一跳。这个我爱得奋不顾身的男人,文秀,细腻,彬彬有礼而又面面俱到,而他现在在告诉我,他本应更朴实,更粗犷。肖言接着说道:“肖家从我们五兄弟中挑了我,那时我刚满四岁。”我心直口快:“你的亲生父母把你卖给了肖家?”我的一个“卖”字狠狠伤到了肖言,这该是他避讳的字眼。肖言点点头。我看不见肖言的眼睛,于是我看不见他的心。 肖言笑了笑,说:“小熊,今天我会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和肖家的瓜葛。”我突然不忍了,我觉得是我亲手撕开了肖言的伤口,他说他疼,我不信,我非要让他疼给我看。我说:“不,肖言,别说了。”肖言又笑了:“让我说吧。我对不起你,这些话就算作我在为自己开脱吧。”我走到肖言面前,手扶着他的肩。他的肩在颤抖,我第一次看见他颤抖。 肖言说:“我八岁时,肖家竟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给他取名叫肖宝。”肖言兀自笑着:“很傻的名字是不是?但却很贴切。”我也跟着笑了笑。肖言继续道:“我十岁时,同学与我打赌,赌我不敢带肖宝出来玩,我不服气,骗过了保姆,把肖宝带出了家。我和同学玩得尽兴,却丢了肖宝。肖家报警,悬赏,上报纸,上电视,却始终找不到肖宝。”肖言说:“我欠肖家一个儿子。” 我觉得老天爷真是有趣。肖家买了肖言,自家的儿子却又被别人拐走,被别人买了去。也许老天爷还正自以为是地自认为公正,却殊不知,天下人日日对他生怨。 我问肖言:“肖家对你好吗?”肖言还是笑:“还算不薄。没有肖宝之前,他们视我为己出,有了肖宝之后,也依旧供我衣食住行。”肖言住了口,我却追问:“他们不怪你丢了肖宝?”肖言又颤抖了:“那时,妈妈差一点掐死了我。而爸爸说,让我活着,来偿还。”我失声痛哭,整个人瘫在了肖言的面前。 黎志元扶走了我。他见我瘫在地上,就从车里跑了过来。肖言对黎志元说:“我并没有把她交给你,但现在,请你好好照顾她。”我在黎志元的怀里,双脚沉重得像是不属于自己。我离肖言越来越远,我的心也不属于自己了。它陪着肖言,去偿还。 第七十七话:放开肖言吧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黎志元带我连夜回了上海。我蜷缩在黎志元的车上,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帮我把肖宝找出来。”黎志元不明白我的话,也没问我什么。他说:“温妮,你需要休息。”于是我休息了。 我在黎志元的车上看见了上海的日出。有那么一会儿,那抹绚烂让我忘记了所有的阴霾。我对着黎志元咯咯地笑,像个放暑假的孩子。黎志元把我揽进怀里:“温妮,我能帮你做什么?”我摇了摇头,说:“你已经帮我很多很多了。”绚烂那么短,阴霾却很长。但我却不想再哭了。 我的手机唱响,由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我说喂,对方说:“你好,温妮。”我没说话,对方又说:“我是乔乔。”乔乔说:“我想和你谈一谈。”又有人要和我谈一谈。人的这上下嘴皮子像是一双法宝,开开合合地谈一谈,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我说:“好,谈一谈。” 乔乔说:“放开肖言吧。”我觉得滑稽,问她:“你觉得我还能不放开吗?”乔乔笑了笑:“温妮,你把爱情看作什么?”我想了想:“我不知道。”乔乔说:“不知道也没关系。如果你认为爱情重要,那么我告诉你,肖言是爱你的,而且他只爱你,这样,你还不觉得满足吗?又如果,你认为爱情并不重要,那就更应该潇潇洒洒地放开他。你身边还有很多比爱情重要的事,比爱情重要的人,不是吗?”我糊涂了。乔乔讲得头头是道,为的就是告诉我:放开肖言才是上策。 我仍不顿悟:“那么,你爱肖言吗?”乔乔叹气:“与你对他的情意相比,我的不值一提,不过我还是会嫁给他。肖家与我家需要我们的婚姻,长辈认为我们门当户对,我接受就是了。我不愿与家庭抗争,与其背着包袱过活,不如安安分分。况且,我也知道,肖言身上已经有了怎样一个包袱。”我顿悟了:连乔乔都不忍为难肖言,那口口声声说爱着肖言的我,的确应该放开他了。 乔乔又说:“我们两家的生意往来有过信任危机,你知道的,生意场上人人为了赚钱,软硬兼施都不在话下。我爸妈是跪下来求我嫁给肖言的,你说,我能如何?想想也觉得荒谬,我和肖言的婚姻只是为了让我们两家的企业能没有隔阂地合并,好让他们能把产品摆到美国沃尔玛的货架上。”我认输了。就算我和肖言爱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没法帮他们往沃尔玛的货架上摆东西。 我说:“乔乔,谢谢你。”我的话发自肺腑。乔乔这般的娓娓道来,让我无法去忌恨任何一个人。忌恨是辛苦的,它不知折磨着多少个人。乔乔说:“就让我们好好过各自的生活吧。如果有一天,我和肖言不再和什么见鬼的企业产品相提并论,你就从我这里把他带走,好不好?”我笑了。乔乔这月光般的女子,让我灰蒙蒙的心变得皎洁起来了。 丁澜对我说:“一日不见,你怎么落魄成这样子?”我说:“我去了一遭鬼门关,又逃了回来。” 杰茜卡开始找我的麻烦了。她把我堵在墙角,浑圆的胸脯就要贴上我了。她问:“周末你是不是和黎志元在一起?”我说了谎:“没,没有啊。”杰茜卡倒坦白:“那他为什么不在家,也不接我电话?”我还是虚伪:“我,我怎么会知道?”杰茜卡盯着我的眼睛看,看了好一会儿,才挺着胸脯走开了。我自责起来: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 莉丽也问我:“周末去了哪里?这么憔悴。”我说:“去快刀斩乱麻了。”我说话的水平越来越高深,听者都是一头雾水。我对莉丽说:“你什么时候还我人情,也给我说个媒?”莉丽不屑:“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我愤愤:真是吃水忘了挖井人,要不是我给你介绍了程玄,你有什么好忙的? 谁知道,才过了一会儿,莉丽又过来了。她问我:“年纪大一点的可不可以啊?”我没听明白:“什么?”莉丽一本正经:“你不是让我给你说媒吗?”我连连推谢:“我说着玩儿的,不必当真,不必当真。”莉丽瞪了我一眼,又按着手机走了。我心想:我要那么多年纪大的干什么?有一个黎志元就足可以了。 第七十八话:圣诞节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上海的冬季因为圣诞节的临近而热闹起来了。满大街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和光着腿的女人。那一根根腿又白又细,明明没什么脂肪,却就是无畏于冬季。魏老板是不提倡女人穿裤子的,于是我只有日日在办公楼的洗手间中变装。上班前褪下毛裤,蹬上丝袜,下班后再褪下丝袜,蹬上毛裤。 就在这冬不像冬,夏不像夏的恶劣环境下,我患上了感冒。偏巧,就在我感冒的第二天,公司中接二连三有人模仿我的症状。魏老板靠都不靠近我,对我嚷:“温妮,病了就请病假,公司又不是离不开你。”我郁郁:往时是谁遵从着风水先生的话,说我对公司而言是多么多么重要,而今日,却因这小小的感冒而视我如瘟疫了。 末了,魏老板又说:“温妮,你就连上圣诞节的假期一并放假吧,好好休息休息,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魏老板的甜言蜜语让他得到了我的宽恕。毕竟,我觉得多放几日假也着实没什么不好。 程玄打来电话,问我:“圣诞节回不回北京?”他不说,我还真没起这念头。我说:“算了,不回了,我妈没说让我回去,再说了,机票太贵。”程玄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我说:“交了税,交了房租水电费,再填饱肚子,还真剩不下多少。上海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问程玄:“你来不来上海看你的美娇娘?”程玄意气风发:“我不去了,我的美娇娘会来北京的。” 妈妈在程玄之后打来电话,听着我感冒的鼻音大呼:“别回北京了,好好在上海养着吧。”我心中一片寒意,问:“妈,您不要您这个亲闺女了吗?”我妈道:“你太言重了吧。我只不过是要和你爸出门玩儿两天。”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挂了电话,大呼世态炎凉。 圣诞节呼啸而来,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有圣诞老人,胖的胖,瘦的瘦,良莠不齐。莉丽去了北京,葛蕾丝也回了东北。我那西化的魏老板为了区区一个圣诞节赏了我们这么多时日的假期,我却在对公司朝思暮想。我去敲丁澜的房门,想说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一起去喝个小酒什么的,不料丁澜已梳妆精致,说:“我们杂志社有餐会。”我目送她离去,再一头扎进被子里,心想要是有冬眠的技能就好了。 杰茜卡打电话给我,老生常谈:“温妮,那姓黎的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提醒她:“杰茜卡,我在休病假。”杰茜卡一贯对我信任:“哦,那你好好休息吧。” 不过,黎志元总是让我辜负杰茜卡的信任。 黎志元买了大包小包的吃的来看我,一见面就喋喋不休:“怎么病成这样?吃饭了吗?吃药了吗?”我伸着胳膊控制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说:“你可千万和我保持距离,你可千万别被我传染,不然杰茜卡会把我五马分尸的。”黎志元去厨房给我烧开水。我用哑嗓子嚷嚷他:“你别总给我打电话了行不行?打了电话又要见面,一见面我就觉得对不起杰茜卡。”黎志元回我:“那你就再也不要接我的电话。”我又嚷他:“接不接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有人咚咚咚的敲门时,我正在黎志元的监督下吃药。黎志元去开了门,却没了声息。我在房间里问:“是谁啊?”黎志元的声音传过来:“是肖言。”又有一个女声传过来:“还有我,乔乔。”我觉得感冒药发挥了药效,让我的头昏昏沉沉的。他们来做什么?来送喜糖吗? 肖言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面前,憔悴却愤恨地看着我。我心想: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来愤恨另一个吗?乔乔把肖言往我房间外推,一边推一边说:“让我先和温妮说几句话。”说完,就把肖言和黎志元关在了门外。 第七十九话:对不起了谁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和乔乔的对话简单极了。她说你好温妮,我说你好乔乔。她说圣诞快乐,我说你也圣诞快乐。说到此,我们就都笑了。 我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乔乔道:“我们原本应该从上海飞云南的,不过,肖言不愿上飞机,所以,我也留下来了。”我的心痛了一下:多么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乔乔又道:“肖言说想来你住的地方看看,他原本说,就在楼下看一眼,但结果,他见你房间亮着灯,就非要上来不可了。”我的心又痛了一下。我面前这个曾三言两语就劝服了我放开肖言的乔乔,却仍没劝服肖言放开我。而如果,肖言不放开我,我又如何放开他?我问乔乔:“我该怎么做?”乔乔竟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房间外有了响动,嘭嘭磅磅的。我和乔乔忙打开门,只见黎志元和肖言扭打在了地上。乔乔去拉肖言,我去拉黎志元,那两人却如同两头牛,把我和乔乔频频推开。直到我一个踉跄,栽向柜子,而柜子上的一个金属水果盘砸在了我的头上,他们才被那清脆脆的一声吓得住了手。 其实那水果盘砸在头上不痛不痒的,但我还是哎哟哎哟地哼哼了两声。黎志元第一个过来,查看我是否无恙。我谆谆教诲道:“你都这么大一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动手啊?”肖言一把把我拉到一旁,说:“你有必要这么快就让别的男人登堂入室吗?”我的头不痛不痒,但却嗡嗡作响了。肖言在指责我,说我水性杨花。 黎志元走到我身前,对肖言说:“温妮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肖言又动了手,他的拳头挥在黎志元的脸上:“她有没有对不起我,用不着你来说。”我对肖言大喊:“走,你走。”肖言瞪着我,滴下泪来。我的肖言变得爱哭了,我的肖言不再从容了,他也会愤恨,会紧张,会哭。我的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肖言一句话都没再说,就走了。乔乔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剩下六神无主的我,和嘴角有血色的黎志元。我对黎志元说:“对不起,对不起。”黎志元却说:“温妮,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黎志元觉得我是对的,他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对不起肖言,也没有对不起他。我说:“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黎志元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说:“放心吧。” 窗外突然有烟花升空,红的,绿的,渐渐散开,漫满了整片天空。我突然就笑了。多美的圣诞夜。 丁澜回来时,我已经睡了。她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忙不迭冲进了我的房间。见我无恙,她又悄悄退了出去。第二天,我醒来时,客厅已恢复了整洁。这世上,总有人或事,让你窝心。 上海竟飘了雪花,大片大片白色的雪花。人人都喜气洋洋的。我的感冒来去匆匆,像是一瞬间,就被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茉莉难得打来一个电话。我说:“亏你还记得我。”茉莉惭愧:“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茉莉说,则渊为她介绍了一份工作,而她也常常为则渊烧烧三菜一汤,熨熨衬衫。我说:“你们就留在美国吧。人人都说美国乱,殊不知,在乱的地方,人才会变得简单。”茉莉问我:“你还好吗?”我说:“好。”至少,康复了感冒,人变得精神了。 再回到公司时,魏老板竟患上了感冒。他戴着个口罩,倒是比我那时有公德心。他说:“温妮,你看你把我传染的。”我暗暗叫屈:长此以往,等哪天上海兴起一波流感,魏老板也会把帐算到我的头上了。 第八十话:姐妹们去酒吧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公司里阴沉沉的,我看向窗外,蓝天白云的,我再看向杰茜卡,原来,是她沉着张脸。杰茜卡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摔,啪的一声,吓得我们纷纷正襟危坐。杰茜卡又腾地站起身来,说:“温妮,你跟我出来一下。”众人释然,只有我颤颤然地跟着杰茜卡出去了。 杰茜卡恶狠狠地对我说:“温妮,你知道吗?黎志元被人打了。”我瞪大了眼睛,觉得杰茜卡的血盆大口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了。杰茜卡继续道:“昨天我去找他,竟然看见他眼角青紫青紫的。”说着,她还比划了自己的眼角。我小声问了一句:“是吗?”杰茜卡点点头:“是啊。我问他怎么了,他还非说是自己撞的。他当我傻子啊?那显然就是被人打的。”我啊啊地附和着,杰茜卡突然用质疑的口吻问我:“温妮,这事跟你没关系吧?”我正想着:要不就敢做敢为一次吧,死就死吧,总好过夹着尾巴做人。杰茜卡又说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好好收拾他。”一听这话,我又速速把尾巴夹了回来。杰茜卡要真想收拾我和肖言,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杰茜卡总在质疑我,却又总是相信我,像是把我当成了同盟军,要一并去对抗敌人。可是,那敌人偏偏就是我。 莉丽没来公司。葛蕾丝接到莉丽从北京机场打来的电话,说飞机误点了。葛蕾丝报告给魏老板,魏老板问我:“莉丽去北京干什么?”我撒谎:“看**。”我自作主张:以为在一个老板眼中,一个员工在北京迟迟不归,看**这个理由总比看男人要显得正派。不过,我忽略了一点:魏老板本身就不是个正派人。于是,魏老板道:“**有什么好看的?她要是去北京看男朋友,舍不得回来倒是人之常情。” 我思前想后,还是联系了乔乔。我发短信给她,问:“肖言还好吧?”她回短信给我,道:“放心吧。一切都好。”问完了,我又后悔了。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关心别人家的猫狗吃没吃饱,别人家的古董升没升值。我关心得着吗? 我妈和我爸玩儿回了北京,才来关心我。我妈说:“感冒好了吧?”我咳嗽了两声,说:“好了。”我妈像没听见一样,说:“听说程玄都带女朋友回家了,你什么时候也带你男朋友回家来让我看看啊?”我也像没听见一样:“妈,我要开会了,挂了啊。” 葛蕾丝约我晚上和她一起去酒吧,我问她:“去酒吧干吗?”她倒直白:“去傍个大款。”我打击她:“酒吧里没有大款,只有围着你嗡嗡嗡的蜜蜂和苍蝇。”葛蕾丝不以为意:“没有大款,认识个男朋友也好。” 莉丽回到公司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我调侃她:“飞机误点误了这么多小时啊?”想不到,莉丽眨了眨眼睛,竟眨下泪来。我慌了,忙问:“这是怎么了?”莉丽抽抽搭搭地说:“温妮,你怎么介绍这么一个坏人给我啊?”坏人?程玄成坏人了?莫非是程玄的禽兽行为曝了光?我装糊涂:“程玄?程玄怎么了?”莉丽嗫嚅:“他,他。”他了好几遍,也没他出个所以然。 葛蕾丝见状,说:“走,姐妹们,我们去喝酒,开心的不开心的统统酒桌上见。”好一副东北大汉的模样。于是,我和莉丽两片绿叶拥着葛蕾丝这朵红花向外滩边的酒吧进发了。 第八十一话:什么宇宙啊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葛蕾丝吸引雄性的速度就像猎豹猎食一样。她的酒刚刚入喉,就有两个男人款款而至。他们问葛蕾丝的名字,葛蕾丝说葛蕾丝。他们又问我和莉丽的名字,我说了一个什么什么娜,莉丽说了一个什么什么琳。葛蕾丝的胸口一尘不染,但这两个男人的眼神却像扫帚一样在其上扫来扫去。 我对葛蕾丝耳语:“你一人应付两只苍蝇,行不行啊?”葛蕾丝说:“小菜一碟。”临了,葛蕾丝说:“他们是苍蝇,那我成了什么?还是叫他们蜜蜂好了。”我和莉丽坐到一旁看戏。这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还算得上眉清目秀,不过莉丽说:“太油头粉面了。”葛蕾丝一副游刃有余,我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小看了她。 莉丽咕咚咕咚地喝啤酒,像是刚从沙漠逃出来似的。我抢下她的酒瓶,说:“跟我说说吧,怎么了?”莉丽的眼泪又摇摇欲坠了。她说:“程玄,程玄竟然跟一个小姐交往过。”果然,果然就是为此。我小心翼翼:“你怎么知道的?”莉丽又灌了两口酒:“他写在日记里的。” 我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叹气。如今这人,个个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作奸犯科的证据通通要自己保留,丁澜是这样,程玄也是这样。我更是想不明白,程玄这铁骨铮铮的男儿,写哪门子儿女情长的日记啊?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实际上,都是自己往墙上凿的窟窿。 我对莉丽说:“人无完人,程玄那只是一时之过。”莉丽把矛头指向我:“温妮,你知道这事对不对?你怎么能介绍这么一个人给我啊?”我替程玄辩解:“他真的是一时鬼迷了心窍。那女人太像他原来的爱人了。”莉丽扎在死胡同里不出来:“再像也不是啊,再像也是小姐啊。”我不辩解了。我总不能再替一个骗人钱财的小姐辩解。莉丽又灌上酒了。莉丽不会去计较程玄的心脏病女人,却不能不计较程玄的小姐,她摧毁了程玄的道德观,也摧毁了程玄在莉丽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莉丽曾认为,程玄那么完美。 我万万没想到,我在酒吧里看见了杰瑞。杰瑞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人在一起,那女人的手放在杰瑞的胸口,杰瑞倒显得楚楚动人。那女人,怎么也有四十岁的年纪了。这是杰瑞通往美国的另一条路吧。我回避了杰瑞,我并不认为,他乐于在这个场合中和我叙叙旧。 我也咕咚咕咚地灌上了啤酒。身边这许许多多的人,没有一个能好好地过活。 我和莉丽走时,葛蕾丝还在喝。我问她:“你脑袋还清不清醒啊?”葛蕾丝道:“别小看了我哦。”于是我和莉丽走了。 我把莉丽送回了家。她一路上磕磕巴巴地说:“什么人啊?什么东西啊?什么社会啊?”我打断了她。照她这么说下去,接下来就该什么地球,什么宇宙了。程玄一个人的过失,赖不到地球和宇宙的头上吧。 风和酒精让我的脚步轻飘飘的,我在街上荡来荡去。我掏出手机,给肖言打电话。对方说喂,我听出,那是乔乔的声音。我的酒醒了一半,忙挂断了电话。我又打给黎志元。对方说哈喽,我又听出,那是杰茜卡的声音。这下,我另一半的酒也醒了,连手机的电池都拆了下来。我的脚步突然变得沉甸甸了。我小声嘀咕:“温妮,你要习惯一个人。” 我回到家时,丁澜正和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在客厅里喝茶。那男人文质彬彬,方圆一米都漫着他的书卷气。丁澜给我们介绍,这是何先生,这是温妮。何先生礼貌:“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我也礼貌:“常来玩儿啊。”何先生走了,丁澜说:“还可以吧?估计会成为我的新男朋友哦。”我点点头,实话实说:“不错,不错。” 终于有人熬出了头,要有新生活了。 而我的生活还是一团糟。而我刚刚还给两个男人打了电话,而那两个男人的电话又是由两个女人接的。我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一团糟,说道:“什么地球啊?什么宇宙啊?” 第八十二话:反目成仇了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等我再把手机的电池装上去时,该来的短信都来了,该留的留言也都留了。乔乔给我发短信:“你不要误会,肖言只是把手机落在我这里了。”我干笑:我无名无分的,哪来的立场去误会?杰茜卡给我留言:“温妮,你找黎志元什么事?”杰茜卡又给我留言:“温妮,你要是不给我好好解释,我要你好看。”我又笑了:杰茜卡你不也是没名没分?你哪来的立场给我好看? 可惜,一到了公司,一见到杰茜卡,我就笑不出来了。杰茜卡涂着鲜红鲜红的口红,眯着眼睛问我:“你昨晚找黎志元有什么事?”我暗暗踮了踮脚尖:“那你昨晚又为什么和黎志元在一起?”杰茜卡心直口快:“黎志元的爸妈从美国来上海了,我请他们吃饭。”黎志元的爸妈?我对他们一无所知,连他们是长是圆都不知道,而杰茜卡却在请他们吃饭了。杰茜卡冲着我的耳朵喂了一嗓子,我这才回过神来。杰茜卡追问:“你究竟有什么事?”我又撒了谎:“我欠他钱,想还他。”杰茜卡仗义:“那你给我吧,我替你还给他。”我傻了眼,我怎么不说是黎志元欠我钱? 魏老板救了我。他嚷道:“你们两个上不上班?动不动就瞎聊天。”我心想:他脑子不正常了吧,我怎么会和杰茜卡瞎聊天? 莉丽眼睛肿成了核桃。魏老板说:“怎么去次北京去成这样了啊?”我在一边叹气,魏老板灰溜溜地走开了。 葛蕾丝对我说:“温妮,你知道吗?昨晚那个高个儿的男人,是个老板哦。”我问:“哦?什么老板?”“一家饭店的老板,”葛蕾丝又补充:“他昨晚非要送我回家,不过我拒绝了。”我附和:“哦,好,矜持一点好。”葛蕾丝又道:“他又约我今晚吃饭。看来,我这次真有戏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我赔笑:“哦,但愿如此哦。” 我在网上搜索到新闻:某某市五金工具龙头企业诞生。而那龙头,就是由肖家企业和乔家企业合并而成的。那新诞生的企业取名为“合振”。我心想:好一个合振,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把我和肖言给振散了。 肖言给我打来电话,说:“昨晚我把手机落在乔乔那里了。”我刻薄:“怎么落下的?是在她家吃饭落她家里了,还是和她亲热落她床上了?”肖言也刻薄:“怎么?你一边和那老男人亲热,一边还管起我来了?”我恼怒,一字一句地说:“听着,我们现在已经结束了。昨晚,我没有想给你打电话,我只是拨错了。”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和肖言就要反目成仇了。我的嗓子眼儿像噎了一颗煮鸡蛋的蛋黄,就要窒息了。 江西那个太阳能公司的法兰克来了上海。他守信用,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我正心烦,说:“好吧,我要大吃一顿。”法兰克大笑。我把手机伸到一臂之遥,以保护耳膜。 第八十三话:要我郁郁而终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在餐厅,法兰克这老头子一见到我就大呼:“快来,快来,我的女儿。”我心想:我爹可没您嗓门儿大。法兰克上下打量我:“好像瘦了啊,工作太辛苦吧?”我挤出一个笑容:“还应付得了。”法兰克又道:“我就不支持你们女孩子入这行,读书归读书,读完了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多好。”我又心想:我爹也没您这么古板,亏您们美国人还处处宣称思想开放。法兰克不放过我:“温妮,要不要我替你介绍几个好男人?” 我一听这话,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法兰克慌了:“怎么了温妮?温妮,怎么哭了?”我咕哝:“您怎么能跟我说这话?”法兰克更慌了:“哎呀,你是不是把我当坏老头了?温妮,我不是。我是把你当女儿看,才这么说啊。”法兰克拍着我的手,倒的确像一个慈父。 不过,法兰卡的大嗓门儿吸引了太多旁人,而在旁人眼中,法兰克倒更像一个坏老头。更不幸的是,这旁人中还包括了黎志元。 有人从我身后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看见身后站着黎志元。 我问:“你怎么在这儿?”黎志元看着法兰克问我:“他是谁?”还没容我再开口,杰茜卡就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嚷嚷了:“志元,过来吧。管她干什么?”除了杰茜卡,我还看见了同桌坐着的一对老人。他们面带笑容,看上去气质极佳。我问黎志元:“那是你爸妈?”黎志元点点头。杰茜卡天天和这二老吃饭,是怎么个居心?难不成吃几餐饭,就是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了?还“志元”?何不就叫他“元”?这多亲昵。 我对黎志元不满,说:“这是我朋友,请你不要打扰我和我朋友吃饭了。”黎志元倒不纠缠,只撂下一句:“白发红颜。”我的心震了一下。这是我曾经对我和黎志元的定义,可如今,黎志元觉得它用在我和法兰克身上才是真正的恰如其分。 法兰克难得压低了声音问我:“他该不会吃我这个糟老头子的醋吧?”我赌气:“就要让他吃。”法兰克虽说是个老头子,可还并不算糟。 我和法兰克离开时,黎志元一家四口还在吃。我挽着法兰克的手往门口走,黎志元闷着头,看都没看我。倒是杰茜卡,还给了我一个飞吻。我气恼,心想要是手里有个苍蝇拍,一定把她的飞吻拍扁。 法兰克临走前,规劝我:“你们这些小孩子,太笨。原本爱得笔直笔直的,却非要兜兜转转。”我不服:“这样才有情趣。”法兰克接话:“对,对,对,还号称是情趣。”我哑口无言。法兰克又说:“需要我时,尽管给我打电话。”我感激地瘪了瘪嘴。法兰克强调:“我不是什么坏老头哦,我是把你当女儿看。”说完,一如既往地大笑。 新的一年就这样踱步而来。 公司赚了五十七个百分点。魏老板大喜:“好成绩,真是好成绩啊。”我们鼓掌。我拿了一沓厚厚的奖金,给我爸我妈一人买了一件上好的羊绒衫寄回了北京。我妈却责怪我:“你说你,刚赚点儿钱,就这么大手大脚地花。”怪着怪着,又哭了:“大过年的也不回家,还不自己留着钱吃点儿好的。”我的鼻子酸酸的,突然觉得凄凉极了。 肖言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我冥思苦想想得头都要炸开了,也想不出我和他的出路。他终究是要和乔乔喜结连理,也有一天,终究要为肖家和乔家传宗接代。终有一天,肖言会和乔乔有越来越多的牵连,越来越分不开了。而我一个人活到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郁郁而终。而在这之前,我那亲爱的爸妈,也会郁郁而终。 我狠了心不理肖言,不料,肖言却又来了上海。我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肖言时,扑上前去打他:“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你怎么就不能放过你自己?”肖言对我不理不睬,把我推到一边,直直地走向我的房间。我的房间空无一人,没有男人,没有黎志元。肖言再走向我,把我抱在怀中。他问我:“小熊,你不会背叛我对不对?你说,你不会背叛我。”我在肖言的怀里艰难地呼吸。 肖言要我为他郁郁而终,否则,就是我背叛了他。 第八十四话:我是年轻人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和肖言面对面地坐着,我问:“肖言,乔乔知不知道你来找我?”肖言用手抓了抓头,一副不耐烦:“你不用介意她,她只不过是个听从父母安排,没有脑子的女人。”我替乔乔不平:“她没有脑子?肖言,你看看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她比我们两个明智得多。”肖言站了起来:“她明智?如果不是她答应了这婚姻,也许你我还有可能。而如今你却在说她明智。”我也站起来:“你怎么可以责备她?你有你的包袱,她也有她的啊。” 肖言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他抱着头呢喃:“是啊,她也没有错。”我抱住肖言,他在我怀里哭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说:“温妮,我没有责备过她。我知道,她也有她的苦衷。”我也哭了:“肖言,如果有一天你爱上她,我们都会觉得解脱的。” 肖言把我推倒在了床上,他欺压过来,吻我的嘴。他说:“但是我不允许你爱上别人,我不允许。”肖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我吓坏了,却推不动他。 丁澜一边敲我的房门一边大呼:“温妮,温妮,你没事吧?”肖言撕扯我的衣服,我的手臂和脖子疼痛不堪。我哭喊道:“丁澜,救我。”丁澜冲了进来,她拽肖言的手臂,但肖言却一下就把她挥开了。我真的吓坏了,我从未见过肖言这般失控。丁澜跑出我的房间,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一只铁锅。她把铁锅砸在了肖言的头上,力道不大,但那砰的一声,唤醒了肖言。他住了手。我跑下床,拉拢着自己的衣服。 肖言静了静,对我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小熊,明天我要和乔乔结婚了。” 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丁澜过来抱住了我。她也吓坏了,铁锅还在她的手上,蹭花了我的脸。 葛蕾丝和酒吧里认识的那个高个儿男人不了了之了。她过来和我抱怨:“什么饭店老板啊?就是一家奄奄一息的小餐馆。他开的那辆车,也就值个**万。”她接着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进去。她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然后我觉得这一天过得好快,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天都黑了。再然后,我听见好多声音喊我:“温妮,温妮,你怎么晕了?”我心想:原来不是天黑了,原来是我晕了。 公司叫了救护车,不过救护车还没到,我就醒了。我喃喃地说:“水,我要喝水。”我太累了,太渴了。我满脑子都是肖言,他让我忘记了睡觉,忘记了吃饭喝水。我接过莉丽递给我的水,大口大口地喝。肖言已经是已婚男人了,而我,终究还是要活下去的。 魏老板让司机送我回了家。我走时,他对我说:“温妮,糟蹋自己的身体是一种犯罪,一种严重的犯罪。”我说:“我知罪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黎志元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联络过我了。上一次说话,还是我和法兰克吃饭的那次。 我接了电话直接道:“今天没和杰茜卡陪你爸妈吃饭啊?”黎志元所答非所问:“温妮,你生病了?”我突然又哭了:“是啊,我生了重病。” 我又把黎志元引来了我身边。我总是对他说,我过得不好,我吃不饱,我穿不暖,我需要你帮帮忙。而我每每这样,黎志元都会来我的身边。我又对不起杰茜卡了。何况,还是杰茜卡告诉黎志元我生了病。 黎志元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吗?肖言结婚了。我坚持了这么久,连侦探都动用了,可他还是跟别人结婚了。”黎志元揉了揉我的头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坚持太善良。”我还是笑:“你总是夸我,不管我有多失败,你都在夸我。”黎志元也笑了,他说:“你值得。”我也揉了揉黎志元的头发:“和你们这种老头子交朋友最好了,你们总是看到别人的好。”黎志元不满:“上次和你吃饭的那个才叫老头子,至于我,还年轻得很。”黎志元又说:“至于你,就更年轻了。既然年轻,病就要好得快一点。”我点了点头,听话极了。 第八十五话:我不想做小偷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程玄耐不住性子了,把电话打到我这边:“我的温妮妹妹,难道莉丽真的判了我死刑?”我叹气:“哎,你是死有余辜。”程玄如热锅蚂蚁:“我这两天在青岛开会,等我一有时间,就去上海。” 我刚挂电话,莉丽就凑了过来:“是那坏人打来的吗?”我装糊涂:“我哪认识什么坏人?”莉丽急得跺脚,我忙说:“是啊,是啊,他过两天就来负荆请罪。”莉丽一扭脸就走了,可惜她扭得不够快,还是让我看见了她嘴角的笑意。她这一笑,我心中大石落了地。 法兰克说的对,现在的小孩子就爱兜兜转转,一个闹,一个哄,两厢情愿配合得天衣无缝。明明心软,却又偏偏要嘴硬。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说要放开谁,就一定会放开谁。 杰茜卡见我进了洗手间,也跟了进来。她拉住我,问:“病好了?”我觉得对不起杰茜卡,低眉顺眼地说:“好了。”杰茜卡又说:“我一跟黎志元说你病了,他马上就把我扔到一边了。”我头低得更低了。杰茜卡走到镜子前,抓挠自己的头发:“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怎么打扮,黎志元就是不爱我。他说他只当我是妹妹。见鬼。”杰茜卡又面向我:“你说,你除了长了一张不惹人厌的脸,你还有什么好?”我噗嗤就笑了。我心想:要是连杰茜卡都不觉得我惹人厌,那么我还真是长了一张好脸。末了,杰茜卡道:“你先别得意,我是会争到底的。” 我在洗手间里发呆。我不知道我是否在和杰茜卡争黎志元,也不知道乔乔是否在和我争肖言。我和乔乔并不像杰茜卡那般大刀阔斧,我们两个缩手缩脚地攥着个弓箭,口口声声说着,不,我不想伤人,哪知,一支箭就这样不小心发了出去,正中人要害。乔乔有了肖言,而黎志元也站在了我这边。 魏老板在走廊堵住我:“温妮,身体好了吗?能出差了吗?”我反应:“啊?又要出差啊?”魏老板实话实说:“你在公司里总惹是生非,派出去倒是像模像样。”我大惊:“我?惹是生非?”魏老板点头:“是啊,公司里的女孩子个个围着你家长里短的,公司都快成菜市场了。”说完,他就扔给我一沓文件:“你出差去。”我瞄了一眼那出差的地址,就愣了。等我再想抗议,魏老板已经上了电梯下了楼,不知道去了哪里逍遥了。老板就是好,来去自由的。 魏老板又把我派去了我第一次出差的那个公司,那个和肖言同在一座城市的公司。我倚在墙上抱着脑袋:真是要把命卖给这姓魏的了。 黎志元约我吃饭,我去赴约。我抱怨:“我们两个像是除了吃饭,就再也没了其他事。”黎志元一语道破:“我们是普通朋友,不吃饭,难道要手牵手地去逛公园看电影?”他这一说,我才发觉,我已好久没做过逛公园看电影这等温馨的事了。爱情变成了战争,而吃饭睡觉还是为了更好地去战争。 我对黎志元说:“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普通朋友。”这让我觉得心安。 我告诉黎志元:“我又要去肖言那里了。”黎志元倒不意外:“你还是放不开。”我却道:“不,是公事。”黎志元倔犟:“那也不能说明你已放开。” 我却坦然。爱情本就不是坚定的东西。要是坚定,千军万马挡也挡不下的。那群不同意不赞成不祝福的人,该被通通忽略为“张三李四”。然而,我们谁也做不到。那一句句不同意不赞成不祝福像气球一样越吹越大,末了,嘭的一声,把爱情炸得粉碎。而我放不开的只是过去罢了,只是那被炸飞的碎片罢了。或许,肖言也是如此。 我去了“合振”,那由肖乔两家合并而成的新企业。 我站在那大楼之下,向上看,才知道我在肖家二老的眼中,与这钢筋水泥混成的长方体相比,一定是像沙土一样渺小。 其实,我并不知道肖言的办公室在几楼几号,并不知道他每每站在哪扇窗前眺望,但我就是突然感觉到,在有一扇窗前,有个人,直勾勾地望着我,那目光像火一样灼热。我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像是个被人发现的小偷。 第八十六话:送进了虎口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我隐约觉得自己撞了两个人,也隐约觉得那两个人一个说了句“有病啊你”,另一个说了句“没病吧你”,乍一听相反,细想想竟是一模一样的含义。直到我跑不动了,我才停下来。我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电话还是响了,尽管我那么害怕它会响。这世上任何该发生的事,都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害怕而不去发生。电话是肖言打来的。 我没有接。电话一边歌唱一边震动,就像服了兴奋剂。它停下来,再继续,再停下来,再继续。我后悔极了,我这只不知死活的老鼠,跑到肖言这只猫的门口,大摇大摆,而现在,他要来捉我了。 我跑回酒店,跑回房间,锁好了门,倒在床上。肖言给我留言道:“小熊,你躲不了的。”我跳下床,把房间的窗帘拉拢。我要躲好,不然,我刚刚筑立的防线又要土崩瓦解了。 有人敲我的门,我吓得缩成一团。那人又敲,当当当三响,不急不缓。我问了一句是谁,声音却小得像蚊子的哼叫。我下了床,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着肖言。 肖言把我推进房间,自己也跟了进来。他冷笑:“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躲我?”我被一阵寒意包围,说道:“我来出差。合振那边,我只是路过。”肖言在床边坐下来,说:“你为了我回国,为了我来到上海,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真正正爱我的。”我急急地打断他:“别说了,过去的事,别再说了。”肖言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道:“而如今,我结了婚,你就要离开我了。小熊,你是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真的爱,你就不要在乎我的婚姻。除了婚姻,我什么都能给你。”我的双手冰凉冰凉地握着,却谁也给不了谁温暖。我前所未有地镇静:“肖言,那样的话,我们谁都不会快乐。” 肖言大吼了一句:“可是我现在也不快乐。”说完,他又像在上海那般,把我摔倒在了床上,压在了我的上面。我挣扎,用牙狠狠地咬他的肩膀。我看见了血,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说:“怎么?已经不让我碰了吗?已经被别的男人碰过了吗?”我的泪顺着脸颊划进了耳朵,凉凉的。我问:“肖言,你真的爱我吗?”肖言道:“我爱,所以你也必须爱我。”我哀求:“那么,请你放开我。”肖言却道:“不可能。” 我的双手被肖言用领带反绑在了身后。我吓傻了,突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他有红色的眼睛和暴着青筋的额头,狰狞极了。而他还在说着:“我爱你。”他一只手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对付着我的衣裤。我的哭声嘤嘤地钻出来,他却听不见。我的眼前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黎志元的脸,我对他说:“帮帮我,帮帮我。”可是,他也听不见。 肖言满意地离开我的身体时,我的泪已经干涸了。我全身的肌肉因为挣扎而僵硬着,我的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肖言解开绑在我手上的领带,就哭了。他看着我的手腕上的痕迹,嚎啕大哭。我没有力气去理会他了,我所有的力气都要用来呼吸。如果没有了呼吸,我会死掉。而我,不可以死掉。 我用被单裹紧身体,对肖言说:“滚。”肖言害怕了,他这只猫在把我这只老鼠咬得支离破碎后,竟然害怕了。他嗫嚅:“小熊,小熊,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重复了我的话:“滚,滚出去。”肖言眼中的恐惧又褪了下去。他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讽刺地说:“如果想躲开我,就不要再来这个城市,或者就算来了,也不要总是住在这同一间酒店。否则的话,找到你太容易了。”说完,他就开门离开了。 我冲进卫生间中洗澡,水流哗哗倾斜而下,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再流泪。我的手腕上有紫红紫红的色彩,就像天边的晚霞。 黎志元打电话给我,我的心突然疼痛。他帮了我一次又一次,而这次,我终于成功地把自己送入了虎口。我没有接他的电话,我不知道,我能对他说什么。 第八十七话:冬季冻硬了我的心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第二天上午,我照计划去那家出差的公司开会。魏老板说到对,我被派出来时,总是像模像样的。人不能不会伪装,否则,就像赤身**一样了。 第二天下午,我准备回上海,却在临行前接到了乔乔的电话。乔乔直接道:“温妮,我没想到你这么傻。”我愣住了。乔乔像是哭了:“肖言告诉我,你来找他了。他还说,你们不会分开的。温妮,这样你觉得快乐吗?”我还是愣着。乔乔千真万确是哭了:“我没想到,我们三个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肖言对乔乔而言,再也不是父母之命这么简单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肖言会说乔乔是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女人一旦把心交了出去,就会连脑子也一并不见了。 黎志元发短信给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平安。”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他,说:“我平安,我平安。”黎志元舒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而我的心却揪紧了。这个男人不关心我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他只关心我的平安,就要像我的爸妈一样了。我笑着说:“难道你是保险公司的人?生怕我出了意外,要你们赔偿?”黎志元道:“我就是保险公司派到你身边防止你出意外的。”我突然想哭,说:“你保护得了我一时,却保护不了我一世。”黎志元沉默了。 程玄来了上海,虽没负着荆,但却是一腔诚意。莉丽啪嗒啪嗒掉了两滴眼泪,又和程玄推搡了几下,就认命地投进了他的怀抱。我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退避三舍。 魏老板拿了几张法拉利新年酒会的入场卷来,吆喝道:“姑娘们,谁去?谁去?那里的意大利男人可是像雕塑一样英俊哦。”我撇了撇嘴,心想:魏老板你说我把公司当成菜市场,成天家长里短,可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像大婶一样咋咋呼呼吗?葛蕾丝手疾眼快抢去一张:“而且还都是有钱人吧?”魏老板朝她挤了挤眼睛,说:“对,像我一样有钱。”我的嘴快要撇到了耳根:看看,看看,还在公司里挤眉弄眼,像什么样子。 魏老板拿着最后一张,来到我面前:“温妮,你不去?”我赔笑:“我不感兴趣。”哪知,魏老板竟把入场卷扔在了我桌子上,说:“去,这是工作。”我抗议:“这算什么工作啊?”“你最近总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影响公司士气。所以你必须去放松放松。”我叹气,觉得老板大概就是胡搅蛮缠的代名词。我这一叹,魏老板又有理了:“你看,又叹气。我是欠了你工资吗?”我摇摇头,满脸堆笑,让他收了声。 葛蕾丝穿了粉红色的礼裙,像一朵娇艳的玫瑰。我则依旧是上班时穿的那件西装上衣和那件西装裙,站在葛蕾丝的身旁,一脸肃穆,像她的女保镖。葛蕾丝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保镖?”我深吸了一口气:“在下以内功见长。” 魏老板竟携了那位女主持人出席,典型的才子佳人。 黎志元也来了,杰茜卡伴在他左右,像是有绳儿拴着一样。黎志元倒落落大方,走过来对我说:“你来了。”我在杰茜卡眼皮底下,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我说:“啊,来了。”杰茜卡翻了一个白眼:“废话。她没来难道这是这是鬼啊?”我忙拉着葛蕾丝走了。 我在魏老板的眼前晃来晃去,直到他叫住我:“温妮,你别晃了,我看见你了。”我说:“看见了啊?那可别说我没完成工作啊。”魏老板也翻了一个白眼。我心想:真不愧是亲兄妹。 葛蕾丝眼睛冒着绿光,信誓旦旦:“我就不信,这么多的有钱人,一个也轮不到我。”我拍了拍她肩膀,说:“那保镖就先告退了。” 我裹上外衣,离开了。冬季漫漫无期,冻硬了我的心。我的街上跳舞,旋出一个一个的圈,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踢踏作响。我笑出了声。黎志元的声音响起:“真好看。”我以为是幻觉,于是又旋了一个圈。我看见黎志元向我走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而我一个不稳,摔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九话:蛔虫 - 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全本) - 小鬼儿儿儿 我蜷在黎志元的车上,觉得要是没有一层皮肉,我的骨头就会散开来了。黎志元拨了拨我额前的头发:“你上夜班,我的工作量也跟着增加了。”我向他转了转:“要不你给我请个保镖?”黎志元拍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就是保镖。”我费尽了力气大笑:“哈哈,宝刀不老。” 我问黎志元:“你会为我做任何事吗?”黎志元谨慎:“任何事?不。”我嗔责他:“你根本不爱我。”黎志元审视我:“温妮,你困糊涂了吗?”我已经不困了,我只是心乱如麻。我又问:“黎志元,那你会不会为了我伤害别人?”黎志元反问我:“我算伤害了杰茜卡吗?”我马上摇了摇头。黎志元和杰茜卡的牵连,更像是杰茜卡想捕食黎志元。黎志元继续道:“那我不会。为了你而伤害了别人,你也并不觉得幸福,是不是?” 黎志元又一次,再我的循循善诱下,说出了我的心思。肖言为了我,伤害着乔乔,而我,并不能觉得幸福。 到了我家楼下,我在车座上磨磨蹭蹭。黎志元却撵我:“快回家睡觉去。”我主动扑到黎志元身上,抱住他:“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有了你,我常常觉得如释重负。”黎志元大笑:“蛔虫?你能不能换成‘知己’二字啊?”我却说:“都一样的。”黎志元又说:“你是如释重负了。但你这么抱我,我觉得重负啊。”我不理会他说什么,就是不撒手。 第二天,闹钟工作时,我困得连“辞职”都想好了。我想踹开魏老板办公室的门,说:姑奶奶我不干了。可又过了一会儿,我就精神抖擞地洗脸刷牙去了。我心想:熬一夜就受不了了?说出去的话,我温妮就要和笑柄划等号了。我又心想:早晚有一天,我飞黄腾达了,我也能不让别人睡觉。 我没想到,葛蕾丝还会打电话给我。她说:“温妮,上次在路上看见你,没和你打招呼,你没生气吧?”我连连说:“怎么会?怎么会呢?”要是这就值得生气,那人人生的气大概都足以发电供热了。葛蕾丝是个痛快人:“温妮,我想问问你,你说,我还有可能回公司工作吗?”我吓得合不拢嘴,想说:你也太天真了吧?不过,我还是收敛道:“这,这我也说不好。”凡事不能太早下定论。要是真有一天,葛蕾丝又回来成了我的同事,那太天真的就是我了。 肖言的花又到了。这次的卡片上写得简简单单:我想你。 肖言被乔乔蒙在鼓里,他还以为,他是这赌局的庄家。我收到花时,有一股十八个大汉压也压不住的冲动:我要打电话给肖言,向他和盘托出。看着肖言算计别人却反被别人算计,我心酸得像掉入了梅子林。我拨电话拨得酣畅淋漓,但肖言却没有接。 魏老板直到太阳都往西边掉了,才来公司。我躲在电脑屏幕后用鄙视的目光斜楞他:你终于睡醒了是不是啊?魏老板就像感应到了一样,停下走向他办公室的脚步,回头问道:“温妮,困不困啊?”我虚伪:“不困,精神得很。”魏老板点点头:“嗯,有我的风采。” 莉丽兼任了魏老板的秘书。除了让人喘不上来气的一通通电话之外,莉丽最不习惯魏老板一说“口渴”,她就要放下一切国家大事,去倒一杯水来。我劝她:“结婚后,你还不是一样要把国家大事放在我玄哥之后,他咳嗽一声,你还不是就要去倒水?”莉丽点点头,认命了。 肖言给我回电话来:“小熊,真高兴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他的声音真的是高兴,几乎把我也感染了。我又退缩了:“我,我没什么事。”我有一团乱线想要捋给肖言,却突然找不到线头儿。肖言还是高兴的:“我们之间不需要有事才能打电话。”我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的肌肉却僵得像在冰天雪地一样。肖言说:“小熊,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我是在为自己而活。”我又心酸了。肖言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弥足珍贵,大概就像夜空中唯一一颗星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