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通知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前传1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前传补回来了 门前寒梅又盛 中晋太清二十三年,十二月初七。 王宫内,寒冬时节,大雪纷飞。 一夜间,一年一季,王上起居殿前一片红梅林在风雪中又开得繁盛,红艳的花瓣与飞雪相辉映,孤艳一绝,盛景怡人,一如身侧的美人。 宫人们远远侍候着,美人翘首赏红梅,晋王自后搂着她。那是王宫里身负极宠的姚妃,这姚妃确实当得住这“极宠”二字,晋国人皆知晋王姬况后宫只这姚妃一人。若不是朝臣立劝这姚妃身世不明,王室血统要正,姚妃不配封王后,不然这宝座之位早就是这身负君王宠爱的女子了。 姬况下巴轻抵姚妃肩头,温柔地将手丛后背摸上她的肚子:“姚儿,你不要怕,孤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姚妃轻笑摇头,转过身来和姬况拥在一起:“姚只儿想和王上在一起,死亦不怕。” 姬况收紧双手:“不,姚儿,我们现在有了孩子,何况孤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姚妃忍下泪水,不再言语,只死死抱着姬况。这样的日子不多了,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盛世盛景,晋王朝却在酝酿一场政变危机。 次月,姬况之弟姬仲发动政变,晋王姬况被处死。晋人皆以为姚妃殉葬已死 ,其实不然,姬况曾遍寻江湖人士易容代替姚妃诈死。那场大雪过后,再次盛开的寒梅依旧在,曾经那对璧人却不复存在了。 前传2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倾城绝世 夜,远天晦暗无边,东魏天空低垂,在这样的地方住了两年,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眼前军队盘如长龙,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几声令下,马蹄之下尘土飞扬,一望无际的士兵密密麻麻规整以待,只剩最后的一道指令。 数十万的精兵决一死战,又会是一场生灵涂炭。 号角一声声吼,远见城墙一方,那匹黑色骏马轻扬长须马尾,坐在马上的人修长健硕的深黑身影在夜色之中模糊不清,她嘴角裂开一抹苦笑,锺离荀……你究竟想如何? 从南楚追到东魏,步步为营勾心斗角,她看不清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他逼得她直至绝境,再也找不到退路,真的不能放手吗? 她用力一挥马鞭,骏马受痛向前狂奔。松开手指,缰绳滑落,还是那样坚毅的神态,而嘴边却兀地绽开一抹粲然笑意,那代表着绝望而解脱。 “阿融!不要!” 单于敖怒吼一声,复痛击马背,马嘶鸣,马载人狂奔,似要冲破晦暗的夜色。 后背的人晚了一步,追不上她,前面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耳边风声太大,号角声听不见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众兵只见一抹娇小的人影骑着一匹马单刀直入南楚军队,那人气势决绝,马行如箭,令人震惊。 “放箭!快放箭!别让她冲进围栏进来!” “咻——” “啊!” 箭刺血肉,她忍住肩背剧痛,那马生生将她摔下地,身子飞出几丈之外,呕了一口血。 她的纱兜落地,三千青丝随风飘然,那飞起落下的弧度,宛然倾国倾城的模样。 离她不远的那人眸子露出痛苦的神色,闻声,身子一震,驾马飞驰而来,她也不动了,眼角下一行晶莹的泪珠。 她张口:“锺离荀……” 第一章 不会救阿娘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漆黑深夜,乌云密布,大雨渐渐袭来。 寒雨在窗外飘洒,窄小的房间里,阿融心痛地伏在床沿,年幼的洛儿大眼望着床上虚弱咳嗽的阿娘。阿娘一口一口血地咳出来,阿融看得心惊,却不知所措。 中晋尚书萧彦的大夫人是吏部章大人的嫡女,身份最尊贵。还有一个小妾冯氏是大人街口偶遇带回来的,虽长相极好,但一向不受大人待见。今天冯氏晚上突发暴病,下人们不可能管这档子事。 “阿娘,你坚持住,我去求爹爹!” 阿娘纤瘦苍白的手指使出全力一把扯住阿融的衣袖:“融儿,不必了,她们不会管我的……而且,阿娘撑不住了……” “不,阿娘,融儿一定要去!”阿融大哭,她不愿意相信阿娘会死去,也不敢去相信。她去求求爹爹,爹爹一定会救阿娘的! “爹爹,爹爹!求你救救阿娘,求你了!”阿融狂奔到萧彦的房前一下下拍门。 “你来做什么!?”大夫人章氏从爹爹房中披衣出来,一看到是小妾冯氏的贱女,脸色发黑地唤来小厮,“你们怎么当差的,还不快将她拖走!” “发生什么事啊?”萧彦从房里烦躁地出来,见门口的阿融,深深皱起眉,脸色浮现浓浓皱纹,叹口气,“怎么是你!?你跑来做什么!?” “爹爹,请你救救阿娘吧,她生了重病,快不行了!”阿融咬牙喊道,将眼泪逼回眼眶,阿娘说过她要坚强。 “这些年她都不待见我,我亦不想管她的死活了!”萧彦冷冷道。自从他那日在街道角落救回那个美貌得令他心动但昏倒在地的女子,看她可怜,本想好好待她。可自从他强迫她一次之后,每次去她房中她只会面如冰块,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爹爹,你不要不管阿娘,如果你不救她,融儿就永远失去阿娘了,爹爹也永远见不到她了!”阿融惊叫。 萧彦有一丝动容,冯氏美艳的脸浮现眼前,他的唇颤了颤:“你娘病得怎么样了?快死了吗?” 阿融见萧彦有些不忍心,忙嘶喊挽救:“是,阿娘突然吐了一口血,现在肚子剧痛难忍,浑身在流血!爹爹,你去看看她吧!” “官人,不要去!”章氏拦住萧彦,官人本来就对那身份不明的狐媚女子怀了心思,那冯氏和她一双女儿这些年暗里分走官人的宠爱,她怎不恨!?如果冯氏死了,她和自己的孩子便不会有任何威胁,“今天白日里那冯氏就不对劲,现在突发暴病,很有可能染上了什么怪病!官人要是过去,肯定会被传染的!” “怎么会这样?”萧彦惊疑道。 “冯氏这两日生了怪病太过下人,脸上身上都在流血,我已经命令府中下人不要去接近她,”章氏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嫌弃道,“官人,这是老天爷要收走冯氏啊,你莫要管了!” “这……”萧彦顿了顿,心里最后对冯氏的一点念想也破灭,终是提步走回房里,“夫人,那你料理吧。”最后连这个男人也对阿娘避如蛇蝎。 阿融本名唤萧融,可她不喜欢被冠上这“萧”姓,只对别人叫她阿融。出生记事起,阿娘是萧家的妾室,面前这个衣冠楚楚冷血无情的男人是阿融叫了十几年却未给她半分父爱的父亲。 阿娘不受宠爱,府院里的大夫人、姐妹都说她是狐狸精,怀着孽种进府,而她阿融,不过是那个多情的父亲府外一夜留情后生下来的低贱女儿。 风流父亲醉酒后再次强迫阿娘,偶然怀上妹妹洛儿,生下洛儿后,阿娘心冷尽,无情的父亲再未踏入阿娘房中一步。 “拖走!”这两个人冷漠地对阿娘比街上的乞儿还不如,他们在世人眼中是济贫积善的官宦之人,然而背后对家中姬妾的一点伪善却都不肯施舍。 大夫人的陪嫁乳娘王嬷嬷将阿融丢到雨地,恶语相向:“你这小孽种,还不快滚!你母亲那个贱人爬上大人的床就已是她天大的福分,安安分分度日便好,如今生了怪病也怪不得人!” “我不是孽种,我不是!我阿娘是最好的阿娘!”阿融扑向王嬷嬷撕打,“你凭什么骂我阿娘,你不得好死!” “你们几个,过来!”王嬷嬷衣服被阿融拉扯间撕破了,气得不行,一脸凶恶之相唤来小厮,她早想替夫人处置了这狡猾傲气的小贱人,“把她拖到花园去,快点!” “这就是凭什么!给我狠狠地打!不给我打得一身伤,你们这个月例银别想要了!”王嬷嬷的脸如地狱的魔鬼,阿融从未见过有王嬷嬷这样恶心的人,对爹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处处欺负阿娘、她和洛儿,现在看着她那张肥胖的脸就作呕呕吐。 阿融满脸污渍,咬牙抬头:“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屈服!” 王嬷嬷吐了一口痰:“你这个小孽种骨头还挺硬!接着打,往死里打!” “嬷嬷!好大的雷,要不我们走吧!”突然雷声大作,身上骇人,这雷要是劈到身上哪有命活! “走走走!”王嬷嬷狠狠瞪跪在地上的阿融一眼,带着小厮们离去,算这小孽种命大,以后再慢慢收拾她! 阿融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地回到房里,时间在这一刻静下来。年华残忍地在阿娘美丽的脸庞上划上一道道皱纹,再美的容颜终有也日渐消逝的一天,不过阿娘身上那种浮云清雅的绝美气质永远也不会消散。 阿融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只是挽留住阿娘,哪怕片刻也是好的。 可阿娘已到油尽灯枯的时候,白唇干裂:“融儿……洛儿……你们不要活在仇恨里……记得好好活下去……阿娘……” 阿娘的话还未说完拉着阿融的手就“啪”地落下,这时,暴雨如注,屋外雷电一声巨吼,仿佛也在哀逝阿娘的离去。 洛儿不晓世事,只知道哇哇大哭,她一定被阿娘的死容吓坏:“姐姐,阿娘、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呜呜呜……” 床上,纱幔微微遮掩住阿娘的面容。柳叶眉如远黛,鹅蛋脸似艳美之花,这张脸,足以让见过他的男人都为之着迷。 七窍流血,阿娘的美目直直瞪着天顶,似乎看见什么人,唇瓣含笑。 不去探究阿娘的死因,府里人都说阿娘得了这怪病,又没大夫医治,最后肯定是会病死的。 在这萧府,有她们一方寸土已是万幸,又怎么奢求有人来管她们的生死? 寒夜彻骨寒冷,屋外寒雨倾斜,阿融咬牙死死搂着小小的洛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从来都没想到阿娘就这么突然离她们而去,只能连连安慰洛儿:“洛儿乖,洛儿不怕,姐姐在这儿,姐姐在这儿!” “姐姐,我好怕!”洛儿死死抱着阿融,床上阿娘的脸好可怕,外面的雷声也好吓人,她好害怕! “没事,洛儿,姐姐会保护你的!”阿融轻轻拍着洛儿的背,她要坚强,洛儿还需要她护着。 第二章 雨夜抄家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一连几日暴雨如注,离都街道上行人纷纷逃窜。 身着铁甲的羽林军手持长矛涌进中晋几员大臣府中,萧府内,如蚂蚁布满府院的各个角落。长刀一击穿腹,一个个侍女小厮应声倒地,惨叫声响彻黑夜,一淌淌鲜血染红地面,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 “不要杀我,救命啊!”白刀入,红刀出,血溅当场,士兵们冷血如蛇见人就杀,一个也不放过。 “救命啊,夫人救命啊!”王嬷嬷跌跌撞撞爬到章氏门口,惊惧哭喊,“夫人,王宫里王上派羽林军来抄家了!” “什么!?”章氏一张脸写满不可置信,“王嬷嬷,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错!夫人,我的大小姐,老奴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可能骗你!”王嬷嬷老脸扭曲,“老奴不敢乱说话啊!老爷、老爷他羽林军抓到院里了!” “老爷,不行,我要救老爷!……”章氏不顾一切跑到雨地,不稍片刻,一群羽林军冲过来将她捉住。 “夫人!你们不要抓夫人,要杀就杀我这个老东西吧!”王嬷嬷撕心裂肺地大叫,夫人对她恩重如山,她愿意以命抵命。 “啊!——”羽林军一刀毙命,“找死!” 王嬷嬷的血飞溅到章氏的脸上 ,章氏瞪大眼:“王、王嬷嬷……不!——你不要死……” 王嬷嬷一动未动,浮胖油腻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她对冯氏及其女儿阴狠毒辣,可对章氏却是肝脑涂地,想来也是可怜可恨。 御林军将沉浸在王嬷嬷惨死中惊傻的章氏拖到萧彦的旁边,一边的萧彦被粗绳死死捆在庭院树下,眼里全是激恨,大笑:“王上,你这是不给萧彦我留后路啊!我助你登上王座,你却要杀我灭口!” “魏震战将军,求你饶了老爷和我们吧……我们萧家的家产你尽可拿去!……”章氏对准备持刀行刑魏震战讨好求饶,他是王宫羽林军总督头,只要她收买他,手下留情,官人、沨儿和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本将军是奉王上旨意行事,无从饶恕,尚书大人萧彦被查出牵涉前朝余孽之事,是逃脱不了的死罪!”章氏太高估自己对魏震战的了解,魏震战在中晋王廷一向公正严明,他一身盔甲,身材魁梧,语气毫不留情,不为所动,浑身散发冰冷之气。 “先把老幼斩杀!一个不留!”魏震战高声大喊,今夜萧府这场噩耗本就在王上盘算之内,王上不会留下与前朝有牵连的萧家。 “娘、娘!救我!救我!”萧彦小儿萧沨惊惧大哭,萧府的姬妾和下人们都已死,只剩下萧彦和他的大夫人以及他们小儿子留到最后行刑。 “沨儿,我的沨儿!……”章氏朝萧彦哭喊,“官人,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沨儿啊!” “自古兔死狗烹,我萧彦认!本官和家人的性命王上都拿去吧!”萧彦已绝望,他深知姬况毒辣本性,章氏听后瞪大眼呆怔住,不敢相信官人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 “杀!”魏震下令,羽林军刀落刀起。 “魏将军,快杀了我啊!”萧彦仰头,居然有几分傲骨之色。 “老爷!——”魏震战一挥刀,萧彦头颅落地,血脑如粪沾地。 “啊!——”又一刀,章氏也人头落地,头骨上一双眼睛狰狞大睁,满地碎骨,死相可怕。 血漫在地面上,遍地尸首鲜红,漫无天边的血腥之气。 “洛儿!洛儿!你在哪儿!” 阿融侥幸遗落未被杀,在横列无数的尸体里遍寻不到洛儿。 忽然,看见一件黄色小衫铺在血洼里。阿融捂着鼻子,掩住难闻的尸体血腥味,推开侍女的尸体,扯出那件沾湿血污的小衫。是洛儿的! “洛儿!姐姐在这里!姐姐不相信你死了!你快出来啊!我来救你了!”阿融喊破喉咙,洛儿最怕雨夜和打雷,从前阿娘不在身边的时候都是她守着洛儿,照顾她。 “她在那儿!快抓起来!” 士兵冲来押住她手脚,阿融咬着一口血牙拼命挣扎,无奈只是徒劳。 “回禀将军,还有这两个少女!”士兵将后院的阿融和躲在房中萧黛捉过来扔在地上,握剑恭敬问,“她们怎么处置?” “果然模样不错!”魏震战盯着阿融倾国倾城的一张脸,一向不恋美色的他也不由赞许道,“王上说,这几个余党里面姿色上佳的少女暂且留着,还有用处。” “阿融,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这个祸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肯定是你克死了爹爹、母亲和沨儿!”萧黛极恨地向阿融扑过去,撕咬阿融的手,萧黛是章氏的女儿,一向和阿融水火不容,她觉得今夜的一切是阿融这个祸害克死了全家人! “你想死啊!将军还在这儿,你在这骂骂咧咧的!”一个将士猛地扇了萧黛一巴掌。 “你!……”萧黛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恼怒不已看着那士兵,突然心生一计,娇柔地伏到那将军脚下,摸着魏震战的黑靴道:“将军,你帮我杀了这个小贱人,黛儿就好好服侍你可好?” 阿融不愿看萧黛那张恶心的脸,子策是豫国公虞伯父的长子,以前为了攀附子策,让子策对付自己萧黛也做过这样的事,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子策旁敲侧击将事情告诉萧彦,这事竟从豫国公公子一个外人口中说出,萧彦觉得丢了萧家的脸,头一次重重责罚了萧黛。为了这事,章氏开罪不了子策,还将气撒在阿娘身上,害得她们被章氏扣掉几个月用度,艰难度日。 魏震战面不改色,他只为王上效力:“本将军记得你母亲章氏是吏部大员的闺秀,你母亲已被斩杀,你也想和你母亲一样吗?” “我、我,不要、不要杀我……”萧黛花容失色,不敢再说话。 “敢问将军一句,这次余党一事豫国公牵涉其中吗?”阿融不想再看恶心的萧黛,她心里还担忧另一事,不知道这个冷面魏震战将军会不会理会她,但她依旧抱着希望一问。 冷不丁被阿融问,魏震战微惊讶,阿融那坚定倔犟的神态让人难以忽视。 “豫国公是此次余党中勾结第一人,昨夜王上已经派尔等将虞府抄家,不知道本将军的说的结果姑娘满不满意。”魏震战盯着阿融,自己都保全不了,还管别人家闲事,也算有些义气。 “子策……”阿融心痛难抑,阿娘和洛儿都离她而去,为什么最后连子策老天都要夺去!老天爷,你不公平! “哈哈哈,还想嫁进豫国公府,现在黄粱一梦一场空了吧!”萧黛恶毒之言如鞭笞之刑刺痛阿融的心,她萧黛得不到的,你阿融也别想得到! 阿融于大雨中咬牙盯着在地上捂腹摊笑的萧黛,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杀了萧黛以报这多年折磨阿娘以及她和洛儿之苦。 “内狱大监,给她们刻上罪奴刺青。”魏震战吩咐。 内狱大监带着几个狱卒过来,冷道:“姑娘们,忍着点啊。” 摆手,狱卒上前按住二人,萧黛害怕地尖叫:“啊!你们要干嘛!” “刻刺青!你要是在动一下老子就刻到你脸上!”狱卒眼里发出邪恶的光。 “师父,我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啊……”给阿融刻刺青的狱卒见阿融美貌垂涎三尺,“不如先尝尝这女人再交给魏将军也不迟啊!” 狱卒猛地将刺青刻在阿融眉心,雨打湿惊世美颜,更衬得一张脸清艳绝世。 “美人……”狱卒痴迷地伸出咸猪手去吃阿融豆腐,下一刻一把锃亮的长剑横在喉间。 “你不要命了!”内狱大监喝狱卒,这个没用的兔崽子! “啊啊啊!将军饶命啊,小的不敢了!”狱卒恐惧地放开阿融。 “滚,其他人将她们带走!”狱卒连翻带滚逃跑,魏震战看了眼被雨淋落魄的阿融,不再理会那好色的狱卒,下了命令。 第三章 脏兮兮的罪奴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夜,离都暴雨倾盆,大雨自天空淋漓而下。 染朱漆的镂格殿门“砰”地合上,惊魂未定的少女们被塞进空旷的宫殿,丢在冰冷的地上,身子被坚硬的地面撞疼痛,四个少女都开始惊痛慌张起来。 “大姐,这是什么地方?我好怕。”殿内的光线有些暗,年纪小的碧瑶于黑暗中拉着身边的姐姐害怕说。 碧涟连连安慰她:“这里是南楚东宫,别怕,有我在呢。” “嗯!”碧瑶更不敢离开碧涟半步,死死拉着姐姐的衣袖。 “听府中的几个婢子私下说,南楚的太子殿下为人暴戾,中晋的时候好不容易逃出了死劫,现在又被送到了这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命……”萧黛在萧府当大小姐时哪里吃过这种苦,几日车马劳顿,现下身处困境,往日嚣张跋扈早已不见踪影,只顾着哭哭啼啼。 一道道重重脚步声响彻在冰冷如窖的宫殿外,几人蜷缩到一处抱团取暖,脚步声如雷鼓打在心尖上越来越近,在这诡异恐怖的雨夜,勾起几天前抄家灭亲的惊惧回忆。 东宫殿门被打开,冷风刷刷往里灌。太监们战战兢兢撑雨伞迎太子入殿,殿下是过来查看中晋送来的人,难得大驾。 东宫韩总管将手膀搭上着的把拂尘一挥,阴柔的声音听得他们惶恐:“你们几个,去殿外守着。” “是、是,小的们不敢懈怠。”这韩总管现在是东宫总管太监,以后咱们太子爷继承王位,他就是这楚王宫的总管,可要小心不能怠慢。 阿融在最隐秘的角落里缩着身子,身材玲珑小巧,遮住清艳容貌。她咬着唇像个刺猬防备着,神态警觉。其余几个少女在瑟瑟发抖,如刀俎上的鱼肉,都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被迎入殿,身着明袍,五官邪肆,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的男人是南楚太子锺离雍,晋王万俟仲为和南楚结长久之谊,派魏震战将姿色好的几个罪臣之女送来南楚。 “让她们一个个到本太子面前来。”锺离雍坐在韩公公搬来的软椅上道,命令的语气,他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在她们之中找一个人成为他的细作,对付他的王弟。 “殿下……罪奴名叫苏缨儿。”为博君赏识,美人朱唇微启,嗓音甜软,荡人心怀。苏缨儿是礼部大臣的独女,一向和萧黛交好,二人最爱欺负阿融和洛儿。 “殿下,老奴觉得这罪奴的声音颇是美妙啊。”韩公公觉得这女子声音出众,模样尚可,便探询一下殿下的意思。 “声音是不错,不过光是声音是不够的。”锺离荀摆手,韩公公拉着讨好不成的苏缨儿下去。 “太子殿下,罪奴名叫萧黛。”萧黛奋勇上前,楚楚可怜伏在锺离雍脚下,眼神柔媚勾魂,这是她一贯的伎俩。 锺离荀邪肆的眼浮现一丝满意,抬起萧黛的尖下巴:“长得不错,你床上服侍的功夫怎么样?” “萧黛会好好服侍殿下的!”萧黛以为锺离雍要宠幸她,高兴不已,连忙爬去。 “带下去!”锺离荀充满冰冷戾气的眼睛不再看萧黛,这种女人他见得太多,毫无新意!这次为了打探锺离荀的底细,他要找一个有些本事的人。 “殿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殿下让黛儿做什么都可以的!”萧黛见锺离荀态度大变转,哭喊死缠烂打,本来以为唾手可得的宠爱即将到手却一下子失去。 “住嘴!殿下的意思你也敢反驳?再吵吵嚷嚷小心洒家割了你的舌头!”韩公公被萧黛吵得头疼,萧黛被吓得不敢再多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锺离荀转而指了指沉默的碧涟问,碧涟长相出众清丽。 “殿下未问,奴婢不敢插嘴,奴婢名碧涟。”碧涟恭敬低伏,平静道,遇事不乱,的确是大家闺秀的矜持端雅。 碧涟是几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紧挨着她的是十三岁的妹妹碧瑶,碧瑶被锺离雍点到时话语吞吐:“奴、奴婢碧瑶。” 云碧瑶是云碧涟的一母同胞的妹妹,云碧涟是云太师府的大千金,阿融和她没有来往但听过她大家闺秀的美名。 “碧涟,殿下让你到面前去。”韩公公颇满意地对碧涟说,这个罪奴姿色上佳,关键是有沉着冷静的气质,这是难得的。 “本殿下问你,你可会武功?”锺离雍阴肆地将嘴唇贴近碧涟耳边轻问,其余几人看来却是点点暧昧,以为这太子看上了云碧涟。 “可恨……就她事事出众!”萧黛对苏缨儿小声嘀咕,萧黛早看不惯清高的云碧涟,若这南楚太子先看上她,让她先分了宠,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 “罪婢……会。”碧涟犹豫后还是说出答案,南楚太子雍为何问她有无武功?这个与侍寝无关,但猜不透他打得何主意。 “很好,你先下去吧。”锺离终于满意,这次就将少女安插到锺离荀身边,有身手也好办事,到时给她服下七日锁命丹,量她也不敢不听话。 “太子殿下!罪奴有一事要告知殿下!”这时萧黛爬过去,眼神充满急切,仿佛很要紧要禀告。 “大胆!殿下让你到跟前来了吗?”韩公公上去就准备一巴掌,“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越发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听听她说什么。”锺离雍眉目深浓,眼如黑鹰,他对这罪奴的话产生几分好奇。 韩公公不爽,但只能生生截住半空的手,阴柔的嗓音:“是,老奴鲁莽了。” “殿下,你快看她!她是个长得妖孽惑众的女人!”萧黛这时兀地指向后头的阿融,大叫道。她不会放过阿融!还妄图躲着遮掩自己的容貌,她不会让这个贱人得逞! “你说她长得妖孽?哈哈哈,本太子什么女人没见过!?本太子倒要见见怎么个妖孽法?过去把她带过来!” 阿融情急之下在黑暗角落抓起一掌灰尘,灰尘黑漆漆,快速抹到脸上。闻到一股潮湿恶臭,阿融强忍着难闻气味,从角落里勾着头到锺离雍跟前。 “罪奴阿融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阿融刻意一叩首,趁机又抹了一下脸,这下应该差不多遮盖面容。 说完抬起头,霎时间在场之人无不被吓到。怎么会有这么肮脏恶臭之人!那脸上黑黢黢的,五官都难辨,还妖孽惑众!根本搭不着一点边儿! 韩公公一脸恶弃:“真恶心,还不快快退下,别污了殿下的眼!” 萧黛知道阿融故意作假,还要进言:“太子殿下,不是的,你们弄错了!” “你认为本太子好戏弄吗?你再说一句,本太子就命人割了你的舌头。”锺离雍眼睛里戾气来袭,明显已然不耐烦,果真如南楚百姓所说,太子性情暴戾。 “我……是,黛儿错了。”萧黛咬牙切齿,阿融这个死贱人,居然如此狡猾,现在弄得太子殿下对她印象变差!还有母亲父亲被她克死之仇,她萧黛记住了这一天,日后只要有她萧黛在,就没有她阿融安生日子过。 “明日,本太子将你们送去二弟府中,记得好好伺候知道吗?”锺离雍边说边大步往宫殿外去,几人听罢才反应过来,这位太子并不打算宠幸她们。 韩公公一甩拂尘,殿门再次合上,阴冷雨风飘进来,少女们一哆嗦,明日未知让她们面面相觑。 第四章 风流二殿下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驾——驾——”宽阔的街道上,马车夫飞快挥打马鞭,浑体棕色的马儿被抽得发狂嘶叫,四条腿儿迈得更快,在街道横冲直撞。 “夫人,小心。”行路的男子护着妻子险险的躲过飞驰马车,黑着脸吼道,“谁啊!长没长眼啊,都快撞上人了!” “算了吧,王宫的人你又敢怎样?”好心路人劝那男子,妻子也忍气吞声拉着男人离去。 街上行人见了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上的东宫王室徽记,纷纷自觉躲到一边儿,这什么世道,太子向来行事雷厉,东宫的车谁可都不敢挡着。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震了一下,马车停靠在一座府邸门口,几个小厮毫不客气地将第二辆马车上的她们推下车。 “韩公公,您慢点。”最前头一名小太监堆满笑容,扶着前方马车上一位华衣太监下车。 “得了,进去吧。”韩公公昂着头带着一群人走进门,太子殿下还交有他差事在身。 “韩公公来了!快请进!”小太监们正推着少女们往门口走,韩公公来府中数次,一个守门奴才也懂得拜高踩低奉承着,这世道皆是如此么? 阿融紧闭牙关,突然想到又要被送到另一个恶人手里,心中不肯屈从。这个韩公公就带着几个小太监,身上的铁夹也被卸掉,如果放手一搏,或许能逃掉。 她用力甩开一个小太监的手,小太监瞪眼尖叫:“大胆!你竟敢逃跑!” 尖锐的声音立刻引来路人惊惑的目光。 “抓住她!”韩公公咬牙切齿道,手里猛拍打自己手里的拂尘。 阿融被逮住后,韩公公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小贱蹄子!还敢跑,想丢杂家东宫的脸面啊!” 小太监后驱赶街上路人:“看什么看,都走开!” 府外街上路边的百姓瞧见韩公公的气势,纷纷不敢再观望,掉头散开了。 阿融脸上红印乍现,萧黛、苏缨儿和云氏姐妹或惊吓或恼恨或迷惑地看着她。 韩公公让小太监看紧她们,一行人径自入了府,一路楼台亭榭,曲折回廊,进入一个圆拱门后停了下来。 “二殿下,再喝一杯吧。”亭下纱幔后一个柔媚女子的声音像蛇一般挤进阿融的耳朵,这艳丽女子身着艳红透明水波纱裙,香肩微露举着杯栈的举动真迷乱。 一长相俊邪的男子在榻上用舌尖轻舔美人的纤纤玉指,沿着指尖一路吻到那酒杯,顺着琉璃玉杯杯口一干而尽。 阿融跪在地上低着头想,这个轻浮风流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南楚太子口中的二殿下。 “二殿下,你真讨厌。”敬酒的女子是府中最得宠的熏夫人,她似娇似嗔地掩唇轻笑,白葱玉手上价值连城的艳红玛瑙串珠手镯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不是,殿下坏极了,”几个美姬迎合着,一模样清丽的女子这时软倒到他怀里说道,“殿下喝了薰儿姐姐的酒,也要吃茵儿和其他姐姐一颗梅。” “茵儿的梅,自是吃的。”这女子名唤荣采茵,是荣国公二女,两年前被家父送来二殿下府中,她舞姿绝妙,长相清丽,两年来颇受二殿下宠爱。 男子勾唇,张嘴吃了女子手上的红梅,而后长睫一敛,阴柔狭长的眼角底下阴气沉沉。 春风亭内,锺离荀躺在软榻中央,视线转至四周,阿融和其他几人不由咋舌……他们衣衫好单薄,丝毫不顾这青天白日,肆意宣淫。 时值正午四下静静,府中的下人们谁都不敢随意靠近前院打扰。 当朝楚王锺离苍有三儿二女,幼子早夭,王后生有嫡长子太子和长公主。王上的一些子女中,太子锺离雍常受王命出征,骁勇善战倍受王朝众臣拥戴,不过他的暴戾也为人所忌惮。 二殿下锺离荀也是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人物,他的生母早年受罪病故,而后性情大变*,王上让他另开府居住,但并未封王。他不受父王宠爱,整日美酒美姬不离,浑噩度日,在外名声实在不好。 亭中那人正是锺离荀,周身的姬妾围着他打转已许久了,整日不是酒池肉林就是唱香词艳曲,也不曾疲乏。 一声不吭的阿融在最末儿,她见前边有个身形矫健的侍从疾步走到帐外低声说:“殿下,太子殿下派韩总管送来了中晋送来的几个罪奴,供殿下取乐。” 这侍从名叫赫风,是二殿下的贴身人,一般人在这时候自是不敢打扰性情阴晴不定的二殿下。 “殿下,这赫风大人甚是无趣呢,没见着殿下和我们正欢喜。”熏夫人用美艳的身子靠着锺离荀,不满道。 “大哥的一番美意自然不能不领,”锺离荀用修长手指挑起熏儿的下巴,眼睛却望着帐外,用他阴气十足的嗓音慵柔淡淡道,“带过来看看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赫风受到命令,吩咐大婢女秋水,“秋水,殿下让你把人带到跟前去。” 韩公公和太子派来的人也跟着到亭前,不稍片刻,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被押送过去。 萧黛、苏缨儿哭哭啼啼,小声啜泣,本以为那个南楚太子会收了她们,谁料想又被转手送人,这个二殿下还是个不得楚王宠爱的。阿融轻轻闷哼了一声,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倔犟不屈服,无论是面对太子还是这个二殿下她都要坚强。 人被送过来的时候,二殿下还慵懒地斜卧在塌上,左拥右抱几个美人。美姬熏儿甚得二殿下宠爱,自负美貌,笑呵呵带着讥讽对锺离荀说:“殿下,真是一群肮脏的小东西。” 阿融不留意瞧上熏夫人手指摸上锺离荀结实紧致的胸膛,眼神勾魂极了,真糜乱……从未见过的如此调情的阿融不由红了脸,撇开视线。 “淘气,”锺离荀一下捉住熏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翼,娇宠地说,“就你淘气。” “熏儿知道殿下最疼我了。”熏儿媚媚地靠进他怀里。 “二殿下,这是中晋送给太子殿下的几个罪奴之女,模样长得甚好,便留了下来。太子殿下知道二殿下就好这口,这不,紧赶着让老奴送过来了。” 锺离雍身边的大太监韩公公说话阴阳怪气的,表面恭敬,眼神间却颇有挑衅之意。太子殿下吩咐过他,送这些人来,无非是对二殿下的讽刺,如果二殿下识相收下,那便相安无事。 朝中众人都知太子殿下待王弟好,常常劝他不要如此不长进,可暗里,这几年为二殿下搜罗了不少美女。 这些年,老楚王也每每说太子的好,越发不待见二殿下。 底下的阿融隐藏在最后,只听口口声声一个个“罪”字,不由得紧紧攥了攥拳头,太刺耳!一切是昏庸的晋王所为,罪也是爹爹犯下的,与她有何干? 第五章 艳容泼墨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大哥甚是疼爱二弟啊,抬起头来,让本殿下看看。”锺离荀挑着眉,微翘嘴角,直勾勾盯着下面几个恐惧得抖如糠粒的女孩。 少女们纷纷乖觉抬头,阿融低着头不肯抬起,在场之人只看到一个衣服污脏的少女跪在地上,不过她身线迷人,身材玲珑有致,这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姿色。 锺离荀阴柔地看了低着头的阿融一眼,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淡淡又重复了一遍:“本殿下你抬起头,怎么?是未听见?” 阿融心如止水,相反府内下人们都心惊不已,别看性格阴柔沉迷美色的二殿下发怒不见吼声,但切不可随便忤逆。 府邸里常常有姬妾和下人被罚跪或赶出去。 某夜有姬妾服侍的不够好,殿下便将她们轰出房门。 月下美人跪着哭泣,平日里宠爱她们至极的殿下此时毫不心疼。 有时,殿下姬妾太多,有的没宠过来,胆子大的便给殿下酒里下了媚药。 翌日殿下就吩咐赫风大人带着小厮给她们打行鞭刑,若下次不经允许再犯,即刻赶出府去。 给殿下磨墨的丫鬟,黑墨溅了点砚外,便拉去罚跪一天。 还有给殿下烹茶的婢女,呈上的茶凉了或是烫了,捉起来就是一顿板子。 如此等等,数不胜数。 这个二殿下的命令震慑不到她,其余几个人被阿融倔犟的模样吓着低伏到地上,她们都不想送死!不吭声的阿融樱唇紧紧抿着还是不抬头。 “你这罪奴好大的胆子!”韩公公记得在门口就是这罪奴意欲逃跑,拖拉耽误要事。 韩公公就没见过这么傲气的小奴,他一步向前,枯瘦手指发力捏住阿融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察觉昨日脸上是满脸灰尘,阴气的嗓子低喝:“好几个小罪奴,昨日竟敢欺骗太子殿下和本公公!” 韩公公怒气冲冲用白尾拂尘将她脸上灰尘扫去,瞬间阿融的脸映入众人的脸,无人不倒抽一口凉气。 如妖如仙的一张脸,五官形似艳花引人注目,丹凤美目妖娆微翘,含烟如远黛山眉,小巧鼻子莹堪比似凝脂,一对樱粉丰润唇瓣,皆清艳有余。被送来的几个少女姿色都是上乘的,然而和她相比起来顿时逊色甚多。 就连二殿下院内的一群莺燕,也都赶不上……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相貌之人?妖娆之极?那罪奴之名的刺青刻在她莹白的眉心,更衬得她一张脸更是妖艳无比。 几名少女的颈脖处也都刻有一枚罪奴的刺青,不仔细看并不易察觉,而她的刺青却在现眼的眉心之处。 阿融容貌展现时,锺离荀有片刻失神,的确像……他心中微澜。旋即嘲弄一笑,大哥这些年在他身边可是安插了不少细作,这次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你……”韩公公死死盯着阿融的一张脸,不由呆住,“如此美貌,竟未发现……” “确实貌美,二弟多谢大哥美意。”方才那片刻的回神只是瞬间,随后他恢复一贯的神态,轻邪一笑。这次的笑意似乎到了眼底,带着丝丝玩味。 “这……”韩公公有些无言以对,少了很多来时的嚣张,末了,抚了抚衣袖,“那不叨扰二殿下了,老奴告辞了。” “秋水,送公公出府。”锺离荀懒懒抬手吩咐道,最前头的婢女匆匆告退。 送韩公公一干人等出了府后,一群姬妾均虎视眈眈,锺离荀则色眯眯地看着石阶底下跪着的几个美貌少女。 特别是这个小罪奴生得果真是一副好皮囊,姬妾们嫉恨的目光如刀切削在阿融的脸上,熏儿一双含妒媚眼也不离跪着的阿融。 春风亭,紫炉生烟,美人如玉在怀。 “再走近些,本殿下好好鉴赏一番美人。”锺离荀把玩着美姬的手,让几个少女过来,赫风推了她们到亭前。 熏夫人自是对这几个罪奴不顺眼,必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她媚眼对锺离荀放秋波,却向几个少女挑衅道:“殿下喜欢赏舞赏曲子儿,你们哪个有这些本事啊?” 这府里荣采茵舞姿最妙,不过唱曲儿却无人比得上她熏夫人。 锺离荀勾着熏夫人的发丝,诱惑道:“熏儿想听曲赏舞了?” 熏夫人媚媚道:“熏儿无聊,也想看看新鲜的,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致呀?” 这个熏夫人俨然一个妖精,风姿百态,举手投足间,魅惑丛生。 下人们汗颜,怪不得殿下这么宠她。 “好啊,”锺离荀轻邪勾唇,温柔摸了摸熏夫人的白玉下巴,“熏儿喜欢,便如熏儿意。” 熏儿晲着眼:“你们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啊?使出来让殿下和我们瞧瞧。” 底下的几人紧张,面面相望,叫碧涟首先勇敢地站出来:“奴婢碧涟,会弹落霞琴。” “嗯,弹来听听。” 锺离荀对侍女秋月道:“秋月,你去把书房里明太妃送给本殿下的落霞桐木琴拿来。” 落霞桐木琴是二殿下去年生辰时宫里的明太妃送的,明太妃在二殿下母妃去世后抚育过二殿下两年。 秋月不情愿道:“殿下爱惜太妃送的东西,那把琴小心珍藏了好久,殿下真要拿出来吗?若是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熏夫人怒道:“秋月,别以为你贴身侍候殿下就不知身份,殿下要做的事也敢忤逆。”她一直看秋月这丫头不顺眼,仗着殿下的几分倚重总是不知分寸。 秋月自觉理亏,气恼:“殿下……” 见熏夫人训斥秋月,锺离荀有些不耐地道:“快去将落霞桐木琴拿来。” “是。”秋月匆匆离去。 秋月将书房里拿出来的古琴放在亭中书桌上,掀开遮盖包裹的锦布,琴上雕刻着精致的莲花图案,一把材质上好木琴展现众人眼前。 “你过来,本夫人唱曲儿,你奏琴,看你弹得怎样。” “是,奴婢遵旨。”碧涟应声缓缓走过来,抬手,偏头,玉指轻拨丝弦试音。 熏夫人媚眼微眯,看这架势,应是个会弹的,那便有你好看! “《催花未歇花奴鼓》可会弹?” “奴婢会。” “嗯。”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不忍覆馀觞,临风泪数行。”熏夫人媚音清泄,音调越来越婉转,语调加快,明显是故意为难碧涟,“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初始,曲若空谷幽兰之美,如清溪倾泻,很悦耳。 而后,只见碧涟手指越来越快,手下如生花,就在熏夫人快唱完之际,碧涟猛地一收手,一个音弹错了,手指划破出血。 “奴婢该死。” “行了,能跟上本夫人唱曲儿不多。”熏夫人得意道。 锺离荀赞赏地用指腹摸了摸熏夫人丰满的红唇,魅惑道:“熏儿还想玩什么?”他陪她玩个够。 熏夫人终于将矛头转向阿融,她必要让她知道,长得狐媚绝色又如何,她才是这府里最得宠的女人! 瞧了瞧阿融的脸,涂丹寇的手指了指,对锺离荀逗趣道:“这个小罪奴眉间一点刺青碍眼得很,熏儿有办法帮她掩掩。” 锺离荀颇感兴趣:“熏儿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主意?” 熏夫人拍手:“把文房四宝拿来。” 众人一惊,文房四宝?难道让这个一介罪奴去鉴赏这个?一个小小罪奴怎么会啊…… “你,给本夫人过来。”熏夫人最会折腾人,姬妾们都准备看好戏,侍女拿来四宝。 阿融犹豫了一会儿,她反抗又能怎样,还是走了过去。 熏儿得意执笔,蘸墨在她眉心画上一笔。 突然,一媚笑,手一抖:“哎呀,熏儿无用,画偏了。” 锺离荀和众人一看,只见阿融绝美的脸上赫然画上一大块黑墨,胡乱涂抹,难看极了,熏夫人自然是故意的。 阿融咬牙,捉弄羞辱人很好玩吗……从前被姐妹和夫人羞辱,没有家了以后又被这所谓二殿下的姬妾羞辱。 谁知这二殿下不揭穿他,竟乐坏,泛起阴柔笑容:“熏儿果然有趣,哈哈哈……” 第六章 侍寝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熏夫人而后瞥了眼锺离荀的脸色,也不知爷什么想法,酸溜溜地强颜欢笑,试探道:“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几个小罪奴呀?” 熏夫人抬起圆润玉手依旧给锺离荀喂酒,酒喝得差不多,果子也吃够,锺离荀斜眼吩咐秋水:“玩也玩够了,都带下去好好清洗打扮,晚上都送到依梅殿来。” 锺离荀眸中情绪未变,他不过是先会会这些女子,细细打探这些少女的底线,秋水赶忙下去办了:“是,秋水领旨。” “殿下,你今夜不要我们陪了吗?”听到锺离荀今晚就要宠幸她们,熏儿等几个姬妾不依,连连幽怨喊道。 熏儿软软靠在他怀里,撒娇道:“殿下,往日里太子殿下和敬王爷送来的姐妹都是干净貌美的,可这些罪奴如此肮脏低贱,怎配侍候殿下?殿下莫要被这群小罪奴迷惑了呀。” 媚儿丰满微胖的身体也倚到榻边,媚着嗓子不依不饶附和:“殿下,平日里你可是最宠爱我们了。” “怎会?只是大哥送来的美人二弟只能却之不恭啊,”锺离荀眸中含笑,手温柔抚着熏儿和媚儿埋怨的脸庞,邪魅而风流一笑,笑意却若有似无,“熏儿,媚儿,你们都是敬王叔赠与我的,敬王叔和大哥交好,她们亦是大哥送来的人,以后你们便是姐妹,都好好伺候本殿下。” 熏夫人听到“敬王”,只好忍下怒气酸道:“是,熏儿知道了。” 锺离荀的众多妻妾大部分是太子、敬王以及朝中官员明里暗里送来的,他见美人皆照收不误。 熏夫人是敬王的人,实则也是太子的人,只不过,熏夫人见锺离荀被这几个小丫头的美色迷住,心中不爽罢了。 虽说这群丫头里必有太子的人,也就是和她站在一边,但,在这府中已站稳脚跟许久,她一向高傲,自是不想有新人踩到她头上分一杯羹。 方才捉弄了她们一下还是不解气,但是殿下都这般说了她又能奈何,暂且咬牙吞下这口气,日后她绝不会给这几个小东西好果子吃的! 醉玉浴殿,占了整整一个浴池的淡梅画屏风虚掩遮住浴池里乍现的春光,源源不断的温泉从池壁四周的石鲤鱼头口中流泻入浴池。 沐浴时,奢华无比……置身雾气飘渺浴泉中,数女侍用牛乳和红玫瑰花瓣给她们汤浴,这些出身中晋官家的少女们也未见过如此奢侈沐浴之地,新奇之余惧怕之感都快忘记。 侍女一排排入内,托着净身后侍寝的衣物。现在她们得到殿下的认可,应尊称一声“姑娘”,秋水恭敬地吩咐:“姑娘们,请换上衣物。” 阿融随手捻起一件,不料,一手猛地伸过来生生夺去手里衣服,不用猜就知道是萧黛。 “我就要这件,都不许跟我抢!”萧黛一把抓起侍女衣盘里的一件深粉色牡丹流光纱裙,挑衅看着阿融,生怕谁抢走似的。 萧黛爱不释手抚摸真丝面料,双眼放光:“这南楚二殿下真是养尊处优啊!我在府里也没遇见这么华贵的衣服!” 苏缨儿不由羡慕感叹:“黛姐姐,你这件衣裙果真是华美啊!” “是不是很适合我?”萧黛往日是萧府的嫡长女,一贯被人追捧,下人们也违心好生奉承。 “是呀,很适合黛姐姐,黛姐姐天人之姿,穿上这衣裙定能大获殿下宠爱!”苏缨儿满嘴好话。 “黛姐姐,放心!没人跟你抢!”阿融嘲讽道,眼底不屑顿显,她实在看不惯萧黛那自私自利的模样。 “你这个贱人,还敢讽刺我!”萧黛见阿融眼中嘲讽之态大怒,冲上前就准备殴打阿融。 “姑娘,且慢!殿下还等着你们侍寝,切不可耽误。”这时大婢女秋水看不下去,本是去为殿下侍寝,却要打起来,太子送来这些细作果真不安生,日后也不知如何霍乱府邸。 萧黛脸色僵硬,这个婢女像是殿下得力之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苏缨儿见萧黛停住也不再打闹。 浴后,几个少女候在依梅殿外,阿融站在最末儿,远远见前边一片梅林梅花未开,只有簇簇青葱点缀在树上,她心里讪笑,傲骨梅花和那个二殿下怎么相配? 思罢阿融和几人已被送进一所宫殿中,大门合上,光线昏暗,这场景阴森得竟与那日与南楚太子雍见面的场景十分相似,灯未点上,这风流好色的二殿下是想混水摸鱼和美人躲猫猫?果真是奇怪的癖好。 “啊……”碧瑶惊乱中回头,瞬间怔住。 “美人,就先从你开始吧。”锺离荀着一件暗红长袍出现,白皙精瘦胸膛敞开,笑眯眯抱着碧瑶,捏住她水嫩的下巴,“怎么,见到本王不高兴吗?” 碧瑶身体害怕得颤抖,她从小胆子就小,从前在家里全靠碧涟大姐护着她,府里的姐姐妹妹才不敢欺负她。 看到锺离荀横抱起惊慌失措的碧瑶,碧涟匆忙上前跪地:“殿下,我妹妹年纪小,恐怕不懂得服侍殿下,我比她年长几岁,还是先让我来代替她吧……” 是白日里醉轩亭弹琴的少女,碧涟清美的面颊填满了忧虑之色,胸口如压巨石满是担忧,碧瑶还小怎可经得住房事。 “你今日琴弹得不错,下一个就你,”锺离荀闻身转过头,不为所动,唇畔依旧含着阴柔的笑,抱着碧瑶走向中央的大床:“不急,今晚你们都是本殿下的。”大哥的细作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依稀见跪在地上的碧涟紧张的神态,阿融的心忽然变软,她也有一个妹妹,不过兵荒马乱,她们姐妹天人两隔。 坚定下心神,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阿融握着拳头直起身,身着单薄的纱裙走向锺离荀。 “殿下,我来服侍你吧,何必为难一个小妹妹。”阿融微低着头,咬了咬唇,接着说,“今日冒犯殿下,特意赎罪。” 灯光朦胧,这少女身姿妖娆迷人容貌绝世,方才在角落里,因为默言不曾有人留意她。锺离荀俊目扫向她的脸,亭下那张脸……他神色不变,眸子却越发深不可测。 “哦?”锺离荀又恢复平日的神色,被放开的碧瑶弹坐了起来,一脸恐惧慌张地收拾衣服,缩在床角落。 “奴婢会好好服侍殿下的。”阿融手心冒出层层细汗,强压着心内的慌张。她抬起头,一双眸子静静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倔犟,或许她可以救救云碧瑶。 “有趣,”锺离荀邪笑着侧躺在床榻上,“那你过来,先看看你服侍的本事。” 第七章 刺杀殿下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是,奴婢遵旨。”阿融走过碧涟身边,绝世的脸上饱含坚定的神态,碧涟也被阿融水眸之润色惊到。 阿融微微侧头向碧涟看了一眼,表达自己示意,意思是让惊魂未定的碧瑶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碧涟明白阿融的好意,抿着唇,投以感激的眼神。 然后朝惊慌中的碧瑶摆手,碧瑶看到姐姐的暗示,心里这才少了许多害怕,慌忙拉扯着衣服跑下锺离荀的床榻。 阿融衣裙逶迤,粉色半透明如蝉翼的纱裙隐隐约约裹在身上。带起淡淡的花香,是方才沐浴的味道,清甜香腻,让人闻了越发迷离。 “啊……”刚靠近床榻,锺离荀就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阿融未注意,腰间感到一阵疼痛。 在大床上翻了一圈,一下子瘫倒在锺离荀怀里,阿融瞪大眼,锺离荀动作太过迅速,让阿融猝不及防。 锺离荀用修长如竹的指节勾起阿融的一缕青丝,似笑非笑,大哥的手法越发长进了啊,居然找了一个相貌如此相像她的细作,他们以为,这样,是觉得他舍不得下手吗?……可笑。 男人的热气喷洒在脸庞,这热气像小猫的爪子轻挠心口,痒痒的,酥酥的。 阿融从来没和一个陌生男人靠得如此之近,她的小手自觉抵着锺离荀。 陌生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梅花体香扑面而来,浓烈得让阿融几欲退缩,恐惧未知的感觉让她差点流泪。 “好香啊。”锺离荀轻轻细嗅阿融的发丝,狭长的眼角充满了一股邪气。 看到阿融紧张的神态,他低低一笑,他明显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的故意挑逗,为的是让她窘迫慌乱,她偏不! 阿融马上稳下心神,雪白的小手搭在他的宽肩上,绝美的小脸一点点靠近,锺离荀身上有淡淡梅香,阿融偷偷屏气排斥不去闻这令人迷乱的香味,眼睛不直视他。 锺离荀一双眼却直直将她锁住,薄唇有浅笑,自己并不动作,好暇以整地等她行动。 不能再犹豫了! 阿融猛吸口气,镇定不少。 突然向锺离荀翻身,靠近他修长身子,一拉他的衣服,轻喊:“殿下。” 这嗓音甜腻得根本不想自己的,阿融脸微红,而后自嘲自己无用,已经这般,怎么可能还有退路? 床几尺开外跪着的萧黛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融的动作,她竟然如此大胆? 锺离荀也没料到阿融会如此动作,眼眸一敛,旋即一笑,薄唇贴上了她嫩白如玉的小脸。 缓缓伸出舌尖,在她手背雪肤上留下绵绵的水泽。 阿融身体一颤,陌生的潮流如海浪冲刷着身体,软软绵绵,身体慢慢虚浮。 “唔。”阿融喉间荡漾出破碎的声音,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探进薄纱里,轻轻浅浅地,挑动人的思绪。 身上女人媚如醇酒的姿态让锺离荀差点迷失,这个女子实在太过妖娆醉人,让他都快忘了他只是在试探她的身份而已……他的手挑逗美人,燥热难以压制下。 下一刻,阿融却抬起了手,这时锺离荀的一双手还搭在她的身体上,她趁着他毫无防备之际,快速拔下发髻上的钗环,朝着他修长的脖子狠狠一刺! 随后她也会被他糟践,可她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想被迫失身! 虽然阿娘愿她好好活着,可她真的不愿这样活着! 对不起了阿娘! “啊!……”不远处,萧黛、苏缨儿以及碧瑶惊呼大叫,一向沉稳不乱的碧涟也被阿融大胆的举动给怔住。 锺离荀攥住了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发钗轻微划过了他修长的脖子,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红痕。 用力捉住她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本殿下。” 那杀意转瞬即逝,但近处的阿融却察觉到,包括刚才,她有一瞬间的疑惑,整日养尊处优的二殿下出手怎会如此之快,似乎武功颇高。她曾学过一些搏斗防身术,虽只是皮毛,但她勤学,对武功倒略知一二。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这些不关我们的事,是阿融胆大妄为!我们会尽心服侍殿下的!”除了碧瑶和碧涟姐妹俩之外的萧黛和苏缨儿哭喊道,她们害怕阿融刺杀二殿下之事牵扯到她们,连连求饶。 “来人,送夫人们去住所。”锺离荀向门外吩咐,不稍一会儿,殿门被推开,侍女秋水领旨。 走到几个少女面前,邪肆一笑:“今晚伺候得很好,起来吧。即日起,你们就是本殿下的姬妾。” 自知没被迁怒,几人心惊未平连忙起身,锺离荀走到碧瑶身前,碧瑶有些害怕地缩过身子。 锺离荀勾着唇抬起碧瑶的下巴,复又放下她苍白的小脸:“带下去吧。” 碧瑶突然担忧起阿融,阿融此时却孤身一人跪着床前冰凉地砖上。 是阿融救了她,碧瑶于心不忍,鼓起勇气: “殿、殿下……你要处置……” 话未说完,姐姐碧涟拉住她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惹怒锺离荀。碧瑶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被侍女们带出了殿。 “不许动。”锺离荀回到床边,身形修长俊美,把阿融拉起来丢到床上。 敢刺杀他,是个有身手的。 大哥的细作又来了一个,心中冷声一笑,他不会简简单单放过她……他要她成为众矢之的。 “不要……”阿融瞪大眼睛,锺离荀解衣的手法熟练灵活,阿融无法反抗,见他邪气的眸子没有情欲,心头突然害怕起来他接下来会如何对她。 锺离荀束住阿融的手脚绑在床榻,盯紧她羞恼美目,似看她也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记住,本殿下不会碰你,但你要永远服侍于本殿下,在外人你永远都是罪奴。” 这话深深刺痛了阿融,阿融咬紧樱唇,不吭一声。 她该如何反抗!? 深夜不知何时晕死过去,头脑昏沉难受,如同溺在水中起起浮浮。 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床边将她抬起,耳边一直回荡着一个男人阴冷的嗓音。 第八章 贬为低等浣婢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翌日天亮,头重如石,细碎脚步声和说话声如同昨夜噩梦中的场景一般,她未着一缕,然后衣衫不整被人抬了出去……废置很久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 “起床了!还不快滚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浣衣院的丫鬟小桃走进关押犯了错的下人的小屋,冲过来狠恶地掀开阿融的被子。 被摇晃中的阿融清醒,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极小的屋子。 房中陈设简陋,破旧的木桌子,窄小的床,潮湿的被子,再低头看看自己,婢女的衣裳? “你以为你是夫人们啊,睡到这个时辰还不起来干活!”就知道狐媚主子,居然想飞上枝头!呸!小桃唾弃了她一口。 “你昨天晚上被殿下宠幸,抬出殿下的寝殿,被贬为我们浣衣院的低等丫鬟了,以后你可得给我们勤快老实点!”小桃和几个人拉起怔怔的阿融,她被狠狠摔到了地上,腰摔疼了。 “殿下吩咐过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做浆洗打扫的活。每日子寅时起,亥时睡,不能有丝毫怠慢,不然就狠狠处罚你。”脑中兀地闪过昨日的画面,原来不是梦……那些都是真的。 “赶快出来!外面那一桶衣服是你的!”说完,小桃带走几个婢女走了出去。 阿融缓缓站了起来,走出房门,眼前是一个大院子。庭院两边值了两棵大树,中央有一个大水池,旁边还放了很多木桶,四处都是卷着衣袖浆洗主子衣裳的婢女。 桶里的衣物布料粗糙廉价,颜色暗沉,肯定不是那些姬妾穿的,这么低等的衣服只能是下人们的。 阿娘是妾却善待下人,用膳都是一大桌,不分彼此。阿融洛儿和下人相处也好,经常一起玩耍嬉戏,都是人生养的,为何如此尊卑分明。 苦笑一下,在一院子人敌意的眼光下一步一步走到木桶边,挽起布袖。 树下阴凉,四下响起棒槌拍打衣物的声音,衣服洗涤后落水的“哗哗”声,这些都掩盖不了浣衣院里女人们的嘀咕声: “哎,你看看她,听说她是东宫送来服侍殿下的,如今怎么弄得这副下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狐媚的,妄图勾引殿下,殿下什么女人没见过,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别说,她姿色倒是上乘,看那妖艳模样,肯定是个骚狐媚的!” “可不是,听说昨天晚上她光着身子被人抬出来的,哟,真不知羞耻!” 院子里的浣婢交头接耳,边干着活便聊天。阿融独自一人全神贯注洗着衣服,她们时不时将目光转向阿融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些人嘴巴如毒舌,阿融不想听到都不行! 手里不停地搓洗衣服,锺离荀没有杀她而是以这种方式狠狠羞辱她。浣衣院的女人们的闲言碎语足以让人身心俱疲。她苦笑一声,受着便是,至少清白还在,不能辜负阿娘的叮嘱。 洗完最后一件衣服,耳边嚼舌根的话未尽,阿融实在无法忍受,索性手里的活也干完,咬了牙将棒槌一丢,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聒噪的地方,耳不听为净。 “你干什么呀你!棒槌砸坏了你赔得起吗?”阿融难受地一丢棒槌却成了她们挑拨的话柄,小桃全程都注意着阿融,阿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本来以为是个忍气吞声的,没想到刚洗净衣服就将棒槌重重一扔,还了不起得很! “对呀!你和我们一样的身份,不对!你现在可是失了身子的人,殿下不要你,可比我们还低贱!在这儿横什么横!”小桃身边一个跟班鹃儿的应和。 这位二殿下真是手段高明,不过是夜里被人光着身子从房里出来,现在已经被担负上低贱失身之名。 “我只是做完事情,去歇息一下!”阿融怒道,她们老是关注她,难道不累吗?她自己被盯着都累了! 小桃冷冷道:“你还想歇息?我告诉你,在这浣衣院只有干不完的活儿,哪有你休息的份!” “你们这些小蹄子,都在吵吵什么!还要不要这个月的例银了!”浣衣院李大娘走过来不耐烦的大喝,是个中年女人,身体肥胖浮肿,阿融好奇在浣衣院艰苦条件下怎么养成这般*的。 小桃对李大娘讨好说:“李大娘,是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做事累了还想去休息!” 李大娘一对肥厚油腻的眼皮挑了挑,轻蔑地上下打量阿融:“还愣着干嘛!别想休息,没到吃饭的时候不能停!” 说完李大娘扭着肥硕的身材进屋歇息了,话说多了气都喘不上来,小桃最后得意的瞥了阿融一眼。 晌午吃饭,浣婢晾好衣物朝浣衣院后的大食堂走去,大锅煮的饭菜,每人只能吃定量。饭菜味道差,肉少素多,然而这些她们每天要做很多活。于是,巴结大娘、大婢女和管事小厮已成惯例。 刚进食堂门口,大家都对阿融有敌意,对她投来厌恶的眼神。有人脸色不好地拦住了她,浣衣院的婢子没有什么高低等级,阿融低头看见一双和自己相同的灰色布鞋,是清晨训斥她的小桃:“你的饭食不在这里,在那边。” 手指的方向是食堂侧门的一个小房间,阿融没多想,径自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装剩饭剩菜和腌制咸菜的木桶,木桶里的东西肮脏不堪。 “哈哈哈,她就只配吃这些东西。”在浣衣院当差很久的小桃最爱捉弄人,小桃性子高傲,浣衣院里大部分人都拥戴她,生活枯燥的浣婢们最喜欢看新来的人被笑话嘲弄。小桃等人碗中饭菜很可口,都是平日里打点大婢女和膳房的人多了,吃食自然好。 “你们欺人太甚!”阿融手指陷入掌心的肉里,什么话也没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再进来时手里提着一盆污水,尽数泼到小桃她们的饭菜上。 “你这个贱人!”小桃大怒,拉着鹃儿将李大娘叫来,委屈道,“李大娘,你看她,将我们饭菜都弄脏了,怎么吃啊!” 李大娘一看饭菜里的泥土和碎屑,怒喝阿融:“你这小蹄子,这么大胆!?尽给我惹事,看我不好好责罚你!” 李大娘说完就拿起一根大粗棍向阿融挥来,阿融扶住那根棍子,在李大娘怔愣的眼神下,缓缓道:“大娘,您弄错了!先是小桃姐姐不给饭我吃,我没饭吃就没力气干活,我不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呀。” 听完阿融一番话,小桃和鹃儿几个婢女有些心虚,李大娘看了几眼小桃,大喝:“你们这些贱蹄子,没一个省心的!赶快再自己去领饭,好好给我干活,要是在为这些小事惊动我,有你们一顿棍子!” 李大娘离去,小桃几人讨好地跟在后面:“李大娘,我们错了,您别生气了!” 李大娘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离去,小桃她们憎恶走回来:“阿融,没想到你有点本事啊,你给我等着,我们之间还没完!” 第九章 羞辱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小桃和其余几个婢女故意为难阿融,让阿融搓洗完几大桶衣服,手被搓得通红,她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李大娘下午火气很大,如果再纠缠免不了一顿棍子。接近寅时,衣物洗完晾好。 夜空中挂着一轮小小的月牙,月光淡淡。繁星点点,倚梅殿外一棵棵梅树枝头青翠,在月光和星光的笼罩下,有朦胧之美,如羞花美人半遮面。怡人美景,美景美人。 “殿下,再喝一杯嘛~”姬妾媚儿眯着细长如狐的眼,她在众姬妾中颇得宠,和熏夫人交好。丰满手指半勾着玉杯,锺离荀邪气深眸暧昧地看着媚儿,敬王叔送来的美人姿色和服侍人的本领向来是数一数二的。 锺离荀二话不说,饮下美酒,熏夫人也靠过来,衔了一块香糕去反哺给他:“殿下,尝尝熏儿做的八珍花糕。” 八珍花糕是这些日子离都最盛行的小吃,熏夫人不仅小曲儿唱得好,下厨手艺也是一绝。 糕点被捻于玉指间,软糯花香飘散,本以为殿下会吃她拿手的糕点,不料,锺离荀皱了皱眉:“熏儿自己吃吧,本殿下暂时没胃口。” “殿下,你怎么了?可是这八珍花糕气味不好?殿下不是最喜欢吃糕点的吗?熏儿记得殿下最喜欢吃的是梅花糕。”熏儿喂锺离荀的手顿了顿,不高兴地放下。 梅花糕是锺离荀母妃所做,母妃在时,王宫梅微殿后一株株红梅树开得正盛,一抹婀娜如梅的倩影背影出现在偏殿小厨房,悄悄走近的父王搂住母妃,二人端着梅花糕出来,喂给儿时吵着要糕点的锺离荀吃。 回忆止住,脑海浮出一女子与红梅交相辉映的容貌,锺离荀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唇瓣却出现一道邪笑:“熏儿、媚儿,去把那浣衣院那罪奴叫来,我们去寝殿。” 熏夫人一听殿下让阿融那个罪婢过来,心生不快,不由嗔怒埋怨道:“殿下!你让那个肮脏的浣婢过来干什么?有我和媚儿服侍你就行了呀。” 媚夫人也隐隐憎怒,媚脸脸色已不好看:“殿下,那个罪奴不会服侍呀!” 前几日阿融在床榻上青涩动作,他还记得,锺离荀阴柔一笑:“就是不会服侍才有趣,熏儿、媚儿,你们服侍本殿下,她在一旁服侍。” 熏儿与媚儿同时对视一眼,二人眼里都充满了得意,双双媚媚应道:“是,熏儿和媚儿定好好服侍殿下,让那个罪婢好好瞧着!” 十几个浣衣院的婢女住在一个拥挤的大房间,房间是一层矮楼,今夜回来相比往日更加吵闹,叽叽喳喳就像乌鸦不停在叫唤。一进门阿融听见小桃指着她的名字议骂,说的话难听不堪,房间里的人对走过来的阿融指指点点。 “殿下居然又要阿融那个贱人去侍寝?” “真是个不要脸皮的!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总以为被殿下宠幸过就高人一等似的,最后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只能在浣衣院洗衣服!” “是啊是啊,像我们这种奴婢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像她那样,迟早没命!” 秋水静静提着灯笼立在屋外,对小桃等人叫骂阿融毫不插手,殿下将她贬为浣婢送到这个是非多的地方就是要逼这个奸细就范,但面对辱骂面不改色的阿融,秋水有些惊讶。 叫秋水的侍女穿着淡绿色水裙,头挽一个低矮蝴蝶发髻,碧玉青簪,气质竟不逊色闺秀贵女。另外几个侍女穿淡黄色的水裙,比阿融等人穿的蓝粗布衣裳好看太多,看着也面生,不像是浣衣院的人,阿融不认识她们。 “你们是谁?为何抓我?“阿融双手反抗抓捕,用了全力去挣脱,无奈以少对多,她们也卯足了劲,最后阿融呗二人押住手臂反折到后背,阿融感觉手臂都要被勒断,火辣辣的疼。 “浣婢阿融,我是殿下前院的大婢女秋水,今夜殿下吩咐我带你去醉玉殿沐浴侍寝,你要是不服从,休怪我不客气。”侍寝是由头,殿下真正目的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秋水语气无波吩咐,不过也未想到阿融如此挣扎,难道是故意反抗,掩盖她的细作身份? “连前院的人和秋水姐姐都不知道,也不知怎么爬上殿下的床!” “还不是长相妖孽,狐媚殿下!”这时小桃和鹃儿恶毒地议论她,阿融才知道穿着这种衣服的是前院之人,小桃经常提起前院是锺离荀居住的地方,像她们这种浣衣奴婢只有送衣服才能偶尔进入前院。 醉玉殿,泉水源源不断注入池中,看到梅花屏风时阿融记得几日前来过这个浴池一次,想到接下来又要被那个*的男人强迫,忍不住反抗。 “我不要侍寝,你们放开我,我只是一个低等浣婢!”阿融吼破喉咙,无人再理会她,侍女将她的粗布蓝衣粗暴扒下,她被毫不客气丢入浴池,刚及腰的泉水淹没过阿融的腰身,水汽弥漫,香肩毕露,花瓣铺了满满浴池。 “这可由不得你,本殿下想要谁侍寝就要谁侍寝。”转过身,正见一个半裸的男人走下浴池,他身白色半透明披丝绸浴衣,阿融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锺离荀如魔如妖,脸庞俊美,修眉入鬓,唇如刀削,肌肤如玉,墨发半束着,慵懒而惑人。他的脸一点一点放大,阿融居然痴呆着忘记了行动,身体僵硬。 “嗯……我不要侍寝……殿下,我只是一个低贱的罪婢,而且我上次还刺伤了你……”锺离荀猛然将她横抱起丢在床上,阿融死死咬着樱唇挥打手臂,边说边挣扎,希望他厌弃她,不再以这种方式强迫折磨她。 “嗯?知道你现在是本殿下的罪婢?那你觉得你有反抗的理由吗?”他邪笑着摸了摸她光滑细腻的雪白脸蛋,眼底的神色莫名,在看她似乎也不在看她,“真是美的一张脸。” 阿融听罢呆住,她犯了错,锺离荀现在是她的主子,挣扎是徒劳。锺离荀见阿融思索,旋即压在她身上,沿着她的小耳垂一路向下,绵延至精致的锁骨。没经历过这样的情事,紧紧抿着唇,不吭一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的。 “不要,不要。”阿融没料到锺离荀突然的举动,身体一下子颤抖,手死死抵着锺离荀温热的胸膛。 “上次还没碰过你,就被你刺伤,这次你别想跳脱得了。”锺离荀阴柔一笑,继续舔吻,脑中闪过那日她一簪划喉的场景,仍然觉得有些意外和吃惊。 突然没了动作,锺离荀坐起披衣,阿融心中一喜一忧,面前这个人太过阴晴不定。 “还是这么青涩,”转头捏住阿融的脸,妖邪笑道,“你看着本殿下的宠妾们是怎么服侍的,好好学着。” “殿下有两日没召熏儿侍寝,熏儿想你了呢!”不知何时熏夫人衣衫暴露,身姿媚媚飞进锺离荀怀里,媚夫人也走到锺离荀身侧:“媚儿也是呢。” “你在帐外跪着。”锺离荀语气冷冷,看见那张脸心中有些不快,让她跪着观摩。 不要她侍寝才好,阿融逃也似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稍片刻,几个人衣衫尽褪,眼前上演一幅春宫图,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欢好。 薄薄的纱帷浅浅遮住几人,锺离荀被两个妖艳美人如蛇缠住腰身,想起跪着的阿融,对着帘外命令道:“过来,舔我的脚。” “这小罪奴真是低贱的很,殿下,瞧她那低顺模样。”见阿融吻上锺离荀的脚,熏夫人妖媚嘲弄。 锺离荀瞥了一眼,竟看见阿融颇高兴的神色。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个女人……难道是宁愿这般羞辱她也不承欢?他阴冷喝道:“滚!都给本殿下滚出去。” 第十章 熏姬掌嘴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前院下人们的衣服晾晒好,阿融和鹃儿以及另外两个浣衣院的婢女走在通往前院的走廊。 “浣婢阿融,熏夫人派你去问话。”生生迎上来几个人,菊秋冷硬地对她说,一双眼冷冷看着阿融,手傲慢盘在胸前,那眼神明显表示她没有拒绝余地。 昨日是殿下主子,今日又是得宠的熏夫人。熏夫人和其他夫人在这府中虽同为姬妾,可殿下最宠爱器重她,她的地位和权势也不是其他夫人能比,明里暗里府里的人都尊她为大夫人。 阿融感到可笑,熏夫人找她必定没什么好事,忍不住反驳说:“这位姐姐,我还要去送衣服,你怕是弄错了吧?” 和阿融一起送衣服的鹃儿不敢得罪脾性狠厉的熏夫人,她和小桃又讨厌阿融,如果熏夫人找阿融麻烦,小桃和她高兴坏还来不及。 鹃儿连忙夺过阿融手里的衣服,讨好地那来势汹汹的几个婢女说:“姐姐们,你尽管带她去吧,衣服我们送就行了。” “你还敢分辨!?你不去也得去,就单是主子的吩咐,你哪有敢推脱的!”一个婢女气焰嚣张地呵斥着,她们身后可是有熏夫人这座大靠山!鹃儿几人匆匆弯腰行礼告辞,菊秋更是冷冷翘着嘴唇。 “走,带走!”将阿融拖去了前院,来到一个阁轩,院门的匾额上提笔写着“茵芳阁”三个字,院子布置华贵,院内景致优美,中央那方还搭建了一个作舞的台子。 “你们几个,搬花的时候手脚利索点!这些花最是精贵!随便掉一朵花那你们卖了也不够抵的!” 数十个婢女将各色的鲜花摆放在四处的花坛处,本来说是熏夫人问话,可阿融却被安排着一起修剪花盆里的花。 “我家夫人真是天生贵命啊!” 听几个女孩嘀咕,说茵夫人是荣王府出身,相貌美丽可人,舞技又深得二殿下喜爱,今日二殿下新得良花,知道夫人喜欢便紧赶着送来了,然后便是夸耀自己夫人如何如何得宠。 阿融装作耳聋,不去理会这些事,只想早早做完事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茵妹妹,殿下真是疼你呀,这满园的花,怕是皇宫的也比不上呢!”这柔媚刺耳的声音,阿融忘不了,那夜的讽刺犹在耳边。 众人眼见熏夫人和媚夫人等人自屋内走出,熏夫人和茵夫人并肩而行,后面还跟着其余几个姬妾。 缨夫人和黛夫人是太子送来的两个罪奴,此时华美衣袍上身,珠钗别鬓,贵气不凡,与初始判若两人,可谓春风得意。 她们上次承了宠,与阿融便是云泥之别。 另外,还有新封涟夫人和碧夫人几个人,她们静静跟在身后,可见并不想出众。 “菊秋,人可带来了?”熏夫人见无人注意,对着方才带着阿融来此处的大婢女菊秋轻声问。菊秋在熏夫人耳畔低语了几声,熏夫人听了过后,妖艳的红唇绽开一抹笑。那日就因为这个贱婢,她头一次被殿下赶出倚梅殿,真是奇耻大辱! “茵妹妹,我们去那边看看牡丹吧。”熏夫人引着茵夫人朝阿融的地方走去,这时的阿融只顾着低头,剪去花枝上多余的地方,未曾留意熏夫人刻意的走近。 “这朵开得甚美呀。”熏夫人伸手去攀折阿融正在修理的这朵花,欣赏地说道。 “哎呀——”突然,熏夫人一声喊叫,妖媚的声音有些刺耳。这时,阿融才反应过来,她连忙低着头,跪在地上。 “大胆的贱奴,剪个花枝,竟然误伤了熏夫人!”媚夫人趁机开口,对着阿融怒喝,“菊秋,把她拖到庭院,掌嘴三十!” 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原来是唱这出戏,都怪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计。 阿融纤白的手指死死攥着下裙,挣扎中熏夫人的大婢女菊秋立刻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裳,往庭院中央拖去。 “熏姐姐,怕是不妥吧,”一旁的荣采茵,也就是茵夫人看得真切,不由插嘴,“这个婢女看着眼熟,似是上次太子殿下送给殿下之人……”那次之事,她也在场。 封了夫人的碧瑶看不过去,连忙道:“是啊,毕竟是殿下的人。”阿融为碧瑶出过头从而得罪殿下,她感激阿融也怜悯阿融的处境。 “你这个胆小不得宠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那会儿和阿融一起入府的黛儿瞪了碧瑶一眼,嗤笑道。 “你……”碧瑶被气得脸涨红,碧涟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惹麻烦,她如梗在喉,生生吞下已到嘴边的话。 “小小贱奴,冒犯殿下,早被派去浣衣院做粗活,”萧黛从小到大最恨阿融,嫉妒阿融的美貌,现在又一直嫉妒阿融接连被二殿下召去侍寝,现在有这机会,立马取笑道,“如今伤了殿下心尖上的熏姐姐,自是要罚的。” “妹妹,你看看我的手,已被伤成这样,”熏夫人伸出戴着琉金护甲的手给荣采茵看,那手上赫然一道细细的刮痕,在荣采茵犹豫之际,熏夫人咬牙切齿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后怎会好好当差!” “打。” “是,夫人。”菊秋得了旨意,便派人齐齐按住了阿融。 “一、二、三……十二……” 不稍片刻,她绝美的雪白脸蛋上印满了红红的指痕,嘴角也流出来深红的血。眼角被打得生疼,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沾在如蝶翼的羽睫上,在眉心那青灰刺青的衬托下,竟是艳美无比…… “住手!” 数到“十七”的时候,院外传来一声喝,二殿下的大婢女秋水进入院内,首先向各位夫人行礼,然后恭敬地说道:“殿下来了。” 秋水侧到一边,一个俊美绝伦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锺离荀面容邪肆,气势威仪霸道。 “熏儿、媚儿、茵儿……拜见殿下。”几位夫人向锺离荀行礼,随后一行婢女也纷纷行礼。 “如此热闹,发生了何事?”锺离荀大步走过来,看见了跪着地上的狼狈的阿融。 阿融粗布蓝衣,衣服被扯乱,她咬着贝齿,脸色深深浅浅的红色手掌印。 “殿下,是这个贱婢,伤了妾身。”熏夫人连连诉苦,含泪眼神充满了委屈。 “让本殿下看看。”锺离荀用阴柔狭长的眼瞧了瞧熏夫人手上的伤,不由怜惜地执着她的手,心疼地说:“熏儿莫哭,定然好好处置这个小贱奴。” 他不曾问缘由,阿融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冷血。 “谢殿下爱怜。”熏夫人执着手帕娇柔地说道,然后对菊秋吩咐道:“菊秋,继续打。” “是,夫人。”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掌完嘴之后,阿融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毫无气力,她咬破了唇,熏夫人又用眼神吩咐菊秋继续行动。菊秋会意,让人提了一桶,自她身上淋下。 阿融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众人皆看得心惊,得罪熏夫人的下场可不好受,而锺离荀则冷血观着,眼角有阴冷的邪气,没有一丝动容,阿融被他冰冷的气息伤得遍体鳞伤。 第十一章 捧烫壶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姐,熏夫人也太仗势欺人,殿下……”阿融死气沉沉躺在地上,秋月看不过去,在姐姐后面小声嘀咕。 “你别乱说话。”秋水小声斥责秋月,殿下过来并不是阻止熏夫人责罚这个阿融,而是告诉所有人阿融是众矢之的。 “菊秋,去,把她弄醒拖过来。”瞧见阿融远远贴伏在地上的一张脸,苍白发紫却依旧难掩倾城之色,难解心头嫉恨。 “熏夫人,你想干什么!?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惩罚她吗?”碧瑶一看熏夫人那眼神,知道准有什么恶毒的事情发生。 “我给不这贱婢点颜色瞧瞧,以后如何好好当差,这府里的众人如何服殿下呢?殿下你说是吧?”熏夫人知道殿下开始没阻止,现在也不会拂她的面子,她责打下人也不是一次两次。 锺离荀看戏般向熏夫人点了点头,熏夫人和媚夫人对殿下的反应很得意,碧瑶不敢置信地望着冷漠的殿下,无法再还嘴。荣采茵亭亭在一侧,有些不忍心但也不能擅自与殿下评理争论。 菊秋一向仗势欺人,扯起阿融的头发,头皮似被撕扯下一片得痛,这疼痛和淋在身上的凉水混合起来,让阿融的意识异常清醒,而浑身上下的麻木无知觉却放大百倍。 “把这个给她,让她好生捧着。”熏夫人观锺离荀冷淡神态,心中十分满意,既然殿下不插手,她便趁此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是,夫人。”菊秋恭敬接过熏夫人递过来的茶壶,自己提着的是壶柄的位置,递给阿融时却换成了底座朝下的方向。 “你们几个将她拉起来,把她的双手扳过来。”菊秋手里拿着滚烫的茶壶,吩咐熏华阁的婢女将意识清醒的阿融扶起,阿融咬牙却无力还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如同木偶摆正跪好,双臂直直伸向前,雪白掌心对着天空。 “放上去吧。”菊秋清秀之面上出现和熏夫人如出一辙的奸侫之笑,果然是蛇鼠一窝。 被炭火烹得烫炙的茶壶稳当当放在阿融嫩白的玉手上时,阿融一声惨叫:“啊!……” 泪水被痛楚逼出又被自己压下,舌尖苦涩蔓延,茵芳阁的下人们和各夫人带来的婢子奴才都被吓得瞪大眼睛。只见阿融被两人挟住不能动弹的手在剧烈颤抖,那茶壶滚烫无比,壶口白浪热气蒸腾,有淡绿色茶水随蒸汽滴落至手上,那莹白玉手立马起了红肿,慢慢血肉模糊。 “殿下,这婢女怕是受不住了,不如……”荣采茵怜悯地说,她知晓殿下是利用熏夫人之手逼迫这个奴婢。但同时也有些迷惑,就算这个罪婢是太子细作,殿下找个缘由处置了她便是,为何却对她不闻不问。 “砰——”荣采茵话未尽,阿融的手似是脱臼似地滑落,她迷蒙着双眼,迷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看被挥至地上摔得粉碎的茶壶,浓郁茶香弥漫。下一刻,阿融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倒地昏迷。 锺离荀拍拍手,是他方才快速将茶壶一扫至地,熏夫人也被殿下的动作惊得说不出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手着实太恶心,免得污了爱姬们的眼。”锺离荀阴冷说,语带厌恶。没想到阿融这么犟,他不查这件事还她清白,也不向他求饶。 那双手,再捧一会儿,一定会废。 熏儿这般折磨,至少这罪奴不是敬王手下的,暂且留她一条命。 “是啊,殿下,你看看,她的手都被烫烂了,快将她带下去吧,免得殿下倒胃口。”碧瑶看锺离荀突然打翻茶壶,惊吓过后回过神来,趁机说服殿下,这下,熏夫人也一定没话说。 荣采茵终是不忍,碧瑶话毕,徐步走到锺离荀身边,柔顺道:“殿下,茵儿累了,不然今日之事就算了吧,花未好好赏,心情也弄得不宁。” “既是如此,事发生在茵芳轩,这贱婢就交给茵儿处置吧,”锺离荀只看了一眼躺着地上虚弱的阿融,语气淡淡,“末了,交给秋水教导,也好长些记性。” “殿下,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贱婢吗?熏儿……”熏夫人装作梨花带雨地继续说,这时,荣采茵婉言劝道:“行了,熏姐姐,打也打了,惩罚过了,姐姐的气也该出了。” “因妹妹可真是心善啊。”语带讽刺,她不信,殿下宠幸这个小贱婢,她心里会好受。 荣采茵面不改色,清和一笑。熏夫人有些哑口无言,好啊,好啊,暂且忍下这口气,过些日子你们都给我等着! 熏夫人“哼”了一声,勉强掩下怒色,对锺离荀捏着嗓子道:“殿下,熏儿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完向锺离荀行了一礼,气冲冲地带着一群婢女走出茵芳轩。 媚夫人见大势已去,也向锺离荀行礼告辞,带着和熏夫人几个交好的夫人匆匆离去。 “碧瑶,别再多看,跟我回去。”茵芳阁只剩下碧瑶和碧涟这两个多余的人,碧涟催促还在担心阿融的碧瑶离去。 “殿下已经说饶恕她了,走吧。”碧瑶抬头,荣采茵正巧看过来,眼神在示意让她放心,碧瑶最后担忧地看了阿融一眼,与姐姐碧涟一同离去。 “茵儿,送你的花可喜欢?”众人散尽,锺离荀笑着搂过荣采茵,宠溺地说。 “殿下送的,自然喜欢,”荣采茵露出清美的笑,“殿下今日可想看茵儿一舞?” 锺离荀听后却松开了揽着她的手,宽慰道:“今日有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锺离荀离开,荣采茵望着她离去他的方向驻足,直到那修长俊美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茵芳阁墙院外。 陪嫁侍女青荷见主子目光恋恋不舍,心里也着急,过去扶着荣采茵的手问:“夫人,你怎么不想想办法留住殿下呢?” 心里很痛,明面上锺离荀宠爱着她,珍宝美衣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可是和她却很少相处。 来芳茵阁时,喝了盏茶或是看了舞便走,晚上侍寝更是同榻而眠却相敬如宾,梦中醒来一侧是他安详俊美的睡容,她只能静静看,却不敢将身体挪去靠近她。 “青荷,你何尝不知道我做过多少努力,可殿下是成大事的人,我想留住他的心却力不从心。”荣采茵心里阵阵苦涩。 “夫人对殿下那般好,青荷始终坚定,总有一天,殿下的心会是夫人的。” 虽然父亲为太子、敬王效命,可她却不惜冒犯爹爹,暗中为他卖命。只因多年前她与他相识于王宫,他于宫池中救起落水的她。这几年他蛰伏,用碌碌无为的表象迷惑太子,私底下却收拢了大半朝臣的心,只为成就大业。 “这也是我想的,但愿吧。”荣采茵望了眼地上虚弱的阿融,双手溃烂红肿,的确可怜,阿融绝色面容让人难以忘却,在这之前见过她两次。殿下这次没处置她,怕是另有打算,淡淡吩咐青荷:“青荷,找几个人将她好生抬到前院的大婢女秋水处。” 第十二章 不能让轻易她死了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嘶——”好疼……静静躺在床上昏迷的阿融被脸颊和双手伤痛醒,轻轻舒展了一下身子,脸和手便传来火辣辣的疼,如绽血的伤口被撒上辣椒粉。 阿融掀开被子,身上就穿着单薄的中衣,像是歇息很久了……可是,她还有很多衣服要洗,浣衣院里小桃不来催她了么? “阿融姐姐,你可算醒了!”床边少女清秀的面庞少了许多担忧之色,呵呵一笑,怕阿融不认识自己,倒有些憨厚指了指自身,“我叫妙兰,是新来的。你昏迷了一天,脸上和手上都有那么重的伤,吓死我了,还好抹了药好了许多。” 房里剩下她和那个叫妙兰的少女,阿融抬头看了看这个少女,模样清秀可人,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的,很招人喜欢。 “妙兰,是你救了我吗?”阿融最后的记忆停在锺离荀拍碎那盏滚烫茶壶。 “不是妙兰,听秋水姐姐说,是茵夫人将你送来的,妙兰到府里做事,就被秋水姐姐安排过了与阿融姐姐同住,以后我们都在前院当差,秋水姐姐还给了药我,吩咐我照顾你。”妙兰将后面阿融不知道的前因后果告诉阿融,妙兰不在场,不知道锺离荀亲自饶恕了她的那一段。 阿融细细咀嚼妙兰的说的事,她也不抱期望他会好心宽恕她,苦笑一声:“茵夫人是个好人,妙兰,我也很感谢你照顾我。” “姐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这件衣服是你的。”妙兰端着个衣盘,仔细瞧着阿融的面貌,也没多想,忍不住赞叹:“姐姐,你长得可真美啊。” “我……夸赞了。”阿融强颜欢笑,心中却是苦笑,她宁愿如平常人一般,不愿要这容貌。 妙兰没看出阿融的失落,把衣服放在桌子上,接着笑说:“阿融姐姐,以后我们就是姐妹好不?我人比较笨,以后要多靠姐姐关照我了,我们好好在王府当差。” “听卖人的婆子说我长相端正,我爹欠下赌债,就将我卖到二殿下府里,”妙兰伤心地说,然后又笑了笑,“阿融姐姐,除了秋水和秋月姐姐,你是我来到这里对我友好的第三个人。” 妙兰缓缓诉来,她阿娘是乡下人,爹依托几分家产,亲戚又住在都城,她母亲便是看上这点才答应嫁与他,想着家中倒是有几分依靠的。 不料,她阿娘瞎了眼,看错了人,爹这个浪荡子与阿娘成婚后吃喝嫖赌皆来,整日厮混于赌场、妓院,花光了家里给的钱还欠了不少债。 后来他竟然阿娘给卖了!……阿娘现在生死未卜,她哭了好几晚……后来阿爹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也将她卖了。 阿融心中触动,都是身世可怜的人:“好,妙兰,我们们以后是姐妹,互相帮衬。” 妙兰一定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像一张白纸一样,加上心思单纯,不会对阿融有敌意。 阿融很喜欢心思单纯的妙兰,也想和妙兰成为姐妹。看着妙兰,想起洛儿……可是洛儿已经永远离开她了……思及此处,阿融不由心中淌血……眼角有了滴滴晶莹。 妙兰看见阿融神色不好,连忙担忧地询问:“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阿融止住了思绪,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点伤心罢了,不用担心。” 妙兰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睡睡睡,就知道睡!”女子的声音太过嘈杂,屋外传来“噔噔”脚步声,穿深黄色水裙的侍女进门,“妙兰,你给我出来干活,府里还养不起白做事之人。” “罗佩姐姐,我这就出来,”妙兰紧张看了眼罗佩,又回头用眼神安慰阿融,才出门,“罗佩姐姐你小声点,阿融姐姐还在休息,会吵到她的。” “吵到她?”罗佩推开妙兰,不顾妙兰担忧的阻挠,进到阿融房中,“记住,你和她都是殿下的奴婢,没有偷懒的权利!” “起来!”罗佩上前拉起阿融,手掌上的伤口牵动,阿融咬牙。 “罗佩姐姐,阿融的伤未好,怎么干活?”阿融激愤躲过罗佩抓过来的手,这府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心毒。 “没事,有的事不用手也可以干!”罗佩冷笑,她是前院的大婢女之一,也常讨好熏夫人,这个新来的贱婢也敢反驳她的话!正好熏夫人让她“好好照顾””阿融这个罪婢! “跟我过来,”罗佩使劲拉起床上的阿融,“不做也得做,听说你是被熏夫人责罚的,你要是不想再犯错惹怒熏夫人,就得听我的意思!” “罗佩姐姐,阿融姐姐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啊,求你饶了她吧!”妙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有她能为阿融姐姐求情。 罗佩不耐烦,踢开脚下跪着的妙兰:“妙兰!别忘了你也是刚来前院不久,那个卖你来的婆子已经将卖身契给管事的熏夫人了,你现在是奴籍,如果你惹熏夫人不开心,将你卖到妓院,届时,你就想留在前院也待不下去了!” “不要!我去便是!你不要为难妙兰!”阿融手不能碰着其他东西,顺着罗佩掐她的劲,从床上一下子爬起来。 妙兰见阿融艰难强行起身,几欲哭泣,罗佩拉着阿融到厨房。厨房里干活的下人们吃惊地看见大婢女揪着一个病态秧秧的推到石磨前,指了指一边放在地上装满黄豆的竹筐冷笑道:“阿融,你用脚将推这石磨,把这筐黄豆磨完,就饶过你。” 下人们纷纷自觉让开,不敢干涉,罗佩是殿下除了秋水和秋月以外,前院大厨房的大婢女。熏夫人厨艺好,为讨好殿下常常做糕点,与罗佩来往甚多。 “罗佩姐姐!”妙兰被罗佩残酷折磨人的方式吓到惊呼。 “你休要多嘴!不然连你一起惩罚!”罗佩恶生生堵回妙兰的求情,吩咐她走开,“行了,你去干活吧,别杵在这儿。” “大家也都干活,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千万不要插手!我会随时过来检查大伙儿干活情况。”罗佩高声对大厨房所有人说,她这么一说,更无人再理会阿融。 几盏茶功夫过去,大厨房的人都见脸色苍白的阿融不停用脚旋转灰色的大石磨,石块纹路粗糙,干脆的黄豆被细细磨碾成糊浆,阿融脚上的劲渐渐耗尽,嫩白小脸上慢慢出现豆大的汗珠,厨房里的人都闻阿融越发粗喘的呼吸声,却无一人敢吱声。 “阿融姐姐!你醒醒!醒醒啊!”妙兰提着裙摆从门口冲过来,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来瞧瞧阿融姐姐,没想到姐姐已经昏倒倒地,而厨房的人却不闻不问,妙兰感受到府中之人的势利和冷漠。 “去叫个大夫来,不能让她轻易死了。”影影绰绰间,低低重重的脚步声在耳际环绕,阿融听到一个男人低哑冷淡的嗓音。 “她也够可怜的,被罗佩那个毒女人折磨!殿下,罗佩一向为熏夫人卖命,要不要找个机会除了她?”秋月看阿融铮铮铁骨,受了伤还被折磨,也是惨苦,不由为她说几句好话。 “不用,这是这个罪婢应该受的,本殿下还未忘上次她刺杀我。”锺离荀语气冷淡,秋月想起上次不愿意侍寝刺杀殿下的事的确不对,不过殿下安排她们侍寝是为了试探她们,只是阿融不知道罢了,殿下的思虑极是,阿融的身份还有待查证。 “秋水这就去请大夫。”殿下冷冷看着床上的人,秋水也看了眼昏迷的阿融和在床边担忧得欲哭的妙兰,罗佩着实下手狠了些。 第十三章 加罪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前院,熏华阁内,金盏菊开放,簇簇金黄填满院子的花坛,华贵一如这住所女主人厚厚涂抹于指甲上的金色寇丹,这是熏夫人近日最喜爱的颜色。 一主一仆二人在房内,避开其他下人,菊秋递给熏夫人一封信:“夫人,敬王爷来信了。” 熏夫人斜睨着媚眼,伸出丰满如雪手,指甲上面的丹寇能亮瞎奴才们的眼,轻巧接过信:“王爷有没有另外交代些什么?” 菊秋低压的头偷偷轻抬起,后恭敬道:“回夫人,敬王爷说这段时间风声紧,要更加提防看紧二殿下的一举一动。” “嗯。”熏夫人哼了一下,抖开信。 信中写道:“熏儿,太子送去的几个女子中,只有碧涟是太子安插的人,其余人只是作掩护混淆,但最近一段时间查到送进锺离荀府里一个叫阿融的姑娘身份有异,你借机试探一下二殿下对那罪婢的反应。” 这初春才至,熏华阁内植了半院子的金盏菊尽数开放。 那香味实在太过浓郁,不过这一向不爱此花的主子却丝毫不嫌弃,一种便是一月。 水帘内一身艳红流沙袍熏夫人走出来:“去,把这金盏菊全都拔了。” 几个丫鬟吓得面面相觑。 菊秋恭敬问道:“夫人,今日……” 熏夫人抬起涂满艳红蔻丹的指甲,止了菊秋的话,冷笑道:“已经不中用了,拔去甚好。”说话时,艳美的眼底却有一片恨意。 “这几日那小贱人可有什么动静?” 菊秋眼底一闪,得意回道:“夫人放心,一切如旧。” 熏夫人凤眼泣血,手心合拢,绞断一支鲜艳的:“如此便好,我到要看看她还能惬意到几时?” 半月过后阿融脸上和手上的伤差不多渐好,阿融被秋水从罗佩那里救了回来,罗佩虽私自罚人但巧言善辩最后安然无事。妙兰气愤不已却不能打击恶人,阿融身体被伤太重,得了教训,才知阿娘往日劝诫的安分谨慎的重要,便劝妙兰和自己在前院小心当差。 下人们闲下之余总爱嚼舌根,熏夫人上次吃了亏,有一阵子不再闹腾。 不过这几日突然受宠的黛夫人又同她争宠,两人都绞尽脑汁如何讨好二殿下。 两天前,黛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殿下颇爱的合锦梅花糕送去,晚上就宿在殿下寝殿了。 熏夫人气黛夫人抢了她的风头,第二天就在花园唱曲儿,路过的二殿下听到高兴,一下赏赐熏夫人好些珍宝。 妙兰同她说着些时,阿融只笑了笑,她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 午后,日头颇大,太阳炽热地悬挂在头顶,令人口干舌燥。 一群小侍女见管事的没来巡视,又没差事,个个怠慢地聚在一处围着,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管事罗佩一顿呵斥:“你们这些小蹄子,都在这里围着做什么?再这般惫懒,仔细主子处罚!” 小侍女唯唯诺诺地回答:“罗佩姐姐,是妙兰被夫人们责罚了。” 罗佩剥开几个人,便见阿融刚蹲下担忧地准备去扶起脸色青白躺在地上的妙兰:“阿融,你在干什么!妙兰被夫人责罚岂容你插手,你想被责罚吗!?”罗佩对阿融训斥道,自从这贱婢来到府内,闹出不少事,她一向讨好熏夫人,可不想被牵连! “罗佩姐姐,妙兰这事定有蹊跷,”阿融对罗佩诉求,又急问妙兰,“妙兰,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阿融今日一回来就见妙兰受伤卧地,心急如焚。 “你……”罗佩指着阿融怒道,她斥散围观的婢女,“散了,看什么看?都散了!” 妙兰一听到阿融的安慰,忍不住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她泪眼婆娑地向阿融诉苦:“阿融姐姐,今天在厨房做事,不巧遇到两位夫人……” 阿融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小脸上的泪珠,她接着说:“我按管事的吩咐送糕点,可是黛夫人房里的大婢女琉璃偏要我送去给茵夫人的那一份,缨夫人的婢女雪盈也责骂我,说我当值不慎,还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 “然后、然后……”妙兰心中委屈极了,“然后她们将我押在地上罚跪,还让小厮用鞭子抽打了我的腿……”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她虽然蠢笨了些,可是也没有招惹她们呀…… “妙兰,让我看看你的伤,”阿融心头一震,担心地卷起妙兰的裤袖,怪不得都无法站立。 一双白葱如玉的腿臂被打得绽开了肉,血肉模糊,阿融连忙起身翻袖里的东西。 打开小瓶子,里面有草药,她忙替妙兰上药:“妙兰,我赶快来给你敷一下药。” “嗯……”妙兰一番诉说下来,阿融才知道黛儿、缨儿成为锺离荀的妾室以后气焰嚣张不肯罢休,那次之后阿融小心谨慎,她们找不到错处,便找机会就为难妙兰。 妙兰性子弱心又良善,不想牵连阿融,从未对她说起过。妙兰只顾一味忍气吞声,直到今日事发……事情闹大。 因为她,妙兰才受到牵连,她们找无辜的妙兰下手……阿融心里很愧疚。 为了妙兰,她不能再一味隐忍。 “让开让开!——”这时,几个侍卫破门而入,向妙兰和阿融方向而去,一脸凶恶之相。 罗佩走过去迎着笑脸问:“几位大人,可是有何事?” 为首一个侍卫恶声道:“奉熏夫人命令,捉拿贱婢妙兰。” “是、是,”罗佩急急应道,原来是夫人的指令,半月前她安排受伤的阿融磨黄豆,不料被爱管事的大婢女秋水搅和救下,没好好给那贱婢阿融点眼色瞧瞧,没办好夫人交代的事,这次夫人亲自出马,一定大快人心!她也要在夫人面前邀功弥补上次没办好的事,好好守着熏夫人这个靠山,不怕以后没好前程! 侍从吩咐跟着来的另外几个人指着妙兰:“来人,将那个贱婢捉起来。” “你们为何无缘无故捉拿妙兰……”阿融大声喊道。 侍从一把推开她,趾高气昂地说:“贱奴妙兰,今日在糕点中下毒,毒伤了黛夫人!奉熏夫人命令,擒拿她去问话!” 原本散开的一群婢女吓得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她们可不敢得罪熏夫人。 阿融大喊:“你们弄错了!下毒的人是我!” “不是的……”小脸苍白的妙兰惊慌道,阿融姐姐怎能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是你?!”小厮凶恶地问,阿融眼神坚毅:“是我。” “不是的!不是的!”妙兰话说到一半,嘴被人捂住了,“呜呜呜……”鼻腔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鼻音。 “还狡辩!”一旁的罗佩怕借机凶喝,忙吩咐几个小侍女:“你们几个,把她们都绑起来!” 那侍从笑了一声:“还是罗佩姐姐明事理,那麻烦罗佩姐姐也跟着走一趟指证这两个贱婢,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罗佩心下大汗,她一向暗地为熏夫人办事:“应该的,应该的,熏夫人的旨意自是不敢违抗。” “搜到了!”小厮自阿融房中奔出,手高高举起,是一个小药瓶。 “是毒药!人证物证俱在,都带走!”领头小厮凶神恶煞地派人押住阿融和妙兰双手,朝门口拖去。 第十四章 毒害黛夫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静夜,月亮遥遥挂在天际,乌云蒙蔽了月亮,月光只发出淡淡的光芒。凝黛阁内,院子里人群聚集在大树下,下人们手里提着灯笼,楼上楼下灯火通明。熏夫人花坛里的金盏菊被尽数拔去,光秃秃的,那浓郁花香也不存在。 府中的姬妾们都来凑热闹,侍女小厮密密麻麻进入凝黛阁,为了两个小小婢女虚张声势,阵仗如此之大,是怕传不到殿下的耳中吗?熏夫人抚摸刚时兴换上的血红丹寇,丰润唇瓣含笑望着前方,她不过是为了对付阿融这个眼中钉。 阿融和妙兰被一把丢在地上,地上的污水弄湿了衣裙,两三个力大的小厮死死按住她们的身体和脑袋,不让二人动弹一分。 几十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融和妙兰,生怕没在二人身上盯出个窟窿。 灯盏里的火光打在阿融的脸上,绝伦的脸蛋充满了不屈服的倔犟,她不会认罪! “夫人,人已带到,”小厮报告道,随后将一小瓶药粉递上去,“这是在二人房中搜到的,浣衣院婢女小桃和大厨房的大婢女罗佩都可指证。” 熏夫人派菊秋姑姑到浣衣院将小桃找来她就是给阿融那个贱人冠上罪名,她自然欣喜不已,况且夫人答应会给事后会送她出府还会给她大笔钱财。 小桃自告奋勇地伏在熏夫人和黛夫人一干人等面前,恭敬道:“熏夫人,今日我到前院送浣洗好的衣物时撞见贱婢阿融鬼鬼祟祟进到大厨房,想来一定与此事有关!” 罗佩受熏夫人指使折磨过阿融,这次阿融那贱人被告诬陷一事她虽未参与,但她十分懂得见机行事:“熏夫人,奴婢也可以指证那瓶药就是她们在她们房中搜出的,就是为了伺机谋害黛夫人!” 熏夫人欣慰道:“好,好,都是机灵的,你们起来。”小桃和罗佩听后高兴地起身站到一边,有熏夫人这个强大后台,这次她们要亲眼看着阿融那贱人如何惨死! 萧黛用手捂着胸口被琉璃从房间扶出来,她掩唇咳嗽,眼里充斥着无尽地恨意,一双美丽的眼睛恶毒地盯着阿融。在萧府几次派人给这贱人和她那个低贱阿娘下毒,都没毒死她们,现在阿融这贱人竟然敢反过来敢对她下毒! 这贱人一定是看殿下没给她名分,而她却封了夫人,心生嫉恨!于是下毒想毁她容貌,她现在脸上的红斑奇痒无比,如果不是发现及时,这张脸怕是会毁。 “阿融这个贱婢,初始时勾引殿下,现在居然联合他人对我下毒想毁我容貌,我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说完,似是泄了气,萧黛虚弱地坐下。 “黛妹妹,莫气伤了身子,”熏夫人见萧黛蒙着纱巾虚弱的模样,妖媚眼里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她怜悯地拉过黛夫人的手轻抚,故作怜惜地说道:“可怜黛妹妹了,熏姐姐一定会替妹妹好好处置这两个贱奴。” 萧黛和熏夫人一直不融,这段时日二人还在殿下面前争宠,黛夫人不信任熏夫人。但这次阿融这贱人差点害她毁容,她心里怒火攻心,一心只想处置了这贱人。 妙兰听后,身体猛然一震,哭喊着大声求饶道:“夫人息怒啊……这不关阿融姐姐的事,是、是我做的,您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被家人卖到这王府中,已经没有亲人,唯有阿融姐姐对她最好,这件事与她无关,都怪她蠢笨,她宁愿一人受过! “不,夫人,”阿融抬头,眼神不曾慌乱,“凶手另有其人。” 凶手不会是萧黛,她最爱惜自己的相貌,她猜测凶手一定在这群夫人之间,将罪名栽赃给她,自己渔公得利……好阴毒的心机! “你这贱婢胡言乱语,巧言令色!方才你们二人已经承认,现在还想为自己脱罪!”苏缨儿走过去重重扇了阿融一巴掌,愤恨地说。 敢毒害黛姐姐还不认罪,真是可恶! “夫人,妙兰和奴婢身份低微,何能采购这些毒药?”熏夫人听后,脸上立马变了,她走上去又狠狠扇了阿融一巴掌:“你这贱奴懂什么?这糕点只经那贱婢之手,你与她关系甚好,定一起狼狈为奸,构害黛夫人!” 这死贱婢不仅长相妖孽惑众,心思还不简单,不杀了她,恐是大患!难解心头之恨! 阿融攥着拳头,反驳道:“我们是前院的人,不是夫人你的奴婢!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你们不能随意处置我们!” “熏姐姐,不用听这贱婢狡辩了,应该即刻处置了!”苏缨儿厉声说,不打死这贱婢,难解她和黛姐姐心头之恨。 “熏夫人!黛夫人中的何毒我们都不知晓,像这种毁容貌的毒药最容易沾染上身,可我和妙兰却毫无沾染!这王府内,定有人……” “唔唔……”熏夫人让人堵住了阿融的嘴,阿融不服,双脚用力欲挣开绳子。 媚夫人见阿融手脚伶俐,害怕真的将绳子扯断,着急起来。再不杀,拖得久,反倒不好!现下火候已到,要即刻处决才行,媚夫人妖媚眼里噙着狠毒:“熏姐姐,快将这两个贱奴乱棍打死吧。” “即刻打死这两个贱婢。”熏夫人与媚夫人对视一眼,微点了点头,下了令,妖艳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得意。 众目睽睽之下绞杀了阿融,证据确凿,也无人能问她的罪。 “且慢!” 院外传来一声喝,二殿下的侍卫赫风疾步进熏华阁,走过来恭敬行礼道:“传二殿下旨意,让两个奴婢和几位夫人前去前殿回话。” “赫风大人,这小小奴婢,我帮殿下处置了便是。”熏夫人向赫风谄媚,殿下的这冷面侍卫横插一脚,但又不能随便得罪。 赫风表情不变,严肃道:“回夫人,这是殿下的旨意,属下也无从违背,望夫人见谅。” “熏姐姐你是想先斩后奏吗?听到方才一番话,我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不如去殿下那里评评理!” 门口,随后赶来的碧瑶愤愤不平地声音响亮响起,碧瑶性子本来就正直,而且她也一直记得上次阿融为她出头之事感激于她。况且,在这王府中越待得久,被二殿下的姬妾处处刁难,再软弱的性子也变得强些。 碧瑶身边跟着脸色不佳的碧涟,大姐总是不希望她趟这浑水,但是,这王府中她只有和大姐相依为命,要坚强起来。 赫风转过身体让到一侧,手放到锋利佩剑,似乎再有人反抗,剑会立即出鞘:“夫人们请吧。” 第十五章 揪出真凶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萧黛突然色变,有些慌张,本来想着在众人眼下戳破此事好自己将阿融那小贱人就地正法,但事情闹到了殿下那儿,暂时只能忍气吞声。再说,她是敬王府送来的人,而且殿下向来宠爱她,她就不信殿下会为了一个区区小罪奴而责难她。 “殿下,您可要为黛儿做主啊……”一见锺离荀,黛夫人就匆匆上前,哭泣诉苦。 “黛儿莫哭,我会替你做主的。”锺离荀高高坐在椅上,心疼地扶着她坐下。 房间内,方才未在凝黛阁的荣采茵却在,静静地一直站在锺离荀的身侧,也是她和好心的碧瑶通传殿下熏夫人和媚夫人谋害人一事。 殿下早就知道熏、媚夫人二人是太子的细作,只是闻声不动而已。 只是疑心这阿融身份不明,暂且留着她。 “熏儿,你查出是这两个小奴婢下的毒?”锺离荀坐在倚梅殿正殿的正坐上,修长手指慵懒地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声音 “回殿下,正是,这两个小贱奴对黛儿妹妹下的药,物证已搜出来了。”熏夫人一双眼睛带着深深的怜悯,“可怜黛妹妹如此花容月貌的一张脸了……” “殿下……”这时妙兰爬过来,大眼含着泪,“不是阿融姐姐做的……是……” “我”字未出口,阿融打断了她:“夫人,敢问黛夫人所中何毒?” 阿融直视熏夫人,微露锋芒。熏夫人眯着眼睛,这小贱婢不简单……那就让她死得明白! 熏夫人挥了挥金丝手帕,一个大夫走进来,恭敬地对锺离荀道:“殿下,黛夫人所中的是白芷花的毒,此毒抹些许于脸上方教人面容红斑大现,重者容貌全毁。” 听到“白芷”后,阿融心中一动,立马回复:“回殿下,白芷难得,况且很易沾染到自身,如若奴婢和妙兰用过,怎会无事?” “你这小贱人,口齿如此伶俐,”熏夫人咬牙切齿,眯着眼,“那你说,这糕点只经过妙兰那贱婢之手,该如何解释?” “殿下,今日我的婢女雯蝶,事发前见过媚夫人的贴身婢女琥珀鬼鬼祟祟进到后厨房。”阿融还未辩解,一旁的碧瑶却开了口,她虽然惧怕这群豺狼虎豹之人,但是她要还阿融清白。 雯蝶“扑通”一声跪地:“奴婢的确看见了。” “殿下……你可别听她们一面之词啊,这证据全在,如何有假?”媚夫人一张脸吓得苍白,没想到事情暴露了,她连连反唇回击。 这时一旁的罗佩急切跪过来:“殿下,奴婢亲眼看见阿融鬼鬼祟祟进入大厨房!” 小桃也惶恐爬过来:“是啊,奴婢是浣衣院的浣婢,也亲眼所见!就是阿融投的毒!” “罗佩姐姐你是如何知道的?妙兰受罚之时你都不在场!”阿融反过来坚定地说,“为何我们说的是一面之词,而夫人说的却不是呢!?” 转而反讽一直憎恨她的小桃:“小桃,你送衣服会送到厨房吗?你在浣衣院时就讨厌我,现在还居然编出这种错漏连篇的谎话欺骗殿下和夫人!” 小桃吓得脸色煞白,罗佩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我、你……” “住口,大胆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熏夫人指着琉金指甲对阿融怒斥。 “殿下,这'白芷'的毒我幼年时见过,下毒之人碰过身上肯定也有痕迹,只要搜在场之人的身,即刻便可查出。” 锺离荀如高高的上位者,冷眼看着这一切,阿融跪在地上,绝美的小脸写满不屈。 “你!”熏夫人还欲说狡辩。 碧瑶却反击道:“熏姐姐这是不敢了吗?” “熏儿……不是……”熏夫人神情突然紧张,“只是,殿下……” “只是什么?”锺离荀邪气的眸子含着冰冷,邪笑着反问她。 “茵儿觉得也应该搜身一番为好。”一身鹅黄色衣裙的荣采茵亭亭玉立于一侧,轻声说。 锺离荀冷冷吩咐:“赫风,搜身。” “是,殿下。”王府中所有的侍女小厮一排排站好,月色暗沉,灯光却格外明亮,可以看得真切。 赫风负责搜身小厮,秋水负责婢女们的搜身。 不稍片刻,就有了动静,秋水一把捉住媚夫人身边畏手畏脚的琥珀大声道:“殿下,方才琥珀趁机逃跑。” “押过来。”赫风掀开琥珀的衣袖,一个个红色斑点赫然出现在琥珀手臂上。 众人大惊,熏夫人、媚夫人、琥珀和罗佩一干人脸色煞白。 萧黛不由大怒:“你这个贱婢,竟然是你……” 琥珀吓得脸色乍白,马上指着自家主子招供:“是、是夫人让我做的……奴婢没有这个胆量啊……殿下,殿下,你饶了奴婢吧……” 媚夫人瞪大眼,怒斥琥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琥珀吓得语不成声:“奴婢、我、我……” 锺离荀声线寒冷:“将琥珀、罗佩和小桃拖出去乱棍打死,这就是谋害主子的下场,你们都给本殿下记住。” 熏夫人冷着一双媚眼,殿下居然真的出来为这罪婢主持公道!看了敬王所说不虚了。 “殿下!——殿下饶命!——殿下——”三人的惨叫声越来越远,众人皆身泛冷汗。 这时萧黛转而怒火腾腾地质问媚夫人:“媚姐姐,你为何害我?”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媚夫人。 “黛妹妹,我、我……不是我……”平日里一向高傲的媚夫人,现在气势败了下来,一对浓艳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慌。 萧黛冷冷哼道:“媚姐姐,不是你又是谁呢?没想到你如此恨我。”媚夫人知道黛夫人不会再听信她的话了,猛地跌坐在地上。 忽然,媚夫人朝熏夫人的方向看去,然后绝望地爬过去:“熏姐姐,救我!救我啊!我不想离开王府,离开王府,我就无法过活了……” 媚夫人紧紧抓住熏夫人这棵救命稻草,而熏夫人的脸则是无比铁青的,她用力扳开花媚儿攥着她的手。熏夫人眼中冰冷,说出的话像是毒蛇在啃咬花媚儿的心:“媚妹妹,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是招了吧。” “你、你……怎如此绝情?……你不记得……”花媚儿上前又死死拉住熏夫人的衣袖,被熏夫人一把拂开。 “妹妹,你家中还有老人吧?还是招了吧,如此,殿下还能善待你的亲人。”听罢,她慢慢地放开了熏夫人的手,瘫坐在地上,眼神呆呆定着,空洞无神。 锺离荀眸子阴沉:“秋水,传我的意思。” “媚夫人专横跋扈,心肠毒辣,险些害人性命。念侍奉我几年,有功劳,不交与官府,现摘去名分,派人脱下她的华服,赶出离都,永不得回。” “奴婢领命。”秋水恭敬应道。 “殿下、殿下——妾身错了,殿下——”花媚儿被人拖了出去,痴狂地大叫着。 “殿下,虽然此事与这两个婢子无关,但事由她们起,这种人还是不要留在府里为好啊。”熏夫人捏着嗓子进言,以为王府着想之名,假意惺惺规劝锺离荀。 第十六章 逃过一劫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熏姐姐,这事不怪她们,你看看她们多可怜,安安分分的,却无辜被牵连,都受了伤。””碧瑶硬着嗓子,向锺离荀请求道,“殿下,还是饶了她们吧。” “让秋水先把她们带下去。”锺离荀听熏夫人和碧瑶争论,有些不耐烦,“散了吧,都回去歇息。” 锺离荀站起身,握着萧黛的手,宠溺怜惜地搂着她往外走:“黛儿,今晚本王就歇在凝黛阁。” “是,黛儿会好好伺候殿下的。”萧黛娇柔地一笑,微蹲身体行了一礼,脸上浮现得意的神情。虽然不小心被阿融那个贱人陷害,不过因祸得福,殿下似乎更加疼爱她。 锺离荀大手挽着一脸幸福的萧黛走进寝房,阿融和妙兰被小厮带走,阿融最后轻笑了一下,锺离荀并不是替她主持什么公道,她不会祈求他会对她发什么善心,他这样做不过是心疼她的爱姬而已。 人群散去,夜已深。阿融和妙兰解了绑,却被关押进小屋子,屋子布满灰尘,墙壁和摆设上有长年未清理的蜘蛛网。 妙兰见她和阿融被关押进处置下人的房间,从地上爬起来,焦急问阿融:“阿融姐姐,殿下这是要处置我们吗?” 秋水是十分历练老成,一向听二殿下旨意办事,平日里是难以见到。熏夫人置阿融之死地,殿下知道阿融不是敬王的人,暂且按兵不动。 秋水带着几个婢女走进门,对她们二人说:“我平时也是怜悯你们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主子正在气头上,你们现在此处待些时日,吃吃苦头。” “秋水姐姐,秋水姐姐!你们放了我们吧!”上次见到的秋水姐姐很亲和,这次却冷漠许多,妙兰冲到门口,可房门已由外落了锁。 “妙兰,过来躺会儿吧,今天折腾一天了。”阿融倒是轻松地铺着床榻,准备就寝。妙兰吃惊地望着她,不由问:“阿融姐姐,凶手不是找出来了吗?为何还要关着我们啊?你难道不害怕吗?” “傻妹妹,闹了这个大个事,就算放我们回去,我们的日子才不好过呢,秋水姐姐不过是想先压下这件事罢了。”阿融似是了然地一笑,拉着妙兰的手接着说,“妙兰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些,以后我们姐妹相依为命,好好活着。” 阿融已经想通,她不再孤身一人,为了保全她自己和妙兰,无论是锺离荀还是熏夫人,既然获得了清白,就不应该再挑衅。那次她斗胆行刺锺离荀一事和被熏夫人陷害两次,她都犯了错,阿娘让她好好活着,她不能赌命。 “果然还是姐姐冰雪聪慧,好,听姐姐的。”妙兰听后亮着大眼点点头,似是想通了,她讨好地凑过去:“要不是姐姐,估计今日妙兰的命都没了。” “傻妙兰,这事本来就不与你相干,”阿融心头暖暖,“睡吧。” 春末夏初,天气越发燥热,清涟阁内绿树葱郁,绿叶爬满枝头,给人带来凉爽的感觉。赫风疾步跟在锺离荀身后,殿下的黑靴停顿在极少来清涟阁门口:“赫风,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清涟阁坐坐。” “夫人,夫人!殿下来清涟阁了,快去迎接啊!”熙露在门前当差,一抬头见锺离荀一身便服黑袍走进清涟阁,连忙跑进里屋去喊自家主子。 “碧涟见过殿下,殿下已许久未到清涟阁来了。”碧涟浅浅行礼,被封夫人之后的一个月锺离荀前后只来过两次,这让碧涟多次认为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府里新进了不少新人,本殿下是有些冷落了你。”锺离荀轻邪一笑,抬手自然而然搂着碧涟往房里走,“不过本殿下还记得涟儿的一曲琴音,就像涟儿本人那般清美。” 碧涟对锺离荀亲密暧昧的搂抱有些排斥,身体微微僵硬,随后强迫自己适应,跟着锺离荀抬步进去,清笑道:“殿下若是喜欢,涟儿现在便可再奏一曲。” “甚好,本殿下正好有兴致。”锺离荀斜靠在软榻上,眸中温柔似水。 “是,熙露,你去把莲子普洱茶端来给殿下降降暑气。”碧涟忙吩咐熙露,走到珠帘后拿出一把绿绮琴,望着锺离荀邪气阴柔的眼走过去,面前这男人果真天生风流,太子将碧瑶和她握在手里,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讨好这个二殿下为太子办事。 “好,熙露马上去。”熙露笑着退出去,欢欢喜喜下去办事,殿下能来看夫人,简直受宠若惊。 一曲弹完,琴音如高山流水,清雨之气令人回味,让人勾起那日醉玉亭下的美妙之音。 锺离荀拍手叫好,阴柔笑道:“涟儿这琴艺,怕是离都最好的乐师也难以企及啊。” “殿下夸奖了,殿下若是喜欢,常来清涟阁便是,涟儿必定用心为殿下弹奏,”碧涟谦逊一笑,抱着琴走过去,熙露这时端来莲子普洱茶放在桌上,碧涟轻抬手解释道,“殿下,这是涟儿烹的一种新品茶,用莲子和凉州的普洱茶烹制半个时辰熬出来的,殿下尝尝。” “好啊,涟儿的茶艺定是不错的,”锺离荀点头,伸出白骨节修长手指,拂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赞道,“好茶,涟儿的手艺果然不错。” “殿下,碧涟想问殿下一事,”太子在信中吩咐碧涟关注阿融的消息,趁锺离荀心情不错,她装作无意问,“殿下,你知道涟儿妹妹碧瑶,虽然阿融妹妹被贬为奴婢,但妹妹碧瑶与她交好,涟儿斗胆帮碧瑶给阿融求情,希望殿下可以饶恕阿融。” 碧涟察觉到锺离荀听到阿融名字时微皱了眉,但随后他恢复阴柔之笑,快得碧涟都几乎无法察觉,锺离荀淡淡道:“既然涟儿求情,看在涟儿和瑶儿的面上,便饶了那罪婢吧。” “来,涟儿过来,”锺离荀高兴地唤碧涟过来,碧涟不着痕迹地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听话地走过去,锺离荀一把将她按到自己的腿上,“涟儿,你真美。” 暧昧热气喷洒在碧涟白颈间,锺离荀邪气一笑,欲吻上碧涟清美的脸庞。碧涟被锺离荀突然的调情举动吓到,本能抬起手朝锺离荀后背挥去,再快碰到锺离荀的肩背时生生停下,又紧张地慢慢收回。 碧涟内心排斥煎熬,不料锺离荀放开手,色迷迷抬起她的下巴:“涟儿,今日便你侍寝吧,本殿下回倚梅殿,晚上你好好准备准备。” 碧涟起身攥着手帕行礼,锺离荀已然起身离开清涟阁,熙露紧张地走过来小心问道:“夫人,你还是不要替太子做事了,我觉得只要夫人努力,肯定能得到殿下的心的。” 碧涟走出里屋坐在桌边,拿出太子给她的信,她不可能不救碧瑶,心里在滴血:“熙露,没有退路了,太子将我和碧瑶送到这里之前给我们服了锁魂丹。” 熙露惊呼:“什么!?夫人……” 碧涟将信燃烧毁尽,慢慢走进里屋,她不知道阿融到底是什么身份,太子竟如此关注她。 清涟阁外的树下,赫风扶着佩剑走到锺离荀身侧,锺离荀淡淡问:“赫风,查出了碧涟与太子私下传信吗?” 赫风恭敬答:“是,涟夫人买通府门口一个叫福伦的侍卫,和太子送信的人定时传信。” “嗯,这段时间看紧熏儿、媚儿、碧涟和碧瑶。” 第十七章 游湖试探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秋水和秋月走进二殿下书房内,殿下有要事商议,锺离荀对门外的小侍卫小卫说:“让赫风过来见我。” 赫风大人是小卫的师父,师父这段时日总是忙于查询要事,得了殿下吩咐,小卫弯腰行了一礼忙答:“是,小卫这就去。” 赫风疾步走进,深灰衣袍摆动,片刻立于锺离荀桌前恭敬道:“殿下,查的渡江一事已经有些苗头了。” 锺离荀依旧是懒懒靠在椅背上,不过已无玩世不恭的阴柔神态,他淡淡道:“是否与太子有关?” “是。太子和敬王联合私吞了渡江的大半银两,那些银子都用来蓄养精兵。” “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知道是他,这些年他私吞公银和国库不在少数,却是囤兵。父王却总是很信任他,一直没有怀疑。” 锺离荀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扳指:“赫风,这件事,你查得很好,那九屏门的事呢?有什么消息?” 赫风想了想:“回殿下,九屏门这段时日在江湖异动,仿佛在找九州巫师。” 锺离荀微惑:“找巫师作何?” “听说巫师卜了一卦,与九州玉女有关,九屏门闻身而动。” 脑海深处,梅林中央一个美貌如梅的少女浮现。 求而不得,锺离荀曾求娶玳玉,但那时是不自量力,他微冷笑一声:“玉女?九州玉女向来认定了是中晋玳玉公主,为何又提玉女之事?” “这个属下还没查明,”赫风顿了一下:“对了,太子和九屏门中人来往,似乎也牵扯此事。” “好,知道了,你接着查下去。” “是。” 锺离荀转向秋水和秋月,似随意问道:“这段时日,那个罪婢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阿融被释放出来已有几日,目前正安稳在前院当差,殿下说太子在蓄意关注阿融,阿融身份不明,便让她这段时间盯紧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秋水沉稳回答:“回殿下,目前未有什么异常。” 秋月这时插嘴,直言道:“殿下,我看阿融那个样子不像什么太子派来的人,是不是我们怀疑错了?” 秋月看阿融自从进府步步小心,熏夫人和媚夫人害过阿融两次,只有别人谋害她的份儿,她就没害过其他人,殿下一向看人看得明白,怎么到阿融那儿就分辨不清。 阿融自从入了府就被殿下百般试探,也没查出个什么。看着也怪可怜,别看她平时嘴硬,其实她还挺喜欢阿融那种性子的。 秋水心里又责怪秋月多嘴,殿下一向深思熟虑,早说过不要随便揣测殿下的意思,秋水打断秋月:“秋月,不要随意议论殿下的打算。” 秋月不服地看了眼秋水,又看看似乎根本没怎么听她那番话的殿下,只好罢嘴,赫风严肃道:“赫风查出阿融姑娘是中晋尚书萧彦的庶女,她那个几年前生病死去的母亲倒是有必要查一查。” 锺离荀没有说话,这个罪婢和玳玉长得如此相像,其中必大有文章。 “嗯,赫风,这事交给你去办。” 锺离荀接着道:“秋水秋月,你这段时间也要看紧她。” “秋水、秋月遵旨。” 映波湖上水纹荡漾,湖边杨柳依依,湖面上青荷密布,翠绿的圆圆叶子随风飘摇。对板路的正面中间建有灰色大理石的赏湖台,台下是一层层台阶,下了台阶便看见停靠的几只造型好看的游湖小舟。 此时舟上搭建的奢华房间内传来丝竹之声,女子低媚浅唱,那声音勾魂诱人,听到的人都不由酥麻入骨。这段时日殿下宠幸涟夫人,熏夫人好不容易找到接近表现的机会,新习了曲子,屁颠屁颠跑到殿下游湖的小舟上。 “殿下,熏儿新练的曲子好听吗?”熏儿观察锺离荀颇愉悦的脸,伏到他胸口,捏着嗓子媚媚说。 “不错,婉转动人,一如熏儿一般,熏儿的唱功越发进益了。”锺离荀邪气地摸了摸熏夫人的下巴,然后放开,在熏夫人患得患失中若有所思道,“熏儿,本殿下去把那小罪奴叫来,如此游乐之气氛,也找找乐子。” “……”熏夫人身体僵住,旋即嫉恨之气涌上心头,殿下居然又将那贱婢找来,她的艳红丹寇指甲深深陷入榻木。锺离荀瞥了眼掩不住熏夫人掩不住怒气的媚脸,熏儿越是恨那罪婢,就越会乱了分寸。 “秋水,去,把那罪婢找来。”秋水领了吩咐,殿下今日借游湖的由头实则是试探熏夫人和阿融二人。 船夫将载着阿融的小船贴上锺离荀的游舟,从倚梅殿被叫来到进入锺离荀的舟蓬,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锺离荀突然找她来是何目的,但她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她可不会觉得厌恶她的锺离荀会让他来陪同游湖。 秋水掀开布帘,阿融怀着疑惑的思绪入内,看见锺离荀亲密地搂着熏夫人丰满的身体,不由苦笑,不知道他找她这个多余的人来做什么,随后平下心神恭敬跪地行礼:“奴婢见过殿下、熏夫人。” 阿融此时穿着前院普通侍女的淡黄色水裙,她现在在倚梅殿当差,锺离荀这阵子没见到她,她乌黑柔发被绾成小髻别于头上,小翠玉簪簪发,脑后多余发丝被辫成麻花小辫缠绕到后脑勺。不同于初见时的破烂脏衣和浣衣院的宽松蓝布裙,这样乖巧朴素的衣饰,阿融却穿出不凡身姿,眉心青色刺青,清艳无比。 “嗯,让你过来是让你给本殿下和熏夫人找点乐子,你逗我们开心了,本殿下说不准给你封个侍妾的位份。”锺离荀看着阿融那美丽惑人的面容和身姿,心中一动后薄唇吐出阴柔的笑,随口大方给她恩赐。 阿融才不想当他什么侍妾,但不敢硬碰硬回绝,便委婉伏地:“回殿下,奴婢不才,没本事给殿下和熏夫人找乐子,奴婢还是回去干活了。” “你给我站住,殿下和本夫人让你走了吗?这般放肆不懂规矩!菊秋,你进来,替殿下和我好好教训这个贱婢!”见阿融起身准备回退,熏夫人实在忍不住怒气怒喝,听说殿下要赏她侍妾位份她就恨不得撕了这贱人。 菊秋听熏夫人在房里喊她,立即得意进来,这时一旁看戏的锺离荀懒懒搂着熏夫人柔笑开口:“是要好好惩罚这个贱婢,菊秋,你把她带到游舟的栏杆边丢到湖里去。” 听锺离荀赞同惩罚阿融,熏夫人和菊秋越发得意,看来这贱婢越发惹殿下嫌了,菊秋拉起阿融的手腕往外面拖去,阿融被他们不讲道理的行为激怒,大喊:“殿下,夫人!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惩罚我!?” 锺离荀满意阿融被激怒,走进围栏,对她阴柔笑了笑:“本殿下和夫人说你不讲规矩你就是不讲规矩,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难不成你反抗得了?” “就算本殿下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吗?”锺离荀让秋水递给阿融一个匕首,“今日给你这个胆子,你要是有胆量再次刺杀本殿下,本殿下就放了你,如何?” 眼前这个男人举动简直太疯狂,可俊脸依旧邪肆阴柔,熏夫人也惊诧锺离荀的话,立马阻止:“殿下!千万你让这个曾意图刺杀你的贱婢再靠近你啊!” “熏儿,你不觉得着甚是有趣吗?”锺离荀一步步靠近阿融,眼里充满挑衅,他在等她再次忍不住向他再次出手。 “不,奴婢不敢!”阿融不知道锺离荀是真的以此玩弄她还是另有什么阴谋,但她不会重蹈覆辙,因为那代价她和妙兰都承受不起了! 阿融拿着匕首的手指颤了颤,咬紧牙关,下一刻扶着栏杆向映波湖跳去。 “啊!她居然跳下去了!”熏夫人以及舟上其余人惊呆不已,直直瞪着那阿融跳下的湖面,锺离荀不着痕迹沉了沉眸子,那块湖面翻滚几下,便又恢复一片平静。 第十八章 湿身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半混浊半透明的湖面了无波澜,熏夫人等人惊诧过后心里一喜,那贱婢死了才好。熏夫人摸了摸华美的艳红绣芍药的衣袖,向锺离荀徐徐走去,不料,秋水惊呼一声:“殿下!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快一起跳下去!” 熏夫人瞪大媚眼快步走到围栏,下一刻,看到湖水里那个男人的身影时被吓得脚一扭,不敢置信地连连叫唤:“怎、么会这样?殿下居然跳下去救那个贱婢!?” “夫人,您小心啊。”秋菊连忙扶着熏夫人的手臂以防止她再次摔倒,不仅夫人和秋菊大跌眼镜,秋水和倚梅殿的人皆震惊。 无边无际的窒息感觉,水蒙蒙的眼睛只看见一片水光暗沉,阿融憋着气,顺着水浪的阻力,手脚在冰凉的湖水里摆动,如一条灵活的黄色鱼儿。 锺离荀跳水的下一刻便后悔,恼怒自己怎会不顾一切跳下了湖,他怎么会想着去救她? 自己的水性并不那么好,而上方那个玲珑有致的身影却在水中收放自如,一看就熟练水性。 阿融手在不停地划动,就在快浮出水面的时候,她回头忘了眼还在水下慢慢往上游来的锺离荀。 水浪分散他的墨发,更衬得他一头黑发如瀑布,俊美邪肆的脸在水中更显白皙无比,他浓眉如剑,眼目深邃,鼻梁高挺饱满,薄唇刀削,棱角分明,阿融差点被他的容貌摄住魂魄。 阿融忍不住调转身体,腿上下摆动,还是得去帮他,不然若是在这时间久了,溺水岔了气,那便是谋害主子殿下的罪名。 拉住他的骨节大手,双脚向下蹬,用力向上游去,阿融的手是温热,而锺离荀的手却冰凉无比,或许是因为在水中待着久了,还是要快些上岸,阿融加快用力。 可,手腕被一只玉雕大手猛然握住。 阿融惊惑回头,只见锺离荀唇边闪过一丝邪肆之笑,不知为何,看到那笑,阿融感觉到不妙。 果然,锺离荀兀地一拉,阿融“啊”了一声,他握住她的纤细腰身,冰凉冰凉的嘴唇贴了上来。 阿融瞪大眼睛拼命摇头,嘴巴里发出含含糊糊“不”的音,谁知,锺离荀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她口中攻城掠地,温热的白玉兰花气息慢慢渡入她的嘴里。 美目中倒映一个邪妄的男人霸道冷冽的气息,有不可违抗的气息,这是阿融不认识的锺离荀,如此陌生的秉烈感觉,让浑身湿透的身体乍冷乍热,如蚂蚁一寸寸舔砥肌肤。 “殿下,殿下!你在哪儿啊?属下来救你了!”小卫侍卫收到赫风师父的吩咐跳到湖中寻找殿下,无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由焦急大呼唤。 二人破出水面之时,纷纷用手掌拂去脸上的水泽,随后阿融羞恼地瞪着锺离荀:“你是个小人!趁人之危!” 锺离荀阴柔一笑,似在回味方才口里的诱人蜜水,带着点挑衅:“你是本殿下的奴婢,你觉得我就算趁人之危,你又能怎样?再说,本殿下只是为了换气而已。”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赫风和秋水上前拉起浑身湿透的锺离荀,秋水也吩咐小厮捞起同样如落汤鸡般的阿融:“阿融,你还好吧?” “无事。”锺离荀一起身,潇洒地拉起浑身湿透的还未反应过来阿融往舟蓬里走,熏夫人震惊地怒道:“殿下,你要带这个罪婢做什么啊?” 秋水见锺离荀神色不对,殿下拉着阿融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却将阿融一人往里面拉,以为殿下要惩罚阿融,殿下现在浑身湿衣未换下,怕是不妥,便急急出声建议:“殿下,你的衣服湿透了,是否让秋水送你回倚梅殿,让秋月给你换身干净的?” 熏夫人也觉得秋水想得在理,殿下拉着那个罪婢进船蓬,说不定要宠幸她,她决不能让那贱婢得逞,熏夫人眼珠滚了滚,忙碎步拦到锺离荀面前:“殿下,让熏儿带你下去换身干衣服吧?这个贱婢害你落了水,稍后再慢慢处置她不迟呀。” 锺离荀此刻眼睛猩红,眸子一股风雨欲来之势,不过听了熏夫人和秋水的劝,还是阴柔笑道:“里面有衣服,本殿下去换了便是,至于这个罪婢,本殿下现在就要好好教训她。熏儿,你先回熏华阁,本殿下有时间再去看你。” 秋水见殿下回绝,想必殿下已有了打算,熏夫人在这里倒是个阻碍,于是便向熏夫人提议:“夫人,不如你先回去吧,殿下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游湖了。” “本夫人要怎么做要你多嘴?”熏夫人本来好好逮着机会亲近殿下就被那个贱婢搅黄了,心中自是不快,扭头瞪了眼秋水。 菊秋拉了拉熏夫人衣袖,这形势夫人杵在这儿的确不好,熏夫人狠狠看了眼舟蓬,将手放在菊秋递过来的手上:“罢了,菊秋,我们走,下次若是让本夫人逮到那贱婢,有她好看!” “送夫人。”秋水侧身目送熏夫人离去,轻轻叹口气,这府里殿下身边的细作实在是都太折腾。 游湖雅房里,锺离荀衣袍湿答答紧贴修长身体,原本被贴身衣物遮住的瘦长身体,此刻却健壮结实起来。阿融自被从水中捞起,整个人低着头抱着身体,就连熏夫人和锺离荀方才的交谈她都没怎么听进去,她脑中一片空白,唇上那温热的白玉兰花香弥久不散。 锺离荀看着阿融凹凸有致的身体,淡黄水裙被打湿后半遮半掩,让她本就美好的身体更显得美妙绝色,原本只是打算试探她的想法奇迹般一扫而空,此刻他脑子浮现一抹燥热,只想占有她。 “本殿下记得上次都没有好好宠幸你,”锺离荀抬起阿融的下巴,阿融从怔愣中回头,他微红的眼里流动出情欲的味道,“你不是不想本殿下碰你吗?你这次激怒了本殿下,本殿下偏不如你愿。” “不,”阿融盯着锺离荀唇瓣上阴柔邪魅的笑,突然害怕起来,她内心是排斥的,“你不要碰我!” 锺离荀慢慢贴近,阿融越发察觉他强势的一面,他的修长大手一下抬起,拉下阿融雪白优美的细长颈脖,深吻着咬开阿融的牙关,另外一只手则在阿融湿透的身体上到处点火。 “你脏!别碰我!”阿融用手死死抵住锺离荀身体的紧贴,一想起他有那么多姬妾,和那么多女子亲吻过,就觉得十分脏。 张开樱桃粉嫩的唇,打开上下贝齿,重重咬下在她唇上肆虐扫荡的薄唇。 “你……”锺离荀没想到她为了反抗他竟然敢咬他,惊住抬头,这时阿融已挣脱开他的钳制,甩开双手整理好衣服,抱着身体冲出房间,身后是锺离荀低沉阴柔的低吼,“你这个罪婢……” 第十九章 宠幸碧瑶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殿下,阿融她……”秋水见脸蛋扑红的阿融冲出游舟上的房间,不顾浑身湿透跳上旁侧的小舟,阿融这模样不大对劲,殿下在房中传出的声音带着怒气,不知二人在房中发生了什么。 “无事,把舟靠岸,去云瑶阁,本殿下去看看瑶夫人。”秋水为锺离荀快速换上衣物,殿下一身金玉紫袍走出房间,风流倜傥阴柔一笑吩咐秋水,仿佛刚才的落水和阿融的争执不曾发生。 “是,快划桨靠岸。”秋水对船夫说,观察锺离荀的神色,殿下明显已经掩下怒气,这段时日殿下一直刻意接近云氏姐妹,殿下已经准备对她们出手了。 春季的天空碧蓝如洗,湛蓝如宝石的天空上,一簇簇洁白的云彩在其间飘荡,形成或花朵或马儿或小鸟的图案,栩栩如生,让人旷然心舒。 “阿融姐姐,你看,风筝飞得好高啊!再飞高点!再飞高点!”小池边,后花园翠翠的草地上,一个身着淡黄色侍女衣裳,身形窈窕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欢快地奔跑着。 都是少女心性,天真活泼。妙兰开心地朝前面放风筝的阿融轻喊,可爱圆润的脸庞上挂着甜美的笑,大眼里闪着亮亮的光芒。 “哇~大姐你看,风筝好美啊!”路过花园的碧瑶赞叹地走过来,远远瞧见阿融和妙兰二人在放风筝,自己也心动不已,从前在太师府里也拉着姐姐去花园一起放风筝。 妙兰甜笑一声,瑶夫人年纪但小为人亲和,熏夫人为难阿融姐姐和自己时,很感激她帮她们说过好话,对瑶夫人充满友好,忙行了一礼:“涟夫人、瑶夫人安好。” “这风筝像是燕子,又不像是燕子,样式很是新颖独特,是阿融亲手做的吗?”碧瑶眼睛定定地看着天空中翱翔的那只燕子,目不转睛,惊喜问道,这风筝可比自己以前买的或是做的好上太多。 妙兰颇为阿融姐姐的心灵手巧得意,眼中含笑:“回夫人,是啊,阿融姐姐做了好几天呢。” “心思真是灵巧。”碧涟在一旁站着,也不由称赞,她一直知道看似默默不出众的阿融其实并不简单,不然太子也不会暗暗留意她。 “阿融,阿融!你快过来!”碧瑶也跃跃欲试,着燕子风筝轻巧别致,放飞在天上一定很有乐趣。 听到碧瑶在后面喊她,阿融回头笑着跑过来,她向碧瑶和碧涟行了一礼,碧瑶急忙对她说:“好姑娘,也给我们玩会儿。” 阿融爽快地将风筝给了她,那只燕子又重新飞到了天上。风拂过远处的柳树,也带起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碧涟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妹妹碧瑶快乐玩耍,妙兰则在一旁拍手称好,阿融凝视着前方乘风飘舞的燕子风筝,不由感叹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在这府邸两月已过去。 “瑶夫人!瑶夫人!”这时不远处回廊小路传来小卫侍卫的声音,阿融知道小卫侍卫是赫风侍卫手下,为锺离荀当差,小卫过来一定是锺离荀的意思。 小卫绕过花坛,走到草地这边,首先恭敬地对碧涟行礼,然后笑着告知碧瑶:“瑶夫人,殿下吩咐,今晚还去云瑶阁,让我通知你一声,好做准备。” 碧瑶高兴地笑了笑:“好啊,那碧瑶就等着殿下来。” 这半月锺离荀可谓是日日临幸云瑶阁,碧瑶和阿融交好,锺离荀吩咐人来找碧瑶已不是一次两次,阿融表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不知是何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锺离荀宠幸他的女人,于是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只是讨厌那个男人太过肮脏风流,每每强压下心底深处慢慢浮现的奇怪感觉。 再抬头时,果然传来碧涟有些不高兴的声音,碧涟一直排斥锺离荀宠幸碧瑶,不过阿融能感受到碧涟并非吃妹妹醋嫉妒,而是隐隐约约对碧瑶的不放心。 “碧瑶,这几日你不是身体不适?为何不和殿下说?”碧涟语气有些强硬,明显是让碧瑶推辞殿下的吩咐,碧瑶的身体并未大碍,这不过是她的借口,这半月来她只是不明白锺离荀为何刻意接近单纯的碧瑶。 “姐,我身体无事呀,你别担心我了,今天晚上我还要陪着殿下。”碧瑶轻轻摸了摸手里的燕子风筝,她喜欢和殿下相处,觉得姐姐多日来的明里暗里的告诫不过是过度忧虑,于是将风筝笑着还给阿融,“阿融,风筝还给你,我和姐姐回去了。” 阿融也笑点点头,碧涟和碧瑶离去,余下三人回到倚梅殿时,阿融首先进殿去服侍,这时余在殿外的妙兰在殿外的台阶下忍不住转向小卫,拉过他到花坛边问:“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妙兰和阿融姐姐上次犯了错到倚梅殿做事不过短短几日,并不太认识这个小卫侍卫。 不过上次阿融姐姐被殿下害得推到映波湖里一身是水回来,后来她追问才知道是殿下那日要非礼姐姐,姐姐无奈才跳湖。 而这几日殿下不但没有惩罚姐姐却将她们调到倚梅殿做事,对姐姐不闻不问又去宠幸瑶夫人,她无意听其他人说起殿下曾经宠幸和责罚姐姐的闲言碎语,殿下的行为实在让人费解,难道殿下是刻意为难姐姐吗? 姐姐近日心情不佳,自己也跟着不开心起来,忍不住找这个小卫侍卫一问。 小卫低头怔怔看着紧紧拉着自己的一只玉手,妙兰姑娘还是头一次这么亲密主动和他说话,顾自让妙兰拉着腼腆微红脸道:“嗯、嗯,妙兰姑娘请问,小卫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道殿下为什么宠幸瑶夫人吗?瑶夫人才十三岁呀。”妙兰放开小卫的手,似是微微思索道。 小卫对妙兰突然的动手有些愣然,看着妙兰可人的小脸惆怅,只想让她解去烦恼:“妙兰,我知道!是殿下在赌气!” “赌气!?赌谁的气?”妙兰吃惊,小卫也给自己的脱口而出惊得有些口不择言,他只是猜测。 “你们在说什么?殿下在赌气?”秋月不知从何处走来,二人专心谈话竟未察觉。 “秋、秋月姐姐安。”妙兰和小卫心虚,殿下可不能随便议论。 “殿下不过是暂时宠爱瑶夫人而已,你们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秋月颇恼怒道,姐姐说过殿下只是刻意接近瑶夫人,对瑶夫人不是真正宠幸! “是、是!我们不过乱嚼舌根了,这就去干活!”妙兰和小卫奇怪秋月反应太过激烈,不过只能连连答应,忙匆匆告退。 是夜,熏华阁内灯光未熄灭,熏夫人披着艳红绣牡丹流金软纱丝绸睡袍倚靠在软榻上,目光盯着面前那盏灯犀利无比,咬牙切齿目光含恨。 随后,用衣袖一拂灯笼,灯中蜡烛点燃吞噬糊纸,菊秋吓得看一眼熏夫人忙拾起烧着的灯笼,以免引着寝殿和熏夫人的衣裳:“夫人息怒,这是殿下最喜欢的睡袍,要是燃着夫人又该心疼了。” 熏夫人听后怒气未减反而更甚,撕扯自己的睡袍:“殿下不来,穿着还有什么用!” 菊秋马上焦急喊侍女进来为熏夫人重新更衣,侍女们惶恐连忙上前,熏夫人却慌张拉住同样惶恐的菊秋:“菊秋,让你对付云瑶阁那贱人的东西你备齐了吗?” 菊秋连连点头,熏夫人才慢慢瞪着眼松开菊秋的手,菊秋忙从宽袖中摸出从府外购得的毒药。 熏夫人眼睛一眯,盯着那鹤顶红:“好,没处置阿融那个贱婢,就杀了碧瑶那贱丫头!不仅三番坏我事,这段时间居然还得了宠,她也配!?那贱婢和她交好,杀了她,解解心头之恨!” 第二十章 愿者上钩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云瑶阁内树木葱郁,院内亭台布局别致,回廊往下有一处青潭,潭水清澈见底,水下投掷了圆椭各异的或浅黄或灰土色的鹅卵石,清爽凉气十足。 石头周边有低矮的水草,水草下偶有小金鱼在游动,水潭稍高的岸边有一块青石,上面有一少女挽着鹅黄水裙衣、裤袖,用白皙纤细的手拍打着水面,将水溅到旁边的人身上,被潭水淋湿的几个人也笑着还击。 “夫人,夫人,别玩了,殿下来了。”碧瑶贴身婢女雯蝶快快地跑过来,见面前浑然忘我戏水的碧瑶,半急半喜过来告知殿下大驾。 碧瑶“哈哈”笑,又捧着几掌水洒过去:“别停,再陪我玩会儿!” 雯蝶望了望碧瑶未湿透的淡蓝色水衫,裙下白色裤腿已然湿透,自从殿下为夫人修建这个戏水水潭后,夫人好动常常喜欢让云瑶阁的侍女们陪着一起嬉戏,可殿下来了也不停下。 雯蝶刚准备过去拉碧瑶更衣,便见殿下一身暗红修身衣袍,墨发半束半挽,风流倜傥挂着轻笑走过来:“别拦着 ,让夫人玩,本殿下也陪着夫人一起玩。” “是。”几个侍女纷纷捂嘴偷笑走开,殿下可真疼夫人,不仅每天来陪着夫人,还纵容年龄小的夫人不符大体的行为。 “殿下,你来了?”碧瑶高兴道,见锺离荀含笑走近,放下上拍水的动作,不过光溜溜的脚丫还一上一下在水里晃动。 “瑶儿,玩得可高兴?本殿下陪你一起玩可好?”锺离荀摸摸碧瑶的下巴,轻邪一笑,也抬手玩起水来。 玩累之后,锺离荀宠溺地抱起碧瑶向屋里走,侍女们欣喜地看见夫人如同小孩乖巧地窝在殿下怀里,纷纷去拿干衣服和巾布准备为二人更衣。 “瑶儿,这是我在街上给你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你可看看喜不喜欢?”锺离荀懒懒坐在房中靠椅上,悠闲含笑吩咐随从的秋水和几个侍女端上来几个托盘,托盘里装有小糖人、小吃和风车等民间百姓孩童的逗乐物什。 殿下经常会送她好多好玩的东西,她很高兴,碧瑶盯着那些物什开心点点头:“喜欢,谢谢殿下。” 雯蝶忙将东西笑着收下,锺离荀走到碧瑶身侧,摆手让雯蝶把干衣裙拿过来,示意他亲自为夫人换衣。雯蝶和其他侍女红着脸匆忙退下,殿下和夫人亲近自然非礼勿视。 “瑶儿,来,换身干衣服,别着了凉。”锺离荀解开碧瑶的外衫,碧瑶并不反感,第一次来到府中那日殿下强迫她侍寝,阿融帮她解围后她如释重负。现在殿下和她亲密她却不排斥,因为她觉得殿下并不是初见时那般*之人。 内衫未湿,锺离荀未再动手,而是给碧瑶披上干洁的外衫。这时碧瑶突然腹部传来一声“咕哝”响,碧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扁平饥饿的肚子:“嘿嘿,才玩了一会儿,这么快就饿了。” “瑶儿真是率真可人,累了就吃饭,”锺离荀宠爱看着碧瑶,知道碧瑶对他再无一丝戒备之态,满意地踱步到门口吩咐:“雯蝶,你们去准备午膳,夫人玩了许久也饿了。” 殿下日日都会在云瑶阁留膳,小厨房每次都会早早备下热菜,几乎不歇火,房外的雯蝶高高兴兴带着几人去小厨房,连忙应答:“是,雯蝶这就去,厨房的饭菜已经备好了夫人和殿下最喜欢的菜,夫人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出了云瑶阁,锺离荀问秋水:“秋水,熏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秋月一直派人在熏华阁激怒熏夫人,熏夫人如今嫉恨云氏姐妹不已,秋月查到云瑶阁一个叫淑儿的婢女已被熏夫人恐吓收买,熏夫人很快便要下手了。”秋水不止一次叹服,一切尽在殿下掌握之中,现在是,今后如是,这边是她和秋月死心塌地效忠殿下的缘由。 “嗯,熏夫人出手碧瑶,涟夫人也会坐不住,太子和敬王的人一乱,她们的主子也必乱。”锺离荀幽幽一笑,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除掉一两个细作那么简单,而是与他好的王兄对抗。 *** 熏夫人最爱金色和艳红两色,就如此刻熏夫人一件流金宽袖纱衫披身,红得刺眼的齐胸内裙包裹着丰满的身体,两只饱满的胸部自裙里半露。灯盏的光将熏夫人的影子投影到墙上,只见女人两条白腿在裙下摆动,带起裙摆,抬头挺胸间摇曳生姿。 府里的人都知熏夫人美艳不可方物,敬王也是千挑万选在离都城里搜罗出这个美人,光是这身子面容就让人荡漾心怀,难怪阅百花丛无数的的殿下也难以自持。 熏夫人在房中手里拿着把小折扇来回走动,那扇子是她为殿下唱小曲儿时把玩遮面的物什,菊秋自外头掀开帘子进来高兴说道:“夫人,成了!淑儿那丫头已经将鹤顶红投到云碧瑶的小食中了,今晚一定会毒发!” 烈焰红唇边抹开一丝妖艳的笑,熏夫人终是安心坐到软椅上,拂了拂金丝手帕,对菊秋满意放心道:“好,菊秋,到时去告诉那个淑儿,事后本夫人会安排她出府,给她一大笔银子,不会亏待了她。” “菊秋明白,那个淑儿胆小的,定不敢乱说话。”菊秋弓着腰笑看着自家夫人,见夫人安心下来自己也松懈。 从前要除府里哪个人哪像这次这般小心谨慎,都怪太子安排了云氏姐妹进府,夫人要下手,不仅要顾及殿下还要顾忌太子,不过这次夫人将鹤顶红加进点心给云碧瑶的小食里,滴水不漏,看她们云氏姐妹还能笑道几时! 菊秋打开灯笼纸罩,用剪刀剪去半截灯芯,扶着要事办成后心情好多的熏夫人往挂着华幔的床榻去:“夫人,你这些时日都未好好歇息,菊秋扶你歇下吧。” “嗯。”熏夫人艳唇含笑,轻轻“哼”应。 *** 漆黑的夜,月光暗淡,云瑶阁里传来瓷碗碎地的清脆声响。 “夫人!夫人!来人啊!”见碧瑶应声倒地,雯蝶大声哭喊,连忙喊人。 只有侍女淑儿畏手畏脚的进来,瞧了瞧倒在地上唇瓣含血的瑶夫人,神色有些心虚:“雯蝶姐姐,夫人怕是不行了……” 雯蝶见淑儿神色不对,不由急道:“淑儿,你乱说什么呢!?还不快去请殿下和大夫过来!?” “是、是,淑儿多嘴了。”淑儿怕雯蝶瞧出自己的意图,连连答应跑出去。 然而淑儿并未真正去叫殿下找大夫,而是绕到小厨房,云瑶阁的下人们得知夫人昏迷早已乱成一锅。 无人留意淑儿鬼鬼祟祟去到厨房里,掀开盖子,将夫人晚膳时吃的小食倒到污食桶里。 “殿下,夫人她……”夫人口角流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见殿下赶来雯蝶只是惶恐不知所措。 “大夫找来没有?”锺离荀似是大怒,阴柔狭长之眼泛冷气。 跟在后头的阿融抬头看了看锺离荀的脸色,看他如此担忧碧瑶,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多情的男人心里到底能装得下多少女子。 这时屋外传来小卫的急急叫道:“涟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二十一章 贱命抵不了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夫人,你不能带剑进去啊!”小卫见碧涟手持冷剑,面色冷血,涟夫人这样定是要进去用剑伤人,只是不知是要伤谁,拼死拦住。 “让开!你若再挡着,休怪我一剑杀了你!”碧涟已慢慢收紧握剑的手,预示即将挥剑。 小卫跟着赫风习武,好歹也会些身手,他准备和碧涟决斗一番,不料碧涟突然顿住。 抬头,只见殿下自房中徐步走出,黑袍摆动,玉冠固定住墨发,依旧是阴柔邪肆的一张脸:“涟儿来了,快进来看看瑶儿。” 而涟夫人见锺离荀出来,眼中迸现恨意,众人只见她剑锋一转,已然向殿下刺去!小卫不由惊呼。 “殿下,小心!” “锺离荀!你拿命来!” 阿融从未见过这样的碧涟,碧涟依旧一身青色流烟裙,柔纱束腰,长发飘逸,清美的脸上不是以往亲和淡然的神态,而是充满戾气和杀气,特别是她那眼神,冰冷无比饱含恨怒之意。 碧涟的剑如冰凌在空气中腾飞穿刺而来,身手轻盈,手法凌厉,不少人都愣住,一向娴静文雅的涟夫人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这剑的方向明显是冲着锺离荀的,云瑶阁的下人都缩在角落浑身害怕发抖,瑶夫人被人下毒,如今涟夫人又莫名其妙来刺杀殿下,实在惶恐。 倚梅殿的秋水、秋月和小卫不敢再多想,纷纷冲上前拦在锺离荀身前,阿融的心也悬在心口,不知锺离荀如何动作,她刺杀过锺离荀,只直他反应敏捷,但不知他武功如何,这个整日沉迷女色的男人,惫懒碌碌无为,怎会有心思有精力去习武? 这时碧涟飞过来一剑刺入秋水的肩头,淡绿的衣衫被血染红:“闪开!” “姐姐!”秋月紧张接住受伤的秋水,扭头仇恨地望着碧涟,“你还真敢动剑!?” “涟夫人,你想刺杀殿下!?”秋水咬牙捂着流血的肩头对碧涟大喝一声,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她心底却并不意外,殿下设的这一计本就是为让碧涟打乱阵脚。 碧涟听罢,冷笑一声:“哈哈哈,我现在孤独一人,只有一个妹妹碧瑶,可殿下呢?却连那么年幼无知的碧瑶也不放过?既然殿下不愿留我和妹妹一条命,碧涟也不会放过你!” 话毕,不明碧涟意思的人包括阿融都已怔然,什么叫殿下不放过瑶夫人?殿下不是宠爱瑶夫人吗? 阿融和妙兰一同站到秋水秋月身边,只盼那个保护锺离荀赫风侍卫能赶过来。 众人惊疑间,碧涟已举剑提步向锺离荀杀来,危急之间,只见一抹黑影自屋顶闪过,阿融放下悬着的心。 “赫风师父!”小卫高兴叫道,师父这两日被殿下派出府去查太子和敬王的事,现下正好回来。 赫风握利剑半蹲,向锺离荀行礼:“殿下,涟夫人以下犯上,属下立即将她拿下!” “将她抓起来,别伤了她。”锺离荀只是阴沉着脸,阿融望了望他的脸,却看到他眼底潜伏的杀气。 赫风武功果然了得,几招下来已将碧涟打败,府中下人们皆叹服,怪不得不会武功的殿下处处让赫风大人跟着保护自己。 只见锺离荀似是痛心走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碧涟身前,碧涟瞪着他的深靴,锺离荀平视目光含恨的碧涟难过道:“涟儿,妄我这么宠爱你,你竟敢来刺杀我?是不是平日里我对你太过宠爱了?” 碧涟知道锺离荀实在惺惺作态,咬牙切齿道:“锺离荀,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对碧瑶下毒!你这段时间刻意接近碧瑶就是想害她!” 云瑶阁的人也惊呆了,殿下对瑶夫人下毒?殿下明明很宠瑶夫人的! 锺离荀叹口气,颇怜惜地蹲到碧涟面前:“涟儿,瑶儿现在昏迷不醒,你怕是心急攻心了,我一向最宠瑶儿,怎会害她?一定是另有他人陷害,你放心,本殿下一定会找出凶手为她报仇的。” “我不信!就是你!”碧涟仇恨地瞪着锺离荀,锺离荀难过地摆摆头,吩咐赫风将碧涟好生带下去。 “殿下,殿下!夫人快不行了!……”偏巧雯蝶自房中奔出,眼眶通红,已然流泪。 “碧瑶!别拉着我,我要进去!”被押到门口的碧涟拼命回头想进云瑶阁见碧瑶,赫风冷着面将她强行带走。 锺离荀大步进房,看了眼床榻上嘴唇发紫的碧瑶,不由皱了皱眉,挥手让大夫进来:“大夫,快医治,若治好,本殿下重重有赏。” 其实,他并不是必让碧瑶死。 那个天真烂漫的美丽少女。 “是,小民一定尽心尽力。”老大夫提着药箱去为碧瑶诊病,跟随的药童一旁不慌不乱地帮忙。 阿融半蹲到碧瑶床边,担忧地看着昏迷的碧瑶,她很担心碧瑶,本是天真无辜的一个女孩,却被人毒害。 “殿下……夫人中的是鹤顶红之毒啊!”老大夫连连摆头,“此毒毒性强烈……” “什么!?”阿融大惊,瞪大美目,鹤顶红?在萧府时,章氏曾给阿娘的饭食中下过这种毒,那时她警惕性高,用银针试过饭菜,阿娘才免幸未被毒害。 锺离荀看了眼一脸忧色的阿融,俊脸上的两道剑眉皱得更深:“可还有救?” “这……”大夫拿起药童递过来的面巾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殿下,难说啊,不过若能熬过这几天还有得一救,小民先去开解毒的药方。” 锺离荀点了点头让小卫带老大夫去写药方,这时阿融一下子跪在地上,焦急道:“殿下,让奴婢照顾瑶夫人吧。” 阿融双腿并齐跪地,小巧身体前倾伏地,再抬头时清艳的脸映入锺离荀的眼眸,眉心青色刺青,绝色之容上倔犟坚毅的神态,这是她特有的神态,就连曾经的母妃和玳玉身上也未见到。 “你怎配照顾瑶夫人,若是瑶儿有个闪失,你这条贱命也抵不了。”锺离荀忍下心中的动容,翩翩转过身,唇瓣便有阴柔冷笑,那样子真是嫌弃极了阿融。 阿融手指扣住碧瑶躺着的床木,心痛地望了眼碧瑶苍白如纸的脸,死死盯着锺离荀的靴子,她又会对碧瑶做什么?他就这么怕碧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吗? “殿下!瑶夫人曾救过奴婢,奴婢怎会害她?”阿融表情坚定恭敬,义正言辞,她不能再冒犯锺离荀,不过话语也未曾服软。 雯蝶知晓夫人对阿融友好,夫人常常与她说起阿融的好,见阿融被殿下误会,也上前好心道:“殿下,雯蝶以为阿融应该不会害夫人……” 锺离荀眼里划过一丝莫名情绪,不过而后只是蔓延开一丝阴柔冷笑,他转了转自己的玉扳指,心疼地望着床上气息微弱的碧瑶:“别说了,你给本殿下滚下去,一个刺杀过本殿下又想爬上本殿下床榻的女人,留你一命在府中已是开恩,你觉得本殿下会让你照顾我心尖上的瑶儿吗?” 雯蝶怔怔住了嘴,秋水和秋月只对视一眼,殿下对阿融的怀疑未消尽,就算阿融真是担忧瑶夫人想留下照顾她,她也不可能搅入这事。 “阿融姐姐,走吧……”小卫和妙兰见殿下为宠爱的瑶夫人担忧不已,阿融姐姐若是撞上殿下气头,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不由拉着阿融走。 第二十二章 本殿下就许你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倚梅殿偏殿,梨花木格大殿门被敞开透气,侍女小厮们进进出出,各干各的事。 妙兰拿着干净抹布,卖力地擦拭木架上青瓷摆设,她和阿融姐姐被调到倚梅殿做事,那是天大的荣幸,殿下虽说在外名声不好,但好歹是当今王上之子,也是离都的王亲贵族,在这府里也算有一方屋檐遮风避雨。 阿融给房中花盆洒水,几株陆莲却被拨弄得歪歪斜斜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妙兰顿了顿手里的巾布,想起阿融姐姐上次欲求殿下守着昏迷的瑶夫人一事,忍不住扭头担忧地问:“阿融姐姐,你还在为瑶夫人的事情忧心吗?” 府中皆传,涟夫人被殿下以刺杀之名禁足在清涟阁,只留下青荷一人伺候,任何人都不得探望,下人们经过清涟阁时都纷纷规避。 听几个话多的小侍女说,云瑶阁侍女雯蝶常常于被殿下宣来问话,问的都是瑶夫人的病情,大概是瑶夫人依旧半死昏迷,没有好转醒来。 阿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偏巧秋月走进偏殿。 明显已听见妙兰说的话,走过来,脸色有些不高兴:“你们不要随便议论了,殿下一直让大夫医治她,不用担心,她死不了的。” 秋月的“她”指的是碧瑶,只是这称呼这语气怎听起来有些傲慢和恼怒? 妙兰收回目光,装作专心干活,秋月姐姐一向脾气不好,特别是涉及殿下的事。 阿融不明白秋月为何讨厌碧瑶,倒是关心最后那句话。 她接着修剪拨好花盆里葱郁的陆莲,装作不经意地问:“秋月,你怎么知道瑶夫人无事?她中了鹤顶红的毒,这都已几日却未苏醒。” 秋月轻哼,瞥了眼阿融:“殿下不会让她死的,她帮过你,我知道你想救她,但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殿下不会让你进云瑶阁的。” 阿融自嘲一声,连直来直去的秋月都知道她并无害碧瑶之意,可锺离荀却如此紧张,生怕她对碧瑶有什么不轨之心。 妙兰紧张地看着脸色不佳的秋月,想起那日殿下训斥阿融姐姐的场景,仍然有后怕,忙对秋月一笑行礼:“秋月姐姐,妙兰和阿融姐姐知道了,定会安心当差,不会惹怒殿下,只能祈祷瑶夫人快些醒来。” 秋月看了眼讨好笑着的妙兰和不言语的阿融,其实她才不希望云碧瑶醒来,免得殿下为了应付太子,又要刻意接近她。 秋月不再逗留,走出门:“知道就好,不说了,我还有差事。” “阿融姐姐,你看,秋月姐姐都说,你不要担心瑶夫人了。”妙兰软磨硬泡劝道。 阿融点点头,妙兰高兴回应她一笑:“这才好嘛,瑶夫人的事我们做奴婢的也管不了,等再过几年,攒够了钱,妙兰和姐姐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阿融心内却苦笑,真的可以离开吗?锺离荀真的愿意轻易放过她吗? 倚梅殿外的台阶下停着熏夫人的红色小轿,还有几个小厮在一旁候着。 有小侍女将点心送去倚梅殿正殿,阿融为打探碧瑶的消息,向小侍女讨了这份差事。 刚入宽敞的殿内,便嗅到一股浓郁脂粉味,阿融低头端着点心。 一抬头,二人影半卧在檀木软榻上。 熏夫人妖媚的身体软软依在锺离荀衣衫半解的怀中,她白得发亮的丰满手臂搭在锺离荀肩上,手指若有若无在他肩头抚摸。 “殿下,别担心瑶妹妹了,瑶妹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这段时日便由熏儿代替瑶妹妹服侍殿下吧,殿下已经许久未召熏儿服侍了。” 媚夫人被送出府,熏夫人少了个帮手,不再过分闹腾,如今得宠的碧瑶被害,熏夫人却这么快向锺离荀讨宠,实在是可疑。 锺离荀眯着柔邪的眼,神态有些憔悴,难道他还在担心碧瑶?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举起白玉羽酒杯,美酒沿着薄唇往下流淌,也浑然不理会,那神情的确饱含难过之色。 “嗯,瑶儿身体未好,暂时还未查出毒伤瑶儿的凶手,本殿下伤心不已,还是熏儿体贴懂事。” 阿融听到锺离荀的话后,心里一紧,这时熏夫人却怜惜模样开口:“殿下,不如讲这事交给熏儿来查吧?熏儿想为殿下分忧,一定会给瑶妹妹主持公道的。” 阿融的心又是一紧,熏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定是有自己的阴谋,她顾不得太多,端着点心疾步走到偌大的大殿中央行礼,插嘴打断二人的交谈:“殿下,奴婢送来了点心。” 这时,二人才看见阿融进殿,锺离荀一见阿融脸上立刻浮现不耐烦之色。 熏夫人则眼含恼怒,这个贱婢怎么来了? 阿融打断她向殿下的提议,自然不快:“放着儿吧,放好马上出去,免得讨殿下和本夫人的厌烦。” 阿融福了福身,准备上前将点心放在小榻前的短脚檀木案几上。 偏巧熏夫人观了眼锺离荀的神色,又进言道:“殿下,不知熏儿方才的话殿下考虑得如何?” 阿融心中一动,手突兀一抖,下一刻木盘落地,描花的瓷盘零零星星的碎片滚到锺离荀的脚边。 她跪下来,低头,眼睛盯着地面马上告饶:“殿下,奴婢该死!” 阿融实在不会演戏,熏夫人马上察觉阿融那狡黠的眼神,立马怒火中烧指着阿融的鼻尖大喝:“你这个贱婢,明显就是故意的!” 熏夫人眯一下眼,几近咬牙切齿。 偷偷瞥了眼同样不耐的殿下,便用身子蹭了蹭他的,抱怨道:“殿下,应该好好责打一下这个不懂规矩,不会做事的贱婢!” 要的就是熏夫人这句话! 阿融不会让熏夫人得逞,她借机行事,抬头望着锺离荀黑沉的眸子,话语诚意十足:“殿下,奴婢方才听见夫人的话,觉得奴婢也可以为殿下分忧,奴婢愿意将功抵过!” “你一个贱婢,也配有权插管府中之事!?” 熏夫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几近咆哮。 阿融直直看着锺离荀越发深沉的眼睛,也越发没了底气,不料这位优越的殿下伸出白骨之手,动作阴柔,懒懒衔着玉酒杯微惆怅:“有意思,本殿下喜欢看戏,这样吧,本殿下也想为瑶儿报仇,若你喝了这壶酒,本殿下就许你。” 这个男人,表面上心疼碧瑶,可依旧美姬在怀,还将这样的事当做儿戏,实在可恶。 “殿下……”熏夫人不满道,锺离荀邪邪一笑着搂着她,一脸看戏似得只盯着阿融,十分感兴趣她如何应对。 阿融捕捉到锺离荀眼中戏谑之意,知晓他又将矛头指向了她,喝酒可能只是个幌子。 喝酒算什么,掌嘴板子她都被赏赐过,毫不犹豫低头领旨:“奴婢可以,谢殿下。” 在熏夫人毒蛇般恶毒的眼光下,若被无形的刀子凌迟,阿融捧着那酒壶先是一口一口浅尝,然后一咬牙抬壶灌下。 他逼迫她饮酒,看她被烈酒呛到,咳得不行。 自己却在一旁支着俊美邪肆的脸谑笑:“慢慢喝,不急,如果你实在喝不下,本殿下也不会为难你。” 阿融的手僵硬了一下,面前这个男人真是一无是处!折辱玩弄别人真的那么有趣吗? 可她又能怎样,为了碧瑶她不能反抗,硬着头皮将酒壶里的浓酒饮尽,抬起头,果然一阵头晕目眩。 软榻上那男人看着底下跪着的女子却眼眸深深。 阿融面若三月桃花,眼波流转,如狐尾般美艳的一对眼尾十分勾人,酒味熏得她瞳孔迷离,里面似洒下无数点点闪星,饱满雪白的小脸令人忍不住想上前采撷。 熏夫人死盯着阿融红透的一张绝美脸蛋,暗骂:“这个贱婢真是一个妖孽……” 第二十三章 办不到就是死罪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酒气在脑中扫荡,感觉头昏昏沉沉,眼前恍恍惚惚不清明,阿融跪着的腿脚不稳,腹部被辣酒刺激出酸胀之感。 恼恨自己酒力不佳,她强迫自己抬起醺红的脸,这次并不是和锺离荀较劲,而是不能让熏夫人得逞! 锺离荀兴趣十足地斜睨着阿融醉酒的面容,本想借碧瑶之事亲自拿下熏儿,这个罪婢如此坚持,他倒要看看她是何目的。 他眸如黑夜静静看着阿融,片刻后眸子又袭上阴柔之气,揽了熏夫人丰满的腰身入怀,调笑道:“熏儿,且看看这罪婢能玩出什么花样,如果她一天之内查不出对瑶儿下毒的凶手,那就是死罪。” “然后就将这罪婢就交给你处置,可好?” 熏夫人初始还沉浸在对阿融的恨意中,耳际响起的殿下的话,突然头脑一怔,将这罪婢交给她处置? 心中大喜,若这贱婢查不出云碧瑶的事与她有关,就能除掉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贱人! “还是殿下疼熏儿,熏儿听殿下的,就且给这罪婢一次机会,让她查查,熏儿就当做陪殿下看场戏。”熏夫人得意瞥了眼地上跪着的阿融,后将柔软丰满地身体贴到锺离荀露出的肌肤上,诱惑地蹭了蹭,浓郁的胭脂香味随纱衣的摩擦飘散开。 锺离荀邪笑,接受熏夫人对自己的勾引讨好,用指腹暧昧摩擦熏夫人饱满的烈焰红唇。 而后居高临下对阿融道:“方才的话可听清楚了?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进入云瑶阁,但瑶儿现在昏迷不醒,你若是惊扰了瑶儿,就别怪本殿下不客气。” 阿融头晕眼花,不过头顶上锺离荀传来的话语,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终于答应了,松口气。 “奴婢听清了,奴婢这就告退。”叩首一礼,支起虚浮的双脚,向倚梅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身后一道隐隐约约的锐利深沉目光才消失不见。 殿下爱姬无数,花也当如美姬,府邸花园里的花都是离都里最好的品种。 此时虽是春末,但花园一方之处仍然是花团锦簇,迎春、海棠、紫玉兰、芍药一株株色彩鲜艳,栽种在供人观赏的花栏之内。 可几个赏花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好花无人赏。 花影绰绰间,传来几人低语声。 熏夫人坐在石桌正位,一身富贵鸟雀裙,用金丝手帕掩着掩唇边的笑,美艳的眼尾向上扬:“不知黛妹妹和缨妹妹知不知道一件有趣的事?” 萧黛向来讨厌熏夫人,前几次几番和她争宠,这次让人给她和缨儿带话来花园一叙,若不是缨儿劝她,她不可能来! 萧黛冷笑一声:“有趣的事?熏姐姐不会是想炫耀姐姐趁人之危得到殿下的宠幸吧?” 熏夫人被萧黛嫉恨的语气激得恼怒,不过这次她强忍住,等除掉阿融那个贱婢再送这两个碍事的上路也不迟。 熏夫人呵呵一笑,讨好的语气:妹妹这是什么话,殿下也很宠爱黛妹妹,姐姐今日来不过是想和妹妹们一叙,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苏缨儿能识几分脸色,她知道一向与她们为敌的熏夫人刻意亲近她们必有重要缘由,和黛姐姐来打探一番是重要的,她看着熏夫人神秘莫测的笑,不由笑问:“熏姐姐,我和黛姐姐愿意一听。” 萧黛见苏缨儿迎合熏夫人,怒道:“缨儿!” 熏夫人眼睛在她们二人之间狡猾地来回查看,马上借着苏缨儿的话头道:“黛妹妹,别这么快拒绝啊,姐姐这个消息你们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熏夫人艳笑翘着兰花指,将雪白丰满的手放在膝盖的华裙上:“殿下今日同意让阿融那贱婢去查瑶妹妹的事,还撂下话,如果那罪婢在一天之内找不出毒害瑶妹妹的凶手,就将她交给姐姐我处置,妹妹们觉得这是不是个好消息啊?” 萧黛听得一怔一愣,而后冷哼一声:“熏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熏夫人心里嗤笑萧黛太过愚蠢,便转向苏缨儿,亲切笑道:“缨妹妹明白我的意思吧?姐姐这是为你们除掉大患。” 萧黛还是对熏夫人一脸敌意,苏缨儿倒是明白熏夫人几分意思,对熏夫人笑言:“缨儿明白,姐姐是说瑶夫人和涟夫人如今已威胁不到我们,想让黛姐姐和缨儿合力除掉阿融那个眼中钉对吧?” 熏夫人呵呵一笑,这倒是个识相的,她对苏缨儿了然一笑。 萧黛听了苏缨儿的话,突然明白过来,能除掉阿融那个贱人!?…… 旋即盯着熏夫人狡猾的艳脸,哼笑一声:“这倒有些意思,那你说,怎么样可以除了阿融那个小贱人?” “你们附耳过来,我细细说给你们听。”熏夫人艳唇渐渐浮现满意的笑,将她丰满的身体靠近二人。 *** 来到云瑶阁时,阁院内几人在顾自扫洒,所有人都把阿融当成透明人,侍女们的理由是瑶夫人虽病着,但殿下吩咐过要照看好云瑶阁,等夫人醒来。 雯蝶端着熬好的药经过门口,准备送进房给夫人喂下,正巧看见站在院中似在观察什么的阿融。 知道阿融定是来看望夫人的,心头一涩走向阿融,将她往碧瑶的房中引:“阿融,你是来见夫人的吗?跟我进来吧。” 阿融跟着雯蝶进房,卧床三日的碧瑶美丽小脸白中泛紫,雯蝶说体内鹤顶红之毒还未尽消。 阿融协助雯蝶轻轻抬起碧瑶的头,雯蝶则将药和清粥前后一勺一勺喂到昏迷的碧瑶嘴中。 雯蝶或许可以帮忙,阿融揪心地放下碧瑶躺好,拉住雯蝶:“雯蝶,我已经求得殿下的同意,努力替夫人找出下毒的真凶,我想问你,你知道夫人毒发后最后吃的或者饮用的是什么吗?” 阿融眼神担忧,雯蝶感激阿融的好意,她忙答:“是殿下送的小食,殿下说是在府外买来的。” 正因如此,才毫无线索。 “那夫人吃剩下的小食还在吗?”阿融思索,小食的来历不明,但可以查验碧瑶吃剩下的。 “是啊!”雯蝶惊道,“都怪我,当时夫人病了,我都忘记夫人吃剩下的小食这一事,那些剩下的应该已经倒掉进污食桶……” “雯蝶 ,我们去厨房看看。”阿融拉着雯蝶往外走,只要剩下的小食还在,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这时门口突然拦着个侍女:“雯蝶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呢?不守着夫人了吗?” 雯蝶一看是淑儿上前,焦急道:“淑儿,你来的正好,你在这里看好夫人,我去厨房有要事要办。” 淑儿突然慌张起来,支支吾吾道:“不、不,雯蝶姐姐,带上我吧!夫人有其他人看着呢,我和你们一起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 说罢,淑儿偷偷看了阿融一眼,阿融正好对上她紧张的目光,不过淑儿随后对雯蝶笑了笑,走到前边引路去。 “也好。”雯蝶未多想,阿融却有些怀疑这个心虚的淑儿。 进到云瑶阁的小厨房,阿融眼睛划过灶台、吃食,眼睛顿在角落里的大桶。 谁知刚提步过去,淑儿飞快走过去,她没料到阿融竟想到查看夫人吃剩下的脏食,拿起盖子一下盖住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大污桶:“看我都忘记将这脏物拿去倒了,我好好盖着,免得冲着姐姐。” 雯蝶皱起秀眉:“淑儿,我就是来查看夫人吃剩下的吃食的,你让开!” 淑儿开始紧张地僵硬身体。 “本夫人也觉得有必要让她们和我们瞧瞧,不然怎么好让阿融姑娘交差?” 这时,厨房门口出现两个人,是多日未见的萧黛和苏缨儿,萧黛身着红珍珠锦裙,眼神挑衅。 一侧是一身芙蓉色杏花罗裙的苏缨儿,她们身后分别跟着贴身婢女菱角和雪盈。 第二十四章 扳倒恶毒之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奴婢见过黛夫人、缨夫人。”雯蝶、阿融和淑儿身为婢女,连忙行礼。 萧黛和苏缨儿二人涂着丹寇的手搭在贴身婢女手上,迈着优雅步伐,向小厨房走来。 “本夫人和缨夫人来探望瑶夫人,远远见你们几个在这里聚在一处,便过来瞧瞧。” 阿融和雯蝶淑儿让开位置让她们进来,这二位大驾云瑶阁定不是探望碧瑶那么好心。 萧黛站在小厨房中央,扫了眼阿融,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她恨不得将阿融这个狡猾的贱人生吞。 苏缨儿暗暗给萧黛使了使眼色,记起和熏夫人点合作,强忍下恨,眼里一抹得意,昂着头一字一句道:“刚才你们的话本夫人都听到了,不就是一个污木桶吗?你打开瞧瞧,这样阿融姑娘和我们二位夫人也好为瑶夫人的事作证。” 阿融可不敢当萧黛“姑娘”二字,她约摸明白这二位过来为的是这木桶的事,里面定大有文章。 “夫、夫人,只、只是这污桶脏得很!打开会污了夫人的眼……”淑儿不知晓这两位已和熏夫人站在一个阵营,只以为二位夫人也怀疑污桶中有鹤顶红之事,吓得结巴起来。 “让你打开你就打开!你想违抗本夫人的命令吗?”萧黛已经不耐烦,熏夫人怎么找了个这么胆小不中用的! 萧黛如此指颐气使,若她们知道里面有鹤顶红,怎会不阻止反而应她? 在阿融迷惑之际,云瑶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秋水秋月已走过来通告:“夫人们,殿下、熏夫人和茵夫人来了。” 锺离荀一半墨发半挽,用白玉兰簪低低束着,一半黑发散在黑袍上,更显一张俊脸邪魅阴柔。 大步走进云瑶阁,左侧跟着一身水蓝海妃裙,海棠花珠钗别发,亭亭玉立,右侧则是今日刚见过的熏夫人,依旧是一身富贵芍药纱裙,烈焰身姿,傲慢眼神。 “瑶儿的云瑶阁今日好生热闹,黛儿和缨儿也在?”锺离荀柔笑走向二人。 “黛儿、缨儿见过殿下。”萧黛和苏缨儿见到锺离荀自然是喜笑颜开。 “本殿下甚是欣慰你们姐妹情深,”锺离荀背手转身,颇难过道,“只是瑶儿不知能不能醒来。” “殿下莫担心,我们都在为瑶妹妹祈祷,瑶妹妹一定会尽快醒来,”开口的是苏缨儿,熏夫人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柔柔接着道,“只不过,殿下,早日为瑶妹妹查出谋害之人也是要紧之事啊,免得让那坏人逍遥法外。” “缨儿和黛姐姐刚来云瑶阁,正巧碰见这几个婢女在查看议论这污桶,殿下,这一定与瑶妹妹中毒有关啊。” 萧黛在一旁得意听苏缨儿细细与锺离荀交代,阿融才知这苏缨儿心思不浅,从前只以为她只会讨好萧黛,做她的跟班。 熏夫人这时慢慢走过来,艳唇含笑,似是了然一笑,对雯蝶几人说:“原来这样,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殿下禀明一下。” “回殿下、夫人,的确是这样的,”雯蝶摸不着头脑,连忙解释,本只是和阿融来查看一下,却牵扯这么多主子,都怪这淑儿畏手畏脚,雯蝶轻喝,“淑儿,还不快打开那污桶!” 淑儿见殿下过来,吓得手脚都颤抖起来,猛地抬头却见熏夫人点了点头,不知所以地连忙跪地:“是、是,淑儿这就去。” 淑儿勾着头将污桶拖过来,准备开盖时有些迟疑,熏夫人瞪了她一下,她吓得一下掀开木桶。 霎时,一股子酸臭味溢出,淑儿吓怕跪地:“殿下夫人饶命!这木桶几日未打理,冲撞了殿下夫人们……” “无碍,你们忙着照顾瑶夫人,有些事做得不妥当也能谅解,下去吧。”熏夫人娴熟地吩咐这云瑶阁的侍女,淑儿得令后微喜,慌忙退到一边。 萧黛、苏缨儿等都嫌恶地掩着鼻子,荣采茵怕这污脏东西冲撞到锺离荀,连忙扶着他退后一些,秋水秋月身为奴婢也觉得眼前这污桶实在太过肮脏恶臭。 “阿融姑娘,你不是要看这污食桶吗,殿下夫人们也屈尊陪你看了,你可有什么话想说?”苏缨儿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阿融,她忍着恶臭,柔美之唇吐出反击阿融之语。 苏缨儿定别有目的,阿融察觉锺离荀瞧了她一眼,他给她一天时间,办不到就是死罪,必须要一试! “回殿下、夫人,奴婢觉得瑶夫人吃剩下的小食中可能有毒物,所以打算查看一番。”阿融低头恭敬道。 跟随秋水秋月过来的妙兰心里担忧万分,阿融姐姐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瑶夫人却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赌。 “怎么查看?”熏夫人犀利的目光射过来。 “奴婢打算用银针。” 熏夫人眼底隐现一丝笑,摆摆手:“菊秋,去,你拿银针试试。” 阿融仔细看着菊秋的动作,菊秋掩鼻,银针没入污食,针身被拔出时,却无变色! “大胆贱婢,故弄玄虚!你以为糊弄殿下和本夫人很好玩吗?”熏夫人一见银针的颜色,心中大喜,立刻对阿融憎怒喝道。 “殿下!奴婢觉得银针只试一次,难免会有失误,不如……” “殿下,这罪婢说不定会做手脚,不可啊!”阿融忙请求锺离荀,可萧黛心虚立马打断她的话,菊秋的银针应该做过手脚,如让这个贱人一试,定会暴露! 这时,未开口的荣采茵却清笑道:“茵儿觉得,让秋水姑娘一试最为公平。” 锺离荀对荣采茵宠溺一笑,对阿融的话却是残忍:“茵儿说的有理,秋水,你去一试,若银针未变色,就将这罪婢拉下去处死,谁也不能再忘自插手瑶儿的事。” 阿融涩笑,秋水已上前,萧黛几人乱了阵脚,熏夫人却一脸得意之色,这污食被她临时派人掺和了清水,鹤顶红之毒已然散去,银针无法查得出,看这次阿融这贱婢怎么得意! 秋水将银针示于众人那一刻,秋水也怔了怔,怎会这样?难道是殿下派赫风做了手脚? 熏夫人、萧黛等人大喜过望,妙兰则惊慌爬跪到锺离荀脚下:“殿下,求您饶了阿融姐姐吧!姐姐也只是想帮瑶夫人啊!” 锺离荀眸子深深几许,她这是找死。 阴柔冷道:“来人,将这罪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荣采茵欲言,看了眼殿下沉沉脸色,殿下心意已决,又吞下唇瓣之语。 “殿下!”妙兰大哭,阿融心内大笑,她不服! 小厮押住阿融拖往院外,不料阿融回头喝道:“等等!你们看,那只麻雀死了!” 众人顿住,不自觉回头一看只见树下一只啄了污桶饭食的麻雀尖嘴吐血! 这…… 萧黛惊呼:“不是雍银针试过!?怎会还有鹤顶红!?” 阿融立即反问:“黛夫人!?你怎知道瑶夫人中了鹤顶红的毒?当时只有几人提起过!” 雯蝶也哭喊过来:“黛夫人,是你害了我家夫人!你怎么那么恶毒!” 萧黛心虚地憋不出一句话,苏缨儿却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引火上身,不由大喊:“殿下,不是黛姐姐和缨儿,是熏夫人!是她拉拢我们帮她掩饰自己对云碧瑶下毒之事的!” 熏夫人瞪大艳目,立刻恶毒诬陷道:“你们竟然敢将罪推到我身上!?我深受殿下宠爱,何苦要去害瑶妹妹!?” “你……”苏缨儿竟被噎得无语。 这时萧黛的侍女菱角急中生智,急急跪地解释:“殿下不信可以拷问菊秋,这一切都是她帮熏夫人办的!” 熏夫人眯眼,上前举手就准备打人:“你这个贱婢,我打死你!” 锺离荀终是不耐烦,阴笑道:“够了,赫风,给本殿下将夫人们和几个贱婢带出云瑶阁。” 第二十五章 留下来更衣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高高的朱墙围住辉煌大气的殿宇,宫墙内走动着忙碌于各处的侍女和太监。 “老奴参见敬王爷,王爷可来了,殿下等您好久了。”长麟殿外的韩公公将拂尘搭在臂上弯着腰,一张老脸充满讨好之意,嗓音不男不女。 韩公公身边的太监小梁子推开长麟殿的大门,提着精神毕恭毕敬伸手请赫连敬入内:“敬王爷,请进。” 锺离敬面容阴冷看都未看二人一眼,径自进入长麟殿,小梁子望了望王爷的背影缩了缩脖子:“师父,这个冷酷敬王爷真不给师父面子。” “仔细撕了你的嘴,王爷可是王上一母同胞的王弟,”韩公公不敢得罪锺离敬,甩了下白毛拂尘,挺胸哼了声,“峋容大人找来了吗?殿下宣着呢。” 小梁子被斥,服软道:“回师父,小卓子已经去找峋容大人了。” 宽大清凉的内殿,金铜香炉点燃沉香,一面容阴肆,眉目深浓染着隐隐戾气的男人坐在高座上。 “王叔来了,赐座。”侍女忙扶着锺离敬坐下,然后退下。 锺离敬面如阴鹫,一开口就狠厉血腥:“太子,本王送去的熏姬已经被锺离荀怀疑,我们这几年可是低估了他,找个机会将熏姬杀了,免得她泄口。” “还有,渡江的事已经暴露,那个左相公良涧来头不明却极不简单,渡江的事一直是左相在查,看能不能将他拉拢过来。” 锺离雍这几日正为这些事烦躁不已,他那个往日只顾流连花丛的风流二弟居然对他渡江蓄兵一事蠢蠢欲动。 听王叔一番商讨,阴肆之脸偏头,哈哈一笑:“王叔所言极是,还是王叔深思熟虑。” 锺离雍这时站起来,侍女替他整理衣袍,他眼眸发亮,逮捕猎物的眼神:“不过那个熏姬还有用处,王叔有所不知,雍儿花重金让江湖上有名的杀人门派九屏门寻找九州巫师询问玉女的下落,我那个二弟府里有一人身份可疑,将熏姬暂且留着,还能做个内应。” 锺离敬冷硬道:“嗯,太子,你要考虑清楚,另外渡江仓库要严加把守,早就让你不要低估了锺离荀,当年她母妃琉妃惨死,他表面上尊敬你我,但王叔觉得他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王叔一直怀疑二弟,锺离雍已习以为常,他是东宫太子,他那二弟不过是庶妃所生,就算锺离荀心生夺储之心,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殿下,让峋容去杀了他!”这时峋容大步进来,冷喝道。 来者着一身暗黑男装,男人发髻,腰佩利剑,但那张清秀的脸和纤细的腰身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锺离雍用不可抗拒的语气道:“峋容,你先起来。” 峋容顿了顿,还是咬牙起身。 锺离敬对这王侄的贴身护卫向来不满,他阴冷道:“峋容,你不要不听本王和太子命令擅自行事,就算你武功高强,若是不按棋盘走,只会对我们不利,迟早坏了太子大事。” “峋容只为殿下办事,王爷的话峋容不懂。”峋容冷傲抬头,谁也消磨不了她对殿下的忠心。 “峋容,放肆。”锺离雍冷冷训斥。 “罢了……”锺离敬阴冷的脸泛起怒气,不稍片刻他只冷着脸道,“太子,你好自为之,管好手下,王叔先走一步,有空多去宫里探望你母后。” “是,雍儿送王叔。”锺离雍脸带怒气看了眼峋容,示意韩公公送锺离敬出东宫。 *** “夫人,这次太子殿下来信了。” 菊秋不在,另一个侍女走进熏华阁内,将刚从东宫送来的信呈给熏夫人。 熏夫人倚在狐毛榻上,阴着张脸:“这次怎么是太子的?” 看见主子一直为殿下冷淡心情不好,侍女小心答:“敬王爷一直为太子殿下为首是瞻,太子殿下可能是有要事通知夫人吧,就没让敬王爷告诉夫人了。” “嗯,”熏夫人用圆润手指揉揉眉心,烦心地抖开信。 随后“啪”地一声将那信拍打到桌上。 侍女吓得跪地:“夫人息怒……可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熏夫人黑着脸,妖媚的脸看起来有些恐怖,她咬牙切齿道:“太子居然让我不要对付那个贱婢,还让我找个合适时机将那贱婢送到东宫去!菊秋进狱房审问已经一日,本夫人已经自顾不暇,王爷不接我出去,竟然同意太子让我去完成这种任务!” 侍女呆住:“难道是太子殿下看上阿融了?” “贱人!”熏夫人上去大力扇了那蠢笨多嘴的侍女一巴掌,“谁说的!?太子怎么可能要那贱婢!?你给本夫人滚出去!” 侍女自知自己没有菊秋姐姐聪明,忙应道:“是,夫人,菊秋姐姐一定会很快放出来的……” “这个狐狸精!有她就没有本夫人,有我就没有她这个贱婢!” 侍女跌跌撞撞逃出房门,熏夫人阴沉一张媚脸,艳目死死瞪着落在地上那封信,一下将指甲上艳红丹寇折断,“啪”得一声翠响。 捂着胸口,怒气一上来,催得七日锁命丹药性发作。敬王已经五日未给她解药,这次,就算赌上命,也会亲手了结阿融那个贱婢! *** 夜色渐浓,入夏后夜风也变大起来。窗外的梅树树叶更加繁茂,倚梅殿外大片的花圃就只种了这一种树。锺离荀偏爱梅树,连身上的香味都是梅香,夏风将树枝树叶吹得哗哗作响,阿融和妙兰连忙将窗户关上。 几个婢女将屋子里拾掇得干净,秋月看了看外面:“殿下怎么还未回来?” “都出去吧,今夜殿下歇在了芳茵阁。”秋水吩咐几个侍女离开寝殿。 秋月不高兴全写到脸上,低怨道:“殿下这段时间怎么都宿在茵芳阁?” 妙兰一脸睡意地将灯盏打开,只盼早早回去休息,阿融拿着剪刀的手顿了顿,还是很快举起剪刀,将被风吹得晃动的灯芯剪掉。 “瑶夫人刚醒不久,无法服侍殿下,府里只有茵夫人最娴静淡泊,殿下去茵夫人那里有什么奇怪的?”秋水斥责秋月多嘴。 倚梅殿此时空荡荡,往日这里常常是歌舞升平,昼夜不歇,锺离荀左拥右抱美姬,和他的姬妾们品着美酒。碧瑶终于醒过来,阿融偷偷去看望过她一次,萧黛和苏缨儿因为上次参与碧瑶中毒的事,被锺离荀禁足起来。 熏夫人的嫌疑未被洗清也被禁足在熏华阁,听说她的贴身婢女菊秋被狱房嬷嬷严刑拷问,至今不肯招供。 至于茵夫人……那个清美淡雅的女子,举手投足端庄娴雅,锺离荀和她才是最般配的一对,阿融低头轻笑,心里有些不舒服,锺离荀除掉熏夫人几人可能也是为了和茵夫人在一起吧? 秋月没再反嘴,赌气似得背对秋水,大步离开寝殿,阿融总觉得秋月对锺离荀有别样的感情,只是无法确定。 “好了,不早了,都散了吧。”秋水对着秋月无奈摆了摆头,对阿融和妙兰等剩余一人说。 妙兰早就犯困,拉了阿融的手往外走,突然,外面传来小卫侍卫的声音:“秋水姐姐,殿下回来了。” 妙兰急匆匆放开阿融的手,和众人一起行礼,锺离荀黑袍在眼下一摆动,修长俊美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都出去吧,把殿门关上。”妙兰笑了笑准备拉着阿融出门,不想锺离荀又是一句惊呆众人,“你留下,给本殿下更衣。” 往日不是秋水就是秋月给殿下更衣,怎么也没想到殿下这次一从茵芳阁回来,就安排阿融留下,殿下是想再次宠幸阿融? 几个普通侍女不敢多想,连忙退下,秋水怔住吼拉着一脸愤怒的秋月离开,妙兰也紧张担忧地看了阿融一眼,只能无奈退下,出门后把门带上。 偌大的寝殿,一下子只剩下她和锺离荀二个人。 第二十六章 欲擒故纵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茵芳阁内,青荷瞅了眼夫人发青的脸色,忙走到窗户前将窗格关严实,今夜的风太大,屋外风的呜呜声太大,夫人听了怕是心情愈发不好。 青荷从未见夫人脸色这般难看过,方才她一直守在房外,本以为殿下和夫人已经更衣歇下,不料殿下突然推开房门,冷着脸披衣大步离开芳茵阁。 夫人现在怔怔坐着,衣衫单薄,青荷倒了杯热水给坐在桌前的荣采茵:“夫人,喝点热水吧,别着凉了。” 青荷又给荣采茵披了件外衣,本不想问夫人殿下为何发怒之事,免得惹夫人不开心,不料夫人一把拉住青荷的手,青荷从来没见过夫人这般惶恐的神态。 “青荷,我该怎么办……殿下怕是真正厌恶我了。” 荣采茵脑海中回忆刚才锺离荀厌烦的神态,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嘴,如此想急切上位了? 青荷心疼地看着夫人清美的脸庞充满懊悔,忍不住问:“夫人,刚才发生何事了?” 清雅唇瓣绽开一抹难看的笑,想起殿下说的阿融之事……荣采茵猛地站起来,旋即让自己坚强起来,道:“殿下对我说要纳阿融为妾,我马上阻止,殿下问我为什么,我便说我不想和一个奴婢平起平坐。” 荣采茵笑了笑,话语变冷:“然后殿下反问我,如果封我为侧妃,是否就不阻止了?我还是摇头,殿下以为我欲成为正妃之意,便是大业未成,这些事情都是次要的。” 说罢,青荷将夫人的话仔仔细细咀嚼,然后是惊惑的神情:“夫人,殿下怎么会突然想封阿融一个奴婢为妾?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也是荣采茵想不通的地方,她摇头:“我也不知,或许是殿下觉得她有可利用之处?” 殿下用人,一向是以有无用处判定,只是恼恨自己竟当时以为殿下对阿融动了心思。 “夫人,你说殿下是不是喜欢那个阿融?她长得那般妖孽……”青荷偏着头顾自说出心中猜测,等见夫人变差的脸色时,她立马打住嘴,“青荷说错了,青荷只是猜测而已,夫人,青荷服侍你歇息吧。” “嗯,扶我上床吧。”荣采茵点了点头,青荷扶她躺下,纱帘放下。她心内却是低低苦楚一笑,青荷都察觉了出来,看来从前她对那个阿融太过怜悯,以后要多多提防她。 *** 倚梅殿外风声吹刮格窗,阿融的心莫名紧张起来,不明白夜宿茵芳阁的锺离荀为何露夜回来,而且他方才那句话……要她更衣? 眼前阴柔邪肆的男人一双狭长魅眼正直勾勾看着她,他在等她行动。阿融感觉到那目光,却并未主动挪出一步。 “本殿下的话,你没听见吗?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锺离荀嗓音低沉,少了往日的阴柔之气,多了谢暗哑。 锺离荀接着道,语气明显更低沉一分:“别逼我过来强迫你,现在只是让你更衣,你若不识相,就不是更衣那么简单了。” 今夜的锺离荀有些不对劲,似乎心情不太好,又来折磨她? 阿融咬了咬牙,现在的他是她的主子,硬反抗锺离荀怕是越发变本加厉。 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头走过去,不知道自己竟有这般紧张的时刻,想到接下来自己主动给面前这个男人更衣,心头开始扑通直跳,心跳加速,她这是怎么了? 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自抑,阿融索性拒绝:“殿下,奴婢不会更衣。” 锺离荀听后一把攥住阿融纤细的雪白手腕,低头看见她一张绝色的脸,丹凤美目,柳叶娥眉,白莹高挺的小鼻,还有鼻下一张微启的粉唇。 感到自己心里的一根弦撕拉了一下,这个妖孽的女人…… 下午赫风带到书房那封信的内容他现在还一字不漏得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王兄,南楚太子暗地放出消息,说要用尽手段誓要将这个罪婢带回东宫,那信是给熏儿那封的抄写,虽然不知道锺离雍为何要带这个罪婢到自己身边,但他就是十分恼怒,像是有人要抢走自己的东西。 是以,在芳茵阁和茵儿闲聊一句,便忍不住烦躁离去。 锺离荀冷冷笑了一声,这声音让阿融记起那次她被熏夫人掌嘴折磨时他的见死不救。 “无事,让你更衣你就更,过来。” 锺离荀命令,阿融只见他平时阴里阴气的,却不知他霸道一面,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他?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隐藏太多,她无意去探寻,当下之急只是如何逃出他的纠缠! “是,奴婢知道了。” 阿融咬唇,慢慢走进锺离荀,屏住呼吸,放手触碰到他的黑色绣暗梅的长袍时,手有些发抖。 “你怕了?还从未见过你怕我的样子,有趣。”锺离荀又恢复戏谑邪笑。 被他一笑,阿融不服气,一把拆开他的衣扣,有些粗鲁地退下他的衣服。 锺离荀低头看了眼她低顺更衣的样子,竟感到片刻的温存,不自主搂上阿融的纤纤腰身。 “啊……”阿融猝不及防,不自觉攀上他修长白皙的脖子。 他的颈项是裸露的,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动,锺离荀眼波流转:“嗯?没想到你也有对本殿下投怀送抱的时候。” 阿融恼怒,对他投怀送抱? 她的脸一冷,猛地推锺离荀,他却死死不放开有力的大手:“一会儿投怀送抱,一会儿反抗,好一个欲擒故纵的心计。” 这个女人就是以这种方式让他不愿放手…… 锺离荀俊朗放大,墨鬓俊美,那张俊脸十分吸引人,阿融怔怔听到锺离荀对她心思的胡乱猜测,反唇相讥:“殿下,奴婢为何要对殿下欲擒故纵?” 听罢,锺离荀冷冷捏住阿融的绝美小脸:“不对本殿下,那你想对谁?对太子?” 阿融愣住,为何牵扯到锺离雍?她现在已经和那个南楚太子没有任何关系。 阿融思索间,锺离荀以为阿融默认,旋即冷笑一声放开她:“果然,不过你放心,你现在只是本殿下的一个罪婢,本殿下不会让你得逞。” 突然的收力让阿融来不及反应,她向后倒去,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殿外风声依旧呜咽,锺离荀已半裸精瘦上身,不再管阿融,顾自躺上宽大的卧床。 第二十七章 刺杀一个小小罪婢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秋水姑娘,麻烦去通传一声,夫人来了。”青荷走上倚梅殿台阶,客气地对静立于殿门前的秋水道。 青荷身后的荣采茵,一身水蓝雾纱裙,娴静淡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秋水对荣采茵亲和一笑,恭敬地行了一礼:“秋水这就去,茵夫人稍等。” 秋水片刻便出来请她,荣采茵心中微喜,这是不是说明昨夜殿下昨日对她的气已消? 然而她却未观察到秋水的神色,秋水忧心地看着那抹蓝影欢喜急切地进入殿内。 方才殿下刚叫了几个歌姬听曲,殿下支着头听了不过须臾片刻便将她们赶出了倚梅殿,脸色依旧不佳。殿下一向不喜形于色,不知昨日茵夫人、阿融与殿下之间发生了何事。 “茵儿来了,坐。”锺离荀半卧在软榻上,殿内空无一人,他神色怠懒,俊眉间一股黑气。 荣采茵以为殿下还在为昨夜之事不快,便拾起笑,对青荷摆了摆手中素白帕子道:“殿下,茵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梅花糕,虽然茵儿手艺不佳,但茵儿反复做了几次,味道还不错,殿下尝尝吧?” 锺离荀在为东宫和那个贱婢之事烦心,都未抬头看荣采茵一眼:“茵儿有心了,一时没什么胃口,还是茵儿自己吃吧。” 荣采茵秀美脸上的清笑有些僵硬,殿下虽一向与她不亲热,但从未这样摆过脸色。 青荷担忧征询地看了主子一眼,荣采茵看着她摆头让她撤下梅花糕。 “殿下,看你心情不佳,不如茵儿为你跳一舞解解闷可好?”荣采茵最拿手的便是舞艺,这也是殿下欣赏她的地方。 锺离荀终于有些烦躁,觉得一向乖顺娴静的茵儿也变得聒噪起来,他薄唇吐出一句声线冷硬的话:“不用了,本殿下有些累,无心赏舞,茵儿若无事便回茵芳阁吧。” 榻上的男人敛着邪气凛然的眸子,浑身泛着丝丝烦躁之气。 荣采茵心里一震,终于挂不住清美笑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下子跪到面前,懊悔道:“殿下,茵儿错了,昨夜茵儿不应该不识大体,殿下若执意要纳阿融为妾,茵儿听殿下办事,不敢再有丝毫不赞同。” 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至少没有那么恐慌,殿下的脸色让心堵得慌。 “你起来,和你没关系。”锺离荀听了荣采茵的话,终于抬头看了眼她清美雅静的脸,他没有精力曲理会她每个女人的小心思,心中更是心烦,语气更加冷硬。 “是,茵儿错了。”荣采茵咬牙起身,青荷小心扶着她,她还是看了眼殿下难看的脸色,不再敢追问,“茵儿这就会茵芳阁,殿下莫在心烦,好好歇息。” 檀木软榻上的俊邪男人点了点头,荣采茵横下心,就着青荷的手快步走出倚梅殿。 一出格花殿门,迎面而来一个淡黄色身影,秋月一见荣采茵,淡淡行礼:“秋月见过茵夫人。” 无意瞥见秋月手中托盘中的几件华服,再看了看秋月不高兴的脸色,荣采茵装作无意问:“秋月姑娘,这是何物啊?” 秋月尽管再不高兴,一介夫人问话,她还是要答,不过声音很不爽快:“回茵夫人,这是殿下给阿融置办的几件新衣。” “什么!?”荣采茵脑袋嗡地一响,不敢相信,已掩不住情绪,“可阿融姑娘只是一个奴婢,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秋月哼了声,她现在不喜欢阿融,有什么说什么:“昨日殿下让阿融留宿倚梅殿,今天一早就让秋月去采办几件华衣给她,秋月也不知殿下是何意。” “昨夜殿下离开茵芳阁后竟然让阿融留宿倚梅殿……连我都没留宿过倚梅殿……殿下这是要纳她了?”荣采茵喃喃低语,已然怔住。 青荷见自家夫人不对劲,怕秋月看夫人笑话,有些不好意思对秋月笑了笑:“就不打扰秋月姑娘办事了,我家夫人许是累了,青荷送夫人回了。” 秋月奇怪了看了眼荣采茵迷茫的神态,青荷已扶她下了倚梅殿前的数十层台阶,她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茵夫人怕也是恼了阿融,不再观望,耐下不高兴的情绪,将衣服端进倚梅殿。 *** 春已过,入夏,倚梅殿下人们住的院子里有几株大树,绿树上的叶子抽的嫩牙慢慢变成翠*滴的大绿叶,粗壮树枝上偶有蝉鸣叫几声,带来夏意。 一脸难看之色的秋月从倚梅殿送来的几件华衣和首饰放在桌子上,妙兰倒是高兴殿下送阿融姐姐这么好的衣服和首饰,她可是从来没碰过,华衣料子华美不菲,首饰带着珍珠、宝石、翠玉和金银,简直亮瞎她的眼。 阿融从头到尾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妙兰看着阿融姐姐只顾低头绣着香囊,妙兰知道姐姐是想将这些东西偷偷送出府卖了换了银子,以后离开这里。 不过秋月姐姐今日的话虽然不善,但话里话外好像是殿下要纳阿融姐姐为妾之意,妙兰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阿融姐姐,殿下送来的这些东西真好看,你都不看看吗?” 阿融早已无心再缝制香囊,抬头指了指外面:“妙兰,我不认为殿下是真的想收了我,你看看倚梅殿的人,我怕是已成为众矢之的。” 房外,时不时有侍女路过,仿佛有意无意探头偷看阿融和妙兰在房中做什么。 妙兰一愣,脱口而出:“姐姐,你是说殿下是故意的吗,是想为难姐姐?……” 说来妙兰自己都不信,阿融这时已起身准备去关门,屏蔽掉外面的窥视打探。她哪里知道那个男人打得什么主意,以前他给这府里的人制造宠爱他的假象,她被人欺辱,现在突然有意纳她为妾,这消息一下午已传遍整个府邸,或许又是一个阴谋,她为何要欣喜地主动去顺从? “嗖——” 忽然,一只飞箭射过来,阿融回过神险险躲过,一个黑衣人持着利剑从屋檐上向她飞来,院内传来下人们的大惊呼喊声。 这人看身形像个女子,在这黑夜,女子身线窈窕,身轻如燕,关键是她的武功似乎深不可测。 阿融自知身手低下,只是会些拳脚功夫,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阿融姐姐,快跑!”妙兰急得大叫,这人明显是冲着阿融姐姐来的! 妙兰顾不了自己,一下挡在阿融面前:“姐姐小心!” 阿融只好躲闪推开妙兰:“妙兰,不要!” 阿融拔腿朝回廊那边跑去,隐隐可见女人黑色面纱下的一双眼含着阴媚之气,她哪是这女子的对手,女子阴毒地一剑刺向阿融。 电光火石之间,女子的剑险险未刺中胸口,但划伤了妙兰的手臂。 妙兰惊呼:“姐姐!” 衣裳炸裂,阿融心内茫然,本以为要不明不白死在这黑夜女子手里,一抹黑色影子赫然从屋顶瓦片上飞掠过来! 是赫风,她得救了! 缓缓舒口气,妙兰连忙跑过来,可人小脸写满焦急:姐姐,你没事吧!?“” 阿融扯出一抹笑:“别担心,我没事,你呢?” 妙兰点点头,二人只见赫风与那黑衣女子在高高的屋檐上厮杀,几招下来,那女子明显处在弱势。恨恨回头,感觉到女子的怒气腾腾,终是一闪身体,消失在夜色中。 穷寇莫追,赫风折了回来。 妙兰眼中对赫风充满崇拜之色,对赫风感激笑了笑:“多谢赫风大人相救。” 赫风抱拳,转而对阿融道:“是殿下吩咐的,赫风送阿融姑娘回去。” 阿融听罢怔住,锺离荀为什么知道会有人来刺杀她呢?还要救她? 这时,赫风向阿融和妙兰身后又一抱拳,神色严肃恭敬:“属下参见殿下。” 淡淡月色下蝉儿几声低鸣,一个阴魅的俊美男人自静谧的走廊下走过来。 第二十八章 软禁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被软禁,碧瑶对阿融和碧涟,荣采茵看望上街贺兰上云,熏夫人毒发作命不久矣 锺离荀俊脸邪肆,走近阿融,在阿融惊惧的目光下,一把钳住她纤细雪白的手腕:“跟本殿下过来。” 他这是做什么!?阿融不明所以,自觉挣扎:“殿下,你弄痛奴婢了,你放手!” 在妙兰惊忧的目光和赫风平静的注视下,锺离荀粗鲁拉着阿融的手拖去倚梅殿内,一把丢在地上,冷冷道:“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锺离荀冰冷看了眼背后的妙兰,冷笑道:“你要是违抗本殿下的命令,我杀的就不会是你一人。” 阿融震惊,怒道:“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关妙兰何时!?” 妙兰低低啜泣,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这样对阿融姐姐。 锺离荀拂了拂衣袖,笑了笑,那邪气笑容让人有些胆颤:“放心,本殿下不会放过你,至于你想不想保全你身边的人就是你的事了。” “呵呵,殿下,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软禁我?”阿融跌坐在地上,手死死捏住衣角,锺离荀这次是铁了心不放过她。 华纱外蜡烛明明灭灭,“嘶嘶”洒下点点星零火星,阿融跪在倚梅殿冰冷的地面上,锺离荀看了眼她绝色的脸,目光停顿在那妖艳的刺青之上,眸子深深。 终于知道他那个好王兄为何誓要得到她,自从他慢慢不再怀疑她是锺离雍派来的细作,本想将简简单单将她纳妾留在身边,现在他却掐灭这个可笑想法。 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只能在他身边当个低贱的罪婢! “没有为何,你是本王的奴婢,”锺离荀眼神冰冷,没有了往日谑笑,浑身上下散发着凉飕飕的冰寒之气,“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妙兰,你过来。”他要对妙兰做什么?阿融转过头,看见妙兰慢吞吞走过来,畏惧地伏在地上:“奴、奴婢在。” 锺离荀转过身,冷淡道:“以后,服侍她的衣食饮居,看住她,如果她不见……你的命也别想要了。” 妙兰看了阿融一眼,眼神含着惧怕,而后死死伏地:“是、是,奴婢领命。” 熏华阁内,熏夫人一挥衣袖,怒气冲天地将桌上和妆台上平日里最爱的珠宝脂粉毫不怜惜挥到地上。 “这个贱人!殿下居然还护着她!?”熏夫人一边摔一边骂,菊秋和熏华阁其他婢女吓得魂飞丧胆。 熏夫人一张媚眼布满血丝:“可恨!那个小贱婢的命居然那么大!” “夫人,你消消气,”小侍女忙劝解。 菊秋姐姐被殿下捉去狱房处的盘问嬷嬷问话,生死未卜,夫人生气也难免,熏华阁只留下她一人照顾夫人,没照顾好夫人,夫人若倒下她恐怕也没命活了,小侍女连忙借着微弱灯光将地上的碎了一地的妆盒收拾好。 “呕……”这时熏夫人双脚一折,身子似软绵无骨,一下子扑到地上。 “夫人!你怎么了!?”小侍女冲过去担忧地扶起熏夫人,熏夫人的脸转过来,七窍流血! “啊!——” “不中用的东西!……快、将我怀里的丹药摸出来,给我服下!”熏夫人已被七日锁魂丹毒伤,却仍然狠毒拼进怒喝。 “是、是是!”小侍女剧烈抖着手将熏夫人金丝雀华袍袖里的一枚白色丹药给她服下,夫人千万不能死啊!不然她唯一的依靠就没有了! “滚开!……”熏夫人好转过来,却一把推开小侍女,哈哈大笑,“放心,我还不会死!我要留着最后一口气和那个小贱人拼命!哈哈哈!” 小侍女不明所以惊恐地看着熏夫人满脸污血,嘴里狂笑不止,吐出的话也是狠毒之极。 *** 倚梅殿外三个人影一动未动,从门中自外望去,只见几棵枝繁叶茂梅树的一小方天地。 阿融静坐在桌边,手里拿着自己编织好的一个香囊,上面绣了红梅的图案,红梅如冷艳的美人,绝色艳骨。 不知何时自己绣了一个红梅香囊,身边那么多人,只有那个男人喜欢红梅,与他不相配的清高冷傲的红梅。 苦笑一声,那个阴沉的男人将自己软禁在偏殿两三日,自从那夜黑夜女子刺杀她之后他脸色发黑将她丢到他的倚梅殿,便再没来过。 外面任何讯息都没有,天地间仿佛封闭起来,她迟早要被他憋死! 他杀便杀,将她囚禁是什么意思!? “妙兰服侍你用午饭吧。”妙兰端着可口饭菜放在桌上,对阿融面无表情道。 妙兰强忍心中难受情绪,每日看着阿融姐姐在屋里发呆,殿下下了死令阿融姐姐不能踏出房中一步,为了保护姐姐她只能和两个婢女守在门外。 “妙兰,我们永远是姐妹,”阿融心中苦楚,拉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妙兰的手,极力劝说,“不要说什么服侍不服侍的。” 妙兰故意和她疏远,她怎会看不出? 妙兰咬着唇,却道:“不,殿下吩咐过,妙兰以后是姑娘的人,会一直服侍姑娘的。” “妙兰,不!你不记得我们以前做姐妹多开心吗!?”从前那么明媚灵动的女孩,如今被压着都快喘不过气。 “我……”妙兰心痛动容,阿融姐姐的眼神太过真挚坚定。 阿融拉着妙兰的手,眼中点点光亮:“妙兰,我们还是姐妹对不对?” “你不记得你第一天见我时说的话了?我们做一辈子的姐妹!” “还有我们被熏夫人陷害,你冲到她的面前,我差点吓得死掉……” “别说了!……”心结终是解开,妙兰喜泣:“阿融姐姐,妙兰错了!我们永远是姐妹!” 妙兰永远和阿融姐姐做伴的日子,熏夫人陷害她,只有阿融姐姐拼命救她!内心深处,她一直把阿融姐姐当作自己的亲姐妹,谁也代替不了! 二人拥抱,阿融轻轻拍着妙兰的背,心内满满甜蜜,这段时间妙兰怕是憋坏了。 *** 碧水潭旁,戏水青石依旧在,水中鱼儿嬉戏欢腾,四周却再无欢笑。 雯蝶扶着碧瑶倚在走廊下的门口,望着云瑶阁最清凉之处,夫人身体有些好转,硬要下床透透气。 碧瑶可人美丽的小脸寡白无血气,捂着胸口轻咳了咳,侧身面向雯蝶笑了笑,语气再无往日的热烈活泼:“雯蝶,你知道姐姐和阿融姐姐的消息吗?” 夫人还是担心她们二人,雯蝶犹豫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只好转移话题:“等夫人身体大好,就可以看望涟夫人和阿融姑娘了。” 碧瑶穿着厚厚的杏黄色衣裙,依旧感到寒冷,见雯蝶顾左右而言他,岔气地咳了声,有些生气道:“雯蝶,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不再同以前那般容易被骗了。” 碧瑶已经听到一些云瑶阁外面的风声,雯蝶从未见过夫人这样冷硬的语气,夫人果真是变了,她瞒不过夫人。 雯蝶一下子跪在地上,欲哭求道:“夫人,雯蝶不是故意隐瞒夫人的,只是殿下不让雯蝶告诉你……而且,涟夫人被殿下关押,阿融姑娘也被殿下软禁,其间发生太多事,夫人的身体刚刚好了一些,雯蝶怕夫人听了受不住……夫人,答应雯蝶,不要管她们的事好不好?” “雯蝶……一个是我的亲姐姐,一个我视作亲姐姐,你教我不管!?”碧瑶惨淡地笑了笑,脸上有符合年龄的成熟和沧桑。 她不会袖手旁观,碧瑶缓缓转身走进房间,给忧心的雯蝶留下一抹小巧坚强的背影。 第二十九章 受伤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正午,茵芳阁内下人们匆匆忙碌,收拾行礼的收拾行礼,准备礼品的准备礼品,青荷拿了件夫人最喜爱的妃色玉兰锦雪裙流苏裙和内衬的月白云烟裹胸,不紧不慢给夫人换上。 荣采茵端坐在铜镜前,青荷从箔金妆匣里一顿翻,终于找出一套行头,高兴地赶快给夫人梳戴上:“夫人,这套白玉玲珑头饰最适合夫人今天的衣服。” 看着镜子里倒映的微施粉黛的豆蔻清美容貌,却是惆怅叹口气:“打扮那般好做什么,我只是回趟娘家,殿下又看不到。” 青荷给夫人别云髻的手顿了顿,自知夫人还在为前日殿下对夫人冷淡的事发愁,想到今日荣国公老夫人生辰夫人要回去,说出让夫人高兴的理由:“夫人,你今天可是回荣国公府呀,就算殿下暂时和夫人闹矛盾,夫人还有老夫人和老爷。” 本以为夫人听了心情会好些,不料夫人更是皱紧了眉,叹口气:“青荷,你错了,爹爹早已放弃了我,我嫁给了殿下,坏了他的大事,他已经不认我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他这个依靠?” 青荷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荣国公府里的老爷真正疼爱夫人她知道,老爷看不上毫无作为只知道沉迷女色的殿下,不同意小姐执意嫁给殿下这门婚事,但她相信老爷和小姐之间的血缘亲情不会断。 “夫人,老爷是你的亲生生父啊,老爷只是不知道殿下的才华能力怕你嫁过来以后受苦才极力反对你和殿下的婚事,老爷只有你一个女儿,他只是嘴上硬,夫人你又犟,所以才闹得僵,”青荷分析,“青荷认为夫人这次回府是个好机会,夫人和趁着老夫人生辰和老爷和好,老爷以后肯定会帮夫人的。” 荣采茵对着镜子瞧了瞧青荷为自己绾的云髻,秀雅不失贵气,青荷的确心灵手巧,青荷说的对,不能放弃爹爹,将爹爹拉拢过来,也是为殿下立下大功一件,殿下一定会更加看中她。 “青荷你说的对。”荣采茵柔笑拍了拍青荷的手,青荷一笑扶起夫人,看来夫人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她是老夫人留在夫人身边照看夫人的,也不算辜负老夫人的一片期望。 太阳火辣辣遥挂于头顶,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府邸大门外,六月初夏,天气越发潮热。街道上行人匆匆,马车缓缓驾驶,茵芳阁的下人们缓缓跟在马车后,荣采茵静静坐在车上,青荷陪侍在侧。 荣国公府。 大气的古宅,荣国公是三朝元老,这座宅子还是当年楚王派人监督建造,华宅占地夏凉冬暖,耗费巨资,乃是极大殊荣,荣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也是威高不衰。 老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府中威望最高,连儿子荣国公做事都听母亲几分,而这个身负荣华的老夫人最宠爱这个孙女,荣采茵静静坐在祖母一旁,老夫人唤来凌嬷嬷端来香茶和芙蓉点心:“大小姐请用茶,老夫人说大小姐小时候最喜欢吃她的香茶和芙蓉糕,知道大小姐今日要回来,早早便让老奴备下了。” 看着吃食上的腾腾热气,荣采茵的心瞬间软化,对年迈的凌嬷嬷会以敬意一笑,随后乖巧地对老夫人说:“祖母最疼茵儿了,很久未见到祖母,茵儿很是想念您。” “哈哈哈,好,好啊,”老夫人身着褐色华衣,神态端详,眉间隐隐含着华贵威仪,对荣采茵的却很是和蔼,拍拍孙女的手,转而吩咐凌嬷嬷,“平凌,去把老爷找过来,好让茵儿在府里多住几天。” 平凌嬷嬷抬眼看了看荣采茵,知道老夫人有意缓解大小姐父女关系,但半犹豫,实言道:“老夫人,老爷为操办晚上的寿宴去了,说晚点才能过来。” 老夫人不快:“必须把他找来,茵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和自己的女儿!” 祖母好意她怎不知?荣采茵心里阵阵甜蜜与苦涩交杂。 “茵儿许久未回府,看了还算记得你的祖母和我这个父亲。”荣世坤被平凌嬷嬷请来老夫人处,一进门只对母亲行了礼,过后便脸色难看地坐在一侧喝茶,对一年未见的女儿一开口便是语气不善。 见荣世坤对荣采茵言语不善,老夫人皱眉,抬起苍老的手喝了口茶,声音依旧硬朗,薄怒道:“茵儿一直惦记着我,常常托信给我,这一回来便往我这儿来了,倒是你整日醉心朝廷权位,怕是早忘了我这个老东西。” 荣世坤正欲反驳,不料荣采茵这次主动与父亲攀谈:“父亲,祖母也是希望你多多陪伴,茵儿自知以前无知不听父亲的话,还望父亲和茵儿重归于好,以后好好孝敬祖母。” 话一出,二人皆是怔住,老夫人欣慰,荣世坤觉得女儿成长许多,也不想忤逆老母亲,微动容道:“茵儿说的是,只要茵儿以后听父亲安排,你还是我荣世坤的女儿。” 出了荣国公府,青荷很是高兴夫人与老爷和好,马车在街上缓缓行着,荣采茵依旧有心事,虽和父亲关系有所好转,但父亲话里话外还是不希望自己忤逆他,她苦恼如何让父亲接纳殿下。 掀开车帘望了望车外街道,眼在一处算命先生处顿住,从不怪力乱神的荣采茵心却想上前一探说法,便道:“青荷,下车看看。” 一个身着雪白白衣的男子懒懒坐于街边小桌前,男子长相俊美妖孽,关键是他却未着算命道士的衣裳,还有他身边的竖幅上写着“道破天机”几个字。 男子一见荣采茵却似等着她一般递给她一签,声音低沉邪魅:“小姐日后大富大贵,请看这签。” “若破困境,静待时机。” “夫人……”青荷疑惑不已地看着夫人盯着那支签发呆,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却已了无踪影。 *** 台阶下,小卫侍卫叫住准备给殿下送紫苏糕的妙兰:“妙兰,你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妙兰怔住:“小卫,怎么是你?找我有什么啊?我准备给殿下送点心呢,是什么东西吗?等我回来再给我吧。” “我……反正是好东西,我去华安寺求的,还花了积蓄在上面添了点值钱的东西,刚做好的,就给你送来了……”小卫腼腆道,他小声催道,“你过来一会儿,一会儿我要和赫风师父出府办事,可能明天才回来。” 妙兰看了眼旁边含笑的阿融姐姐,可人脸庞含着些许不耐烦,对小卫嗔怒道:“这个小卫,总是送我东西做什么?我不要。” 阿融眼神在妙兰和小卫之间游动,她早看出来小卫对妙兰有意思,小卫各种由头经常来找妙兰,硬塞妙兰各种东西,每次弄得妙兰推搡难堪。 阿融觉得小卫人不错,跟着赫风会有一番作为,觉得妙兰应是害羞才拒绝,便接着笑:“行了,妙兰,我去送就行了。” “那麻烦阿融姐姐了,我片刻就回来,”妙兰朝阿融笑了笑,转而却瞪了小卫一眼:“走吧,走吧。” 府内修建的殿宇多高大,倚梅殿外闷热,走进殿内却是有凉凉习风卷进,暗道一声锺离荀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主儿,阿融一只手端着一碟紫苏糕推开虚掩的内帘,锺离荀并不在正殿内,便将糕点放在桌上。 “嘶嘶……”偏殿传来轻微的声响,不寻常的声响,像是衣物在地上摩擦。 阿融忽觉不对劲,本不想管闲事,但心内有隐隐不详的预感,想了想便朝声音方向轻喊:“殿下,奴婢送来了紫苏糕。” 心内忐忑,小心翼翼提步,目光转移到地上时,阿融震惊,然后是巨大的心慌。 锺离荀此刻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一张邪肆的俊脸冒上大汗,剑眉深皱,他的黑色衣袍和地上还有一大块血迹!? “锺离荀,你醒醒!”阿融不知所措自觉冲过去,轻推锺离荀。 一抬眼瞥见窗子,窗纸已然破碎,地上铺满纸屑和折断的窗木,场面糟乱,他是破窗而入的! 为何受伤?他不只是那个碌碌无为、只会寻花问柳的二殿下!? 那次行刺锺离荀,便怀疑他有武功,看来并未猜错,果然隐藏得深。 地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紧闭的狭长眼睛,神色痛苦,微微喘着气,阿融心不经意间揪起。 一见阿融跪在面前 ,锺离荀眼底却浮现一丝丝猩红,用力一把推开阿融:“……怎是你!?走开!” 第三十章 不需要罪婢来救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锺离荀支撑起身子,嘴角裂开阴冷恨意:“本殿下还不需要一个罪婢来救。” 阿融咬牙,她凭何要救他?他死了不是更好?这样也许自己就可以逃出这个囚笼! 鼻翼间慢慢溢开一股清淡梅香,是眼前这个阴沉男人的味道,阿融猛地放开自己搭在他宽肩上的手。 这个阴邪的男人眼中的狠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甚至是厌恶!阿融欲起身走掉,可手在松开的那一刻颤抖了一下,心里似裂开一条细细的口子,她不明白他为何那般恨她,这几个月来的折磨也实在想不透。 阿融快速起身走到门口关上殿门,暗朝一句自己无用。 “滚开!本殿下就算死也不需要你来救。”阿融用尽全力把他拖到宽大的床榻上,锺离荀用狭长的眼死死盯着她,薄唇吐出薄凉之语,眼底深不见底。 阿融苦笑,心有些痛:“殿下,不知你为何这般恨奴婢,既然这样奴婢就帮帮殿下,等殿下伤好以后便将奴婢赶出府,这样殿下眼不见为净。” 从怀里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一瓶治伤药,剪刀剪开他胸口的衣服,露出男人硬朗宽阔的白皙胸膛。 一条如血蜈蚣的伤口赫然出现锺离荀的胸膛上,伤口长长一条,伤刺向四周蔓延,像极了蜈蚣细细的密密麻麻的脚,十分骇人。 “怎会有这样毒辣的刀法?一定很痛……”阿融揪心,锺离荀再无力气推开她。 还好那伤口不深,也没有刺到心的位置,阿融吁了口气,将白色的药粉轻轻撒在伤口上。 “放心,死不了。”似是有些疼,锺离荀闷哼了一声,下一刻,却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但是,一会儿,他又无力地放下。 锺离荀的眼慢慢转到蹲在的眼前女子绝色的脸颊上,此刻的阿融,小脸微勾,浓黑长睫敛下一小片阴影,破开的窗户外投射进一抹如星子般的阳光,洒在阿融的侧脸上。 美人如画,眉间那刺青时时刻刻昭示她罪奴的身份,她低着头脸庞优美的弧度,的确动人。锺离荀心中冷哼,这种安详的时刻却是未有过。 峋容那一剑的确狠厉,伤口疼痛使头脑混沌,玳玉的容貌浮现在眼前,玳玉和母妃的气质很像。 堂堂的中晋嫡长公主不会是他一个南楚庶妃之子可以求得的,玳玉那年陪万俟仲来南楚王宫,误闯母妃梅林,他不过戏谑几句,便被王后的人指责他调戏中晋公主,事后被父王找去太銮殿狠狠斥责了一顿,再去求娶玳玉已是痴心妄想。 而这个罪婢却与玳玉长相极其相像,他折磨她,不过是将她当做求而不得玳玉发泄的一个替身。 不过现在发现,这个罪婢和和玳玉一点都不像。 当年的玳玉对他不屑,他发誓要将玳玉娶到手,她也誓要将阿融得到手,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空气中血腥味和药粉味在弥漫。 “殿下,别动了,奴婢帮你包扎一下。”阿融不敢抬头,撕下衣裙的一角,拿着淡黄色的衣布告诉锺离荀她要为他包扎。 锺离荀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锺离荀眼眸中含着不屑和恨,往日或是忤逆他或是旁观他的姬妾责打她时,这个男人都未用这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她。 尽力忽略那目光,熟练地用白布条简单包扎伤口,在萧府时,阿融也受伤多次,为了洛儿练武、与人打架。 包扎好后,阿融自觉地想逃离这里,快速站起来说:“殿下,奴婢告退,去找秋水秋月过来,为你疗伤。” “站住。”锺离荀直直看着她,嘴角微微冷翘着,带着挑衅的意味,“你不问我为何受伤?” 阿融一愣,还是低头轻语:“奴婢就是奴婢,不该过问主子的事。” “你倒是安分守己。”锺离荀*道,略微失血的唇淡淡勾出一抹笑,那笑容有些虚幻,“原以为你一心想杀了我。” 阿融不明锺离荀是何意思,这自嘲语气真不像是这阴冷的二殿下说出口的,阿融苦笑一声,这个多疑的男人又是在怀疑她? 不再多思,阿融向锺离荀行了一礼,出了倚梅殿去寻秋水秋月。 *** 茵芳阁里因主子的慌乱乱了手脚,荣采茵下了从荣国公府的马车,下人们将老夫人给夫人的礼品搬下车厢,留在茵芳阁的一个小侍女却恰巧进房告知夫人殿下出了事。 青荷快速卸下夫人华美的头饰,重新为夫人更衣:“夫人,别急,殿下吉人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荣采茵也自己解开衣扣,清美容貌上满是忧色:“如何不急,殿下从来没有受过大伤。” “青荷,再快些!”荣采茵催促,记得殿下这许多年来用了大量精力瞒着太子在府中安插的耳目偷偷习武,这次为何受伤?莫非那人身手极是高强? 若破困境,静待时机…… 脑中闪现今日街上那个白衣男子,荣采茵突然顿住,拉住青荷的手急切叮嘱:“青荷,你帮我去查一下今日街上那个白衣算命先生。” “夫人放心,青荷今日便派人去寻。”青荷呆怔,点了点头,继续为夫人整理衣饰。 *** 破旧的窄小房间,门是灰木门,房内堆满脏物,抬头一看便见房梁木上缀满厚重的灰白蜘蛛网。 视线转至房内唯一的可供歇息的破木床上,举手便是一鼻子灰,床上坐着个穿着破布衣女子。 肮脏的头发下是一张清秀美丽的脸,传来开锁时铁链碰撞的声音,灰门被人自外打开,送饭的侍女丢过来一碗难以入口的饭菜冷哼道:“吃吧,真是脏死了。” 门立马便又落锁,另外一个侍女却晦气道:“她以前还是服侍殿下的人呢,如今这么落魄也是她该受的!不知道殿下为何还留着她!” 送饭侍女恶狠狠道:“可不是,殿下如今真受伤了,我看就是这个晦气的女人克的!我就想不通好好伺候殿下有什么不好!?我们还没有这个福气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走吧!还要给秋月姐姐交差呢。”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床上的女子突然笑了笑。 碧涟缓缓站起来,自床底翻出自己拼死护住的一把绿绮琴,爱惜地剥开套琴的布,坐到床上手指自然而然轻勾琴弦,一声声清脆如泉的琴音自指尖流泻。 腹中似有毒蛇在啃噬肺腑,不顾体内锁命丹发作的剧痛,依旧手指勾拉琴弦。 “碧瑶,姐姐很思念你,”在想碧瑶的时候她会奏琴,碧瑶伤心地说,而后又清冷道,“锺离荀,你也有今日,你最好不要活着,不然只要我云碧涟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亲手杀了你。” 第三十一章 他的心上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倚梅殿内药香味飘散,一盆盆血水被下人们陆陆续续自殿内端出,殿中央的紫金炉内燃着殿下最爱的梅花薰香,薰香将血腥味和药味掩盖了些许,几双眼睛担忧地望着床上静卧的男人。 “殿下之前可是被敷过白槿?”大夫诊完脉后赞许地问,白槿就是木槿,有止血功效的一种花,大夫拂了拂长白胡须,“还好用了些,殿下的不至于失血过多。” “想不到她还会用药,这次还多亏她了。”站在床前的秋月语气半酸半赞,本对阿融敌意,但这次阿融救下殿下,对她还是有些感激。 秋水恭敬地带大夫去开药方,床上的殿下却半支起身淡淡开口,声音沙哑:“那个罪婢呢?” “殿下,你找她做什么?你好些了吗?”秋月一见锺离荀坐起,一脸担忧伏到床前,紧张地问,“殿下还难受吗?吓死秋月了,殿下若是有事,秋月不想活……” “秋月,殿下需要静养,不要吵着殿下。”秋水看秋月失了神,怕她说胡话,不由拉她离开殿下的床榻。 锺离荀没有理会秋月,转而淡淡吩咐秋水:“秋水,去给左相府和尉迟府传个消息,让他们速来府里议事。” “殿下,公良大人和尉迟将军已经来了。”这时,小卫火急火燎在门口禀报。 门口传来两道微急的脚步声,秋水的心颤了颤,便见一蓝袍男子脚步沉稳走来,眉目俊朗,眼眸温润柔和。 蓝袍男子身侧跟着名身着棕袍,容貌粗犷的男子,前者温润如玉,后者冷傲霸气,二人容貌气质大不相同。 公良涧走到殿格门前,见到秋水,礼貌温和道:“麻烦秋水姑娘通传一声,我们求见殿下。” 秋水有片刻慌乱,而后恢复神态,恭敬笑道:“殿下正吩咐奴婢暗中去请公良大人和尉迟将军,二位正巧赶来,殿下在殿中养病,里面请。” 公良涧温良笑了笑点头,同尉迟骑并肩入了倚梅殿。 秋水不再看公良涧,落寞地转头,她何尝不是如秋月一般,爱慕之人在眼前却不能越矩说出心中心意。 殿下休养,寝殿外走动的人已被遣散,大夫开完药方离去,不相干的人都尽数回避,只余几人在房中交谈。 “殿下才出手,就被行刺,此事定与太子和敬王有关。”公良涧嗓音平和清朗,神色微严肃,他是锺离荀的心腹,位居南楚左相,在朝中为锺离荀效命,此次二殿下被刺杀,他前来商议对策。 尉迟骑乃威远大将军,他声音浑厚,顿了顿道:“莫非……为了渡江一事,太子耐不住性子出手了?伤了殿下?” 锺离荀伤口已包扎好,他披着衣袍来到窗边,窗外树荫浓郁,看着那绿荫淡淡对二人说道:“嗯,看身手像是太子身边的峋容,我会过她一两次,这段时日,朝内朝外需要更加盯紧太子和其心腹手下。” 公良涧点头,尉迟骑粗声回道:“是,属下和左相定在朝中和军中提防太子和敬王的人。” 锺离荀接着道:“赫风。” 赫风疾步从后面走上去,停在锺离荀面前:“属下在。” 锺离荀转身,面容冷淡问:“上次让你查九屏门和太子一事,查得怎么样了?” 赫风手放在身侧佩剑上,握拳放下,严肃回道:“回殿下,已查到,九州巫师预言九州新玉女出现,太子抛重金让九屏门之人查出姬氏玉女下落,并要求让九屏门的人将玉女抓走。” “什么!?”尉迟骑一惊,神情充满不置信,一向沉稳的公良涧也是面容微惊。 玉女乃九州枭雄争夺之人,近年传,得女女者得天下。 可姬氏玉女早在十几年前早已被九州巫师定下,为何又有新玉女的说法!?而锺离雍竟和江湖邪门勾结欲夺玉女!? 赫风面不改色接着道:“据巫师占卜新玉女还未寻找到,九屏门正在极力寻找巫师,预备大力逮捕玉女。” 尉迟骑浓眉一横,怒道:“太子……真是一介小人!不仅暗中刺伤殿下,还勾结九屏门那种江湖邪门暗中欲抢夺玉女!” 得姬氏玉女象征着得巅峰权力,公良涧建议:“殿下,还宜先下手为强才是。” 似是想起什么,锺离荀眼眸微深:“嗯,让秋水也进来,我有一事交代她。” 秋水从公良涧身边经过,敛了敛眉:“秋水在,殿下有何吩咐?” 锺离荀想起阿融,狭长眼里划过一丝莫名情绪,片刻后:“那个罪婢现在在何处?” 殿下已派人将阿融依旧囚禁于偏殿,不知为何又一问,难道殿下是认为阿融会逃跑?秋水不敢多想,弯腰恭敬回答:“殿下,阿融现在在倚梅殿偏殿,并没有随意走动。” 殿下一直怀疑阿融是太子送来的细作,就这次之事,怀疑可大半消除。 公良涧和尉迟骑有些好奇,殿下囚禁一个罪婢做什么!? 尉迟骑拧着粗眉,疑惑问:“殿下为何囚禁一个小小罪婢?” “自是有用,届时你们便知,”锺离荀一笑,随后似是放心下来,但还是淡淡对秋水道:“看紧她,千万别让她跑了。” 夜色愈浓,现在是初夏,红梅在冬季开放,树上并没有花,却甚是别有一番风韵,只有那葱绿的叶子缀满了上面,比前段时日更加葱郁,锺离荀最是爱惜这一片梅林,不知是何时栽下的,他将这些梅树视作珍宝,平日派了花匠百般呵护,四周用花栏严密地包围,不让人随意踏足。 廊下夜风拂面,梅树的影子里浮现一张邪肆俊美的脸。 阿融拼命摇头,直到将脑海中那人面容摇散,心神有些恍惚,近日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她虽然只是他微不足道并且厌恶的一个奴婢,却被牵扯进来。 那个阴沉的男人似乎隐藏太多,神秘、邪气、痴狂,神秘地让人自觉去探寻。 而且……他现在负了伤…… 不!她瞎操什么心!? 这些与她不相干,思及此处阿融立马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阿融,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只向荣采茵行了一礼,并未回答:“奴婢见过茵夫人。” 不知自己为何等候在外,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担心锺离荀! 荣采茵手扶青荷走过来,惆怅道:“还好殿下的身体并无大碍,我也安心不少。” 原来是担心锺离荀的身体,阿融觉得茵夫人善良,不由安慰道:“夫人放心,殿下的身体定然很快好转。” 荣采茵看了眼阿融绝色的面庞,想起殿下欲纳她为妾一事,清美面容忍不住苦笑:“阿融,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羡慕你。” 阿融怔住:“羡慕奴婢?” “殿下虽然没有给你名分,可是你却可以和他朝夕相处,殿下虽对你发怒,”荣采茵眼中妒意一闪而过,旋即对阿融凄凉柔美一笑,“而我,身为她的姬妾,殿下对我相敬如宾,身子甚至……殿下从未碰过我……” 阿融震惊,什么?!锺离荀居然没有碰过茵夫人? 荣采茵眼神飘忽地看着不远处的那片梅林,将手自青荷手上放下,走近梅林,带苦涩道:“你知道这片梅林的来历吗?” 阿融不解地摇摇头。 “殿下的生母是王上的琉妃,可惜红颜薄命,琉妃在殿下幼年时去世。后殿下被王上赶出王宫,让他在宫外开府居住,他便将王宫中母妃的那片梅林移栽到了府内,正是眼前这片。” “殿下一直想念她的母妃,也钟爱红梅。殿下心里还一直有一个人,那人和他的母妃一般,如梅清冷美艳,他一直忘不了她……” 荣采茵说罢,定定地盯着阿融的一张脸,目不转睛,似要看破阿融,直到阿融脸上出现忧伤之色,她不着痕迹敛了敛眼,将手重新放在青荷手掌上:“罢了,夜深了,我不宜在此久留,替我好好照顾殿下。” 阿融弯腰行礼目送荣采茵清美的背影离开,脑中却是空白失神。 那个男人心中一直有一个女子挥之不去…… 有一个女子…… 阿融腿脚有些不听使唤走出廊下,脑中挥之不去荣采茵方才那句话。 这时廊下又走来两个人,是原先看守她的两个侍女,二人紧跟过来恭恭敬敬道:“阿融姑娘,奴婢送你回偏殿。” 叹口气,那个男人果然不会放过她,就连受了伤也不给她一点逃脱的机会。 月色下梅林如故,梅林已栽种多年,那人住在心中多年,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第三十二章 杀姬妾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假山前流水倾泻,哗哗注入鱼池,假山石洞里有细细碎碎低语声,隐隐可见穿着黑色斗篷的几名女子躲藏在里面。 “怎么样?门口两个守着的倒下了吗?” “老奴做事您就放心吧!” “办得不错,这金银全是你的,闭紧你的嘴,要是事情暴露了你这条命别想要了!” “是是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回去。” 不稍片刻,一个身形肥胖的女人提着油纸灯笼鬼鬼祟祟出了石洞,沿小路行走,左顾右盼动作紧张,最后那粗布蓝衣胖女人身体消失在浣衣院后门。 偏殿桌上灯盏未灭,妙兰看着专心缝制香囊的垂着脸的阿融,帮阿融姐姐将不同品种的干花塞进布囊。 姐姐再往上绣花,所绣的花和里面的干花一致,栩栩如生,怪不得在府外卖得那般好,卖了不少钱! 妙兰笑了笑又叹口气,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是姐姐振作起来,担忧则是……殿下将姐姐囚禁,逃出殿下的控制实在太难! 夏夜凉风从殿外吹进,烛光被风吹得晃了晃,妙兰忧心地听见阿融轻咳了一声,连忙将窗门掩上,劝道:“阿融姐姐,别绣了,夜深天凉,若是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殿下指不定还会斥责妙兰照顾不周。” 停下手里动作,妙兰一句话点醒阿融,锺离荀一向多疑……香囊若被翻出,免不了一顿怀疑,逃走的意图也会泄露。 阿融顺从妙兰服侍躺下,妙兰睡意上来,推开门往外走,双脚刚找地,门却自动地“砰”关闭。 下一刻妙兰惊惧见到门口笔直站着的三个人,瞪大眼正欲叫喊,一只手自颈后劈下,手上的灯笼落地,自己也应声倒地,只余微弱呼声:“啊……” “什么人在外面!?”阿融轻喝,房外响起重物落地,奇怪这么夜深为何有这般大的动静,倚梅殿的下人们已入睡,莫非是两名在外头看守自己的侍女? 门上投射出几道人影,却无人回答阿融的话。 一片沉寂。 阿融突然惊慌,记起妙兰方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快速掀被起身,门忽然被一下大力推开,透过微弱的月光,一抬眼便见三个穿斗篷的女人快步进来,一人掀开蒙面风衣发出嚣张的笑:“阿融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你的命这么大,熏夫人和我们三个人联手都没除掉你,这次看你这么逃!” 萧黛身侧是穿着同样风衣的苏缨儿,她们不再着华裙,发髻上的头饰素淡,模样落魄。 苏缨儿一步步逼近阿融,眼中含恨:“阿融,你把我和黛姐姐害得够惨!这段时日被殿下禁足,菱角和雪盈被用刑惨死,我们要为她们报仇!” “别和这个贱婢废话,让本夫人亲手了结了她!”二人身后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怒喝声。 “熏姐姐,就交给你了。”萧黛和苏缨儿面带仇恨,却是顺从熏夫人侧了身子让开路,她们二人也是现在才知熏夫人是太子细作,并且身手不凡。 虽说上次熏夫人拖她们下水,但这次不同,熏夫人有太子殿下这个后台,还有武功,浣衣院李大娘也与阿融有过节,这次那么多人想让阿融这个贱人死,殿下又负伤自顾不暇,这贱人的死期到了! 阿融迷惑地看着熏夫人走过来,未掀开面上的黑色蒙布,一双妖媚的眼如鬼魅露出来。 熏夫人黑衣裹身,那身形弧度媚人,阿融心中一噔,那日刺杀她黑衣女子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终于确定心内的怀疑,她咬牙惊喝:“熏夫人,原来是你那夜刺杀我!” 同是黑衣,露出的一对妖艳之眼还有眼中的妖媚杀意如出一辙! “哈哈哈,”熏夫人媚脸上的肉抖了一下,面容扭曲,再无平日妖艳美色,反正马上便要除掉这贱婢,她不置可否,“本夫人就让你死个明白!是本夫人你又能怎样!?” 话音刚落,熏夫人黑衣旋转,黑暗中一把剑弹飞过来,剑刃上一道暗芒闪现。 熏夫人已刺杀过自己一次,阿融自知打不过深藏高深武功的熏夫人,那一剑刺来之际,她拔腿欲逃。 不料还未来得及躲闪几声惨叫响彻,致命一击:“啊!——” 凄厉哀嚎几声叫,不明白熏夫人为何应声倒地,阿融惊惑抬头,门口的月光下出现一个修长男人的身影。 男人俊邪的脸逐渐清晰,阿融的心剧烈跳动,方才惊险的场面和锺离荀的出现让阿融脑袋一片空白,不禁跌坐在地。 怎会是他!?竟然是他杀了熏夫人!? 这时秋水提着灯笼进入偏殿,忧虑地看了地上的阿融一眼,便将蜡烛点上,偏殿霎时灯火大盛。 小卫扶着门槛旁的妙兰坐起,将她身体扶正,少年清秀的脸上难掩慌乱,点击她背上的一处穴道后轻喊:“妙兰,我是小卫啊,快醒醒。” 妙兰在小卫点穴后眼皮慢慢掀开,秀眉微皱,可人大眼骨碌碌茫然望了望四周。 幸亏妙兰无事,阿融放下心,赶忙用手撑着身体直起身子,顾不上太多欲向妙兰走去。 兀地一把冷剑横在胸前。 “过去做什么?还轮不上你插手。”锺离荀手放下方才刺杀熏夫人的血剑。 黑色刻有暗云纹的剑柄下是白亮锋利的剑刃,刃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渲染开一抹艳红血迹,那颜色像极熏夫人最爱穿的艳红纱裙。 冷冷丢了剑,赫风立马会意,立马拾起那把染血的剑,锺离荀走了过来,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红梅的黑袍,红梅勾勒得细致华贵,这男人穿黑色真是阴邪。 阿融这时才发现锺离荀背后的地上还躺着另外两具尸体,是萧黛和苏缨儿,阿融虽然恨极了这二人,但还做不到杀了她们。 杀人这种事,毕竟太过冷血。 小卫带着昏迷过后迷糊的妙兰离开,赫风吩咐小厮将熏夫人以及萧黛和苏缨儿的尸首拖出偏殿,几人面部狰狞,眼睛瞪得圆大,这几个人临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地上留下一淌淌黑色的血迹。 门幽闭的偏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杀人如麻者不动声色地坐在床上,似乎方才杀了两个人只是动动小指头,眼睛都不眨一下,锺离荀俊脸邪魅,薄唇微启淡淡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阿融身体僵硬,觉得坐在床上的那人可怕无比,像一条盘踞在眼前的毒舌,吐着冷血的毒舌信子,如果走过去就是无底深渊。 锺离荀见阿融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怒气上来,是要他亲自动手? “本殿下再说一遍,让你过来,你是耳聋了还是怎么了?” “殿下让奴婢过去做什么?我只是一介奴婢,不配和殿下过分亲密。”阿融抬头直迎锺离荀的目光,克制自己眼中的厌恶。 “你这是什么眼神!?”锺离荀眯起狭长的邪目,走过去一把钳住阿融的雪白下巴。 阿融绝美的脸颊浮现一丝笑:“殿下真是了不起,杀了这么多人居然还能不惧,不怕她们化作恶鬼来向你索命吗?” “你……”锺离荀愣住,原来她是在意他杀人,但这个罪婢也不想想自己为何杀人,他冷笑,“看来是本殿下错了,早知道让熏儿一剑杀了你!” “好啊!杀了奴婢,奴婢就不用被殿下幽禁折磨了!” “你就这么喜欢和本殿下作对!?”锺离荀心中涌上抑制不住的烦躁,自床上站起,一步走过去大手掐住阿融纤细的脖子,“你既然这么想死,本殿下就成全你!” 手上青筋凸现,锺离荀嗜血瞳孔里倒映出一张发紫的绝世面容,阿融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绵绵延延的倔犟与不屈服。 蓦地,眼中闪过惊慌,一松手,阿融坐到地上剧烈咳嗽,锺离荀怔了怔看着自己掐着她的手,旋即怒气冲冲一挥衣袍抽身离开了偏殿。 第三十三章 逃的下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东宫的围墙高大,天色淡蓝如釉,高筑殿宇的瓦顶檐角高高指着天空。 一只褐色飞鸟扑腾翅膀,赤羽带起长风,如一道流星划过身着盔甲的羽林军的头顶、楼阁回廊、底下走动的宫女太监,最后橙黄的脚爪落在一座殿宇的铁杆上。 “殿下、王爷,来信了。”韩公公将飞鸟腿脚上用红线绑着的小纸条取下,将拂尘搭在臂上,用布满皱纹的手举着纸条,含笑恭敬呈给长麟殿内的两位主子。 一截宣纸上短短几个字,锺离雍看了脸上戾气大现,把纸条递给锺离敬后转身,怒着一张脸一下坐到高座上:“王叔,雍儿真是小看了锺离荀,你精心训练多时的一枚棋子也被他拿下,还有我千挑万选的棋子也成了死棋!” “熏儿已死,云碧涟囚禁。” 荣世坤也在长麟殿内,观察太子暴怒的脸色,他表忠心劝道:“殿下勿动怒,不过两个棋子,只要殿下想要,不难再找,殿下若是还要美人,微臣可去各地搜罗。” “哼,不劳国公费心了,本殿下不过要你个女儿,你到现在也没办到,你那个女儿去了我二弟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个摆设,毫无用处。”锺离雍正在气头上,荣世坤自然碰一鼻子灰。 “是,微臣不才,未能给殿下分忧,微臣告退。”荣世坤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发青地退下。 锺离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一入口便是滚烫难咽,黑脸将茶杯摔碎:“没一个中用的,都干什么吃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奉茶侍女吓得哆嗦地拾起茶杯碎片,手上一边收拾,嘴里连连求饶。 “得了,自己去领二十板子,退下吧。”韩公公嗓音阴柔,不耐烦地看着侍女一手鲜血,没有任何怜悯。 侍女慌忙端着碎杯推出长麟殿,锺离敬从地上的血迹旁走过来坐到锺离雍旁侧的座位,神态冷戾,看锺离雍抑制不住发怒,却只是笑了笑。 “雍儿,切莫急躁啊,锺离荀忍了那么多年,想必是心计深重,早让你不要低估他,你却以为他只知贪恋美色,对你顺服,熏姬和云碧瑶这两枚棋暂且作罢,另外再寻办法才是。” 锺离雍觉得王叔太过镇定,自己却是抑不住盛怒,近日朝中一直对他深信不疑的父王已被几名不知死活的官员挑唆称他厌恶渡江运银,现在看来这事与他那个好王弟有关! “王叔,你有什么良策呢?”锺离荀望向锺离敬,眯了眯邪肆的眼,王叔这话像是已有对策。 锺离敬高深莫测一笑:“听说你暗中派人让九屏门寻找九州玉女,你不是一直想办法从锺离荀府邸将玉女夺过来?锺离荀将玉女藏得如此隐秘,连你都无法,可见他重视玉女,你和九屏门再好好合作,定然能将玉女带回东宫,如此锺离荀便会乱了阵脚,渡江一事也就不愁破解。” 听王叔分析,锺离雍眸中欲望越发强烈:“王叔说得极是,雍儿这就与九屏门通信,让他派得力之人助我一臂之力。” *** 天气愈发炎热,妙兰一边给绣香囊的阿融扇风一边数了数桌上的香囊,这已经是第十七个,再做几个凑够三十个就可以一起拿出去卖。 那日殿下差点掐死阿融姐姐,妙兰看出来从那后姐姐为了逃离殿下更加卖力做香囊,能典卖的东西都收买人偷偷送出去当了。 阿融垂头,面容黯然憔悴,无论如何妙兰都会帮姐姐,殿下对待姐姐如同囚犯,她已经很少见到被幽闭于偏殿的姐姐露出笑容。 府里下人们对熏夫人、黛夫人和缨夫人的死莫讳如深,秋水姐姐称几位夫人是禁足中暴病而亡,妙兰却是亲见殿下持剑站在她们的尸体前,姐姐若留在冷酷的殿下身边,怕是凶多吉少。 妙兰正思索间,一道人影推开偏殿的门大步进来,阿融一抬头见到阴沉的锺离荀吓得连忙将香囊扫到兜中。 “不用藏了,你送出府卖的那些都在这里。”锺离荀将一袋包裹冷冷砸到地上,妙兰惊惧地看到那包袱,便知阿融姐姐和她的香囊已经被殿下查了出来。 妙兰紧张地将阿融护到身后,跪地求饶:“殿下,求你放了阿融姐姐吧!都是妙兰贪财,才擅自缝制了这些香囊拿出去卖,和阿融姐姐无关啊!” “妙兰,你退下。”锺离荀看都没看妙兰一眼,只死死盯着阿融绝美的脸冰冷道。 “不是妙兰!是我!” “你们不用争论,本殿下不是傻子。”一脚踢开拦在门口的妙兰,锺离荀将阿融从偏殿拖出。 一路带到狱房前,阴冷吩咐小厮打开门。 “你不是想逃吗?本殿下就让你看看想逃的下场!” 阿融的手腕被他捏得红肿,小厮将铁门缩着的铁链解开,毕恭毕敬请锺离荀入内。 “殿下!菊秋恨你,夫人服侍你这么多年,你有了新人便忘了夫人了,夫人她……如何不恨啊……咳咳……”盘问嬷嬷对菊秋行了炭炙之刑,又泼了冷水,身子乍寒乍热,可谓极刑。 “姑娘,你就招了吧,老奴好去交差,你也少些皮肉之苦。”嬷嬷刻薄的话语却只让菊秋冷笑一声。 菊秋咬紧一口血牙,就算死也不会指证太子和敬王,她何尝不知太子只把夫人当作枚棋子,夫人已惨死,不为太子,只为了夫人这多年怨气罢了。 “嗯…”又上了红炭,菊秋死不认罪,熏华阁一干小奴才却被那炙烫红炭吓得受不住了,“嬷、嬷,饶命啊……我们认罪……指证太子及其余党……” 菊秋哈哈一笑,认与不认都是一样,太子斗不过殿下,夫人和所有人都被他的表象迷惑。 “殿下,这奴婢嘴硬得很,老奴也无办法。”盘问嬷嬷准备再给菊秋上夹指酷刑,眼睛一瞥却见殿下进入狱房,连忙上前行了礼,惭愧禀报。 狱房封闭,里面被炭火烧得炙热,盘问嬷嬷派了手下给锺离荀扇风驱热,只见殿下带了位婢女,稳当地坐在椅上,也不知殿下准备有何打算。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上面血迹未干,阿融面无惧色,锺离荀带她来此就是恐吓她,她不会屈服! “殿下,老奴错了……老奴不应该贪财为熏夫人、黛夫人和缨夫人卖命,你就饶了老奴吧……”浣衣院的李大娘哭喊求饶,一张浮胖油腻的脸上满是恐惧。 “殿下,我们都招供!……殿下放了我们吧!”萧黛和苏缨儿的下人们也缴械投降。 他们的脸上和身上有各式各样的伤口,囚衣染血,血腥可怖。 这时锺离荀突然站起来,笑着对菊秋说:“菊秋,熏儿虽厚待你,不过她只是将你当做一条卖命的狗,自你被押进狱房拷问本殿下从未见过熏儿为你求情过一句。” “不!你骗我!夫人不会这样对我的!……”菊秋嘶喊道。 “那本殿下问你,你进狱房半月,熏儿可来看过你一次?”锺离荀步步逼菊秋就范,盘问嬷嬷见到菊秋崩溃的神态,不由敬佩殿下手段高明。 “嬷嬷,再问吧。”锺离荀吩咐盘问嬷嬷,菊秋知道熏儿身上关于太子的太多事,绝对不能放过。 盘问嬷嬷领命,阿融却是攥紧衣角,她心惊地看着菊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知锺离荀为何如此逼问菊秋,定然不止她们毒害碧瑶那么简单,包括他残酷杀死熏夫人以及萧黛等人,目的深不可测。 一头污发蓬散被吊在铁架上,身上的伤口结痂又裂开,腐烂流脓。 “怎样?可看清了?”锺离荀故意将她的身体拉近,阴冷一笑,“你若是背叛本殿下,就是这般下场。” 鼻翼传来淡淡梅香,阿融腿脚僵硬,心绪复杂,她在锺离荀的威逼下脸色发白,在狱房众人恭送下锺离荀满意地将阿融带出狱房。 第三十四章 碧落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倚梅殿偏殿与殿下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往日殿下的寝殿歌舞不歇,熏夫人为争宠给殿下献曲,歌音缭绕,府外请的柔媚歌伎在殿内摆动柔软的腰肢,纱裙半遮半露雪白的身躯,引得路过的下人们纷纷侧目。如今殿下的姬妾大半散去,倚梅殿内平静如水。 盛夏时节,梅树枝繁叶茂,偏殿墙头可见寝殿梅树上的簇簇绿叶,知了鸣叫,天气炎热。 墙下有侍女扫落叶,热辣的太阳将扫地侍女晒得汗水淋漓,妙兰和两个侍女忍着炎热站在偏殿外守门。 自从被禁足的熏夫人连同黛夫人和缨夫人深夜刺杀阿融姐姐,加之姐姐偷绣香囊拿出府卖的事情暴露,殿下一怒之下将原先两位侍女姐姐换走,换了如今这两位沉默寡言的姐姐,另外连自己除了给阿融姐姐送吃食外不能进门一步。 殿门敞开,丝丝凉气环绕在门口,妙兰瞅见阿融姐姐神色倦怠地坐在桌前,殿下虽时常对姐姐发怒,但疼姐姐这点不可否认,桌上的铜盆里特地放了冰块,驱散殿内热气。 “妙兰姑娘,我们家夫人来了。”青荷点头对妙兰道。 妙兰抬头便见荣采茵走进偏殿外门,忙行礼:“夫人稍等,妙兰这便去告知姐姐。” 茵夫人能陪姐姐说话再好不过,妙兰马上高兴笑着进殿向阿融传话:“姐姐,茵夫人来了。” “青荷,快把凉茶给几位姑娘解热。”荣采茵示意青荷把凉茶给在外候着的妙兰几人。 茵夫人真是好人,凉茶是去热良物,妙兰不由感叹,连忙欣喜感激行礼道:“谢茵夫人!” “多谢夫人好意,奴婢二人不渴。”不料另外两个守门侍女不领情,面无表情拒绝,殿下吩咐过上次阿融姑娘出事就因熏夫人下药放倒守门之人,这次让她们提起万分精神不能再出事,就连性情柔善茵夫人她们也不会掉以轻心。 “你们……”青荷微怒,“夫人一片好意?你们竟敢不领情!?” 荣采茵看了看二人严肃面容,柔和清笑,轻言阻止青荷的指责:“青荷,莫失了分寸,殿下重视阿融妹妹,她们也是按吩咐办事,不要为难她们。” “是,青荷知道了。”青荷隐下不快,退在殿门外。 荣采茵一身蓝色的翠烟裙,梳着流云髻,几日未见,容貌精神依旧。 阿融向她行礼,荣采茵扶起她坐到椅子上:“阿融妹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不应向我行礼。” 阿融低头纠正:“不,夫人弄错了,我还是殿下和夫人的奴婢。” 锺离荀的告诫阿融记得清清楚楚,她不会僭越身份! “好了,不说这些,我今日来是有要事告知你。”荣采茵清雅面容似带焦急,不过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她的情绪没有波动,她急拉阿融的手道,“阿融,碧瑶妹妹病重,现下……快撑不住了。” “什么!?”阿融并未太注意荣采茵的神色,“哗”地一声站起来,不相信地问,“怎会这样!?” 才半月而已,碧瑶遭熏夫人暗害不是已经救治回来了!? 阿融心悸问: “不是医治好了吗?” “已无力回天,碧瑶妹妹现在只有一口气,”荣采茵接着说,“因为碧瑶妹妹私自放被殿下囚禁的碧涟逃走,殿下发现后震怒扬言要杀了碧涟,碧瑶妹妹得知后突发重病。” 阿融见荣采茵清美面庞似带迷惑,不解地说:“碧瑶妹妹是沾了殿下送来的东西才中毒,真凶未查出,碧涟一心以为是殿下不想留碧瑶妹妹在府中……” 阿融沉思,碧涟一直极护碧瑶,当初锺离荀要宠幸碧瑶时便极度不安。 碧涟甚至坚定锺离荀利用熏夫人毒害碧瑶,阿融曾不相信,不过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让她知道那个男人绝对不是表面那般! 碧瑶从未说过怀恨锺离荀之事,她为何要牵扯进来!?她必须要见到碧瑶最后一面! 阿融眼含希冀,绝美面容上写满悲伤:“茵夫人,你能带我去见碧瑶最后一面吗?” 荣采茵犹豫:“恐怕殿下会责怪……” 阿融咬唇,声线颤抖:“茵夫人,求你了!” 荣采茵似是有些不忍,只好点头:“好,那你换上我的婢女衣服,快去快回。” 半盏茶功夫后,荣采茵缓步打开门,对门外几个侍女道:“阿融姑娘说,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不要随意进去打扰她。” “是。” 廊下阿融抬起低垂的头,对荣采茵道谢:“多谢茵夫人,今日之事奴婢没齿难忘!” 荣采茵轻笑:“不必谢,你也是一片善心,去吧,记得小心为上。” 阿融背影渐远,背后的荣采茵唇边慢慢浮现一抹低浅之笑。 青荷担忧问:“夫人,九屏门的人确定能将阿融带走吗?” “定万无一失,太子正大力抓捕阿融去东宫,只是殿下将她护得死死的,这次离开倚梅殿,云瑶阁毫无人看守她,赫风一时救不了她。” 荣采茵边扶青荷的手边满意地含笑走在路上,原来那个白衣算命先生是江湖九屏门之人,九屏门受命太子劫持阿融,她何乐而不为?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殿下怕是已经对阿融动了心思,她不会再是以前的她了,谁也不能夺走殿下,她也不会再对阿融仁慈!特意引阿融去寻云碧瑶是要让她从殿下身边彻底消失! 殿下,本以为,你只是当她是太子的细作,试探而已。 没想到,你却这样护着她!? 而我,原本一片赤心,却换不来你的爱怜? *** 云瑶阁内,婢女们都跪在房外的地上啼哭。 “殿下……你放了姐姐吧……碧瑶求你了……”碧瑶说话困难,但极力哀求。 碧涟被人压住双手,按在地上,怒道:“碧瑶,你不要求他!” 床前传来锺离荀冷酷的嗓音:“瑶儿,你私自放这个恶妇出来便是大罪,本殿下可以饶你,但绝不会放过她。” 碧涟一笑:“哈哈哈,我才需要你饶过我!” “带下去。”锺离荀阴冷眼眸与着碧涟憎恨之目对视,挥袖吩咐道。 一抹绣红梅黑袍衣角在眼底摆动,锺离荀盛怒走后躲在门外的阿融趁乱进入房间,一抬眼,便见碧瑶安静地躺在床上,失去血色的脸隐在纱幔后。 雯蝶在底下跪着,静静守着自己的主子:“夫人,你别伤心了……” 碧瑶可人的一张小脸饱受病痛,惨淡的眼神定定望着纱帐的顶部,眼底也尽是凄凄的雾气,脸色苍白如纸,就像一朵即将从枝头上凋零的花。 碧瑶恍恍惚惚的目光落在门口,突然有了点点光芒,哑着嗓子竭力喊:“阿融姐姐,你来了……” “雯蝶,你……先出去。”碧瑶对底下的小云说。 “是,夫人。”雯蝶吸了吸鼻子,退了出去。 “碧瑶,你怎么了?”阿融蹲在她的床边,神色焦急。 “没关系的,阿融,”碧瑶浮起淡淡的笑,“我求你一个事好吗?” 阿融欲哭:“好,你说,只有我能做的,我一定帮你达成。” “帮帮我的姐姐,碧涟。”碧瑶苦涩笑道,只这是她唯一愿望,“我中毒这件事与殿下无关,姐姐错怪了殿下。” 碧瑶在这府中除了姐姐唯一信得过的人只有阿融。 “好,我答应你。”阿融的心中钝痛不已,语带哽咽。 “殿下其实从没和我做姐姐口中所说的那种男女之事,始初,我很怕殿下,后来做了殿下的姬妾,殿下待我很好,时常到云瑶阁来陪我,殿下看我年幼,还送很多府外好玩的东西给我,也迁就我胡闹。” “可姐姐她一直很担心我,说殿下是故意对我好,是在利用我,我想不明白。姐姐有时候把殿下给我的东西丢掉,她还经常说,殿下是个心狠的人,让我不要接近他……我被熏夫人下毒,姐姐却误会殿下……阿融姐姐,希望你帮我多劝劝姐姐,让她放下仇恨。” 碧瑶一下说得太多,小脸紧皱,气息有些不稳。 阿融震惊,锺离荀原来并没有真正宠幸碧瑶!? 原来锺离荀真是借熏夫人除掉他疑心的人!? 她绝对不能告诉碧瑶! “还有,阿融姐姐,谢谢你,很高兴和你……做姐妹一场……”碧瑶突然精神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一些,似是回光返照。 阿融心慌地看着碧瑶对着她开心甜笑,笑着笑着却突然咳了起来,忙紧拉她的手:“碧瑶,我心里也一直把你当做姐妹!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妹,你撑住……我去找大夫!” 阿融准备冲出去,碧瑶突然拼尽力拉住她的手:“别去,阿融,没用的……” “我……安心了,保重,阿……”语不成句,那个“融”字未出口,便闭上了眼。 “碧瑶,碧瑶!”碧瑶静静如花,躺在床上,阿融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如花生命在面前逝去。 碧瑶才十三岁! 阿融跌在地上,痛彻心扉,这场景如此熟悉,那年,阿娘也是这样离她而去。 第三十五章 九屏门劫持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啊——救命啊——”碧瑶刚合上眼,房外就响起雯蝶和其他婢女们嘶喊的声音。 刀剑刺入她们肉里,又飞快地抽了出来,鲜血淋漓。 “雯蝶!”阿融惊叫冲出来。 不稍片刻,几个婢女都惨死,阿融奔出房间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她睁大眼睛,只见那人腾飞而来,落在她的面前。 阿融抬头不惧地望着来人,怒喝:“你是什么人!?怎么能滥杀无辜!” 月光朦胧,云瑶阁的院内那黑衣男子站在一具具死尸旁边,对临危不乱的阿融感到有些意外,但不屑回答阿融的话。 男子与夜色一般的黑靴踏过尸体,一步步靠近阿融,阿融被他逼得快退至墙角,只见他瘦长的手指衔着几枚银针,那银针上一定有毒! 地上的血都已发黑! 阁院的灯盏被他故意扫到地上,漆黑夜色和这个恐怖的黑衣人融为一体,阿融惊惧地看着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自己,她甚至看不见他露出的眼睛,这个人比熏夫人的武功更高强百倍。 她该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锺离荀回来吗!?她现在甚至渴求那个阴邪的将她囚禁的男人来救她! 至少她能活命!阿娘让她活着,她不能死! 霎时,一道黑影瞬息窜到面前。 “你……”那黑衣男子飞速用嶙峋的手指锁住阿融的喉,她无法说话,难以呼吸,脸色渐渐发紫。 黑衣男子旋即点了她的昏穴,她晕死了过去。 男子抱起她,用斗篷遮住她的身体,飞入漆黑一片的夜色当中。 “追!” 黑衣人身手非凡,轻功卓越,翻过一个个房顶,身形如黑鹰在空中穿梭,很快便将锺离荀和赫风带来追上的人甩在后面。 赫风知自己有罪,他握着长剑飞下房顶,半蹲在地上自动向锺离荀讨罚:“殿下,属下无能,让那黑衣人跑了。” 锺离荀站在云瑶阁前一群尸体前,眼眸深处一抹异色,他望着那黑衣人离去的尽头对赫风道:“不怪你,此人在王府来去自如,定然不简单。” 赫风思考片刻,恭敬道:“殿下,可是……九屏门的阴舁子?” 锺离荀的脸在夜色中阴沉无比,俊脸邪魅如妖孽一般:“江湖中,轻功如此如鬼如魅的,唯有他,还有他使出那几枚毒针的手法,不是他还能有谁?别说你我二人,估计只有动用楚王宫的一半羽林军才能降得住他。” 云瑶阁内寂静一片,锺离荀望了眼房内的床,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眼中有隐怒火气,可身上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看来锺离雍已经忍耐不住,连九屏门的门主都请动。 府中定有内应,不然那个罪婢也不会这么轻易逃出去。 锺离荀的眼神深不见底,那个罪婢的身世应在九州泄露,到时各方蠢蠢欲动,他谋划锺离雍和湘仪王后的大计还未完成,若执意去寻那罪婢怕是会误大事。 但,若不尽快将那罪婢夺过来,再迟些,更多不明不白的人掺合进来他再出手便不会容易! 他眼底一丝冷血之气蔓延,他早就警告过这个罪婢不要忤逆他!可她居然还是私自走出偏殿! 赫风看着锺离荀愈发难看的面色,顿了顿,请求殿下进一步打算:“殿下,是去东宫追阿融姑娘还是暂按兵不动?” 月下阴沉男人的眼划过果决之色,他心里已有盘算:“暂且按兵不动,找出府里的奸细,等待合适时机再行动,这段时日你派人去东宫去打探消息。” 赫风本以为殿下会不顾一切誓要追到阿融姑娘,但他猜错,殿下还是以大局为重的殿下,女人和王权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赫风恭敬应:“殿下放心,属下这次定谨慎行事。” 倚梅殿正殿,灯光昼亮,殿内的各处都掌了灯,地面上齐刷刷跪了一群人,倚梅殿今夜当差的下人都被殿下召集罚跪。 小卫站在妙兰不远处,只见妙兰可人面颊苍白,自己也揪心起来。 妙兰呆呆跪在地上,她要恨死自己! 茵夫人下午来访,直到傍晚天边泛起层层霞光,她都未察觉阿融姐姐不在房内,茵夫人吩咐过,姐姐不让人打扰,她和另外两个嫌少说话的侍女姐姐便不再进入偏殿。 谁料,晚膳之际,端饭菜入内,将吃食放在桌上轻喊:“阿融姐姐,用晚膳了。” 两位守门侍女破门而入,一掀拱起的薄被,里面空无一人! 妙兰自知蠢笨,不知姐姐如何逃了出去! 锺离荀冷冷坐在椅上,薄唇线条冷峻,一双狭长阴冷的眼含着盛怒盯着下面跪着的一群奴婢奴才:“你们可知道你们犯了何罪?” 两名守门侍女重重磕头,她们身负武功却未完成殿下和赫风大人交代的差事,甘愿领罚:“奴婢们办事不当,没看住阿融姑娘,任凭殿下责罚!” 倚梅殿的其余下人在偏殿外当差,阿融姑娘的事他们一概不知,皆惶恐喊道:“殿下,奴婢、奴才们未见到阿融姑娘啊,求殿下恕罪!” 妙兰心内既愧疚又焦急,清秀可人的脸上挂满泪珠,脱口而出:“殿下,是妙兰没用,弄丢了阿融姐姐,妙兰求求殿下,一定要将姐姐救回来啊!” “那个罪婢既然那么想离开这里,便让她自生自灭,本殿下不会再插手。”锺离荀话语冷淡。 荣采茵心内轻笑,九屏门果然做事果断,但她不能引起殿下怀疑,莲步上前,清美脸庞含怜悯焦急:“殿下,阿融姑娘不想留在殿下身边,这些奴婢也拦不住,殿下不要怪罪他们,应尽快找回阿融姑娘才是。” 一侧伺候的秋水微怀疑地看了眼荣采茵,茵夫人的话颇有深意。 “茵儿不用再劝,全都带下去领二十板子,此事作罢。”锺离荀却是没理会,态度淡漠。 下人们心中吁口气,妙兰见殿下坐视不理,急得连忙爬去死死拉着他的袍角,哭道:“殿下,求你救救阿融姐姐!” “放开,你平日和那罪婢关系最好,若再求便是三十板子。”锺离荀冷冰冰扯出衣袍角,大步离去。 秋月淡淡看了眼跪地哭泣的妙兰,心情松快地跟在殿下身后,阿融一走,殿下就不会再宠幸阿融。 殿下走后,下人自觉去领罚,妙兰抬眼望见赫风瘦长的黑色身影,心里激起一丝希望,跪过去低喊道:“赫风大人,妙兰求你劝劝殿下,将阿融姐姐就回来吧!” 妙兰不敢看赫风的眼,低垂着头,她一向崇敬赫风大人,上次他还救了阿融姐姐和她一命。 赫风转身,见妙兰清澈可人的眼睛里充满忧愁和急切之色,那对荡人心怀的眼眸里似盛着澄澈的泉水,一向冷漠待人的他心中也不忍。 殿下迟早会带回阿融姑娘,只是掩人耳目不道破,赫风点点头:“放心,我会尽力劝殿下,阿融姑娘不会有事。” 赫风离去,妙兰听了赫风大人的话安心下来,脸色微红,对赫风大人更加敬佩,小卫看师父的身影消失,才难过的走过来对妙兰道:“妙兰,你为什么只求师父?我也可以帮你啊。” 妙兰没多想,脸微红笑道:“赫风大人上次救过我,他又是你师父,一定能劝得动殿下。” 小卫怔住,不再吭声,他注定比不上师父!将腿脚酸痛的妙兰扶着站起,隽秀脸上充满失落,手扶妙兰从倚梅殿正殿离开。 第三十六章 迷香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眼前漆黑一片,昏暗无比。 阿融双臂半撑起身子,脚下传来铁链“叮叮”碰撞声,自己的脚已然被铁链锁住! 这才迟钝记起自己已经不在云瑶阁,而是身处一个陌生之地。 用手快速摸索身体,并没有疼痛,她不仅活着,竟也无受伤!? 手触碰到石地上,指尖一层灰,这里光线微弱,四周都是石壁,这是一间密室? 那样厚的灰尘味,可见这个密室已经废弃许久。 在萧府时,她被章氏和萧黛关过黑屋、柴房,出来后都是一身伤,但从未有现在这般恐惧过。 阿融稳下心绪,只要还有命在,就不能放弃! 她靠上墙壁,身体稍微舒适,思索昨日不知何时被那黑衣男子丢在此处,肩背酸痛,那人点了她肩背的迷穴……到底是何人劫持了她?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婢女,难道是冲着锺离荀来的!?旋即苦笑了一下,她一身贱骨,有何威胁价值? “轰——” 这时密室石门开出一方食盒大小的缝,光亮自缝口透进来,一个饭菜木匣放进。 女子声线粗硬,甚至像男人的声音:“老实将饭菜吃了,不然有你苦头吃。” 阿融嗓子干涩,欲开口,那女子已了无踪影。 动了动身子,手并未被束缚,抬了抬脚,脚上一条坚硬的铁链。 阿融匍匐前进,爬到那个洞前面之后,摸到了木匣。 打开木匣,饭菜丰盛,这是对待一个普通的牢犯!?难道是下毒诱惑她!? 阿融犹豫片刻,不敢下咽,转念一想,抓她的人如果想杀她,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饭菜虽可口美味,但她心绪太乱,麻木地咀嚼,味同嚼蜡,无论如何,总不能饿死! 饭匣和碗散落在地,头脑昏沉,天地旋转…… 好困…… 阿融进入梦乡,阿娘美艳的脸浮现。 阿娘好美,着件淡紫色的霓裳羽衣水仙裙,身披清烟水纱。梳着一个反绾朝月髻,白莲玉簪插入三千青丝间,温美如玉。 阿娘面若芙蓉,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独自坐在那清水河畔的花间秋千上,回眸一笑,迷倒众生。 可是阿娘美丽的脸越来越模糊,她看见阿娘对她欣慰地笑,离她越来越远。 ………… “阿娘!阿娘!你别走!——”阿融从梦中惊醒,低喊几声,“别走,别走!” “姑娘醒了?”刚刚从痛苦中清醒,一个人便在他耳边低笑,声音蛊惑人心。 阿融睁开眼,她此时睡在密室的角落,浑身都是梦后的冷汗。只见一个容貌妖孽的白衣男子蹲在她旁边,男子唇红齿白,眉眼秀美,若是个女子怕是红颜祸水。 未及反应,那男子执起她纤细雪白的手臂,阿融突然闻见男子身上百花缭乱的香气,十分香甜,闻者迷乱。 一个男人怎会用这么重的薰香!?阿融记起曾经阅览过的武功奇书内描写过这种催眠秘术,一定是迷香!为何对自己用迷香这种阴邪之术!? 阿融气愤地欲用力挣扎男子捉住自己的手,可无疑是蝼蚁毫毛之力。 男子浅笑拔下阿融手臂上的银针,只听他用柔声蛊惑她:“可记起些什么了?” 他身上有迷香,不稍片刻,阿融摆了摆头,神志不清不由自主地回答:“梦见阿娘了……阿娘好美……” “阿娘是谁?”白衣男子继续引诱。 “不知道,我不知道……”阿融突然感觉头痛欲裂,“我不知道!……” “那你是谁?”男子眼中一丝妖媚的魅惑。 “我……我是阿融……”阿融捂着头,薄恼地轻轻捶打。 “好了,乖,不问了。”那白衣男子轻摸阿融绝美却呆呆的小脸,满意地勾起了红唇。 一挥衣袖,收起了迷香。 阿融的视线逐渐清醒起来,看清这个妖孽的男人,不由警惕地一把推开他瞪大眼:“你是何人!?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许久没有梦见阿娘,而且还是她未见过的阿娘! 白衣男子毫不隐瞒:“小人贺兰上云。” 贺兰上云是谁!? 男子邪魅地低笑:“既然美人已经醒了,那小人告辞了,下次再来看望美人……” 妖孽的白衣男子翩翩而去,密室的门又重新关上,阿融舒口气。 *** 太麟殿,殿中金炉沉香缭绕。 正殿内一明袍*在朱色窗门边,韩公公含着恭维之笑接过殿下从信鸟细脚上的信。 “拿去烧了。”锺离雍心情愉悦地吩咐,从窗口向殿中央走去,“九屏门门主果然办事得力,萧融姑娘可安排好了?” 韩公公手持他那把拂尘,阴气眉眼笑开连忙答:“殿下想得到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殿下放心,萧融姑娘已被安排在殿下寝殿的密室里,不会出任何岔子。” 锺离雍负手站着,韩公公将金炉打开,王宫御用的沉香香味浓郁,韩公公细细捏着信丢入炉内,信条顺时被火舌吞没,残骸落到炉底,化为灰烬。 “殿下,贺兰公子求见。”那信刚烧尽,太监卓公公毕恭毕敬进来禀告。 锺离雍坐到高座上,愉悦道:“请进来。” “奴才这就去。” 贺兰上云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他笔直地站在殿门外,他轻柔抬头晲着殿门上用金漆描的“太麟殿”三个字,眼中是笑傲之色。 小卓子进殿传话,只余小梁子站在殿外候着,他入迷地看着这贺兰公子,贺兰上云脸白如雪,丹凤眼迷离,高挺秀丽的鼻梁,薄薄粉唇,那两道细长的眉比女子还要娥美几分。 太子殿下在离都繁华之巷修建元府,府内招纳南楚以及九州各国的贤能之士,小梁子听东宫里的人议论一些,他不及小卓子机灵得师父喜欢,见过这个贺兰公子之前本以为殿下的元府内招揽的门客都是一些德高望重年迈之人或是走投无路投奔而来的穷酸士子,未料还有贺兰公子这般身貌如仙之人。 思索间,小卓子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小梁子,好好当差,你又在发什么愣,又想师父责罚你?” 小梁子回过神,心虚地看了眼贺兰上云,连连和小卓子齐喊:“殿下宣贺兰公子进殿。” 贺兰上云轻笑,手持一把水墨折扇,徐徐走入太麟殿。 “贺兰,萧融姑娘可醒了?可唤醒了她的失忆?”锺离雍一见贺兰上云,邪肆之脸含赞许询问。 贺兰上云捏着把柄折扇,双手合到一处,微弯腰行礼,翩翩公子有涵养的模样:“回殿下,萧融姑娘已醒,贺兰保证,只要不出意外,连用七天迷香,姑娘定能回忆起幼年遗失的记忆。” “好!”锺离荀夸赞站起,萧融若能恢复记忆,他便能永远拥有她不凡身份背后的势力,走下座下台阶,“若成功,本殿下必定重重有赏!” “贺兰谢殿下。”贺兰上云行礼,微低的脸上隐现一抹了如指掌的笑。 第三十七章 太子的阴谋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密室之中,分不清白昼黑夜。阿融一伸手,不是摸到粗糙坚硬的石壁就是一掌灰尘,四周封闭,听不到外面的一丝声响,密室内也是没有任何声音,阿融幼时被章氏和萧黛囚闭的记忆唤起。 房内珠帘后,坐在软椅上的章氏看似端庄的脸却满是得意嫉恨之色:“这个小贱人胆敢到我的院里偷东西,本夫人既然是你的主母,定是要好好教你规矩,不然你手脚这般不干净,日后从萧府出去,老爷都没脸承认你是萧家的女儿!” “嗯……”黑屋里王嬷嬷一鞭鞭死命地打。 “记住了,谁才是这萧府的主人!你的娘是妾,你娘和你便是老爷和本夫人的奴婢,永世都别想翻身!” “大夫人,阿融偷了什么妾身赔你便是,还望大夫人饶了妾身这不懂事的女儿。”最后阿娘低声下气赶到章氏门前跪着捧上自己所有的积蓄和首饰,章氏见阿娘卑躬屈膝求饶,心中快意收下阿娘度日过活的钱财,此事才算作罢。 “阿娘,不要……” “还说!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阿娘打了一巴掌,回去后阿娘抱着她和洛儿痛哭:“阿娘没用,阿娘对不起你们……” “不,阿娘,不是你的错!” 章氏杀鸡儆猴已是家常便饭!之后若不是有子策和虞伯父救助,阿娘、她和洛儿早已饿死街头。 阿融坐在地上,双手环腿,心里苦意泛滥,亲近之人皆已死去,只余她一人苟活于世! “吃饭。” 冷冷两个字,阿融虽未见到送饭的这个女子,但凭这几天她反反复复的声音,阿融断定这个女子一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止住回思,石门上的孔缝打开,一日三餐,这个声音粗硬的女子都会给阿融送饭。 “姐姐,你多大年纪?听声音似乎比我年长几岁。” “我梦见了我阿娘,不过她已经离开我很久,你的阿娘在你身边吗?” 阿融趁机套她的话,那头似乎静了一阵,又传来生硬冰冷的嗓音:“你要是再多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别以为主子不留着你我就不敢杀你,给我老实点。” 真是一个脾气不好一板一眼的姑娘! 阿融越发疑惑,将她劫持到此处的人本没有折磨她也没有杀她,除了怕她逃跑以外算是优待她,只是为何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这是要将她囚禁到何时!? 捧着饭菜吃得干净,刚放下碗筷,阿融惊瞪地密室的门又被打开。 “轰隆——” 大步走进来一个步履不稳的黄袍男子,待看清来人的脸时,阿融惊怔住。 南楚太子锺离雍,原来是他劫持了她! “阿融姑娘,又相见了,”锺离雍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融,一身酒气,“上次匆匆一眼还未仔细认识姑娘,但本太子将你可是救了姑娘一命。” 阿融感到可笑,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别将话说得那么好听。” 她警惕起来,缩在角落冷眼看着眼前这个阴戾的男人,他利用她将她如同物件一般送给他的王弟,现在又将她捉来,定是别有目的! 锺离雍眼中弥漫着血丝,向她走过去。 他的脸在眼前放大,那是一张略微粗犷的脸,充满着杀戮和戾气,没有锺离荀那样阴沉妖娆的精致五官,他们长得并不像亲兄弟,性格也是差别巨大。 阿融看着他逐渐逼近的身体,心下有些慌乱,可脚被束缚着,不能动弹。 用力向一侧爬去,锺离雍又转身过来,望着她绝美的脸,眼眸深深。 猛然将阿融抱起,走出了密室。 腿脚被牢牢铁链束缚,手臂又被他擒拿住,阿融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密室与石墙密合,眼前俨然是一个华美的宫殿,殿内富丽堂皇。 两个紫柱竖在殿顶和地面之间,四周的摆设皆王室所造,面前是一扇万马驰骋的美驹屏风,地上三尺高的紫檀香熏座香气浮动,雕着飞龙的金丝卧榻宽大无比。 “本太子也是近日才得知,我那个贪恋美色的二弟竟没有碰你,可惜不知是糊涂还是刻意为之。”锺离雍满意地说着,将她放在床上,浑身散发着不可抗拒之意,“先前未识明珠,现在亡羊补牢,于时未晚。” 撇开其他的话,阿融镇静下来思索……锺离雍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只有王府中少数人才知,莫非锺离荀身边被太子安插了奸细? 阿融必须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她不要稀里糊涂被人抓来抓去!她疑惑问: “敢问太子是如何得知那些事的?” “告诉你也无妨,是和你一同进府的碧涟,花媚儿和熏儿也是我的人。”锺离雍见阿融的眼睛里充满着不置信的神色,眼中越发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片刻锺离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心疼地抚了抚阿融绝美的面颊说:“都怪本殿下挑错了人,熏儿那个贱人险些将你误杀了,不过无妨,你现在完完整整属于本殿下了。” 阿融沉思,原来锺离雍早对锺离荀有防范之心!媚夫人和熏夫人不觉得意外,可为何碧涟也是!? 对了,碧涟刺杀过锺离荀! 怪不得碧涟要去刺杀锺离荀,原来碧涟投靠了锺离雍,可怜碧瑶那个丫头,临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姐是这样心狠手辣! 难道碧涟有不得已的苦衷? 对,锺离荀利用熏夫人毒害碧瑶,在她面前亲手杀了他的三个姬妾! 现在二王府会不会已乱成了一团,碧涟会不会已被锺离荀处死?锺离荀会不会又被…… 不!她为何要关心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你是我找了许久的人,得到你,我就能拥有天下了,哈哈哈哈……”锺离雍邪狂地大笑,一对如鹰似的眼像占有猎物一般紧盯着陷入深思的阿融,一把捞起她。 天下?……阿融再次震住了,她和天下有何关系!? 这时的阿融脸带惊慌之色,如一只欲逃出囚笼的小鸟,更激发锺离雍欲征服的欲望,她容貌绝美脱俗,肤白如雪,凤眼流盼灵动,眸里若盛清水晶亮,眉如柳叶,桃腮红润,樱唇微抿,那一张脸真是不食人间烟火,锺离雍盯着阿融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也不由失神,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真美的一张脸,”锺离雍欣赏地撕开阿融的衣裳,将她放到大床上,那张床大得足足可以睡下四五个人。 阿融惊叫:“不……” 第三十八章 来抓狐狸精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不要! 凉意浮上身子,眼看锺离雍快将自己的衣服剥尽,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低喊,锺离雍充满情欲的脸上浮现难以掩饰的怒气,像狂风暴雨骤来。 阿融顿时松口气,她并不害怕锺离雍的发怒,而是害怕他强行玷污她的身体! 梁公公吞吞吐吐弓着身子在外头回禀,扰乱殿内愈发浓重的情欲气息:“太、太子殿下,太子妃求见。” 两个守门太监紧张地看着太子寝殿外乐陵公主独自一人只身闯殿下的寝殿,一双带着英气的美目死死盯着太子寝殿的那扇朱门,乐陵公主是中晋的公主,东宫的太子妃,但这位主子并没有东宫女主的端庄大方,常与太子殿下因为纳妾之事胡搅蛮缠,嫉妒成性。 可太子爷并不迷恋美色,迎娶乐陵公主以来,从未纳过其他女子,殿下一心为王上协理朝政,不像那位沉迷美色霍乱王室清誉的二殿下,王上也为太子爷不乱纲纪深感欣慰。 这还是殿下头一次带了东宫外的女子回来,太子妃已然坐不住! 此时夜已深,乐陵华袍罩体,她听到锺离雍私底下带了个女子回东宫,一袭妃色宫裙都未来得及换下,华髻上冠以芙蓉金步摇,肩细如刀削,楚腰盈盈不及一握。 可双眼冷似冰,她知道那个狐狸精就在锺离雍的寝殿里,她愤恨不已! 淡月下的乐陵本是自负美貌,小梁子觉得太子妃若不是脾性太过粗爆,殿下也不会如此厌烦她。 阿融见锺离雍脸色不好看,心乱如麻,祈祷殿外那个太子妃能闯进来。 “去对太子妃说,让她回去歇息。”不料锺离雍冷冷看了朱门一眼,只是看了一眼,头又转回来,厉眼再次对上阿融的眼,直到阿融听到话后眼里慢慢浮现慌乱的神色。 殿下几乎鲜少召太子妃入寝殿,不让太子妃进去并不出人意料,但回绝太子妃实在惶恐,小太监梁公公颤栗地向乐陵公主回道:“娘娘,殿下说……” 这时卓公公打断他的话,迎笑脸讨好地对乐陵道:“娘娘,这是殿下的意思,殿下已歇下,娘娘就别为难奴才们了。” 小梁子深知小卓子一直受教于师父,做事也多几分机灵,自己不善言谈,比不上他。 乐陵自是不信,眼中喷火,语气狠恶:“你们都给本宫住嘴!殿内的灯都未熄灭,你们还说殿下已歇下!?你们今日不让本宫进殿,到时我扒你们一层皮!” 乐陵怒气冲冲一把推开拦在殿门口的小太监,小梁子听到那番话,腿脚有些发软,拦也拦不住太子妃。 更何况也不能拦,一向处事圆滑的小卓子对小梁子道:“这中晋的乐陵公主可不是好得罪的主儿,殿下和娘娘都得罪不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锺离雍,你果然窝藏了一个狐狸精!”愤怒推开朱门,迈入寝殿内的乐陵一双美丽眼睛充满了愤怒、怨恨和嫉妒。 在母国中晋,她是堂堂嫡出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地长大。 她是母后、父王最小的女儿,捧在掌心至宝呵护疼爱,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两年前南楚来使求亲,母后说中晋国力日渐衰退,为了巩固九州第一国的虚位,要得到南楚的强大后盾。 顺从母后的意思嫁到南楚,成为了太子妃,但在东宫的这些年,她却过得委屈极了! 锺离雍养尊处优,性情暴戾,霸道无常。她不得他的喜欢,虽然顾忌她的身份他不曾纳姬妾,但是从不给她好脸色。 离王都内,为保名声锺离雍传她与他夫妻恩爱,可东宫里那个奴才不知,他们不睦,争吵不断! 前两日,派贴身侍女去锺离雍的门客——贺兰上云处打探消息,才发现了今夜这事。 殿内四处都掌了灯,乐陵一推门进去,就望见锺离雍将一女子压在床榻之上,阿融白皙的肌肤露出一大片,在灯光下亮白如雪,春光大泄…… “本太子让你进来了吗!?”锺离雍眯着鹰鹫之目,见乐陵眼神愤怨地走进来,不由怒喝,谁也不能违抗他的旨意,但是这个女人屡屡挑衅他的威仪! 乐陵一双眼死死盯着阿融的方向,指尖指着,大声说道:“殿下,往日你是如何在王上面前答应我,不会纳妾,一心一意待我!可如今,你竟然将此狐女带到东宫……你如何还将我这个正宫放在眼里!?” 阿融此刻用被子裹紧自己,见乐陵闯进来,心下顿时松懈许多。 “本太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滚出去。”锺离雍怒容阴厉,披衣大步走下床,向乐陵走去,准备唤得力侍从将乐陵押出去,“小卓子,去将峋容找来!” 小卓子应声忙去,乐陵深知自己打不过武功高深的峋容。 乐陵是中晋霍国公的外孙女,霍氏是中晋武将世家,从小外公教过她习武,身手也不差,她飞快地朝床榻走去,趁锺离雍离开床榻之际,举手掀开了盖在阿融身上的锦被。 阿融的侧脸映入乐陵的眼帘,虽然未见她的正脸,但已然惊住! 正如一般人初看这绝色少女的眼神一样,男人是惊艳、贪婪,女人是嫉妒、怨恨。 玲珑有致的身子被拉扯开的薄被浅浅掩住,美人一张脸媚意天成,比桃花还要媚三分,乌发似漆,铺散在宽大的床榻上,凤眼微敛,侧脸上浓黑长睫遮住如明珠似的眼烟眉之间那抹妖艳的刺青形似凤羽,足以迷惑人心。 乐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女子的一个侧容都这样惊艳!?她指着阿融愤然叫道:“妖女。” 锺离雍反应过来乐陵掀开了阿融的被子,一张脸顿时黑戾,对门外刚巡逻回来的峋容道:“峋容,将太子妃送回寝殿。” “是,殿下。”身手敏捷的峋容从外面疾步而来,毫不客气用力拉起乐陵的手臂往外走。 乐陵挣扎不过,满是恨意地大喊:“大胆!你们放开我!” 太子妃被带走后,锺离雍脸色黑沉,酒已醒大半,兴致全无,也没看阿融一眼,便一挥衣袖,对外面候着的韩公公吩咐道:“安排几个得力的侍女过来,将她好好看住。” 阿融缩在被子下,听见锺离雍不再强迫她,乱糟糟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韩公公臂搭拂尘快步走进锺离雍,连连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小梁子和小卓子被韩公公派去找人,片刻后几个粉衣宫女走进殿,托着一盘盘干净华美的衣裙和首饰对阿融恭敬说:“姑娘,奴婢们侍候你换身衣裳。” 几个人就要上来拉扯阿融,阿融不习惯被人伺候更衣,急急推开几人道:“多谢几位姐姐,我自己换上便可。” 宫女们面面相觑,奇怪地看着排斥警惕的阿融,不知阿融为何不让她们服侍,于是面色疑惑地将托盘放在檀木圆桌上便退去门外守着,人群安静下来,阿融才长长吁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真假玳玉公主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翌日,正午,长陵殿。 殿后莲池边的凉亭里,二人在赏花品茶,琉璃珠帘浅浅遮住亭内的人影。 正值炎炎夏日,凉亭四周的碧水池里红莲朵朵,微风轻拂,红莲粉嫩的花瓣徐徐摆动,宛若婷婷袅袅的美人在水中戏水,摇曳生姿。 亭中一双锐利贵气的美目轻轻浅浅欣赏着这美景,另一对饱含愁色之目的主人却神色厌厌,夏日里难得清爽的景致也舒缓不了她烦躁恼怒的思绪。 “兒光姑姑,乐陵该如何是好?你快给乐陵出出主意啊!”乐陵实在忍不住烦扰,拉着一个年长她几岁,气质华贵的女子抱怨说道。 有身着淡粉宫裙的宫女恭手捧青花瓷壶盛着的碧螺香茶和两碟玫瑰酥上了几道玉阶,仔细将檀木托盘放在凉亭内的玉石圆桌上。 “公主,太子妃,香茶和酥糕送来了。” “嗯。”眉宇点着华贵朱赤的女子轻应,带着王宫中才能用的护甲捻起一小块玫瑰酥放入嘴里,朱唇微微咀嚼,优雅之至。 这女子身穿一件绛红的珊瑚云带裙,头挽七宝芙蓉银珠冠,手里拿着一把团花蒲扇,眼角眉梢贵气不凡。 此人是南楚王后的嫡长公主,名兒光公主,深得老楚王和湘仪王后的宠爱,身份尊贵无比,当今太子锺离雍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乐陵,你先莫着急,姑姑会帮你的,”兒光公主品尝完酥糕,又举杯抿了一口茶,嘴角含着莫测的笑,不急不缓对乐陵道,“雍儿的性子姑姑是了解的,他一向不沉迷美色,先探探这个女子的底再做打算不迟。” 乐陵见姑姑毫不为她着急,不紧不慢的样子,她恼怒道:“姑姑,你让乐陵如何不急?殿下虽然一直不待见我,但从未像这次一般将那样的妖孽女子带入东宫,所以乐陵才如此恐慌!那狐媚女子已爬上殿下的床了,可见是个什么手段的使得出来的!” 兒光公主听乐陵心急如焚,却是抬起玉手,用锦帕掩唇浅浅一笑:“乐陵,你这性子是时候该改改了,你要记得你是太子的正妃,以后是要当王后的人,万事不能乱了分寸。那个女子定是大有来头,在你没弄清她的底细之前,切莫乱了自己阵脚。” 听了姑姑之言,乐陵神色终于稍缓下来:“姑姑说的有理……那乐陵且先看看。” 兒光公主拉起乐陵的手柔声道:“我们先去会会那个女子。” 随后的这一连两日,太子再未夜宿寝殿,阿融整日悬着一颗心,若锺离雍再次大驾,她怕是再躲不过二次! 殿外的几个侍女和侍卫将殿中之人盯得紧紧,阿融最大的活动范围只是殿外的那个廊亭,不过比起初时只能在那个密室活动来说已是好了许多。 阿融可以坐在廊亭座栏上透透气,廊柱上雕刻着山水木鸟的图案,柱的两侧挂着金丝轻纱,上面缀着红色的璎珞。 烈日当头,阿融执意坐到廊下,这段时日所历经之事若走马观花在脑中闪现。 深夜之际碧瑶惨痛病逝,碧涟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她答应了碧瑶,只要她有一份力,一定要帮碧涟! 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木槿花香囊,她给妙兰也缝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挂念妙兰是否安好,也不知能不能逃得出东宫这个大囚笼和妙兰再相见? 这时不远处传来人的说话声打破平静,几个侍卫似是为难道:“公主,太子妃娘娘,殿下吩咐了,他不在时,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们不要命了吗,娘娘也就罢了,长公主你也敢拦!”乐陵身边的贴身婢女瑞珠对那几个侍卫喝道。 “这……” “还不闪开!”侍卫们不敢得罪兒光公主,公主不仅是太子殿下的亲王姐,也和殿下一向交好,连殿下也对她敬重几分。 乐陵、兒光公主带着一群侍女趾高气昂地闯入太子寝殿外围,刚进去不久,她们便见阿融远远坐在那廊亭的栏座上。 眼睁睁看到那张脸时,兒光公主震惊:“玳玉公主!?” 玳玉公主芳名动天下,曾见过她的画像,阿融穿着新裁紫樱烟花裙,乌黑长发松松随意挽着,一张脸妩媚艳丽。 乐陵也张着嘴,那是?……大姐姐?眼前那张脸真是肖似她的大姐玳玉公主! 昨夜只匆匆一瞥锺离雍床榻上女子的侧脸,并未仔细看清她的正脸。 来者二人皆惊惑,她到底是谁!? 这时一道疾步声传来,阿融吃惊地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峋容,直到峋容冷硬的开口,阿融才记起这个人就是那个密室中给她送饭的姑娘! “峋容见过乐陵、兒光公主,”峋容一身洒脱男装,果然不男不女,她握拳分别向乐陵等人行礼,“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她,还望公主、太子妃见谅。” “大胆峋容,你小小一侍卫,敢撵我堂堂太子妃和长公主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峋容如同鬼魅一般现身,乐陵惊吓只余被又峋容的话刺激到,这个峋容以为锺离雍器重她,竟屡屡挑战她的威仪! “娘娘,峋容不敢,只是殿下吩咐,峋容不能不从。”峋容面无波澜,乐陵的恐吓根本威胁不了她。 乐陵如何不怒,一个小小侍卫也敢爬到她头上!她冰冷着脸大声怒喝:“殿下殿下,少拿殿下压本太子妃,等殿下坐上了宝座,我就是王后,届时有你苦头吃!” 在这东宫之内,所有人虽然敬着她的身份不敢造次,但是,锺离雍和她水火不容,她这个太子妃当得实在憋屈! 兒光公主眸子微缩,王弟到底藏了何人在此?她竟然也不知? 为了让雍儿顺顺利利早登大殿,她费了不少一番心力,这事,还需私底下与他询问商议一番。 不能让乐陵闹大,兒光公主徐步走到乐陵一侧柔声劝解道:“陵儿,既然峋容大人是奉命行事,我们便听从王弟安排吧。” 乐陵满脸失落,在南楚王宫中唯一信任之人唯有兒光姑姑,姑姑待她如亲妹,她才全心倚仗姑姑,乐陵拔出兒光公主拉着她的手,赌气道:“姑姑……你……你不为乐陵做主了?这几年我如此听姑姑的话,姑姑也该帮帮我……” 乐陵难过地盯着兒光公主,这几年,她与锺离雍不和睦,有一些缘由也是因为姑姑! 她一切按照姑姑之意行事,有时因鲁莽会被锺离雍厌弃,她唯一指望就是姑姑助她拿下锺离雍的心……可如今,姑姑是想弃她不顾? 兒光公主见乐陵对她撒怨气,忍住不耐,还是极力柔声宽慰:“陵儿,姑姑是为你好,你再如此这般闹下去,未免落人口舌,王弟更是拿你的不是,不如暂且忍忍。” “我……”乐陵思索片刻,气焰渐消,姑姑说得对,她就知晓姑姑与她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岂会弃他于不顾?还是且听姑姑的吧。 “属下送公主、娘娘。”见二人离去,峋容面无表情行礼送行。 “你现在不能再踏出殿内一步,休要再惹事!不然我剁了你的双臂双腿!”峋容声音冰冷,冷硬对阿融道,派其他得力侍卫将门牢牢锁住,把守得密不透风。 方才那二人前来与她本不相干,峋容却斥责她,阿融不屈服欲反抗,但转念她定下心神,为了保全自己不能拼死抵抗,低着头,自觉地让几名带刀侍从押入殿内。 第四十章 下马威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朱漆殿门外,火辣辣的阳光焦烤东宫各处。 “不行……”守门侍卫放下佩刀,捂腹对另一人急道,“我去上个茅房……马上便来。” “等等……”另一侍卫见只剩他一人,但也是腹痛难忍,狠下心一溜烟也跑去茅房,“我也忍不住了……” 瑞珠姑娘的一碗冰镇酸梅汤下肚,两人跑了茅房三四次,已经顾不上守门。 整日除了静坐,阿融无它事可干,锺离雍的牢笼比锺离荀更狠,她迟早会被憋死! 暗自将锺离雍骂了一通,却见殿门口翩翩走进来两个粉裙宫女,水裙花簪,光是宫女衣着就这般光鲜亮丽,不愧是东宫。 “快,带走,动作快点!”未及阿融反应,一个红裙宫女带头吩咐两个粉裙公主将阿融双手押住,将她拖出殿门。 “你们……”一团棉布塞到嘴里。 红裙宫女话语周全,语气却是不善:“姑娘,长公主和太子妃娘娘请你去长陵殿做客,还望姑娘识相肯赏这个脸面。” 阿融嘲笑,她有拒绝的余地吗?这世间就没有这样五花八绑的做客之道! 比起锺离荀的那些姬妾,这位正宫主子更是毫不顾忌。 从前她身为罪婢,如今她为府外之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都要这般对待她!? “长陵殿”三个字金漆刷在头顶的匾额上,一入殿,清凉透骨,丝丝凉气蔓延在周身,将身上被烈日烤晒的暑气都驱散掉,这宫殿温暖如春,建造也是华美之极。 瑞珠将阿融带进长陵殿后,取下堵住她口中的白巾,两个粉衣宫女也放开挟制她的手,转而将一推,阿融的双腿被她们击打剧痛,直挺挺跪在地上。 “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乐陵自阿融进来,一双眼便直勾勾不离她绝美脸庞,她冷笑一声,“甚是好奇姑娘还认不认识本宫?” 阿融怎会屈服她们这般卑贱对待她?虽跪向她们,但心中不会屈从她们,她自知不应挑衅这些狠毒之人,可这些屈辱如同蚂蚁寸寸啃食她的自尊,她冷哼一声:“太子妃娘娘万安,不知娘娘找我有何事?” “大胆!”阿融挑衅的话语刚落,只闻兒光公主细眉一蹙,一双眼不敢置信恼怒地盯着阿融,声音含怒,“你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雍儿虽将你带入东宫宠幸你,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堂堂的正宫,本公主亦是这南楚的长公主,你竟敢自称以下犯上,你不要命了吗?” 兒光公主最后那句话将浇灭阿融的怒气,差点忘记,她有阿娘的希望,还有如情亲姐妹的妙兰,她不能赌命! 在场之人本以为这个东宫外来路不明的少女会再次放肆挑衅长公主和太子妃娘娘,不料阿融只是垂下脸,语调无波道:“公主,太子妃娘娘赎罪,民女粗俗不懂规矩,还望公主、娘娘宽宏大量,饶恕民女。” 乐陵本一肚子妒气欲发泄,却见阿融低眉顺眼,卑躬屈漆求饶,当即得意起来,和姑姑对视一眼,对阿融语带不屑道:“看来还是懂点规矩的,那你好好跪着,本宫和公主有事还要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乐陵一字不落将姑姑的意思表达出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姑姑先前所教,为得就是给这个狐女一个下马威! “是。”阿融暗暗咬牙应道。 兒光公主身着宝兰色长裙,头带珠冠,手执她最爱的孔雀开屏描花的蒲扇,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姿态优雅。 乐陵身边伺候的瑞珠敬佩不已,不愧是长公主,这气派华贵天成,有兒光公主帮娘娘,也就不怕眼前这个狐媚女子勾引太子殿下! 兒光公主意味深长看了乐陵一眼,乐陵会意点头,唇瓣含笑,抚平自己手里的锦帕,对阿融淡淡道:“你是何人?家在何处?家里人是什么身份?都一一报上来。” 阿融知道她们是打探她的底细,便巧言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民女乃一介孤女,无家无亲。” 孤女!? 长得这般妖艳绝色竟是无依无靠之人!? 这时兒光公主和乐陵有些坐不住,那日匆匆一见阿融,她们便四处打探这狐女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兒光公主亲自问过王弟,锺离雍也是遮遮掩掩隐瞒她这个王姐。 兒光公主眼中含冰凌冷意,一向对她好不隐瞒的王弟竟不告知这一个小小女子的身份,她如何不气? 一气之下便劝动乐陵将这狐女捉来长陵殿,兒光公主终于放下扇动的蒲扇,怜笑道:“原来你的身世如此可怜,本公主甚是怜悯你,只要你日后愿意为太子妃效忠,求太子妃封你为妾,本公主也帮你说说好话,圆了你这个恩赐,如何?” 听罢,阿融讪笑,她们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如何不知?她们就是要彰显正宫之位,让她断了争名分的念头。 但…… 她不愿意! “民女无意为妾,多谢公主和娘娘好意。” 兒光公主和乐陵怔住,转念是更深的愤怒,这个狐女竟然看不上妾室的身份!这是想飞上枝头便凤凰!? “大胆贱女,竟然屡屡顶撞本公主和太子妃,”兒光公主眼眸微缩,抬了抬手,“瑞珠,替你家娘娘将这贱女带下去掌嘴二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阿融苦笑一声,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宣示自己的地位,而她却不屑一顾!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阴柔的嗓音徐徐响起。 众人只见一名深紫华服太监臂搭拂尘快步走过来,站在门口扬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殿下……”乐陵面色慌张,急急站了起来,她心虚地与兒光公主对视一眼,然后对走进长陵殿的锺离雍行礼,“见过殿下。” “你这不要命的,还不放开!”韩公公重喝押住阿融的瑞珠。 瑞珠见锺离雍大驾,惊得躲到乐陵身边,明袍加身的锺离雍自进门后脸上便是滔天怒气,他一把抱起阿融,对兒光公主怒道:“王姐,你怎么喝这个毒妇一起办错事!太让雍儿失望了。” 兒光公主自觉理亏,正欲开口,锺离雍却不客气地接着吼道:“今日之事你们胆敢乱说一个字,本太子便将你们的舌头一个一个割下来,听到没有!?” 众人吓哭:“是是是!” 乐陵见锺离雍自进门就没正眼看过她一眼,方才她向他行礼,她最后僵硬身体直起身,他也是一眼未看,倒是对怀里的那个妖女紧张万分。 她忍不住怒喝:“锺离雍!你要废便废了我,何苦要找这个妖女来羞辱我!” 一语出,在场的宫女太监吓得魂飞丧胆,太子妃这是往太子殿下怒头上撞啊! 殿下脾气一向狠厉暴戾,不出所料,锺离雍大步上去重重甩了乐陵一巴掌:“你这贱人,本太子宠幸谁还轮不上你管!总有一天本太子会废了你。” 阿融冷眼旁观这群人互斗互攻,心里只余冷笑,锺离雍低头看了眼阿融,身处乐陵和兒光公主夹击之中的阿融必须暂且仰仗锺离雍的保护,此刻的她乖顺地躺在锺离雍的臂间,大大凤眼媚气荡漾,嫩白玉颈靠在他的怀里,呼吸浅浅的,脸颊边两片梨涡更添一份秀色可餐。 锺离雍欣赏地看着怀里一张绝色脸庞,脸色稍霁,不再逗留,韩公公屁颠屁颠跟随其后大步离去。 余下长陵殿二人,眼里恨意绵绵。 第四十一章 竟敢咬本太子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一入寝殿,锺离雍一脚踢门,韩公公机灵地将殿门紧闭。 “太子殿下可以放开我了!” “放开你!?”一双阴厉的眼紧锁怀里的美人,大手用力抬起阿融挣扎撇过去的绝色脸蛋邪肆一笑,“本太子又救了你,你当知恩图报。” “殿下,民女可没忘是太子将我捉来这里的,何谈救与不救只说?”阿融冷嗤,雪白小手一刻不离横在身前,以防锺离雍靠近。 “前几日乐陵搅黄宠幸你的事,这段时日本太子又忙于公务,无暇理你,可是不高兴了?” 锺离雍捆住阿融的手掌用力收紧,一双如鹫之眼腾腾,见阿融绝不屈从的模样,心中欲征服之感越发强烈。 松开阿融之时,她如惊弓之鸟往床下跑,不过一双粗壮的手臂再次擒住她纤细的腰肢,男人的力气本就大,加之锺离雍身为太子,勤加练武,她怎逃得过? “本太子今日就好好补偿你。” 话毕,麦色手臂青筋显现,将阿融白嫩如莲藕的双臂齐齐按在头顶,另一只粗臂在阿融毫无防备之下绕道她的脑后窝,一把撤掉碍事的金钗玉簪。 顿时,一头美如瀑布的乌黑柔发散开在锦被上。 空气中传来男人微粗的呼吸声…… “放开我!”阿融眼神冰冷不屈,一张小脸却是怒得扑红,锺离雍邪肆的眼一寸寸划过阿融的脸,眸中欣赏之色激荡。 离王都内,名门美人无数,母后在他娶乐陵之前曾有意让他纳侧妃或妾室,但他将一身精力放在储君之位上,为赢得父王绝对的赞许和信任,他练兵征战从不沉迷女色。 倒是他那个隐藏颇深的风流二弟对这样绝色尤物竟也把持得住? 锺离雍紧紧盯着阿融如妖如仙的一张脸,棱角分明的凛戾之眼迷乱起来,这样勾引人的妖.连他都控制不住。 邪肆的眼中含着渴望,他品尝过不少姿色极好的女子,或清丽或妖艳或柔媚,但从未见过这样一个集所清艳于一身的女人! 紫樱烟花裙的领口微微敞开,紫藕色里衣露出大片雪亮肌肤,美人樱唇如涂脂,似一层层腊蜜涂抹在上头,若晶莹剔透的玉糕蜜饯,采撷一口,必是松软香甜,媚惑入骨。 阿融依旧拼死挣扎,被按住的手使劲望四周挪动,奈何锺离雍的身体太过强壮,力气罕见之大,她只能憎恨地瞪着她不服的一双眼,却未曾想过就是她绝色美貌配上这野猫般的眼神,更让眼前的男人.罢不能。 粗暴解开自己的蟒袍,再一扯,阿融的裙领便被撕开,入眼是半角紫藕色的裹纱。 锺离雍脑中血气高涨,一抬腰上去,闷哼一声。 被重物压在身上,此刻的阿融比上次更加慌张,是因她看见锺离雍眼底的.比上次强过百倍! 阿融无法,不再硬碰硬,软言求道:“太子殿下,民女求你放过我吧!” “你觉得可能吗?本太子早就想要了你,这次不会放过。”锺离雍狂肆一笑,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风雨欲来之势。 “不……唔唔唔……”阿融张开樱唇,却换来锺离雍的堵口。 火辣辣的气息与冰寒的气息相撞,激烈出的却是阿融满心的恶心。 她讨厌锺离雍的触碰! 脑袋被吻得飘飘荡荡,几欲窒息,身上的男人散发浓烈的沉香气息,是王室独有的薰香。 她在此刻却回忆起另一种暗淡香味,在鼻翼间回荡许久的梅香,一想起那种香味,眼前便似浮现千树红梅和一个男人俊美冷艳的脸…… 锺离荀!她竟在此刻记起他! 苦笑一声,唇上湿润的感觉却移除,阿融感到万分嫌弃,欲抬手抹去唇上留下的肮脏之迹。 下一刻,锺离雍满眼血丝地又将唇印了上来,肆虐粗鲁,比以前那个男人用力更大,阿融觉得自己的唇瓣要被咬碎。 突然,心中一动,她蠕动嘴唇,锺离雍以为阿融放弃挣扎准备迎.自己,有些高兴地放开她一些。 “嗯……”男人吃痛闷哼,松开薄唇,阿融终于呼吸到大片的新鲜空气。 “你竟敢咬本太子!?……” 锺离雍一双嗜血暴戾之眼腥气淋漓,抬起裸露的粗壮麦色手臂狠狠甩了阿融一巴掌。 剧痛…… 绝色脸蛋似被印上大片盛开的梅花,锺离雍打完之后怒气不消,正欲上前撕碎阿融剩余的衣服,不料殿外传来韩公公惶恐的轻唤。 “殿下,敬王爷、长公主还有荣国公有事求见殿下,已在长麟殿等着,殿下要不要……” “让他们都等着,本太子随后便来。” 韩公公听出太子爷沙哑暴躁的嗓音,拿拂尘的掌心冒汗,但敬王爷等人似是有极要紧的事,他也不敢得罪冷肆的敬王爷,于是准备再软言劝殿下几句。 谁料,殿中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但细细碎碎的,韩公公一对老耳不太听得清。 附耳到朱门上,惊得他不男不女的脸*往下直坠! “住口!……” 此时的寝殿之内,阿融死死咬着锺离雍的肩膀,她一双眼亮晶晶的,充满倔犟,脸上深红的手印是她现在正在撕咬的这个暴戾男人打上的。 她不顾脸上火烧的剧痛,一口白贝利齿陷入锺离雍结实宽厚肩头的血肉里,一滴滴血沿唇角流淌下,划过手臂,滴在白腿上的肌肤上。 “……”肩背的皮肤锺离雍难以摸到,是以阿融咬得没松口,他布满血丝的暴戾眼睛瞪着阿融,再次闷哼一声,这次他猛地抬手挥开了阿融。 一具雪白的.体落到冰凉的地面上,韩公公就是在此刻拍门进来的。 还有另外几人,峋容、卓公公和梁公公,他们几人看见阿融衣衫不整半躺在地上,神色各异。 小卓子和小梁子纷纷脸红瞥过眼,这样尤物一般的少女太过勾人。 韩公公也不敢看阿融,这么绝色的美人是殿下的,非礼勿视,他连忙拿着拂尘弓腰奔到锺离雍身前捏着阴柔嗓子焦急问:“哎呦,可吓死老奴了,殿下你无事吧?” 锺离雍并未开口,一双眼却是怒气滔天锁着地上的眼神冰冷的阿融,他惊诧阿融如此贞烈。 峋容极快地扫到阿融嘴角的血迹以及锺离雍麦色宽肩上的牙齿血印,清秀眼眸杀意迸现。 这狐女竟咬伤殿下!这是逼她杀她! 下一刻,一把白刃软剑如旋风随着身子转动的黑影刺向阿融! 第四十二章 暂且放过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那软剑剑锋偏斜,强大的气力似聚集在剑尖,眼看那毒舌抬头一般的利剑将要刺向地上被锺离雍摔得四肢散架的阿融。 “峋容,住手!”微怒的粗哑嗓音阻止。 金丝床上的衣袍裸露的阴戾男人稳稳起身,明袍上的蟒似在张牙舞爪,韩公公急忙过去为锺离雍整理凌乱的衣袍和束发的金冠。 峋容在殿下的一声喝下,生生截住蓄势待发的软剑,她一身纯黑窄袖骑装,映衬着一张秀气的脸也脸色发黑。 她跪在锺离雍面前,将软剑倒立在地面,盯着他褐色的锦靴,冷冽道:“殿下,这个狐女竟然咬伤你,殿下决不能再留她!峋容帮殿下除了她!” “退下。”锺离雍冷道,浓眉间一抹戾气,他知道峋容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但阿融他绝对不能杀。 被拒绝的峋容抬起眼,冷喝道:“殿下!” “退下!” 锺离雍又重复了一遍,韩公公以为他整理好衣饰,在场之人只见他缓缓走向阿融,不由为这狐女捏把汗。 殿下会怎么处置这个狐女!? 清凉的大殿,殿外炎炎暑气的热流吹进来,阿融半躺的地方正对着殿门,殿外卓公公和梁公公两名小太监大气不敢出一下,静静守在外面。 殿下沉沉的脚步声停在那狐女面前,众人见那狐女半支着身体,身上的紫缨烟花裙被撕得一条条缀在身上,一双弧线优美的嫩白大腿隐隐约约暴露在空气中,藕紫色肚兜被扯得几欲掉下来。 那狐女嘴角还残留太子爷肩头的血迹,她粉唇微张,眼尾上扬的凤眼看殿下一步步靠近,也不整理衣物,眼中全是不屈与不屑! 这个狐媚凶狠的女人,咬伤了殿下不说,还这般狂妄!简直是找死! “你这小牙齿当真锋利,本太子是见识了,”锺离雍半蹲在阿融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本以为会大发怒气,但他看着阿融那绝色脸蛋时,却是狂妄一笑,捏起阿融尖尖的雪白下巴,“暂且放过你,不过下不为例,你下次若再这般放肆,一定重重处罚你!” 众人惊呆。 殿下这是没有发怒!?放过她!? 对太子爷撕咬还不承欢的女人在离王都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这让几名太监对阿融倒是刮目相看一番,这个狐女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走,跟本太子去长麟殿。”韩公公和小卓子、小梁子连忙追上已出寝殿的锺离雍。 几人走后,殿内只余阿融和峋容二人,峋容的心在剧烈颤抖,她猛地转头,一对秀目冰雕一般看着地上的阿融。 火光爆裂,凌空一张扇到阿融绝色面颊:“你这个狐女!殿下这次虽然放过了你,你别再放肆,若再让我发现,一定将你大卸八块,拉出东宫喂狗!” 密密麻麻的侍卫包围了寝殿,阿融再无一丝走出去的可能,她怔怔坐在地上,峋容那一掌让眼毛金星,嘴角流血。 空气里有浅淡的血味,不知是锺离雍的还是她的。 唇瓣抹出一丝清淡的笑,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屈服。 长麟殿内,兒光公主坐在下座已喝了几杯茶,粉衣宫女端了糕点上来,她将锦帕往桌上一拍:“还拿上来做什么,都撤下去,想撑死本公主啊!” 荣国公看了眼一向端庄的兒光公主此刻眉宇间含着浓浓狂躁之态,放下茶杯,不由好奇一问:“敢问公主今日发生了何时?为何愁眉不展?公主说出来,看老臣能不能为公主分忧。” 一提起今日之事,兒光公主华美眼眸顿时闪现不悦,她就是为此事来询问王弟,用帕子抹掉嘴边的茶渍,抱怨道:“荣国公你是有所不知,雍儿现下怕是烦本公主了,他前些日子私下带了个不明不白的狐女进东宫,本公主和太子妃好意请那狐女做客,却恼了雍儿,你看看现在,让我这个王姐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人影。” “哦?居然有这等事?”荣世坤又惑又气愤,本是为太子渡江之事而来,不料长公主也在此,这随意一问竟扯出这样的事,如今太子和敬王越发觉得他办事不利,许多事情已不再任用他。 这时一脸冷肆的锺离敬插嘴,对他这个多事的侄女不耐道:“兒光,休要多嘴,你一个妇人不要干涉这些事。” “太子驾到!”说曹操曹操到,韩公公一挥拂尘在长麟殿外阴柔喊道。 “雍儿见过王叔。” “微臣参见殿下。” 锺离雍掀袍坐在正位上,兒光公主瞧王弟不佳的脸色,心虚今日对待那狐女之事,但还是颇着急问:“雍儿,快告诉王姐你宫里秘密关押的那个女子是谁?今日的确是王姐鲁莽,但王姐是看乐陵苦苦哀求与我。” 听到“乐陵”二字,锺离雍浓眉深蹙,阴厉之眼含大怒:“王姐,今日之事不要再提,你以后少和那个粗鲁的妒妇来往。” 兒光公主柔声劝道:“雍儿,她是太子妃,是你的正妻,就算全天下弃她,你也不能嫌弃她,毕竟她还是中晋的嫡出公主。” 锺离雍不可一世:“中晋这些年日渐败落,迟早气数要尽,我还怕他不成!王姐,不要再问那个女子之事,雍儿自有打算。” 兒光公主深觉这个王弟被那狐女迷了心智,想起锺离敬一介长辈在侧,便身子偏向他求助:“王叔,快帮兒光劝劝雍儿,雍儿身为太子,以后要继承王位,这样沉迷美色如何是好?” “来人,送长公主回公主府。” 锺离敬不欲回答,兒光公主百般纠缠定要将事情闹大的架势却触动锺离雍的逆鳞,殿外韩公公应声赶忙进来。 韩公公半恭敬道:“长公主,老奴送你出东宫吧。” “不用,本公主自己走!”兒光公主气愤地看了锺离雍一眼,抽身徐步离去,原本只是争一争道理让王弟告诉自己真相,不料却被撵!她深觉这个王弟变得越发多疑,不再如往日一般信任于她。 她要另作打算!重取雍儿的信任! 殊不知,锺离雍只是在隐藏阿融的身份,他这个王姐一向与乐陵那个妒妇深交,此事重大,暂时切不可泄露。 “殿下,公良涧已被王上任命重审渡江的案子,但微臣无用,无法将左相拉拢过来,不过左相并未与殿下有纠葛,想来只要殿下与他亲自商议,渡江一事应该能压下。” “愚蠢!公良涧主动向父王要求重审渡江的事,摆明是要与本太子作对,怎可拉拢得过来?罢了,你下去!本太子与敬王再商议。” 殿外两位小太监见兒光公主前脚被斥,荣国公后脚阴沉着脸跟着出了长麟殿,心下顿时惶恐,更提起精神办差。 荣世坤脸色铁青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记起茵儿前几日写信劝她投靠二殿下之事,心中一动,他一介老臣却被狂妄自大还未稳坐王位的太子多次训斥,岂能不耻辱?看来,茵儿的劝导未尝不能考虑。 第四十三章 玉女是谁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破旧柴房,荆木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女子,凌乱肮脏许久未打理的发丝遮住黯淡的眼眸。 碧瑶的死和七日锁命丹的毒性发作让碧涟几欲自裁,但锺离荀却留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 “把门打开。”门口传来茵夫人的柔美的嗓音,破门落了锁,青荷扶着一身月白湖裙的荣采茵进去。 碧涟恨恨地看着莲步生姿的荣采茵,不愧是锺离荀身边的女人!她冷笑:“你来干什么?是我傻,错信了你,如今我生不如死,你又有何笑话可看!?” “对,是殿下引诱熏夫人杀碧瑶还让她落网,也是我故意告诉你真相让你去刺杀殿下,殿下也等着你乱阵脚,可是,云碧涟,谁让你替残暴的太子卖命?” 一切不过是锺离荀布的局!都怪碧瑶那个丫头太傻太天真…… 不出所料,碧涟已猜到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她将头偏向荣采茵,释然笑了笑:“殿下果然'智谋过人',只是我只是一枚再小不过的棋子,殿下和茵夫人为何不杀了我!?” 碧涟心痛难抑,只求一个解脱,她何尝想听命于太子?不过是为了保护碧瑶,锺离雍那夜为她服下七日锁命丹,每几天便会派人送来解药,若未服便是腹脏如被毒虫啃噬直至惨死,她若不为锺离雍卖命,下一个服丹的便是碧瑶!可到最后她还是没保住碧瑶,她不是一个好姐姐! 荣采茵居高望向躺在有刺针的荆木上,无半分怜悯,俨然一个上位者:“殿下本不想要了云碧瑶的命,是她福薄受不住,至于留着你不过是让你为你妹妹赎罪罢了。” 身后传来碧涟的一声嘲讽冷笑,荣采茵转过身,清美面容上却浮现一丝恨。 那恨来自另一人,她不会承认殿下是顾忌阿融对云氏姐妹的交情才留云碧涟一条命。 为什么?为什么!? 就算离开也能让殿下如此魂牵梦绕,为何天下的好事都让她占了去?绝世的容貌、显赫的身世……若不是那九屏门的白衣男子相助,阿融至今都会缠着殿下! 九屏门要的是万金,而她要的是殿下的大业和殿下的心,因此九屏门与她合作,她不会拒绝! “夫人,青荷早就劝夫人不要来,现下来了也是徒增烦恼。”青荷小心扶着微出声的荣采茵提步走出门槛,以免绊倒,荣采茵过回神后,心中苦意泛滥,不知何时,为了自己的男人,她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嫉妒成灾。 二殿下的书房,传来几人的议论之声。 锺离荀立于书案的正中,神色淡淡地用白雕手指翻开几张书信。 尉迟骑见二殿下未有所动,不由肃敬出声建议:“殿下,太子和敬王安插在身边的细作已经抓住,太子渡江私吞之错事已暴露,是时候将他这些年的恶事公之于众了,王上必定动废储之心。” 见锺离荀并未答话,一侧的公良涧微微思索,之后说:“我觉得暂时不宜,首先王上对太子一向器重,虽将太子罪行揭露,王上未必会重罚,说不定怀疑殿下而被反咬一口。况且,阿融姑娘还在太子手中……我看,应紧待时机,有十足的把握,给太子致命一击。” “有何等待时机的?依我看,现下已是最佳时机,如此畏手畏脚,如何成事?再说,那小小一婢女,何值一提!?”尉迟骑脸上挂着激愤的神态,在战场上,只管厮杀,一味等待,难道待被人将你砍杀啊? 公良涧不由一叹: “尉迟,你以前行事就过于激进,落了太子的把柄,才让他对殿下起了疑心。这次,你莫要胡来。” 这个公良涧户屡次在殿下面前与他争辩,尉迟骑怒了:“公良涧,你只管耍嘴皮子功夫,你怎知官场如战场!?” 见两人争论,锺离荀放下手中的信,俊美面庞神态清淡,再无往日的邪魅与玩世不恭。 “公良说得对,尉迟,你平日行事确实鲁莽。” 尉迟骑被斥,怒气不消:“那殿下,即便如此,那那个小婢女又有何值得顾忌的?” 锺离荀听后,眸子越发深深,他嘴角略带难以琢磨的轻笑:“给你二人看一样东西。” “中晋前几百年是九州第一国,自九州巫师一言玉女,十几年来各国皆在寻找中晋姬氏一族玉女,中晋朝政日渐衰败,唯有姬氏一族依旧虚有尊贵身份,有传言得玉女得天下,世人皆认定玉女是姬氏嫡长公主——玳玉公主,其实不然。就在前段时日,锺离雍抛重金求九屏门中人探寻,才知,姬氏前王有遗珠,玉女另有其人,这个消息刚传出便被锺离雍压下,此番他夺走玉女藏于东宫,也是怕各方势力欲争夺。” 锺离荀修长的身体走到书架的一侧,手按动一处柜上隐秘的机关,里面开出一个小木匣子来,拿出藏于匣中的画像,抖开:“此人是中晋的玳玉公主,她是晋王的嫡长女。” 檀香雕花的木匣内装着一幅宣纸墨画,置于在桌上铺开,上面赫然出现一个绝美少女。 梅林繁盛一片,艳红的梅花一瓣瓣飞舞在天空中,如飞絮纷纷,那美人在花中起舞。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妩媚的小脸含着灿烂的笑,眼神纯净美好,似不曾沾染纤尘的仙子,盼目生辉,身子婀娜,气质华贵,举手投足,足以迷倒众生。 见过玳玉公主之人并不多,画中少女容貌美丽,眉眼却似……静若处子的绝美容颜如昙花般静静绽开,那是一张何其相似的脸。 公良涧看到那幅画上的少女时,清俊的面容一凛,二人容貌太过相似,不由微惊:“殿下的意思是,玉女非玳玉公主,而是阿融姑娘……?” “这……怎可能?”尉迟骑怔愣了,不敢置信,思索片刻,旋即脱口而出,“中晋政乱,如今的晋王姬仲弑先王兄姬况而上位,先晋王况无子,才让姬仲得逞,原来姬况有遗女……” 二人一惊,阿融姑娘原来是先晋王遗孤! 怪不得殿下前些日子将她囚于府中,后又被太子劫去东宫! “确是无错。”锺离荀收起画像放回匣中,深沉眼眸里又泛出了一层冰凉的邪气,他知道她的身世时也是难掩震惊。 *** 夜深,乌云遮蔽住月光,东宫殿宇阁楼隐在深浓的夜色之中,夏末的夜晚比白昼时凉爽太多,太子的寝殿座落在东宫东面,寝殿后头是一方花池,池前有汉白石观赏台和围栏连接着池上的小桥。 阿融神色毫无睡意,神色恹恹站在窗前,转身却见一个明袍男人步伐不稳醉酒模样打开殿门,他饿狼似地扑过来:“今夜你是本殿下的!……” 准备挣扎,可压在她身上的锺离雍居然被她轻轻一推就翻倒到地上,竟是喃喃自语:“锺离荀……我的好王弟,居然敢参我!?……王位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的……当今楚王谋了王位!凭什么我不能!……” 阿融震住,锺离雍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不过她听得迷迷糊糊,什么王位是他的?还有当今楚王不是继位登上王位? 南楚的旧事她自是不知,也不想多去理会! 锺离雍耷拉一双阴厉的眼又爬过来,华服被自己的呕吐物弄脏了也不在意,用力将阿融也拉倒在地,难闻的酒气喷到她脸上:“不过玉女、玉女还是我的……他锺离荀夺不走……我不会让他夺走你的……” 玉女!?谁是玉女? 第四十四章 你只能是本太子的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大醉的男人难受地翻过身,酒气冲得阿融几欲捂鼻,她哭笑不得,醉酒的锺离雍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什么“玉女玉女”、“夺你”。 她什么值得夺不夺的? 不料他的触动了壁上一方奇怪的隐秘虎牙盘,手指指尖刚触,一波响动似是破空传来!墙壁震动…… 下一刻发愣中的阿融却被突然出现的峋容给吓到,峋容不知从何处飞快过来阻止了锺离雍按虎牙盘的动作,震响停止,峋容眼中寒气冷冽,杀意闪现,一把推开阿融:“谁让你推殿下的!你是不是想死!” “唔……”锺离雍又呕了一口,峋容心急不已,笨拙地拍了拍锺离雍的背。 阿融见此刻的锺离雍不再对她嚣张以对,一味狂吐,倒是可怜,便好心对峋容道:“他喝了太多的酒,煮些苦参散汗,再歇息一夜便好了。” “不用你假心帮殿下!我可没忘你是如何厌恶殿下的!”峋容语气依旧冷冰冰。 “我只是好心提醒,别无他意,只是看到他醉酒难受,这是个好法子或许可以帮到他,峋容大人不愿信就算了。”阿融无奈苦笑转身,峋容不信她也不勉强,算是她多嘴。 峋容扶着颤颤巍巍的锺离雍欲走出寝殿,脚迈出殿门之前,却冰冷转头警告:“你好好待着,若我看到你乱动,必会打断你的腿!若你寻死的话,等你死后就将你的尸体碎成数块!” 徬晚天边晚霞稀薄,有人送来饭食,来者是一个面生小宫女,穿粉色宫裙,梳着一对反绾髻,和东宫其他宫女的衣着发饰并无两样。 “峋容大人在照料太子殿下,特地命人派了我来给姑娘送吃食。”粉裙宫女神态淡定地将手里锺离雍的令牌递给殿外戍守的几名侍卫看。 “既是殿下命令,属下从旨,进去吧。” 顺利入殿的宫女进来向阿融走去,往常峋容送饭十分不客气,将木盒放在桌上冷冷抛下一句便走,这位宫女徐步走到阿融站立的窗边,将檀木饭盒亲自递到她手上:“姑娘,这是你的饭食,还望姑娘保重。” 本在窗边赏花池的阿融被送饭宫女的一句话拉过神来,阿融奇怪这个宫女为何要说“保重”? 一张纸条快速塞入阿融的手掌,粉裙宫女抬头看了惊惑的阿融一眼,意味深长笑点了点头。 宫女走后,恢复如常,门口的侍卫手里紧紧握着长剑,表情严肃,是峋容特地精心挑选的人,阿融掌心渗出粘稠的薄汗。 锺离荀的信? 坐在铺了锦布的圆桌边吃饭,记起昨夜锺离雍大醉后吐出锺离荀夺她什么的话,但转念自嘲一笑否掉自己这个自作多情的念头,手掌心背对门口的守卫细细摊开那被汗水濡湿的纸条,瞬间大惊! “阿融姑娘,如果想逃出东宫的话本公主可以帮你,雍儿寝殿有两处密道,在书架旁侧,若能找到算你命大,自己乖乖离开雍儿,若找不到,你留在东宫,像你这样的身份等雍儿登上王位本公主会和太子妃必会除了你!” 兒光公主这是在帮她?还是在故意引诱她出逃? 阿融仔仔细细回忆这位兒光公主和锺离雍太子妃对她的种种,应该两者皆是! 心中一喜,她们怕自己威胁太子妃的宠爱和地位,让她这个祸患离开锺离雍! 她求之不得! “殿下,你怎么来了?” 这时朱漆殿门处传来侍卫的恭敬询问声,锺离雍这个时候怎会前来? 阿融慌忙撕碎收起纸条,锺离雍不再烂醉如泥,清醒地在门外吩咐:“峋容,你退下。” 峋容坚定道:“殿下!” “退下!” 锺离雍眼含暴戾,几名侍卫也被惊吓到,纷纷远离寝殿一些。 “是!”峋容冰寒看殿内慌神的阿融一眼,霍然转身咬牙离去。 “你过来,到本太子身边来,本太子想同你说说话。”锺离雍坐到床边,感觉他神色不对,这段时日外面定是发生不少事。 阿融顺着他的意思,走过去,等打发了锺离雍便去寻找那个逃出去的密道! 袖间的匕首出鞘露了半截出来,阿融都快忘记还有这匕首防身,还好他们没有搜她的身,这柄匕首正好派上用场。 锺离雍见阿融乖顺的坐在自己身边,绝色的脸蛋微低垂,怒气缓和,抬起阿融的脸问:“如果本殿下一无所有了,你还会跟着本殿下吗?” 如果政变,前途未知。 阿融被他突然的话怔到,锺离雍一向高高在上,这话有些妥协示弱的意思,语气甚至有些不安。 锺离荀是唯一与他竞争的对手,养精蓄锐,深不可测,莫非是他出手了? 见阿融没说话,以为她犹豫,锺离雍眼里闪出阴厉之色,大笑:“罢了,本太子不过是孤寡一人,但即便你心不在我这我也要得到你,我不会让我那个好弟弟得到你的!你只能是本太子的!” 阿融黑亮的眸子里倒映出锺离雍一步步靠近的身影,锺离雍捉住她的手,不含情欲,温柔抱着她竟喃喃道:“你是我的,知道吗?……” 阿融袖里的匕首蓄势待发,看见锺离雍似孩子般示弱的样子,阿融的心竟有些软了,这一刻阿融感到锺离雍的可悲。 一时狂躁,一时柔软,阿融不明白怎会有性情这样喜怒无常之人!? 不,她不能心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锺离雍不会放过她,她不能心慈手软! “对不住了……”阿融一转手,还是用匕首柄击中伏在她胸口毫无戒备的锺离雍。 锺离雍倒下,晕了过去,沉重的身体压着阿融喘不过气。 阿融小心翼翼将锺离雍轻扶到床上躺好,避免行动的声响惊动殿外的人。 “嘶嘶……”衣料摩擦。 糟了,峋容武功高深,定会察觉! 阿融焦急之际只见峋容已然飞到殿内,依旧一身纯黑窄袖骑装,秀气眼眸眼中寒芒乍现。 一张白净的秀颊微微发红,她不会承认是自己看到殿下与这个狐女亲密嫉恨得发狂! “你在对殿下做什么!?” 第四十五章 逃出生天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峋容一对冰凌似的眼着实可怕。 “我怎么可能对殿下做什么呢?是太子殿下自己晕倒了。” “闪开!”峋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视线落在床榻上一动未动的锺离雍时,她疾步过来一掌推开阿融,伏到金丝床侧。 “峋容大人,太子殿下一进殿不知怎地就忽然晕倒,是不是殿下今日饮酒太甚,酒意还未散尽,头脑不适才会昏迷?” 殿内的气氛紧张,阿融急中生智,稳下心神走过去,语带焦急故意装作不知地询问峋容,她只能撒谎躲过,若是峋容知晓是她打晕了这位尊贵的太子爷,必会杀她泄愤! 床边担心主上的隽秀少女闻声抬头,眼神恨不得将阿融千刀万剐:“我再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打晕了殿下?” 峋容一向谨慎多疑,阿融暗自吸一口气,语带无奈:“太子殿下算是我在东宫唯一的依靠,虽然殿下多次强迫于我,我也抵触殿下,但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殿下有事我也没有好下场,我想殿下今日饮酒过头加之情绪气氛才会如此。” “峋容大人,眼下救殿下才是最要紧的!” 阿融眼睛偷偷看了看偏殿方向,瞥见榻前有一个紫檀木案桌,上面放了文房四宝,收回目光果然见峋容正将锺离雍于床榻上扶正,伸出细白的手指欲为他点穴。 趁峋容唤醒锺离雍的当口,阿融悄悄走到桌案那边,桌案两侧有两个青花瓷瓶,瓶上勾勒着草原美景,案桌上几张宣纸,这里多半是锺离雍小憩的地方。 兒光公主的信和峋容警告之语激起她逃脱之心,莫非密室启动关口是锺离雍误碰的那个虎牙盘? 之锺离雍曾囚禁她于密室,出密室之后便是这座寝殿,阿融坚定了这个想法,或许有出路!她宁愿死也不想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 她快速偏头,却见一旁的桌上的砚台处有一块图案奇异的虎牙案底,和那日锺离雍醉酒无意间摸到的虎牙盘类似。 执起那方虎牙案底,不料,案前的椅子瞬间移动! 阿融被惊得闪到一边,突然,一面石墙赫然出现一个暗门!难道这是上次关押她的密室? 忐忑走去,一入内,后背的石门却一下子关上! 她急忙后退寻找出去的路,可……那扇灰石门似是镶在壁上,已经再打开! 后路已堵住,唯有前路可行。阿融只好往前走去,穿过一条密道,顿时眼前大亮。 祠堂?阿融惊呆……香案上青烟缭绕,一座牌位上有用刀雕刻又用黑墨描上“先父聂王锺离聂之位”的字样。 屋子里有名贵瓷壶、玉器、宝剑等饰物,桌椅上贡满了山珍海味。 抬头间,墙皮上有一块深红色帷布,掩盖着后面的一幅画。 她犹豫上前轻轻一拉,那块布便轻轻落下,一个男人的画像露了出来。 被祭拜的那男人眉眼间有股杀戮戾气,一对浓密的眉衬着一对如鹫的眼,模样与锺离雍神似,男人衣袍饰物都十分贵重,这人应该就是那牌位上书写的人,他穿着王室的衣裳,又冠以南楚王室锺王姓,莫非是王室宗亲!? “先父……”阿融细细咀嚼这几个字,心都快跳出了心口。 难道是狸猫换太子!? 堂堂南楚太子竟非王上亲身骨血!真是天大的笑话! 心下慌乱,不知如何逃脱这里,若是锺离雍发现她误闯了他的密室还窥探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岂会不杀她灭口!? 密室之处,巨响响起,几个守卫冲进来:“大人,那个女子从密道逃走了!” “殿下!你醒了?”见锺离雍醒来,峋容一脸冰寒恢复喜悦暖意,已无意去关注已经离开的那个人。 锺离雍精神尚欠佳,昏迷后第一句话却是问阿融在何处:“峋容……她呢?她在哪儿?” 少女清秀的脸浮现嫉恨,殿内再无那个狐女身影。 那个罪魁祸首…… “峋容这就去杀了那个狐女,为殿下报仇!”峋容持软剑在手,眼中杀意无边无际。 峋容猛然站起握紧双拳,那个狐女逃得如此之快,还说不是她打晕了殿下!?真是巧舌如簧! 她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她要为殿下除了这个妖女!九州玉女又如何!?如此伤害殿下,一定要杀了她! 阿融已然逃走,锺离雍精神恢复,戾气眼瞳升起剧烈怒意:“不要杀她!将她捉回来!”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殿下这般时刻都对那个狐女心慈手软,峋容感到心中莫名一痛。 厮杀战场,士兵的红缨长箭落下,殿下身骑骏马举剑挑开那致命一箭,她苟活下来。 她习武天赋极高,殿下留她女扮男装于管辖的羽林军军营中练武,日夜醉心武术,早出晚归,军营里那些粗膀粗臂的大汗从不屑到刮目相看。 终于,她被殿下调到身边,成为东宫一等护卫。 离都美女如云,王朝臣子挤破头将美人往东宫送,她峋容从未见过居高位的殿下眨一下眼! 但,这个狐女的出现…… “是,峋容这就去将那狐女缉拿回来!”拨动虎牙盘,飞速闪进密道。 阿融犹在撞破惊秘的震惊中未回过神,密室外传来细微脚步声,只听不远处的峋容在身后冷喝:“站住!你要是现在站住,我可以不杀你!” 密道胡娜额,咬牙扶着石壁继续往前快速走,她不会相信那个动不动说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冰冷残暴之人不杀她之话!而且,她宁愿死也不想困在这里! 慌张间,她瞥见密室右侧有一小洞,上面有和那个相同的虎牙盘!情急之下,冲过去摸索了一下,霎时,另一扇石门大开! 日光大现。 “该死!”追到密室门口的峋容被重新禁闭的石门挡住。 再次重见天日,阿融心中喜不自胜,居然让她误打误撞逃了出来! 环顾四周,偏僻无人,葱郁桂树正前方一座殿室匾额上写着“书房”二字,阿融喜出望外,锺离雍怕是为了议事方便才设了这么个密室通道,这个密道原来可以通向外界。 “快快!韩总管让我们去前厅集合!有要事要吩咐!”这时,前方侍女交头接耳,阿融屏息躲到朱色柱子后。 第四十六章 挖地三尺捉回来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迎华楼酒楼三层,一道修长笔挺的黑袍男子凭栏而望。 “小二,来来来,给本爷找一间上房。”一身着不菲华服,方脸宽额、油头肥耳的男人带着一两个手下对忙得如油锅上的蚂蚁豪笑道。 “哎呦,是您啊,”小二一见这挥金如粪的金主两眼放光,连连抬手指路,“尚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 “好嘞,别让本爷等太久啊,本爷可想死司韵姑娘了。”那位被称为尚爷的男人大跨步潇洒、神采飞扬地跟着殷勤的小二进了一件雅房。 这时,围栏观景的黑袍男子不再看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将俊美轻邪的脸转过来悠然坐到临窗桌子前:“赫风,给司韵交代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对面坐着的冷俊男子低头恭敬道:“殿下放心,司韵盯这个尚豪很久了,这次司韵晾了尚豪很久,只要司韵打探,这个尚豪必定对司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黑袍男子满意地用白玉骨节轻扣了扣桌面,手指衔起翠色酒杯,小酌了一口清酒,这迎华楼的酒水虽是寡淡但不减香浓,别有一番滋味,赫风静静看着对面神态运筹帷幄的男子,知道殿下是在静观其变。 雅房内,梦纱珠帘后一位清美美人玉指轻弹名琴,琴音如涓涓溪流轻泻。 眼前的这个美人是迎华酒楼里的雅伎,最擅长弹古琴和唱曲,那浮若高山流水般琴音让不少酒客流连忘返。 尚豪是酒客中最垂涎迷恋司韵的一位千金之客,离都不少与他交好的官宦子弟都知道他一掷千金求见美人的浪名,司韵美目看着这位金客时却是眼神警惕,这个男人是敬王爷与太子蓄兵的得力手下,他嗜酒如命、喜欢赏曲以外却身负高权,武功高强,不然殿下也不会派训练多日的她来拿下这个扳倒太子一党的重要之人。 “司韵,你让本爷摸摸,本爷就赏你千金如何?”男人伸来揩油的肥手。 美人娇嗔:“好啊,不过司韵不要千金。” “那你要什么?本爷都满足你!”男人眼神色迷迷。 “司韵只是好奇一事,就是尚爷何以这般有权势?能否给司韵说说?” ………… 迎华楼人满为患,热闹非凡,容貌清美的青衣美人灌酒放倒尚豪后不经意间莲步走出雅房,穿梭过挤挤攘攘的过道酒客,停在三楼围栏之处低柔道:“回殿下,尚豪醉酒后已经将所有关于太子蓄兵全部告知于司韵。” 赫风的目光从司韵转至殿下:“甚好,如此殿下便可直捣太子蓄兵之巢,给太子重击。” “嗯,司韵你先下去。”锺离荀的神色平淡,这些事情都不出所料,他顿了一下,想起什么:“赫风,让你查那个罪婢的事如何了?” 司韵怔了怔,心知殿下口中之人对殿下意义非凡,便无声退下。 赫风犹豫道:“回殿下,阿融姑娘现今仍在东宫,不过听到风声,东宫似在大肆搜捕一人,不知是不是阿融姑娘。” “这个罪婢,果真是个狡猾的小野猫。”锺离荀狭长俊眼浮现一抹好笑之意,赫风看殿下眼中含笑意不由也顿了顿眼,阿融姑娘果然是不同寻常的女子。 长公主府内,回廊前的花石池边几个小侍女紧张将碎米投进金丝鸟笼里,只见两只虎皮鹦鹉互相抢食,打斗激烈,色彩靓丽的几片羽毛被扯出皮肉落到笼子里如落了一地的鸡毛。 面容俊逸的驸马扶着公主的手走过来,看见几个不中用的侍女将公主的爱鸟折腾得半死不活,冷喝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这两只虎皮鹦鹉最是珍贵,伤了他们你们几个脑子也不够赔!” 徐煊是兒光公主入赘驸马,一介平民但前几年中了状元,被兒光公主看上,一向爱女的王上便赐婚让他进了公主府,他一向对自己这个身份贵重的妻子百依百顺。 “驸马,没事,本公主觉得这样甚好,”兒光公主放下与驸马交握的手,在众人出乎意料中徐步走到那鸟笼前,姿态高雅地一下打开那束缚囚禁之笼,“两虎相斗必会两方都大伤元气,不让放掉一个。” 一只虎皮鹦鹉展翅飞走,嗓中鸣叫出愉悦的歌声,彩色的身体没入长公主府的殿宇檐角之外,池边的徐煊颇疑惑地看着兒光公主,不知她是何意:“公主,这鸟跑了可就再难找回来。” 兒光公主在徐煊琢磨不清的眼光下幽幽一笑:“本公主就是让它再也回不来。” *** “韩主管,我们几个方才仿佛见到一个女子往那处跑去了。”几个小太监急忙告知回廊处的韩公公。 韩公公眯着一双苍老阴柔的眼,用力一甩随身带着的拂尘吩咐:“殿下告知,立马所有人封锁东宫每一个角落,狗洞也不能落下!” “你!……”直直迎上的婢女惊呼,身后一个太监突然大喊:“快来人啊!她在那里!” 东宫一处宫殿的小太监发现她,大惊喊人,锺离雍应已大力追捕她! 那小太监带着一两个人在身后穷追:“站住!你再跑,小心殿下打断你的腿!” 长麟殿传来杯盏碎地的巨响,暴怒的太子爷眼底的戾气惊得韩公公一下跪在地上,不顾衣袍凌乱,哀求道:“殿下莫怒,老奴这就再带人去找!” “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捉找回来!若办不到,你们几个守卫还有今日值班的人都别想要脑袋!” 东宫在一天之内,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动用了数对羽林军,将偌大的地界翻了个顶朝天。 阿融拔腿快跑,因习过些武,脚步轻盈,险险将那几名太监甩开。 东宫这般大,不识路的阿融只好往人少的地方走。 心中腾升起的慌张之感被硬生生压下,切不可在慌乱时乱了手脚! 穿过几个回廊亭阁,侧面生生迎上一个人影。 嗓子眼都快跳出喉咙,不敢乱动引人怀疑,只慢慢走着,那人终是发现了她,那阵簌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四十七章 故人相救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是,奴婢遵旨。”阿融走过碧涟身边,绝世的脸上饱含坚定的神态,碧涟也被阿融水眸之润色惊到。 阿融微微侧头向碧涟看了一眼,表达自己示意,意思是让惊魂未定的碧瑶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碧涟明白阿融的好意,抿着唇,投以感激的眼神。 然后朝惊慌中的碧瑶摆手,碧瑶看到姐姐的暗示,心里这才少了许多害怕,慌忙拉扯着衣服跑下锺离荀承欢的床榻。 阿融衣裙逶迤,粉色半透明如蝉翼的纱裙隐隐约约裹住妖娆有致的身体。带起淡淡的花香,是方才沐浴的味道,清甜香腻,让人闻了越发激起心中的躁动。 “啊……”刚靠近床榻,锺离荀就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阿融未注意,腰间感到一阵疼痛。 在大床上翻了一圈,一下子瘫倒在锺离荀怀里,阿融瞪大眼,锺离荀动作太过迅速,让阿融猝不及防。 锺离荀用修长如竹的指节勾起阿融的一缕青丝,似笑非笑,大哥的手法越发长进了啊,居然找了一个相貌如此相像她的细作,他们以为,这样,是觉得他舍不得下手吗?……可笑。 男人的热气喷洒在脸庞、颈项,这热气像小猫的爪子轻挠心口,痒痒的,酥酥的。 阿融从来没和一个陌生男人靠得如此之近,她的小手自觉抵着锺离荀,男人结实强壮的身体被薄薄的衣物隔着,和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 男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浓烈得让阿融几欲退缩,恐惧未知的感觉让她差点流泪。 “好香啊。”锺离荀轻轻细嗅阿融的雪白细颈,狭长的眼角充满了一股情欲邪气。 看到阿融紧张的神态,他低低一笑,他明显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的故意挑逗,为的是让她窘迫慌乱,她偏不! 阿融马上稳下心神,雪白的小手搭在他的宽肩上,绝美的小脸一点点靠近,锺离荀身上有淡淡梅香,阿融偷偷屏气排斥不去闻这令人迷乱的香味,眼睛不直视他。 锺离荀一双眼却直直将她锁住,薄唇有浅笑,白皙肌肤诱惑地露着,自己并不动作,好暇以整地等她行动。 不能再犹豫了! 阿融猛吸口气,镇定不少。 突然向锺离荀翻身,过后覆到他修长身子上,一拉他的衣服,娇媚柔软的躯体靠着他结实坚硬的身体,紧密贴合,轻喊:“殿下。” 这嗓音甜腻得根本不想自己的,阿融脸微红,而后自嘲自己无用,已经这般,怎么可能还有退路? 床几尺开外跪着的萧黛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融的动作,她竟然如此大胆? 锺离荀也没料到阿融会如此动作,眼眸一敛,旋即一笑,薄唇贴上了她嫩白如玉的颈项。 缓缓伸出舌尖,在她玉颈上留下暧昧的水泽。 阿融身体一颤,陌生的情潮如海浪冲刷着身体,软软绵绵,身体慢慢虚浮。 “唔。”阿融喉间荡漾出破碎的声音,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探进薄纱里,轻轻浅浅地,挑动人的敏感之处。 身上女人媚如醇酒的姿态让锺离荀差点迷失,这个女子实在太过妖娆醉人,让他都快忘了他只是在试探她的身份而已……他的手依旧肆意探索美人,情欲渐渐被压制下。 下一刻,阿融却抬起了手,这时锺离荀的一双手还搭在她的身体上,她趁着他毫无防备之际,快速拔下发髻上的钗环,朝着他修长的脖子狠狠一刺! 随后她也会被他糟践,可她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想被迫失身! 虽然阿娘愿她好好活着,可她真的不愿这样活着! 对不起了阿娘! “啊!……”不远处,萧黛、苏缨儿以及碧瑶惊呼大叫,一向沉稳不乱的碧涟也被阿融大胆的举动给怔住。 锺离荀攥住了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发钗轻微划过了他修长的脖子,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红痕。 用力捉住她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本殿下。” 那杀意转瞬即逝,但近处的阿融却察觉到,包括刚才,她有一瞬间的疑惑,整日养尊处优的二殿下出手怎会如此之快,似乎武功颇高。她曾学过一些搏斗防身术,虽只是皮毛,但她勤学,对武功倒略知一二。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这些不关我们的事,是阿融胆大妄为!我们会尽心服侍殿下的!”除了碧瑶和碧涟姐妹俩之外的萧黛和苏缨儿哭喊道,她们害怕阿融刺杀二殿下之事牵扯到她们,连连求饶。 “来人,送夫人们去住所。”锺离荀向门外吩咐,不稍一会儿,殿门被推开,侍女秋水领旨。 走到几个少女面前,邪肆一笑:“今晚伺候得很好,起来吧。即日起,你们就是本殿下的姬妾。” 自知没被迁怒,几人心惊未平连忙起身,锺离荀走到碧瑶身前,碧瑶有些害怕地缩过身子。 锺离荀勾着唇抬起碧瑶的下巴,复又放下她苍白的小脸:“带下去吧。” 碧瑶突然担忧起阿融,阿融此时却孤身一人跪着床前冰凉地砖上。 是阿融救了她,碧瑶于心不忍,鼓起勇气: “殿、殿下……你要处置……” 话未说完,姐姐碧涟拉住她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惹怒锺离荀。碧瑶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被侍女们带出了殿。 “不许动。”锺离荀回到床边,身形修长俊美,把阿融拉起来丢到床上,剥她的衣服。 敢刺杀他,是个有身手的。 大哥的细作又来了一个,心中冷声一笑,他不会简简单单放过她……他要她成为众矢之的。 “不要……”阿融瞪大眼睛,锺离荀解衣的手法熟练灵活,阿融无法反抗,见他邪气的眸子没有情欲,心头突然害怕起来他接下来会如何对她。 锺离荀束住阿融的手脚绑在床榻,盯紧她羞恼美目,似看她也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记住,本殿下不会碰你,但你要永远服侍于本殿下,在外人你永远都是罪奴。” 这话深深刺痛了阿融,阿融咬紧樱唇,不吭一声。 她该如何反抗!? 深夜不知何时晕死过去,头脑昏沉难受,如同溺在水中起起浮浮。 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床边将她抬起,耳边一直回荡着一个男人阴冷的嗓音。 第四十八章 重逢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马蹄带起一片尘埃,车夫在马车外挥鞭驾马声传入耳中,车中二人竟是默言。 淡墨青竹香在不大不小的车厢内散发开,阿融低头绞着雪白的手指,虞子策掀开车帘望了眼街景,放下帘子见阿融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心微急询问:“融儿,你是如何到南楚的?又是如何被抓到东宫的?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别瞒着我,快说出来,子策也好为你分忧。” 指尖颤了颤,阿融犹豫是否要将南楚这对王室兄弟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子策,记起子策从前常常出主意帮她对付一向想害死她的章氏和萧黛,抬头一眼撞进一汪清泉里,暖意缱绻。 “子策,晋王抄了萧家,我和萧黛被充为奴落到南楚太子的手上,南楚太子又将我和萧黛送给南楚二殿下,萧黛已被那个南楚二殿下杀死,中间发生太多事,至于我被囚禁在东宫,也是因那个南楚太子暗中派黑衣人将我掳去的。” “还有那个拦住我们的白衣男子,他为何要用迷香引诱我呢?” “贺兰上云为太子办事,他这样做应是太子之意,”虞子策微思索,接着道,“至于……融儿,我也不能全然猜不透,我如今是南楚太子元府的门客,发现太子不少事,你说的那个二殿下与太子正在暗中相斗,我想太子掳你去东宫或许是冲着二殿下。” “我被晋王充为罪奴,有什么值得他们利用的?”阿融耷拉着脸,一说起锺离荀和锺离雍二人对她的折磨,实在有些身心疲惫。 “我在元府这段时日深觉太子性情喜怒不定,行事狠厉,还好今日让我巧遇你,不然你在东宫太不安全,”虞子策顿了顿,看阿融的眼发深,探问道,“太子处心积虑将你囚禁,定是你对他有可利用之处,融儿,你是不是知晓二殿下的一些隐秘之事?” “我……不知,只是听太子提起什么玉女,只是玉女和我有这么关系?” “玉女?……” 九州玉女,传言得玉女者得天下。 封闭的车厢里气氛沉闷,阿融见虞子策沉思之色,清俊侧脸浓浓惑意,忽地忆起一事,拉着子策的手忙问:“子策,你还未告知我洛儿之事!快告诉我,洛儿是不是还活着!?” “吁——”马车骤停,马夫坐在车身前掀开车帘笑吟吟客气道:“两位公子,到了。” 虞子策点点头,拉着阿融下车,递给老车夫几两银子:“好,麻烦老汉了。” “好嘞,多谢两位公子。” 马车离开,面前是一座府邸,高门上挂着“元府”金漆二字,门前两座汉白玉石雕得石狮威风抖擞,檐下的朱红大柱下有四名持剑把守的守卫。这府院对面便是离都街道,人来人往。 “子策,你还未回答我的话。”阿融见虞子策欲进这个元府,但方才在马车上问他之话却是一字未答,不由紧紧拉住他的青衫宽袖。 “傻丫头,我知道你思念洛儿,不过这里还是危险,别乱了分寸,我想法子带你去见洛儿。”他轻摸她的鬓发,安慰地说道。 “真的?……”阿融听到洛儿未死,喜极而泣,一把急切地握住他瘦削的大手期待道,“子策,洛儿在何处?” “在这元府内。” 虞子策转身,一袭描竹青袍,站在元府门口,从袖中淡然掏出一枚铜牌对几个守门侍卫亮了亮。 几人齐刷刷道:“公子,有请。” “等等!”一名侍卫狐疑地转到阿融身边,打量片刻冷声道,“这名公子不能进去。” 虞子策肃穆道:“他是与我一同办事之人,都为太子殿下效力,有何不可?” 冷面侍卫昂起头:“不行就是不行!太子爷有令,无通行令牌者,不得入元府。” “你……” 虞子策俊脸含怒,眼神冷冽,不料府门处走来一人,棕色锦袍,五官深邃的一名俊柔男子。 “属下参见驸马。”几个守卫一见来者,纷纷恭敬行礼。 徐煊华服加身,身为长公主的丈夫,太子的姐夫,自是身份贵重。 “你们有何事堵在门口啊?” 徐煊一双含着柔气的眼扫视虞子策和阿融,虞子策神态临危不乱,阿融却是暗自咬唇揪紧了下袍。 虞子策双手环绕至胸前,一双含犀利的眼隐在宽袖下,对徐煊恭敬行礼道:“回驸马,属下为太子殿下办事却被元府外几人截住,还望驸马大人解围。” “原来是虞公子,本驸马也听说公子正为太子殿下效力,”徐煊莫测一笑,对守卫淡淡道,“为何不放行?” “驸马爷,不是属下不放行啊,只是那另一外公子并未随身携带令牌,尔等不好坏了规矩……”方才阻拦阿融的守卫惶恐地解释道。 徐煊向守卫所指方向看去,脸色瞬间一变,阿融绝色的脸蛋男女难辨,她咬着樱唇,心下大汗,莫非这个驸马见过她? 阿融正紧张回忆东宫中是否遇到过此人,不料徐煊轻笑了一笑,柔气的眼眯起来,随意道:“多大点事,既然都是太子殿下的人,也不必太过拘礼,放他们进去吧。” “这……”守卫犹豫,终是深深看了阿融一眼道,“是。” 走入建造宏大的府邸,阿融忽觉脊背一凉,似有人深深目光如芒在背。 元府楼上一房内,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鹅黄色的小衫耷拉在肩上,少了几分生动活泼。 “洛儿!”猝不及防看见房中一人,阿融急忙轻喊。 洛儿听到那清美的嗓音后,呆呆地站起来,冲到门口。 阿融被洛儿死死抱住,娇美的眼里含着水汪汪的泪珠:“姐姐!你还活着,洛儿好高兴!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 “洛儿,说来话长,姐姐也欢喜还能见到你和子策……”阿融感激地看了子策,虞子策目光温柔,她泣不成声,本以为是生离死别,未能与洛儿、子策最后相别,洛儿才十二年华,却要她遭受那份锥心苦痛。 虞子策语含哽咽朗声道:“融儿,洛儿,你们姐妹团聚,子策心中甚慰。” “子策哥哥,多谢你,找回了姐姐。”洛儿小脸上布满感激之色,小巧身体突然跪地向虞子策深深一拜。 阿融也跪了下来:“谢谢你子策,今后我和洛儿一定相报此恩!” “快起来,”虞子策青衫落拓,扶起她们,“相识多年,也算是不托付父亲和乌姨所托。” 阿融不解问:“虞伯父和阿娘?” “当时乌姨芳华早逝,王上降罪于萧府和虞府老幼妇孺,受爹和乌姨生前的嘱托,要将你们二人好生护住。”往事如云,旧事再难提,虞子策知晓爹对乌姨情根深重。 “姐姐,我想阿娘了!……” 洛儿大哭,身在乱世,身不由己,房中阿融静静搂着洛儿,阿娘红颜薄命,天不假年,她只能和洛儿姐妹俩相依为命。 第四十九章 囹圄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碧水蓝天,映波湖上波光粼粼,一叶小舟在湖面浮荡。 溺于湖水中并不好受,舟上的男人回味起那滋味,与之忆起的还有一片香软粉唇,淡淡的木槿香。 “赫风,那个罪婢逃到何处了?可查出来了?”锺离荀一袭黑袍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如今的他越发喜穿黑色,黑色深沉,野心勃勃。 同在舟上陪侍的赫风如实答:“回殿下,查出了,阿融姑娘如今在元府。” 元府闲杂人等不能进入,把守森严,那个罪婢没这个本事进得去,锺离荀疑惑:“元府?” “是,混入元府里殿下的人匆匆见阿融姑娘和一个男子以及驸马在元府门*谈,但具体说了什么倒是没听见。”赫风近日已在查探元府之事,太子打着为老楚王招纳贤才的幌子在元府中私自养谋士,殿下早知晓此事,元府内也安插了眼线。 锺离荀眼神一凛,一个男子!? “徐煊是个小人,本有一身才华却不走正路,抛弃旧情人,向兒光公主讨好倒戈,此人不可留,找个合适的机会除了他。还有,可查出那个罪婢身边的男子是谁?” 赫风摇头,他见靠在舟桅边的殿下隐隐皱起眉,语气含怒,不禁猜测是阿融姑娘之事又激怒殿下。 “这个罪婢,真是不省心,”锺离荀突然怒火中烧,不再看赫风,不耐烦对划船的舟夫道,“靠岸吧。” 元府四层一房间内,阿融在床榻边将帐子放下,虽值夏末,还是将薄毯披在洛儿的身体上以免她着凉,洛儿趴着酣酣贪睡,有她陪伴,不再噩梦夜不能寐。 收回目光,见桌前的子策一对俊朗眉余难掩忧色,阿融缓缓走到桌边坐在他一侧,语气安慰问道:“子策,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融儿,”虞子策兀地抬起头,清澈眼眸直直看着阿融,语气却是愧疚,“元府怕是待不下去了,我对不起你和洛儿。” 子策对她和洛儿已是大恩,她奇怪子策为何自责,连忙亮着美目劝慰道:“子策,你救了我和洛儿的命,何来对不起之说?” “是……”似突然想起一事,虞子策眼中划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压下犹豫之色,“罢了,融儿,我要出元府一趟办事,你好好照顾自己和洛儿。” 虞子策颀长的青色背影消失在门口,阿融关上房门后莫名为子策一番话产生几分忧虑,总觉得子策话里有话,欲言又止。 站在窗边,可见楼下街景,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盛世之景。子策近日常不在元府,百般叮嘱她不可走出门,她隐隐觉得这离都城在这片宁静之景下有什么要紧之事发生,子策现在身为锺离雍的门客,一定为东宫办事,想到此处,阿融心里一噔,莫非东宫出了大事!? 这时,一人高马大的男人骑马在繁华的街道上疾驰过,横冲直撞,惊得路人纷纷让行,后解马停在元府前栓住马匹。阿融皱眉,这奇怪的男子未免肆无忌惮了些。 不料阿融刚收回目光,楼下有人高声怒斥,人群一片糟乱,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大胆狂徒,元府也是你能随意闯入的吗!?你可有太子殿下的令牌!?” 元府守卫纷纷拔剑,剑拔嚣张,元府乃鱼龙混杂之地,太子爷建元府为的是广纳有用之人为他效力,这来路不明的狂徒竟然敢擅闯!? 床上的洛儿在睡梦中难受地皱起细眉,轻声呓语,一张娇美的小脸出现烦躁之色,她翻过身子背对阿融,楼下的动静太大,连熟睡的洛儿都被吵到! 阿融躲到门后,在墙角戳破白净的窗纸,透过指洞往外看去,只见几名书生模样的门客吓得四处跑窜,衣衫影乱。 “快逃!我们手无缚鸡之力,若被伤到,可如何是好?” “元府何时被擅闯过?太子殿下为何不派人加强把守?” “太子如今已自顾不暇,这元府怕是要散了。” “你所言极是,树将倒,猢狲撒,我们还是要另找出路才是!你看这次元府便闹了事,我们赶快趁乱逃走吧!” 元府来往各色的人,九州各国、江湖之人来着不拒,这些人来时别有目的,一出事便如临大乱各处飞。老楚王宠爱信任这个晓勇的儿子,便由着这元府大肆建在离都。 阿融走回床榻边,洛儿仍然在酣睡,她心中划过一丝慌乱,原来东宫真的出事!元府的主人是锺离雍,她和洛儿如今身处元府,真是身陷囹圄!子策那番欲言又止的谈话,现在想来平添担忧。 出神间,突然一阵疾风发作,一道褐色人影破窗而入,窗户硬生生撞出一个大洞,木框破碎了一地,凌乱糟杂。 一身材健壮的男人身手矫健地落在自己身前面,阿融抬头一看,居然是方才街上骑马飞驰之人! 阿融震惊,绝美脸庞霎时苍白,她飞快冲到床边将洛儿护在身后,怒喊:“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长相狂野的男人一步步走近,他眉目棱角分明,五官深邃,下巴留有未净的胡须,虽穿南楚男子一般服饰,但显然这身衣服不太适合他,他的身材过于强健壮实,不像是南楚之人。 眼前的女子虽着布衣但难掩惊人容貌,乌黑青丝被木簪简单固定,说话间粉唇微启,绝美小脸上一对美目含着怒意清亮如星。 “我是大漠之人,”男子逼近阿融,他粗犷的五官看得更清,鹰鹫之眼紧紧锁着阿融,眼眸黑沉不见底,狂肆大笑一声,“自然是来抓你离开这里的。” 阿融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而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喝道:“你为何要抓我!你凭什么抓我!” 她是个人,不是物件,凭什么被他们抓来抓去! 堂堂二殿下,本美妾无数,心有所属,却对她百般羞辱折磨,苦苦纠缠。 还有呼风唤雨的太子爷,将她捉来捉去,囚禁东宫,不知是何目的! “为何?”男子大笑,“自然是你值得我亲自跑一趟。” 第五十章 跟我走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至于凭何?”单于敖更加逼近她,眼神邪狂,“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乖乖跟我走。” 九州争霸,南楚虽独占鳌头,但处险要之地的塞北东魏势力也毫不逊色。 东魏大漠,南楚统一九州的心头大患。 单于敖狂傲一笑,不过这些年南楚锺离苍那个老头人老越发不中用了,南楚他想来便来,来去自如,谁也拦不了他! 阿融如有所思,眼神突然迷茫,苦笑一声:“不,我不会跟你走,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她只要自由,他们都给不了! “你怎知我给不了!?”单于敖紧盯着她,狂妄道,“我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阿融挣扎地喊道:“我唯一想要的只是自由,你给吗!” 单于敖深邃眼眸更加深深,旋即大笑:“这个简单,我给得了,只要你跟我到了东魏,我便什么都许你,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限制你,前提是你跟我走,怎样?” 阿融心中讪笑,她要的自由并非他所指的自由,若跟他走,何来自由? 单于敖紧盯着阿融绝美脸蛋,用他独有的在大漠上时猎杀猎物的眼神:“不愧是九州玉女,如此美貌,在我东魏,也是无人能及。” 阿融一震,玉女……又是玉女!? “你弄错了,我不知道什么玉女!我也不是什么玉女!你放开我!”单于敖一把搂过阿融的腰,用他矫健的身躯紧贴,阿融厌恶地拼命挣扎。 “九州萨满巫师之言岂能有假?几日前你是巫师亲口所言的玉女,江湖的九屏门最先得到消息,九州之人都在找你,还是让我先得到了,哈哈哈,得玉女者得天下!” 阿融惊呆,这个狂邪男人所说的话和那日锺离雍的话如出一辙,不过她才不会相信自己是什么所谓的玉女! “狂徒!你快放开我姐姐!”床榻上犹在睡梦中的洛儿被二人争吵声惊醒,只见一个男人在房中挟持着姐姐,她惊吓喊道。 “小丫头,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阿融闻声,心立马悬了起来,立马对单于敖大喊:“你不能伤害洛儿!有什么冲我来!” “我才不怕你呢!”洛儿小巧的身子飞快跑到门口,飞快打开门,边跑边猛地对外大喝一声:“来人啊!救命啊!有贼人进来了!” 身后那男人眼神如钩,单于敖搂过阿融轻轻一跃,飞身下楼。 “姐姐!”洛儿见狂徒挟持姐姐跳楼,惊慌地大叫。 这时门外闯进一对人马,众人只见四名黑衣人手持锋利长剑刺向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对美艳凤眼大睁,另外一名身材强壮硬实的男子用粗臂捆着她飞下楼,绝色女子倔犟挣扎间那四名刺客冷冷轻功踏步直逼过来! 光天化日,竟敢持刀行凶! “救命啊!别杀我!” 元府内,人群大乱,那一群门客见这男人和四名黑衣刺客气势纷纷逃窜。 单于敖狂肆地拧断一名黑衣刺客行凶的刀剑,将他踢翻几丈远,另外三人见同行一人被打至地面口吐鲜血仍然张牙舞爪地进攻,但单于敖只是随便几招将他们击倒在地,他是东魏第一人,一人可抵百人,难逢敌手。 “说!是谁派你们来杀人的!?”单于敖从地上拾起一把剑放到一名黑衣人脖子边。 黑衣刺客吓得瞪着他:“我、我不会说的!” 单于敖将剑刺深几分,有血漫出来:“说不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不!……”刺客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又闯进一对人马,场面愈发糟乱难堪。 “所有人蹲下!”危急时刻,元府的门外持着佩刀的兵将横冲直撞进来,偌大的楼被围得水泄不通。 抱着挣扎不休阿融的单于敖冷冷一哼,大笑:“这就是南楚二殿下的待客之道?” 锺离荀一身黑袍裹身,声音如魅音绕耳,少了往日的邪气和戏谑,多了冷冷的压迫之势:“单于敖,你真是不把我南楚放在眼中,毫无征兆随意进入南楚疆域,杀死这么多南楚子民,不怕我南楚以此为理由讨伐你东魏?” 阿融抬眼便看见这个许久未见之人,一月不见,锺离荀似乎换了个人,意气风发,威风十足,她迟钝地反应过来,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他,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蛰伏蓄势罢了! 锺离荀俊目深邃,一双眼轻飘飘扫过单于敖怀里的阿融,冷笑一声,对她命令道:“过来。” 阿融心中百感交集,好些日子没见到这个阴冷的男人,他修长的身影映在她的瞳孔中,在府中的那些日子在她脑海中走马观花匆匆而过。 听到锺离荀命令的语气,她心又是颤了颤,他对她的冷血,以及那些含着恨意的举动。 可笑,她再过去,是送上门让他囚禁!? 这时锺离荀一挥手,看着阿融的眼神势在必得,深袖微扬,一个被捆绑的女孩被押了上来:“带过来。” 洛儿的小脸上挂着痛苦的神色:“姐姐……” “洛儿!”果然,阿融放心不下,为救洛儿她撒开手拼命挣扎单于敖的钳制。 阿融趁单于熬不注意之际逃脱开来,锺离荀身旁的赫风果断出手将她救了过来。 阿融仰着头,咬着唇对锺离荀说:“我跟你回去,你不要伤害洛儿。” 锺离荀薄唇微勾,他很满意这种效果,吩咐人给萧洛解了绑。 “无妨,我会等你心甘情愿跟着我的那一天。”单于熬见阿融护妹心切,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大笑一声,身体如鹰矫健一跃,消失在众人眼中。 他和她还会再见的。 后又有士兵来报:“殿下,贺兰上云被人相助逃走了,那人使出含毒的飞针,像是江湖邪派。” 锺离荀冷峻眼眸微眯,贺兰上云原来是九屏门之人……九屏门这些年来暗插众属下到各国,谋划九州之意图不言而喻。 锺离荀一双狭长的眼杀气腾腾,拉过阿融往外走:“罢了,此事暂且作罢,班师回府。” 第五十一章 这次逃不了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太麟殿紧闭的朱漆殿门内传来一阵争吵声,殿外韩公公几人战战兢兢。 “王叔,雍儿不会再忍了!荣世坤那个墙头草这么快便投靠锺离荀,我也没想到左相竟也是他的人,哈哈哈,如今众叛,不报此恨非君子!为了母后,是时候该出手了!”锺离雍一张脸充斥可怖戾气,“还有玉女,我誓要夺回玉女!” “雍儿,不可,”锺离敬起身,脸色微变,“王宫的羽林军虽听你调遣,但锺离苍仍有调动万军的军令牌在手,以我们之力难以攻破。” “王叔,你放心,雍儿已经想过了,几日后是长姐生辰,倒是王宫人乱如麻,便是最好时机。”锺离雍大笑道,江山美人都是他的! “雍儿,三思……” “王叔,不必再劝!” 府门外站着一列列人,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北面通往王宫的方向的街道,姿态架势俨然女主人的荣采茵,身着一袭芙花珍珠罗裙,在下人的拥簇下在门口翘首以待。 离都百姓传遍如今的二殿下是当朝红人,太子殿下因贪污国库钱财、蓄意囤兵被左相大人参奏给王上,证据确凿,太子落势,二殿下受王上之命抄了太子手下的元府,可谓风光。大家都在等殿下归来,府内的姬妾尽数遣散,殿下只有茵夫人一位夫人,下人们纷纷猜测茵夫人很快要被二殿下封为大夫人。 “殿下回来了!” 锺离荀骑黑色宝马停在府门口,青荷赶忙扶着荣采茵向殿下走去,荣采茵眼里嘴角难掩高兴笑意:“殿下可算回来了,这些时日殿下日日宿在王宫,为王上办事,现下事情办完,回来得好好休息。” “茵儿打理府里的事辛苦了。”锺离荀将手搭在荣采茵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以作嘉许,荣采茵对殿下亲密加赞她的举动欣喜若狂,本欲启唇自谦几句。 不料锺离荀对身侧的赫风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语气淡淡:“把马车上几个人带进府里,进来后再松绑,都送到倚梅殿来。” 荣采茵生生闭上微张的唇,迷惑地抬头往锺离荀所指的马车看去,两名布条绑住双手的女子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的木台阶。 荣采茵看清阿融那张绝色脸蛋时一瞬间脸色大变,震惊过后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她只知殿下被王上安排去查抄元府,为何将阿融带了回来!? 阿融不是被九屏门的人捉去了东宫!她为什么要回来! 下人们不知外表清美端雅的茵夫人内心已是怒意翻滚,青荷却察觉到自家主子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剧烈收紧。在青荷看来,夫人一向顺从殿下,只要殿下高兴,夫人便高兴,但唯有这阿融在,不仅常惹恼殿下,还逼得一向和善的夫人几次出手对付她,着实可恶! 所有人高高兴兴迎接殿下回了府,谁都没去注意殿下带回来的另外两个不起眼的人。 倚梅殿内,赫风为阿融和洛儿解了绑,锺离荀坐在矮桌前的躺椅上,语气无波澜地吩咐身侧的秋水:“把她们两个分开,一个送去茵芳阁,一个留在倚梅殿。” 秋水难以抉择:“殿下,那是阿融去茵夫人处还是那名少女去茵夫人处呢?” 秋水自阿融进入殿来便一直看着她,满心满眼的恼怒,她看在眼里,殿下此行对付太子也有心为了阿融,殿下这一个月从未停止让赫风去寻找她! 锺离荀提了兴致,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给她们姐妹个恩赐,让她们自己选。”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心里一震,咱们这位爷成心是要折磨这个小奴婢。 姐妹分开,这是折磨人的心! 殿下果然是殿下,自从太子失势,阴柔碌碌的殿下转身一变成为阴冷腹黑的主子爷。(背景直接鲜明) 不过,那份霸道还是一点未变! “殿下,奴婢自请留在倚梅殿,让洛儿去茵夫人处服侍。”阿融坚定道,她决不能让洛儿留在倚梅殿,她怕锺离荀伤害洛儿! 很明显,他这么做就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留在倚梅殿! 洛儿不知所以地望着阿融恳求锺离荀,秋月一听阿融要留在倚梅殿顿时上前一步,嘴边的恼恨之语差点脱口而出,秋水及时拉住她,直直看着她轻摇头,语气责怪地低声道:“秋水,不要口无遮拦,殿下问阿融的意思,你不要插嘴。” 锺离荀狭长的眼含了丝玩味的笑,甚是妖娆:“嗯,那就如你所愿,秋水你现在就将萧洛安排到茵芳阁去。” 阿融的回答让他满意,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好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俊美的脸此刻染上邪气,有了几分往日那个风流不羁的二殿下模样。 沉默的秋水带着脸色难看的秋月不再逗留,阿融瞧了锺离荀一眼,锺离荀此刻慵懒地依在软椅上,一对微挑的眼不经意敛着,嘴角下巴的光滑棱角的弧度十分好看。 “殿下若无事,奴婢告退了。”这男人的心思实在太过难猜,她也没这个兴趣和他打哑迷,眼不见为净。 “站住。” 冷冷淡淡的沙哑嗓音。 阿融转回僵硬的身体,这样也好,他要她做什么她做便是:“殿下有何事吩咐,奴婢这就去做。” 锺离荀看都没看阿融一眼,直接吩咐:“去端杯雾茶来,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别让我等太久。” 好!她这就去!为了洛儿她可以屈服! 主子之意再明显不过,她不再反抗。 “是,奴婢这就去。” 匆匆从茶房端了一杯雾茶进来,阿融来回走得极快,怕让那难伺候的主儿久等了,又找出什么法子折磨她,端上的茶香气四溢,不烫不良,茶杯外摸着还是温温的,这下该满意了吧! “端到跟前来,亲自尝一下,看烫度如何。”锺离荀又是惊人一句。 阿融恼怒,她怎敢尝主子喝的茶? “殿下,这是您的茶,怕是不妥吧?奴婢身份卑微……” 锺离荀面不改色笑了笑:“本殿下是怕你下毒,怎么,不愿意?” 欺人太甚!什么叫她下毒! 咽下抵触的思绪,阿融捧着茶饮了一小口,锺离荀一双眼一刻不离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茶水顺着纤细的喉颈吞咽滑动入腹。 她放下手的那一刻,锺离荀一把夺过茶杯,竟是沿着阿融饮茶的位置细细品起茶来,这个风流的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出他所料,阿融绝色的脸蛋慢慢爬上一缕绯红,如刚熟透的春桃李。 “啊……”下一刻一把横空而来的长臂捆住阿融的腰,淡淡梅花香气袭来,慌乱轻喊过后澄灵的美目撞进一对深不可测的俊眸中。 “你能逃出戒备森严的东宫,看来往日本殿下小看你了,不过这次你逃不了了。”锺离荀勾起阿融莹白小巧的下巴,在她羞恼的眼神下轻轻抚摸,阿融心生抵触,阵阵颤栗。 话毕,突然,一松手,阿融重重跌倒在地,一起一落,腰背摔得生疼!她咬牙忍住心中愤慨,这个男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过就是恐吓她! 第五十二章 鸿门宫宴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王宫正隆门前车马如潮,密密麻麻如蚁般涌进,马车上载着琳琅满目的贺礼,衣衫鲜亮的贵妇闺秀在下人的搀扶下喜笑颜开下了马车。 “夫人、小姐们,请跟奴婢前往太銮殿。”宫女在张总管的吩咐下毕恭毕敬地引着宫外给长公主祝生的贵人们引路。 “这王宫可真是富丽堂皇啊,女儿啊,你们可要争气些,赶快嫁到这宫里头来,这样不仅你们自己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家里头也跟着沾光啊。”几名官员的家眷便观赏沿路宫殿殿宇和花园美景不由心生贪恋,纷纷劝自己女儿日后嫁入这天家王宫。 “别说,如今王上已年过五十,垂垂老矣,湘仪王后又善妒,我们女儿还年轻,定是要嫁与下一任君王才好。”有人口无遮拦,论到储君。 “太子殿下如今失势,莫非你们看好如今刚得宠的二殿下?” 话语刚落,前头带路的一名大宫女稳步走到后头,身着粉色宫裙,容貌端庄,向几位贵妇浅浅行了一礼:“夫人们,太銮殿马上便到了,人多口杂,还望夫人们谨言慎行。” “你……”一人欲出言教训这爬到主子头上的奴婢,但不敢生事的另外几人忙阻止,她们最晓这王宫不比外头,说错一句,就是掉脑袋的事。 “这个宫女姑娘说的极是,我们不再多语,姑娘快些带路吧,免得耽误公主的宴席。” “是,夫人们请虽奴婢来。” 挑起话头的妇人一脸怒气,见无人站在她一边,也无可奈何,拂了拂衣袖瞪了眼那大宫女便斜着眼姿态高傲跟在一侧往筵席方向去了。 几名贵妇后头跟着几人,那一番话虽说得含含糊糊没有结尾,但阿融听得清清楚楚,她提起精神跟在秋水一边,秋水在锺离荀身侧服侍。 锺离荀搂着一脸幸福的荣采茵的纤细腰身静静走在前面,阿融抬头可见他修长的黑色背影,只听荣采茵掩唇轻笑了声,语气颇有讨好的模样:“殿下,如今你得势,父亲也站在茵儿这边帮你,日后王上定会重用殿下。” 荣采茵看着锺离荀的目光含着无限仰慕,这话含隐意,身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晓茵夫人是何意思,重用不过是旁敲侧击说殿下必登储君之位。 放眼整个离都,谁人都知太子殿下因犯错失宠于王上,二殿下查抄了太子管辖的元府,无论往日太子如何被看重,现下只怕已失了王上的信任,荣采茵的话不为过。 锺离荀薄唇含笑,不置可否:“茵儿说的是,荣国公朝廷效命,本殿下为父王卖命,自然都是好的。” 宫道上有其他官员,一见锺离荀,立马过来行礼攀谈,世风日下,二殿下今时不同往日。 “微臣见过二殿下,殿下与公主姐弟和睦,真是王上之福。”兒光公主向来和太子一路,对二殿下这个王弟却是视若无睹,不待见,这位大臣奉承得如此离谱,其余几位官员却依旧厚脸皮地附和。 锺离荀双手背负身后,深袍宽袖,威仪凛然,与官员边走边款款而谈,接受官员的奉承。阿融站在后面,隐隐感到不安,锺离荀一向养精蓄锐懂得隐藏收敛,往日风流不成器的模样迷惑了不少人,可现在却为何得意忘形!? 妙兰自从阿融姐姐回来后简直高兴得要疯掉,今日姐姐陪侍殿下入王宫,她也讨了差事一起跟来。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姐姐看那边,那个人是太子吗?”阿融被一只手拉住,一看是一脸好奇的妙兰问她宫道另一面走来的一个人。 来者面容暴戾,大步如流星,明袍翻滚,气势汹汹朝锺离荀这边而来,不是太子爷是谁!? 阿融大惊,侧身躲到妙兰身后,这下锺离雍也见不着她。 “妙兰,你认识太子?”妙兰一向不出府门,为何认识锺离雍!? 妙兰不假思索小声说:“姐姐不在的时候,妙兰奉茶时听见殿下与公良大人、尉迟大人还有后来的荣国公讨论过太子,说太子为人暴戾,行事张狂,掳走了姐姐,但殿下派赫风大人暗中盯着太子,所以妙兰就知道姐姐能回来,姐姐你瞧那太子,不是满脸戾气,霸道张狂吗?” 原来锺离荀一直在找自己!阿融心头一跳。 锺离雍扫视一圈,见几名官员上赶着讨好的样子,自然不快:“是王弟啊,这几年王姐过生辰,王弟还是头一次来拜贺,真是出乎王兄意料。” “王兄说笑了,王姐的每年生辰王弟不是不去,而是王姐无意邀我,我不请自来,岂不是更惹恼王姐?可今年不同,王姐特意派了人去王弟府上下了请帖,王弟自然欣然而来。”锺离荀轻柔一笑,眼神却是犀利,其实兒光公主并未送什么请帖给他,他这么做只为激怒锺离雍。 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这句句话都在讽刺兒光公主对他前后态度的不同? 锺离雍的脸色不用想都知道一定铁青无比,锺离荀淡笑离去,阿融心惊他们口舌之争的同时也庆幸锺离雍并未发现自己。 太銮殿,歌舞升平。 长长的宴客桌上摆满山珍海味、美酒瓜果,生辰宴的下席上坐满文武官员,上席是王亲贵胄,敬王爷、一向名声高雅、不闻世事的明妃和其女长宁公主,正席则是老楚王和湘仪王后以及今天的主角兒光公主。 “兒光,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后敬你一杯。”凤冠华袍、端庄贵气的中年妇人露出高兴笑意,这样一看,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倒有了几分和蔼。 “兒光也敬父王,敬母后。”兒光公主举玉酒杯起身,乖巧笑道。 高座上锺离苍大笑,一对犀利的眼炯炯有神:“好!好啊!今日是兒光的生辰,孤高兴,大家都不要拘束,随意吃喝。” “阿融姐姐,这位兒光公主和湘仪王后好生贵气不凡啊,你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太美丽耀眼了。”妙兰从下家境不好,本以为入了二殿下府侍候已是富贵至极,原来王宫更是令人大开眼界。 阿融只是笑了笑:“嗯,我们是奴婢,她们是主子,自然是不能比的。” 兒光公主一袭宝珍孔雀尾裙光鲜出众,贵妇笑呵呵不停给她敬酒、攀谈,这时二殿下淡然起身开口:“父王、母后,荀儿为王姐准备了大礼祝寿,还望长姐喜欢。” 此言一处,在场哗然,二殿下真是在故意亲近长公主,助长朝中威望啊! 锺离苍欣慰笑道:“嗯,有心了,呈上来看看吧。” 湘仪王后和兒光公主内心却是咬牙切齿,这个庶子一向不受王上待见,这次生辰宴他却不请自来,这献礼一事也是百般讨好,是在王上面前邀功?往日真是小觑了他! “茵儿,呈上去吧。” 殿下早吩咐荣采茵献礼一事,不过她另有打算。 “洛儿,这贺礼你拿上去。”荣采茵看了眼后面随侍的青荷,青荷立即将托盘给了洛儿,青荷放开手后却撇了眼阿融。 为何是洛儿?这是锺离荀的意思? 阿融飞快上前走到洛儿身边,她现在不能和洛儿过分亲昵,但锺离荀安排洛儿献礼,洛儿年幼怕是应付不来:“洛儿,给我吧,姐姐帮你。” 洛儿欣喜地对阿融点了点头,阿融不再多想,小心迈着步子稳稳当当向宴席中央走去,但,在场之人瞬时色变。 这时,宴席外一声高亢怒喊:“终于让本太子找到你了!” 第五十三章 宫变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筵席中央的歌舞美姬退去,众人只见一位身着淡黄水衫的婢女怀里捧着一方宝盒上前,微低着头,那张脸却是让人眼瞪如珠。 绝色尤物! 在座之人对阿融容貌惊人的同时,也被太子殿下一声大喝惊到。 这场宴会设在太銮殿后,王上本让太子禁足思过,锺离雍却直闯太銮殿,一道明黄的矫健身影穿梭过席外两侧的开得正盛的紫薇花树,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一把攥住纤细白嫩的手腕。 “雍儿!放手!”湘仪王后顾不得端庄,立即起身离座,宫女牵起她华贵的袍尾,紧紧跟着王后来到太子面前。 生辰宴主角兒光公主花容失色,也跟着湘仪王后站起:“雍儿,快放手啊!母后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纠缠这个奴婢了!”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锺离苍拧着浓眉一掌拍桌,自看到自己曾经最器重的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奴婢闯上筵席的一刻,愈发对其失望。 王上、王后动辄大怒,其他文武官员更是大惊失色。 一双双眼在这个罪魁祸首脸色飘来飘去,美人如玉,冰肌玉骨,绝色面容却满是愤然之色。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放开奴婢!”阿融面涨红晕,锺离雍突然冒出来抓住她让她始料未及,手上的献礼宝盒几欲摔出几丈远,一双麦色大手紧钳着她,她挣扎不过,不再顾忌身份气愤大喊,“锺离雍!你放开我!” 猛力大甩手臂,怀中的宝盒落地,“啪”地一声,碎裂开来。 众人大惊。 “那是……调动羽林军的金令牌!”有人脱口而出。 “不错,正是足以调动整个王宫保护父王安全羽林军的令牌,”锺离荀经过神色惊呆的阿融时俊脸上一对深眸敛了敛,最后还是径自往高座上的锺离苍而去,双手弯弓于前禀明道,“父王,儿臣斗胆借王姐生辰宴告知父王一件不得不说的大事。” “父王收了王兄手上的军令牌,但儿臣近日查出王兄私自拉着这块未收走的羽林军令牌欲在王姐生辰宴上对父王行凶,还好儿臣及时发现,将令牌夺了过来,这枚便是真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地上沾了灰尘的那一方四角令牌,金晃晃的,看起来不假。 “你……”兒光公主气急,抬起丹寇手指怒气腾腾指向面不改色的锺离荀,“父王,二弟他胡言乱语,还打扰了儿臣的生辰宴,实在是罪无可恕!” “哈哈哈……锺离荀,你以为本太子会相信吗?”此时仍钳制着阿融的锺离雍狂肆大笑一声,一卷阿融入怀,高声喝道,“羽林军听命!在场者格杀勿论!” 锺离雍将腰间另一方金令牌掏出,与锺离荀拾起的那一块一模一样,他狂肆地将令牌示出,霎时间,四周闻声而来一阵巨大骚动,身着灰黑盔甲的士兵如蟹占据各处。 湘仪王后见王儿调动保护王上的羽林军,惊道:“雍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孤的好儿子!”这时锺离苍拍手离席,临危不惧霸气朝锺离雍走近,“你真的要杀孤吗?” “王上!”湘仪王后急叫,宫女连忙搀扶着她因惊慌摇摇欲坠的身体,“雍儿……” “母后……”兒光公主连忙上前搀扶好湘仪王后,将愤怒的目光转向阿融,“你这个贱婢!都是你挑起这祸事,王兄,你留着这个祸水做什么!” “……”众人再将目光转向那个小小奴婢时,既惊有惑。 “父王,”锺离雍一面用身子环抱捆住一直挣脱的阿融,一面狂笑怒指锺离苍,“你坐了那么久的王位,是该坐够了,儿臣便帮你松懈松懈。” “雍儿,你大胆!……”湘仪王后虽多年勾结朝臣扶儿子登上王位,但未料他竟想杀君弑父,大逆不道,一侧扶着湘仪王后的兒光公主也是震惊万分。 “母后,此言差矣,你应该高兴,以后即便是永远也动摇不了的太后了,”锺离雍挑衅地摸了摸阿融柔白的绝色小脸,丧心病狂地下令,“羽林军听令,动手!” 就在众人以为羽林军会冲上前将他们一一杀死血溅当场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 几名晓勇的羽林军一剑挥向太子,在太子猝不及防之时,直直刺向太子的胸口。 “殿下!”突然一名身穿男装的清秀少女飞身腾空而来,快速一一挡下那几剑,“敬王爷被扣在了太銮殿外,峋容来迟了。” 羽林军的铁剑落地,截成两半,几人生生呆怔住,湘仪王后的心起起伏伏,一个是王上,一个是儿子,谁出事她都不会好过。 “王兄,”锺离荀这时淡淡一笑,那笑怀着几分看戏的戏谑之色,“王弟都已说过那令牌是假,你为何就是不信呢?” 被死死栓在怀里的阿融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锺离荀设的局! “峋容替殿下去杀了他!”峋容眼中滔天怒气,她恨锺离荀设计害殿下,手捞起软剑霍然朝锺离荀扑去! “峋容,回来!”锺离雍知晓一切已成败局,是他输给了锺离荀,峋容此番过去就是寻死。 不知是激愤还是恼怒锺离荀以她为诱饵,阿融趁锺离雍分身喊峋容之际用力咬上他的麦色粗臂,锺离雍甩臂痛喊:“贱人!” 巨响一巴掌,比上次那番更剧烈,脑袋剧烈晃动,天地旋转,美如蝉翼羽睫煽动了一下,阿融粉唇唇角滴下艳红的血。 “姐姐!” “阿融姐姐!” 阿融被锺离雍丢开,洛儿和妙兰在阿融被太子挟持之后终于逮到机会上前,二人一把扶起阿融,看着她乍红的脸,心疼不已。 “……峋容,将她捉回来!”锺离雍一双嗜血的眼盯着阿融,却不知峋容早已被赫风擒拿住,握着软剑的手却是剧烈颤抖,眼里恨意翻滚,这个妖女,还有迷惑殿下到几时! 锺离荀心中一动,狭长眼眸看着阿融绝色脸蛋上如艳红之花的手掌印竟是捏紧了手拳。 这个罪婢,他和锺离雍的恩怨,她上前凑什么热闹!?他并未让她去给兒光公主献礼,窜上去逞什么能? 一直冷眼静观在一侧的荣采茵看到锺离荀隐怒握拳的这一幕眼里燃烧起腾腾怒气,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为了阿融发怒痴狂!她瞥过脸去,苦笑一声不知何时她变得如此善妒。 锺离荀放开紧握的修长手指,不再看阿融,准备让赫风杀了峋容,不料就默言许久的老楚王缓缓走过来,略显单薄的苍老身躯不再神采奕奕,一对眼充斥疲惫不堪的血丝:“荀儿,替孤将太子和其余党全部收押。” “传孤旨意,即刻起,废除太子之位。”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惊慌之后哗然一片。 “王上,三思啊,雍儿一出身便是太子……”湘仪王后一把拉住锺离苍的衣袖,锺离苍只是轻轻扯回,她瞪着他的手生生顿住接下来的话。 随后,老楚王一眼都未看锺离雍,在众人的送行下大步离开太銮殿。 第五十四章 废太子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传孤旨意,即刻起,废除太子之位。” 此言一出,众人在太子叛乱惊慌之后哗然一片。 “王上,三思啊,雍儿一出身便是太子,王上不是最宠爱雍儿?此次雍儿虽犯了错,但只是一时糊涂乱了分寸啊!”湘仪王后一把拉住锺离苍的衣袖,锺离苍只是抬手轻轻扯回,她瞪着他的手生生顿住接下来的话。 随后,老楚王一眼都未看锺离雍,在众人的送行下大步离开太銮殿。 这天,要变了。 兒光公主托着湘仪王后的手臂走下宴会台阶,经过锺离荀身边时,一对华贵锐利的眼如刀子般射过去,她冷笑轻声道:“别以为雍儿就这样完了,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紫薇花树簇簇芳华,怡人美景下原本和气盛大的宴席被一场还未开始就结束的宫变搅黄,草草收场。官员及其家眷心有余悸散去,荣采茵望着众人往朱墙外走的背影,轻挽锺离荀的手臂柔声一笑道:“殿下,我们也回去吧。” 殿下激怒太子,太子造反已回天乏术,可谓大好的收场,看着殿下的目光也不由钦佩更甚。 锺离荀点头,深眸瞥见一侧的阿融时,却是俊容染上薄怒,这个罪婢…… 他从未要利用她对付锺离雍,但她却是屡屡凑上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两位主子站在前头,妙兰难过地在后搀扶着阿融,阿融姐姐脸上一块鲜红的巴掌印看得着实心惊,她既惊有惑,姐姐原本在后头好好随侍着,为何要去帮殿下献什么令牌呢?姐姐一向与殿下不和,难道是殿下逼姐姐的? 妙兰可人小脸上写满忧愁,不知她祈求阿融姐姐回来是对还是错,同样在一边陪着阿融的洛儿也是心疼姐姐,年幼的她根本无法理解方才那些事。 冷不丁一道冷寒声音从头顶传来:“茵儿,把你阁院的奴婢带回去,不要让她和这个罪婢掺和在一起,今日她敢擅自主张差点坏了大事,日后所有人当差要引以为戒,不然便不是一巴掌的事,可都听清了?” “是,”荣采茵紧挨在锺离荀修长身影一侧,殿下厌弃阿融,她自然高兴,便顺从地笑吩咐青荷,“青荷,去把萧洛带过来。” “姐姐,我不要去,不要去。”洛儿含着恐惧的眼紧紧盯着阿融,茵夫人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她害怕。阿融的心蓦然一揪,半撑起身体欲求锺离荀,但一抬眼便是已然离去的一道修长冷漠背影。 阿融恨然咬牙,他真狠!献上令牌哪里是她主动所为!?他们拿洛儿威胁,她反抗得了吗!? 秋水、青荷随侍两位主子离去,府上其他的下人也跟在其后,洛儿在低泣中被婢女拉走,徒留妙兰一刻不离地扶着咬牙忍痛的阿融慢吞吞跟着前面的人群。 王宫大狱,昏暗阴森的地牢通道内,传来一阵阵痛喊狂叫声。 “我们是冤枉的!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出去!” “你们几个叫什么叫,是想再挨鞭子!?”巡逻的狱卒恶狠狠将手里结实的皮鞭往关押犯人的木栏上重重一甩警告,刺耳的鸣声吓怔几个不停喊冤的罪犯。 “大胆,公主还在这儿呢,你还敢这般放肆!?”兒光公主身边一个宫女厉声道,当着公主的面耀武扬威,是活腻的不成!? 不料狱卒只是轻轻冷哼一声,干瘦的脸含黑沉阴气,半不客气半恭敬弓着腰,语气却颇是了不起:“公主恕罪,不过公主也别忘了,大狱不比外头,这里只有犯罪的犯人,属下这么做并无过错,公主您啊,要是还想看废太子,就被磨叽了,一会儿时辰到了换班,可就见不到了。” 宫女大怒瞪眼:“你们大胆!小小一个狱卒也敢对长公主指手画脚!…… “不要再说了,”兒光公主却只是抽回搭在宫女掌上的手,冷笑了笑,“这王宫的拜高踩低、阳奉阴违啊,本公主从小到大最是体会得深,无需这位大人来提醒。” 兒光公主斜睨了狱卒一眼,那狱卒依旧不客气地解开了栓木栏门的锁链:“公主请吧,半个时辰后就要请公主出去了。” “这群狗东西!以前太子爷得宠时都跟个乖孙似的,如今爷一倒,可会见风使舵!” “行了!不要多言!”兒光公主面容冷傲地进到关押锺离雍的狱房,一见地上穿污脏破烂白狱囚服的王弟时,连忙走过去轻唤,“雍儿,王姐来看你了!” 锺离雍坐在湿答答的干草上,周身一股鼠臭味,他长了一身奇痒无比的跳蚤,向来过得尊贵舒适的兒光公主看到曾高高在上的王弟这般非人处境,霎时怒火中烧。 一双端贵眉宇蹙起,兒光公主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牙切齿道:“雍儿,究竟是谁这般大胆!竟敢让你住这种狱房!” 门口守着的几名宫女恐惧地缩了缩身子,公主一向端庄,此番怒不可遏的样子如要吃人一般。 锺离雍眼眶黑沉深陷,往外望去,猛然起身,睁着夜鹫般布满血丝的眼哈哈大笑道:“王姐,现在谁人都可骑到我头上,何况一群卑贱的狱卒?” 兒光公主惊怔住,想起一事,她眯了眯眼,直直看着锺离雍道:“雍儿,不要瞒王姐了,你抓去东宫但又逃跑的那个狐媚奴婢究竟是何人!?你多番为了她冲动,王姐实在想不透!” 她此番探望王弟,也是为探出她从王弟身边放走的那女子的底细,以便想到还击突破之法。 提到阿融,锺离雍停止大笑,却是更加狂妄肆笑:“那女子是新一任九州玉女,我自然要留着她!王姐和乐陵交好,乐陵一向善妒,王弟才未告诉你。” 他虽从高位上跌落,但绝不卑微屈服!对于阿融,只要他有一口气就绝不放手! “什么!?”兒光公主震惊,“九州玉女!?怎可能!?” 锺离雍面容邪肆而黑沉:“王弟重金让九屏门之人去找九州巫师亲口问出,不会错!既然她是九州玉女,王弟非得到她不可!只不过他锺离荀实在让我刮目相看,竟让如此她死心塌地!” 这时受贿的狱卒走过来,摸了摸皮鞭,语气不客气道:“行了,公主,时辰已到,会吧。” “知道了,公主马上出来,”宫女瞪了嚣张的狱卒一眼,走到兒光公主身边,恭敬道,“公主,狱卒催促了。” “雍儿,你不要气馁,王姐和母后一定会想法子将你救出的!”兒光公主最后在锺离雍耳边低语几句,咬牙摆手让宫女把吃食交给他,这才带着几名宫女匆匆离去。 第五十五章 王室丑闻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入秋了,木芙蓉*相间的花在墙边灰色的圆拱门外盛开,一朵朵花枝清丽入画,为这议事殿外一方光秃秃的地增添几分颜色。 花树旁有一张白石桌,桌边一青袍男子白皙如竹节的长指执着一颗白棋子,青如淡水色的衣袍配之俊朗如肆的脸,不是子策是谁? 阿融于拱门外穿梭过来,将送到殿里的酥糕放在桌上,径自坐在虞子策的对面,轻笑了一笑:“子策,你一个人在下棋?我陪你可好?” 萧府时,青色大树底下,一盘棋,她和子策能杀出个半天,那是艰难度日里惬意自在的时光。 “融儿,几天未见你了,”虞子策眼眸如清泉,他温柔笑道,“来,我们先下一局。” 阿融拿着黑子,虞子策每落下一颗子她也快速落下,半盏茶功夫过去,阿融的手却颤了颤,这棋越下竟是越陷入困顿! “子策,我认输!”将棋子丢回棋盒,阿融心中一顿,从前与少年时的子策下棋,总是顺畅无比,但现下这盘棋越下越是积郁。 虞子策抬头看着阿融绝美的脸蛋,似在察觉她的神态:“融儿为何不接着下了?往日融儿总是不服输的。” 俊眼扫了扫棋盘,白子被黑子如龙般围得透不过气,一盘棋未下完,已让人了无兴致。 “我下不完这盘棋了,太憋闷,”阿融迷惑地瞅他的面容,棋如心境,越发觉得子策有心事,便问,“子策,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忧的事?” “融儿,这些烦心事也只能同你说,”子策摸了摸手里温凉的棋子,感叹道,“太子虽然失势,楚王对他失望透顶,但他还有反扑的可能,王后、兒光公主的驸马徐煊还有未清除的太子余党正联合起来,极力要保住太子,二殿下找不到让太子彻底不能翻身机会,只能拿太子的一些人开罪。” 近日离都官员府邸门口四处厮杀,街上兵将巡逻,南楚百姓心惊得青天白日闭门不敢出。 宫中传出秘闻,自从从来不闻政事的锺离荀突以渡江盐运之事上奏王上,太子坐不住,举兵谋反失败,后太子诸多恶事一一被揭露,老楚王失望之际下令锺离荀查抄太子余党。 这些事阿融听妙兰念念碎提起过,锺离荀那日将她抓回来后,才知一直下落不明的子策投靠了锺离荀,虽然她憎恨那个阴冷残酷的男人,但子策不投靠他,怕是难逃诛杀! 阿融沉思,子策为锺离雍未灭之事烦忧,锺离雍真实身世她从未向别人提起,她不会告诉锺离荀,因为锺离荀一定会拿此事大开杀戒! 可如今呢?杀戮不减,她该不该说出锺离雍的秘密? 低语间,虞子策的眼却不离阿融的脸,他想套出阿融所知锺离雍的秘密,曾为锺离雍卖命时,偶然听到锺离雍私下怒骂锺离苍弑杀兄长上位。 但其中缘由却是不知,便想一问融儿,但若直接问,融儿定觉得他心计深沉,心中苦涩,自从虞家灭门,他带着萧洛一路逃到南楚步步为营才活了下来,若再如往日一味清高,又有何能力为他的父母讨个公道!?依靠南楚最强之人,他才有机会强大起来。 其实,融儿被锺离荀抓回来,也是他私传融儿下落,这便是锺离荀接受他倒戈的最好筹码。 但,对融儿,他却不愿让她看见他不再纯净的一面。 “……”阿融突然脑中闪过一事,脱口而出,“子策,其实……锺离雍不是楚王的亲生子,而是湘仪王后和聂王私通生下的!” “融儿,你可有证据?”虞子策一听,俊眸一动,既惊又喜,融儿果然知晓。 阿融接着道:“我被锺离雍囚在过一件密室,后来逃出密道时发现的。” 她看着虞子策一字一句道,或许,只有锺离雍彻底倒下,离都王廷的杀戮才能停止。 南楚王宫,凤寰殿。 兒光公主被宫女们迎进去,她一见湘仪王后,神态便如同见到救星。 湘仪王后一身凤袍坐在殿中,目光呆滞:“兒光,你来了?”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兒光公主大声哭喊,这样天大的事,早已失了分寸。 “哈哈哈……没事……锺离荀那个孽种还不敢杀我们!” “王后娘娘,王上有请。”这时锺离苍身边的总管太监张公公突然走进凤寰殿道。 湘仪王后痴恨一笑:“好啊,王上终于找上本宫了!本宫这就随你去。” 兒光公主望着母后痴恨的目光,呆住:“母后……” 她咬牙,乱臣贼子,怎会放过她们呢? 眼中迸发决绝的狠厉目光,既然他不给他们母女姐弟生路,她也要夺去他最宝贵的东西! 楚王朝内王上巨怒,因今日左相忽又极力上奏,将敬王后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公诸于众,满朝文武大惊。 人证物证俱有,滴血认亲之后,曾经再宠爱这个儿子,不愿相信事实的老楚王终于信了。 王朝元老相劝王上息怒无用,楚王锺离苍怒斥王后混淆王室血脉,与外人通奸,气极之时大吐鲜血卧病不起。 下旨废除王后、太子以及敬王诸人,斥责兒光公主及驸马,派遣二殿下抄斩反叛之人,乐陵公主遣送回中晋。 王上此时卧病在床,二殿下尽得人心。 大殿内,一头戴凤冠宝珠的华服妇人跪在地上痴狂的大笑。 “雍儿是你与何人私通的?”锺离苍重咳一声,衰老的脸上充满疲惫之色,湘仪隐瞒了这些年,如今想来心寒不已。 “哈哈哈,是聂王!你的亲弟弟!王上,你痛不痛心啊!你当年虏杀了他,你杀了你的亲弟弟!湘仪也让你尝一尝被打脸的滋味!”湘仪王后大喊,像一具尸体瘫坐在地上,已丝毫没有堂堂南楚王后的风仪。 “多年前你与聂王有私情一事孤本就有怀疑,后来孤攻破了他谋反的大军,觉得错怪你了,便忘了曾经之事……没想到,你居然和他暗结朱胎……湘仪,孤待你不薄,你却是这样背叛孤!”锺离苍又猛咳一声,脸色苍白,怒吼底下那毫无悔意的妇人。 “我的好王上,你待我不薄?”湘仪王后轻蔑地笑,“你当年不过是利用我登上位!后来急忙又娶了琉妃那贱人,一心宠爱她母子,若不是她死得早,你是不是早想废了我!雍儿虽不是你的亲身骨肉,但这些年披甲征战,幸幸苦苦为你分担国事,你都看不见吗?现下废了你雍儿,却让那个贱人之子上位!不过这贱人之子也是和一样王上啊,指不定也会做出弑亲上位之事!” “你……”锺离苍掩嘴咳出一团血,气喘吁吁指着她道,“湘仪,未曾想你怨气如此之重,你是孤的发妻,孤从未想过废你,只要你恪守王后本分,而……罢了,孤不会杀你的儿子,也不会杀你,不过亦不想再见你。” 老楚王陷入深深的回忆,面容苍老,那回忆的滋味似乎比病痛更苦。 “不要、不要!王上!”湘仪王后大声哭喊,“我不要离开你,你是我深爱的王上啊——王上——” 相爱相恨,她已痴狂,这几十年来,她爱他极深,而他却爱着另一人。 百姓皆以为天家无忧,却不知她身为王后,只愿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对她这点小小心愿也无法达成…… 锺离苍摆头,长叹一口气:“奈何!奈何啊!琉儿……” 多年前,楚王宫中无人不知,琉儿是谁,琉儿是琉妃的小名,琉妃是二殿下的母妃。 第五十六章 江山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宫墙朱漆脱落,墙角半人高的杂草丛生,送饭送水的两个宫女从废弃的宫殿里撅嘴提着食盒出来,边走边嫌弃念叨:“你瞧这废后的样子是不是疯了?” “能不疯吗?她儿子废太子还在牢里,荣华富贵都成了一场空,进到这冷宫里的人哪个没疯的?” “你们是给废后送吃食的?”这时冷宫门口的明妃和常宁公主走过来,身侧的吕嬷嬷对正在嚼舌根的两名宫女低斥道,“废后虽进了冷宫,但宫里的规矩不能废,要是再嚼舌根,仔细一顿责罚。” “奴婢们见过太妃娘娘和常宁公主,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这就退下。”明妃和常宁公主如今是贵人,两个宫女不敢得罪,连忙请罪退下。 吕嬷嬷推开布满灰尘的殿门,和常宁公主一同扶着明太妃的手走进冷宫。 “王上!王上!是不是你来看我了!?” 跪在地上,衣袍破烂肮脏,头发披散杂乱辨不清容貌的女人见有几个人进来,哭喊地爬跪过来高兴嘶吼。 明妃松开二人的搀扶,掌背竖起,示意她们不要靠近她,径自走向废后:“湘仪姐姐,是本宫。” “你……”待看清眼前人虽衰老但端雅不失美丽的长相时,废后眼中突然发出恶毒的眼光,痴疯之气尽无,“你这个贱人!来看本宫笑话吗?你出去,出去!……” 废后扑上来就扯明妃的衣袍,吕嬷嬷一把揪起,往旁边一甩:“废后,注意你的身份!” 常宁公主将母妃护到一侧,不快辩解道:“废后,母妃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她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哈哈哈,”废后大笑,自己不堪,眼里却尽是对眼前几人的蔑视,“本宫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就是当年我毒伤你的身体吗?本宫没什么好怕的,如今这般,也不怕王上杀了本宫,本宫就告诉你,你怀了常宁这个小贱人之后的那一王胎也是本宫派人给你下毒打掉的,听到真相,你满意了?” 明妃捂住胸口:“原来真是你,湘仪,我对你有什么威胁?你却这般害我。” 废后大睁污脏的眼睛张狂道:“只要是其他女人怀了王上的孩子,都别想逃过我的手掌心!包括琉妃,虽然她生下了锺离荀这个孽种,但我还不是亲手杀了她的母妃!哈哈哈!” 常宁公主扶着明妃往冷宫外走:“母妃,早就让你不要来看这个恶毒的疯女人,她现在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是活该!” “母妃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走吧。”明妃将手搭在吕嬷嬷的手上,咽下心中愤然和痛苦,离开了冷宫。 楚王宫,正隆门外。 “不!我不走!我死也要留在这里,和我的夫君在一起!王上、王上,你不要赶我回中晋……”乐陵公主从老楚王的殿中被解押送出来,然后被南楚士兵塞到马车内,她朝兒光公主大喊,“姑姑,我不要走!他们把殿下杀了,我也不想活了!” 乐陵痛心嘶喊,其实她对锺离雍的是真心的,她那就是那个即使他一无所有都会追随他的人,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乐陵公主的声音淹没在远处,废敬王锺离敬穿着囚徒衣裳,乱发遮住污脏的脸坐在囚车上,即将被押去菜市口行斩首之刑。 “锺离荀,未想到你是个阴诈小人,自古成王败寇,王叔我输得心服口服。” “二殿下,你饶了老奴吧,我为王室效力多年……”韩公公已被押出东宫,凶恶的羽林军推他去行刑,他向如今高高在上的锺离荀求饶,锺离荀看都没看他一眼。 “锺离荀,你不得好死!”兒光公主和驸马徐煊在台阶下被人按跪在地上,眼神毒辣地盯着高高在上的锺离荀。 “王姐,你怎如此恨王弟我?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王弟,而那个人只是一介乱臣贼子。”锺离荀冷冷笑道,“另外,王姐的驸马参与太子余党的反叛,王姐可知?” 徐煊面容阴沉,脸白如魅:“锺离荀,本驸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带上来。” 锺离荀吩咐侍从将一女子押到玉阶下,那女子手脚被铁链深锁,身染鲜血,蓬头垢面,侍从拉起她的头发,露出她一张血肉模糊但饱含凶恨之色的脸。 是峋容。 太子出事之后,锺离荀便寻上次他被刺杀一事的蛛丝马迹,抓住了心腹峋容。峋容跟随锺离雍多年,一直效忠尽职,严刑拷打之后也不透露真言。 “王姐,你可认识此人?”他望着兒光公主一张煞白的脸,笑着对她道,“这便是效忠乱臣贼子的下场。” “你……杀了殿下,我峋容绝不屈从……”峋容眼中迸发出凶恶的光,咬牙切齿道。 她默默倾慕殿下,殿下对她有再造之恩,就算死她也不会违背殿下! “王姐,你呢?”锺离荀如一个冷血的魔头。 “你……哈哈……”兒光公主华美的脸狰狞异常,她疯狂大笑,“我竟是看错了你……” “来人,将这个奴才拖出去绞死,长公主关押大狱。”锺离荀话语如冷蛇,吐着冰凉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接着说:“此次政变有功之人,皆重重封官加赏。” 一夜的大雨,滂沱了南楚王宫。大殿内,楚王锺离苍气息微弱地躺在榻上,明黄的帷帐静静地落在床沿,他重重地咳嗽,无力地抬起手掩嘴。 摊开手掌,掌心一淌血迹。 “你……”拼尽最后一口气力,举起手用手指死死指着面前冷冰冰看着他的男子。 果然应了湘仪那句话。 南楚太兴五十七年,深夜,二殿下走出大殿,王宫中大监立于政殿宣王暴毙,城墙鼓楼上的丧钟于破晓中敲击得一声声鸣起,先王宣——传位于二子锺离荀。 大狱内,一个浑身染血的男人被拷在壁上,他身上的伤都是他“二弟”所为。 一群人窜进大狱,大监宣读:“庶人雍接旨。” 狱内众人纷纷下跪。 “承先王遗旨,庶人雍免死,流放千里,永不得回离都。” “哈哈哈……”锺离雍听罢,狂肆大笑,那个他认了二十几年的父亲并未处死他,不过死与不死又有何不同,他如今已是个废人! 大监走后,狱门的锁链被重新解开,身着官服的荣国公大步居高临下走过来,摆手让手下人递上玉杯盛的毒酒道:“废太子,微臣来送你走后一程。” 狱内阴气沉沉,锺离雍抬起红血之眼,看了眼那毒酒一眼:“荣国公,你这个见风使舵之人,你不怕锺离荀不敢真心用你吗?” 荣世坤负手笑道:“若不是太子当初不用微臣,微臣怎会弃太子于不顾,说来这一切都是太子自己造的孽,如今微臣的女儿是得二殿下宠爱之人,微臣也不惧。念在曾效命太子的份上,微臣便送太子最后一程。” 锺离雍冷笑一声,一双眼被血丝红透,他闭眼将毒酒一饮而下,应声倒地。 这时狱中又进来一人,一身白衣翩翩,容颜妖孽,看着锺离雍占满血迹的尸体勾唇一笑:“荣国公,办得好。” 荣世坤沉沉笑道:“还多谢公子为我女儿指点迷津,杀了废太子,二殿下再无祸患。” 第五十七章 大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南楚兴朔一年,十月初二。中晋、南楚两国边界夷川一战,不过才登王几月有余,锺离荀便亲自帅将讨伐这几十年来在楚、晋两国边界挑衅的中晋流寇,不出所望,大获全胜。 上至王廷百官,下至百姓黎民皆欢呼,无不称赞王上晓勇。相比前朝大兴年间的功绩,此时的南楚更加繁盛,国力日渐壮大。 流寇大败,南楚为中晋除掉心头大患,中晋为更加拉近与南楚的关系,将美名天下的玳玉公主嫁与楚王。 一时之间,王宫中的长廊、宫殿、花园被系上了大红色的灯笼,无数奇珍异宝被送进宫内,国府里运至瑶华宫的大红的纱帷、被褥、蜡烛和干果等纷纷摆放至迎接大婚的瑶华殿,宫女们捧着莲子、桂圆、红枣进殿,整个王宫热闹非凡。 “干果,红枣,桂圆都洒到锦被里头。” “还有那龙凤红烛,瞧仔细着摆正。” “金童玉女像可别磕着碰着了,不然拿你们是问。” 秋水如今是王宫的管事宫女,谨慎交代着布置瑶华殿婚房的宫女太监们,王上看重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怠慢了。 秋月和秋水一同督察王上婚房的事宜,但愁眉不展脸色难看,语气不善道:“姐姐,王上如此操办隆重,是怕谁人日后不尊那中晋公主?” 秋水趁着宫人搬东西的空当,走到秋月跟前无奈道:“算了,秋月,你回去吧,你这样子让宫人瞧见了不知道会传些什么。” 宫中唯一不高兴的人恐怕只剩下秋月,这几日秋月让自己缩在房中,发起脾气来都忘记自己是主子的奴婢,秋水让她一起置办王上大婚的事,却是这副样子。 秋月看了眼瑶华殿内进进出出的宫人,满眼的大红色,丧气地点了点头,她原以为王上对阿融有几分意思,未料想,王上刚登基不久就迎娶玳玉公主! 秋月看着秋月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气,闲空时只好陪着秋月,以免在王上大婚的日子出岔子。至于秋月这是何苦?……她在王宫中偶遇左相几次却还不是不能上去言语? 这几日,宫中诸人议论纷纷,王上夷川一战胜后就前去中晋迎娶玳玉公主,可见,王上如何宠爱未来的王后。 九州大陆,大势分三方。 位于中原之地的中晋在几百年前最为强盛,姬王氏一族乃九州大陆中最尊贵的氏族,中晋常常将姬氏之女出嫁各国,以权衡牵制各国势力,也是与他国结友谊之好。 可几百年后的今日,中晋日渐衰落,姬王氏一族也败落,不复往昔。 不过,姬氏一族代表的王族之势依旧存在,结亲之习也未废,近年来,更传出了姬氏玉女的预言,得玉女着得天下,外界皆道中晋嫡公主玳玉公主乃玉女。 王上早年求娶玳玉公主不得,如今,南楚国力强盛,又经夷川一战,中晋自然愿将玳玉公主奉上。 “真是不愧是王家喜事,场面真大啊!”驻足在街道看迎亲队伍的百姓们不由议论赞叹。 “这个玳玉公主,美名传九州,当今王上又是英才俊杰,实是佳偶天成啊!” 凤鸾红喜马车一路进了南楚王都,街道车水马龙,一排排人马声势浩大,公主陪嫁的中晋人服侍光鲜亮丽与南楚相异,跟着公主入了离都,百姓在街头楼脚纷纷观望。 “公主,还好吗?可是身子不舒服?”车厢贴身婢女令翎担忧问一身鲜红嫁衣、头戴凤冠霞帔的玳玉。 公主从小就金尊玉贵,又最受不了车马颠簸,虽南楚势大不可招惹,可王上竟想也未想,舍得公主远嫁这遥远南境之地,而公主竟也欣然同意! 令翎轻拍公主的背,还好王后娘娘心疼公主,特意派了她来陪着公主。 “没事,忍忍便好了,眼下快到了。”玳玉大红丝绸盖头下的娥眉微皱,直起身子,恢复端庄仪态,她不能给母国丢脸。 况且,她要嫁的人是九州枭雄,这点苦算什么!? 正隆门外太监一声高喊:“王后迎回来了!” 迎亲队伍一列列穿过王宫正门,楚王宫的宫人们喜笑颜开站在两侧开出一条红毯铺就的宽阔大道,只见一身形婀娜的红影自红毯上徐徐走过,文武百官和王亲贵胄行礼高呼:“迎王后入宫!——” 宴客的宫殿里传来钟乐鸣鼓之音,王上宴请王亲贵族和朝中各官员,他们举杯庆贺王上王后大婚,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老右相左丘延席地而坐,声音沉厚:“王上,今日是你大婚之日,老臣敬你。” 锺离荀高兴大笑:“好,孤敬右相。” 宴席上,茵妃和荣王府的人也在场,荣采茵保持微笑端坐在席位上,有注意到荣采茵的人私底下议论这茵妃原是王上在王府时的旧人,茵妃跟随王上多年,曾经王上*的样子已不复存在,府中美姬尽数遣走,只留下这茵妃。 荣采茵小口小口不停地饮酒,难受低语道:“果然没错,王上对阿融那般折磨,原来还是和这个玳玉公主有关。” “娘娘……”青荷顿住,主子话里满是怨愤,自从那个阿融姑娘被王上找回来,娘娘就没安心过,如今又来了个新王后! 青荷谨慎扫视一圈见热闹的宴席上无人听她们谈话,才凑近主子安慰道:“娘娘不要伤心了,王上是为了楚国才娶玳玉公主。” “青荷,你错了,没有如此简单。”荣采茵苦笑了一下,拂袖,接着举杯饮酒。 荣采茵看着高高王位上的王上,见王上因大婚神色格外高兴,不由想到夜晚王上会宠幸心心念念的玳玉公主,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青荷突然想起一事,忙高兴道:“娘娘不必忧心,老夫人昨日叮嘱青荷说要将平凌姑姑送来王宫伺候娘娘,平凌姑姑那般精明,只要娘娘听老夫人和平凌姑姑的安排,娘娘定会重获王上的宠爱。” 荣采茵拿玉光杯的手尖一顿,清美眼里突然出现一丝希望光亮,终是放下酒杯不再饮酒:“青荷,你说的对,本宫不会放弃的,你附耳过来,本宫有件事交代你去办。” 第五十八章 误闯洞房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请王上、王后饮合卺酒。” 瑶华殿,婚喜嬷嬷喜笑颜开让人将用红纱盖着的喜酒端上来。 鎏金杯上镶嵌莲子样的翠宝石,王上抬起修长的手指,举起酒杯,狭长深沉的眼望着对面端庄坐着的王后。 玳玉的心砰砰直跳,纤美的玉指掀开一小角红盖头,露出半截下巴。 在嬷嬷和宫人们喜悦的注视下,两位主子将酒杯移到唇边,饮下了喜酒。 “好,礼成!”婚喜嬷嬷带着众人齐贺,“祝王上、王后同心同德,早生莲子!” “嗯,都赏。”锺离荀放下合卺杯,用红帕抹去薄唇边沾染的酒渍,白玉瓷长指上一枚白玉戒指在这大婚的日子依旧戴着,在晕红的烛光下晶莹透亮。 众人喜:“谢王上、王后!” 玳玉被人放下红盖头,对面的王上手执一把玉檀柄,她既喜又紧张,如所有新婚娘子一般,紧张是因多年前拒绝的这个男人如今真正娶了她,她害怕他心中有心结不再欢喜她,而喜,初为*,夫君又是一国之君,她怎不欢喜? “吉时已到,王上可以掀开王后娘娘的盖头了。” 在嬷嬷的催促下,锺离荀心里一顿,眼前的玳玉娇羞地坐在喜榻上,这场景,他曾经想过。 如梅少女,对玳玉的喜欢来自对母妃的喜欢,少女玳玉对他不屑,他誓要娶到玳玉,如今实现,但他为何并不如想象般高兴? 眼神一凛,猛地用力挑开了红盖头! 面若艳花,红唇玉肤,楚楚动人,锺离荀的眼晃了晃,这张脸…… 丹凤眼汪着一潭灵动的清水,烟黛娥眉,白玉如兰的鼻下一张粉唇如淡粉樱花,乌黑柔美的秀发。 眼中却是那个罪婢的容貌! “王上,奴婢退下了。” 嬷嬷一声唤打乱锺离荀的思绪,众人见王上粗鲁地挑开王后娘娘的盖头先是一愣,后才知王上是迫不及待,几人偷偷笑着掩唇,看王上那如水的温柔眼神,可不是欢喜极了王后娘娘? 众人退去,瑶华殿内空荡荡无声响,大殿两侧灯盏内的龙凤红烛的烛光时不时轻晃,这时的玳玉却是怔怔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 方才掀开盖头那一刻谁都没注意到她僵硬的微笑,王上看她的眼神,是在看她吗!? 太空洞……那不是在看她! “王上,玳玉为你更衣吧?”玳玉咽下疑惑与不快柔声道,她是中晋最尊贵的公主,现在是南楚最尊贵的王后,她不能失了分寸,决不能! 锺离荀回忆方才的思绪,心中竟是泛起涟漪,他在和他的王后大婚之夜想起了那个罪婢! 心里冷笑一声,他没有忘记曾经几次三番想要了那个罪婢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和玳玉有几分相似罢了,后来虽觉得不像,但今夜他竟然反过来将玳玉错认了那个罪婢!可笑! “嗯,有劳王后了。”拉回烦躁的思绪,锺离荀修长的身体站起,柔声点头。 隐约感觉到王上柔和暗哑的声线,站在这个俊美如肆的男人面前,玳玉高兴地按照母后在中晋时所派嬷嬷教的那样做,玉指轻轻浅浅剥开男人的衣物,梅花淡香袭来,她一定会好好服侍她的男人的! 凉秋之夜,月未满人惆怅。 “好喝,好喝,”被囚禁房中的阿融晃了晃脑袋,“妙兰,来,来……我们再来一杯。” 妙兰看着她醉得红彤彤的脸,连连叹气,都灌了十几杯了,抢都抢不过来。 锺离荀迎娶玳玉公主的消息传遍整个楚王宫的那段日子,阿融听王宫中一些人闲言碎语,说锺离荀心系玳玉公主多年。直到一次打扫内殿之时,发现那张画像……她真真正正明白了一切。 她的脸和画上的女子太像! 锺离荀还是二殿下受伤时茵妃闲谈聊及他心中有一人,原来……他对她含着恨意折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不过是他心中那个人的一个替身,求之不得,他对玳玉公主既爱又恨不得之……才那般折磨她这个替身泄愤! 如今玳玉公主满心欢喜地嫁给他,他应该不会再去理会她了吧?明明应该高兴,可是她的心口为何阵阵地冒苦水。 “阿融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阿融姐姐的酒量最差,以前和她在厨房偷吃东西误沾了一点就头晕目眩的,现下喝了这么多酒,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妙兰趁着阿融发呆的当口儿,一把劫过阿融的酒杯:“阿融姐姐,别喝了……” 一向谨慎做事的阿融姐姐今天怎会这样!? “王、王上、大……大……婚,我、高……”阿融口齿不清,妙兰凑过去仔细听了会儿,最后是说高兴? 妙兰也高兴,王宫里的人都高兴,可他们都没有喝这么多酒啊。 妙兰疑惑着,却见阿融迷糊说了句“我心里好难受……”便步履不稳走出小屋。 这么夜深,阿融姐姐腿脚不听使唤地随处乱晃,而且王上一直关着阿融姐姐不让她出去,妙兰只好一路担忧地跟在后面追。 王上大婚的日子妙兰不敢高声喊,心里着急不行,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人,那人走过来一看却是茵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青荷姐姐? “青荷姐姐好。”妙兰赶快行了礼,不料青荷亲切笑着地扶起她,青荷姐姐怎么如此亲和了?平日总是不怎么露笑的。 青荷拉着想去追前面阿融的妙兰往后边走,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妙兰,今日王上大婚,王上给奴婢奴才们也办了小宴席,去看看吧。” “可是……”妙兰纠结,阿融姐姐还在后头呢,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阿融姐姐被关得久了心情也不好,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瑶华殿?是今日王后王上入寝的宫殿,头顶几个大字在眼前晃着,她要亲眼看着锺离荀和玳玉公主度过合欢之夜吗? 殿中有衣服落地的声响,阿融醉意朦胧,心颤了颤,恍惚想着……锺离荀关着她连洛儿也不让她见,她现在来这里是来讨他责罚的吗? 可脚还是不听使唤向前走着,突然一人自后一把将她往前推去,她头脑眩晕,“啊……”下一刻,一幅香艳的画面映入眼帘。 第五十九章 罚跪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那个俊美妖娆的*在床榻边……上身半裸,紧实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他一手搭在一个美丽女子的细细腰间,可他的眼睛好冰冷……身边那个姐姐乌发披散,红嫁衣外的酥肩半露,脸带红晕令人犹怜,好美…… 这么美的场面,可她的心为什么那么痛啊……阿融呆呆望着他们,心口有血漫了出来,浑身的血被抽干似的…… “啊……”漂亮姐姐似乎被她吓到躲到那个好看的男人身后,“王上,她是何人!?” “谁让你进来的?” 随后锺离荀的一声低喝吓醒阿融,她抬眼一看漫天的大红色,红彤彤的宫殿。 晃着仍有醉意的脑袋,不……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阿融酒意醒了一些,缓缓扭头找那个推她进门的人,可背后唯有茫茫夜色。 酒意又冲了上来,阿融迷迷糊糊跌坐在地上呢喃道:“王上……我没有……我……我是被人推进来的……” 阿融带着酒气的语气有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娇软委屈,少了几分倔犟不屈,一张绝色脸蛋被酒气染得如沾了露水的艳花娇艳欲滴。 这个罪婢!…… 阿融诱人的模样让锺离荀一动,但随之俊脸浮现不耐之色,皱起俊眉:“出去。” 一身酒气,醉成这样!? 他什么时候允许她随意乱跑了? 还闯他的洞房之夜?底下的人都是怎么当差的! “不要……王上……你、你不要和那个公主成婚好不好……阿融、阿融不开心……”阿融听到锺离荀赶她走,酒意和心口的苦楚催得她口不择言。 此话一出,玳玉公主描了精致妆容的脸顿时煞白,她奉父命和王上成婚,如今竟被一个奴婢指责? 犹记当年,现在的楚王锺离荀还是一介王子的时候,曾向她提过婚,她身为九州第一国的中晋嫡长公主,又被人众人冠以玉女之名,尊贵无比,还看不上区区南楚之庶子。 如今今非昔比,她算是高攀,可王上厚待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的宫婢实在是打她的脸。 玳玉放下矜持身段,整理好半开的喜红凤鸾袍,对锺离荀委屈诉道:“王上,这个奴婢是何人?今夜是玳玉和你的洞房花烛之夜,她竟敢擅闯?” 方才阿融一番话时,锺离荀心中一凛,这个罪婢是因为他大婚而酩酊大醉? 旋即心里冷笑一声,这个罪婢日日想逃离他的身边,怎会恼怒他的大婚? 但有了这个想法后却又开始恼怒,看了眼失去神志在地上瘫坐胡言乱语的阿融,再听玳玉的话,心头莫名烦躁。 “莫慌,只是大殿的一个奴婢。”锺离荀压下不耐的思绪,给玳玉披上衣袍,“赫风,你过来。” “王上,赫风在。”赫风不知从外面何处走进来,抱拳回道。 后面还跟着一脸惊懵小卫,阿融姑娘怎地到这里来了?……今夜他和赫风大人巡视王宫也未发觉…… “将她带到太銮殿罚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孤要让她知道她这一世都是孤的奴,永远不能忤逆孤。”锺离荀为自己的因这个罪婢的出现心生烦躁感到可恨,包括同玳玉共饮合卺酒时,刹那的错认。 锺离荀边说话边披上自己的衣袍,玳玉看锺离荀欲走,惊惑道:“王上,今夜是王上和玳玉的大婚之夜,王上不在玳玉此处过夜了吗?” 眼前这个俊美如斯男人的举动让玳玉无法平复自己糟乱的思绪,她是他千里求娶的王后,堂堂中晋嫡长公主,新婚之夜被一介宫婢干涉,他竟只是罚跪!?也不严惩!? 而且……新婚之夜,还不与她圆房!? 醉醺醺的阿融却永远想不到这一层,她看到锺离荀一双嗜血的俊美眸子,心慌张得早飞到九天问外去。 “孤有些疲乏了,改日再来看你。”醉着酒的阿融误闯,弄得他心情不佳。 这个罪奴闯进来的那一刻锺离荀自觉顿感释然,只有他自己才知,惩罚这个罪婢,不过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烦躁之感,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想和玳玉圆房。 玳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君在洞房之夜离去,那赫风将那个婢女从瑶华殿带走,心中似受百般奇辱,可一向温柔自持的她只能忍气吞声不能发作。 令翎冲到瑶华殿时,只见王后娘娘凤袍散乱,咬牙坐在桌边,连忙扶起娘娘担忧道:“娘娘,夜深露重,令翎先扶你上床歇下。” 那夜后接连两日,阿融撑着惺忪的眸子罚跪在锺离荀的寝殿紫宸殿外,浑身上下似被车轮碾压过一遭也不能动弹半分,宫女太监见了纷纷绕道躲得远远的。 她自知是自己挑衅了锺离荀的底线,只能咬牙受着。 王后每日都会到紫宸殿殿来陪王上,王上看奏章,王后一旁陪侍磨墨伺候,娴静端庄。 阿融事后只想狠狠抽自己几耳光,那日为何糊涂喝了那么多酒? “茵妹妹,你可认识这个奴婢吗?”殿门口与荣采茵相遇的玳玉指着罚跪阿融问,王上看似厌恶这个婢女,但也从未赶她走,还将她一直囚禁在大殿。 她令翎在王宫打探这婢女的身份,却一无所知,似乎是王上故意隐瞒。 “自然认得,王后姐姐,此女曾侍奉过王上,王上还是二殿下时在潜府待了半年,”荣采茵清丽的脸上神色不变,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自从她到府中,发生了不少事,从前的媚夫人被赶出府,熏夫人被殿下处死,碧夫人被毒死,还有一个涟夫人现在被囚禁在冷宫之中……这次发生了这样的大错殿下也只是罚跪带过,妹妹我看真是君心难测。” 玳玉听罢后怔怔望着不远处跪在台阶下的阿融,那张脸,一个小小罪婢竟有这般容颜! 放开令翎的搀扶,还是问出那句话:“茵妹妹,你觉不觉得本宫同那个奴婢长得很像?” 阿融眉心淡青色的刺青形似凤羽尾,但容貌和她……那夜未看得仔细,这两日细细观察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荣采茵唇瓣一抹清笑:“怎会?王后姐姐说笑了,那也是那奴婢有幸与姐姐相像罢了。” 这句话正好说明了玳玉的答案。 “果真如此。” 玳玉心口一股怒气冲了上来,莫非王上真是因为她长得与这个奴婢相像而娶她? 可笑!她自幼受宠爱,九州求亲之人数不胜数,难道最后竟输给一个奴婢? “娘娘……”令翎对玳玉劝道,后脸色带着丝丝冷意看着荣采茵,这个茵妃就不知说话避着点娘娘? 荣采茵扶着青荷的手看着脸色不佳的玳玉带着一群宫女太监离去,勾唇浅笑,她很满意。 王后不知道阿融的身世秘密,王上也故意隐瞒,不如借王后之手慢慢打压阿融。 第六十章 子策来救她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阿融不知王后和茵妃在殿门前聊了些什么,不久后人群离去,妙兰和小卫一向关系很好,待两位贵主走后走后,守在殿外的小卫紧张地偷偷同阿融对视一眼,用口型道:“阿融姐姐,你可还好?妙兰说一会儿几位大人会来紫宸殿同王上议事,届时她会来替姐姐送护膝。” 小卫刚做完那个动作,下一刻便急匆匆看向另一处躬身:“奴才参见左相、威远将军、虞大人。” 公良涧、尉迟骑和虞子策经阿融身边路过,今日他们被王上宣来议事,看见台阶下的阿融皆惊惑不已。 阿融低垂着头,清亮眼底倔犟的神色却是让人难以忽视。公良涧温润的眼微顿,与尉迟骑对视一眼,语带同情道:“王上不是知道阿融姑娘的真实身份?这样做又是为何?” 尉迟骑摇摇头,不由沉声感叹:“王上的心思谁能完全琢磨透。” 虞子策眸带忧色,但无奈不能上前,他很愧疚。 也心疼融儿。 他对融儿的心思何曾变过?太子政变前他为保身,权宜之计下才出卖太子告知锺离荀融儿的下落,才被锺离荀追回囚禁宫中。 随前方二人进议事大殿,虞子策匆匆看了阿融一眼,他不会对融儿之事坐视不理。 几道人影自身边走过时阿融并未注意,双腿已然麻木,这双腿怕是要废了,她激怒了锺离荀心尖上的人,他总有一天是不是会一剑杀了她? 暗自沉思间,妙兰从围墙那边急匆匆走过来,见四周无人,赶忙扑到阿融身边准备扶着她起身:“阿融姐姐,都跪了一天了,王上的心也太狠了,妙兰先扶你起来站会儿,我偷偷给你讨了一对薄薄的棉护膝,藏在腿下一定察觉不到。” 小卫在远处看着阿融和妙兰二人高兴地笑了笑,不料他刚一侧头,便见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立在殿门口,是流云龙纹……王上! 他吓得直瞪台阶下的二人,希望她们注意到他的暗示,不料妙兰只顾着一味给阿融上护膝,王上走出殿门立了好一会儿,她们浑然不知所觉! “妙兰……”阿融一抬眼,陷入一对冷冷的眸中,她轻推妙兰,“妙兰!快放手!” “阿融姐姐?怎么了?”妙兰被阿融慌乱的声音唤得抬头,下一刻身体石化! 王上不是在议事!? 妙兰惶恐地双手合在腹前,伏地道:“王上,一切都是妙兰自作主张,王上责罚妙兰吧!” 锺离荀声线无丝毫起伏:“这个罪婢前日误闯孤的大婚之夜,罚她跪着已是轻罚,既然与她如此交好,你也去正殿处跪着吧。” 小卫诉道:“王上……” “你将她带下去。”锺离荀冷冷吩咐小卫,小卫眼睛在阿融和妙兰之间来回划动,最后怜悯地看了阿融一眼,拉着频频回头的妙兰离开了紫宸殿偏殿门前。 在场的另外三人听到锺离荀说阿融闯了王后与王上的大婚之夜时,皆是一惊。 阿融心底自责连累了妙兰,死死跪在地上只认锺离荀处罚,公良涧心中微微泛起波澜,他劝道:“不过一个宫婢的事,王上和微臣们的大事未议,还是解决朝事要紧。” “公良卿说得对,进去吧。”锺离荀表面上淡淡瞥了阿融一眼,心里却知若他不重重惩罚这个罪婢,玳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这场责罚她避免不了。 虞子策眸子深深,心底叹道,锺离荀如此欺你,他怎不心痛? 但他现在不能对抗锺离荀,所以,融儿,你一定要等我! 夜晚降临,暗暗的月光浮动,阿融以为又要撑着跪过一晚,突然,一青影来到身后将她扶起。 “融儿,别动,我背着你。” “子策……别管我了,要是他发现,你也会受到牵连!”妙兰今日便是,阿融挣扎,可是使不上一点力,只好嘴上劝他放弃。 虞子策语带心疼:“融儿,你别担心,王上去了王后的瑶华殿,今夜回不来。” “子策……谢谢你。”阿融心头一暖,子策又来救她,和幼年时一般,她安心许多。 虞子策温言:“傻丫头,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疗伤。” 随后他安排府中婢女流香换了衣裳装作阿融跪在原地。 深浓夜色中,荣采茵带着青荷自树后走出,望着跪在地上的流香轻笑:“青荷,派到瑶华殿的人可去了?” 青荷轻笑:“娘娘放心。” 偏殿的一间房中,虞子策拉起阿融的裤腿,用准备好的膏药细细为她涂抹。 阿融腿上的伤太重,青紫的瘀血和血口布满腿肉上,触目惊心。 虞子策看着揪心,为阿融擦药的时候用力很轻,她还是疼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融儿,你怎会误闯瑶华殿?”阿融一向做事谨慎,这次误闯王后寝殿之事实在难以相信。 阿融苦涩道:“子策,还是你愿意信我,那日我不过饮了酒误到瑶华殿门前,本未进去,是有人将我推了进去。” 虞子策俊眉微蹙:“有人推了你?融儿,你可看清是何人?” 阿融摇头,那人存心想害她,她猝不及防。 不愿再提这事,她叉开话岔儿:“子策,这段时日你可见过洛儿?” 锺离荀故意将她和洛儿分开以挟制折磨她,苦不堪言。 “洛儿在后宫,不过洛儿年幼,王上并未封妃。”虞子策思虑过后,还是说了实话。 怪不得!洛儿的一点风声也没有! 只是锺离荀将洛儿囚在后宫作何? 见阿融眉间忧愁,虞子策轻轻抬手,轻叹了口气,忽然伸出手臂环抱住她娇小的身体,柔声道:“融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将你和洛儿救出王宫的。” 男子淡淡的青竹体香萦绕在鼻翼,和年少时有些不一样,子策不再是以前的少年。 暖暖的体温传来,她没有反抱他也没有反抗他,她自私地贪恋这片刻的暖意,至少心中没有那么孤寂和落寞。 “融儿,你愿意和我成婚吗?”房中灯芯忽闪,虞子策的眼如温水荡漾,含着丝丝柔情蜜意。 “我……”阿融身体僵硬,儿时的记忆浮现出来,年少时懵懂的情意在那是确实令人贪恋,可此时听到他的心意,为什么她心中却不为所动? “融儿,我现在受王上赏识,在朝中为官,等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的时候,你嫁与我可好?” 其实他已知晓阿融的身世,也明白锺离荀将阿融困于宫中不过是想占有她。 锺离荀心思深沉,绝不是不是一般等闲之辈,要对付他将阿融带走绝不是易事,得慢慢来。 阿融欲挣扎推开虞子策:“子策,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虽然想逃出这个囚笼,可洛儿也在这儿,我现在只想好好护着洛儿。” 子策的神态含着对她的宠溺,可面对这样的情意,她却无法回应。 虞子策紧了紧手,欲言又止:“融儿,不要……” “虞大人?阿融姑娘?” 这时一道轻柔呼声在门口响起,是荣采茵在门口惊讶出声,一侧的锺离荀脸色阴晴不定…… 第六十一章 竟敢幽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阿融惊得猛然推开紧拥着着她的虞子策,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 “大人,奴婢……”流香被几个太监丢在地上,规规矩矩跪着紧张道。 流香心中愧疚,今夜随大人入王宫就是为了救阿融姑娘,都怪自己无用,没完成大人交给的任务。 虞子策看了眼流香,自知他安排的一切已暴露,脸色微微青白:“臣下见过王上。” 他心中一沉,锺离荀竟回来得如此之快,定是中他人之计,只是他暂时想不通会是谁。 锺离荀居高临下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虞卿,起来吧。” 荣采茵看了眼床边的阿融,走过去立在锺离荀身侧,她在等着锺离荀雷霆大怒。 “孤让你罚跪,你竟擅自回来,胆子是越发大了。”锺离荀狭长的眼角丝丝冷邪之气,却开口未谈她与虞子策幽会一事。 虞子策欲辩解:“王上,此事……” 欲加之罪,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只为洗脱子策的罪责,阿融抢过话头,眼神坚毅跪地道:“王上,是奴婢受不住,趁无人时溜了回来。” “哦?那个代替你的婢女也是你安排的?” 锺离荀眉间有隐隐怒气,她小小一奴婢妄想维护朝中官员,不自量力,真是为虞卿着想啊。 看了眼虞子策,压不下怒气,锺离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虞卿,那你给孤一个解释,为何与这奴婢独处一室,你身为尚书,孤将吏部的重任交给你,你也要顾忌你的名声,外男官员和宫中婢女私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孤执意处置的话,你们就是私通的罪名。” 荣采茵屏息揣测锺离荀的意思,火上浇油地好心接过话头:“王上,阿融姑娘的性子臣妾了解,其中怕有误会。” 谋计之人明摆是想捉奸,虞子策压下心中气愤,朗声道:“王上,其实……” “不,是阿融的一人错事,与虞大人无关,他只是路过这里。” 阿融又压下虞子策的话,坚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妙兰为了给她送护膝现在还在偏殿大门外跪着,子策也是为了救她才搅入这趟浑水的,她不能对不起他! “好,很好,你屡屡挑战孤的威仪。” 这个罪婢,犯了错不仅不接受责罚,还与官员勾搭! 她以为他是不知道她和虞子策自幼相识之事?若不是虞子策是个难得的人才,暂时大有用处,他也不会任他这般嚣张! 想起二人缠绵相拥的场景,锺离荀脸色极其难看,最后果然止不住怒气,这许多年的隐忍却被这个才到身边不过大半年之久的一个罪奴给攻破。 在虞子策、荣采茵和房外秋水、秋月、小卫等一群奴婢奴才们惊呆的神色下,锺离荀大步将阿融拖出房间,一路去了紫宸殿殿内丢在地上,寒声冷道:“孤亲自看着你,你别想再踏出这里一步。” 王上震怒,宫人们心惊,皆以为是阿融胆大妄为不服从王上的命令才致如此。 而虞子策和荣采茵却有各自的想法,虞子策冷着面被锺离荀请出了王宫,他深知锺离荀是因撞见他和心系于他的融儿幽才大发恼怒。 余全得了王上的令,躬身走过来对荣采茵恭敬笑道:“茵妃娘娘,王上明日要早朝,这便歇下了,吩咐娘娘也回芳露殿歇息。” “嗯,余公公不必送了。”荣采茵摆手,带着青荷离开紫宸殿。转过身的那刻眼里隐忍着翻滚的恼怒,心底恨意绵绵,她不知王上不仅没被处置阿融,还将她日日留着身边,王上就这样在意这个罪婢!? 夜深微凉,秋意深重。众人散去,紫宸殿也熄了灯。 接下来几日大殿外其他宫婢太监见这几日王后娘娘邀茵妃来紫宸殿不是送羹汤就是亲手做糕点给王上,都有些迷惑,王后娘娘和茵妃娘娘怎变得如此殷勤? 细细观察才知,她们是在留意王上的举动,不过王上只是和平日里一样,专心看奏章,提笔写字,殿中有余总管和秋水侍候,赫风侍卫也偶尔被王上指派去做事,也没见王上去理会阿融姑娘。 小卫为阿融姐姐捏了一把冷汗,妙兰时不时过来向他打探阿融姐姐的消息,听到阿融姐姐一直跪着,总是不开心,妙兰心情不佳他也跟着高兴不起来,还望王上早日解了阿融姐姐的跪罚才好。 后来玳玉和荣采茵慢慢觉得王上或许是真的冷淡了阿融,如此一想二人心中好受许多,便离开了紫宸殿,因王上政务繁忙,不再频繁过来。 阿融日日跪在紫宸殿旁的紫金香炉边,进去倒换薰香的秋月偷觑阿融,出来后便不高兴对秋水抱怨道:“姐姐,阿融跪了三日,她不就和虞大人独处一室,王上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秋月心中泛起醋意,她心中有王上,王上求娶王后,她以为他最宠爱的是王后。但这段时间看王上不对劲的举动,她知道根本不是!一向不拘小节的心思越发敏感起来,自从阿融来到王上身边,王上的心思便越来越难以摸透! “秋月,王上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透的,你怎么就是如此执迷不悟!?”秋水拉了不情不愿的秋月远远避开大殿训斥道,王宫人多口杂,她怎就不懂得收敛!?多少回让她少去王上那里伺候就是不听! 这几日阿融跪在殿内,王上不动声色,她却在这胡思乱想揣测王上之意,看来王上这些年太优待她。 秋水强行拉着秋月离开廊下:“以后你不用在紫宸殿伺候了。” 秋月告饶:“姐姐,我错了,我不敢再乱揣测王上的心思了,你让我留在紫宸殿吧……” 这时,余全从殿门外急匆匆过来,对秋水吩咐道:“秋水,右相、荣国公还有左相大人一干人等被王上召到太銮殿议事了,你赶快着手差人过去伺候着。” 秋水立马放开紧拉秋月的手道:“秋月,既然你答应了,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奉茶之事一向由你办着,带着你手下奉茶的人去太銮殿吧。” 第六十二章 论兵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午后一干大臣被王上召来太銮殿,听说是两日前边界来报,司马霍大将军和尉迟威远率一万精兵前去楚魏边境准备给骚扰边民的魏兵一击。 可东魏人久居九州北大漠,常年骑马训练,马食干草力壮,骑兵又生长于环境恶劣的大漠,体壮生猛,善骑术,再加之荒漠地势奇异,实在是久攻不下。现下驻扎的军队中粮仓食物快耗尽,将士也死伤不少,魏兵真是一劲敌。锺离荀心中冷哼,看来他小看了单于敖,他对萧融如此念念不忘,听说还派人去各国用她的画像搜罗容貌相似的美女,锺离荀眸中寒芒乍现。 公良涧公子翩翩又年轻得志位居左相之位,奉茶的宫婢偷偷瞧他一不留神将茶洒了,锺离荀本来就因朝事心烦,这宫婢赶上炮口了,被王上怒气冲天轰了出去,这段时日王上脾气越发不好了。 “王上勿心忧,公良定会想到良策。”阿融听左相大人又温着嗓子劝了许多,锺离荀为东魏和南楚边界的战事烦忧,好像是东魏大漠的骑兵如何生猛难伐。 荣世坤见锺离荀发火,看了眼一旁的右相左丘延,恭敬笑问道:“左相和微臣几人这几日苦于钻研对付东魏骑兵的法子,只是一时未想到什么上佳的良策,右相大人贵未两朝元老,但一直未进言,斗胆一问的想法。” 左丘延乃明太妃之母,从先王苍到王上历经两辈,可谓见过不少风雨,他捋了捋颇长的白胡,声音浑厚笑道:“王上,老臣也是有些束手无策啊,东魏是九州强国,一向是南楚的劲敌,老臣暂时也未想到什么上佳的法子,所以才未出言。” 荣世坤一听右相的口气,也不由一叹,旋即他脑光一现,便道:“王上多年与中晋保持结交友谊,不如去中晋请求调兵?” “不,荣国公此言差矣,”这时公良涧温言否决这个主意,他望着荣世坤缓缓道,“中晋虽与南楚保持友谊之交,但中晋这些年却是忌惮南楚的实力,只是在表面上虚与委蛇,王上也深知万俟仲的虚伪,中晋断不会派兵。” “不错,左相说的有理,王上前月虽率万军扫荡中晋流寇的叛乱,但也是为了为南楚立威,有利有弊,中晋怕是越发忌惮我们南楚,”左丘延点了点头,沉声道,“再者,南楚若是求他个中晋,只会暴露南楚的弱势,怎能彰显我南楚的威仪?” “可尉迟将军此刻被困边界……”荣国公听问烽火来报,尉迟骑乃南楚一员大将,切不可丧失了此等忠良之才啊。 “众卿所言都是孤所思虑的,且容孤再想想。”锺离荀坐在高椅上,眼底一派深沉。 他们商讨之时跪着的阿融无意拾起掉在地上的一张宣纸,白宣纸上用黑墨写了一行行字迹,她润眸一凛,字迹微潦草,可见是急报,而且她方才也无意听见几人的谈话。 脑袋糊浆里回忆起曾读过《三十一韬》、《新林兵法》,这些经久熟烂的兵书里自是没法,《阴舁子》似是记载有…… “孤允许你碰那张纸了吗?” 突然,锺离荀的一声怒喝吓得她手里的纸都抖到地上,这个男人!是要吓死她!? 众人一怔,才知水帘后有一人影。 公良涧却隐隐见阿融盯着那奏事纸张许久,温润眼眸染上好奇之色,他恭敬安抚锺离荀的怒火:“王上,公良看阿融姑娘许是识得这兵奏之事,多看了两眼,还望王上不要动怒。” 案前的锺离荀扫了一眼地上卑微低伏的阿融,语气冷淡:“她一个罪婢,怎可懂得这些?公良卿怕是误会了。” 荣国公取笑道:“王上说的是,一个小小宫婢怎会识字,更妄谈识兵法一说了。” 公良涧反驳:“荣国公此言有误,宫婢怎就不识字?荣国公未免有些一概论之。” “你……”公良涧几次拆他的话脚,荣世坤终是有些不快。 这时左丘延皱眉劝道:“罢了,你们不要再争,左右不过一个宫婢,不如让她上前前来一问,若能说出些什么也是好事一桩。”” 锺离荀未转头看水帘一眼,只淡淡命令道:“嗯,过来。” 阿融淡然笑了笑,走出水帘,在场之人又是一怔,这罪婢容貌实在太过惊人!左丘延倒是认出阿融是废太*变那日争抢的女子,由此眼神凛冽。 阿融对他们的眼光不以为意,只知锺离荀处处厌她已是习以为常,不由冷笑一声,重拾远处的纸,她不假思索说:“食不供给,贸市换之。穷追魏兵,多费劳力,久攻不下,难在地势,占地而待,方可破。” 阿融的话一语中的,众人震惊。 一个宫婢竟然懂得如此之多!? 前后转变真是让人大跌眼睛! 脾性温良的公良涧也忍不住连连激赏:“妙!妙啊!粮仓之事解决了,用兵又反其道而行之,的确是个好计法。快快将此计飞书传给司马和尉迟二人,定可获胜。” 锺离荀面带嘉赞之色,眼中也难掩赞赏,未料她竟懂兵法,欲嘉许一番,又忆起这罪婢前些日子气极了他。 生生吞下嘴边的话,语带讽刺:“你居然知道用兵之事,看来是孤小看瞧你。” 他总是喜欢羞辱中伤她,阿融心内苦笑,双手按地:“幼年时拜读过一些兵书,能为王上解忧,是奴婢之幸。” 公良涧眸子柔和,面容润和俊朗,唇边有着淡淡的笑意,果真是个翩翩如玉公子。 他含笑地看了犹是好奇的锺离荀一眼,通透地问出了王上想问的话:“那姑娘可读过哪些兵书呢?” 阿融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她想了想,也没多想地说:“嗯……《三十一韬》和《新林兵法》读过一些,都是九州的名将身后写的,主要记录了九州各大战史的利弊缺漏……那个《阴舁子》,是江湖之人的兵论,虽并非名将之作,但论法精妙……” 第六十三章 将功折罪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阿融说话时眸子亮晶晶,这神态颇有军师运筹帷幄的风采,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看着她的眸子越发深。 “确实如此,姑娘见识不凡。”荣世坤看了眼锺离荀,又看看阿融,也颇赞赏地笑了笑,心中惊奇,不由顺着公良涧的话再一问,“只不过你一介女子,怎会读习这些兵书之论?” 阿融这时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她怎能随意谈论兵法? 她现在的身份,更是不合适!锺离荀怕是也要斥责她不守规矩。 阿融立马打住了嘴,低下了头,恢复一副应有的奴婢模样,卑躬屈膝:“王上,大人,奴婢妄言了。” 锺离荀见她隐瞒未成,嗤笑毒舌道:“奴婢果然还是奴婢,读过些兵书又如何。” 阿融则被训斥得脸羞红,他到底要她如何,平日里不喜她忤逆他,她现在卑微低头不正合他的意思吗!? 公良涧看了二人的神色,王上明明颇欣赏阿融姑娘却嘴上不服软,但他分明见王上并未真正生气,而阿融姑娘因一时吐真言而苦恼。 他倒是有几分钦佩阿融姑娘的倔犟与才情,于是温笑一声,好心劝解道:“王上,阿融姑娘解了燃眉之急,不如停了她的责罚?” 高高在上的王上看了看阿融跪地的小巧身子,也有几日了,罚得也差不多了。 终是揉揉眉心大发善心放过了她:“嗯,起来吧,这次看在王后大婚是大喜之日以及左相的面上饶了你,日后若是再犯此等大错,定不轻饶,可听清了?” 阿融苦笑,她怎敢再犯?但是他把持着洛儿这一项,已然灭了她反抗的气焰。 欣然领恩道:“是,奴婢听清了,谢王上。” 阿融艰难扶着地面支起身,隐隐可见双膝处的衣裙被跪得磨破皮,还有丝丝血迹漫染出来,她双手规矩交叉放在身前,躬身慢慢步出太銮殿。 阿融走后,殿内有二人的想法此刻值得一提。 荣世坤因阿融精妙独到的论兵之言十分欣赏阿融,但他若是知晓阿融是她女儿最仇恨欲除之而后快之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左丘延则暗暗觉得不妙,他看出王上对这名奴婢不止有几分意思,一个奴婢而已,若是真封了妃,怕是有失王室体统。 殿外,妙兰一见阿融出来,狂喜上前扶住她:“阿融姐姐,王上可算解了你的罚了,担心死妙兰了。” 见妙兰可人的脸蛋上布满高兴之色,小卫也走到她们二人身边高兴道:“姐姐下次当差可要仔细些,别再惹王上生气了,王上自从登基性情越发冷沉霸道,姐姐可别再忤逆。” 和锺离荀解释是不管用,阿融只能向他们解释:“其实……大婚误闯之事是有人害我,那夜有人将我推进瑶华殿的。” “什么?”小卫瞪眼看着同样惊惑的妙兰。 妙兰搜索那夜的记忆,但以她这个脑袋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那姐姐可知道是谁害你?” 阿融摇头:“不知,我喝醉了,那人早就有心害我,动作极快,我怎会知道?” “你说有人害你?可笑。”这时秋月端着几盏茶出现在太銮殿门口,她准备为王上和大臣们送茶,前脚刚一过来便听见他们在此议论王上大婚之夜的事。 “阿融,你和我们同为一个奴婢,有谁会害你?怎么不见她们来害我们?可见是你自己做了错事,”秋月傲气冷哼一声,讽刺道,“你以为王上是殿下时宠幸过你一阵子,你就以为你是主子了?你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更何况王上并不待见你。” 秋月的话太难听,妙兰被她激得大怒喝道:“秋月姐姐妙兰一向以为你是个黑白分明、正直的人,不料你却说出如此恶毒之话!” 小卫见她们二人争吵,忙劝道:“你们不要吵了,若被王上发现,我们都会被罚的。” “我看你才是,以前我被她可怜的表现迷惑,很是同情她,现在才知道她是别有用心,这样虚伪的人我为何不能说!?”秋月接着冷脸大喝,误闯王上大婚夜之事本来她还高兴阿融扰乱了那个王后与王上同房,但王上只是小小惩戒她,还将她日日放在跟前,如今又说谁害她?分明就是她故意为之!好亲近王上。 秋水和余全从宫殿外的走廊那边过来,低斥道:“秋月,住口!” 和秋水寻了秋月一路,余全脸色也不好看:“你们在吵什么?秋月你怎么还在这里?王上和几位大臣还在等着用茶,快进殿侍奉!” “姐姐,余总管……”秋月自知理亏,冷冷看了阿融和妙兰一眼,才径自快速进了太銮殿。 秋水见阿融被王上放出来,便好心让妙兰扶她去歇息,想起不省心的秋月,暗自叹了口气,便同余全一块进了殿。 眼看快到用晚膳的时辰,被王上召来议事的几员大臣出了王宫,王后和茵妃相携至太銮殿来陪王上用晚膳,她们早就打听到王上这段时日忙于公务,晚饭时常草草应付,锺离荀在案前提笔写奏折,余全是王上亲选的太监太监,有眼力见含笑提醒王上:“王上,该是用晚膳的时辰,王后娘娘和茵妃娘娘来了。” 锺离荀放下笔,点了点头,余全道:“奴才这就下去准备晚膳。” 膳后,宫人们毕恭毕敬将两位娘娘迎出了殿,荣采茵在殿外的台阶下似是随意问余全:“余公公,前些日子见王上将阿融放在眼前罚跪,今日怎未见着?莫不是王上轻易饶了她?” 荣采茵心思细腻,留意到阿融已未罚跪,就知王上放过了她,荣采茵的话是说给王后听的,玳玉有些不快道:“王上答应本宫要好好惩罚那个宫婢,怎就轻易放过了?” 余全难为,便如实答:“阿融姑娘解了王上用兵的一大难题,算是将功折罪,王上便免了她的责罚。” 二人听后一怔,将功折罪? 带余全走后,荣采茵在玳玉一侧陪侍,出了太銮殿的宫巷,玳玉便止不住怒气:“茵妹妹,这个阿融真不简单,虽然王上后来召幸了本宫,但那也真是奇耻大辱。” 荣采茵见玳玉恼怒,却是柔笑道:“妹妹心知姐姐不快,已经想好了对策,姐姐可愿一听?” 玳玉看了她一眼:“什么对策?” “再过一月便是宫里梅花初开之月,王上那般思念母妃先琉妃,也是现在追封的太后娘娘,姐姐可提议办个梅花赏会,王上定然同意,但,”荣采茵在玳玉迷惑的眼神下,一笑,“若是在故去太后的梅林发生什么不好的大事,王上会作何打算?” 玳玉思索片刻,旋即也是一笑:“不愧是在王上身边多年侍候的人,茵妹妹果然心思敏智。” 第六十四章 踏雪赏梅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转眼已到岁末,天降鹅毛大雪,整个楚王宫一片雪白。 雪深陷脚,寒风刮得脸疼,陆陆续续有新进宫女太监顶着寒风入了宫,宫人们闲言碎语着,朝中官员们使劲儿将女儿往王宫里塞,王上这一月新纳许多妃子,宫中人手不够只好新进。 王上对旧人也不亏待,茵妃依旧得宠,不过最宠爱的还是王后娘娘,现下年末之际,王上听王后提议先太后所移的红梅正盛,期盼与众妃重朝臣一赏红梅盛景,王上欣然赞同,便延请明太妃、王亲贵族、各宫嫔妃来赏梅。 在这忙碌的当口儿,秋水忙着派宫婢修剪梅花林的花枝,然秋月执意不愿去赏梅会服侍后妃,秋水越发感叹这妹妹的脾性,阿融听秋月说的那些话,也渐渐看出秋月一直心系锺离荀,不再正面与秋月争执。 秋水无奈,只好拉走心情不佳在紫宸殿赖着拨炭不去侍候的秋月去梅林,阿融解了禁足,爱凑热闹的妙兰便早早撺掇她去了。 宫里人说这明太妃前朝时久居深宫,并不得宠,曾扶养过锺离荀一段日子,王上念旧,一继位追封生母琉妃为太后之后,便封她为太妃。 明太妃为当朝元老右相左丘延之妹,右相助王上继位有功,如今可谓满门荣光。 “确是盛景啊,看到这些梅花,哀家想起王上的生母太后,也就是先王的琉妃,王上有心了。玳玉,王上看中你如同当年先王看中琉妃,不过你比琉妃有福气,若是继柔付人之后为王上再填子嗣便是再好不过。” 众人最前边儿正在说话的清雅中年妇人便是明太妃,明太妃向来简朴,衣饰不好奢华。 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的玳玉王后威仪十足,明太妃很会说话,她温柔一笑,端庄含羞道:“明母妃的话,玳玉记下了。” 听到子嗣一事,柔付人先怀上她心里自是有些酸楚,不过想着日后肯定能怀上王上的孩子,该是很欢喜的事,现下虽还未怀上,心中却有点点期许。 王上这段时日常来瑶华殿宠幸于她,她欣喜得气色精神也比往日好些。 这时茵妃很是时候地在侧口出吉言,行礼道:“王后娘娘定能心诚所愿,早日为王上诞下王嗣!” 在这红梅新盛吉日,众妃和王眷百官齐齐贺道:“愿早日为王上诞下王嗣!” 明太妃欣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欣赏枝头艳美红梅。 皑皑白雪,红梅傲雪,微微凛冽的寒风中,星星点点的骨朵小花缀满枝头,花影袅袅娜娜,暗香浮动,众人纷纷赞不绝口,这先王后留下的红梅被王上精心养着,更胜往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此景,当年琉妃美丽的容颜,多少人难以企及,先王如此宠爱她,却也逃不过湘仪的谋杀,她亦是被湘仪所害,只不过她不得王上宠爱,比琉妃幸运一些,留了一命。 众人齐呼,阿融只远远瞧见前头王后和常宁公主以及茵妃立侍明太妃左右,站在后边儿,丽妃李尚妗、元妃赵若嫣和秦嫔正在攀谈,阿融本不想去听,可那些话还是如毒舌般传入耳中。 丽妃李氏语气憎恶:“看来本宫小看那个柔付人了,和我们一同入了宫,左右王上不过宠幸她一两次,竟才一月就怀上了。” 正得宠的丽妃容貌娇艳,姿色在宫中数一数二,恃宠而骄说话也不注意分寸。 和她一同入宫的秦嫔秦氏最与丽妃交好,李氏性子没个遮掩,着急上火了秦氏却总爱在一旁煽风点火,秦嫔偷偷瞥了眼跟在明太妃身后柳凝烟,也就是柔付人,用帕子掩嘴对丽妃说:“早就打探过了,她母亲就是个小官员的妾室,还不是跟她母亲一样是个下贱胚子,容易生养子嗣,王上一碰就怀上,妗姐姐,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柔付人出身不好,往日比她还不得宠,一怀上身孕明太妃连带也看重她,秦氏自然不快。 秦氏小心谨慎,后面那些话阿融自是没让她听到,锺离荀封妃一个接一个,就算听到她也只是习以为常,已然变得麻木。 她依旧被锺离荀在紫宸殿监禁着,偶尔才能出来活动,洛儿更是一面也见不到,她不会妄想他是看中了她,她知晓他只是不想放过她罢了。 不过,她依旧想不通,他已得到王后和那么多佳人,就算她得罪过他,是不是也差不多了清了?为何还要夺去她的自由折磨她? 阿融沉思间,只听丽妃高了嗓音咬牙切齿道:“秦妹妹所言极是,论美貌我们均在她其上,她个平庸的贱胚子也配!?” “丽妃姐姐,秦嫔姐姐,”元妃李若嫣在一边听到二人一番不得体的话,好心提醒,“还是不要议论柔付人了,一会儿王上便要到,若是听到,该会训斥我们。” 李若嫣性情柔和,不爱争宠,和众嫔妃都合得来。 “元妃妹妹,还是你性子好啊,怪不得王上对你不错。”丽妃还有火气,听了李若嫣的话语气也不见好,带着一些讥讽之意,李若嫣娇美的脸上并没有不高兴,只当玩笑似得笑了笑,一旁的秦嫔也只好闭口不语了。 “啊!——” 一声恐惧惊喊冲破梅林的和谐之景。 “大胆!明太妃在此,竟敢大呼小叫!”玳玉身侧的令翎见左侧一名小宫女吓得坐在地上一惊一乍,代王后怒斥道。 小宫女结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是、是那里有个红色的人影,着实可怕,奴婢才一时失言,请明太妃、王后娘娘饶命!” “红影?”吕嬷嬷望那方向一看也觉得不对劲,扶着明太妃恭敬道,“太妃,老奴看那处却是站着个人。” 明太妃微皱眉吩咐:“何人搬神弄鬼扰乱王上的梅林?速去将那人带过来。” 站在后头的秦嫔问派去查看前头情况的贴身宫女宝岚道:“宝岚,可前面发生了何事?” 丽妃也颇好奇,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只听宝岚恭敬道:“娘娘,是明太妃抓住了一个误闯梅林的小宫女。” “宫女怎会误闯?”李若嫣也不由迷惑,宫女再不懂规矩也不会闯这般盛大的赏梅会,不远处的阿融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第六十五章 惊现梅中美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吕嬷嬷代太妃的意思喝问:“前面是何人!?” 梅树间的红影站起来晃了晃,天地一片雪白,那红影在雪地里显眼得很,只听一道哑着嗓子微弱的声音:“我……这是哪儿?” 那一声入耳。 洛儿!? 阿融闻声,大惊,拨开几个宫婢只见红白之景中洛儿着一件红梅舞衣……迷茫地站在乱天飞舞的红梅花下。 “红梅霓裳舞衣!?”在众人各色目光之下,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惊惧大喊……霓裳红梅……琉妃之衣……待所有人再去仔细瞧洛儿身上的衣服时,皆惊怔住了,王上一直珍藏的琉妃旧物怎会在这个少女身上!? “王上驾到!”这时余公公高声喊道,锺离荀在人群簇拥中走过来。 明太妃脸上惊异之色难掩,见锺离荀到来,稳声道:“王上来的正好,你快看看这个女子身上的衣服。” 一月之久,锺离荀一袭绛黑华袍,紫带深靴,再见时他风姿依旧,洛儿被太监押住,阿融心急不已,洛儿年幼无知被人陷害,不知锺离荀会如何发怒。 “红梅霓裳,”锺离荀拧眉,“谁将这件舞衣拿出来的?” 余全急急伏地回道:“王上,奴才一直派人保管得好好的,这女子……实在是蹊跷啊。” 雪地中洛儿小脸迷茫,面容却坚毅,洛儿和阿融长得并不相像,可这神态却酷似阿融……红梅红衣相辉映,居然让这么个十五岁的少女惊为天人之姿,所有看着洛儿的人眼中迸发着各异的眼光。 锺离荀眼神深不见底,他知晓被他囚在后宫的萧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还穿着母妃最爱的舞衣,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众人见王上眼神深深走过去,阿融看着心惊,几欲冲过去,可锺离荀只是扶起洛儿:“美人配美衣,既然如此有缘,孤便封你为梅妃。” 梅妃!? 听罢,诸人震惊,太出人意料,这少女年龄颇小,虽说容貌不错,但也不是绝色。 况且,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宫女…… 阿融的心抑不住巨痛,手指深陷入衣裙,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 玳玉忍着怒气劝道:“这个宫女身份实在太过卑微,王上冒然封妃怕是不妥。” 在场大半之人皆赞同王后的话,一跃封妃实在没有先例。 明太妃身为长辈,她也应劝诫:“王上,王后所说在理,这样不合规矩。” 右相最重传统,也劝道:“老臣也觉得小小一宫女猛然封妃,是乱了后宫的规矩。” “明母妃,孤实在喜欢这个宫女,礼数之事总有变通,不必拘泥,若王后和右相还是不满意,孤赐给她一个尊贵身份便是。” 锺离荀温柔拉着发怔的洛儿,众人都不敢在进言,这时没料到冒出来个婢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只见阿融攥着拳重重磕头:“王上,求你放过洛儿吧!” “姐姐!”阿融听到洛儿的喊叫心中苦痛,不管锺离荀做什么她都不会忤逆的,可她唯一心愿只是好好护好洛儿他都不肯。妙兰见到阿融冲上前,心急如焚地也同她一起跪在锺离荀面前。 见阿融的面容,在场之人大惊,一个小小宫婢竟这般绝色……她还竟敢阻止王上封妃,太大胆了。前面的明太妃眉头微蹙,荀儿的后宫怎么藏着这么多来路不明的人,看来她以后要多多告诫劝导,荀儿身为南楚王上,应有约束,他有职责在身。 “孤封赏妃嫔合适轮到小小一个奴婢插嘴的份,”锺离荀瞧见阿融苍白失色的脸,心中冷笑,不耐地吩咐,“赫风、余全,把她带走。”不知为何,看到她慌张在意,他心中甚是高兴。 锺离荀不再看阿融,执起洛儿的手淡淡对所有在场之人说:“梅妃甚得我心,即日起入住金露殿。” 说罢拉着频频回头看阿融的洛儿离去,洛儿心中百感交集,姐姐不知道她的心思,王上封她为妃其实她是欣喜的,这段时日王上将她困在王宫,但不知为何,与王上相处这许久,她发现自己已迷恋上了这个姐姐恨着的君王。 锺离荀走后,玳玉和荣采茵隐着怒意盯着地上的阿融,她们早知刚才那个被王上一直藏着掖着的宫女是阿融之妹,本想安排这次红梅霓裳舞衣一事除去这少女,没想到居然让她姐妹俩都得逞了!她们姐妹俩果真不可小觑。 丽妃、秦嫔则目瞪口呆,那个意外承宠的少女是这个妄图插手王上封妃之事奴婢的妹妹,前前后后的事情太让人匪夷所思。 王上获新宠,嫔妃们再有妒气也无可奈何,梅林自然也无心去赏,玳玉送明太妃回宫,众人渐渐散去。 “阿融姑娘,请吧。”余公公余全抬手搀扶阿融起身,准备和赫风大人一起送她回太銮殿。虞子策却在众人走后道:“余公公,赫风大人,可否与阿融姑娘借一步说话。” “这……”余全征询赫风之意后恭敬应道:“还望余大人快些。”王上早吩咐过少让虞大人接近阿融姑娘。 “多谢余公公。”虞子策在梅树下问阿融:“融儿,莫要和王上硬来,先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 洛儿封妃后锺离荀妙日日宿在金露殿,拨了众多宫女太监去服侍洛儿,有宫女常常见到王上金露殿笑语不断。 明太妃劝王上要雨露均沾,王上便去了元妃处,往日冷清的元妃也跟着承宠,后宫嫔妃心中嫉恨不已,一个新晋的嫔妃和一贯冷清的元妃也能这么受宠爱!?王上是故意要打她们的脸吗? 时不时有宫女太监被主子心情不佳时重罚的消息,嫔妃们也打心里佩服这些个日子王后这么沉得住起,不过往日淡静的王后更闭门不出了。 阿融一直以为锺离荀心中最要紧的是玳玉,如今为何对洛儿,还有元妃……可无论是玳玉还是洛儿、赵若嫣,锺离荀总能让她的心溃不成军。妙兰宽慰阿融,子策的规劝之话她也是半分没听进去。 第六十六章 独宠梅妃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紫宸殿白糊糊的窗纸上投射出一抹倩影,宫女们急急切切将一梳洗打扮好的女子送进殿内,高高兴兴将她扶到床榻上坐下,等待王上的到来。 殿内置了几个炭炉,并不觉冷,萧洛一件鹅淡黄轻纱流烟裙裹身,薄如蝉翼,勾勒出少女迷人的身姿,少女未经人事,但心中又有期许,便脸颊生晕,娇羞动人。 “王上驾到!”余公公自殿外宣道。 菱秀欢喜道:“奴婢参见王上,娘娘已经在殿内安置好了。” “嗯,秋水,你跟孤进来。”锺离荀面色不咸不淡,摆手让秋水跟随入紫宸殿。 菱秀一听王上要带贴身婢女进去,脱口而出:“王上,娘娘便可服侍您了,何必劳烦秋水姐姐?” 锺离荀头也不回,边走便淡淡道:“梅妃头一次服侍,怕不太懂得怎么服侍,秋水一向伺候惯了孤,无妨。” 见王上执意如此,菱秀觉得娘娘头一次侍寝有他人在一侧,总觉得不妥,正欲在劝解一番,不料余全有些不耐烦道:“不要再多言,王上自有王上的道理。” 菱秀追着王上问话着实不讲规矩了些,不过余全这么一说,菱秀转念一想,左右今夜是自家娘娘侍寝,看今日金露殿王上送了娘娘一堆绫罗绸缎、珠宝翠玉,可见王上喜欢娘娘,娘娘被破例一封为妃,日后定盛宠不衰。 如此一想,她便识趣地讨好笑道:“是,多谢余公公指点。” 菱秀闭了嘴,余全道:“得了,在外边好好守着吧,夜里王上和娘娘有什么吩咐,可不能懈怠。” 余全去巡视紫宸殿的值守班职,远远地,只见紫宸殿内亮堂堂的。 “洛儿见过王上。”萧洛一见锺离荀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锺离荀温柔一笑:“不必拘礼。” 接着,他径自走到水画屏风边张开手臂,示意更衣,萧洛这时才看见跟着进来的秋水。 王上不让她更衣!? 萧洛迷惑道:“王上,洛儿可以服侍你更衣。” 烛光摇动,火星爆裂,只见那个男人脸上挂着温柔无害的笑,但隐隐见神色却是淡淡道:“无事,孤习惯秋水更衣了。” 秋水知晓王上其实是不想萧洛亲近,但也不太理解王上既然封了梅妃却如此,熟练为锺离荀换好睡袍自觉退了出去。 见秋水离去,萧洛也未多想,只盼与锺离荀亲近,她缓缓走到他修长的身影边,甜甜一笑道:“王上,我们安置吧。” “嗯,”锺离荀亲热地搂着笑洛的腰身,少女容貌美丽,衣衫单薄,他眼底暗了一下,遂低低一笑,“梅妃今夜甚是好看。” 揽着萧洛上了床榻,锺离荀平躺下来,却丢下猝不及防一句:“孤累了,梅妃陪着孤早点歇息。” 什么!? 萧洛小脸不解,今夜王上应当宠幸她才对,虽然她只有十四岁,但已经到了可以行人事的年岁,何况,她喜欢王上。 只是她如何说得出口? 难以启齿:“王上,今夜……” 锺离荀的声音带了点睡意:“孤说了,累了,梅妃可是不愿陪孤歇息?” 萧洛听见锺离荀困倦的嗓音,连忙解释:“不,洛儿不是这个意思……” 锺离荀低低赞道:“嗯,梅妃性子温柔,孤很喜欢。” 萧洛久久无法如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王上明明喜欢她将她封为妃,却为何有不与她圆房? 紫宸殿外寒风微卷,偏殿的格窗打开,一人倚在窗边静静看着漆黑的夜色,看着的方向却是正殿之处。 妙兰拿了见绒毛披风搭在阿融的肩上,担心道:“阿融姐姐,不早了,你怎么还开着窗呢,小心着凉了。” 阿融在想洛儿的事,直到肩上传来衣物的压重感她才回过神来:“妙兰,我在担心洛儿,王上毫无征兆地封她为妃,今夜又被召到紫宸殿侍寝。” 妙兰却有些高兴:“姐姐,听说王上很喜欢梅妃,梅妃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的,梅妃又是姐姐的妹妹,说不定日后还能帮姐姐呢。” 阿融听到妙兰的话一怔,王上很喜欢梅妃…… 锺离荀很喜欢洛儿…… 锺离荀不是最爱王后? 而洛儿,今日竟未反抗! “罢了,不想了,我们歇息吧。”阿融难过的似乎只是那个男人心中究竟爱谁,无论是洛儿还是王后,她貌似都高兴不起来。 天色放晴,无雪后的天空在冬阳的照耀下少了些灰蒙蒙的色泽,冬日的日光微暖,白日过后便是淡淡月光。 半月后临近除夕,王宫中提前预备好了除夕年夜的事宜,处处张灯结彩,朝阳殿内宴席热闹,气氛愉悦。明太妃坐在锺离荀右上座,右下之座皆是王公之家眷了,左上座是王后,王后之下则是近日最得宠的洛儿,再下是颇得宠的元妃。 这个元妃,得宠却是令人意外,宫人们闲聊时道,元妃一向性子寡淡,无欲争宠,王上这次宠幸她不过是因了明太妃的劝诫,希望王上雨露均沾,王上这才宠幸了元妃,向来元妃只是个陪衬,不过丽妃等人嫉恨王上独宠梅妃之余却还是免不了嫉妒元妃,李若嫣在席上却是端端坐着神态自若,温柔淡然。 梅妃新宠有王上眷顾,许多人殷勤地给她敬酒,众妃也不知梅妃是装傻还是恃宠傲娇,她来者不拒。众妃只见王上温柔似水的目光时不时对上梅妃,也难怪梅妃那么不顾忌,心下都生起恼怒之意。 王上真是独宠梅妃,哪里还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沉浸在君王宠爱中的洛儿小脸挂着幸福笑意,席间高兴笑着坐在锺离荀一旁,时不时同他说几句话,看得一众妃嫔眼热。 失宠许久的玳玉隐着心内的百般不快,不看锺离荀一眼,只同明太妃闲聊着。 荣采茵皆是如此,每每这个时候本该侍候的秋月也避得远远的,这一切阿融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冰凉,深觉君王多情却薄凉,凡是心系他的女子都免不了一番心伤。 第六十七章 除夕夜宴捉奸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臣妾身体不适,想下去歇息。” 王上与梅妃高兴交谈之际,元妃缓缓起身,捏着丝帕躬身对王上行了一礼。 众人皆觥筹交错,王上允了她,并叮嘱她好好歇息,赵若嫣一直记得宴席前一个侍卫说子策哥哥约后花园相见的传话,定是无错,她对子策哥哥的情意鲜有人知道,其实她本来就不愿嫁与王上来宫中为妃,她心许的一直是曾经华安寺中相识子策哥哥。 没有人察觉到元妃的离席,王上为元府夹了块鹿肉:“洛儿,你尝尝这新猎的贡鹿肉,味道甚是鲜美柔嫩。” “洛儿谢王上。”萧洛知道除了不能言说的侍寝之事,王上其他地方待她是极好的,众妃艳羡的恩宠对她不过是唾手可得。 “明母妃也尝尝,孤特意为明母妃做了一份清淡可口的。”锺离荀也十分有孝心地劝明太妃吃些补身子的鹿肉,知晓明太妃一向口味朴素不喜食肉,便派膳房的人做了清淡的。 明太妃看了眼洛儿,但神态未变,吕嬷嬷为她夹了一小块鹿肉放在碗中,她小小咬了几口,对锺离荀亲和笑了笑:“好,王上有心了。” 王宫的年夜饭做得精致可口,众人吃得开心,李若嫣却觉得宫里的除夕与家里很是不同,王宫虽热闹,但不比家里自在,她早就想离席出去透透气了,这段时间王上宠她也只是个为梅妃遮挡的幌子,自从她封妃入了往前,她和子策哥哥许久未见,她早就盼单独见见子策哥哥和他说说话,终于忍到宴席中途,便装作身体不适向王上告辞退更衣。 宴席下半场歌舞升平,阿融不愿再见正座上一对璧人相拥相爱柔情蜜意,咽下心中苦涩也趁忙碌之际退出大殿,最后一眼正好瞧见锺离荀搂抱着洛儿坐到他身旁。 夜色渐浓,因晚上无人赏花,花园安置的灯并不多,是以光亮并不大,阿融从朝阳殿出来之际走到了花园,提着把琉璃纸灯,往紫宸殿的方向走。 才走了几布,却突闻一阵悉悉卒卒的的脚步声,这声音细细碎碎,可见脚步凌乱,阿融不由迷惑停了下来。 刚一转头,便见一道女子的身影站在石子小路旁,正朝她颇是焦急地慌慌张张走过来。 也不知遇到何事,那宫婢急匆匆走来差点迎面撞上路经后花园的阿融,她似乎惊恐不已,也未看清眼前是谁就瞪着眼指了指旁侧一个几欲废弃的宫殿:“有……有人啊……元妃娘娘……她……” 阿融认出是丽妃大婢女菁儿,她似是故意高声喊叫,话未尽又惊吓似的逃了。 阿融奇惑不已,菁儿怎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丽妃一向爱惹事生非,会不会又在私下害人?如此一想,阿融便缓缓提步往那干枯高树后的宫殿走去了。 “子策哥哥~若、若嫣一直倾心你啊,”赵若嫣媚软的嗓音如同吃了蜜那般甜,再无一丝白日里的端庄持重,阿融听到“子策哥哥”时惊怔住了,再细细听,“子策哥哥,你、你喜欢若嫣这样吗?若嫣这样美吗?” 废弃的宫殿内并未点灯,此时殿外的月光淡淡,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殿内的二人才得以肆意释放真性情。 一向温柔安静的赵若嫣此时却语勾魂,语调断断续续,颇有缠绵悱恻之意。 虞子策并未说话,但空气中有男女混合着的喘息之音,阿融猜出结果时脸上既红又惊,脑子霎那间如被一道惊雷劈住,原来赵若嫣心许子策! 可这段时日锺离荀不是宠幸她!?况且她是锺离荀的嫔妃,莫非子策和元妃是遭人陷计?阿融是知道子策对她的心意的,但子策这番与元妃坦诚相待她却未半分心色涩,不去过多打理这些思绪,眼下之际是她该如何帮到他们? 菁儿方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撞见,路经后花园的宫女太监不少,偏巧被不在席伺候的菁儿撞见,万一菁儿禀告丽妃或是再有人撞到,子策和元妃通奸罪名怕是坐实了,万辩也洗脱不了! “王上,你这么不信臣妾,前去看看便知,尚妗怎会敢捏造这样的谎话……”不远处迎面而来一群人,丽妃这么快就带着锺离荀来了。 阿融担忧之时,不愿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她心下心急,看来陷害子策和元妃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丽妃,她们是准备捉奸了。 为救子策只能这样了!情急之下阿融首先推开门冲进了殿,然后轻手轻脚关上殿门,跑到破旧的床榻边用衣服堵住衣不蔽体哼哼唧唧的赵若嫣的嘴,将她推到床下,然后剥下自己半边衣裳躺到子策身边。 眼瞥见床上一块血迹,下一刻,惊住了…… 落红…… 锺离荀不是宠幸元妃?可是为何竟未碰赵若嫣? 阿融的心有些乱。 一道道颇急的脚步声在殿外一声声敲打,和这冬夜里凛冽的寒风一同轻轻卷入耳,阿融孤掷一注,抱着半分的希望。 殿门被推开,殿外的枯树被风吹得细细的声响都听得见。 “把门撞破!”丽妃命人砸门,巨大的响声,阿融心思全乱。 一群人走进来。 一道叫喊声破空入耳:“姐姐!子策哥哥!?怎么是你们!?” 看清榻上一对偷情鸳鸯时,洛儿大眼惊瞪脱口而出惊呼。 方才丽妃跑到朝阳殿宴席上私下告知自己的贴身婢女菁儿误撞见元妃与人通奸,王上便脸色不好地向明太妃请辞,带着她们一同来查看,可奸夫奸妇为何是……姐姐!? 锺离荀眼中杀意和怒气波动,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十分骇人。 丽妃和秦嫔则惊呆懵住了,而后是憎愤,这一切都是她们安排的! 本想着梅妃不好下手,元妃自己送上门,打算陷计让元妃失宠解解心头之恨,可好不容易安排的这出戏,元妃怎么换成了这个奴婢!? 二人恨恨瞪着阿融,好不容易编排的一场好戏泡汤了,她们恨不得将这奴婢拉出去处死! 第六十八章 担下私通罪名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众人的屏息声凝在这一刻。 锺离荀、洛儿和丽妃、秦嫔等人破门而入时,阿融手脚冰凉,心死如灰。 各色的目光齐刷刷刺到她那张绝美的脸上,特别有一人,那眼神如冰凌刺芒扎得她心里生疼。 床榻凌乱,美人春光乍泄。 阿融咬着牙关,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子策和一个奴婢通奸总比一介妃嫔罪名轻得多,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无辜的子策,这是她欠子策的,从幼年到现在,她欠子策太多。 至于她……暗自裂开一抹苦笑。 “大胆奴婢!居然敢和宫外男子私通!”阿融不敢看锺离荀的脸,丽妃谋计未成,怒喝一声,转而对锺离荀恨恨说,“王上,宫婢私通外男者应行刑五十大板,赶出宫去!” 话一出,在场之人只见王上的脸越发铁青,丽妃本是言说私通之人是元妃,气恼训斥了这宫婢后转面一看王上的脸色,却被吓得不敢再言语。 萧洛瞧锺离荀脸色不好,再难过地看了看床榻上跪着的阿融,心下却是有些释然,她就知道宫中传姐姐与王上之事不可全信,姐姐心里是有子策哥哥的,成全了姐姐再好不过,于是靠近锺离荀低低拉着他的袖角软声求道:“王上,你饶了姐姐吧,子策哥哥和姐姐青梅竹马本就有情,不如成全他们可好?” 锺离荀未语,只是一味冷气丝丝看着那破旧的床榻二人。 众人都摸不透君心,与锺离荀并列而站的玳玉手指暗暗绞紧了绢帕,王上未言,她也不好冒然插嘴,一侧的荣采茵亦是如此,对于梅妃她们还没来得及下手 ,元妃对她们来说不算要紧的,是以今夜污蔑元妃私通这出戏与她们不相干,但看宴席上丽妃信誓旦旦以及现下心虚样子,想想就知道定与她有关。 但,为何是她!? 这段时日王上几乎不怎么搭理阿融,一味独宠梅妃,她们几乎都快忘了她,这除夕夜捉奸的一出好戏若是演得好倒是一桩好事,不过王上的神色让她们既迷惑又有些惊慌。 王上的脸隐在漆黑夜色里,阴沉可怕,甚至是恼怒滔天。 宫人们有些想不通,丽妃娘娘原本举报元妃娘娘私通,但怎会变成另一人? 在这上好的日子出了这样秽乱宫闱的事的确不该,但不过是一小小宫婢,处置了便是,王上竟如此生气!? 丽妃、秦嫔等人神色各异,心里免不了隐隐惊怕和心虚,方才宴席上禀告元妃私通之时王上只是薄怒之气,如今见到这个宫婢这番场景却怒气大盛…… “还不滚下来。” 冷得不能再冷的一句话,一若这寒冬般冰寒。 听罢阿融身子震颤,咬着牙用衣服胡乱裹住身子跪到锺离荀面前,床榻上露出处子之血。 锺离荀也未责怪丽妃污蔑元妃之事,让人将虞子策抬下床:“余全,将虞卿抬下来。”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桶冷水淋在二人身上,这冬末天气这样寒,冷水泼到二人身上岂能受得住? 人人裹紧了衣物,唯有这两人衣衫单薄湿透。 萧洛惊呼:“姐姐……” 她不知所措,一边是姐姐,一边是心爱的君王。 锺离荀冰寒的狭长眼眸扫向阿融,瞥眼却问虞子策:“虞卿,今日作出这等败坏宫廷之事你可认?” *被冷水浇灭后的虞子策一双眼猩红,心中顿感耻辱,双手撑地道:“回王上,是有人陷害臣下和阿融姑娘。” 他被人种下媚药,迷糊间一女子在他身上周旋却无力抵抗,清醒就见眼前这一幕,心里是既喜有忧,喜是他和融儿竟……圆了房?忧则是融儿和他定是被人陷害,这样自处有些不堪。 “陷害?”丽妃扭着身子上前一步插嘴,冷笑一声,“虞大人可有证据?王上、王后娘娘、本宫等人可是十几双眼睛看着。” 李尚妗见锺离荀对二人所为怒不可抑,她也有了底气,她倒要看看堂堂一朝廷官员和这贱婢怎么收场,谁让他们坏了她的计谋! 虞子策抬头看了丽妃一眼,清俊之眸闪过一丝怀疑。 “看什么看,难道本宫说错了?”丽妃被虞子策的一眼看得心虚,狠狠瞪着他道。 “臣……”虞子策原本打算辩解,一道清脆的嗓音快速打断了他。 这件事已无法推脱,阿融狠下心冲到锺离荀脚下,她最不愿求眼前这个男人,但还是求道:“王上,是奴婢心许虞大人,实在没有虞大人和奴婢通奸一说,还望王上责罚奴婢。” 洛儿的话让锺离荀的脸更阴沉,好个青梅竹马…… 看到阿融衣衫不整和虞子策抱在一起那一刻他就瞬时怒火中烧,若不是虞子策还有利用价值,他几番和这个罪婢牵扯,他早就除了他。 “融儿……”虞子策动容,融儿说倾心于她,他趁机恳求锺离荀,“王上,不如成全微臣和阿融姑娘!” “王上,虽他们今日之事有坏宫规,责罚还是不能免的,但虞大人为朝廷效力,将这个奴婢赏赐给他也未尝不可。”玳玉观锺离荀脸色后道,让阿融离开王上最好不过,将这个心头大患除掉是大好事。 荣采茵看了眼狼狈的二人,附和王后:“臣妾也觉得王后娘娘所言极是。” “王后、茵妃,你们怎么也糊涂了?这个罪婢妄图勾引朝廷重臣,怎能成全她?”王后和茵妃训斥得不敢回话,锺离荀转身,眼底掩下滔天怒意,语气冰冷彻骨,“余全,先将虞卿带走,将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破坏王宫名声,孤唯你是问。” 虞子策在挣扎中仍然屈求锺离荀:“王上,微臣求你放过阿融姑娘!” “五十大板!?”洛儿求无动于衷的锺离荀,“王上,那样姐姐的腿会废的!” 玳玉和荣采茵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泛起嫉愤,王上又是这样不明不白轻易放过她! 锺离荀轻揽着着急的萧洛继续往外走:“洛儿,别再扫孤的兴,和孤回筵席去,明母妃还在等着孤。” 王后和茵妃还未开口,丽妃一听到王上的处置,愣了一下,媚丽的脸浮现惊惑恼怒立马道:“王上,您不赶这罪婢出宫!?” 王上最后冰寒抛下一句话:“丽妃,不要再多言,除夕夜宴这样的大好日子让你搅乱,别忘了你污蔑元妃的事孤还没与你计较。” “娘娘。”丽妃吓得身子微抖,菁儿紧张地搀扶好丽妃。 秦嫔挑唆丽妃干了这事,方才见王上神色不对才不敢出声,直到王上离去这才走过来难看地笑笑宽慰:“丽妃姐姐,王上回宴席了,我们也走吧。” 丽妃微一推开秦嫔的搀扶:“秦妹妹,你出的什么主意,赵若嫣的影子半个没看见,最后这个小小奴婢王上也未狠狠责罚,王上现下怕是恼了我了。” 秦嫔隐着不快,见周围还有人,只好低声讨好笑道:“丽妃姐姐别怪妹妹,今夜之事妹妹看怕是有人特意捣乱。” “你是说这个贱婢?”丽妃一想起是阿融怀了她的好事,走到余全边狠辣对道,“余公公,这五十板子只管重重地打,公公若做得好本宫自有赏赐。” 余全心里是厌烦性子泼辣的丽妃,但口头只恭敬答:“是,奴才定好好办。” 废弃的宫殿外人群离去,余下一片瑟瑟寒风,余全回头看了眼可怜的阿融,轻摇摇头,命人将她拖了出去。 第六十九 暴怒醉酒的王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重回宴席,锺离荀神色不变地拥着萧洛入座,明太妃老练沉着,也未问来去缘由。 歌舞依旧演奏着,右相和左相公良涧率众臣举杯敬酒,王上欣然允,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休。 王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玉酒杯,灌了一杯又一杯酒,一滴滴晶莹欲滴的酒渍顺着薄唇往下流,王上神色虽畅快,但借酒消愁之态之意顿显。 萧洛的心剧痛,也不知如何劝,难道是因为姐姐? 心里总有一个想法,只是不能确信,萧洛知道王上对姐姐的心不会是那么简简单单,王上当初带她来王宫也是为了将姐姐囚于宫中,可王上平日又责罚姐姐多次,对她宠幸,她真的摸不透君心。 玳玉和茵妃等人压下不佳的心绪同明太妃笑谈,有意无意也望见王上在高座上饮了很多酒,周身散发着孤寒之气。 明太妃吕嬷嬷为她布菜,她端庄不减吃着,一边应酬诸妃和诸王公的攀谈,但王上的失态她怎会未发觉?身为王上在这种日子独自一人酩酊大醉实在不合规矩。 明太妃端庄笑了笑,出言对一边服侍锺离荀的秋水道:“这么好的日子,王上心情好多喝了几杯,还不快扶王上下去歇息。” 秋水会意,敬佩明太妃之举缓解了不符合时宜的场面。 夜间从昭纯殿出来穿戴整齐的赵若嫣带着贴身婢女念珍赶到紫宸殿外的长街时,阿融正被一群奴才按在紫宸殿外的大凳上行刑,晦夜如深,灯光照亮殿外的一大片围着的高高宫墙,宫女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阿融的腿肉被打得开了花,可还死死咬牙不吱声。 赵若嫣已清楚那晚和子策哥哥一事的来弄去脉,更是深知阿融救了她,她对阿融心怀愧疚却无可奈何相救。 “念珠,等余公公行完刑拿瓶最好的药膏送去偏殿交给阿融姑娘。” 念珍也怜惜道:“是,念珍记下了。” 二人悄然离去后,余全也行刑完毕,默然看了眼阿融,让人将她抬回了偏殿,天冷得让人时不时忍不住呵着热气摩拳擦掌。 观刑宫人们里不乏平日里爱欺负刁难阿融的,这场丈刑一板子一板子打下去太过凶猛心惊,只会让她们胆颤之余更加厌弃阿融,王上多次惩罚于阿融,她们认为不过是因为她爱惹事生非。 殿外寒风呼啸,朝阳殿宴席依旧热闹。 妙兰赶回来时,阿融气息奄奄趴在床上,屁股朝上,满是淋淋血迹。 “等等,你们站住,阿融姐姐犯了何错,你们为何又责罚于她!”妙兰冲到外面拉住一个观刑的宫女。 那宫女一下挥开妙兰揪得死死的手:“你快将我的棉衣抓破了!” “阿融一向恼王上厌烦,这次更是犯了冲撞王上的大罪,合该是咎由自取!” 妙兰气急:“不许你这样说阿融姐姐!” 宫女幸灾乐祸道:“王上一向不待见阿融,你自求多福吧。” 宫女走后,只见宫门外快步走来一个人,那人连忙将妙兰扶起。 念珍怜悯地塞给妙兰一瓶精贵的疗伤药:“妙兰姑娘,阿融姑娘受委屈了,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快快拿去给阿融姑娘敷了。” 妙兰感恩涕零跪地:“奴婢谢过元妃娘娘,娘娘真是好人。” 在这除夕夜里妙兰心怵地为昏迷的阿融上药,王上这夜竟也派人送了上好膏药来,妙兰不明白王上既然心疼阿融姐姐却为何还要重罚!?平日更是找茬为难姐姐。 思考间门外浓浓夜深里踉踉跄跄冲进来一个醉酒的人,这半夜会是谁? 迷惑抬眼间却是王上,吓得忙行礼:“奴婢见过王上……” 锺离荀虽已烂醉如泥,但那对狭长的眸子却是格外清明,他冷声止住妙兰说话:“你出去。” 妙兰担忧地看了阿融一眼:“王上……” 慢吞吞退出了门,偏殿殿门合上。 这偏殿外里的冬日除夕之夜静悄悄的。 锺离荀目光打在阿融身上,忽冷忽热。 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自己,只有他自己才知,他一直以来不点破她的真实身份,不过是自私地囚着她。 妄图掩饰自己厌恶这个罪婢,将她囚在这偏殿内,但谁人不知偏殿离他的正殿近在咫尺,若他真的眼不见为净,何必如此? 有心之人细细一想便知的道理,他却掩耳盗铃,乐此不疲。 自从登位后持重沉稳的他却嫌恶她动不动显眼地责罚一个小小宫婢,不见她时,内心深处却是急不可耐地思念她,他冷冷自嘲一番,自己竟这般狂躁着魔! 今日见到她与别人私通,久蓄的怒意更是攻破…… “你这个罪婢……从前想着逃脱孤的掌控,现在又背叛孤……” 醉得不清的男人狭长之眼锁着床上的女子,宴席时他怒气难消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上贡的烈酒,脑子却闪过阿融和虞子策床榻上的那抹血迹,这个罪婢不知廉耻地破了身子,竟还祈求嫁与虞子策……她也配!? 炽热又冷冽的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负伤昏睡的阿融猛然惊醒。 她趴在床上,眼角瞥见床沿开外的一人,脑中一股血气上涌。 阿融倔犟地撑起双臂,冷笑:“王上,你可是来看奴婢笑话了?” 几大步走过去,锺离荀长臂一掀盖在腿上的棉被,冷风飕飕袭上*的脚踝。 刚上完药,下半身只穿了一件薄裙,以免重重的棉被压到伤口,妙兰细心地只用薄裙的一角盖在阿融身上。 锺离荀怒怒掀开被子,白皙光滑的小半截玉腿露了出来,醺然的酒气漫上俊美眼瞳,他捞起阿融的上半身捆在怀里,冷怒道:“自然是来看你的笑话,宫中嫌少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宫婢。” 本就因受伤体寒,被锺离荀这样一掀被更是愈发觉得寒冷,阿融顾不得太多,挣扎他的挟制,欲扯过棉被。 不料拉扯间,身下薄薄衣裙扯得凌乱,看到那一双裸露的白腻玉腿时,锺离荀目光一滞。 第七十章 强占了她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殿外有轻轻落雪的声音,便是下雪了,细雪宁静。 忽脱了锦靴,径自上了床榻。 棉被被踢到一侧,阿融犹在气恼这个毒舌男人方才那番话,背对着锺离荀,未察觉他的极快的动作。 随后便听闻一阵沉重的呼吸声。 绝美的面上浮现一丝惊慌:“你上来做什么?” 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霸道邪妄,不过怒气已然消了,只一双眼火辣辣盯着身下娇美的人儿:“这王宫是孤的王宫,这床榻自然亦是孤的床榻,孤想上来便上来。” “你……”阿融竟被他噎得不知如何答,又觉得现下这氛围有些难堪,便嘴硬还击道,“王上,说的对,奴婢只是一介奴婢,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小嘴气人的功夫厉害了得。 不知为何,此刻的锺离荀脑中有股热腾的血气上窜,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心里早就有一个念头如虫般在骚动。 阿融虽趴在床上,但穿着薄薄的裙,诱人身姿若隐若现,衣服是淡紫的颜色,倒像是木槿花色。他最爱冷艳的梅花,也知她身上常常萦绕着一股木槿花香,阿融的美似在梅花的艳美和木槿的清馨,清艳绝伦。 锺离荀俊眼喷火:“看来今日孤惩罚你的几十板子算是没让你长半分记性,你是故意与孤作对吗?嗯?” 俊颜如玉,五官的轮廓冷硬,狭长的眼微微上翘,薄唇是色,就算他不是一国的君王,这样俊逸的容貌也该让无数女子倾倒。 可眼前这个女子偏偏一脸蛮不稀罕,阿融冷哼了一声,从前锺离荀还未登王时,她的不服气和倔犟时时写满了绝色的脸蛋,自从她惜命以及子策和洛儿的出现让她更有求生的欲望,对眼前这个男人少了许多抵触,更多了屈从。 可,今日之事让阿融心中激起愤慨和不屈,她已然受了该受的责罚,他若是嫌恶她,将她赶出自己的视线便可,这么夜深又是除夕之夜,她跑到她的房间做什么!? 阿融心中从恨到乱,他一定是来看她的笑话! 看她如何被他折磨得奴颜屈膝、奄奄一息! 可是她的心又乱,王宫佳丽无数,单是王后便是不可多得的绝色,他心中将王后珍藏了多年,该是爱意绵绵。可为何又要了洛儿?洛儿年幼单纯,他这般做只会害了洛儿! 有了王后、洛儿甚至是茵妃、元妃,明明宠一个又一个,今夜有和她独处做什么!? 阿融的心如被重石所压,有些喘不过气,加之这个姿势,趴着久了胸口也不适,她正想撑着身子略微跪起来。 但床榻上的那人的一个动作让她心几欲跳出胸口! “嗯……”锺离荀压在阿融身上,犹在伤痛中的阿融哼了一声。 阿融羞恼怒喝:“你下去!” 他竟然骑在了自己身上! 一双壮实的手臂环在腹肚上,轻轻一带,阿融的上半身上扬,阿融轻吟:“你……” 自己的手撑在床褥上,下半身对着后面,这样屈辱的姿势,阿融的脸臊热起来。 一般的妃子侍寝,都是洗漱打扮得好好的,站在床边为他更衣,主动服侍他。 可这个罪婢,却是要他强迫,要他粗暴才能尽意。 “不要,我不要……”阿融为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恐慌起来,不再倔犟嘴硬,软着嗓子告饶道,“王上,奴婢知错了,你饶了奴婢吧!” 听到拒绝,身为君王自然是恼怒:“成为孤的女人就这么不如你心意?从前也是这般,这次你别想逃。” 低语沙哑的嗓音伴着口舌见吐出的丝丝酒意轻魅。 逃不了了…… 阿融低着头,连连摇头:“不要,不要……” 嘴里自觉地连连拒绝,内心的情绪却是不明不白,纷纷扰扰,复杂难辨。 锺离荀一把撕开她的衣物,在她毫无防备下…… “痛……”疼痛中,阿融身体倒映在锺离荀的瞳孔中。 锺离荀粗沉喘息,眼底丝丝猩红:“记住这痛!” “锺离荀……”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一国之主的名字怎可直呼?可他却丝毫不生气,竟还感到一丝温存。 他不服气地想,冷笑自嘲一声,自己果真是醉得不轻了。 “你心中只许有孤一个人!……记住!”阿融的身体晃动着,他只觉得媚惑无比,阿融迷离了一整夜,半梦半醒间都是他的纠缠。 不可否认,阿融带给他的感觉很不同,这夜的意外也让人思绪难平。 阿融这一夜的感受自然是痛楚万分,心中挣扎的疼痛,身体的疼痛。 合欢尽,殿外落雪无声无息铺了一地。 锺离荀完事后精神颇好,径自睡在了床榻外侧,阿融不能平躺着,只能俯卧在床上,但一张脸却是倔犟憋屈地偏对着锺离荀。 两相依偎,但却是冷冷默言。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阿融的一头乌发散落在身边,锺离荀此刻心情竟是毫无怒气,觉得阿融这番模样似是有些羞恼温顺。 他捋了捋阿融的发丝,阿融已察觉,但并未反抗,也未回头。 原本在一宫婢的住处歇下不合规矩,但锺离荀却不想离开这里,他贪恋这若有似无的二人之间少有的一丝温存。 今夜的鲁莽不完全追究于酒精,但对王宫之人来讲,必须是这个理由。 过了良久,锺离荀扯过棉被轻盖在二人身上,淡淡道:“你也累了,歇息吧。” 阿融的确太累,身子如同散架般,身旁多了一人,她贪恋这暖和之气,未出言顶嘴赶锺离荀走。 “王上在里头歇下了,妙兰姑娘进去做什么?” 偏殿外落了一地的雪,这雪说下就下,还越发得大。 夜太深,余全从朝阳殿安排事宜后四处寻找王上,终于找到这偏殿,随后震惊听见殿内的动静,他不敢生长,既困冷得不行在外面守着。 这妙兰比她更着急,一直急着要冲进去,被他几次拦下。 妙兰急得发愁:“余总管,阿融姐姐和王上在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让我进去吧!” 余全看了眼妙兰,也知道她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半提醒喝道:“你这没眼力的,王上宠幸宫婢,你擅自闯进去是不要命了?” “什么!?”妙兰听罢,跌在墙角。 殿内此刻已没有了动静,妙兰心里惊慌,王上对阿融姐姐…… 第七十一章 宠幸了个宫婢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大雪紧紧下着,除夕夜过新年始初,离都满城烟火如昼。 打破雪夜的静。 紫宸殿偏殿可以听见烟花声,阿融半夜惊醒,久久不能入睡。 见身侧那人还在身边,她换了个姿势,恼怒地背对着锺离荀,逼迫自己快快入睡。 黑暗中,一双狭长的眼睁开,眼中流溢浓浓深黑之色。 宫女太监沿雪走过宫道去往偏殿宫女住所处,推开门的声音将殿中的二人唤醒。 深夜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昨夜的她做了无比难受一个春梦。 昏昏沉沉醒来,转头一看,一张俊美邪肆的脸映入眼帘! 不是梦! 阿融的心颤了颤,再抬眼时,锺离荀已慢慢悠悠睁开眼,殿门口处走过来一群人,她连忙用被角紧紧捂着自己。 现下才惊慌起来他昨晚醉酒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后为何还要留宿!如今宫女们进来,满王宫的人一定会传遍此事,他一定是故意的!往日就是在他的姬妾面前假装宠幸她,让她成为她人的眼中钉! 想到这些阿融的心慌乱之余,满是怒恨,她恨不得现在将这个风流的男人踢下床! 思罢,被褥被扯动了一下,见锺离荀准备下床,阿融松了口气。 王上披衣起身,宫女们端了几盆炭火进来,秋水姐姐吩咐过,偏殿不比正殿暖和,以免冻着王上。 紫宸殿服侍的宫女们心里都嫉妒哪个福气这么好爬上了王上的床,王上在宫女处临幸宫女还是头一次,况且还是在这样的年岁之日,但看见榻上露出个女子身影,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怕惹得王上责怪,只纷纷凑近过去偷看。 锺离荀声线无波道:“把她唤醒,给孤更衣。” 宫女们早就想一睹床上女子的样子,几人忙走过去,但下一刻看见阿融的容貌时,她们皆惊呆:“阿融……” 大殿中的人见过阿融的不在少数,何况阿融是容貌太过出色,眉间那狐媚刺青宫里也只有她有,宫女个个脸色发白,竟然是最不讨王上喜欢的阿融侍了寝!? 人人眼里闪现出嫉恨之色,她们嫉妒阿融的美貌,也恼恨王上竟宠幸了不受她们待见的一个人。 往日倍受王上责罚的阿融居然一夜被王上宠幸,真是有手段!……原先对阿融的嫌恶和敌意变成了现在的嫉恨。 一人反应过来后虽神情恼恨,但王上在此不好发作,便硬着嗓子低低道:“阿融姑娘,王上叫你去更衣。” 阿融刚才并未听见锺离荀对侍女的吩咐,睁着朦胧睡眼望了望背对着她的锺离荀,以为锺离荀会换了衣服冷冷离去。 但听到这个指令,她一个激灵,锺离荀要她更衣!? 阿融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但她知道若是拒绝,锺离荀怕又会发火,指不定又赐她几十板子。 阿融苦笑,她胡乱披上昨夜散乱的衣裙,昨夜妙兰不知给她涂了什么药,身子的伤口没那么痛了。 但……抬脚走下床的那刻,下身传来撕裂的疼痛。 似一把刀划开皮肉,那刀口向两侧撕拉,痛得她欲泪。 没有其他宫女扶她,阿融知晓她们都讨厌她,便不在意。 忍着痛暗自咬牙走向那个带给她巨痛的冷血之人。 昨夜的情迷意乱让阿融的脑袋犹在混沌中,身前的锺离荀修长高大,她费力地踮着脚尖为他穿衣。 从前服侍过他一次更衣,也是被他命令强迫!不讨好的差事! 纤纤玉手绕指柔,指尖点点贴上温热的胸膛,阿融的手颤了颤,心里也是一颤。 乌黑秀发上有他温热的气息,她和他离得如此之近,可以瞥见他刀削的薄唇、修长的颈项、微突的喉结……夜里销魂缠绵的场景如大水冲开了心门,她心头直跳,她……思春了? 阿融立刻摇醒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 紫宸殿的宫女们惊惑地见王上低头看着阿融有些红扑扑的面颊,狭长的眼分明含着促狭之色,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喊她们过来伺候:“让她在一旁看着,这么点小事也不会做,你们过来接着替孤更衣、束发。” 宫女们揣测君意,王上似乎有些高兴?这个阿融这么无用,王上居然还宠幸她! 暗暗瞪了眼阿融,几人恭敬地走去为王上更衣:“奴婢们遵旨。” 几个宫婢熟练为锺离荀褪下昨日穿着的里衣,换上新袍,依旧是黑色,但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宫女们机灵地挑了件带着红梅勾边的一件,正好王上也喜红梅。 锺离荀淡淡看了眼如木头桩子晾在一侧的阿融,居然觉得捉弄她一下十分有趣,和后宫那些嫔妃的感觉大不一样。 还有,昨夜事后见榻上一抹血迹,他知阿融并未失身,心中莫名欣喜。 以致一时竟忘了回正殿,和她同榻而眠至已至天亮,宫女才过来偏殿侍候起身。 他瞧了眼自己衣袍角的刺绣红梅,心情大好:“侍候得不错,都赏。” 几名宫女连忙欢喜跪地谢恩:“奴婢们谢王上赏赐!” 刚跪完,只听王上接着道:“孤直接去景和殿给太妃请安,你也跟着一起去。” 这个“你”自然不是指方才那几个宫女,是阿融。 主子赐她伴行,阿融虽身子依旧不爽,但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咬牙道:“是。” 正月廿一,新年喜日。南楚无论王室还是百姓向来重孝重老,王上到景和殿去给明太妃请安。 昨夜不知哪些个嘴快的宫女太监一清晨在后宫传遍了宠幸了阿融之事,王上也无意隐瞒,听说也将那宫女带了去景和殿,众妃更是急切地要赶到太妃处一看究竟。 再说,昨夜的事自是也传到了太妃耳中,她们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罪婢如何收场。 “孤给明母妃请安。”锺离荀问礼后便坐在太妃身边。 “王上有心了。”明太妃宽慰端方一笑,与王上家常谈心一番。 后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转向一人,明太妃神色淡淡对锺离荀说:“王上,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如今在王位上却不可乱了纲纪,听闻你昨日宠幸了一个宫女,是否有这事?” 第七十二章 给明太妃请安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满宫的嫔妃听了这话,心里既冷笑又惴惴不安,身为王上的女人,谁都知道明太妃定然不会让阿融这种低贱身份的宫婢败坏了王上名声,梅妃已是个例外,但梅妃王上给她尊贵的身份,便已不能相提并论。 王上神色并未什么太大的改变,离锺离荀最近的玳玉正如其他人一般暗自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态,下座的荣采茵不露痕迹地却是看着阿融。 荣采茵面容清丽,在他人看来是一尘不变的稳重,但内心已是恨意翻滚,她很久之前便已视阿融为大敌,但这次王上毫不掩饰地宠幸了她,却是她心里狠狠剜了一刀,她想不通王上明明冷淡了阿融那些日子,明明盛宠萧洛,为何又理会她!? 这些年来荣采茵心里一直不愿去承认的事这次她再不能欺骗自己! 众人可谓心皆揣测,萧洛也不例外,自从阿融随王上跟着的一群人中进来时,她的心就异常酸涩,就算她知道姐姐是她最亲的人,但她也难以忍住去嫉妒。 “确实有这一事,明母妃也知道不过是一个宫婢,明母妃费心了,”王上似不当回事,笑了笑,后对阿融道,“去给太妃请安。” 一语惊醒阿融,王上淡淡的声音传入等着他发话的众人耳中。 原来,他将她带来景和宫不过是为了给明太妃请安,让她难堪为难。 阿融心里压抑着自嘲之味,昨夜绮丽的缠绵只是一场春梦,也是这个冷情冷血男人的发泄而已。 她差点忘记他曾经手刃姬妾,踩着兄弟的尸体登上王位。 “奴婢请明太妃安,愿太妃娘娘长乐无极。” 抿唇,跪地,双手整齐伏地,规规矩矩行大礼,这礼数在这隆盛的日子必不可少,这种事奴婢奴才们是免不了的。 阿融抬头的瞬间似乎瞥见锺离荀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她摇清自己的想法,不,一定是错觉,高高在上的王上很满意她的乖顺才是。 明太妃也有些满意自己的卑微姿态:“嗯,是个懂规矩的,起来吧。” “谢王上、谢太妃娘娘。”阿融直身的一瞬间,身下传来丝丝痛楚,她额头隐隐出现几滴冷汗。 她咬牙等着主子们让她退下,这样就没她什么事了。 不料,明太妃语出惊人。 人人都看得出来明太妃在打探王上对那个宫婢的意思:“若真是如此,应当封个位份才是,以后为王上填个一男半女也好有名分。” 但凡是紫宸殿当差的宫人哪个认不出眼前这个宫婢是就是被王上几次责罚的阿融?明太妃的话让他们不安,若阿融真得了个什么位份,往日他们总是欺她,他若是记仇该如何是好! 宫人们心中忐忑之时,就不提那些虎视眈眈的妃嫔了。 底下随同来的秋月听到明太妃的话也是心里止不住难受,从同情阿融到对她有敌意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秋水也将秋月的神态看在眼里,自从王上广纳嫔妃以来秋月就一直郁郁寡欢,往日活泼性子也变得沉郁,梅妃举杯过后更甚,她往前软硬兼施全然无用,今日秋月更是执意来景和宫伺候王上,实则是来看阿融,如今却是徒增伤心,想来她也很久未和公良大人说过话,亦是心伤无法。 听了明太妃的话,王上茗了一口茶,也着实让她们捏一把冷汗。 “不过是个小小宫女,不必封什么位份。” 话落,玳玉等人松了口气,如常看来王上也不是那么看中这个宫婢…… 一侧的阿融则手指捏得衣裙泛白,果然……锺离荀并不是她这种人能妄想的。 明太妃心里满意王上的发话,面上亲和一笑:“王上既然已有了主意,哀家也就不插嘴了。” 请安散去,各嫔妃回了自己的住处,荣采茵走在宫道上,她由平凌嬷嬷和令翎服侍着,祖母自从将看着她长大的平凌嬷嬷送到宫中陪伴她,多个老成贴身人在身边,她宽慰不少。 平凌嬷嬷心细问:“娘娘可是有心事?” 荣采茵边走边道:“嬷嬷也看出来了,王上这么突然宠幸个宫婢,还将她毫不遮掩带到明太妃跟前,虽然后来没有给她个位份,但王上的心思本宫真是猜不透。” 令翎想了想,先答:“娘娘,王上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虽然猜不到,但还说没有给那个阿融位份,令翎觉得王上也不打算真正抬举她。” 平凌嬷嬷听后老成地笑了笑,语含莫测道:“令翎说的不错,娘娘,老爷也曾提起国这么个宫婢,就算她有些本事讨了王上的一份心去得了王上的宠爱,不过,王上最后的决定已说明,不会给这个宫婢什么身份。” 荣采茵深思,后茅塞顿开:“不愧是祖母的人,嬷嬷的意思可是王上虽宠幸她,但不会让她真正入了王宫?” “是,娘娘聪慧。”平凌嬷嬷缓缓道。 “可……”荣采茵突然又有些苦楚,“可王上对她的宠爱却是本宫难以求得的……” “罢了,对了,嬷嬷,听父亲说贺兰公子暗中帮了他不少事,他要多少钱财便让父亲不要吝啬,他以前可是也帮了本宫大忙。” 荣采茵随口一问,平凌嬷嬷想了片刻,答是。 午时,冷宫宫巷冷寂无人,打点好门卫的阿融趁着锺离荀午憩的功夫提着饭盒走进废旧的宫殿找碧涟,碧涟一身粗布衣服坐在破榻上,阿融将饭食给她:“碧涟,我来给你送饭了。” 碧涟淡淡冷哼一声,接过饭盒:“多谢阿融姑娘了,这王宫之内,有劳阿融姑娘还记得我这个不堪的人。” 碧涟语气不善,但她对阿融没有敌意,她知晓阿融是受碧瑶生前所托帮助她,她不过是时时讨厌阿融在杀妹仇人身边而已。 阿融倒是一笑,笑得有些难看牵强:“都是不堪的人,有什么好分彼此的。” 阿融难得感叹一句,碧涟迷惑,阿融平日见她不爱惆怅,此刻却说了这样的话。 不及碧涟回答,阿融思绪不佳道:“碧涟,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望你。” 说毕,便离开了冷宫。 第七十三章 东山围猎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大雪已融,二日过后是一年一度的新岁围猎,南楚虽处九州鱼米南乡之地,但南楚王室历来对林中狩猎强健身体之事却颇重视,围猎的习俗一直未废。 东山是南楚王室围猎之地,位于离都城东面,靠近王宫,每年一到这个时节,东山戍守的奴才们早早便安排好了主子们来狩猎的各项事宜。 大帐篷在平地中央,王上免了一向信佛的明太妃观猎,其余但凡有地位的王室中人皆来了。 冬日的山林树木萧索,但此时出来觅食的野兽往往在光秃秃的山上比其他时节出没更为明显,大帐篷的蓬顶圆圆,四周一层围了一层人,最外层是戍守的羽林军,向内便是宫人、官员及其家眷,品阶高一些的官员便随着王室贵胄陪侍在王上周围。 王上大步自人群中走向大帐前,驯马的奴才们将弓箭和喂得饱饱的骏马牵来,锺离荀一身黑色狩猎劲装,身姿俊美强健,妃嫔、闺秀和宫婢们看着羞红了脸,只见身姿英挺的男人一跃上最前头一匹黑色,高喊道:“众卿,跟孤走,今日涉猎大获者孤重重有赏!” 一道黑影如闪电首跃入山林,右相、司马将军和尉迟将军并发随后,公良大人、虞大人等有些习过武的文官也骑马跟随围猎,士兵在帐篷两侧的木桩边鸣鼓,气势澎湃。 “微臣、末将等愿追随王上!” 女眷们并未无事所做,早先备好的箭靶和羽箭放在大帐篷前供嫔妃、王室女眷和官员家眷玩乐,男人们在猎场上决斗,女人们在底下的比斗也毫不亚于他们。 “秦妹妹,你的箭术再好不过,不如和其他姐妹比试一番啊?” 王上一走,丽妃美艳眼瞳挑衅看了眼玳玉等人便撺掇秦嫔与王后比试箭艺,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给一些人下马威的。 丽妃一向胆大,又自恃身负美貌,一向不将王后、茵妃等人放在眼里,此时明太妃不在,王上又去林中狩猎,便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秦嫔欣然一笑,沉静环视一圈,不会射箭之人都有些畏惧地看着她,不想和她比试落了下风失了体面,最后秦嫔的目光有意地落在了玳玉身上,她眼中是挑衅之色,不过面上还是恭敬道:“早闻王后娘娘自幼习过武,身边的丫头令翎也身手不凡,秦嫔斗胆愿请教王后娘娘一比箭艺。” 令翎一听,怒目而视秦嫔,这个秦嫔实在放肆!竟然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公然挑衅! 她一步向前准备训斥目中无人的秦嫔几句,不料玳玉拉了她回来,摇了摇头。 玳玉不会让她们挑战她堂堂王后的威仪:“本宫也正想和秦嫔切磋一番,给本宫拿箭来。” “王后娘娘好厉害!” 众人只见王后英姿飒爽却不失端仪,微眯眼,三中靶心,不少追随王后的妃嫔大声叫好。 她们本以为秦嫔会知难而退,不料秦嫔勾唇得意一笑,只见她放肆地随手一拉,击掉王后的箭取而代之直中靶心。 丽妃党羽高呼取而代之,王后一党人只道丽妃和秦嫔等人太过分,王上不过才冷淡王后一些时日,她们便不敬着她的身份大胆挑衅了。 玳玉眉头深皱大怒,这个秦嫔,实在可恶! 平凌嬷嬷示意地看了眼荣采茵,荣采茵也见玳玉脸上掩不住怒气,便安慰道:“王后姐姐莫跟她们一般见识,茵妹妹有办法。” 随后她眼底抹过一道狠厉之光,悄无声息又附在玳玉耳边耳语了几句。 “王上回来了!王上猎得一匹白狐!” 这时众人目光又被归来的王上和众臣吸引,远远瞧见一个太监托着一匹白乎乎的兽回来,东山向来奇兽多,没想到今日王上竟猎杀一匹白狐! 狐狸本就难得,玄狐还好,但却是狐中珍品白狐,白狐皮最是价值不菲,大家纷纷猜测王上会将这白狐赏给谁。 “众妃可是在比箭?” 王上见那靶子上数十只羽箭,对一群女人在比箭来了兴致,这时王后已隐下怒色,恰到好处地对王上笑道:“回王上,本宫刚和秦嫔妹妹比试完,但箭艺不佳,听闻在场有盛过本宫者,准备推荐那人上去比试一番。” 王上颇好奇问:“哦?是谁?” “阿融姑娘。” 在场这人被王后的话惊到,锺离荀俊脸上闪过锐色。 其实谁也不知一个小小宫婢箭术如何,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王上眸子沉沉,人人也揣测王后输了前场比赛现在举荐一个刚受宠的宫婢又是何意? 秦嫔上前本想想婉拒,锺离荀却愉悦开口:“有意思,孤听闻秦嫔箭艺不错,和我的这个小宫婢比试一番,看能否分个高下。” 王上想看,无论如何,秦嫔和阿融都不能拒绝了。 奴才们将王上和其他王室官员猎得的猎物抬到帐篷后,大家纷纷过来围观不想错过着精彩的比赛,虞子策站在官员队伍远远看着不远处的阿融,他十分担忧她,融儿这次真是骑虎难下了。 洛儿站在嫔妃中也看见正走上前的阿融,心中忍不住泛滥莫名滋味,王上除夕之夜宠幸了姐姐,她不仅不高兴,心还很痛,今日请安明太妃和围猎她都不想看到姐姐和王上一起,现下王上又想看姐姐比箭,她不是担心姐姐,因为她知道姐姐的箭术是最好的,不过她自私地不想姐姐出众罢了…… 妙兰将弓箭递给阿融,用眼神安慰她,阿融会意接过。 “一中!”这次难度加大,靶子距离增大很多,“二中!” “三中!”秦嫔还是中了三次靶心,不过比上次吃力一些,众人为那宫婢捏一手冷汗,有人也在嘲弄得等着好戏看,看她怎么收场,阿融知道,若赢茵妃就是借她给丽妃下马威,不赢,锺离荀就会扫兴不高兴,真可谓一箭双雕。 众人不知阿融如何动作,随后只见她突然手拿三箭,绷紧箭弓,箭如火光一闪,三箭齐发,环环射掉了秦嫔的箭。 完毕,阿融闭眼,心中五味杂陈,并未觉得完成了任务那般轻松。 “好厉害啊!”围观人群中不知那个宫婢忍不住大喊一声,说完顿觉自己失言马上闭口。 威远将军尉迟骑也忍不住豪爽夸赞:“这箭术确实不错!” 此时的洛儿心中百感交集,她记得姐姐的箭术是因为幼年时为了保护她而练成的。 第七十四章 赏白狐皮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万千注目之下,阿融一人孤零零站在中央,迎受各色各样的注视。 阿融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艳目清面,素衣妖娆,当真是绝色美人。 比箭之后,众人更是深觉这女子不简单。 也难怪王上不顾她的身份宠幸于她! 锺离荀背手自帐篷中走来,眼中忍不住赞赏之色,她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只见王上不顾周围之人震惊的目光,将阿融揽着往帐篷里走去,大笑一声:“今日孤高兴,这白狐皮就赏给你了!” 小太监在王后等人或恼怒或嫉恨的目光下颤巍巍捧着剥好的白狐皮毕恭毕敬呈给怔愣的阿融,王上竟然将难得的白狐赏给了一个小小宫婢!她只是一个宫婢啊! 荣世坤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行礼进谏低沉道:“王上,微臣觉得此珍贵的狐皮应孝敬明太妃才是!” 那日论兵之事,他本是对这宫婢颇有赞赏,但从茵儿口中得知这个宫婢与王上之事,他恼火那日让王上轻易放过了她。 今日这宫婢竟毫不收敛,他怎服气!? 也更是怜惜茵儿对王上的一片痴心。 众人向阿融投来各异的目光,面对荣国公的话她却是暗自苦笑,思绪很乱,这下,王宫的人以及离都官员家眷定是将她视作狐媚主上、邀功封赏的眼中钉了。 锺离荀不耐道:“荣国公,孤赏赐一个东西这种小事也需要你插手吗?” 底下的荣采茵担忧地看了荣世坤一眼,父亲真是有些心急,喜形于色了,阿融如今已是王宫中人共同的眼中钉,以后处置她还是有机会,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泄露嫉恨实在不妥。 荣世坤收到女儿的眼神,便也冷着脸告饶:“老臣多言了,往王上赎罪。” 在东山住了两日,便启程回宫。 白狐一事后,回到王宫中的人纷纷将阿融被王上赏赐希贵白狐皮的事传开,往日冒犯过阿融的人心里嫉妒得牙痒痒,但表面上只能对阿融远而敬之。 但内里无人不嚼舌根说小小一个宫婢居然爬上王上的床,还颇受宠爱,不过是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王上觉得一时新鲜罢了。 人心如此,大家都等着阿融慢慢被王上冷淡。阿融的心却是一点点凉透,锺离荀从前便是这般对她,惹来无尽的折磨和欺辱,在这王宫更甚,她实在消受不了主子的宠爱。 听说过此事的明太妃听说并未对王上之举有什么表态,到底阿融并未封个什么位份,此事也算不太出格。 紫宸殿后浴池雾气缭绕,花香弥漫,红艳的玫瑰花瓣铺了满池水,诱人至极。 薄纱铺散在四周,隐隐可见殿外来去匆匆的宫婢提着热炉和花瓣进来,将东西布置好以后慢慢退出去,才恢复一片静。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在温凉的白玉石板上,打在阿融的心上,她泡在浴汤中,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浅浅遮住她*的身体。 光滑白皙的肩头露出水面,背后一步步靠近的男人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那优美白嫩的纤脖,一头乌黑如瀑的柔发半干半濡湿在背。 美人沐浴,*。 阿融心里忍不住紧张,脸色也是通红,她知道那个男人在身后用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虽然锺离荀接连召她来浴池侍寝几次,但她还是对他隐隐排斥,不知是不是往日他折磨她太多,她对他总是忍不住抗拒。 水浪声传来,一双有力的手邪气霸道地绕到身前,阿融身体自觉的一僵。 阿融绝色的脸布满红云,她感到可恶,要杀要剐随他便,但为何总是总是这样折腾她! 为了活命,她只能顺从,她也知道他不过是一时新鲜她的一副皮囊,还有不过是她的不屈从,久而久之,他一定会腻烦。 那只手在肆虐,阿融咬紧贝齿。 在她忍不住要叫出声的时候,锺离荀邪恶地在耳边低低道:“叫出来,孤喜欢你叫。” 阿融心里一颤。 下一刻,锺离荀捞住阿融纤细的腰,俯身深深吻她,阿融的“唔唔”声被尽数吞没。 一连半月下来,王上处处带着这宫婢,明太妃喜吃斋念佛,闲暇时日日窝在静心堂念经,也是不打算管王上这档子事了,往日明太妃总会劝诫王上几句,现在明太妃居然也不管了,丽妃等人这次终是坐不住了。 夜渐深浓,王上从书房批完奏折出来,余全公公为王上掌着灯往太銮殿后浴池方向去了。 余全公公在大殿门口意味深长看了眼浴池中慵懒沐浴的王上,笑对秋水吩咐道:“去把阿融姑娘叫来吧,王上在等着呢。” 这几日王上接连召阿融姑娘来沐浴,余全懂得看眼色,不用王上示意也知道今日还是在等阿融姑娘。 秋水望着浴池方向看了眼,按着吩咐去了,路过长廊之时,一脸阴郁的秋月走来:“姐姐,你又是去给王上找阿融?” 秋水拉过秋月借一步说话,她担忧地道:“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这是王上的意思,早就劝过你放下那个心思,你就是不肯,现在只能是徒增烦恼。” 秋月悲伤地望着大殿浴池的方向:“姐姐,你让我去见王上一面好不好?求你了……” 姐姐怕她闯祸,已经很久没让她近身服侍过王上,这段时日王上居然宠幸阿融,阿融和她都是宫婢,为何阿融可以她就不可以!? 秋水拉了满脸悲苦和希冀之色的秋月离开了大殿附近:“不行,跟我走。” 她不会秋月再执迷不悟下去。 浴池内雾气蒙蒙,飘渺如仙境。池中半裸宽肩的男人双臂撑在池壁上,神态悠闲舒适,水波波纹荡漾,一身形圆润婀娜的女子轻踏莲步盈盈自水的那一头走来。男人如前几日一样淡淡道:“替我擦背。” 女子一喜,喜上眉梢,偷偷一笑,玉手拿着白巾为男人熟练地擦拭了起来。片刻后,锺离荀猛地钳住欢欢喜喜给她擦背的女子的手,薄怒道:“丽妃,怎么是你!?孤让你进来了吗?” 阿融擦背从来不会这般熟练,总是笨拙得很,每次都讨他的罚,沐浴时也是羞红了脸,他总是遏制不住去挑逗她。 第七十五章 嫔妃争宠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丽妃为得宠幸已豁出去,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矜持,艳妆的脸媚媚一笑,活脱脱一个青楼女子,也不顾锺离荀越来越阴沉的脸,用丰满的身体大胆地贴近锺离荀:“王上见到妗儿不高兴么?妗儿会好好服侍王上的……” 余全候在殿外冷汗涔涔,秋水紧张地在一侧说道:“才打发不懂事的秋月离去这么一会儿,不知道丽妃什么时候溜进去了……” 阿融姑娘一过来就看到这场景头也不回地默默就走了,不知道王上一会儿又会怎样盛怒。 都祈祷王上千万不要迁怒于他们,都怪这丽妃……那夜后丽妃狐媚王上被大怒的王上赶出大殿之事传遍后宫,不少人看丽妃笑话笑她愚蠢,自觉委屈丽妃被明太妃禁足一月,罚抄《清心经》经文百遍。 再过几日便是王后生辰了,王宫里又热热闹闹起来,各宫嫔妃要给王后敬礼,王后虽被王上冷淡但依旧是王后,不可取代的中宫,献礼之事都不敢怠慢,纷纷忙碌起来。 早膳后锺离荀命令阿融陪她下棋,他也是偶然发觉阿融看得懂他和公良涧下得棋,一时兴起命她下了一盘,竟和她打了个平手,后来几次也是不分上下。 “阿融姑娘和王上在下棋?”紫宸殿殿外的公良涧一次听秋水通传里面的情况时,公良涧微惊住。 秋水久不与公良涧说话,一开头却是因阿融的事,阿融果然出众,所有人都对她怀着赞赏,连一向才华横溢的公良大人亦是,她恢复恭敬之态,笑答:“是,上次大人与王上下棋,王上便让阿融陪着下了一局。” 此后左丘延、尉迟骑、以及虞子策等人被宣见来大殿看到时,看见王上和阿融并对而坐下棋时,也都愕然不已。 今天这盘棋刚下了大半局,眼看就要分出胜负,余全却突然在外面小心禀道:“王上,王后娘娘、茵妃娘娘和梅妃娘娘来了。” “嗯,让她们进来。”锺离荀头也未抬继续下棋,阿融也知道,王后定是为了生辰之事,执白玉棋的手顿了一下,心神乱乱地下了一子。 锺离荀深看她一眼,下一刻她回过神,惊觉黑棋如龙围攻了白子,这盘棋已输了,王后娘娘她们正好进来了,阿融丧气地跪到地上:“奴婢无用。” 锺离荀看她不在状态,便让她退出太銮殿。 玳玉等人路过时,各怀心思,洛儿看见了阿融也未同往日一般唤她,面无表情与她擦肩而过。 承宠的这些日子洛儿对她越来越冷淡,相遇时洛儿便只当做了陌生人,阿融知道这一切都因为锺离荀,咽下苦涩,她和洛儿是不是回不去了…… 正午,阿融趁着王后陪锺离荀用午膳的时辰便去了冷宫,冷宫依旧萧索破败,阿融拿着食盒找到碧涟,笑道:“碧涟,来看你了。” 碧涟的精神看起来并不那么颓废:“陪我说说话。” 阿融出了冷宫,碧涟转过身,一个妖孽白衣男子戏谑笑着走过来。 “她还是一点没变啊,还是那么美。”贺兰上云调侃道。 碧涟已习惯冷笑:“你也喜欢她?” 贺兰上云笑:“这么美的人,谁会不喜欢?不过她足以祸国,我对她又算得了什么?” 碧涟问另外一件重要事:“你打算什么时候为她恢复记忆?” 贺兰上云玄虚道:“等她彻底对锺离荀死心时。” “你们真是冷血。”在她最绝望的时候。 “你失去了妹妹,不是也变得冷血?要知道,人只有变得冷血才会强大。” 碧涟贺兰上云的这番话不置可否,被关到这冷宫后,九屏门的贺兰上云给了她希望,她知道是场交易,各取所需。但她要复仇,所以她也要冷血。 两日后,王后生辰,朝阳殿大庆。宫外贵妇也纷纷来祝贺,王上和明太妃和王后入了座,其他人才慢慢坐下,吃了些酒菜,众人开始献礼。 大多无非是些珠宝玉器、名瓷书画,梅妃绣了一孔雀戏牡丹屏画倒是出众,太妃王后等人口口赞许。 年少静不下心的洛儿如今为了向王上表明对中宫的诚意都这般狠下心了,阿融心涩不已,王后突然点道此时不在座上的茵妃道:“王上,明王母,茵妹妹舞艺乃宫中一绝,她为了臣妾的生辰精心排了一舞,真是用心啊。” 众人见茵妃果然不在席上,高座上的锺离荀颇感兴趣地道:“嗯,让茵妃舞来看看。”便嘉许地让茵妃进殿表演了。 茵妃一身梅花色舞身姿翩翩,容颜清美脱俗,舞步如飞花,实在是美妙啊!茵妃这是将先王琉妃的梅花舞改编了,实是各有特色啊! 拼尽毕生才华,不过为搏君王一笑。 大家观王上、太妃和王后脸色,迎合地称赞,看王上的眼神,茵妃有望复宠啊,原来王后和茵妃为的是这一出……锺离荀眸子深深,后似高兴地揽着荣采茵坐到他身侧。 身后的阿融心中酸涩,锺离荀终究是多情的,他能轻而易举宠幸她,也能轻而易举再去宠幸旁人,或许她只是他心中一个偶尔想起便逗一下的玩偶。 言笑晏晏,夜深人散尽。 太銮殿内,被宫女打扮得妩媚动人的阿融发愣地站在床旁,锺离荀微醺地大步走过来,长臂一捞身着薄纱的阿融,压在床上。 滚烫的气息喷在脸上,白日里光着身子的丽妃,与他共进午膳王后,一舞倾城的茵妃……关于她们的场景里都有锺离荀,画面如同大水决堤,齐齐涌上阿融的心头,末了,便化做了一淌死水。 阿融吃力地推在她身上索吻的锺离荀,这位多情的王上抬起薄怒的脸,阿融拼尽全力推开他躲到床角:“别碰我!……王上,你找你妃嫔去吧!” 锺离荀逼近她,捏起她的脸:“你怎么了?你想如何?不过是孤没给你名分,孤现在宠幸你,是你最大的福分,你也该见好就收,别逼孤发火。” 阿融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这许久积攒起来的苦楚,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了,朝他吼道:“王上既然见一个爱一个,还来找奴婢来做什么!?” 锺离荀听了,一张俊脸上出现一抹冷笑:“你永远是我的罪奴,无论孤想怎样你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孤给了你宠爱,你也该知足。” 他捏着她绝美的含着深深倔犟却又不得不屈服的脸,他居然残忍觉得……最爱这时的她。 锺离荀动情动着,阿融喉间细碎的声音很迷人,夜里一次又一次。 第七十六章 付人害病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今年的雪不知怎地下个不停,不知疲倦地洒着,虽不大不打紧,宫人们还是小心地做着事。 宫中除了茵妃受宠以外,柔付人也颇得宠,柔付人怀了王上的头胎,王上、明太妃一直都仔细着,这段时日不知怎地,柔付人老是犯畏痛畏寒之症。 太医宣了一个又一个,资历最高常为王上太妃请脉的傅太医请来专门照看也是无用,后宫嫔妃爱嚼舌根的,净说她装柔弱,弱柳扶风想引王上爱怜,而怀子那份痛却是无人能理会理解。 这三日,王上特意将痛症越发严重的柔付人接到太紫宸殿东殿居住,可谓是王恩优待,只望这柔付人诞下王子。 明太妃也常常来探望,傅太医更是战战兢兢医治着,柔付人病症这才好了些。 傅太医说是柔付人性子柔弱,身体底子也不好,怀胎艰难些,好好调养也便好了,王上和太妃安心些。 宫人们只瞧见这娇弱畏寒的柔付人闭门于东殿,也不敢随意靠近,要是出了个什么岔子,责怪到他们头上,可就小命不保了。 不过也不敢怠慢这贵重的主儿,吃穿用度国府皆捡好的往柔付人那里送。 阿融日日在锺离荀的紫宸殿侍候,多少也听到柔付人和贴身婢女巧珠在屋内细语。 午时,柳凝烟的贴身婢女巧珠小心地扶着难得站出来的柔付人走出东殿,路过门口见阿融在扫雪,便唤道:“阿融姑娘,可否先将我家付人东殿门口的雪先扫扫?付人想站到那廊下赏赏雪,这雪太大,怕滑着。” 阿融一抬头便见一模样妩媚柔美的女子大腹便便立在木格门前,原本应纤细的身材应怀了身孕稍显臃肿,柳凝烟唇绊含笑,很是亲和地对阿融点了点头。 “麻烦阿融姑娘了。” 阿融行礼:“付人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这段日子,锺离荀冷淡她,那日强迫她之后便鲜少让她在跟前,怕是厌烦了她,阿融求之不得,就算是紫宸殿内外扫雪这种苦差事她也宁愿做。 至少,不用日日对着那个可怕的男人。 锺离荀那夜宠幸一事传遍王宫,柔付人不会不知道,但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性子那么温柔,阿融对她不由多了几分友好之意。 白雪纷纷洒洒,自天边落在红墙绿瓦上,铺在殿宇前,走廊下。 手冻得通红发紫,木扫帚依旧快快扫着,阿融扫了一会儿雪,便见柳凝烟在她扫净的路上走到回廊下的石桌边安静地坐了会儿,的确是赏雪,侍女巧珠贴心地给她收拢裹紧了衣物。 不知过了多久,柔付人朝阿融走过来,笑着道:“这雪下得越发大了,阿融姑娘的雪也扫得差不多了,等风雪稍霁再扫也不迟,阿融姑娘如果不嫌弃,去我的东殿坐坐吧。” 东殿暖和,布置华美舒适。 柳凝烟请阿融喝了暖身的热茶坐下,后摸着自己大大的肚子笑道:“若不是怀了王上的孩子,我现在恐怕也是受着阿融姑娘这样的欺辱,我和姑娘一样身不由己困在这王宫中成了王上的女人,不过阿融姑娘不要丧气,慢慢熬过便好了。” “付人……”想起付人以前过得苦日子,巧珠难心里过,宫里的人势利得很,往日付人不得宠,谁都敢欺负。 柔付人善良地安慰她,阿融怎会不感激?她恭敬笑回:“奴婢多谢付人安慰,不过奴婢只求在这王宫求得一地安身之所,还有就是保全自己的妹妹,付人和奴婢是不能比的,付人今后一定福泽深厚。” 柳凝烟也高兴笑了笑,看着自己的肚子道:“承姑娘吉言了。” 阿融另外心里是有些苦涩的,其实她并不想听柔付人说怀有锺离荀子嗣的一番话,此刻的她甚至可恶地排斥良善的柔付人,从前在府中锺离荀表面风流但并未有子嗣,或许是不想让那些太子的细作怀上孩子。 如今为了巩固朝廷后宫,子嗣自是要充盈,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必定重视,每每思及此处,阿融心中酸楚。 自那次巧珠要求阿融帮忙,后柔付人常常邀她去聊天,虽不愿见着柔付人的肚子,但柔付人心地善良,阿融也不好拒绝。 柔付人长相柔美,性子也温和,她喜欢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道:“阿融姑娘,你心地善良,我也敢和你说我怀的是位王子,若是诞下王子家族必定也跟着受王上恩惠,王上也会欣喜……对了,阿融姑娘,你再给我讲讲你阿娘生你妹妹的事吧。” 她眼中含着憧憬,这个孩子该是她在楚宫中唯一的希望了,阿融曾见过阿娘怀了洛儿生下洛儿,柔付人会常常向她讨教生子之事。 出了东殿,端着收拾完的点心碟盘往柱子边拐角走去,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秋月对怀了锺离荀孩子的柔付人一直有敌意,见阿融从东殿出来,秋月语带不善道:“阿融,你和柔付人走得很近?王上一宠幸了柔付人她便怀子了,这些时日王上也宠幸你不少次,你却没怀上,你心里难道不难过?” 秋月冷着脸,一上来便劈头盖脸这番话,秋月其实是恼怒阿融不将王上当回事,甚至怀疑阿融心中是否有王上,王上宠幸了一个又一个,而她却总是不动声色! 阿融被秋月的莫名其妙的责问弄得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不知该不该回答,如何回答又能表明什么,阿融咽下本不该有的苦涩之语道:“王上的心不会是哪一个人的,况且,秋月,其实王上或许不曾真的宠爱过我,既然这样,我因王上难过可还算值得?” 说完,秋月怔愣地看着阿融离去,一路上阿融的心隐隐作痛,其实倔犟地说出那番话并不是那么好受。 此后,王后、茵妃和梅妃等人来看望柔付人,柔付人有身孕王后和后妃理当看望,阿融每每见了她们只好远远避开。 一日午后,元妃从柔付人东殿出来,婢女念珍突然喊住阿融道:“阿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融还在迷惑中,赵若嫣便低声开了口:“阿融姑娘,那次你为本宫替罪一事我很感激你。” 赵若嫣一提,阿融便明白了,便恭敬地随着赵若嫣引到无人之处。 “这段时日王宫中是非多,本宫也不便直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本宫观察到这段时日离柔付人很近,本宫想劝你在柔付人生产的这些日子最好少靠近一些东殿,另外,本宫说一句不中听的,离梅妃远一点。” 洛儿!?阿融不明所以,赵若嫣也只是微叹气道:“宫中有心之人太多,像姑娘这种心思纯净之人不多了。” 元妃离去后,阿融怔在原地,赵若嫣那番话让她思绪乱糟糟的。 第七十七章 姐妹依旧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寒冬过后,依旧是细细的飞雪时不时洒着,宫女太监们穿着较厚的袄子在王宫各殿忙碌着。 绣着富贵花案的门帘被挑起,细雪微微飘了些进来,殿内软座上传来女子的纯纯浅笑声。 秋水、阿融、妙兰和余全分派的几个小太监端着暖茶、点心和各色的菜肴入内,王后、茵妃正在陪着心情颇好的王上聊天,几个人规规矩矩将菜布好,炭也添上了,便匆匆退下出去了。 王后生辰后,半月内茵妃复宠,王后、梅妃与茵妃交好,也跟着受王上欢喜,王恩浩荡,阿融这个曾经被王上宠爱一时的小小宫婢已早被宫人说为笑谈,抛诸脑后了。 余全、秋水和阿融静守在门外,不一会儿,朱墙外一群黄色水衫宫女跟着梅妃进入王上太銮殿外门,梅妃鹅黄色的水烟裙的影子顿在了大殿内门口,余全和秋水领着阿融几人忙行礼:“奴才、奴婢给梅妃请安。” 刚踏雪而来的洛儿脸微微被冻得通红,如是从前,阿融定心疼极了,现下她的身份怕是关心都不配了。余全客气洛儿道:“梅妃来了,王上王后娘娘和茵妃娘娘已等着呢。” 洛儿面色不改,她变得稳重:“你们先进去侍候,本宫和阿融姑娘有几句话单独要说。”余全和秋水未料到梅妃这么一说,这几日王上日日让王后娘娘几人陪膳,今日梅妃娘娘怎突然想和阿融说话?他们对视一眼,也无法揣测,就进了殿去侍候了。 廊下,洛儿对阿融说:“姐姐,我们好久没说话了,不知姐姐还当不当洛儿是妹妹?” 此处四周无人,听到一声“姐姐”,阿融欲泪,心软化了。 洛儿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姐姐”,自从锺离荀从她们姐妹的世界中间闯进来,很多事都变了,她和洛儿之间慢慢有了隔阂,可无能为力去挽救。 洛儿如今一番话让她受宠若惊,几欲潸然泪下,阿融紧张地回道:“洛儿,我一直是你的姐姐,不管怎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是我的妹妹。” “好,洛儿记下了。”洛儿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进了殿,尽管还是那么冷漠,不过相比之前已好了许多,阿融忍下心中喜泣,郁郁寡欢的情绪似好了些,知足了。 明太妃特地派了吕嬷嬷去陪同膳房得力的宫婢为柔付人熬安胎药,药罐上白汽蒸腾着,所有人都不敢懈怠,熬好的药也是由人小心端着送去了。 夜深人静,偏殿外细雪纷纷,王上太銮殿内一声声女子惨叫传遍四周。不知怎地,柔付人生产了整整一下午孩子都没出来,傅太医被巧珠急急从太医院拉来,毕竟老练,也是大汗淋漓稳下心神替柔付人施针医治。王上、明太妃和王后等人露夜赶来,在外帘座位上焦急等候柔付人产子,偏殿和膳房一干人等皆被捕盘问,傅太医说柔付人因服用今日添加毒物的安胎药才突然腹部大痛早产。锺离荀一怒之下吩咐余全将相干的人都抓住盘问,其中也包括阿融,她想起白天的事,觉得甚是嘲弄。 “使劲儿啊付人!” 柔付人凄厉的喊叫声听得人心怵,最后一声似是嘶喊喊破了喉咙戛然而止,不过没有孩子的哭声,傅太医头冒细汗跌跌撞撞跑出来禀告:“回王上……柔付人产下一个死胎……现下怕是不行了……” “王……上……”柳凝烟微弱的声音在帘内响起,巧珠奔到锺离荀面前,眼含泪珠跪着祈求道:“王上,付人求您看她最后一眼……” 接生嬷嬷却跪过来阻挠:“王上,产房血腥,不宜进去啊!” 玳玉也似是忌讳道:“王上,切不可让产房血腥冲撞了你啊。” 明太妃拿着念珠,对锺离荀说:“产房的确血腥,也有君王不可进嫔妃产房的禁例,不过,荀儿,柔付人生产有苦劳,你且在外听听她说什么吧。” 世人感叹,这就是尊卑有别,尊贵的王上依太妃的意思点头,柳凝烟依旧重复叫唤着锺离荀:“王上……王……”几分痴缠,话未说完,只闻巧珠一声大哭:“小姐!——” 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一路跟她来到宫里,身为庶女的苦命小姐自小受大夫人的白眼,王上一次醉酒好不容易怀上了王子,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可小姐为什么如今就这样走了!……她不要巧珠了吗?…… 傅太医悲道:“王上,柔付人母子俱亡了!” 柔付人在这冬末雪夜没了,生下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死胎,那死去的孩子不过才七个月大,她清秀空洞的眼瞪着帘外王上的方向…… 宫里人都吓坏了,她是被人害死的……被押在阿融想起曾和她温柔聊天的柔付人,心中感到莫名的悲哀。 锺离荀一双眼充满阴沉之气,额头青筋凸起:“给孤好好查查,柔付人那碗安胎药到底怎么回事!” “是阿融下的毒!菱秀冒死还柔付人一个清白!”这时,洛儿的贴身婢女菱秀跪到锺离荀面前恭敬禀明,“安胎药吕嬷嬷一直看着,奴婢和梅主子今日碰巧路过,那药最后就经过了阿融的手!” 众人大惊,明太妃执念珠的手一顿,锺离荀皱眉,纷纷看向被人押住跪地的阿融,阿融攥着拳,心中是无边无尽的心痛,以前府中上演过一次的借刀杀人的戏码如今是要再演一次么,可为什么这次却是洛儿?…… 今日午后,贴身婢女菱秀扶着洛儿向阿融笑着走来,这几日洛儿等人时常来探望柔付人,洛儿碰见她会颇乐意地同她说话,阿融也往往很高兴。 未料,偏殿外一两个面生宫婢端着药壶走进太銮殿:“我们还要回膳房当差,麻烦姐姐将这安胎药送给偏殿的柔付人了。” 阿融犹豫了一会儿,一旁的洛儿却淡笑道:“姐姐,快去吧,柳姐姐怕是在等药喝呢。” 也是举手之劳,阿融没多想,洛儿离去,她将药端进了偏殿。阿融一进门巧珠迎了上去,一看是阿融,便向柳凝烟抱怨道:“这些个拜高踩低的,见付人位份低总是不待见,以后付人为王上生下个一男半女有她们好看的!” “巧珠,莫逞嘴快。”柔付人止住巧珠的口无遮拦,对阿融柔笑一声:“阿融姑娘,麻烦你了。” 阿融笑了笑:“没事,柔付人客气了。” 巧珠憋气极了,但不想惹小姐气到身子只好止了嘴,阿融突然觉得柔付人鼓起的肚子有些刺眼,心下苦涩,当时又想起前两日赵若嫣的提醒,便匆匆告辞了。 那日之事,便是如此。 第七十八章 慢慢折磨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跪地的阿融被押到殿中央,双臂齐齐按着。 本来赵若嫣的好心告诫她本已记下半分,未曾想不过寸步不留意便被人陷害,现下这般她也彻彻底底明白当初赵若嫣说那番话是何意思,也明白洛儿与她的虚假亲近不过是让她剃掉戒心罢了。 为何置她于死地的人是洛儿,她的骨肉至亲,她的亲生妹妹……阿融心里痛极。 东殿内那些害她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后为首,她建议道:“王上,不如一查她的身子以及住处,看看有什么线索,也好判断。” 明太妃的手依旧握着佛珠,王上请辞地看了太妃一眼,太妃也点了点头。 “把她带过来。”锺离荀眸子深深,“余全,搜她的身,再派人去她房里搜搜。” 阿融麻木地任她们搜身,搜房间,搜出那包她从未见过不知何时放到她身上的药,妙兰忽地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爬过去,脸上满是泪痕,朝锺离荀大喊:“王上!是我!是我做的!” 要杀就杀她吧! 妙兰心里默哀哀求,求她们不要杀阿融姐姐!从前她这条命就是姐姐救的,她妙兰今日就算枉死也不能让姐姐受过! 阿融闭眼,妙兰这个傻丫头,与她何干,她们摆明了是要她的命……故计重施,这次害死两条认命,是想置她于死地…… 阿融突然大笑一声,玳玉被阿融突然的笑声惊住了,恼怒大喝:“你笑什么!?吕嬷嬷是明王母的贴身人,她不可能去害柔付人,那几个膳房的丫头都搜身拷问过了,你莫非还想嘴硬?” 赵若嫣怜悯地望着地上神情坚毅的阿融,细细思索,对锺离荀道:“王上,不如先问问柔付人的贴身婢女巧珠。” 玳玉怕安排的事情被巧珠暴露,欲开口阻止,不料一旁一言未发的荣采茵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玳玉不要着急,静观便是,玳玉才微松口气,还是茵妹妹做事周全。 锺离荀瞥了眼垂着头的阿融,心生烦躁道:“让巧珠过来。” 沉浸在柳凝烟死去之事的巧珠神志不清地被人架过来,余全代锺离荀问话:“巧珠,王上问你,今日柔付人安胎药被下毒一事,你可见到是宫婢阿融送的药?” 巧珠怔怔点头:“是……奴婢看到了。” 余全再问:“柔付人在偏殿这些日子,宫婢阿融可见过柔付人?” 巧珠敛眼:“见过……。” 余全最后问:“那你觉得宫婢阿融是否有对柔付人下毒的嫌疑?” 巧珠咬唇闭眼,哇哇大哭:“有!……是她!是她嫉恨付人有了身孕,是她害死了付人!……”她恨啊!毒药都搜出来了,不是她又是谁!她恨付人太过柔软,执意跟这个惺惺作态的阿融来往! 妙兰不可置信地望着巧珠,大喊:“巧珠!阿融姐姐这段时间不过是陪柔付人解闷聊天,姐姐还好心帮你家付人的忙,想不到你的心肠如此毒辣居然诬陷姐姐!你没有良心!……” “放肆,住口!让你开口了吗!主子还没说话哪有你在这叽喳的份儿!”玳玉怒斥,对令翎道,“将她带下去。” 令翎遵旨:“是,娘娘。” 余全和秋水在一侧脸色不好地看着令翎将大哭大喊的妙兰拖出了大殿,宫人们皆惶恐,阿融直直望着锺离荀苦笑道:“王上,不关妙兰的事,阿融一人做事一人当,阿融没做过的事也坚决不认,不过王上只是一介奴婢,王上要是想杀奴婢,奴婢也绝不会反抗。” 洛儿一对美目中划过一丝惊诧,旋即冷笑一声:“呵呵,姐姐,你是怕王上舍不得吗?” 嘲讽完阿融,洛儿心中浮现一丝快意,那快意如滚烫的水浇在一颗冰冷的心上,不过,这快意感觉似乎没有期盼中的那么好受。 阿融不言,心里是无尽的心痛,这还是曾经的洛儿?那个萧府中爱粘着姐姐,最听姐姐话,和姐姐一起玩耍的洛儿吗? 现在的洛儿为何能和王后等人狠心陷计杀她,阿融感觉自己的心快碎了,洛儿毒辣的举动和话语让她心中崩溃,遍体鳞伤。 在场的人中也有秋月,她隐在秋水后面冷眼看着地上狼狈的阿融,心里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觉得阿融有些可怜,阿融那日的一番话犹在耳边回荡。 ……王上的心不会是哪一个人的,况且,秋月,其实王上或许不曾真的宠爱过我,既然这样我因为王上难过还值得么…… 秋月坚定地觉得,于她而言是值得的,于阿融或许不是。她和阿融对王上情感不一样,她对王上是恩情并重,来生结草衔环以报,而王上对阿融…… 阿融真的不难过了,她抬着头,绝世的脸在众人看来妖艳无比,眉心一枚刺青未消,告诉着世人她就是罪奴,或许死去来世就能摆脱这身份了。 “王上,臣妾觉得……”赵若嫣准备再开口劝解,锺离荀却打断她:“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关押狱房,让她慢慢为柔付人赎罪。” 明太妃拨佛珠的手一顿但依旧不动声色,玳玉沉不住气:“王上!?这小小宫婢害死了柔付人和王上的子嗣,怎可轻易放过,按宫规应行极刑处死!不然如何给王宫宫人一个交代!?” “孤没打算放过她,孤会慢慢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为柔付人和孤的孩子赎罪,”王上是真的要折磨阿融至死?玳玉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锺离荀摆手:“先拖下去行刑。” 余全不忍地望着阿融,无奈对赫风道:“赫风大人,麻烦你了。” 赫风也是看了阿融一眼,顿了顿,让人提着阿融往殿外去。 小雪扑簌,寒风拍打到脸上,眉间那抹刺青在雪花辉映得清艳无双,仿佛向世人宣示她永远也摆脱不了的罪奴身份。众人于暖殿中冷眼观着,一声声木板重重落到肉上,阿融闷哼,手指抠进木中。 不一会儿,阿融脑袋昏沉,有些感叹自己体力竟如此不济,十几板子下来,赫风面带忧色进殿严肃禀道:“王上,阿融姑娘昏死过去了。” 锺离荀有些心烦,瞥了眼雪中那抹娇小的身影,终是不忍,却还是淡淡道:“先把她带进来瞧瞧,看看这罪婢是不是装死。” 王上吩咐傅太医:“傅辛,你过来给她看看。” 众人一惊,傅太医可是医治王上、太妃的人,居然给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宫婢看病!?玳玉等人心中恨意翻滚。 傅太医额头泛汗,王命不可违:“微臣遵旨。” 把脉了一会儿,一向稳重的傅辛瞪大眼,下意识瞧了眼王后,立马觉得自己失仪了,复对锺离荀慢吞吞回禀道:“王上,这宫婢……有身孕了……已一月有余……” “什么!?”听毕,玳玉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大斥一声。傅辛不敢看王后了,这下,王后娘娘先前安排他对付柔付人和这宫婢的事怕是难办了。 锺离荀心中莫名一喜,明太妃喜忧参半,洛儿心内溢满苦涩,玳玉她们则是震惊过后彻底无底的恨意…… 第七十九章 意外有孕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沉寂过后,一片无声。 众人忐忑地等着王上的态度。 锺离荀眸中带着喜色,不可否认,傅辛说出她有了身孕的时候他抑不住心内狂喜,甚至比柔付人怀了他第一个孩子时还要欣喜。 每当有这种难以自控感觉的时候他都会强压下,不想去追究这感觉背后的诸多隐藏的东西,在场之人犹在震惊中,见王上面色不改吩咐秋水:“秋水,让几个人过来,先把她抬到后殿:医治。” 宫人们感叹,这罪婢也是个有福气的,真是命大啊!玳玉心中有说不尽的心痛,凭她小小一个罪婢也配怀王嗣!?现在她可是害死柔付人母子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这罪责她别想摆脱!玳玉探询对锺离荀道:“那……王上,柔付人一事,该作何处理?” 锺离荀知道玳玉心里在想什么,语气颇不悦地对玳玉道:“王后该觉得作何处置好啊?” 玳玉被噎得脸有些红,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纠缠的泼妇了?自知是自己急切想处置阿融表现得有些明显,这罪婢毕竟肚子里有了王上的孩子,她是端庄的中宫,不能意气用事。 荣采茵看了玳玉一眼,示意再做打算,玳玉会意,不再多嘴。 洛儿的心已变成寒冰了,这些年姐姐和王上之间的纠缠让她万箭穿心,她那么狠下心杀了姐姐最后还是一场空。 这时,许久未言语的明太妃折中道:“自是要接着查下去,不过这宫婢被王上宠幸过几次,如今有了身孕,责罚之事暂且免了,哀家先罚她待产其间每日抄写《清心经》以作惩戒,待她诞下孩子,再做惩罚,王上和王后觉得如何?” 锺离荀欣慰满意道:“还是明王母顾得大局。” 二月中旬,天色终放晴。阿融毒杀柔付人后却又身怀王嗣一时之间传遍王宫,楚王宫历朝历代从未出现过这等事,往日对阿融不善的宫人们如今对阿融唯恐避之不及,王上下了明令罪婢阿融囚于紫宸殿正殿,直至诞下子嗣。 宫中之人不能随意见罪婢阿融,王上将后宫的事压了下来,柔付人的宫婢巧珠被关押起来,责令柔付人因中毒难产伤逝一事不能传出宫去。 王上旨意谁敢不从,可谓一手遮天,不过这阿融姑娘虽怀了王嗣但还是未有名分,这就不知王上是何意了,或许还是瞧不上这罪婢,只是碍着王嗣罢了? 昏迷一天的阿融头欲碎裂地醒来,头顶的明帐,宽大华贵的床榻,屋子里黑压压几个宫女,妙兰一看阿融醒来,她被王上解了责罚特地来服侍阿融姐姐待产。妙兰喜极欲泪,忙对宫女灵翠说:“快去禀告王上,说姑娘醒了。” 妙兰扶着阿融躺好,为她掖好被角,免得她着凉:“好姐姐,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可吓坏妙兰了。” 阿融不明所以,她……不是要被锺离荀折磨至死么……现在却躺在这座多少后宫女子艳羡的太銮殿,她是已经死了?还是在做梦么? “我……这是……”阿融呆愣,妙兰欣慰一笑:“好姐姐,你怀了王上的孩子,王上暂时不追究柔付人一事了,你就安心养胎,以后为王上生下孩子,估计王上也不会再提柔付人那码子事了。” 孩子!?……她?怀了锺离荀的孩子?……她脑袋如糊浆,她是不是听错了,怔怔地看到妙兰眸中溢出的慢慢喜悦之色,她眨了眨眼,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啊……好痛,不是梦,这是真的……” 妙兰见阿融自掐,紧张道:“傻姐姐,当然是真的了,可别再伤自己了。” “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再再像以前那般任性。”锺离荀沉哑的嗓音传来,妙兰急忙行礼,他摆手,“免了,你们都退下。” 妙兰为阿融姐姐高兴,和其他宫女退出了紫宸殿正殿。 “可是高兴傻了?”锺离荀心情看起来很好,薄唇掩不住笑意,他抬手去摸阿融绝美却失了些血色的脸,阿融从呆怔中回过神,下意识转过脸不让他触碰。 阿融自己也呆住了,君恩岂是她能拒绝的?她咬唇低头,锺离荀薄怒勾起她的下巴:“怎么?你不愿怀孤的孩子?” 阿融脱口而出:“愿意……。” 她这是怎么了,是高兴坏了?方才妙兰对她说自己怀了锺离荀的孩子时,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竟有那么高兴,心抹了蜜似的一般甜。她不是狠极了锺离荀吗?方才那自发自觉的抵触他的触碰,可心里又是高兴的,这般矛盾的感觉好痛苦…… 锺离荀深袍微动,坐在了阿融床边,听了阿融脱口说出的话怒气顿消,他很满意。 他对殿外道:“妙兰,你将姑娘的糜肉粥和药端进来。” 妙兰应声而入,阿融姐姐醒来要补补身子,滋补的粥和安胎药早就备好了。锺离荀让她们退出去侍候,亲自给阿融喂粥,妙兰和宫人们都感叹王上真是疼惜阿融。 修长的手指和玉瓷白勺相衬,阿融乖顺地张嘴吃掉锺离荀喂来的粥,她低头不敢看他,大气不敢出一下。 “把药喝了,有些苦,不过良药苦口。”吃完粥,锺离荀温柔地给她喂药,阿融喝了一口,剧烈的苦意在口舌间蔓延,好苦……她猝不及防突然“哇”了一声尽数吐了。 “王上……奴婢……”阿融捂嘴猛地抬头看他,只见他俊眉微蹙:“这般受不得苦,罢了。” 锺离荀说罢低头尝了一口,眉头深皱,朝外大怒道:“膳房怎么做事的!这么苦的药也敢端来!”说罢将药盏扫至地上打翻碎了。 阿融被吓得怔住,妙兰和跟随锺离荀过来的余全以及秋水齐齐入殿,几个宫婢惶恐伏地,连连道:“王上,膳房的人说药是苦的……不过良药苦口,望姑娘忍忍……” 锺离荀眼中冷意突现:“膳房的人做事不中用,拖去打二十鞭子。” 余全汗道:“是,奴才这就去。” “去拿些蜜饯梅子来。” 秋水妙兰对视一眼,忙下去办了。 锺离荀温柔地给她喂蜜饯梅子,阿融偷偷瞧他深邃不见底的眸子,以及方才他为她试药……王恩真是不可猜啊,锺离荀从未对她如此温柔,她甚至怀疑她在锺离荀心中是不是占了一分的,不知为何,这样一想,心里有些喜悦。 王上离开,余全和秋水跟着离去,犹在沉浸在锺离荀温柔对待中的阿融久久才回过神。 第八十章 太妃告诫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在太銮殿后殿的半月,阿融闭门不出,每日午时后明太妃的吕嬷嬷会奉命来监督阿融抄写《清心经》一遍。前些日子是丽妃被罚抄,现下是她了,风水轮流转,丽妃已到解罚之日,她却是待罪之身。 吕嬷嬷语无波澜:“姑娘抄完了,老奴便回去复命了,不过今日太妃吩咐老奴带你去景和殿,要劳烦姑娘和老奴走一趟。” 妙兰紧张道:“嬷嬷,王上叮嘱过了,姑娘不能离开后殿。” 吕嬷嬷道:“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太妃娘娘只是有些话想和姑娘说,姑娘不必担忧。” “阿融姐姐……”妙兰询问阿融,阿融知道明太妃是个明事理的人,笑了笑:“没事,妙兰你和我一同去,让灵翠去同王上说一声便是。” 景和殿内布置朴素安详,明太妃一身素袍在一尊佛像前念经。明帷挂在佛前,案台上香火不断。明太妃见阿融已到,手持明黄佛珠转身:“既然来了,坐吧。” 明太妃坐在高座上,端雅威仪,倒是比一向以中宫自持的玳玉更有几分中宫之典范,太妃遣散所有人,连吕嬷嬷和妙兰也回避掉,在阿融迷惑的目光中,她娓娓道来。 “当朝右相是哀家的亲哥哥,那时左丘家家道中落,哀家无奈进宫嫁与先王,那时才十几岁的年华。原本想安生度日,了了过了此生,可事与愿违,先是王后易妒,哀家曾受害于她,生下常宁后,哀家被湘仪被一杯毒药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先王心里明镜似的,但就是没有为哀家主持公道,你可知是为什么?” 明太妃静望着阿融,阿融心下一顿,后宫朝廷两者牵一发…… 明太妃也不等阿融回答,接着道:“身为君王,中宫不能动摇,而王上也不能只宠爱某一个人,否则,对王位不利。” 明太妃直直看着阿融:“后来先王可怜我,将荀儿给哀家扶养过几年,哀家将他视作亲生看待。荀儿怜悯哀家孤寡一人,继位后将哀家视为上亲报恩于我,哀家也要为他盘算。玳玉中宫之位不可废,荀儿霸业才有稳固,你从前如何不重要,但如今你有了身孕,这孩子对荀儿是重要的。你也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就像哀家当年为了保命,只能舍下一些东西,而你要舍下的就是肚子你的孩子。” 明太妃终是说出来阿融一直不想听到的残忍的话:“你的孩子只能是锺王室的,如果你想在南楚王宫中好好活着,待你生下他,便过继给王后。” 这些话,如今年连绵在冬日的绵绵密密的细雪,绵延的寒冷冰冷人心,缠绕在身心,久久难以融散。 阿融离开景和殿时,只见天上一抹暗淡的日光。 明太妃应该是这后宫女子中最通透的一个,锺离荀宠幸她时明太妃不动声色,如今最要紧的时刻她却站了出来。 肚中的孩子对锺离荀是重要的,明太妃说的话点明了一切,锺离荀对她态度的转变,那些细腻温柔,不过是因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傍晚,锺离荀熟悉的沉稳步子在太銮殿外响起,妙兰欢喜地将他迎了进来。 阿融站在窗边出神,锺离荀见桌上的饭菜未动,皱眉问:“怎么不用膳?” 稳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砸在心尖却是让阿融心里泛起一层苦水,这段时日,眼前这个男人看似脉脉温情的对待,都是别有目的! “吃不下。”阿融心底冰凉一片,说出的话也是隐隐带着冷气,她依旧不动,安静地坐在那里,看都没看锺离荀一眼。 明太妃白日里的那些话又在脑中盘旋,她差点忘了她曾经不过是王后的替身,差点忘了他是深沉可怕的,他有蛰伏的野心,她怎能忘了自己的初心,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呢? 锺离荀眉皱得更深,阿融都未抬头看他一眼,样子冷漠之极,他心里莫名轻轻抽了一下,一把钳住她纤细的手腕坐到桌前命令道:“你有身孕,必须吃点东西。” 不过一日不见,阿融似乎变了一个人。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见阿融依旧面无表情,锺离荀并未知晓阿融心中所想,当下是要让阿融吃些东西,喊了妙兰进来,责问,“姑娘不用膳怎么也不告诉孤?撤了!让膳房重新做姑娘爱吃的送来。” “不怪妙兰和膳房的人,是奴婢自己不想吃。”止住满脸担忧的妙兰,阿融侧着脸,淡淡道,“王上不必在这里惺惺假意了,为了肚子的贵子,王上离开后奴婢自会吃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锺离荀眼中含怒色,她在使什么性子? 阿融厌恶地道:“阿融见王上在此食不下咽。” “好,好啊。”锺离荀眼中含着一场即将袭来的暴风雨,妙兰看着心惊胆颤。 “哼,你以为孤愿意见到你这罪婢?没有丝毫情趣,孤也不愿再见到你。”阿融的抗拒让锺离荀的威仪受到挫败,本来她怀了他的孩子,想对她好一些,看来是他错了! “王上,阿融姐姐是胡说的,你不要走……”妙兰向锺离荀求饶,他只是冷冷回头看了眼同样冰凉的阿融,“给我看好她,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妙兰忙道:“奴婢知道了!” 入夜了,锺离荀含怒离去,阿融和他吵了一架,他的背影消失在朱墙尽头,阿融猛地闭上眼,泄了气,心中却更痛了。 妙兰抬起头,担忧地望着怔怔的阿融姐姐,今天姐姐从明太妃的景和殿出来后就一直发怔闷闷不乐,姐姐和王上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一些,彼此承认对方的感情了,这又是何苦呢? 端着宫人刚送进来温热的阿胶粥,妙兰走到阿融身边,低低劝道:“阿融姐姐,喝些粥吧,你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妙兰实在担心。” “妙兰,你说我的孩子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阿融这时猛然抬头道,眼里突然有碎裂的绝望神色。 妙兰被阿融眼底的绝望之色吓到,连忙道:“阿融姐姐,不是的!妙兰听我阿娘说过,这世间所有的孩子都是最最纯洁可人的!” 阿融怔怔无语,心里惨凉,真的是这样吗?明太妃若是夺去自己的孩子交给王后,孩子今后的一生必是难过,那她的孩子还不如不来到这世上…… 第八十一章 落水滑胎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冬日红梅火红盛开,一团团缀在那枝头,地上亦是点点红影,引人驻足观赏。 沿着梅林中间的路通往林中小亭,远远只见前后三个身影走进赏梅亭。 天气依旧是极冷,寒梅可耐寒冷,但人不比寒梅,阿融坐在亭中,四面来风,妙兰将随身带着的红茸袄披风搭在阿融身上,眉目间有些担忧与迷惑,阿融姐姐一连几日都来王上的红梅林赏梅,她怎会看不出姐姐是故意躲着王上?但也不明白姐姐为何偏要不顾风寒来这一处。 红梅之景,之于阿娘和锺离荀都是不可忘却的美景,阿融重游此地,不过是想要体会如此美景。 “阿融姐姐,这梅花再好看,都赏了几日了,我们回去可好?天寒地冻,姐姐怀着身孕,傅太医说姐姐不宜在外面吹风。” 宫婢灵翠也道:“是啊,妙兰姐姐说得对。” 妙兰终是忍不住又劝,可二人话音刚落,一人突然从自花树那头走过来,深眉朗目,青衫翩翩。 “奴婢见过尚书大人。”妙兰和灵翠忙行礼。 抬手让二人起身,日久不见,虞子策消瘦许多,却是小心走到阿融跟前悲伤地看着她轻问:“融儿,许久不见你,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 虞子策英俊风姿不减,眼底却是含着沧桑之态,精神不佳,王上宠幸融儿,融儿被诬陷以及融儿现在怀了锺离荀的孩子,这每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知晓,他好恨自己,身心倍受煎熬,后悔曾经没不顾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 “子策,我很好。”阿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张口欲说什么又生生咽下。 妙兰听阿融说起过与虞子策的少年往事,对虞子策怀着敬意和感激,见虞子策步上赏梅亭的台阶,她暗自拉着一脸不明所以的灵翠退到远远一侧,给二人谈话之地。 虞子策颀长的身体立在亭柱前,沉默良久,他收回看红梅的眼,沉沉道。 “融儿,听说……你怀了王上的孩子?” 阿融心里一顿,人人都知她怀了锺离荀的孩子,子策知道也并不出乎意料。 “是,子策,我不能和你成婚了,我们曾经的约定都不作数了,是融儿负了你。”阿融冷静地看着虞子策一字一句说出这些狠心的话,子策和她的那段少年年华逝去后,便再也回不去。 何况,是如今已不清清白白的她……不知是身,包括心,她不再愿意嫁给子策! 阿融的心微微颤抖,她心里默念,对不起,子策,是融儿负了你,融儿欠你的恩情只能来生再还了,所以如今不能再欺骗自己的心欺骗你! 虞子策感觉自己的心在一寸寸结冰,他上前一步竟激动一把抱住阿融:“融儿,不是的,你一定是骗我的!我不信,是锺离荀逼你的对不对!?” 妙兰被一向温文尔雅的虞大人的举动吓到,忙上前焦急拉住虞子策:“虞大人,你快放开阿融姐姐!她怀着身孕,不能大喜大悲,亦不能受伤啊!” 虞子策被妙兰的话惊得一下松开紧紧捆住阿融腰身的一双手,阿融脸色发白地低头,妙兰和灵翠过去扶着阿融。 阿融咬牙,强忍着自己去看虞子策,拉着妙兰和灵翠转身,只说了句:“子策,保重。” 徒留亭中一人,那人清朗眼底闪过一抹苦色,痛苦地望着那一抹曼妙的身影自红梅尽头离去。 穿梭过几座殿宇,路旁的水榭旁有座假山。 妙兰和灵翠扶着阿融凑近假山前的水池赏鱼,鱼儿嬉戏,多么自由自在,本来是出来散心的,阿融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易惆怅感怀了,便唤了妙兰给她鱼食,好让自己分分心。 “阿融姑娘原来在此处啊。”一声酥软女音,丽妃扶着宫婢菁儿的手碎步走过来,冷哼一笑,“许久不见阿融姑娘了,现在阿融姑娘可是金贵的很呐。” 阿融淡然行礼道:“丽妃娘娘安好,不敢当,奴婢永远是王上罪婢罢了。” 李尚妗一步步走过来,一身富贵海棠毛袄裙,解完禁足之后果然人神清气爽。 “其实姑娘和我是一样的人,”李尚妗走近阿融,突然感叹笑道,“呵呵,我们瞧着看吧。” 李尚妗带着菁儿欲走,这时,她的脚突然被绊了一下,止不住冲向阿融,双手本能猛地推上了阿融,一声“哗啦”落水巨响声,灵翠在后惊呼:“丽妃娘娘!阿融姑娘!” 阿融在水中痛苦的挣扎,无边无际的窒息…… 水浪冲开记忆之闸门,那日那人,与她在水中缠绵。 如今,和那人有了孩子,可如今她身陷困境,那人却不再,阿融心里突然蔓延开剧痛,终是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妙兰见灵翠一动未动,呵斥道:“灵翠,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紫宸殿找王上!” “是,妙兰姐姐,我这就去!”灵翠嘴上应承,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浮现一抹阴狠之色。 眼睛偷斜睨身后的水池,眼底是得意之色,她并未去紫宸殿搬救兵,而是径自去了瑶华殿。 “不错,灵翠,你办的好,即刻带着本宫和茵妃去那池边。”玳玉在殿内听到灵翠的禀报,和荣采茵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喜色,面上亦是掩不住高兴之色。 荣采茵也笑了一声,阿融现在生死未卜她亦是高兴,若是放在从前她定是心慈手软,但这次不同,她投靠王后那么久,只为等到亲手除了阿融那一天。 “阿融姑娘如今已经落水许久,灵翠,你再去紫宸殿,务必找来王上。” “是,灵翠领旨。”灵翠得意地出了瑶华殿,她本就是二位娘娘安插在阿融身边的一个眼线,隐忍多时,如今阿融倒下,她事大功一件。 玳玉笑道:“茵妹妹果真料事如神,这次,王上定是饶不了丽妃,可谓一箭双雕之计。” “姐姐过誉了,能为姐姐效力是嫔妾的福分。”荣采茵客气回笑,跟着玳玉一同带着几名宫婢离开了瑶华宫。 第八十二章 赐杀丽妃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冬日的池面微结冰,别说是落入水中,光站在这池边望着那一片冰寒池水便是感到十足凉意。 落下去的那一块水面冒起水泡,只见阿融吃力地挣扎。 妙兰心剧烈震颤,姐姐虽会游水,但如今怀着身孕,有时值寒冬,如何游水?! 她急得恨不得陪阿融姐姐一同跳下去,可她不会游水,这样也救不了姐姐! 急中生智妙兰看见池边一根树枝,忙让阿融抓住,阿融终于慢慢顺着树枝浮出水面。 妙兰哭喊:“姐姐,一定要抓紧,王上马上便到了!” 此时的丽妃一张美艳的脸看着自己的双手惊惧不已,菁儿扶着浑身颤抖的主子,心里泛起层层惊恐,王上会不会杀了她们…… 路口玳玉等人偏不巧路过,灵翠对王后示意眼神,王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和嘉许,后玳玉几人似是焦急地走过来大喊:“来人!有人落水了!” 紫宸殿内,丽妃呆住一般跪在王上、明太妃、王后等人面前,锺离荀眼底一派阴沉,怒喝:“你这个毒妇!是不是你推了她!?” 一侧偏殿里的阿融一声声吐水咳嗽让他的心紧紧揪起来,但面上却是不能透露太多,自见到从冰水中捞起的阿融他已然失控。 丽妃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推了阿融,她花容失色,委屈哭道:“王上,臣妾只是想和阿融姑娘说几句话,不知怎地滑倒,不慎推了阿融姑娘,与臣妾无关……” 菁儿亦拼命哭诉告饶:“王上,娘娘真的并未有害阿融姑娘之心啊!奴婢也不敢!” 满宫上下,谁人不知王上多重视阿融的这一胎,哪个不怕死的敢害她? 自家娘娘虽平时跋扈了些,但也是不敢! 王上的脸色依旧发黑,含着无边的怒意,转而问玳玉:“王后当时可瞧见了?” 王后思索道:“王上,今日臣妾和茵妃路过,正好看见丽妃在后推了阿融姑娘。” “王后!你为何诬陷本宫!”丽妃剑拔嚣张怒指玳玉,后向锺离荀哭喊,“王上,臣妾虽有错,但不是故意的……” 玳玉冷笑道:“笑话,无意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丽妃,你莫要狡辩了!” 丽妃猛然恼怒:“王后,你……” 宫婢菁儿这时脑袋记忆一现,突然想起什么道:“奴婢,奴婢记得娘娘是被人绊倒的……” 王后心虚阻止菁儿继续说:“狡辩什么!?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严刑拷问!” 锺离荀终是不愿听几人争辩,欲将丽妃和菁儿带下去查清楚再做处置,怒喝一声:“来人……” 这时傅太医慌张跑出来:“王上,姑娘腹部受冰水刺激加之受到撞击,孩子……没了……阿融姑娘也……” “王上,产房血腥啊……”傅太医惊道。 不同于柔付人难产之时,王上直直大踏步冲了进去。 明太妃从座上惊起,玳玉手指快将手心的手帕捏碎。 阿融蜷缩着娇小的身子,绵延无尽的寒冷如海浪侵袭着她,她快窒息死了……谁来救救她?阿娘恍若天人的脸庞越来越清晰,阿娘在天边对她笑着,阿娘离阿融更近了……更近…… “王上!”守在床边的妙兰和灵翠被突然闯进的锺离荀吓到,忙伏地。 “你不许死!听到没有!孤不允许你死!你这一世都是孤的罪奴,别想摆脱孤!”是谁?一声声在她耳边咆哮?这声音那么霸道不可抗拒,让她的心揪着痛起来,阿娘突然笑着转身,离她渐行渐远了…… “阿娘!不要!……”阿融一下子睁开眼,目光落入一个嗜红的饱含悲痛甚至恐惧的眸子里,锺离荀一把把醒来的阿融死死镶进怀里。他闭眼:“孤在这里。”当他以为她要永远离开他的那一刻,他莫名无助,一片死寂。 “灵翠,我们快出去,别打扰阿融姐姐和王上。”妙兰拉过脸色隐隐暗沉的灵翠离开。 “呜呜呜……”多少年没痛痛快快哭一场了,阿融泪如雨下,泪水模糊了双眼。 “孩子没了可以再有。” 锺离荀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阿融说话,阿融的心在颤抖,她恍惚猜测,锺离荀心里是有他的对不对?她从未有这般安心过。 “嗯……。”阿融一行清泪划落绝美的脸庞,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嗅到迷离的体香,阿融吸吸鼻子,迎合地抱紧了他。 那日过后,锺离荀彻查阿融落水一事。 丽妃入狱,受极刑。 曾经倍受王上怜爱的一双葱葱玉手被硬竹夹绞得鲜血淋漓,她吞下呕出来的一口血:“那贱婢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不是!你们别想逼我认罪!……” 李尚妗认了曾经勾陷阿融和伤害柔付人之事,但她坚决不认害了王嗣之事……经受办事嬷嬷百般刑法,也不吐口承认,狱里的人也感叹她是个硬骨头。 “还有王后娘娘!柔付人难产的事就是她不少次撺掇利用性子直的丽主子促成的!你们凭什么只对我家娘娘……”菁儿嘶喊,“啊……”下一声被一鞭子抽得闷哼一声。 李尚妗狂笑:“有本事你们去找王后啊!去啊!哈哈哈!” “啊!——”李尚妗终是不认罪,几个办事嬷嬷一脸难色:“王后娘娘之事如何办?” “王上驾到!”余全公公高喊道,狱中之人只见一云纹黑袍的男子入内,纷纷惶恐恭敬伏地。 锺离荀脸色冷峻,笑道:“王后之事孤到是想听听。” 李尚妗哈哈一笑:“臣妾不过是想多得到您的一些宠爱罢了,也是无用,您为了那个小小贱婢不惜开罪臣妾和臣妾的母家。王上啊,那您又可知在这后宫之中哪个人的是干净的?那端庄高贵的王后娘娘何尝不是?……哈哈哈……” 锺离荀冰冷地看着发狂的李尚妗,转身吩咐道:“派几个得力的嬷嬷,立即去王后宫中给孤好好问问王后。” “丽妃,即刻绞杀。” 王上最后留下这句话,丽妃的下场让宫中之人寒颤。 第八十三章 一日废宫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脸色肃沉的办事嬷嬷忙道:“是。” 瑶华殿,殿内一片混乱,只因王上要带走王后娘娘身边最亲近一人,令翎因反抗被人按到地上:“大胆,你们放开我!娘娘,救救我!” 玳玉恼怒:“本宫是王后,本宫身边的人岂是你们说盘问就盘问的?” 大狱中手法最雷厉风行的曹嬷嬷面无表情地恭敬道:“回王后娘娘,老奴也是奉王上的命令,带走。” “你……”玳玉大怒,依旧死死拦住曹嬷嬷。 令翎一听是王上的命令,心中一沉,而后放弃挣扎,语带笑意安慰玳玉:“娘娘,莫担心,令翎会很快回来的。” 然而令翎并没有很快回来,玳玉倍受煎熬。 玳玉心急如焚,留下来询问玳玉的曹嬷嬷端站在瑶华殿正中道:“王后娘娘,丽妃娘娘指证你陷害过柔付人和阿融姑娘一事,敢问娘娘可知这两件事的蛛丝马迹?若是王上查出,恐怕就不同了。” 玳玉冷道:“莫须有的事,本宫不知。”她不会招认,永远不会!她咽不下这口气! 曹嬷嬷最后看了玳玉一眼,告辞离去。 其实曹嬷嬷已在审问巧珠那里得到了一些口供,柔付人的贴身婢女巧珠在她的诱导下,慢慢表达了心中个人的恨意,其实巧珠并未亲眼见阿融毒害柔付人。 曹嬷嬷将审问的点点滴滴禀告了王上,王上脸色阴沉地派赫风暗中调查柔付人相关的一干人等,柔付人之死一事与阿融受害点事必有牵连,最后终于捉住了一直以为忠心于王上的傅太医,丽妃、秦嫔、王后、茵妃和梅妃陷害的计谋浮出水面。 原来是王后、茵妃和梅妃等人借傅太医使柔付人母子难产而死,后借刀杀人利用丽妃,让宫女灵翠造成丽妃推阿融下水的假象,害阿融滑了胎。 “王上!你不是最爱玳玉了吗!?”宫人遣散的空荡荡的瑶华宫内,玳玉披头散发,跌坐在地面,“记得那年玳玉来南楚随父王母后赴宴误入了琉妃的梅林,梅花飘飞……真是美啊……蓦然回首便看见了王上,王上那时的眼中都是玳玉的影子,玳玉知道王上见到玳玉很欢喜……” “你还给玳玉画了一幅画像以作思念,王上难道忘了吗!?”玳玉哭喊,已然成了一个疯妇,“王上一定是爱玳玉的!一定是阿融那个贱婢勾引了你!我要杀了她!” “不是的……不是的……是那个贱婢长得和我相似王上才宠幸她的对不对?……王上一定是爱我的……一定是的……”后宫人给王后送饭时,只见王后蓬头垢面坐在庭前一株枯萎的梅树前自言自语,宫里人皆道,王后娘娘失心疯了。 南楚朔兴三年,一桩桩后宫旧事浮出水面,震惊朝野。后宫发生巨大动荡,一日之内,王上废丽妃、秦嫔,王后禁足瑶华殿非召不得出,中宫之位等于空置。 茵妃服侍王上多年,收押冷宫贬为庶人,梅妃因是阿融姑娘亲妹,只是被关押。 罪魁祸首宫婢灵翠行宫刑,让宫人们围观,相关奴才一律斩杀,血染王宫,只余一个元妃,整个楚王后宫近乎被废,成了个空壳。 王宫外的百姓被宫内的风声惊到,听说王上是为了个没名分的女子,其中细节自是不知,这件事便成了离都百姓茶余饭后闲谈的一个奇事,这桩旧事于是也成了多久后的一个佳话。 朝廷中右相为首等人上朝时纷纷启奏,提醒王上处置后宫和中宫之事不妥,中宫乃中晋贵女,身份不可不重视。王上在高座上脸色不快,挥袖让余公公散了朝。 “王上居然为了她几乎废了整个王宫,凭什么……”荣采茵夜里披头散发坐在几欲灭尽油灯前不置信地问。 冷宫里无人回答她,荣采茵再转头时,一阵邪风吹上窗棂。 “谁!?” 那人自黑暗中走出,白衣翩翩,荣采茵的瞳孔皱缩。 “贺兰上云,是你!”荣采茵突然害怕起来,“你现在来做什么!?本宫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荣采茵再也不相信九屏门的人,她按照九屏门的意思做了许多事,勾结王后杀害了那么多人,可还是没有得到王上的心!也没有除掉阿融!最后还落得这种地步! 贺兰上云挂着一贯轻浮倜傥的笑,形如魔鬼,声却似少年,在这夜晚之中听起来十分诡异。 “美人,我是来取你的命的,在你临死前还要谢你促成楚宫现在的局面,而且也留下了碧涟这个有用之人。” 白墙上一黑影用长绫勒死一女子,然后吊于梁上,女子死之前瞪大眼,黑影转身悄无声息消失。 被贬为庶人的茵妃在第二日三尺白绫怨愤死去,听侍女青荷哭着说,娘娘晚上将自己盛装打扮,本来说早点休息。 脚一踢,第二日就是一个直挺挺的尸首。 曾经的期盼,皆化作幻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茵妃的尸首被人敛去了安葬岗,荣采茵的死让阿融出神凝思,王宫里又是一个可怜的人死去,她心不安,虽然荣采茵害过她,但曾经也救过她。 茵妃死后,阿融偷偷给她烧过纸钱。 对王宫一日之间废宫之事,宫人们讳莫如深。明太妃的告诫时常在脑中回荡,阿融劝过锺离荀为了她不要如此,可王上却恼了,反而反问她,难道她不接受他对她的宠爱? 后王上破门而去,只留百感交杂的阿融在原地发愣,锺离荀对她这般天大的宠爱和柔情蜜意,让她受宠若惊,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思罢,无论如何,她心中还是欢喜的对不对?那便欣然接受吧。 山珍海味、华贵首饰、锦缎美衣源源不断送进了太銮殿,如今的她可谓是锦衣玉食,和她身为宫婢的身份实在是不相符。 宫人们敬她几分,阿融走到哪里都会尊称一声“姑娘”,阿融知道这是锺离荀的意思,如今后宫几近无人,他也不限制她的行动,锺离荀总以为她郁郁寡欢是因为被关在屋子里闷了,阿融体会到了他的细腻用心,心里忍不住高兴。 第八十四章 虚无温存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冬阳破出厚厚的云层,一缕缕金黄的微光照射在宫巷两侧的朱墙上,镀上层层叠叠的温暖光芒。 冬日里唯有梅花开得繁盛,菱秀路过梅林折了几支红梅进了金露殿,端着细颈圆底的白素瓶,盛了半瓶清水,将红梅枝插放得好好的放到桌上。 宫里的人最是势利,娘娘如今失宠,关押在金露殿这座囚笼里,但日子已低到了谷底。 见娘娘孤寂地在窗边安静地倚着,菱秀轻唤:“娘娘,奴婢新去梅林摘的红梅,你瞧,多好看啊。” 这段时日后宫的乱事让萧洛苦不堪言,王后倒了,茵妃自缢,更不提丽妃等人如何惨死,她心中痛苦万分倒不是因为这王宫被妃,曾经同伙之人被杀,而是因为姐姐,因为王上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姐姐! 柔付人一尸两命王上从未如此伤心追究过,而姐姐,不过是失了一个孩子,王上便是几欲废掉整个王宫来抵姐姐孩子的一条命,还对姐姐百般呵护,但在这王宫之中,又有何人关心过她们这些君王的新欢旧爱! 萧洛脸色憔悴地望了眼菱秀的插好的梅花,娇艳欲滴,菱秀有心,这孤寒的深宫里,如今只剩下她和一个宫婢相依为命。 “菱秀,你有心了,往日我是喜欢红梅,是因了我阿娘的喜欢,但现下,见到这红梅,”萧洛打开妆台里的木匣子,内里有一把暗藏着的金丝小剪刀,她飞快拿起剪刀折腰剪断红梅枝,在菱秀惊惧的目光中,她一下下将完好艳美的梅花花瓣剪得支离破碎,“看到这红梅就想起那个夺走我王上宠爱之人,我恨她!恨她!” 片刻,梅花碎屑铺了满满一桌,菱秀见萧洛的脸上浮现可怕的杀意。 “娘娘……” 娘娘口中所恨之人她如何不知? 菱秀攥紧了手拳,她定要为娘娘手刃最恨之人! “菱秀,本宫要你去办一件事。” 萧洛衣裙朴素,她走到床头,掀开布棉被,底下赫然露出一方巴掌大的木盒子。 “这是本宫唯一的积蓄了,你去太銮殿找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用这袋珠宝买通他……” 菱秀点头:“奴婢定办好娘娘的吩咐!” 萧洛将钱递给了菱秀,便坐在了桌边,看着那桌上的红梅残枝残瓣,眼底闪现刻骨的恨意,她所恨之人曾经是她深深所依赖之至亲,但是她已经不是曾经弱小无知之人,若那人还将她当做至亲,为何要抢走她心爱之人!? “把这红梅也丢了。” 菱秀忙下去办了,萧洛静静坐在空旷的金露殿中,又是整整一日。 成群的宫婢太监如尾巴跟在王上身后,远远见前头容貌俊美的男人温柔搂着一绝色女子站在红梅树底下。 云层后的暖阳洒下的光彩照耀在枝头,偶有一枚枚红梅花瓣在风下飘舞,落在脚下松软的泥土上。 阿融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掌心对着梅树,只见一朵被细风吹得落下梅枝的艳红梅花骨朵落入雪白的手掌心,艳红欲滴之色与凝白肌肤之色相衬,媚人诱惑。 王上面上含笑,比之平时冷肃的神色,此刻却是柔和许多。 “来,孤给你别在发髻上。” 淡淡抬起修长大手,捉住阿融手心的那枚花骨朵,手指捏着骨朵下的青茎,沿着发丝的纹路插入髻间。 青丝挽起百合髻,髻的中间簪了一个紫金百合玉镶花胜,两侧是紫金串白玉柔蝶钿花,那朵艳红的梅骨朵别在花胜和钿花之间,温润的白玉与艳美放在一处,别又一番清艳。 锺离荀俊眼含温柔之色,摸了摸阿融红润的小脸:“这几日养得好,面色也红润的些,甚好。” 面上轻柔的触感温暖舒服,阿融微羞,轻笑:“这几日吃得多,睡得也好些。” 方才锺离荀为她别花之时,他眼中的宠溺之色她看得真真切切。 余全等人皆看出王上对阿融的宠爱,也为阿融高兴:“王上特意为姑娘准备了进贡的阿胶,给姑娘补身子用,姑娘的身子调理了好了,气色自然也好些。” “嗯,”锺离荀紧了紧搂着阿融腰身的手,笑容竟是格外舒朗,“的确是阿胶用的好,余全,倒时你再去国库多多拿来。” “是,奴才遵旨。”余全躬身领命。 二人游走在这一整片梅林中,走着走着便到了中央那赏梅亭,阿融脚步放缓了些。 那日她与子策诀别之景浮现在眼前,子策眼中的痛色她记忆犹新,但她别无选择,她既给不了子策想要的,就不能耽误他。 阿融对子策愧疚,如今站在身边之人才是她心许之人。 锺离荀霸道地拥着阿融到亭中坐下,眼前的红梅之景尽收眼底。 “这是往日倚梅殿那一片梅林,孤让人移到了宫里,算是孤对母妃的念想。” 听眼前男人透着淡淡忧伤的语气,阿融心里一颤,如羽毛在心尖微扫。 阿娘……也是极爱红梅…… 她心中思愁,却是咧嘴安慰一笑:“奴婢阿娘亦是喜爱红梅,不过阿娘不得父亲宠爱,不像王上的母妃,深负先王宠爱,先王为她植下这般好看的梅林。” 阿融的一笑,牵动发上的红梅骨朵颤了颤,她笑脸如花,绝色倾城,锺离荀一时眼神迷离。 九州第一美人非卿莫属,锺离荀的心动了动,他深知此刻他并不是因着她的身份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听到阿融自称“奴婢”时他眼神自然一凝,抬手轻抬起她雪白的小脸,命令道:“记着,不许再自称奴婢。” 阿融低头一笑,脸上难掩开心之色,那日她小产,在生死关头,是他不离不弃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从那刻起,阿融与他之间横亘的隔阂仿佛烟消云散。 “是,我知道了。” 阿融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 “对了,王上,有一事,王上可否满足阿融?” 记起阿娘,阿融便想起洛儿,都是至亲,洛儿虽加害她,她心痛欲绝,但,她答应过阿娘的意愿,要护着洛儿! 锺离荀随口道:“你说。” “放过洛儿好吗?我……阿娘去后,只有洛儿一个亲人……” 阿融目光带着祈求之意,锺离荀听到此话有些意外,俊眸深深,后他终是松口:“萧洛不是往日的萧洛,但既然你求,孤可以解了她的足,不过若她再犯,不会再绕。” 阿融美目中闪现高兴神色,点了点头。 第八十五章 不过利用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午时,金露殿。 菱秀一身布衣,娘娘和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当了,只是为了买通这送饭的小太监为她办事。 菱秀听主子吩咐将钱给了小太监,低声下气地说:“公公,这钱够了吧?交代你事情一定要办到啊!” 小太监贪婪地掂了掂几袋银子:“行吧,这次的钱还算多点。” 小太监走后,萧洛走出来问:“可办妥了?” 菱秀忙道:“回主子,办妥了。”这金露殿之余她们二人,她和主子相依为命,主子待她不薄,就算为主子赴汤蹈火她也愿意。 萧洛面无神色点了点头,又走回了殿中。 这个时辰,往常陪阿融在紫宸殿用午膳的锺离荀却没有来,后妙兰从宫门口走进殿笑着告诉她余公公说上午王上宣了几员大臣在太銮殿议事,便不来了,晚上再来陪阿融姐姐。 “王上真是疼姐姐啊。”妙兰打趣羞脸的阿融几句,阿融嗔恼她。 刚用了几口饭,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却跑过来恭恭敬敬地禀告:“姑娘,王上让姑娘马上过去,让姑娘陪着用膳呢。” 妙兰疑惑:“余总管不是说王上和大臣们议事?怎么也叫了姑娘去?” 小太监机灵回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这王上突然吩咐的,余总管这不就遣了奴才来。”不过替传个话就能混到这么多银子,真是值!给废宫里的娘娘送送饭可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妙兰想接着问,阿融摆手说:“没事,我去一趟便是。” 小太监欢欢喜喜离开,妙兰给阿融姐姐披了件风衣,王上吩咐过阿融姐姐滑胎过后一定要好好养着,仔细着身子,随后阿融带着妙兰往锺离荀太銮殿去了。 刚入殿,余全就慌忙拦住阿融:“姑娘,你怎么来了?”不是吩咐妙兰王上在议事? 妙兰紧张地对他摆摆头,余全慌张急道:“阿融姑娘,王上此刻和朝臣们在议事,你冒然进去怕是不妥。” 阿融见余全神色不对,更激起她进去一看究竟的心。 “王上,你如此宠爱那个宫婢,实在做得不对啊!”左丘延进言,声音高亢,“就算她是九州的玉女,巫师之言不可违抗,但,如今中晋未灭,玳玉公主依旧是中晋的嫡长公主。那宫婢只是没有名分的中晋先王遗孤,将她收押便是,来日中晋覆灭,将她留在身边就行了。现下这般,只会招了中晋姬氏疑心。” 司马霍将军也慷慨道:“王上,右相所言极是啊,那个宫婢实在招人眼,如果王上不放心的话,末将派得力的将士严加看守她便是。” 公良涧和尉迟骑两人在一旁则无语,王上对阿融姑娘的心他们知道一些,但右相和司马将军也是为王上思虑,说的话也无不在理,王上这般是要陷于两难境地了。 “砰——”不顾余全进殿的阿融听到这些话,心猛然揪痛起来,一不慎手 ,将案上的插花釉瓷打翻了。 今时今日,阿融才信了她的确是九州玉女……得玉女者得天下……原来锺离荀不曾爱过她……原来不过是因为她隐藏的身世…… 锺离荀心中一顿,大步穿过帘子,只见阿融蹲在地上,疼得眉心清艳的刺青扭曲变形。 她浑然不觉地拿着手上破碎的瓷片鲜血淋漓地上一淌血迹,血一滴滴滴到白骨的瓷片和淡色白梅上。 滴答……滴答…… 锺离荀大吼:“谁带她来这里的!?” 余全急急回道:“回王上……是阿融姑娘自己过来的。” 锺离荀一把抱起她朝卧榻走去,不顾右相、司马等人青白的脸色,将阿融放到床上,吩咐余全让秋水进来:“秋水,你去把太医找来!” 傅太医被革职抄家,新任命代替傅太医的齐太医匆匆提了医箱赶到议事大殿。太医为阿融把脉,包扎伤口,可阿融一点也不觉痛,因为心里的痛比这更痛。 “你们都出去!”锺离荀吩咐右相等人、余全、秋水和妙兰离开大殿,众人各怀心事地回避。 锺离荀深目掩饰不住担忧,可阿融如一个破碎的木偶娃娃一般,半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 “王上,你走吧。”阿融被锺离荀的眼神看得心越发疼,明明他根本就不爱她,为何还要作出这副心疼的样子?是还要将她当作傻子,好让她心甘情愿傻傻留在她身边吗? 锺离荀俊目含森森怒气:“你说什么!?你又在发什么脾气?孤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呵呵一笑:“王上的宠爱,奴婢受不住。” 他扳过她神态冷漠的脸:“什么受不受得住,孤给的,你必须受着。” 阿融突然大笑一声:“王上不过是在利用奴婢!何必再假惺惺的!这样王上演得累,奴婢也累!” 口口声声一个奴婢,她这是对锺离荀绝望了。 “对,你是九州玉女!孤就是要留住你!你没有反抗的余地!”锺离荀怒气冲天,那句“其实孤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才留你在身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是一国的君王,怎可对一个小小宫婢认错。 锺离荀修长的身影离开大殿,转身的那一刻,阿融久蓄的泪如雨下,他恨极了她也好,便两厢恨吧,爱得多累,她和他再也不可能了。 宫里人都道王上冷淡了那宫婢,很少理会她。 称阿融是放肆胆大的宫婢,时常和王上争吵,每每宫人见王上从紫宸殿出来,脸色都难看得很。 阿融自那日事后,对锺离荀形同陌人,无论锺离荀如何暴怒,她都面无表情,这只激化锺离荀求而不得的恼怒。 议事大殿听到司马霍对阿融指责之后,一日深夜,阿融梦到了阿娘……阿娘从未那般衣衫光鲜亮丽过,阿娘头戴金玉珠冠,步摇摇曳,华服着身,阿娘美得不可方物。 她似朝大殿的台阶上走去,那虚化的背景朦朦胧胧,可阿融看不清…… 一个宽大有力的手掌紧握着阿娘的手,两人齐齐坐在宝座上,可是那男人的脸好模糊啊,但是她肯定那不是她姓萧的父亲,那是谁呢?半夜醒来,妙兰担忧地看着她梦魇呓语,再回忆梦时,已了了无痕迹…… 第八十六章 竹马成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冬末尽,接踵而至便是初春,楚王宫宫人们欢欢喜喜换上春衣,王宫四处春意盎然。 王上和明太妃为常宁公主赐婚,令人惊奇的是,被赐婚的人是虞大人。 今日便是公主大婚之日,离都的人都在传颂这段佳话,口口相传,常宁公主曾与虞大人相邀花会,郎才女貌,实是般配啊。 虞大人虽出身不高,娶了公主算是高攀,但公主心系于他,情投意合,这便是再好不过。 锺离荀答应解了洛儿的禁足,之后阿融梦到阿娘,一直找机会想去见见洛儿,想亲口问问她是否知道关于阿娘的旧事。 金露殿门前萧条,宫人们被尽数遣尽,不过一月有余的时间,往日辉煌的殿宇如今已是这般败落。曾经洛儿想置她于死地,她恨过洛儿,但终究恨不到骨子里,她内心深处依旧当她是姐妹。 上次锺离荀查出带她去议事大殿的小太监是洛儿派去的,她也只是可怜洛儿何苦呢。 阿融避开妙兰独自一人打点好门口守卫来到金露殿,当洛儿一身粗布衣裳立于殿中时,阿融的心还是忍不住苦痛。 洛儿笑着,走过来,周身却是寒冷的气息:“姐姐来看我了?是来看洛儿笑话的吗?” 阿融咽下苦涩:“洛儿,我只是想看看你如今过得怎样?再来问你一些事。” 洛儿冷笑:“是看我过得比姐姐落魄吧?” 她接着说,似是已等阿融来找她许久了:“姐姐问吧,洛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一字字咬得重,对阿融的语气饱含讥讽之意。 阿融稳下心神道:“洛儿,上次那个小太监是你派去的对吧?” 洛儿淡淡道:“是。” 阿融问:“洛儿,既然知晓了我的隐秘身世,是不是也知道阿娘曾经的一些旧事?” 洛儿笑得凌乱:“知道。姐姐既然想知晓我便一一告诉姐姐吧,阿娘当初怀了先晋王的孩子——就是姐姐,先晋王因王弟政变被杀,为了保护阿娘和肚中的你,一路南下至南楚,爹看中了阿娘的美色,但又嫌弃阿娘已怀有他人孩子,强迫要了阿娘,这才有了我。” 洛儿大笑:“姐姐还记得虞伯父吧?其实他心恋阿娘,才愿帮助我们。还有,姐姐的子策,他当初为了自保,将你出卖给了王上,哈哈,姐姐这些都不知道吧?被欺骗的滋味好受吗?子策哥哥如今要同常宁公主成亲了,姐姐不去看看吗?” 洛儿看着阿融越来越痛苦的神色,残忍地将所有一切都道破了。阿融不知该哭一场还是笑一场,洛儿看着阿融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金露殿,眼角眉梢浮现浓浓的报复之后的快意。王上,也该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了…… 三月,桃花始盛开,美好时节。 常宁公主府,大红花轿一路出了府,锣鼓震天,嫁妆队伍如长龙,喜娘一路喜笑颜开,路边百姓都过来凑热闹,听说王上、太妃也要亲临虞府。 虞府的侍女早早迎接在府外,街道四处的百姓张望着,常宁公主从轿中出来。火红华贵嫁衣,大红的盖头,喜娘扶着常宁入了门槛。 常宁感受到那个握着她手的男人通身的凉意,她知道他心里没有他,也知道母妃已经知道她的心意才迫使子策娶她,她吞下心里难受,她是公主,在这样的日子不能失了分寸。 “王上驾到!明太妃驾到!” 君王、太妃亲临官员府邸,何等的荣耀,可虞子策心中平静无澜。自从锺离荀初次发现他觊觎他的女人时便已不快,若不是还用得到他,他恐怕早已被锺离荀碎尸万段,明太妃也是想了了女儿的一番痴心,有谁问过他愿不愿意?只要融儿还好,他便知足了。 “一拜天地!”虞子策麻木地和常宁对天一拜。 “二拜高堂!”再拜锺离荀和明太妃。 “夫妻对……”被安排成司仪的余全最后一字未出,礼未成。 “慢着!”众人只见一个鹅黄布衣身披斗篷遮脸的女子趁乱闯入大厅,她露出脸,虞子策震惊,锺离荀大怒:“你是怎么出宫的?来人,将她带回王宫。”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洛儿冷笑:“王上,你别着急啊,姐姐也来了,你们不想说说话吗?” 公良涧、尉迟骑和司马懿等人也来了,听到阿融也出宫了,觉得怕又是一场乱事要发生。 虞子策听闻阿融也来了,立刻放开常宁的手,四处张望四周。常宁不顾一切地拉下盖头,明太妃惊道:“常宁,快将盖头掩上。” 常宁平静地昂头,不屈道:“母妃,常宁也想看看“”那阿融姑娘。” 右相左丘延指责道:“常宁,怎么跟你母妃说话呢?” 常宁咬唇,偏头不再看他们。 明太妃轻叹气,常宁以往是那么懂事娴静的……常宁果真是被这个虞子策迷了心窍,孽缘啊。 锺离荀眼中怒火腾腾,只见洛儿得意地对一侧说:“姐姐,出来吧。” 洛儿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其实她不想现身。阿融静静走出来,锺离荀的眸子越发深沉,阿融克制自己去忽略高座上那个男人的眼神,只对虞子策道:“子策,今日你大婚了,融儿恭喜你。” 洛儿告诉她子策的背叛,心中本有千言万语,可现在这种场合下心中各种疑问都不想去说了。 洛儿怒道:“姐姐!他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不是想和子策哥哥说一些话的吗?” 阿融知道洛儿是在向众人曲解她对子策的感情,反正他们也不在意她如何,说与不说又能如何。 阿融欲走,洛儿却拉住她:“姐姐!你凭什么不说了!你说啊!你不爱王上,爱的是虞子策!” 锺离荀终于忍不住发怒了:“梅妃!你再纠缠别以为孤不敢杀你!” 洛儿看着阿融笑:“王上你杀了洛儿啊!你杀了我,姐姐更不会原谅你了……哈哈哈……”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眼前这人是被囚禁的梅妃?这都是王宫秘闻啊。阿融闭眼,洛儿突然一把向前,从腰间掏出一把金丝剪刀,是金露殿中她用来剪碎红梅的那把,她要用这把剪过王上最爱红梅的剪刀亲手了结了她的亲生姐姐! 那锐利的剪口赫然刺向阿融胸口。 鲜血如墨漫出滑落至地,与这婚喜之日的大红之色甚是配衬。 “融儿!”虞子策惊呼。 “洛、儿……”阿融最后一眼看见了洛儿毒辣嗜血的目光。 鲜血迸溅,当场的人吓呆了…… 第八十七章 孤杀了她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公主府愈发混乱。 “赫风!”锺离荀命令拿下痴狂的萧洛,余全暂时支散众人。 王上抱着那浑身是血的宫婢焦急出了虞府,上了马车火速回王宫,余下痛心的虞子策,脸带痛楚的常宁以及脸色不佳的明太妃。 前续一事暂时压下,婚宴上气氛低沉,大婚继续。 “王上,阿融姑娘胸口的匕首要马上拔出来!”齐太医急禀锺离荀,“拿出匕首才能包扎止住血,不过,在此过程中阿融姑娘会遭受万分之痛,需要找一个能令姑娘安神的人守在身边才行。” 太銮殿内,锺离荀立于阿融床榻边,听齐太医一番话,他修长的身体蹲在床边,握住了阿融的手。 齐太医怔愣:“王上……” 王上对阿融姑娘实在太过紧张。 锺离荀催道:“快拔出匕首。” “是、是。” 太銮殿里里外外人进进出出,端热水、白纱布以及熬药的宫女太监心急地忙碌着,所有人的心都悬在胸口。 余全指挥宫人们忙碌,心下焦急,王上在阿融姑娘床边守了快两个时辰,如今无人不知阿融姑娘是王上心尖上之人,阿融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就要陪葬。 齐太医捏了一把冷汗:“王上,还好阿融姑娘那伤口未到心脏,伤势大体上是稳住了,休息半月伤口慢慢便会愈合。还有,王上,微臣发现阿融姑娘旧年时受过不少伤痛,上次寒水堕胎已是大伤元气,若要再怀子,必得小心再小心。” 锺离荀沉静了片刻,深深责怪曾经重罚于她,忧虑半参道:“嗯,你下去吧,这段时日你要小心看护她。” “是,微臣告退。” “妙兰,小卫,你们进来,”锺离荀看了眼床上的阿融,“姑娘一醒立马告知孤,另外上次她被梅妃带出宫一事孤就不追究了,但从现在起你们两个不能再离开她一步。” 二人连忙领命:“奴婢、奴才遵旨。” 春虫低鸣,清风沿格窗拂动床边的幔帐,暖和的细碎阳光点点照在手背上。 阿融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赵若嫣,她胸口被缠上棉布,隐隐可见血迹。 前几日发生的那些事恍如就在眼前,触目惊心,她微微一想起,便牵动胸口的伤更疼。 妙兰高兴地道:“元妃娘娘真是姐姐的福人,娘娘一来姐姐便醒了,妙兰这就去告知王上。” 阿融一听妙兰要去找来锺离荀,喉头一股窒气上冲,她难受地猛然咳嗽,眼睛却是看着赵若嫣直摇头。 赵若嫣忙上前坐到床榻边,淡笑阻止妙兰:“你们家姑娘才刚醒,身子还未全好,怕是不愿见到王上,不如本宫留在此处照料她,本宫同她说会儿话,再去请王上不迟。” 妙兰本欲上前扶微咳的阿融,但元妃已上去安抚阿融姐姐,她想了想,征询地看了眼阿融,阿融抿着苍白的唇点了点头,妙兰这才拉了同样犹豫的小卫离开了殿内。 元妃将对阿融姐姐真心,应该不会伤害姐姐,何况他们就守在门外,里面一有动静便知。 赵若嫣开口:“阿融,莫再伤心了,我也知晓子策哥哥已经和常宁公主成婚了。” 妙兰和小卫走后,阿融一笑:“若嫣姐姐,我并未为了子策成婚伤心。” 赵若嫣疑惑:“可你跑去闹常宁公主的婚礼,不是因为心中不愿意子策哥哥嫁与常宁公主吗?” 阿融摆头:“是洛儿带我去的,我也只是想私下去看看子策问他一些事罢了,也是想在子策大婚的日子远远祝福子策和公主,不知道洛儿竟是孤注一掷的目的。” “原来如此,”赵若嫣苦笑,“阿融,那我和你讲讲我和子策哥哥的事。” “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随家母去庙中上香,家母也是为了我顺利进宫的事,我当时是百般不愿意,未想到却是在那是偶遇子策哥哥。他当时刚被王上提拔,俊朗翩翩,他捡到我遗失的手绢,便和他畅谈了一番,那时觉得他才华横溢,就已倾心于他了。后来被迫入了王宫,我一直不愿与王上同房,王上也不甚在意未撕破脸,只到那次你帮我和子策哥哥解围,之后的事你便知道了。” “我后来才知晓子策哥哥心里一直只有你,你被王上宠幸后,他多次来我这里打探你的消息……我于他,可能什么都不是了……” 阿融听罢,不由感叹赵若嫣对虞子策的一往情深,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抚赵若嫣:“若嫣姐姐,不过是子策对阿融年少时的执念罢了,阿融对他一直是妹妹对哥哥的情感。” “当真?”赵若嫣惊诧问。 阿融点了点头,听到这番回答赵若嫣竟是有些高兴,笑了笑:“让阿融姑娘说笑了,爱一个人并不是他不爱别人就很好了,而是他只爱你方是最好。可惜,子策哥哥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若嫣了,不过若嫣不悔。” 赵若嫣走之前对阿融提醒:“阿融,从前和你说过不要接近梅妃,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只望你不要再为梅妃的事烦忧了,不要再与她相见,保重,若嫣有空再来探望你。” 赵若嫣无意的提醒,洛儿…… 阿融听罢心中剧痛,尽管洛儿毫不顾念亲情多番杀她,但她如何与自己的亲生妹妹再无瓜葛? 她猛然想起,锺离荀会如何处置洛儿!? “妙兰!”阿融立刻喊妙兰进殿。 妙兰和小卫见元妃离开,听到阿融呼唤匆匆赶过来:“阿融姐姐,怎么了?” 阿融急问:“妙兰,小卫,去帮我打听洛儿的事!快去!” 妙兰和小卫对视一眼,艰难道:“姐姐……” 小卫看角落为难的神态,抢过话头说:“阿融姐姐,王上说过了,不许提梅妃的事,你还是不要问了……” 阿融眼神在支支吾吾的二人面前看了几眼,心突然慌起来:“洛儿怎么了!你们快告诉我!” “孤杀了她。”锺离荀步若流星进来,摆手让妙兰小卫二人退下。 第八十八章 心如死水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阿融瞪大眼,一行清泪滑落绝美的面颊。 她大哭:“你杀了她!你为什么杀了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恨你!” 妙兰见阿融心痛失控地模样,心也跟着忧急痛苦,她知晓梅妃喝毒酒一事,上前拉住阿融紧握的手,眼中流溢悲楚:“阿融姐姐,梅妃娘娘是自己寻死的,王上不过责骂了她几句,她自己就喝了那杯毒酒。” “不,是他,是他害死了洛儿!” 阿融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物,洛儿唇舌漫出黑血的面容如真实之境浮现在面前。 那唇瓣的笑,讥讽悚然。 前年就旧府时,一众姬妾也是一个个死去,还有王后、茵妃和丽妃众多嫔妃,他身边的女人都逃不过丧命,阿融苦笑一声,为何自己会对如此冷心冷血之人深陷不可自拔!? 阿娘在天上看着她,让她护好洛儿,可终究是她和眼前这个冷血男人一手将她推入死谷! “你们都下去!” 锺离荀将妙兰和小卫赶出殿内,走到床边一把将阿融抱住,阿融拼命挣扎,伤口压住了也浑然不觉痛,锺离荀想起她的伤,复又放开了她。 她用仇恨目光瞪着他:“锺离荀,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若不愿留她,将她赶出王宫便是!” 锺离荀眸子深不见底,眼底隐有伤色,却是依旧淡淡道:“你知不知道,她都快将你杀了,孤怎能留她?” “不,”阿融突然痛苦地摇头,“那是我欠她的。” 阿融不恨洛儿,她恨她自己,恨她爱上了锺离荀! “我恨我自己,洛儿那么爱你,我却日日和你在一起伤她的心,我好恨我自己!好恨我自己啊……” “不要再说了!”锺离荀感觉心中一直紧绷的一根弦断了,“你怎么不恨我!” 在如此急切的时刻,他总是脱口以“我”自称,没有“孤”的称呼,阿融差点以为,他如此痴狂是为了她! 不过是一个九州玉女的身份,助他一统九州的筹码! 那些曾沉沦于他的的女子终是逃不过一死,那她呢? 锺离荀一把包住阿融的头,深吻向她,那么疯狂,急切而炽热。 暗隐梅香浮动。 阿融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她永远失去洛儿,在这异乡之地,曾经的一切都已变,想到这一生都要被这个残暴的人囚禁在这冷寂的宫殿里,她的心就死了。 羽睫微颤,阿融紧闭眼,眉心妖娆的刺青刻印蹙起。 心底是漫天的绝望,自欺欺人之感。 阿娘的脸又在面前浮现,影影绰绰,凄美撩人。 阿娘,阿融没有护好洛儿,是我害了她,现在阿融再难以留着残喘病躯苟活于世,更无法与这样一个冷血无情之人相处渡过一生…… 玉手拂青丝,步摇扯下。 抵在如天鹅般的细嫩纤长的颈项:“王上,来生再见。” 霍然一刺! “阿融!” 锺离荀脱口而出,这是她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往日总是“罪婢”或“你”相称。 不是夫妻或是意中人耳鬓厮磨间的低喃燕语,而是惊慌难掩痛苦的惊呼! 若流星般飞快拍打下与没入皮肉下半截的步摇,他声音嘶哑颤抖:“你休想死!” 坚实长臂一把擒住阿融的纤细双腕,她拼命挣扎:“放开手!让我死!” 锺离荀不顾阿融的用力挣扎,向外高声唤:“赫风,妙兰,小卫,你们都进来。” “阿融姐姐!”妙兰入内惊叫,“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王上,求你饶过姐姐!姐姐只是因梅妃一死,过度伤心罢了,还望王上体恤姐姐!” 妙兰以为是王上发怒所伤,忙为阿融哭诉,锺离荀狭长的俊眼的确深含怒意,但他却只是冷冷道:“孤还未说你便如此慌张,并不是孤伤了她,是她自己寻死!” 王上周身散发的孤寒之气从未有此刻这般浓烈过。 妙兰听罢浑身一颤,只听锺离荀语气发冷道:“赫风,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不能要她死了。” 赫风道:“是。” “还有你二人,若是她再有一分一毫的损伤,你们就自行了裁。” 阿融闻言,美目染上灰白之色,她憎恨大喊道: “锺离荀,我恨你。” 锺离荀竟是难以再看阿融仇恨的目色,他转身对着殿门道:“若想恨孤,就留着你这条贱命恨。” 决绝离去,给殿中三人留下一道孤冷冰寒的背影。 二日后。 “报!——报!——”送信的士兵一路快马从长隆门外入内。 边境来报,魏国属下的小国骚乱,占领了晋魏两国边界的几座城池。 锺离荀继位这一年来,对中晋一直持怀柔政策,南楚中晋又有联姻,两国一直交好,其实不过是锺离荀暂时利用中晋对付东魏罢了。 中晋此番快马传信寻求援助,南楚自然不能拒绝,如果拒绝,中晋难免心生怨意,精心经营的友好局面会打破,如果中晋倒向东魏,南楚恐怕两面受敌。 中晋特地派了使者来南楚,不料晋国使臣却突然被劫持,锺离荀大怒,查出是单于敖派人绑了使臣。 是日,魏王单于敖来离都和楚王锺离荀谈判。 几匹健壮的骏马自城门一路疾驰入楚王宫,正午,余全公公将单于敖几人引去朝阳殿赴宴。 太銮殿内,右相、左相,尉迟将军、司马将军以及荣国公皆被聚集议事。 春时荒草疯长,冷宫破烂的宫墙外飞旋而入一白影,长巷内巡视的侍卫毫无觉察。 几处墙角坐着三两个哆哆嗦嗦的脏衣妇人,都是前朝君王的弃妇,那白衣盛雪的男人阴媚惑人的眼睛扫了眼那几个妇人,白袖轻挥,她们慢慢眼神混浊起来,贪婪热切地喃喃自语道:“王上……王上……” 碧涟这时自破殿内出来,淡淡对贺兰上云道:“何必对几个痴痴傻傻的人耗费这样好的迷香?阿融的记忆你打算何时唤醒?” 贺兰上云轻笑:“不急,只是来告知门主让我助你逃出楚王宫,魏王已经来抢夺萧融,不久你和萧融都可离开。” 碧涟一怔,收回看着贺兰上云的目光,眼睛自墙角和几名深宫弃妇划过,再看面前妖孽白衣男子,他的俊面上已浮现莫测之色。 心中慢慢转为大喜,看来,神秘的九屏门之主打算用她,她终是有机会对付锺离荀! 第八十九章 魏王入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朝阳殿,乐音绕梁,美酒佳肴呈上。 笑谈甚欢的席间是隐隐敌意。 王上吩咐了美艳的宫婢为魏王满酒,自身身侧却是无人近身服侍,赫风大人也在远侧神色冷峻地守着。 酒席上臣子众多,除却右相等人,另外东魏便是单于敖带来的三名亲信勇士。 锺离荀眸子黑沉,举杯:“几月不见,魏王愈发意气风发。” 单于敖豪笑,并不饮酒,姿态桀骜,眉目如鹰:“不敢当,楚王乃当世枭雄。” 这时,左丘延见单于敖不将王上和南楚放在眼中桀骜不驯的模样,已忍不住出言:“早知东魏人直爽,魏王绑了中晋的使臣,是何目的不如直说。” 一国之君不请自来,别有目的。 尉迟骑亦是激愤东魏的藐视:“魏王若是不服我们南楚,一战便是,何必亲自前来!” 公良涧见锺离荀微发黑的脸色,低斥道:“尉迟。” 楚魏两国势力不相上下,王上还不欲同单于敖针锋相对。 尉迟骑强忍怒意,单于敖不答他们二人的话,反倒对着锺离荀眯眼傲笑道:“孤也不同楚王绕圈子了,有一绝世珍宝献于楚王,不知楚王可否赏脸一瞧?” 锺离荀眼底暗然一沉,颇感兴趣道:“哦?魏王美意,自然是要赏脸的。” 单于敖眼中狂肆更甚,拍手:“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声声击鼓伴着风铃之音响起,那魅惑的音乐中,一身段丰满妖娆的女子腰身如蛇踏着舞步进来,她脸覆纱巾,极具异域风情的脸在面纱背后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这女子十几芳华的年纪,肢体性感,润白的肚脐从短衣上露出,脐上处镶嵌了一颗艳红如血的玛瑙宝石,衣裙色彩绚丽斑斓,首饰珠光宝气,闪瞎了百官的眼。 伴随着清脆勾魂的风铃声,女子勾魂地望着正位上的锺离荀,竟大胆地向他边舞边靠近,女子香气四溢,迷乱了人的心智,欲拒还迎的姿态几乎让在场的男人欲罢不能。 但凡见过阿融的人皆惊,这女子模样竟有些像阿融! 不过这个女人媚艳似妖,而阿融却是媚骨清艳。 右相、荣国公等老臣更是对这异族女子开放的衣着和舞姿排斥,纷纷侧面不视。 “实在不成体统!” 东魏民风向来开放,但今日见识一番实在让人震惊。 公良涧和尉迟骑在锺离荀手下效力多年,算是历经许多不寻常事,眼界大开,这名东魏舞姬的举止风流开放倒是未让他们太过惊怔,相反,这舞姬与阿融难得几分相似的容貌却是让他们更为震惊移不开眼。 见在场之人眼中流露的惊奇目光,单于敖和几名勇士自然是自豪。 这名舞姬出现在众人视野时,锺离荀眼中杀意一瞬而过,这两年单于敖用一张美人画在东魏境内搜寻美姬,那幅美人图他派赫风暗中查探过,画上的美人正是萧融。 赫风见王上荀看着舞姬的一对深目发黑,微不可察皱了眉,心中了然魏王一事。 单于敖这时又拍掌一声,舞姬轻旋玉足,足腕上用红线缠住的细铃铛轻响。 众人从美貌的舞姬身上回过神来。 单于敖如鹰之眼直直望着锺离荀笑道:“王上对我东魏这宝物可喜欢?只要楚王将一样东西赠与我,中晋城池、中晋使臣和这宝物尽归楚王。” 锺离荀心中已有想法,想都未想,冷笑道:“那魏王说来看看,想要我南楚的何物?” 单于敖傲然起身,逼视锺离荀笑道:“九州玉女。”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无不惊惧。 这一年来,玳玉公主的九州玉女之名已被剃掉,听说真正的玉女是中晋先王姬氏遗孤,只是下落不明,只是怎会在楚王宫!? 锺离荀心中冷笑一声,想弄这么个女人来糊弄他,这舞姬虽然容貌与萧融有些相似,但骨子里不像,阿融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性子实在不可多得。 王上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下开口:“休想,魏王的交易孤不可能同意。” 朝臣震惊,王上的意思是,九州玉女真藏于楚王宫! 单于敖眼神如鹰:“楚王还是好好想想,城池和使臣可解楚王燃眉之急。” 右相、左相和司马、尉迟等人见单于敖嚣张地踏出朝阳殿,纷纷进谏。 左丘延首当其冲道:“王上,那女子不可再留,望王上三思啊。” 阿融之事已牵扯到国事,小小一个女子比起南楚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男儿实在微不足道,尉迟骑粗暴地吼道:“什么九州玉女的预言,我这个粗人不懂,那女人就是个祸害!” 公良涧和尉迟骑却面面相觑,九州萨满巫师的预言一向准确,这不可否认,关键是王上怎么舍得下阿融姑娘? “众卿不必再劝,虽只是一个女人,但南楚绝对不会用一个女人来换安宁,”锺离荀让余全匆匆散席,一脸铁青地吩咐赫风,“你盯紧单于敖。” 赫风暗暗抱拳,遵旨:“是。” 午时,朝阳殿宴席散去,魏王来楚的消息传到了景和殿,面对金身观音打坐的明太妃深深皱起眉,派了吕嬷嬷将王上请来。 王上进殿之时,明太妃依旧盘坐在观音像面前,沉水檀香木案台上几支香蜡徐徐燃烧,青烟缭绕,老妇人身着深蓝素袍,鬓发微白,双手将黄念珠串合十,面容端仪虔诚。 殿外一阵骚动,明太妃道:“王上来了,坐吧。” “给明母妃问安了。” 锺离荀自是知晓明太妃找他来景和宫的目的,后宫本不因干涉政事,但他深知明太妃一心为了南楚和他这个养子,便来景和殿主动与她说明。 “想必明母妃已听说魏王一事,孤前来正是想同明母妃说说孤的打算,”他并未坐下,而是顺势跪在一侧明黄垫子上,“您可还记得琉妃?” 明太妃本是神色淡漠,但听闻锺离荀提起先王琉妃,她终是叹口气沉沉道:“王上,琉妃是哀家曾经在楚王宫里唯一信任的姐妹,哀家自然记得,但王上若不忘生母就必当恪守王道,不能因一个女人误了南楚和王位,才是不辜负琉妃当年拼死护住你的祈望。” 锺离荀一向冷肃的俊脸染上哀伤道:“明母妃,正是因母妃先例,孤才不愿如同父王一般再失去挚爱之人。” 明太妃叹道:“既然王上心意一定,哀家也不多言了。” 佛台前檀香萦绕在鼻尖,王上离去后,明太妃握着念珠睁开眼,却是久久难平心绪。 君王之爱,这世间有几人能消受? 第九十章 助她逃宫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日日夜夜,紫宸殿化作一个囚笼。 三月的桃花吐出金黄花蕊,盛开于殿前的石阶两侧,恰似梅花。 红梅林中的梅花已不再盛开,只吐露着青青嫩叶,倒是这开遍王宫各处的春桃春意盛浓。 自寻死一事后,紫宸殿外一群侍卫隐在暗处把守着,赫风也亲自看守,妙兰更是寸步不离,妙兰心忧不已,阿融姐姐的心已如死潭一般,王上来了也永远是一幅冷漠的神态。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经过一场场风波,现下谁人看不出王上对这宫婢的心思? 阿融若伤了分毫,他们的命就别想要了。 这两日或是有事,锺离荀未去看她,阿融想起又到了去看望碧涟的日子,坐在殿中忘了眼外头,自己如何出得去? 在这宫里唯一能帮她的便是若嫣姐姐,但锺离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紫宸殿。 阿融心下忧烦,往日托妙兰带着吃食去看她,平日里还会打点冷宫里当差的人对待碧涟好一些,如今她自身难保,愧对碧瑶死去对她的嘱托。 妙兰端了酥糕来:“阿融姐姐,吃点奶酥吧,王上特意让秋月姐姐送来的。” 阿融在绞尽脑汁有何对策可以走出这紫宸殿:“我吃不下,妙兰,你吃吧。” “姐姐好歹吃一些吧,倒时王上见了姐姐不吃不喝,又该责怪。”妙兰苦恼地将一碟奶酥放在桌上。 王上亲自送来的心意,她若不吃,妙兰必定受责难。 “好,我吃。” 心湖依旧是一片死寂,已然麻木。 “妙兰,我口渴了。” 吃着吃着,牙间传来坚硬之感。 她故意道口渴,妙兰见阿融姐姐主动要喝水,高兴得忙提了青瓷壶去沏茶:“我去给阿融姐姐沏壶热茶。” 环顾四周无人,阿融微抖剥开那软糯的糕点,往层层白糕中露出一方白纸小信! “阿融,冷宫一聚,我可以帮你离开楚王宫——碧涟。” 阿融既喜有忧,碧涟有何办法可以帮她离开王宫?她更加坚定要去冷宫一趟的想法。 殿外走进来一人,是许久不见的秋月,阿融心急之下将小信拿到桌子下撕碎,秋月脸色不善地迎面走了过来。 “阿融,你为何对王上纠缠不休?” 纠缠不休? 阿融心中冷笑,看着秋月面无表情道:“不是我纠缠王上,是王上执意纠缠于我。” 秋月看阿融不屑一顾的冷漠神色大喝道:“你若不是对王上纠缠不休,那你就离开王上!” 离开…… 阿融灵光一闪,秋月这般想自己离开锺离荀,那她是否愿意帮她? “秋月,既然你不愿我待在王上身边,你可愿帮我逃出王宫?” 拉住秋月的手,阿融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她。 “我帮你?”秋月盯着阿融绝美的脸庞,似在怀疑阿融的话是真是假,最后终是道,“好,你要我如何帮你?” 破败的宫殿,腐木横列,常年未经打扫的蜘蛛网分布何处,肮脏不堪。 腐烂的木门被外“吱——”一声推开,精神不错的碧涟见阿融走来,唇瓣一抹了然的笑。 “你终于来了,等你许久了,”碧涟似在等她,望了眼阿融身上穿着秋月的衣服,“你是怎么出来的?” 妙兰扶着阿融走过去,她仿佛已经习惯了没有表情:“是秋月帮我的,我求她让我来一趟冷宫。” 碧涟又看了眼妙兰,对阿融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妙兰脱口而出道:“你想对阿融姐姐干嘛?” 碧涟笑笑,阿融对妙兰道:“妙兰,我如今已是死人一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妙兰犹豫:“阿融姐姐……” “没事,”阿融淡笑说,“我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你先出去,我同碧涟说会儿话。” 妙兰慢吞吞走出去守到门外,碧涟随后从手中摸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撕裂尖锐的声音,霎时,一只健壮的灰鸽自高高的天边如箭冲落到这冷宫的窗沿上。 碧涟在阿融颇惊异的目光下取下灰鸽灰色长脚上绑着的一张纸条,随后她放飞鸽子。 转身将纸条给阿融看,阿融看了之后,顿了半响,却并未言语。 碧涟了然王宫中之事,贺兰上云让她带阿融一起走:“这几日东魏魏王单于敖来南楚王宫,是冲着你来的,王宫必有动乱,我知道你一直想逃出楚王宫这个囚笼,你对我有恩,我可以帮你。” 阿融沉思,终是一笑:“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碧涟,你在冷宫中都能知晓谋划这么多,这背后藏了很多事吧?” 碧涟也笑:“阿融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告诉你也无妨。” “我现在是九屏门,这信是九屏门的门下弟子贺兰上云传给我的,九屏门和贺兰公子你应该都知晓。我和他们一直有通信,我在冷宫也是静待时机逃出去罢了。在这群雄逐鹿的九州谁不是心有野心目的,锺离荀害死了碧瑶,登上了王位,他的野心可想而知,他囚着你,你也是知道是何缘由,想必你也不会留在这样一个野心勃勃冷血之人的身边!你不过想逃出这南楚王宫,九屏门可以帮你,我们各取所需,只要你配合我,出了宫之后为我们九屏门所用。” “阿融姑娘敢不敢做这交易?” 贺兰上云,九屏门……阿融依稀听过这两个名字。 那个男人不过是利用她玉女的身份! 只是想了片刻,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 这时妙兰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姐姐,你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妙兰吗!” 妙兰刚才有意在门外听她们谈话。 碧涟眼中有杀意:“你要是敢阻止,我就杀了你。” “不要!你不能杀妙兰!” 阿融心中一痛,说出了心里的话:“妙兰,小卫对你情深,就算我不走,你以后嫁人了,我们终究会分开,对不对?” 继续道:“我走了,你也不用照顾我,你会开开心心的……” 妙兰欲哭:“不,我不喜欢小卫侍卫……不要说了,阿融姐姐……妙兰帮你……” 徬晚,阿融离开冷宫回了紫宸殿,尽头墙角隐着的一个人走出来。 是秋月,她看着阿融渐远的身影,不动声色。 阿融终于要离开楚王宫,离开王上了,她并不一定阿融死,但不愿她留在王上身边,这样很好。 第九十一章 紫宸失水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昭纯殿内,灯火通明。 “王上,你好久没到若嫣这里来了,”赵若嫣娇美的脸微醺,坐在桌前甜甜地给锺离荀敬酒,“今晚宿在若嫣这里好吗?” “孤许久不见元妃,来昭纯殿坐坐。” 今夜的赵若嫣格外主动,她神态柔美地向锺离荀敬酒,锺离荀想起单于敖来南楚的目的,不愿再去想那个女人。 他没有拒绝,张指握着玉杯,一杯接一杯,辣酒入肚。 赵若嫣算是个美貌的女人,锺离荀勾起她的脸,眼角邪气蔓延,酒香四溢无比醉人。 元妃拿的酒是进贡的浓烈白酒。 “王上,若嫣伺候你入寝吧。” 赵若嫣说话声柔软,柳叶眉,鹅蛋脸,标志的美人。 锺离荀觉得耳边的声音甚是好听,顺着赵若嫣的手又隐了杯烈酒,此刻眼前恍恍惚惚浮现一个女子绝美的脸…… 那烟黛眉更纤美得宜,那眼也更妩媚勾人。 绝色女子十八芳华。 狭长的眼因酒漫上猩红,他想起那夜强要了她。 “阿融,孤甚是想你……”锺离荀放纵自己醉酒,醉酒自然吐真言,赵若嫣听到阿融的名字后身体微僵硬,有些害怕锺离荀认出自己,旋即顺从他的话头,“王上,融儿伺候你更衣。” 赵若嫣强迫自己硬着头皮走下去,秋月给她传信,要她帮助阿融离开楚王宫,她要做的是偷得王上出宫玉髓令。 随身佩戴的青玉玉髓令系在王上的腰间,赵若嫣紧张地伸手轻轻扯掉。 “念珍,你来扶着王上。” 拿到手后,心下忐忑,快速唤来念珍贴身伺候,将玉髓令放在她手上,念珍沉稳地点了点头。 念珍极快地推门离去,赵若嫣心有余悸,不能辜负阿融所托,若要帮阿融离开楚宫,便一定要拖住锺离荀,争取更多的时辰。 开始解锺离荀的扣子,这时,殿门被人拍得啪啪直响。 锺离荀昏沉皱眉道:“谁?” 赵若嫣笑着拉过锺离荀,靠到他怀里:“无事,王上,就是风太大,吹得门响罢了。” 夜香浮动,锺离荀酒意有些上来,元妃的这酒甚烈。 突然昭纯殿的大门被人自外撞破,赫风握着冷剑推开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过来扶住面色微红脚步有些漂浮的锺离荀:“王上,属下来迟了。” 念珍不在,一个宫婢跪在地上对赵若嫣慌张道:“娘娘,赫风……赫风大人他硬是要闯进来……” 赵若嫣整理好衣服,神态自若问:“赫风大人,今夜王上来本宫的昭纯殿留宿,你无故闯进来?还有没有规矩?” 赫风面无表情:“王上醉了,属下扶王上回去。” 那宫婢气道:“你,竟敢对娘娘如此无礼……” 赫风握拳对赵若嫣恭敬道:“娘娘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清楚,赫风不点破,如果娘娘执意下去,王上醒来必定要雷霆大怒,届时就不好收场。” 宫婢欲顶嘴几句,赵若嫣拦住她,赫风带着中了媚酒的锺离荀走下台阶,离开了昭纯殿。 赵若嫣吩咐清露:“快,快陪本宫去太銮殿。” 宫婢忙扶过赵若嫣的手:“是,娘娘。” 此时的紫宸殿已乱成了一壶浆,宫女太监急得如灶锅上的蚂蚁,每个人双手提着满满两木桶的水,从井口、水缸到大殿。 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偌大的紫宸殿后殿燃起熊熊大火,火焰吞噬了横梁,梁木带着火辣辣的火星子落下,宫人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拼命地提着水往殿里泼。 “快点!再安排些人手!”余全急得额头冒粗汗,阿融姑娘可是在里面,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王上怕是要剥了他这老骨头的皮。 “让开,让开!王上来了!”宫人们让出一条路,紫宸前殿的地上都是水,可后殿却是一片火场。 余全畏惧道:“王上……阿融姑娘,还没有出来……” 妙兰也跪过来:“王上,阿融姐姐她……” 谁知,媚酒药性散尽的锺离荀一双眼嗜血发红,怒喝:“让人进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给孤找到!” 他不可能让那个罪婢就这样死了! 天知晓,他感到彻骨的恐惧。 锺离荀静静望着那片火海,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他周身散发着焰火和寒冰交杂之气,宫人们吓得连连披了打湿的衣服冲进了着了火的太銮殿后殿。 又是半个时辰慢慢过去,一个接一个太监侍卫冲了进去,回来时身上都沾上了火,急忙用水浇灭。 余全焦急等待,火已扑灭,但就是没找到阿融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妙兰心里为阿融姐姐和王上难过,彼此明明心中满是对付,却互相折磨着。 阿融姐姐离开了楚王宫,一切爱和恨都会结束吧?…… 锺离荀慢慢平息下暴躁的心绪,她竟然敢玩弄他? “滚开!” 这时,紫宸殿不远处单于敖带着东魏的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过来。 赫风向锺离荀回禀:“王上,魏王不肯夜宿,属下阻拦不过。” “你先退下,”锺离荀一身龙云黑袍,身形修长俊美,他转身,眸中无尽的杀意,“魏王过来是何意?” 单于敖怒道:“楚王,把玉女交出来!” 锺离荀对着被浇灭后的火海冷笑:“魏王,在那里,就看魏王找不找得到了。” 单于敖眼神一沉,鹰眼内闪过慌张神色,对几个部下吩咐:“走,跟孤进去看看!” 几人闪入太銮殿后殿,火海废骸里遍寻,无人。 “楚王,这就是你使得卑劣的手段吗?有本事战场上兵戎相见,你将萧融姑娘藏着,就不怕九州人嗤笑吗?” 单于敖眼中爆发着方才那火海,他重重怒哼一声,带几个部下匆匆离去。 余全恼怒:“王上……这魏王,实在太过嚣张……不如派人……” “不可,”锺离荀看了眼面前的依旧燃烧旺盛的大火,转身,“中晋使者还在他手里,况且他带来的几名东魏干将身手不凡。” 余全自知思虑不周:“是,奴才没考虑仔细,还是王上英明独断。” 锺离荀双眸漆黑似夜:“将伺候那罪婢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剩,在王宫各处放出消息,今夜找不到她,这些奴才一个不留!” 余全和妙兰身子一震:“是。” 第九十二章 长隆惊变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暗夜无边,静夜里楚王宫通向长隆门的长街上响起一阵马蹄骚动。 “驾!——驾!——” 元妃娘娘的马车在宫道上飞快行驶着:“吁——” 念珍给宫门侍卫出示令牌:“王上派娘娘出宫办事,这是青玉髓令。” 青玉刻了暗梅流纹,美玉玉色清透,在月光之下暗溢温润之光。 王上的青玉髓谁不认识? 一名羽林军想都未想,忙收剑恭敬道:“的确是玉髓令,属下等这就放行!” “慢着,”这时另一名戍守长隆门的羽林军却是面色含迷惑,他语气微硬道,“王上这么夜深派娘娘出宫实在有些奇怪,麻烦娘娘掀开一下车帘,属下好确认一下。” 那铠甲侍卫上前就要掀开车帘布,被念珍一声冷喝喝得生生顿住了手。 “大胆!娘娘的车帘也是你想掀便能掀的!?” 念珍语气过于激动,那名羽林军更是加重疑惑,声线更冷:“属下冒犯了,不如请娘娘自行掀开,属下也好秉公办事。” 这名羽林军似乎是这长隆门的一等守卫,他指挥一人堵在宫门城墙外,为王上办事,气势自然冷硬嚣张。 “你小小一名羽林军也敢这样要求娘娘……” 念珍沉冷的话音刚落,这时,宫外另一辆马车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来到宫门口。 停在几人面前,马车上的常宁公主探出窗:“怎么还不放行?本公主要进宫。” 方才拦着阿融等人马车的羽林军面不改色道:“公主此番夜深入宫,属下等要例行巡查。” 常宁公主马车前护卫道:“你还要不要脑袋了?公主奉了王上急令入宫,耽误了要事你担待得起!?” 事先那名羽林军不想惹祸上身,见公主和驸马都坐在马车中,低声道:“公主的事不能耽搁,既然出示了青玉髓令,便罢了吧。” 冷面羽林军听到常宁公主和驸马的催促,便放下警惕之心,终是挥手让一群人退下,站到一侧,开了长隆门,放了行。 虞子策掀开车帘,这时两辆马车并列而对,被装扮成元妃模样的阿融恰时地掀开车帘,两人目光融合交汇。 阿融仅仅望了一眼,便知虞子策的深意,他目光温暖清和。 子策用唇语说若嫣告知,城门同行一切已打点好。 常宁公主无意间也将目光投过来,阿融本以为常宁公主知晓子策与她的旧事会对她怀有敌意,但她并未感受到公主眼中对她的敌意,常宁公主只是静静向她点了点头,阿融知道子策和常宁公主是在帮她。 心内淌过暖流,身陷王宫之中还有若嫣姐姐、子策和常宁公主这样不计前嫌之人帮她,她心中感激不尽。 子策……谢谢你……以后不能再见了,保重。 阿融也用唇语说出这几句话字,子策最后不舍看她一眼,终是狠心放下车帘。 长隆门外夜色深深,阿融狠下心,放下了车帘。 闭眼时,脸上唯余两行清泪。 从此天涯海角,再见或许是路人。 “站住!快拦住她们!” 元妃的车刚走到前方,长隆门戍守的羽林军便听到身后传来余总管高声喊叫:“王上驾到!快!快关闭宫门!” 众人只见王上带着一排排士兵出现在宫门口,底下押着紫宸殿的所有宫女太监,宫人们惊惧哭泣着,声音在这夜晚格外清晰。 “你要是敢走,孤就杀了所有人!” 众人纷纷跪地,常宁公主和驸马的马车也停下,两人见状,匆匆下车。 紫宸殿的宫人被锺离荀头颈架刀押解在地,密密麻麻,气势骇人,虞子策望着眼前嗜血的男人,未曾料到锺离荀竟对阿融如此痴迷难舍。 锺离荀如魔的嗓音响彻这夜晚,飞驰在不远处的马车内的阿融心中翻滚着浓浓痛楚,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她放下车帘准备跳下去。 念珍大叫:“阿融姑娘,娘娘是舍了命送你出宫,你不要回去!” 而后马车护卫商量好似地大挥马鞭,马匹痛得嘶吼一声,蹬快马蹄,驾车疾去。 阿融心中忧急,一定是若嫣姐姐安排的。 恰在此时,单于敖带几人骑骏马冲向长隆门去追前方逃出宫的阿融。 那骏马带着急风从锺离荀疾驰而过,他面色发黑也骑上一匹快马。 “楚王,人都已走远,你还追什么!” 单于敖见势拧眉大喝,命手下在马上放弯刀飞过去,锺离荀虽身手敏捷,但无防备,那弯刀在黑暗中旋转,他几欲被射伤。 “王上!” 不知何时跟过来的秋月也骑上一匹快马追上来,她不顾秋水在身后的惊慌喊叫直直朝着王上的方向驾马。 秋水对赫风急道:“赫风,你快去救王上和秋月!” 余全好不容易牵来另一匹快马,赫风领命驾马持剑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飞刀直窜锺离荀吼间,秋月侧身打锺离荀的马尾,那箭直直向她射来:“啊……” “秋月!” 城门口的秋水惊呼,锺离荀接住了被弯刀射中的秋月,秋月在锺离荀臂间一笑,口吐鲜血,身体滑落下马。 锺离荀终是一拉缰绳下马,不再追逐,抱着秋月,狭长的眼却看着早已远去的那辆马车的方向,怒意和冷意无边无际。 敢就这样离开他,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怀中的秋月剧烈咳血,余全跟赫风过来急道:“还好王上无事。” 秋水奔过来扶起秋月:“秋月,你怎么这么傻……” 秋月咽下最后一口气:“王上,对不起……奴婢早就知阿融和碧涟放火……没告知你……” 秋水听罢眼眶湿红:“王上,念在秋月救了你的份上,还望王上不要责怪她放走阿融之罪!” “姐、姐姐……” 听姐姐为自己辩解,秋月艰难地望向秋水,只一眼,她的手便无力手垂下,锺离荀皱眉,秋水大哭。 眼前这个自己效忠多年的男人俊美的面容吞没在夜色当中,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锺离荀提拔她教她习武,这一生,她算是和王上朝夕相伴了吧。 还有,姐姐,你以后再也不用为秋月伤心了…… 王上来世再见了…… 这一夜,火烧太銮殿。 南楚王宫谁也不敢提起紫宸殿中烧死了个小小宫婢,王上夜里斩杀上百宫人,哀嚎一片。 废章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马不停蹄赶了一夜的路,顺利出了离都城门。 茫然地掀开车帘,林子里冷风灌进来,城外树林偏僻,树大浓密。 突然车夫一拉缰绳,马车骤停,阿融等人被重重颠了一下,外面传来惊惧的声音:“啊!……你、你们……是什么人!?……” 衣帽被风带起的拍打声传来,似是有几个人朝她们的马车飞过来! 碧涟利索地拉过惊怔的阿融下车,一侧身,二黑一白三个人如鬼魅一般腾空落地。 白衣男子偏巧落在阿融面前,阿融被惊得退后一步。 男子拉下风帽,委身逼近一步,露出妖孽的笑:“阿融姑娘,又见面了。” 是锺离雍东宫中给她下迷香的那个妖孽男人,贺兰上云。 阿融怔然,碧涟解释道:“这就是上次在冷宫里我和你说起的贺兰上云。” 阿融哑笑,她怎会忘记? “你、你们……”念珍中途返回了楚王宫,只剩下将她们送出宫的车夫惊慌不已地连连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贺兰上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唇边勾出邪笑,旋即洒袖握住几根银针,银针有毒。 白袖一挥,车夫喉间霎时见血,瞪眼倒地。 “你们!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 阿融怒喝,车夫一路送他们出宫,帮了她们却还要索他的命,还有没有人性! 一个黑衣人冷笑一声:“妇人之仁,他瞧见了贺兰大人,怎可能还有他活命的道理。” 阿融怒道:“我也瞧见他了,你们也杀了我啊!” “若不是你还有用,”黑衣人眼中闪现杀意。 “不要争执,”贺兰上云含浮笑阻止黑衣人,斜眼瞧阿融一眼,“莫和阿融姑娘争执。” 黑衣人冷面退至贺兰上云身后,碧涟这时道:“阿融姑娘以后便是我们九屏门的人了。” 话毕,另一黑衣人突然严肃伏地,耳贴地面似在聆听细辨,后大惊:“大人,他们追上来了。” 不稍片刻,一阵马蹄重拍地面的声音立即响起,贺兰上云道:“不愧是东魏第一人,身手如此之快。” 单于敖等人夜里一直猛追阿融车马,他们不过抢先一步,单于敖便紧追上来。 不过,一切都在他和门主的谋计之中,他们就是希望单于敖追上来。 “上!” 贺兰上云与碧涟对视一眼,便和两个黑衣人齐齐使轻功冲上前,几名高手之间的激烈对决开始。 两个黑衣人分别飞至两侧之树,黑靴一踩树干,身体翻飞,下一刻,如两只黑箭射向单于敖方向。 “王上,布朗先上!” 单于敖的得力手下布朗带着几个身形壮实的手下先飞身下马,与贺兰上云、碧涟以及九屏门的两个黑衣人周旋,单于敖则一挥马缰,骏马嘶吼一声,闪冲至碧涟和阿融方向。 骏马骤停,单于敖身着东魏人才穿的棕色对襟衣袍,腰束猎带,身戴弯刀和皮鞭,毛发浓密,被刀刮过未净的胡须残渣布满下巴。 他一双鹰鹫的眼锁住前面的阿融,这几日从南楚王宫一直穷追不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碧涟冷道:“魏王,我们九屏门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吧。” 单于敖放肆大笑:“孤对你们九屏门之事不敢兴趣,只是这个女子你要给孤,不然今日你们别想活命。” 阿融苦笑,又是来争抢她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要她是九州玉女!? 她不稀罕什么玉女,只想自由自在平静生活,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自私,连这个小小机会不给她? “那要看魏王要不要得起!”碧涟手执飞针,一挥水袖,银针如散花飞向单于敖。 单于敖敏捷闪身躲过,一转身,飞针偏过他刺入粗壮坚硬的树干,发出“铿”一声。 他勾眼,复敏捷拔下那柄弯刀,持刀刺向碧涟。 那边,阿融只见贺兰上云及黑衣人同单于敖手下过招,单于敖的三个手下身体粗壮,身手又迅捷。 三个人将贺兰上云和另外两个黑衣人齐齐包围,贺兰上云白衣逶迤,妖孽俊美的脸上隐隐细汗,他慢慢居于下势,阿融心下担忧起来。 这边,碧涟偏过单于敖的弯刀,他眼里轻狂之色顿显,而后刀转偏锋,刺向阿融。 阿融怔住,止住慌乱,侧身欲躲,不料单于敖又飞速转刀。 阿融迷惑单于敖本欲抓她为何又要杀她,这时碧涟飞过来,拉开阿融,阿融看见单于敖棱角分明薄唇边的得意之色。 原来单于敖是想引碧涟来护阿融,趁机杀她…… 阿融慌急地看见单于敖的刀朝碧涟刺去,忍不住大叫:“碧涟!小心!” 碧涟极速偏转身体的方向,不过碧涟偏转力度不大,阿融惊惑,碧涟本可以躲过弯刀……为何收放力气,让单于敖刺中了她…… “唔……”碧涟闷哼,贺兰上云那边黑衣人也负了些伤,贺兰上云见碧涟被刺立马飞过来。 碧涟清美的脸庞浮现恼恨之色,她咬牙道:“魏王,你果然有心计,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你敢单挑吗?” 贺兰上云看一眼碧涟,知道她什么意思,对单于敖妖孽笑道:“魏王,你要是敢和我单独对决,如果你赢了,尔等也不想丢九屏门的脸,你要带走萧融姑娘,我也无话可说。” 单于敖自信大笑:“有何不可。” 话毕,贺兰上云放开碧涟,立于单于敖对面,突然,一把冷剑自袖中出鞘,寒光一闪。 如电光刺向单于敖,单于敖眼底一抹不惧之色,持弯刀抵住贺兰上云刺来的一剑。 剑和刀摩擦出火星,两厢力量相拼,单于敖威猛力大,哪是贺兰上云这种清瘦之人的对手。 阿融眼睁睁看见单于敖用弯刀一砍贺兰上云的剑,剑立断,截成对半,单于敖收刀,贺兰上云咬唇,红唇白齿间一抹含怒戾气闪过。 后他一挥白袖,一放烟雾,飞过去将碧涟带着一起逃走了。 “你们无事吧?伤可还严重?”到达树林几里开外的安全地带,贺兰上云问。 “无事。”几个人道。 碧涟恨道:“可恶,没想到单于敖武功这般高。” 贺兰上云却眸中点点光芒,妖孽勾唇:“被他们伤了也好,这样,更容易制造阿融被他掳去的假象,他们也不会怀疑。” 这是他们的布局。 故意让单于敖抓走阿融,将阿融拱手送去东魏,锺离荀岂不怒火中烧? 九州大战会再次燃起,九屏门就是要挑起楚魏之战,待中晋再灭后,这天下是谁的可想而知!…… 阿融这枚棋子可得好好利用,他们和阿融、单于敖还会再会的!届时,可是一番好戏! 阿融担心地望着林边碧涟离去的方向,转念一想,走了也好,都是为了她才负了伤,她对不住他们……微敛眼,她感觉到单于敖向她走来。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第九十三章 单于穷追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北荒大漠,东魏之地。 几日的奔波赶路,下马后单于敖打开护住她的貂毛斗蓬,慢慢进入一片瞭望无极的黄色大漠。 狂风和沙粒飞进眼眶,时而狂风大作,眼前是一座白色的宫殿。 不远处闻几声骆驼铃声,几个壮汉和布朗豪气高呼:“终于回来了!伟大的汗白魏宫!” 很快,汗白魏宫前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长发绒须,容貌和单于敖部下布朗神似。 布泰半蹲地,双手交叉放胸前:“恭迎王上回宫!”这应该是东魏人行礼的方式,比南楚豪迈和虔诚很多。 宫殿前见几百号人或半蹲或跪在地,男人们做着和布泰相同的姿势和手势,女人们也是双手交叉放前胸,不过她们是跪着的。所有人都穿着大不同于南楚的东魏特有的衣服,男子穿深蓝、棕红色褂袍,头发上部半束,用牙做装饰,身上有宝石和貂皮。单于敖那件貂皮斗篷比他们要贵重很多,可见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用。女子着色彩鲜艳各异的裙子,裙子都用貂毛衣带紧束腰,她们都头戴宝石缀饰,颈上或身上也有石饰。 魏民们迎接单于敖归来:“迎接王上回宫!迎接王上回宫!” 声响浩大,气势恢宏。 “嗯。”单于敖一人走在前,其他人紧跟其后,“怎么不见大妃和尔雅公主来迎接?” 布泰和布朗并列在单于敖身后,憨豪一笑:“王上此次去南楚办事,大妃和尔雅公主去鲁番见萨勒城王兄萨勒王了,在那里住了半月了,过两日就回来。” 单于敖边走边随意问:“单于孛是不是也在萨勒?” “是。”布泰回答,然后毫不遮掩地一直好奇盯着单于敖拉着阿融看。 布泰粗气笑道:“王上,这女子和拉曼舞姬长得好像啊。”不过两个人气质还是差别很大,而且这个女子眉间一点刺青好奇怪,王上此去南楚不会是为了这个女子吧?…… 看单于敖微勾的嘴角,布朗对布泰冷硬道:“布泰,不要多话。” 被训的布泰瘪了瘪嘴。 一行人回到魏宫了,这座被他们称之为汗白魏宫的宫殿座落在黄沙大漠中央,宫外几丈高的白色岩石严实围着它。 外围是东魏其他民城,再外围便是茫茫大漠,一望无际。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改能练成何种心境?单于敖如此狂肆野性也有了缘由,被单于敖安排在一间豪华宫殿的阿融正出神,单于敖大步爽利走过来:“怎样?这里是东魏之都穆达宫,满不满意孤给你准备的房间?东魏比你们南楚好多了吧?” 阿融不说话,转过头不看单于敖,她不想见到他。 单于敖发怒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冰冷?才不过半年之久,他感觉到阿融越发倔犟了。 不知为何,阿融越是这种姿态,单于敖越是有征服她的心,可能这一直是他痴迷于阿融的原因。 “无碍,你暂时接受不了孤不打紧,慢慢地,你会喜欢这里,爱上孤的。” 单于敖这一点和锺离荀不同,他说话很直白,自己如何想也会说出来,不像锺离荀心思重不肯低头,他也比锺离荀更有耐心。 阿融苦笑一声,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她不是已经将他忘了?好恨,为什么还是没有忘掉…… 单于敖看阿融似在思索的模样,觉得阿融可能听进去了他的话,心中有些高兴,对外拍手道:“朵尼,朵蒙,你们把衣服拿进来给阿融姑娘换上。”他将自己的侍女都叫来伺候阿融。 “好的,王上。”叫朵尼的姑娘欢快笑着进来,她们应该是姐妹,侍女朵蒙则没有说话。 单于敖颇愉悦地看了阿融眼,吩咐道:“姑娘如果觉得闷了就将她带去宫里逛逛,不过不能去大妃和雅尔那边。” 朵尼笑回:“知道了,王上。” 单于敖走后,朵尼和朵蒙给阿融换上东魏女子特有的暗红褂子,然后便守着阿融。 宫殿外的天空灰尘尘的,可能是黄沙飞舞的缘故,这里的宫殿不想南楚只有一层,都很高,至少有两三层,应是为了筑高些好抵挡风沙。朵尼带着阿融坐到楼下枯树下的一张桌子旁歇息,看王上从这南楚带来的长得很好看的姑娘总是阴沉沉,闷闷不乐的,一点也不活跃,不由指了指眼前的大漠景色问阿融:“姑娘,你可是不喜欢我们东魏的大漠风光吗?你们南楚很美吗?有我们这里美吗?” 阿融已经没有与人闲聊的兴致,这时很少说话的朵蒙声线有些冷地说:“你不要和她随便说话。” 朵尼嘟嘴不高兴道:“姐,我觉得这个南楚女子比雅尔公主和拉曼舞姬好多了,你为什么总是对雅尔公主那么忠心呢?” 朵蒙硬道:“朵尼,你别忘了,我们本来就是雅尔公主送给服侍王上的,公主提拔我们,我们自然要对她忠心。” 朵尼不满道:“虽然朵尼公主是我们的主子,不过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她在王上面前看起来那么善良,可背着王上对我们好凶恶,动不动还发恶脾气,表里不如一!一点都不像我们东魏的人!” 朵蒙冷着脸:“知道你不喜欢雅尔公主,不过以后王上肯定要娶公主做汗妃的,你日日要在公主身边打转,不收敛点你的心直口快,以后看你怎么在魏宫里生活。” “好吧,”朵尼不高兴地叹口气,“雅尔公主和曼拉舞姬都不能得罪,朵尼好好服侍王上就是了。” 朵尼和朵蒙是姐妹,性格却大不相同,她们让阿融想起南楚的秋水和秋月,也是这般。不愿再回忆南楚发生的那些事,阿融止住自己的记忆。 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房间,圆圆的屋顶,阿融觉得这应该是她见过最大的房间了。 没有过多的陈设,棕色毛毯铺地,一张豪华大圆床,尖顶的暗红帷帐。帷帐上方编织着彩色结带,色彩斑斓,异域风情。然后是吃饭的矮桌,短短四角撑地。 第九十四章 无用女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朵尼招呼人送来晚饭,放在地毯上的低矮的小脚桌面,阿融被朵尼扶到桌边,一看,摆着些干饼和盘子大小的一大块羊肉。 干饼是粗面和成的,用火烘烤得金黄,靠近可闻粗麦香气,羊肉亦像是直接烤熟的,散发着浓浓的肉香味,东魏人和南楚人的饮食习惯大不相同,在这样黄沙遍布的地域,绿洲极少,便种养黄麦和羊。 不似南楚,地处九州中原南面,山河湖泊众多,可农桑耕田,饲养牲畜。 她们将面饼和羊肉仔仔细细、干干净净端上来,可见恭敬优待,阿融并非养尊处优之人,只是已大半日未进水,她口干舌燥道:“有水吗?” 阿融发现,单于敖带她赶路的时候,是用那种厚皮水袋装的,东魏人在大漠生长,一向惜水。 桌子上那些吃食太过干燥,看得她越发激得她口渴。 “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原来还知道说话,”朵蒙横着眉,冷冷道,“我们一向是口渴难忍才会道出,你若不提,自己便是等着渴死。” 朵蒙的语气重,对阿融的鄙夷和敌视显而易见,朵尼劝她:“姐,你怎么总是对这南楚姑娘那么敌意?许是她同我们不熟,性子又比较安静,不愿与我们亲近罢了。” “我去给你找水。” 朵尼劝了阿融几句,见阿融依旧静静坐着,嘴唇干裂,脸色微白,说完马上往门口而去。 可走了一步,生生迎上一个人影,惊得慌忙双手交叉于胸前行礼:“王上……朵尼见过王上。” “朵尼,你这是去做什么?”朵蒙也过去恭敬行礼,单于敖唇边含笑问。 朵尼行完礼起身,望了眼阿融:“回王上,姑娘口渴了,朵尼去给她找水。” 单于敖一听阿融口渴,鹰眼浮现懊恼:“孤竟忘了多备些水,去吧。” 朵蒙面无表情候在桌子边,单于敖走过去看了眼桌上未动的吃食,心情瞬时不佳,走到阿融坐着的床边问朵蒙:“她什么也没吃?” 朵蒙点头,语气明显带着告状之意:“回王上,姑娘吃不下我们这里的吃食。” 单于敖浓眉一揪,一眼望过去,便是阿融永远淡漠的绝色脸蛋,心里越发不舒服,轻攥住她的手,将她强拉到桌边:“你是不会吃东魏的东西吧?孤给你演示一遍。” “是不是嫌肉块头有些大,不好下咽?”单于敖鹰眼深深,霸气地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镶嵌了宝石的金匕首,大掌裹住匕首柄。 东魏的人粗犷,烤肉一向是大块地用火烘,肉熟了就剁成大块直接用手吃。 想起这事,单于敖心中一顿,他将最好的宫殿安排给她居住,拨了得力的侍女伺候她,可谓用心之至,但在此细节上,却是有诸多不妥。 阿融的脸色不比来时红润,单于敖将肉慢慢割成细片,一片片薄如叶,切肉之际他心情舒畅,只想折服眼前这个固执的女人。 朵尼捧着水袋进来,正巧愕然地看见她们不拘小节的王上正在为这个姑娘切肉,王上和其他东魏人一样吃肉向来不用刀切,大块吃,现在居然这么细心地为这个姑娘切割好肉,王上对她真用心啊…… 朵蒙也怔住了,吃惊地看着王上的动作,单于敖不为所动地将肉切好放在盘子里,然后向朵尼摆摆手:“把水给孤。” “是。”犹在惊讶中的朵尼愣了一下,将水袋小心翼翼呈给了单于敖。 单于敖霸气地将阿融拦腰一搂,打开水袋哺了一口水,欲吻上阿融的樱唇。 阿融忽略单于敖温柔霸道的举动,反射性被吓到了,一把推开他:“你做什么!?” “你上次饮水呛到,孤喂你便是。” 朵尼和朵蒙被阿融的恼怒举动吓到了,以为王上会发火,没想到王上只是霸气带着邪肆一笑:“还以为你就是木偶,没想到还是有点生气的。” 阿融看着单于敖的摄魄的深邃眼睛,激得脸红:“我自己可以喝,不用麻烦你。” 说完她猛然抢过水袋“哗啦啦”灌了几口,果然,又呛到了…… “咳咳咳……”水都给呛了出来。 单于敖看笑话似地占有猎物般盯着她,她这倔犟的模样挺有趣的,和他们东魏女子比起来,多了一些刚烈中的柔软,他看着阿融的眼神也愈发深了。 朵尼和朵蒙吃惊地望着王上看着这姑娘的眼神,王上居然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他们东魏男人喜欢某个女人都会喜形于色,眼神最能判断男人对女人是否喜爱…… 朵蒙喝道:“王上!东魏的水本来就紧缺,我们吃饭时都不喝水的!只有特别渴了才喝一些,她还这样浪费!” 单于敖转头看了含着怒气的朵蒙一眼,烦躁道:“朵蒙,看了孤平时对你太随意了,都这么不懂规矩了。不过一点水罢了,你出去,你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也服侍不下去。” “王上……”朵蒙冷冷的面色上带着委屈,朵尼赶快拉了她往外走,“姐,不要惹王上生气了,我们出去吧。” “过些日子孤派布泰去贸市换南楚的食物来,”二人走后,单于敖凑近阿融,指了指矮桌上的肉片和面饼,“先把这吃了,填填肚子。” 阿融摆头:“我不想吃。” 单于敖这下真有些怒了,这个性子,饭不吃怎么生存? 接连几日的奔波和茶饭不思让阿融小脸更加尖瘦。 “你要是再不吃,别逼孤一口一口喂你。” 闻声,阿融恼怒地抬起头,看见单于敖直直的眼神,分明在说说道一定做到的样子,知道他肯定算话做到。 无奈,阿融拿起面饼皱着眉吞咽起来,粉唇细细咬着,一张一合,绝色的雪白小脸不再充斥浓浓的抵触之意。 单于敖流露着得意神态,靠在貂毛椅座上,静静看着她吃饭这女人。 软硬兼施,她和东魏的女人果然大不相同,他鹰眼如钩。 东魏的女人用武力征服便是,可她不一样,要慢慢收住她的心可得花一番功夫了。 第九十五章 迫入东魏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房间门外,朵尼和朵蒙交谈,阿融无意听见,她们口中的拉曼舞姬吵着要见单于敖,但单于敖去了贸市办事。 朵尼气躁跺脚,抱怨了一句:“王上将拉曼舞姬送给南楚王,没想到南国的王上也不待见她,被遣送回来了,还有什么趾高气昂的?王上不见她,她还吵吵嚷嚷的!” 朵蒙也语气不善,但并未有朵尼那般厌烦,对对阿融的态度却是好些:“她是萨勒部送来的人,是大妃献给王上的,王上还想留着她有用,我们先去瞧瞧吧,免得她把拉达宫弄得鸡飞狗跳的。” 门口有两个身手好的侍女,朵尼和朵蒙去拉达宫了,阿融出门,侍女没有拦着,只是寸步不离跟着她。 门外楼栏,阿融指了指左方那座淡金色的高大宫殿:“那是什么地方?” 穆拉宫的左面一里开外,有一座与之同样高大的宫殿,宫壁似黄沙的颜色,每层有两根高柱撑地,从上往下看,一个个簇拥的殿宇,金碧辉煌。圆顶尖尖朝天,东魏的房子皆是这样的顶,许是为了不堆积风沙。 侍女直言道:“那是雅达宫,大妃和雅尔公主住的地方,王上吩咐过了,不许姑娘去雅达宫。” 这几日来阿融听了不少朵尼对这个东魏大妃和雅尔公主的议论之言,大概是东魏大妃的身份类似南楚的太后,雅尔公主是大妃的姑姑,单于敖是雅尔公主名义上的表哥。 朵蒙则高傲地多次告诫她,说雅尔公主迟早要嫁给单于敖做王妃,大妃是东魏得力部落萨勒部的独女,单于敖还有一个哥哥叫单于孛,他们关系好像不太好。 东魏人都自由自在的,这个穆达宫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人。阿融又坐在那棵枯树下,脚下是松软的黄沙,不如东魏人习惯了这飞舞的黄沙,她时不时眼前吹过来一粒沙子迷了眼,但执意不愿被囚在房间中。 “去去去,一边去!你赖在这里也没人救得了你!”树后的围墙传来一声怒斥,听声音大约是一名中年男人。 “真是大胆,穆达宫也是你们吵闹的地方!”侍女不高兴地走过去,“别在这儿吵到人!” 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绕过来一手斜放在胸前行礼:“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把这狼崽子赶走!” 看见阿融穿着华贵的衣服,上面的宝石昂贵,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都怪这小狼崽子! “等等!”阿融看见个子小小的一个衣服破败的小男孩扑在地上,大概八九岁上下的年纪,污脏的褂子破了好多洞,很可怜。 阿融问中年男人:“你在对这个小孩做什么?” 邪恶之人并不是只有南楚才有,这个东魏男人明显在欺负一个小男孩! “他是个孤儿,从萨勒流落过来的,落到我手上,我就收了他,没想到他这么不听话,今天偷跑到这里来了。”中年男人解释了一遍。 东魏人以强者为主,各个部落大到以单于族为主,小到就像这个小男孩,落到强悍点中年男人手里。 “我不要跟你走,你是个坏人!你把我带走了肯定将我卖了充军!”小男孩不屈服地说道,一双眼黝黑黝黑的,他是孤儿又怎样! “哎,你这狼崽子!”中年男人上去就准备给他一巴掌,却被阿融阻止了。 阿融想都未想,一步上前,生生截下男子的手:“他还这么小,你为何打他!?” “哼!我是他的主,我想管就管!”男人看阿融多管闲事,也怒了。 “大胆!” 布泰不知从何处走过来。 “布泰大人。”侍女双手相叉行礼。 “布泰大人……”男人傻住了,慌张道,“大人……” 布泰将几颗宝石给他,不高兴粗声道:“还不快滚!” “是!”男人心虚又高兴地接过价值不菲宝石,落荒而逃。 “阿融姑娘,布泰来晚了,让你受惊了。”布泰有些愧疚,王上早吩咐过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看阿融姑娘,不能让她被人欺负。 “多谢。”阿融看布泰很憨厚面善,不像他哥哥布朗冷言冷语的,又笑了问了句,“你们这里都是这样的规矩吗?这个小男孩无依无靠的,落在那个男人手里你们都不管吗?” 布泰难为道:“是啊,阿融姑娘有所不知,那个男人是这个小男孩的主,就算我们是王室的人也不能随意夺走小男孩,破了这个惯例,所以只好给那个男人珠宝来换他了。” 阿融了然道:“原来如此。” 小男孩虽然脸蛋布满灰尘,但隐隐可见小小的长圆脸上五官端正,骨碌碌的一双黑眼在阿融和布泰之间划动,他不怕这个漂亮姐姐,但是怕这个身材健硕的大哥哥。 “布泰大人,不如奴婢将这孩子带到营地里去吧,他也有个安生的地方。”侍女建议道。 “不!”小男孩大叫,“我不去从军,我不去!” 小男孩抓住阿融这株救命稻草:“姐姐,姐姐!你救救我!” 姐姐……以前也有过人叫她姐姐…… 她被这个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唤作姐姐…… 阿融心口一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之色,心尖似挤出脓水来,想起了洛儿,旧事的心伤又裂开了血口子。 布泰大掌揪起小男孩的衣领子,喝道:“你这小孩子倒是硬气得很!” 阿融见布泰将小男孩揪起,男孩短短的小腿直扑腾,以为布泰真要将他送走,立即紧张道:“布泰大人,可否将这个小男孩送给我,我也好做个伴。” 单于敖还算对她可以,布泰效忠单于敖,这点小小要求应该不会不满足她吧? “这,”布泰有些纠结,“这个小男孩来路不明,而且身上脏乱……” “没事,我不嫌弃,就是看着小孩有几分可爱之气,想留在身边做个伴,”阿融接着说,拿出单于敖,“这个小小的要求,我想,王上应该会满足我的。” 布泰想了想:“好,那布泰到时和王上说一声。” 阿融欣喜道谢:“多谢。” 布泰憨憨一笑:“阿融姑娘客气了。” 第九十六章 大漠茫茫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午时,侍女将小男孩带到穆达宫净洗,一身干净的小男孩出来后在场之人纷纷大吃一惊。 这小男孩上午时衣衫破烂,身上满是污渍,一清洗下来,白白净净的脸蛋露出来,方圆的小脸,倒是有几分俊俏,两个侍女看呆了。 “阿融姑娘!你快出来,王上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这时,朵尼在二楼下高兴大喊。 阿融牵了小男孩下楼,便望见朵尼和朵蒙站在穆达宫墙外,一群东魏人押解了很多东西,一匹匹浑体黄麦色的大骆驼赫然出现在眼前,驼宽宽的背上驮着数个木箱子和包袱。 看着阿融的单于敖眼中得意之色毫不掩藏,他揽了阿融到骆驼跟前,豪气一笑:“怎么样?可喜欢?这是孤今日在贸市用东魏的宝石给你兑换的,你看中哪个,都拿走!” 阿融呆住了,那一匹匹骆驼背上载满了南楚各色的锦衣、首饰、胭脂水粉。 “不用,我以前就很少用这些东西。”她从来不太注重打扮,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她不是很喜欢。 单于敖有些生气:“孤千辛万苦给你找来,你就是这种态度!在这东魏,还没有人敢这样不领孤的好意的!” 阿融心里亦是不快,她本就是不喜欢,何必有意讨好她?若想她舒心放了她便是! 见单于敖终是忍不住发火了,不禁祈祷单于敖最好烦她,将她赶出东魏才好! 众人被王上吓到了,虽然王上脾气不太好,也不会这么容易发火的,这个南楚女子实在是辜负王上的好意。 看阿融不冷不热的神态,朵尼好心劝道:“阿融姑娘,这些南楚的东西我们这里很难得到的,王上今日在贸市寻了很久,我看着都很好看呢,不如你挑一些留着吧!” 阿融听朵尼的劝解之话,知晓朵尼心地善良,但为了激怒单于敖,她依旧是淡淡道:“王上,不如将这些东西送给朵尼和朵蒙姑娘吧,多亏她们这段时间照顾我。” 朵尼一听愣住,朵蒙却怒道:“我们才不要!你真是不知好歹,就这么践踏王上的用心!” 阿融心内苦笑,曾经,别人践踏她的心,又有谁替她难过过?她现在反过来就是不行了? 还不是他要把她捉到这里的,现在她这样的脸色他倒是嫌弃了! 单于敖的好意她无福消受! 阿融面不改色,恢复冷漠的神态,牵着小男孩往穆达宫回去的方向去了。 小男孩机灵的看着阿融不好的神色,察言观色,收住之前天真的甜笑,频频回头看着原地脸色发怒的单于敖。 夜晚,低垂的天空中铺满点点繁星,一弯月牙如被咬了一块儿遥遥挂在天际。 阿融站在二楼的楼栏欣赏夜空,单于敖下午火气冲冲地离开穆达宫再也没来找她,也让朵尼和朵蒙不去理会她,明显是在同她呕气,阿融心里到舒坦,这样一来,她清静不少。 他给小男孩起了个名字叫哈格,她问过朵尼这是东魏语中光明的意思。 她希望哈格以后平安快乐地长大,不能再像洛儿那般,这是她的祈望。 “姐姐,姐姐!哈格陪你一起。”哈格冲过来,小手拉着阿融的手,开心地笑。 阿融也笑:“你们东魏的夜景很好看!” 哈格不由迷惑:“姐姐,你们南楚的月亮不一样吗?” 未料被这一问,阿融怔住,旋即苦涩一笑:“是一样的。” 确实是一样,这世间只有一寸天空,月亮自然也是一样的。 哈格小心翼翼说:“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此时此景,哈格叫他姐姐,她是他的姐姐。 可是这里却不是她的家,想起自己身陷东魏无法逃脱,她心中不免泛起阵阵悲凉,为何他们要被困在这个地方呢? 她根本不喜欢单于敖!不想和他纠缠一生! 不行!她一定要出去!这更加激发阿融想逃出去的心。 想起哈格是东魏人,怕他不愿和自己一起离开,便试探地问:“哈格,你想和姐姐一起去中晋吗?那是姐姐的家乡。” 哈格有选择的自由,如果他不想去阿融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勉强迫他。 哈格小脸充满坚毅神色,想都未想,坚定道:“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哈格这辈子就跟着姐姐!” 他一只是个孤儿,从萨勒逃到汗白魏王宫。从来没有像姐姐这样对他好的人,阿融听罢高兴地紧紧抱着哈格。 “哈格,小心点!快过来!”阿融对后面的哈格低喊道,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单于敖一气之下没让侍女守着她,正好借此机会逃走。 穆达宫夜里的人少些,阿融护着哈格躲躲藏藏。前面有人提着油灯晃动,哈格也紧张极了,一双眼死死瞪着那人。 本以为那人会很快走开,没想到他猛地转过身,哈格被吓得大叫:“啊!你别过来!” 哈格连忙瞪大眼捂嘴,阿融情急之下拿起一块石头将那人击晕。 “哈格,快跑!” 阿融拉着哈格去马厩牵马,有人惊呼:“有人盗马!” 阿融连忙坐上一匹马将惊慌失措的哈格拉上马,策马奔腾。 “布朗,将那个小男孩用弯刀射下来!”后面追上来的单于敖鹰鹫似的眼锁住前方夜色中马上的阿融。 布泰犹豫说:“王上,这样阿融姑娘恐怕会伤心吧!” “不射死就行!伤心就伤心吧!她今天还惹怒了孤!” “啊!姐姐!”阿融一把接住被射伤肩膀哈格。 哈格痛哭流涕:“姐姐!哈格好痛!……” “哈格!”阿融紧张透了,可现在他们还在马上,怎么办! “王上……”布泰看着王上的神态不对。 单于敖大笑,吹一声哨,阿融那匹马立马嘶吼掉头,飞身回来。 阿融僵硬着身体,死死抱着哈格,绝望地看着单于敖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马儿到面前时,单于敖怒面将她横抱走进穆达宫:“朵尼、朵蒙,去把那小男孩医治一下。” 说罢,抱着阿融头也不回地大步进了穆达宫。 朵尼朵蒙以及布泰布朗等人都惊呆了。 第九十七章 尔雅公主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声声大喊:“单于敖!你放开我!” 阿融一路反抗,拳打脚踢。 穆达宫里里外外的人都在偷偷观望,阿融直呼王上的大名,无人不震惊。 弯弯的月牙挂在深蓝如布的夜空中,薄如雾的月光笼罩在高高的宫殿上,镀上一层银色的微光。 “你们都出去!”单于敖大喝一声,房间里两个侍女魂飞魄散,连忙低着头出去,连带把门也关上了。 “单于敖,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房中黄黄的烛光照在地上毛毯上,色彩艳丽的床帐上,倒映在慢慢逼近那人的鹰眼中。 阿融心中虽做好了逃跑最坏的后果,但单于敖此刻的暴怒逃跑不成,他的眼神像是要生吞吃了她。 “你说我想干什么?你一再再伤我的心,本来我只是想你与别人不同,只要对你足够好,你也会把心交给我,没想到你只想逃离我!你就这么不愿与我在一起?”单于敖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他嘶吼,声音嘶哑。 本以为可以慢慢俘获她的芳心,但他很伤心。 “我不喜欢你,你知道的,”阿融露出苦笑,她已经习惯苦笑了,“而且,我不想被你强迫留在这里!我想会自己的家乡去!” 单于敖呼吸渐粗,盯着阿融的眸子突然间变得深沉:“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楚王?” 阿融心悸,此时此刻,单于敖的嘶吼和痴狂让她觉得这时的单于敖和锺离荀很像。 心尖溢出苦涩,只是她何德何能能让两国君王为自己如此!? 不过是一个显赫的身份罢了。 但单于敖提起曾经那人,她的心还是微不可察地一痛。 “楚王……不……”阿融说出心里久久酝酿的话,“我恨楚王,他杀了我的妹妹,还将我囚在身边一年之久。” 她心中已无楚王!? 阿融怒喊的话语响彻在耳畔,单于敖惊住,动容道:“小融……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王上!王上……”布泰破门而入,看到单于敖紧盯阿融,两人靠得很近,不由呆住。 “什么事!?”单于敖语气有些不耐,好不容易问出那句话,就被闯进来的布泰给打断。 “那个小男孩……”布泰犹豫。 阿融弹起,惊问:“哈格怎么了!?” “我要去见他!”阿融跳下床,奔出去。 布泰怔怔看着阿融慌张离去的身影:“王上,阿融姑娘她……” 单于敖也走下床:“没事,我们也去看看。” “哈格怎么样了?”阿融一进门便着急地问在一边为哈格医治的东魏圣医。 “不好生照看,怕是熬不过今晚……”圣医叹气摇头。 朵尼看哈格模样可怜,也不忍直视,刚才圣医给他挑出弯刀,一盆盆血被端了出去。 虽然东魏的人都流血不少,但哈格毕竟还太小。 “不!不要!圣医,求您救救他!他还这么小!”阿融跪到圣医面前,乞求道。 她已经失去了洛儿,她不能再失去哈格了! 曾看着阿娘、碧瑶和洛儿死去,好不容易再有了哈格,如果哈格也走了,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意念动力:了。 单于敖大跨步进来,阿融扑过去,死死拉着他的棕色衣袍:“单于敖,是你害了哈格!如果你救不了他,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朵蒙见阿融对单于敖死缠烂打,嫌弃怒道:“是你逃跑在先,王上没杀了他,已经是够仁慈的了!” “你先起来。”单于敖皱眉阻止朵蒙继续说下去,朵蒙不服气地收了嘴,王上对这个南楚女子真是太宽容了! 单于敖拉着几欲崩溃的阿融起来,对圣医说:“圣医,不管怎样,一点要将他救活!” 圣医无奈摇摇头:“王上,这姑娘太心急了,臣下的话还未说完……” 阿融怔住,也就是说哈格还有希望? 阿融紧紧瞪着圣医,圣医恭敬道:“对于这年幼的孩子来说,那弯刀刺伤他,失血过多,确实会要了他半条命。” 圣医接着说:“不过,弯刀只是刺入肩膀,没有刺到要害,臣下已为她止血,用灵芝吊着命,今晚过了就没事了。” 单于敖了然道:“是孤故意没让布泰射到他要害,怎会有事?圣医,接下来医治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臣下不会负王上所托。” 阿融松口气,伏到哈格床前。床上的哈格肩头被白绷带完完整整包裹着,小嘴唇失血泛白,平时骨碌的大黑眼此刻紧紧关闭着,长长黑睫耷拉在小脸上。 圣医不愧是东魏敬仰之人,东魏王宫的人都说他有气死回生之术,第二天哈格就醒了。单于敖算是尽心,特意去王库里取来灵芝。 朵蒙不高兴了,说这灵芝是最为宝贵的,王库里就那么两株,王上居然给了这个卑微的小男孩用了。 阿融听后不语,单于敖对她怎样她心里清楚,他射伤了哈格,也救了哈格,算是扯平。 单于敖从理政宫殿回来,一进穆达宫九急匆匆拉着阿融往外走,看起来心情不错:“走!跟孤上闹市去!” 哈格身体慢慢变好以后,阿融对单于敖没有那么敌意,单于敖也跟着舒心许多,和部下商讨完事情就迫不及待回来见阿融,和她待在一起。 今天是沐神节,是东魏民间祭祀神袛之日,名沐神节,闹市会有成群结队的人参拜用木车载着沐神在街上游行,每人会求得一束西河菊,便可许愿,带回家中也可保佑家人平安。 单于敖听布泰说要是讨好阿融姑娘开心,不如带着她去闹市看看,单于敖还不知道平时看起来憨傻的布泰,讨女人欢心方面倒有些心思。 单于敖怎会看不出,布泰是为了讨朵蒙那丫头欢心绞尽脑汁。 哈格身体还未完全好,阿融还要照顾,可没心思和他上街。 “我不去,我还要照顾哈格。”阿融想都没想就拒绝。 单于敖被她的态度激到,微怒道:“你和我去一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 见阿融还是面无波澜,单于敖突然想起布泰说不要发怒,不然阿融姑娘就更不愿意和好了。 “好了,上次是孤不对,”单于敖耐着性子,取巧道,“我带你去闹市其实也是给哈格买些好玩的东西,他受伤了,小孩子都喜欢好玩的玩意儿,说不定哈格看见,病也好得快些。” 第九十八章 沐神之威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一张英气不失美丽的脸。 东魏女子脸型较为宽大,但眼睛深邃迷人,黑眉浓密,唇色艳丽。 尔雅从人群中间向三人走来,上身穿着蓝紫色短褂,上面绣满了繁复的花纹,多是深蓝和红色的图腾,下面一件及膝的同色褶裙。 空中有细沙扑在脸上,周围一片杂乱,但阿融明显感受到眼前女子锐利不善的目光。 刚靠近,一条黑色的软鞭便甩过来,阿融自然被吓到。 但奇怪的是,阿融发现这个女子并不是用皮鞭打她,而是在她周围的地上甩打了几下,鞭子弯弯绕绕,带起黄沙和灰尘。 单于敖看着她的动作,并未责怪,但脸上的高兴之色已全无,他对阿融解释:“这是我们东魏人向未谋面之人行的大礼。” “王上,大妃和尔雅归来,听朵蒙说你来了闹市看沐神节,便也过来瞧瞧,”尔雅不过不屑地瞧了阿融几眼,掩住对阿融惊人容貌的嫉妒,走到单于敖身边便是亲昵交谈,“王上不是一向只在魏宫过沐神节?这次为何来了闹市?” “还有,王上,此人是谁?” 阿融听单于敖解释尔雅的“大礼”,但眼前这位公主对她并未有半点欢迎之意,语气也是毫不遮掩对她的不喜欢和试探。 单于敖往系马处走,拉过阿融,边走边道:“孤来闹市自是有事,她是孤从南楚带回来的人,孤回魏宫还有要事!尔雅,你自己回雅达宫。” 尔雅神态气恼,想起一事,连忙道:“王上,今日是沐神节,夜间会有篝火舞,尔雅自请为沐神一舞。” 单于敖鹰眼前时不曾看过尔雅一眼,听了她的话,霸气的面孔冰冷的神色缓和许多,转头看她:“孤知道了,尔雅公主最会跳祝蹈舞,此事就交给公主了。” 单于敖对尔雅公主的态度再明显不过,阿融有些惊讶,她并不了解魏宫王室与下属部落之间的事,但隐隐察觉得出单于敖对这个尔雅公主有芥蒂。 布泰也跟着上去,徒留尔雅公主瞪着眼在原地,她已然被忽略,这次她的怒气比往日任何一次更为大。 从前王上如何不愿与她亲近,她会热情地主动找他,也不见他如此冷漠陌生。这次,他居然在她面前牵着一个南楚女人的手毫不理会她离去! 三人骑马走后,侍女其格从街头不远处跑过来,这侍女模样端正,浓眉大眼,但嗓音过于粗气。 “公主,你让其格一顿好找!” “走,我们回雅达宫!” 尔雅双眼喷火,这时的闹市依旧人声鼎沸,拥簇着沐神的人群并未散去,吵吵嚷嚷的,听得她更是恼火。 夜空如幕,高高的天顶低垂,一颗颗微亮的星星一闪一暗点在头顶,白白的光芒散在天际,朦朦胧胧,像极了青青草地上扑闪的萤火虫,只不过时节未到,正值春季,不是盛夏,何况就算是在南楚,这个时候也是未有这种漂亮的虫子的。 楚王宫的花园此刻必是繁华盛开,站在洁白楼宇的栏杆往下看去,光秃秃一片,层层黄沙遍布,魏宫内无一朵春花,夜色漆黑,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哈格见阿融神态惆怅,担心地拉过她的手问:“阿融姐姐,你不开心吗?” 往日南楚唯一真心陪伴阿融之人唯有妙兰,在她伤心之时,痛苦之时,担心慰问她,而到了这异乡之地,陪伴关心她的人就只有哈格。 转头,哈格瘦小的身体站在门口,大眼亮晶晶地看着阿融,他的病已好,阿融心里有愧,哈格之言更是让她心头一暖。 阿融难过道:“哈格,姐姐害了你,没将你带出魏宫,还害得你受伤……” 哈格摇头:“不怪姐姐,是魏王害了姐姐!不让姐姐回到故乡去!” 哈格的语气带着不平和怒火,如今面对单于敖的霸道强留,阿融无可奈何,摸摸他不长不短的细软黑发,叹气道:“哈格,那你呢?你还有亲人吗?” “哈格从小到大都没有亲人,只有姐姐!” 阿融动容,哈格无父无母,孤零零艰难长大,他将自己视作亲姐姐,她如何不为他心疼? 二人回到房中,朵尼和朵蒙下午单于敖和阿融回了穆达宫后便被布泰带走办事,单于敖也未来穆达宫,房内只余另外两名侍女服侍,阿融喂哈格吃了治伤药,便有一名侍女来报,说是请阿融参加篝火晚会。 那位尔雅公主在闹市上的沐神节与单于敖交谈时,提起夜间会有篝火舞会,阿融知晓单于敖定是要她作陪,哈格也知道有篝火节一事,见哈格想去玩,阿融便带着哈格一同随两名服侍的侍女去了。 厚布围成的高大帐篷一个个置在平坦的沙地上,用铁钉牢牢钉在黄沙里,粗大的铁钉上还压着从戈壁处搬来的大石,这样,夜里再大的风也吹不动帐篷。 一圈圈围在一起,中间留下的偌大地方便是燃烧篝火的处,那名侍女引着阿融和哈格到了一间帐篷,服侍她的两名侍女突然要将哈格往别处带走,阿融不明所以,忙拉住她们问:“你们要将哈格带去哪儿!?” 一位侍女恭敬回:“姑娘,王上为哈格准备的小帐篷为他更衣,奴婢们一会儿便带哈格来找姑娘,姑娘你先进帐换衣吧。” 两名侍女刚走,背后便传来一声喜悦的叫唤:“阿融姑娘,朵尼和朵蒙等你很久了,快请进来,我们为姑娘更衣。” 朵尼和朵蒙站在帐篷门口,朵尼一手掀着帐布门,朵蒙则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阿融。 高大的黄布帐篷内隐隐可见烛火微光,随她们进去,阿融只想快快换好衣服见到哈格,任她们剥去自己日常的衣物,换上沐神节的沐服。 放在毛毡子上的落地铜镜里倒映出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面容绝色,目光冷淡,一身鲜黄连襟长裙,风韵美好。 朵尼高兴扶着阿融出了帐篷,脚刚迈出一步,便闻一道锐利英气的嗓音:“尔雅来共祝王上沐神节!” 第九十九章 孤的王妃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好!”单于敖自然高兴,哈哈大笑,唤尔雅公主起身。 帐篷外人影晃动,篝火幽幽,参加晚宴的男人女人们都换上了纯色的纱衣,身穿纯色代表着对沐神的虔诚尊敬。 侍女大多穿着淡黄的短衣和长裙,发上披着一样颜色的柔纱,人群中有一个橙黄的身影却分外现眼,正是方才发声恭贺的尔雅公主,她的眼隐隐看向阿融。 阿融穿梭宴席时,不少人向她投来放肆探寻的目光,东魏人一向心直口快,议论声入耳不绝。 “这名娇小的美人听说是王上从南楚亲自带回来的?你们有谁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我们都很是好奇。” “王上没有声张,我们怎么会知道?只是看她长得如此娇美,怕是大有来头!” “王上这些年愈发风流,在北漠部落搜寻美人,听说拉达宫有名拉曼舞姬,王上很是宠爱。” “我见过那名舞姬,乍一看,和这南楚女子倒是有些相似!” 身为俘虏,众议沸腾,布泰曾言她长相似单于敖的一名舞姬,或许她亦是一个替身? 月光淡淡,将一抹倩影投射在沙地上,踩上自己的影子,心更冰冷一层,已不复从前那般易伤愁。 一道道目光打量自己的容貌,其中有两道目光格外深沉,一道是尔雅公主的目光,恼恨火辣,一道是单于敖投来的,霸气炽热。 朵尼听从单于敖吩咐,阿融被强行安排在正位左下侧,她声线冷淡回绝:“王上,依我的身份,怕是不合适坐在这个位子。” 单于敖不怒反豪笑:“孤让你坐在这里,有谁敢有异议?” 说罢强硬地拉过阿融的手让她坐下,哈格的位子离她很远,远远看见朵蒙守着哈格,显然单于敖是用哈格要挟她,她的脸更冷,只能暗暗捏起拳,忍下反抗之意。 辽旷夜色里一团团火把堆在一处黄沙平地熊熊燃烧,大漠气候干燥,朔朔的夜风更吹得火光大盛。 烤肉、干饼、羊奶和葡萄烈酒被端放在长桌上,正位上的单于敖身穿玄色丝绸华袍,坐在毛皮靠椅上,漆黑韧发半披散,霸气凛然。 随着胡琴乐声奏起,过来参加宴会的人愈来愈多,突闻高喊:“大妃到!” 尔雅公主挽着大妃的手走近单于敖,阿融此刻才看清她高大但不失女子的美丽的身体,穿着的裙上缀着玛瑙珠,脑后的黑发编成麻花小辫,眉心贴着一块红玉片。 大妃的容貌亦展现众人面前,大妃一身白纱长裙,头戴宝珠银冠,姿态高雅婀娜,不似魏宫人的打扮。 跟着后面的几名贴身侍女穿着白色纱裙,面蒙白纱,端着干果和羊奶上来。 这高雅贵气的女子不过三十年纪,却已贵未魏王嫡母。 东魏手下的第一部落萨勒部最为东魏效力,这名大妃便是萨勒部王的嫡女,十八嫁与东魏先王,扶养过单于敖,单于敖上位便封大妃,位尊如南楚太后。 “见过大妃。” 在座之人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个个面露高兴之色行礼。 单于敖高兴大笑,迎大妃入座:“大妃来了,快坐。” 女子虽饮酒,但大多不饮烈酒,侍女为大妃倒上浓稠的羊奶,她优雅入座,尔雅公主乖巧地跟随在侧,侍女也为尔雅倒上了羊奶。 单于敖举起烈酒敬酒:“大妃回了王宫也不提前通知孤一声,不声不响,孤也未安排人去迎接,今夜篝火会大妃能来再好不过。” 大妃饮了一口羊奶,优雅地放下手,很合时宜将话头转到尔雅公主身上:“王上客气,尔雅早早求本妃带她回来见你,尔雅如此痴情于你,你们本就有婚约,依本妃看,你们下月成婚可好?” 单于敖明显不快:“大妃,孤与尔雅自幼相识,婚约也是大妃与先父多年前订下的,孤都快忘记了。” 席下的布泰、布朗等人听大妃提及尔雅公主与王上婚约之事,心下皆是一颤,大妃不只一次提出王上迎娶尔雅公主,但王上都会一口拒绝,为此,萨勒部与王上关系愈发冷淡。 大妃已然脸上挂不住怒气,但隐隐耐住脸色。 这时尔雅暗自示意看了大妃一眼,大妃和尔雅公主沆瀣一气,尔雅早已向她告状,今夜她饶不了阿融! 随后大妃将眼定在阿融身上,单于敖为这个南楚女子之事她早有耳闻,她怒气更甚,立刻将矛头指向阿融:“王上,听说你带回一个南楚女子,可是这位?” 抬起葱白手指懒懒所指:“半年前你寻得一名舞姬,名叫拉曼,本妃看来,和这位南楚女子长得很像。” 一张脸,活色生香。 南楚女子有东魏女子没有柔美媚色,而阿融这张脸,在南楚也是难有,天生丽质。 阿融心中苦意泛滥,单于敖将她劫持到东魏,不过和锺离荀一般,别无二致,为的是她九州玉女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对他们一统九州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虽说预言不可信,但预言被无数人传颂之时,便是无数人的信仰之事,有了信仰,便拢了九州之人的心。 左下座的阿融默默不语,听单于敖的语气,她知晓单于敖早知这位大妃必会来此,但他强迫她介入,无非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心中一痛,她曾身困楚宫,何尝不是众矢之的? 曾经那个对她折辱万分,囚她在深宫之中的男人也是如此对她! 阿融想到此处,心里还是忍不住剧痛,暗自苦笑一声,终是忘不了那一段事。 那那个人呢?她忘记了吗? 失神过后,她决绝咬牙,捏着衣角,她必须忘记! 单于敖如鹰的眼锁着阿融,但他很失望,因并未在阿融那张绝色的脸色发现任何不快之色,为表示对阿融的霸占,他不掩饰地大笑:“是有几分相像,孤很是喜欢她们的相貌!” 大妃眼神犀利:“王上,前几天拉曼舞姬在拉达宫闹得厉害,今夜怎么不让她前来?” 第一百章 暗夜私欢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话语一落,篝火会外一道高声:“拉曼舞姬到!” 火堆火影高燃,胡琴声不绝,如此热闹神圣的夜晚,在场之人却感到压迫紧张的气氛。 尔雅的眼睛瞬时怒火腾腾转向走到跟前来的那个美丽身影,她讨厌拉曼,拉曼是王上耗费心力搜罗回来的人。 半年前深受王上宠爱,魏宫里除了穆达宫便是拉达宫最奢华,她一个小小部落上献的舞姬却爬上她萨勒部大族的公主头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个侍女跟随着拉曼,只见一道妖娆有致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丰满雪白的四肢露在外面,饱满的肚脐也外露,肚脐眼处贴了金片,火辣诱人。 火堆的火光照耀在眼前这具美丽的身体上,彩纱裙裹身和玉臂,缭绕妩媚,风情万种,比之南楚的柔媚美人,这身姿和容貌更为健美豪美。 阿融见到这张与自己五分相似的脸时心里终是忍不住一颤,拉曼舞姬扭动丰满健美的身体,大胆地直勾勾望向座上的单于敖,悠然交叉双手半蹲行礼:“参见王上,参见大妃。” 不经单于敖的示意,自行起身,妖娆多姿地高傲站在中央。 单于敖眼神如鹰,大妃则脸色发黑,本是拿拉曼嘲讽阿融,却不想她竟敢不请自来! 尔雅怒气难止,喝道:“王上没让你来,你竟然敢自己过来!” 拉曼淡淡看了大妃和尔雅一眼,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的模样,呵呵一笑,对着单于敖风姿妖娆道:“拉曼请求为王上跳沐神舞。” 尔雅本想献舞,大怒:“你不过一个舞姬,沐神舞也是你配跳的?” 傲然立于众人面前,拉曼笑道:“为什么我不行?我来是请求为王上献舞的,莫非尔雅公主要独自一人取代舞师?” 拉曼当众揭穿尔雅欲献舞讨好于王上的心思,尔雅羞愤难当,她身体僵硬,一身精心准备的衣服此刻在无数双眼睛面前格外扎眼。 一串媚笑盈耳,拉曼接着行礼道:“王上,拉曼请求献上沐神舞。” 这高傲的语气与放肆的要求终于让大妃挂不住,只见正位上的贵妇人霍然站起,大怒道:“放肆!来人,将她给本妃带下去!” 尔雅眼中喷发怒火:“王上,你不要答应她!” 此时得了大妃命令的大汗已然冲向拉曼,拉曼不服,大喊大叫:“你们放开我!” 东魏女子向来豪放,脾性火辣,大家见怪不怪,这时有人高呼:“王上,既然公主和拉曼舞姬执意为王上献沐神舞,不如让她们比舞,一分高下,也不枉废我们东魏人的风习!” “是啊!” 众人起哄,大妃与王上之间的争执转向了另外两个女人。 为爱而斗,乃是东魏男女对追求心爱之人所认同的表现。 浑然霸气的男人在众哗之中站起,鹰眼扫视一圈,大笑一声。 “不用比试,孤早已订了人选!” 壮臂一挥:“朵尼,你带她下去更衣。” 单于敖的吩咐引来一片哗然,大妃不敢置信,失仪吼道:“王上,你是要让这个南楚女子献舞?” 阿融欲反抗,但朵尼吵她忧心地摇了摇头,单于敖看来早就打算,她反抗亦是无用。 尔雅上前恼怒道:“王上!她身份卑微,怎配!?” 单于敖这时制止押住拉曼的几个勇士,冷道:“你们放开她,今日是篝火节,孤不打算惩罚任何人。” 拉曼被大汉放开,脸色发黑,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无人理会她,模样狼狈。 单于敖而后吩咐人将满脸怒不可遏的尔雅请回座位上,转而回复大妃:“大妃,孤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大妃连这件事都对孤不满意?” 大妃脸上怒意泛滥,单于敖的语气不含一丝尊敬之态,这几年,她插手魏宫的事不在少数,被这样提起,她也有些难以回答。 忍着气,软语道:“王上做主便是。” 朵尼为难地顶着众人刀子尖似的目光将阿融往一个近的帐篷处去了,王上的命令她也不敢违抗。 众人起哄让两个女人比舞却被王上一口回绝,单于敖在魏宫的威严很高,也无人敢反驳什么,毕竟阿融是王上千里迢迢从南楚带回来的绝色美人。 揣测的窃窃私语和酣快的吃喝声又响起,大妃的脸色十分难看,端庄大气的美丽面孔之下是难以压制的怒气,她暗暗捏碎拳头。 单于敖向来与她不和,但这次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南楚女子,竟在如此多的魏宫部下面前不给她好脸色! 从帐篷内出来的阿融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饰,心中不由一顿,篝火堆足足一丈高,她不动声色随着朵尼绕过火堆走向筵席。 心中止不住迷惑,她穿的衣服同尔雅公主等人竟是一样华贵!? 侍女们身份低下,只能穿纱料的衣服,而尔雅公主是东魏部落尊贵的女子,所穿的是丝绸华服,但,她既不是东魏人,更不谈有高贵的身份,单于敖让她穿这身衣服的目的不言而喻。 身姿不凡,容貌绝世。 烧得正旺的火光打在这具绝色身体之上,华服鲜衣,引来众人惊赞与嫉恨。 “起乐!” 胡琴声又起,婉转绵长。 尔雅等人恨阿融的同时也在准备看她的笑话,阿融被朵尼扶到中间,也是为她担忧,一个南楚之人怎会东魏独有的沐神舞? 慢慢已有人将看笑话的目光投向阿融,阿融心静如水,被朵蒙看守着的哈格心里急得不行,姐姐这下要被那些人嘲弄了! 就在阿融静静站在原地不动许久时,突然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向中间。 众人怔愣之际,瞪大双眼! 王上! 单于敖挑起浓眉,鹰眼如星:“孤教你跳。” 阿融心中一顿,才知单于敖原来是这个打算! 她心里自是百般不愿意,单于敖靠近她时,她猛然后退一步,脸色骤然冷下来,低声道:“不必了。” 单于敖低喝:“为了孤,也为了哈格,不要再反抗!” 第一百零一章 迷香诱情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火焰在不远处高烧,一道迅雷不及掩耳的拦腰,阿融落入宽阔的怀抱中。 侍女呈上来西河菊头环,单于敖早已安排一切,他鹰眼紧锁着阿融,为她温柔豪气地戴上花环,伸出大手:“来。” 位上的大妃和尔雅等人双目喷火目视着这一切,王上牵着那南楚女子的手围着篝火堆献上沐神舞。 胡琴音落,礼毕,阿融如释重负,欲放开单于敖紧攥自己的一只手,不料,那只大掌刚松开,一道更大力道袭上手腕。 单于敖钳制住了她的手腕,阿融恼怒,猛地抬头瞪向他。 “从此刻起,她便是孤的王妃!” 大喝一声,单于敖揽住,鹰眼如刀削,深邃的眼眸里满是霸占之态! 大妃惊得走下座位:“王上!你说什么!?你要封她为王妃!?” 单于敖举起阿融的手高声重复一遍:“是,她就是孤认定的王妃!” 尔雅不敢置信地怒喊:“王上!” 阿融挣扎:“放开我!我不稀罕做你的王妃!” 大妃和尔雅以及拉曼眼中恨意愈发深重,阿融不过是南楚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单于敖施恩封她为王妃,她却极力反抗,在她们看来,阿融的举动像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布朗和布泰也从位上震惊地站起,布朗早先就听单于敖提起过要封阿融为王妃一事,本以为王上只是一念的想法,但在今夜沐神节篝火会的大日子上,王上竟当众让这个女人献舞,还宣布封她为王妃! 布朗越发觉得王上这两年沉迷美色越发不可收拾,布泰一向贴身为单于敖办事,王上对阿融姑娘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但王上突然亲口说出封妃一事,他还是忍不住瞪眼惊住。 单于敖对众人高喊道:“还不拜见王妃!” 参加篝火会的人都是单于敖的部下,自然对这事不敢有异议。 众人起立齐呼:“参见王妃!” “不可!王上早与尔雅有婚约,你难道忘记了?”大妃走向二人,冷冷喝道,“尔雅是萨勒部的公主,王上想和萨勒部闹翻吗!?” 大妃端庄之态顿失,站在阿融和单于敖面前,一张脸铁青,冰冷却冒火的眼死死盯着单于敖。 尔雅跟到单于敖身边,怒气冲冲指着阿融道:“王上,你与我有婚约,不能娶这个女人!” 单于敖揽着身体僵硬的阿融宣示:“尔雅,孤早就和你说过,孤不会娶你,孤喜欢的是她。” 阿融不再挣扎,她心跳如擂鼓,很想扯开横在腰间的手臂,但那手臂揽着自己紧紧的,她不能动弹半分。 恼羞成怒之余,只见不远处的哈格注视着自己,朵蒙死死守在他身边,他不能靠前,只一双大眼满是担忧。 阿融看到哈格便不敢再反抗了,无论是单于敖还是锺离荀,总是有办法让她就范。 大妃警告道:“王上,你可要想清楚。” 单于敖紧紧拉着阿融:“大妃,孤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但这个女人是孤所爱的人,孤放弃不了。” 随后,在一群人震惊的目光下,单于敖猛地横抱起阿融,走向最大的那个帐篷。 阿融拳打脚踢:“你放开我!单于敖,你要做什么!” 单于敖附在阿融耳边低声豪笑:“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碰你的。” 篝火幽幽燃灭,众人散去。 南楚王宫,浴池。 纤细白嫩的指尖划过水面,一波波温热氤氲着扑鼻香气的水流淌在四周……舒服极了。 几名美貌妙龄女子酸软的眼皮慢慢打开,露出清灵出尘、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 入眼是一个浴池,四合的白玉池壁,四龙戏珠的喷头将一汪汪温热微烫的水聚集到池水中。池水中分散着一簇簇花瓣,玫瑰、金香、红百合……浓郁的香味四溢,目光远放,入目是许多艳丽的纱巾,紫红的,玫瑰红的,鹅黄的。 “你们可曾见过王上?”一女子开口,声音妩媚动人,颇为得意,“我可见过。” 那女子一身紫红珊瑚半透明纱裙,烟丝媚眼媚意天成,红唇丰艳,肌肤如雪,轻移莲步。 另一名姿容艳丽的女子讥诮回答:“霜烟,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见过王上又怎样,你以为你小小一个舞姬,在我们几人中又姿色平平,还以为入得了王上的眼?” “你说什么?!”名唤霜烟的女子冷哼一声,随即压制住滔天怒气,斜睨那女子一眼,拢了拢长长秀发,“我是舞姬如何,你还不是低贱一个乐伎!不过,要说我姿色平庸的话,那绿绮姐姐,你算什么?呵呵,已过妇人之龄!哪有我一半年轻?再说,我舞姿冠绝上陵,怕是王上见了都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你、你,杜霜烟!你别嚣张!走着瞧,看谁先得到殿下的宠幸!” “各位姐姐,别再起争执了!依我看,能不能得到殿下的宠幸还得看天意。” “天意?天意也是我得!殿下是我的,你们谁也和我抢不了!” “参见王上!” 众人听闻,神色慌张,立时抬起莲足沿阶而上,齐齐站成一排于一旁恭立。 浴池外响起一道道脚步声,萧凝仔细聆听,凭着习过武的些微经验推测脚步的深浅,不难猜出,来人为一个男子和两名女子。 汉白玉柱雾气蒸腾,红色的纱帷飞泻落,在空中勾勒出优美贵气的弧度,如梦似幻。 众人福身,齐齐娇声道:“王上。” “都起来。”男子声线低沉。 几名女子抬头,不乏有大胆者仔细观望,不由大惊。 好美的男子……美为女子专用之字眼,然,用于此人身上毫无牵强之色。 他面容轮廓透着棱角分明的弧度,泛着迷人的色泽,墨发垂感极好,没有束发也没有插簪,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柔顺如同女子的秀发。柔媚似女人般的柳眉之下是一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眸,眼角上挑,一抹邪气,三分媚态,似笑非笑,朱唇轻抿,肌肤白皙,似微微散发着,不染而朱的丹唇,挺直的鼻梁,贵气天成。 大步走来,男子凤眼的眼尾细细柔柔地荡漾开一抹绝色妖娆的弧度,颜如舜华。 “都是美人,”锺离荀轻轻一笑,就势随意揽了一人入怀,勾唇问,“你叫什么?” 这女子的眼有些熟悉,丹凤眼带着天生的媚态,锺离荀眸子一深,自然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女子窃喜,但不敢太过张扬,只低低答:“妾姓姜名玉儿。” “很美的名字,孤很喜欢,”他笑揽着她朝浴池方向而去,“孤便封你做夫人。” 姜玉儿大喜:“谢王上。” “玉儿哪里比得上我们了,低眉敛眼的,胆小如鼠,竟被一下选中……”。 同那名女子一样与那殿下戏水嬉戏的几人在后小声怨愤嘀咕。 “王上,吃颗紫葡萄。”绿绮芊芊玉手执起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盈盈一笑,递到锺离荀的薄唇边,他邪肆地张口,红唇如罂栗般妖冶,让人看得热血喷胀,轻轻细细咬了一口,眼眸里春水流转,戏谑道:“真甜。” 旋即猛抓住绿绮的手,暧昧地摩擦她的手背。绿绮眼睛红得滴血,甜腻嘤咛一声,顺势靠在他宽阔精壮的胸膛上。 霜烟已然坐不住,不甘冷落,竟将算盘打在了姜玉儿身上,她冷不防被霜烟抓住了腕子,一扯,哭喊道:“王上,救我!妹妹,你、你放手!” “啊!” 一个激灵,身子猛地一沉,由于身量不足,霜烟的头没入了水中,猛灌了几口水。这浴池的水似乎深不见底,脚踩不到底面,霜烟为了争宠都忘记自己不识水性。 绿绮急道:“王上,您别走啊……” 水愈多涌进口中,霜烟手脚扑腾,意识逐渐模糊。突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向水面抬起,她立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搂住这人。 “都不是她。” 不懂王上这话的深意。 锺离荀心中蔓延开苦涩,嗓音轻柔,咬字隐隐有阴柔之气,短短几句话却让人深感有百转千回、柔肠似水之意。 这几个月他酒池肉林,似回到往日在王府的日子,这句话脱口之际,暗讽自己一声,终是忘不了她。 霜烟低垂着头,池水热气腾腾的白雾蒸得她无法看清眼前景象。 思索之间的下一刻,锺离荀放开搂着她纤细腰身的手,重新张开手臂将她自水中横抱而起。 “王上……”仓皇失措中她瞪大眼睛,惊惧地望进一双妖娆妩媚的丹凤眼中,那双眼眼角微翘,眼睫浓密修长,眼眸里似是沾染了朦胧的水汽,似笑非笑,雾煞煞的,端的是一派绝色倾城。这双眼美极了,连女人看了都会自过神来,只是这眼里满是迷蒙难懂的神色。 锺离荀冷冷起身,披上丝袍:“都出去,不必服侍了。” “王上,奴家知错了。” 几个美貌女子被赶出紫宸殿,侍候在外面的余全赶忙紧张迎上出来的锺离荀离去。 第一百零二章 蛊医巫言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高檐城楼上,风声贯耳,围栏处立着一排排人,一群太监宫女在不远处侍候站在石栏前瞻望的一人。 余全侍候王上有两年了,深觉王上的性子越发冷寂,秋水亦深知王上性情大变是为何,只是离开楚宫的那人谁也不敢提。 一场大火烧了紫宸殿后殿,一夜间斩杀数十宫人,宫人们道来仍是胆颤心惊。 男子身形修长,一袭黑袍,衣袍的摆尾和袖口绣上了麒麟纹,高冠束发,羊脂玉佩环腰,大风吹动着衣袖衣摆,他静静靠在石围栏边,望向东面的方向。他一身贵气不可言,但宫人们分明感受到如此高高于上之人身上落寞失落之感。 身为一国之王,楚国的实力也是愈发强大,统一九州指日可待,王上乃九州枭雄,想要什么唾手可得,却执着于一个女人。 右相等人还在太銮殿内等候,余全上前恭敬提醒道:“王上,右相大人还在太銮殿候着呢。” 锺离荀收回目光:“回太銮殿,把今早东魏送来的那封信找出来拿给孤。” 余全一惊,忙躬身回:“是。” 东魏王妃之位悬空已久,今日却千里之外传来公布九州,要封一女人为王妃。 信函传到楚宫时,锺离荀心中骤寒,未看那信,独自上了城楼。 那画上的女子,容貌绝色,不是她又是谁? 月色皎洁,夜风在广阔的戈壁与沙漠滩上盘旋呼啸,北漠的白昼炎热,而夜晚异常寒冷,因此魏宫夜间行动之人不多。 阿融被封王妃,大礼已过,大妃、尔雅公主以及萨勒部带来的人对阿融心生愤怒,单于敖怕她被陷害,派朵尼和朵蒙日夜守着她在穆达宫的二楼。 夜里,哈格熟睡,朵尼为阿融换上睡衣,恭敬笑着扶着她上床榻:“王妃,早点歇息吧,朵尼就在外面,有什么吩咐王妃就唤我。” 阿融点点头,紫红纱幔放下。 不知何时,房外隐隐约约映现一抹微弱的烛光,还有有细细低语声。 朵尼压低嗓子急道:“朵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朵蒙不耐烦冷怒道:“你别管我,我去一趟雅达宫。” 朵尼连忙拉着她的手,惊道:“朵蒙,现在我们的主子是王妃,你还去见雅尔公主做什么,再过几月她指不定就被王上送回萨勒部了。” 朵蒙甩开她的手:“什么王妃!她也配做王妃?王上不可能失了萨勒部这个部下,就不可能放弃雅达公主,我劝你还是和我一起跟着大妃和公主才好。” “朵蒙,我们是王上安排侍候王妃的,你不怕王上惩罚你?” 朵蒙急匆匆往楼下放下走去,朵尼忍不住大声说道,无奈那盏烛光不一会儿已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朵尼深深叹气,姐姐一意孤行,她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想起还要守在王妃门前,她撑着睡意疲惫的身子靠在了房内的椅子上。 夜风吹进房中,吹开床帷的一角,一只手小心翼翼从里面伸出,阿融睡意全无,全拜那个朵蒙所赐。 夜深之际,朵蒙前往雅达宫,定是会见大妃和尔雅公主,她们这段时日绞尽脑汁陷害她和哈格,虽然单于敖维护她,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雅达宫,高高的金色楼层此时隐在夜色中变成暗暗的灰色,不复白日的辉煌。 尔雅站在房中冷声问:“朵蒙,那个贱人这几天怎么样?” 朵蒙恭敬答:“王上派奴婢和朵尼贴身照顾她,奴婢已伺机在她喝的水中下了石毒,没人察觉。” 尔雅高兴笑道:“办得好,也不辜负本公主以前在萨勒部提携你,以后本公主成了王妃,要好好封赏你。” “奴婢早就看不惯那个南楚女人,王上被她蛊惑,奴婢一定要为公主除了这个祸害!” 阿融走到一处房间外便听到里面二人的议论声,她屏住呼吸,震惊尔雅公主和朵蒙居然对她下了毒!本以为朵蒙只是一个眼线,但她们却是要置她于死的!那哈格呢?这段时间她们百般对付弱小的哈格,她为了哈格,必须要与这群人抗争到底! 咬牙离开尔雅的房外,楼下无人把守,倒是楼上有几个走动的士兵,阿融绕到楼梯,准备离开,只听一人突然低笑道:“你听见没有?大妃的房里有男人的声音,叫得很欢,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大妃十八岁嫁到魏宫,现在才三十上下,真是风韵犹存。” 另一人惊道:“这话可别乱说,东魏女人可以改嫁,但大妃是先王的人,和中原那些国一样,要守身如玉,是不是你听错了?” 先前那人接着道:“没有乱说,你还不知道,前几月我也在大妃的帐篷外听到男人的声音,那时还是在萨勒部。” “那会是谁?谁这么胆大?” “还能有谁,你还不知道,昨日有一队伍从萨勒部回来了,这刚到魏宫,我猜就是那群人里的男人,哈哈。” “好了,不说了,我们再巡视一会儿,早点睡吧。” 调笑大妃的士兵和怕惹祸上身的士兵二人的声音远去,阿融本是来查探一番,不料竟撞上大妃这等事。 她不欲打草惊蛇,顺在窗口细细听。 女人媚惑的声音:“瞧你急的,才一个月没见着,就这么想我?” 男人风流低笑:“想死我了,昨天刚从萨勒回来,就来你这儿了,快让本王亲一口。” “我可是你的母妃,”女人似是一笑,“要是让你王弟知道,他会削了你的爵的。” “我还怕他不成?这两年我在萨勒积蓄势力就是为了对抗他,我是哥哥,父王本来是要立我为王,要不是他当年告发我,现在的东魏之王是我!”男人低吼,“若我有一天亲手了结了他,母妃你就可以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 女人捂嘴笑:“哈哈哈,母妃信你。” 阿融听完这一段,手放下窗沿,指尖发抖,大漠的冷风灌进衣内,她感到浑体冰冷。 原来,大妃竟与人**,奸夫还是自己名分上的儿子! 单于敖定不知晓这件事,阿融眼眸微动,他也算是她和哈格在东魏唯一依靠的人,而且实在不能让这些恶毒之人不能祸害他人! 她必须将此事私下告诉单于敖,阿融抬起脚尖,轻轻落地,朝楼下走去,此地不可久留,她必须尽快离开! “你!……你是谁!?” 一声大喝自背后传来,阿融身体僵硬,是朵蒙! 朵蒙与尔雅公主议事完,一定是偷偷溜回穆达宫,却无意撞见她! “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是谁!这么晚到雅达宫来做什么!” 朵蒙怀疑一个侍女是绝不会深夜鬼鬼祟祟前来雅达宫的,除了她,尔雅公主和大妃应该不会还让其他人前来! “来人啊!”朵蒙指着不远处阿融的背大叫,“你还不转过身,是要大妃和尔雅公主亲自来捉你吗?” 这时尔雅公主冲下楼:“什么人!?” “站住!你还敢跑!” 雅达宫的士兵们涌上来,阿融寡不敌众,她拔腿就跑,身后追上来的大妃等人大声喊叫。 “等等,大妃,这是那个女人落下的!” 这时一个眼尖的士兵在沙地上捡起一串玛瑙缀,拂去上面沾染的沙土,恭恭敬敬递给大妃。 大妃一看,将那玛瑙递给尔雅:“不必追了,是那个南楚女人!” 尔雅惊怒道:“居然是她!?” 朵蒙一看那串华贵的玛瑙缀,一眼便认出来是阿融所有,她贴身服侍阿融,为阿融换过衣物,这串玛瑙是王上赏赐给阿融的,王上要求她贴身带着,若不是在这般情急之下,阿融也不会在逃跑中弄丢! 尔雅又惊又怒:“大妃,怎么办!?她一定是发现我们的事情了!” “我也未想到她竟敢独自一人擅闯雅达宫,”大妃愤怒地望向一侧跟过来的单于孛,“不知尔雅和本妃的事她听到了多少?” 单于孛狂肆邪笑,不顾尔雅、朵蒙以及一干士兵在场,揽过大妃的腰身,大笑一声:“不怕,不过是一个南楚的女人,本王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想起和单于孛私欢一事,大妃乱了分寸道::“不可,现在我们的事不能让单于敖知道!” 尔雅公主和朵蒙脸色苍白地听二人争论,单于孛自负道:“你放心,本王有办法对付她,上次让你从萨勒部带回来的那瓶药还在不在?” 大妃一想,点头:“你现在要那蜜药做什么?” “那瓶药大有用处,”单于孛放肆地抚摸大妃的脸,大笑,“男女欢好的东西,用处多得是,你说,这么好的东西要是给那个南楚女子用,会怎么样?” 尔雅睁大双眼:“孛王的意思是……” “公主聪慧,”单于孛搂着大妃往回走,“这件事交给本王,公主和你的婢女要好好办,公主的心愿不久就可以达成。” 二人走后,尔雅恨恨一笑,对朵蒙道:“还是孛王厉害,朵蒙,这件事你要办好,不要辜负本公主和大妃的期望。” 第一百零三章 射杀妖孽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魏宫城外人山人海,沙漠骆驼载着满袋的宝石和羊肉一路行至穆达宫外。 “孛王回来了!快去迎接!” 萨勒部归顺东魏有十数年,王上唯一的兄弟孛王每年都会请任前往手下的部落巡视,春季返回魏宫,会带回来萨勒部上贡的珠宝和食物。 部下和搬运东西的勇士拥着孛王进了魏宫,单于敖豪气大笑:“王兄一路艰辛,今夜为王兄设宴!” 单于孛狭眼微眯,眼神犀利,笑道:“萨勒部顺服,一路顺利归来,是要和王上酣饮!” 随之他将目光有意移到阿融身上,待看清她惊人的容貌时,眼神发热,还是行了礼道:“这位是新王妃?见过王妃。” 阿融一身华丽丝绒长裙,头戴红玛瑙冠,扎着东魏妇人的发辫,一抹玫瑰金片贴在眉心,掩住一直未能抹去的刺青,她静跟在单于敖身侧,华贵的衣着发饰一看便知是王妃。 单于敖鹰眼警惕地看向单于孛,见单于孛放肆地打量阿融,他眼神变冷道:“王兄,你还没有娶妃,雅尔公主是萨勒部最尊贵的公主,不如孤为王兄赐婚?” 单于孛发觉单于敖发怒,收回目光,邪眼暗暗露出狡猾的光芒,戏谑一笑:“尔雅公主是王上的人,本王高攀不起,尔雅公主和王上还有婚约,王上娶了王妃,会再娶尔雅公主为侧妃?” 说话间,一道带刺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来,单于孛目光放肆,想起昨夜他和大妃偷情之事,阿融更加他心生厌恶。 单于敖看了眼阿融,目光如炬:“孤有王妃就够了。” 旋即霸道搂过阿融朝魏宫去,单于孛在原地目光一冷,提步也向魏宫走去。 夜色如幕,羊皮帐篷外烧起火把,架起铁架,半只宰洗好的肥羊在火上烤着,香味飘散四处,侍女们端上一壶壶羊奶,坐在帐篷里头的阿融被朵尼盘弄着头发,夜里有萨勒部的客人,朵尼受单于敖的吩咐为阿融出席打扮。 换裙系腰带时,阿融伸手去摸架上的换下的衣服,摸到腰间时,她手猛地一顿,脱口而出问朵尼:“朵尼,你看见我腰上那块玛瑙缀了吗?” 朵尼见阿融神色紧张,想起那玛瑙缀是王上赐的,若是丢了王上问起来一定会责怪,她吓得慌张道:“昨天还在,今天怎么就不见了?王妃,我这就出去找找!” 掀开遮挡风沙的厚厚布帘,外面传来几道男人浑厚粗沉的嗓音,随从孛王来到魏宫的萨勒部手下已经前来赴宴,朵尼本是要引她到单于敖身侧,现下去寻玛瑙缀,她就在帐篷里等着。 兀地,帐篷布帘被重重一掀,朵蒙恭敬道:“王妃,请虽我出去吧。” 朵蒙向来冷言冷面对她,这样恭敬的态度太过难得。 昨夜知晓尔雅公主和朵蒙的陷害之计,阿融对朵蒙十分警惕,那些石毒已被她验出。 不动声色随朵蒙走出帐篷,一阵清脆的鼓点声和铃声传来,远远见几名身姿丰满的舞女身上披着彩纱围着火圈跳舞,大漠夜寒冷,她们露出雪白的双腿,欢快地起舞,丝毫不畏冷。 几个身形魁梧粗壮的男人坐在四周的四角矮桌前,须发胡缌长满下巴,身上穿着紧身皮戎衣,个个举着酒杯大口喝酒吃肉,眼睛随着几个美貌的舞女滑动,眼里发出邪光,时不时和其余几人说话,发出放肆的大笑声。 单于敖一见阿融出来,鹰眼露出高兴之色,霸道揽着她的腰坐到身边:“王妃,坐在孤身边。” 阿融暗中挣脱他的手,冷眼道:“你不要碰我……” 单于敖忍耐粗暴的性情,软着嗓子轻声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楚王他从来没给过你名分,我却给了你妻子的名分,我一向脾气不好,却一直惯着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微微火光打在他深邃的眼瞳里,氤氲浓浓忧伤,阿融的心不是岩石做的,她低下头,她控制不了自己对单于敖的抵制,心裂开一道伤口。 这时一道高声破音笑道:“王上,你就是你新娶的王妃?真是美貌啊!看她不像我们东魏女子啊!” 巴罕是萨勒部得力部将,阿融察觉到舞女跳舞时他眼神邪恶,现在投向她的目光更是混浊不堪。 单于敖一把抱过阿融坐到腿上,向众人宣示:“王妃是南楚女子,孤就是喜欢南楚女子!” 阿融自觉挣扎,单于敖语带怒意将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警告道:“不许动,你只能是孤一个人的,我不允许别人窥视你。” 火辣辣的热气喷洒在耳际,听罢,阿融身体僵硬,却不敢再动。 说罢他大笑一声,侧头掠夺似得盯着阿融的眼,鹰眼越发得深,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女人! 巴罕更加放肆看着阿融:“南楚的女人我见过不少,但像王妃这样美丽的实在少见!” “哈哈,的确,本王也未见过!”见单于敖眼中迸发怒气,单于孛适时举起饮酒碗,谑笑道,“本王敬王上和王妃一杯。” 单于孛比单于敖狡猾,心思毒辣,与大妃和尔雅勾结,阿融自那夜撞破他们身上的秘密就对此人警惕。 这时朵尼不在侧,顿觉不对劲,朵尼去找她遗失的玛瑙缀这么久却没回来,朵蒙已恭敬服侍她倒满了一杯羊奶。 “王妃请用。” 单于敖本怒火腾腾目视放肆窥探阿融的巴罕,但单于孛讨好敬酒,他忍下怒火,也缓缓举起酒碗。 萨勒部资源肥厚,虽然野心勃勃,但是魏宫坚实后盾,这个得力部下暂时还不能动。 单于孛见阿融迟疑,眼睛微眯:“王妃怎么不喝?难道不给本王这个面子?” 单于敖不知晓单于孛的诡计,既然单于孛有意顺服,他也不再发怒,摸了摸阿融的柔发,便柔声对阿融道:“孛王是孤的王兄,你是孤的王妃,喝下吧。” 阿融欲找借口推辞:“王上……”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朵蒙更是有意无意观察她的举动,她思索,若是不喝,单于孛怕是会怀疑她。 举杯一饮而尽。 阿融放下酒杯,单于敖是她和哈格在魏宫中唯一依靠的人,若是有什么事发生,必定要求助他。 巴罕大笑:“好!王妃果然爽快,这倒有几分我们东魏女人的性子!” 单于敖皱起浓眉,巴罕太过放肆,对阿融的眼神令他怒意上涌,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可以仰望,但决不允许有其他对她抱有不轨之心! “送王妃回帐篷。” 单于敖放开阿融,吩咐朵蒙送她回去。 阿融起身的时刻,明显感觉到背后两道炽热的目光跟随着她,一道是巴罕传来的,一道来自单于孛。 “来,我们陪王上接着喝!” 巴罕见阿融进了帐篷,才收回混浊的目光,大笑地给单于敖敬酒,单于孛与朵蒙暗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回到帐篷内,外面嘈杂的声音隐去,朵尼还不见回来,坐在床上,卸下发饰,刚去解开那厚实的羊绒裙扣,一股暖流涌上心尖。 阿融直起身,头顿觉发热,猛然想起一定是朵蒙那杯羊奶做了手脚! 她浑身发烫,如鱼渴求水源,仿若置身东魏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 谁来救她? 脑中闪过曾经的一个男人的俊美面容,她额头冒汗大力摇头,暗骂自己无用,这个时候记起的人居然是…… 如有万只蚂蚁爬上身,细细啃噬,这帐篷太过暖和,跌跌撞撞爬到洗脸盆处,铜盆子里却一滴水也没有! 往帐篷外爬去,布帘一掀开,地面的黄沙扑来,她靠在帐篷的一处角落喘息,准备独自忍耐痛苦,她绝对不能去找单于敖,若是找单于敖,她很有可能会失身! 夜风干燥寒冷,扑打在脸上,模模糊糊中一道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围绕在耳际,一个男人邪妄粗音传来:“南楚美人……” 是那个叫巴罕的男人! 阿融意识不清,挣扎道:“你不要过来……我是王妃……” 巴罕扑向她,按住她的嘴倒在沙地上:“孛王说得果然不错,你中了萨勒独有的***,今夜要是不与我欢好,便会剧痛难忍!哈哈哈!” 男人混浊的眼在暗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像发情的禽兽,巴罕夜里饮了不少酒,黄脸发红,浑身酒气。 阿融听他说出“孛王”的名字,才确认果然是单于孛给她下的毒! “热……” 头脑如糊浆一般黏糊难受,她奋力挣扎尖叫:“救命!——救——” 下一刻,巴罕捉住她的手,用布巾塞住她的嘴,发不出呼声! 阿融心里惊慌,身前的男人向她伸来粗壮的手! “给孤杀了他!” 就在心如崩弦之际,一道怒喝震破黑夜。 一把弯刀迅速划过眼前男人的脖子,血淌入沙地,巴罕死在布泰的刀下。 朵尼紧张地扶起瘫在地上的阿融,阿融面容芙蓉,单于敖心痛地拦腰抱起她:“走,回帐中!” 第一百零四章 偷虫蛊术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回到帐篷里时,阿融的身体骤冷骤热,一会儿如置冰窖,一会儿如身处火海,单于敖横抱她轻放在床上,只见阿融的身体大汗淋漓,她撕扯得只剩的一件单衣被汗濡湿,湿答答黏在身上,更让她难耐无比。 单于敖死死抱着阿融,声线颤抖大吼:“去将巫医带过来!” “是、是。”朵尼吓得不轻,掀帘快跑而去。 朵尼刚走,被单于敖派去查巴罕的布泰掀帘而入,王上一怒之下杀了巴罕,却断了那催情毒的来路,巴罕是孛王的人,布泰去孛王带来的萨勒部手下处搜查,却什么也未查到。 布泰单膝跪地,为难道:“王上,萨勒部的那群人说,不知道巴罕那家伙带了催情毒。” 床上的阿融**了一声,如野猫般叫唤,嗓音酥麻,是女子动情时的缠绵轻吟,那催情毒果然厉害。 布泰一听,方脸顿红,自觉退道:“王上,属下再去向孛王和萨勒部的人讨要解药!” 帐篷内剩下单于敖和被催情毒折磨的阿融,单于敖抓住阿融的手手足无措,琥珀眼瞳里倒映着慌张的神色,阿融身子难受,但面色桃红,颜色动人,他哪里不知道,解救催情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承欢! 但,握紧了粗拳,这样不明不白要了她,醒来她会不会更厌恨他?再也不会接受他! 女子乌发披散在鲜艳的绸被上,柔顺似绿洲上白羊柔软的绒毛,丹凤眼微阖,晶莹似盛满烈酒。 阿融清醒倔犟之时的一颦一笑浮现,勾人魂魄。 单于敖呼吸渐粗,琥珀眸发深,心里纠结,但情不自禁道:“你始终是我的……” 刚伸出大手去抚摸阿融丰润樱唇,朵尼突然冲进帐篷,单于敖见巫医随着进来,顾不了其他,忙道:“巫医,你快看看她!” 巫医勾着头,瞥了床上的阿融一眼,手提医箱快步走过去:“是,王上。” 翻开阿融的眼皮,再把脉,后不知从木箱内取出一方占卜罗盘,苍老的手指转动盘中的指针,不稍片刻,那针在盘内飞快地旋转! 巫医顿时眼睛一黑,跪在地面,立马急急回道:“回王上,王妃中了桑粟催情花的毒,催情毒如果不解,王妃身上便会出现红斑!但这种催情花只有萨勒才有,而萨勒距离魏宫太远,就算连夜赶过来也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 单于敖追问:“什么办法?快说!无论用什么办法,孤都要王妃好起来!” “是与男子欢好……”巫医紧接着眼睛闪过一道暗芒,低下头隐去,“但王妃不可与王上!还有一事,臣下不得不说,方才臣下用蛊盘占卜一算,察觉王妃的命相与王上相克,王妃今夜遭劫难也是与王上不合相克所致!” 东魏人向来崇敬巫蛊和占卜之术,巫医占卜术很准,在东魏的威望也是极高,现在吐出这样的话,朵尼吓得惊问:“巫医,你是不是算错了?王上和王妃怎么会……” 朵尼话毕自己都不信,巫医之言和医术闻名东魏,先魏王极信巫医之言,巫医是魏王族的长老! 巫医接着仰头大声道:“王上,王妃是九州玉女可有错?” 提到“玉女”二字,单于敖面容惊滞,他不愿巫医说出怒视巫医吼道:“孤不信,朵尼,将巫医带出去!” “王上!臣下为魏王室效命几十年,占卜也是几十年,王上不信臣下,臣下也要将此消息传遍东魏!王妃乃克魏之人,不可留下啊!” 巫医被请出了帐篷,但他竭力大喊,将方才占卜所得之言告诉他人。 请巫医回去的朵尼惊怒:“老巫医大人,你不要再说了!王上会发怒的!” “布朗!你进来!”单于敖大声对外唤。 王上因他对王妃怀有敌意,许久不召他办事,今夜传他来他欣喜如狂:“部下在,王上有什么指令?” 巫医的声音还在狂吼,单于敖看着外面挥臂道:“去堵住巫医的嘴,别人他在魏宫乱说话!” 布朗激愤道:“王上,老巫医为东魏崇敬的人,王上不能为了一个南楚女人去惩罚巫医!” 单于敖怒目瞪道:“她是王妃!布朗,孤不许你对王妃不尊敬,出去!” 布朗被训,宽脸涨得黑红退出去,一双眼睛充斥不屈的愤怒,一连几次王上为了一个卑贱的南楚女人儿训斥他,王上幼年时晓勇善战,不是一个不要江山只要美人的君主,但现在让他彻底失去效忠之心! “嗯……” 床上的阿融难耐地扭动身体,单于敖大步走过去:“小融……” 朵尼高兴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双手掌心托着一个药瓶道:“王上,王上!我拿到解药了!” “给孤!”单于敖大掌抓过解药。 “慢着!”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大力掀开,一群人闯进来,将朵尼推开,为首的正是单于孛和大妃等人。 尔雅随从大妃前来,一进来便奔到单于敖面前,挡着阿融憎怒大叫道:“王上,你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救了她!她是我们东魏的灾星!” 单于敖的唇紧闭,鹰眼直直目视尔雅,一把挥开她,欲将那解药给阿融服下。 单于孛突然大笑:“王上,这解药只有一半,你要是想救王妃,必须把她交给我们!巫医的话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魏宫,这个南楚女子不配为王妃,为了东魏所有人考虑,也为了王上考虑,可以留她一条命,但要将她带离魏王宫!” 大妃此刻走过去,假情假意劝道:“王上,还是将王妃交给本妃吧,再等下去巴罕下的毒会伤了她。” 单于敖手臂青筋凸起,眼里如冒火焰,阿融还在床上**,他终是后退一步:“先救她!” 单于孛恭敬交叉双手于胸前,眼里隐隐得逞笑意:“请王上出去!” 单于敖大步离去:“王兄,今天的事孤记下了!你们要是敢伤了她,孤不会善罢甘休!” 帐篷内,剩下单于孛、大妃和尔雅三个人。 单于孛邪笑勾起大妃的下巴:“母妃,这个南楚女子终于落到我们手上了。” 大妃高傲看了眼床上被折磨得脸色发白的阿融,拉着尔雅走过去:“一个南楚来的卑贱女子也想和本妃争夺权势,简直是做梦!尔雅,你去把药喂给她!” 尔雅看着阿融的一双眼睛充满无尽的怒火,阿融在疼痛中乱动,她重力捏起阿融嘴:“你这个贱人!还敢跟我抢王上,拉曼已经死了,现在毒死你!” 药含在口里,阿融在昏迷中皱起秀眉,无力地将那毒药吞咽下。 单于孛走过去,邪目从阿融的面容扫向身子,不怀好意一笑:“这南楚女子的确容貌非凡,巫医说她是九州玉女,得玉女者得天下,这样一个美女死了有些可惜。” 大妃见单于孛露出邪色的目光,瞬间醋意翻滚,走到他身边扳过他的投道:“你为她可惜什么?你的心里只能有本妃。” 单于敖收起欣赏的目光,摸了摸大妃的唇:“儿心里自然只有母妃的。” 尔雅在一侧看着单于孛的**之举心里不自在,但要和王上在一起,需要他们的帮助,她不能唾弃他们。 单于孛最后瞥了阿融一眼,心里大笑,大妃这个老女子不过是一个棋子,用完了就丢了,单于敖的位子迟早是他的,这个女人命格不凡,他一定要得到这个绝色美人! 深夜漫漫,荒漠风沙弥漫。 “布朗,本妃找你来有要事商谈。” 大妃坐在毛毡子上,将布朗找来。 布朗恭敬行礼:“王妃尽管说。” 大妃站起来,将一块绸布给他:“这是孛王下的命令,你要是为孛王卖命,以后你就是东魏的第一部将!” 大妃的眼眯起,直勾勾看着布朗,布朗身手高强,单于孛探查到单于敖几次训责他,布朗心里不快,和萨勒部的人混在一起,现在扳倒单于敖的计划越来越近,布朗要是为自己所用,大有好处。 布朗一想起单于敖对他的不认用和训斥,心里腾升起不服的怒火:“大妃说话算话?” 大妃满意一笑:“我是大妃,先魏王的妻子,东魏人一向说话算话,王上不听本妃的话,本妃自然有办法让他跌下去,这指令孛王和本妃会兑现承诺!” “是,”布朗弯腰恭敬大笑,“以后为孛王和大妃效命,绝无二心!” 大妃摆摆手:“夜深了,你退下吧,这段时间你只要看着王上的一举一动就行了,王上有什么动作就来告诉本妃。” 布朗走后,孛王从床后缓缓走出来,面容邪妄,一步走到床边,勾起大妃的腰身往床上倒去:“母妃,本王今晚就不走了。” 大妃摸了摸单于孛的胸膛:“讨厌,你就这么着急?” 单于孛手搭上大妃的腿,邪魅大笑:“想死我了,今晚好好陪陪我。” 不稍片刻,帐篷里传来放肆的叫声,与外面呼啸的夜风混在一起,悄无声息。 第一百零五章 弑巫驱蛊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这年六月,中晋王廷动乱,群臣不服从万俟仲的残暴统治,联合姬王后取得兵符发动三万士兵将万俟仲赶下王位,关进大狱,后封幼子万俟凌为新晋王。 幼王登位,根基不稳,中晋这几年愈发倚仗南楚的帮扶,现在时值五月,姬王后再次欲嫁公主与南楚和亲。 先晋王和姬王后的两位亲生公主,玳玉公主和乐陵公主已先后嫁到南楚,乐陵公主因太子犯了错被送回中晋,丢了公主尊严,不会再嫁,玳玉公主本为嫡长公主,不料在楚国犯了大错,疯癫被废后。 姬王后膝下还有一个养女,并非亲生,但也得晋王仲和姬王后宠爱,是晋王仲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所生,那妃子病死后送与姬王后扶养。 晋国要和亲的公主便是这位公主,楚王已答应和亲,玉珂公主七月中旬远嫁到南楚。 晌午,太銮殿外,余全送常宁公主和驸马去明太妃处请安。 宫道长街上,常宁与虞子策并肩而行,王上今日单独与驸马谈话,连她都回避,过后驸马心事重重,不管余全在场,她拉过虞子策的手忍不住道:“驸马,王上和你谈了什么?” 虞子策回过神,余全这时笑着接过话:“回公主话,王上不过是和驸马商讨这次迎娶中晋公主为后的事,安排诸事颇多。” 常宁暗自皱眉,看了眼虞子策,对余全客气道:“多谢余公公告知,景和宫快到了,余公公回去侍候王上吧。” 余全迎笑恭敬行礼:“是,奴才告退。” 余全走后,虞子策轻叹气:“公主,你何必追问?” 有捧着花盆的宫女路过行礼后退下,见长街上无人,常宁停下来,一下拉住虞子策的手:“子策,我都听到了,是她的事对吧?” 虞子策冷漠地抽回手:“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常宁怔在原地,只见虞子策丢下她独自朝前走去,背影萧索,她终是嘶喊道:“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她!” “不止是我,王上更是忘不掉,”虞子策俊眼紧闭,而后睁开眼,恢复一派镇静对常宁道,“公主,我们相敬如宾度过此生不正是你一心所求?走吧,还要向母妃请安。” 太銮殿内,余全回到殿门前,刚踏脚进去,便见一道青色身影跪在殿内。 秋水高兴叩头谢恩:“奴婢谢王上赐婚!” “起来,你为孤效命多年,这个小小恩典孤自然会答应,”锺离荀淡淡抬了抬手,“退下吧。” “是。” 秋水退出大殿,高兴地快步走出去,竟连余全进来都未察觉。 余全弓身惊诧问高座上的男人:“王上你答应赐婚秋水和左相大人的婚事了?” 左相一向回绝秋水的心意,秋水身份不高和左相成婚也不合适,最重要的事左相大人并不心属秋水,秋水和他一同侍候王上多年,是个沉静的好姑娘,本以为王上听取左相所想不会成全秋水,他还为秋水感到可惜。 “秋水求了孤几次,既然公良卿也未娶妻,不如成全了秋水的一片痴心,”锺离荀狭长的眼里划过一道莫名情绪,“既然有缘,就不要错过了。” 有缘?错过? 余全怔住,他一向自恃是最懂王上心思之人,但王上心思深沉他不能全然读懂,尤其是关于那个女子之事。 王上寡言,他自觉地退去当差。 东魏。 帐篷外站满了人,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有东魏的百姓,有魏宫之人,还有萨勒部的人,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昨夜巫医的传言在他们之间流传,巴罕的尸体被送去火化,死相惨烈,不少街市的百姓看见,都传,王妃是东魏的克星。 “交出王妃!交出王妃!” 众人高声怒喊,一双双眼睛盯着前方的帐篷。 单于敖派布泰驻守在帐篷周围,保护阿融,帐内,经过一夜催情毒折腾的阿融苏醒过来,眼睛无力地睁开,眼神迷茫。 朵尼欣喜地跑到床边将她扶起:“王妃,你醒了?太好了!” “你们两个,快去将王上请来!” 朵尼吩咐两个照顾阿融的侍女,可她们听后,脸色紧张,为难吞吐道:“朵尼姐姐,外面围了好多人,我们根本出不去!” “他们实在太大胆了,竟敢咒骂王妃!”朵尼气不过,怒气冲冲暗骂。 帐篷外的吵闹声太大,阿融撑起身体迷惑问:“外面是什么声音?” 朵尼腾地站起来,大声道:“王妃不要担心,朵尼这就去将他们赶走!” 两个侍女急忙拉住她:“朵尼姐姐!你不要出去,他们会砍死你的!” “百姓们手里都拿着武器,我们要是出去会被他们打死的!” 朵尼握紧拳头:“布泰大人呢?” “我在,”布泰这时恰巧掀帘而入,壮臂攥住她的手,“你不要冲动,王上马上就过来了!” 朵尼不放心地又守到阿融床边,阿融身子好些,但腿脚酸软无力,只想起来站着,朵尼便将她小心扶下床。 外面有人大喊:“王妃呢?快将她交出来?” “再不交出王妃,我们就冲进去了!” 士兵将刀抵着人群:“王妃身份尊贵,你们这群人是不要命了?” “什么王妃?她就是东魏的灾星,是妖孽,这种女人决不能留下来,我们是为了王上,为了东魏!” “大家快冲进去!” 人群暴动,推挤的力气加大,有人举着武器乱砍士兵,叫声成片。 “交出王妃!冲啊!” 这时已有人接近帐篷,布泰方脸发紫,一掀布帘走出去,几个人冲上来挥向他。 阿融不知外面发生何事:“朵尼,我要出去看看!” 朵尼安抚道:“王妃,你不能出去,王上吩咐我守着你。” “外面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会,是他们布满魏宫,伺机挑衅王上的。” 阿融半信半疑,突然间,布泰在门口一声闷哼传来,他被一群人在混乱中围攻,不小心刺到手臂。 朵尼掀开布帘冲过去,扶起她:“布泰!” 布泰手臂鲜血淋漓:“不要管我,快带王妃走!” “这群野兽!” “抓住王妃!” 朵尼大喝一声,此时已有杀人成魔的人向她攻击过来,阿融立马上前拦住:“我就是王妃,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那几个人顿时怔住,随后清醒如着魔大叫:“她就是王妃,王妃在这里,快来抓住她!” 一声高喊,顿时一群人扑过来,有人提议道:“将王妃捉起来,交给孛王处置!” “好!” 阿融浑身麻木,毫无反击之力,朵尼和布泰在身边奋力反抗却无一点用。 众人用粗绳绑住阿融的手,将她固定在木桩上:“走!” 带起一片黄沙,人群散去,布泰扶着朵尼朝另一方向赶去:“走,快去请王上!” “将她绑在高柱上,用篝火焚烧。” 阿融被拖去孛王处,单于孛在众人的拥簇下高声下令,这些人的暴动就是他暗中挑拨起的。 几个萨勒部之人为巴罕报仇,含恨瞪眼对阿融行刑,烈火在下面的干枝木棍上燃起,火舌向上蔓延,阿融的心一点点冷却,她没有反抗,心如死水,单于孛在下方勾唇看着她。 “王妃,你若求我,你可以不留在东魏,本王可以暂时放你走。” 阿融轻轻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孛王和大妃等人一心想置他于死的,怎会放过她?单于孛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定是有阴谋。 旋即将寒冷如冰的眼神投向单于孛,单于孛有些意外,这样一个美人本想留着自己享用一番,但阿融却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 单于孛大声道:“来人,将弓箭给本王。” “慢着,”这时大妃和尔雅公主并肩走来,“这样好的事决不能错过。” 大妃眼里闪现得意的光彩,阿融是单于敖的心爱之人,若她死了,单于敖定会失去理智欲斩杀在场之人,大开杀戒便会失去人心。 尔雅公主亦是得意,王上被孛王引去处理部落之事,未来得及回来,眼下这个贱人要被杀死,她心里十分爽快! 大妃笑问:“孛王这是要射杀她?” 单于孛邪妄地看了眼阿融:“巫医占卜过,此等灾星,必须用利箭刺杀才能不祸害东魏。” “好,那本妃和公主就在一旁观看。” 单于孛转过头,握弓,拉弦,弓上的箭蓄势待发。 只差一刻,那箭便会飞快地刺向阿融! “王兄,你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但你要放了她!” 突然间,一道粗沉的高喊声在背后响起,单于敖带着布泰和朵尼大步走过来。 “哦?”单于孛慢慢放下箭,眼里闪过暗芒,笑道,“王兄为王上除害,王上真的什么都愿意给本王?” “不行!”这时尔雅怒喊一声,一步上前抓住单于孛的弓箭,眼中嗜血朝阿融射去,“你这个贱人,你去死!” 单于敖鹰眼如梭,举步冲过去,但那箭已射向阿融! 单于孛脸色瞬间发黑,尔雅的举动让在场之人大惊。 第一百零六章 以命回天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快将王妃放下来!” 布泰挥开人群,单于敖急用弯刀挑开火堆,飞上柱台,将阿融身上绑着的粗绳解开,一把搂住她跳了下去。 “王上!” 尔雅一箭射向阿融却未射中,见单于敖救下阿融,她怒不可遏,恼羞成怒,恨不得将阿融千刀万剐。 大妃更是火冒三丈,指尖怒指阿融:“王上,你是留着这个祸星祸害东魏吗?” 单于敖一对鹰眼充斥着滔天巨怒,他抱着虚弱地阿融背对众人离去,大声抛下几句话:“孤本可以给你们想要的,只要你们不伤害王妃,但现在看来,我们不共戴天!” 余留一众闹市的东魏百姓和单于孛等人,单于敖离去后,单于孛满脸阴妄之气,他眼里杀意隐藏,单于敖高高在上的王上姿态让他不服气,魏王的位子本来是他的,就是因为单于敖是先王妃之子,父王宠爱,他就没有机会当魏王! 和继母纠缠在一起,勾结属下碧落,他不过是为了有一天将单于敖赶出东魏,甚至要了他的命! 尔雅看着单于敖离去的背影着急道:“大妃,王上又将那个南楚女人带回去了!怎么办?” 大妃被尔雅的吵闹弄得不耐烦,越发觉得这个侄女不争气,瞪她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单于孛突然邪妄大笑道:“哈哈,放心,单于敖会为那个女人失心疯的!” 几人不明所以,纷纷迷惑地望向他,王上已将那个女人救了回去,怎么会失心疯!? 这夜深时,穆达宫里传来人群的慌乱声,不断有人大喊:“王妃快不行了!王妃中蛊了!” 床上的阿融辗转于床榻上,陷入深深梦境中,无数人守着她亦是醒不过来。 那梦似一段曾经遗失的记忆…… 初春四月,红桃谢了春红,王府的花园内春意盎然,一排排青翠欲滴的低矮青树栽满水波荡漾的池边。花园八角亭、回廊的格局体现了主人玲珑的心思,那姹紫嫣红漫过几条石子路,清雅苑落,于一片紫花丛中,掩来一声女子的纯纯轻笑。 枝丫后,闲散坐在石桌侧的绝色男子妖娆低笑:“凝儿,过来。” 得了命令,方才仍只顾和几个侍女嬉闹的黄衣纱裙的清灵美人乖巧地踮起脚尖,提起裙尾跑过去,几个侍女相顾一笑,恭敬退下。 他淡淡开口:“丫头,今日玩得可开心?” 少女清澈的大眼噙着一汪清水,看着他,甜甜点头答:“嗯。” 男子凤眼的眼尾细细柔柔地荡漾开一抹温柔的弧度, 修长莹白的手指带着暧昧的气息抚摸着那伏在他膝盖上的人儿的雪白小脸。指尖轻触那大大的却媚态横生,足以迷倒众生的一双水眸,近看时才觉,浓黑长睫覆盖下,那海星似的一只眼角旁一颗血痣瑰丽无双。 灿烂耀眼的日光之下,微风拂过少女细嫩的面颊,她三千青丝如飞流瀑布倾泻于纤纤肩头,她静静伏在男子的白袍膝盖细腻的袍面上,唇绊含一丝清甜笑意。一缕好闻的馨香在鼻翼里萦绕,是男子独有的气息,这两月来,犹有他的气息,她如初生小鹿般恐惧的心才得以安定。 已经两月了,每每清晨时分清醒,榻侧一盏紫檀玉香炉青烟袅袅。打开惺忪的眼,影影绰绰间,一缕月白风清的影子大步走来,旋眼之际,她绵软的身子便落入那人宽大清香的怀中。 那人深黑的眼温柔望着她,微哑的嗓音:“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自然好多了,一月来的将养,他细心呵护,唯恐落下病根。她为何待她这样好?下人爱私底下议论,他是离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离国国势昌运,多得有太子扶持。 巍巍大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几百年来风调雨顺。离国的民子们在国土上生活得极好,耕织桑麻,商贩狩猎,年复一年。广阔的疆土上离国王朝锺离氏统治着这个国家几百年,锺离历代的王室皆有贤能,懂得顾全大局,王廷江山一直稳如泰山,朝廷安定,于内于外国力皆为强盛。 当朝离王是为锺离苍,太子为锺离滟。太子如何如何好,这些东西葛薰自然是半分都不知晓,不过是茶余饭后闲坐亭中几个侍女爱念念碎罢了。 她心里好奇,自然不肯罢休。敛了敛眉,这也是她心中久久不能解开的心结,无人能知晓她心中空洞洞的部分。自从失忆以来,她忘了前尘往事,即便她无欲知晓她过往的生活。但是,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这些时日以来他对她宠爱百分,但明显,他无欲让她窥探他更多。 乱花丛中,几个少女偷闲,赶巧她躲在暗处赏花。他分给她近身侍候的一个机灵少女若菱唯唯诺诺四处张望,见葛薰跌落石子路上,不由大惊失色,小跑过来,轻扯住她的衣袖:“夫人,我们不要看了,若菱陪你去扑蝴蝶玩吧?” “你们几个小杂碎又在这里乱嚼舌根?还嫌我上次处置的不够重?惊扰了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担着?”东宫府中一个嬷嬷忙将几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给赶了,恭恭敬敬走到葛薰跟前行礼,谄媚道,“惊扰了夫人,夫人莫怪。”虽是赔不是,但丝毫未让人感到她的诚意。语气倒是有些挋指气使的样子。 芷桃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呵斥几声,葛薰却止住了她。 “你是谁?” 那嬷嬷一行礼:“老奴是西苑院子里花夫人的阮嬷嬷……” “夫人我们回去吧。”那老夫人似是要添油加醋几句,但险险被芷桃神色不自然地截住了话头。 葛薰神色愣愣,点点头,芷桃伶俐地将她扶好,将她朝寝院方向扶去。 “怎么样?事情可办妥了?” 花园后院假山。 回廊墙角处,方才花园里的几个侍女和那个阮嬷嬷恭恭敬敬半弯着腰奉承着点头。 眉目浓丽的红衣少女满意地将几袋银子放在她们几人手中,放好后,弹了弹指甲,清冷笑道:“日后稳妥着替花夫人办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几人面色一喜,连连答应。 走了半盏茶功夫,芷桃扶着葛薰在房中坐好。 “芷桃,我渴了,你去沏壶茶吧。” 模样清秀的粉衣少女忙答:“是。” 芷桃在茶房端来沏好的茉莉茶兴冲冲奔回来,却见青纱帐前,宽大清静的房间中一抹黯然销魂的倩影。明窗前那人,淡紫色飘渺如青烟的氤氲之色,远山黛眉,清水眸子,嫣红细腻的唇瓣。 转目至木桌,桌上纷纷洒洒几张纸,未干的墨迹…… 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她心中惧怕,惶然觉得夫人一定知道了什么,那殿下的交代……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初夏,碧海千顷,荷池各色各样的荷花盛放,王府下人们纷纷新置东苑的凉亭。换上纱帘,还有茶盏香炉的摆设,连凉亭柱子上脱臼的漆都要一一添上,打点好诸事,以供主子们消遣。 荷塘静谧,庭院深深郁色浓清。 经日过去,东宫的景致好似不曾变过。 西院玉华阁。 那一主一仆二人在赏花,这初夏才至,西苑府邸的院内植了半院子的紫色兰花尽数开了,那香味实在太过浓郁,不过这一向不爱此花的主子却丝毫不嫌弃,一种便是两年。 小亭水帘内一身艳红流沙袍的王妃今日开了口:“去,把这紫兰全都拔了。”几个丫鬟吓得面面相觑。 这贴身红衣侍女正是那日花园假山中的那人,她行礼,恭敬问道:“夫人,今日……” 夫人花氏抬起图满艳红蔻丹的指甲,止了她的话,冷笑道:“,紫兰已经不中用了,拔去甚好。”说话时,艳美的眼底却有一片恨意。 “这几日那小贱人可有什么动静?” 侍女碧罗眼底一闪,得意回道:“夫人放心,一切如旧。” 花媚儿凤眼泣血,手心合拢,绞断一支鲜艳的紫兰:“如此便好,我到要看看她还能惬意到几时?” 月满梢头,东宫中一片灯火通明,东院的四下里的角落升起了七彩百合灯。灯上绘着彩蝶、荷花、月季、朱槿,形状各异,阁楼回廊处的女子在莲池湖畔玩耍了整整一天,四肢有些乏了,便才打道回府。 他对她宠爱至极,初醒时他日日下朝便会入东院她的寝殿。闲暇时的午后,他便让人安置好藤椅,揽着她于清凉亭中小憩。 夜夜的相拥而眠,他将诸事排诸脑后,给她一方清静的天地。 “殿下。”深夜,房门被推开,清冷月光照入地面。他一身月色,恍惚间瞥见床上纠缠成一团的一个人影,他抬手唤来一个侍女更衣。 “夫人今日睡得及早,可是不舒服?” 宽敞舒雅的房间里,平日里清甜的熏香俨然换成了较为浓重的烟香,教平时更易促使人安眠。 阴暗面处,锺离滟修长挺拔的身影隐隐投射到墙上,芷桃从旁侧扑过来,断断续续道:“殿下,不知是谁透露了风声,夫人知晓了大婚的事……” 闻声,锺离滟面色一凝,深邃漆黑的眸子轻抬,冠玉的面容清冷一片。 千层纱缦内的女子睡梦中咬唇,额头香汗淋漓,于一片凄清月色中嘤咛了一声。 第一百零七章 东魏动荡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圣女,有什么办法可以解蛊?” 单于敖请来圣女,阿融被下了蛊术,这种蛊是东魏独有的蛊毒,本被恶人利用禁用,但巫医竟擅自为阿融诊治之时种下,实在可恶! 被梦魇缠绵了一整夜的阿融现在仍未清醒,心底深处的噩梦是摄人魂魄的毒,让人神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痴傻或深睡至死。 而阿融,昨夜梦境中的幻象就是她心里最在意之处…… 那个男人,她还是忘不了? 单于敖鹰眼锁着阿融的脸庞,眸中痛楚蔓延。 睡梦中的阿融又做了个梦。 头,无比的沉…… 仿若睡了极久,久得她不愿醒来。身体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般,浑身上下隐隐钝痛,此时此刻,她脑袋里一团糊浆……她还活着么?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刺眼的阳光沿着眼缝钻进眼睛去,她猛地闭上眼。 左手边响起一声惊动,一个少女惊恐的叫声:“啊!……你、你们是谁?” 是……妙兰?她还活着,还好……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妙兰惊惧万分,死死扑至她的身畔,像只小鸟极力保护着她。一道道沉重纷杂的脚步声如重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击在她的心上,她拼命想睁开眼,可了无气力。 女人尖锐地喝道:“泼水!全都给我浇清醒点!” “是。” 几个小厮得了钱财,自然要替人卖命。几人各自提了一桶水,木桶中的水哗啦啦泼上她们柔弱的身体,从井底抬上的水,真是冷得刺骨!不稍片刻,阿融和妙兰的衣物皆被浸湿。 阿融被冷气刺激得得以睁开眼,阳光大盛。一个中年女人身着八宝芍药富贵红缎裙,内穿一件紫红绣繁纹的抹胸,白嫩丰润的脖子上一串翡翠项链,一对白玉珍珠耳坠,通身珠光宝气,十分耀目。 中年女子见阿融清清淡淡的眼神,不由眯眼,上前一步捏住她小巧的小巴,细细查看她的面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也不妄我救你一场。” 妙兰见了女人的动作,以为她要伤害小姐,慌张大叫:“住手!你不能伤害她,我跟你拼了!” 阿融心中一痛,几个侍从面目可憎地制压住采梨,那女人绞着绣帕吩咐道:“封住她的口。”妙兰的嘴被塞进了白棉布,死命挣扎,却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声。 阿融将指尖刺进掌心的皮肉中,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自己不但救不了妙兰,反倒害了她。 一个侍从谄媚地询问女人,“李妈妈,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尉迟公子要人,上等的美人。我将这都城翻遍了,才只寻到这么几个美人,这到手的羔羊自是不能让它飞了!” 几个侍从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他们连忙一脸恭敬地帮她捶肩。 为了不引起这女人的怀疑阿融尽力表现出软弱的样子,气息奄奄地瑟缩在角落里,露出一双布满恐惧害怕神情的美目。 似是忆起什么来,这李妈妈顿了顿步子,上前几步,提起裙子蹲在阿融的面前,与她保持视线平行,涂满脂粉的丰润的脸上绽现一道意味莫名的笑,好像很是满意阿融这副柔弱易被人摆布的样子。 “姑娘,方才我所言你应该已经知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妈妈我的话,进了王府,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她抬起阿融的玲珑下巴,突然用力一抬,“但是,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别怪妈妈我不客气了!” 阿融眼底一凝,假装若有所思地呆了呆,旋即惶恐地怔怔点头。 “哈哈哈,如此便好。” 李妈妈吩咐道,“来人,”门外有人进来,“午时,将这两人带去打点好了!模样清秀的那个买进王府作丫鬟!” “是。” 倒是解决了一件大事,李妈妈唇绊含笑,风姿妖娆地踩着莲鞋出了这间狭小的房间,几个侍从拍着马匹将她迎了出去。 妙兰双手重获了自由,立刻愤怒地摘下缚口的白布,奔至萧凝怀里,死死搂住她,泣不成声:“大小姐,刚才吓死我了!” 阿融眼底一暖,拍拍她的背,扶好她,直直望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笑道:“傻丫头,不过虚惊一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不能乱了阵脚,你懂吗?” 妙兰咬唇:“嗯。” 这一折腾,阿融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天不亡她!那一日雨夜,她使了调虎离山的计,让武功高强的采墨护送洛儿先行一步。自己则携着阿融后行一步。不曾料想,她带着洛儿乘乱出逃,不料她们尾随她们从中赵一路追至南楚边境,实在恶毒!后来,子策却来了…… 她不禁眼角一湿,那么好的男子…… ………… “不必顾虑!这是老夫人和小姐的吩咐!杀!” 一个“杀”字,阿融心底一震。磅礴大雨中虽看不清远方身着月白长袍的清俊男子,但她仍能感觉到他温润如玉的目光朝她看来,他是她心中的珍宝、美玉。不要——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追来,不是说好了永生不再见的吗?! 阿融耳畔“嗡嗡”作响,听不妙兰的哭泣声,雨水迷离了双眼……奇怪的是,为什么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美好呢?明丽和风下,阳光明媚的后院内,母亲拉着她和洛儿在藤树下荡秋千,母亲的脸好美,很温柔,可惜父亲还是没有陪着她们……然后,是……假山流水倾泻而下,花园姹紫嫣红,竹轩内子策搂着她的腰,她将脸低低伏在他胸口,子策温凉的吻落在她的脸颊,青竹的淡淡香味溢开,她红着脸执起他的手…… 回忆在脑海中盘旋,头痛欲裂,她昏死了过去。 倘若可以重来,她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子策的命。记得昏死前,大雨滂沱,李桂的人马将子策逼至悬崖绝壁。玄色的骏马上,那男子一身青衣,衣袍翩翩,玉冠束发,身姿英挺修长,如月下清桂,云上白莲,清润脱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的目光如水般,于坠崖前清浅流淌在她的方向。恍如隔世,她的眼已被雨淋湿,看不见了,她的心似滴出血来,疼得她血肉模糊。她不会让子策死不瞑目的!这个仇一定要报!她将手指扎进手掌心,狠狠用力,似乎要记住这痛,子策的痛何止这痛的千万分之一! “姑娘,该起了!” 服侍她沐浴的少女一声惊得她浑身一颤,她从悲痛中回过神,竭力恢复神态,那几个少女表情怪异地将不着一缕的她扶出巨大的木桶。 经过一番打听,这李妈妈原名为李芙蓉,阿融身处之地为南楚国都城名播远地的花楼——怡情楼,此楼正为李芙蓉所经营打点。此番李妈妈大选美人,是为几位达官贵人准备的,而这几位达官贵人则是想将美人进献给风流的三王爷。 几个少女为阿融披上淡紫的广袖留仙裙,裙绣用金丝镶嵌,金丝蝴蝶碧霞彩罗未振翅而欲先飞,月白抹胸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紫色烟霞,身系散花流苏软烟罗,宽大的桂白长裙恰到好处地逶迤于地,纤纤细腰盈盈不及一握被紫罗轻绡的织锦丝带系上。 乌黑如墨的青丝在指尖柔顺划过,一络络盘成灵巧的发髻,用金钗玉簪松松固定,玉兰挂坠在发髻上摇曳,长长的乌发,再点上绯红的脂黛于眉心,红的胭脂,雪的肌肤,脸上未施粉黛却格外撩人。美目流转,长睫乌黑浓密,一双如剪水秋瞳有清冽的气质。锁骨晶莹如玉,皓腕赛雪,吐气气若幽兰,朱唇内敛,恍若九天仙子下凡尘,飘飘欲仙,摄人心魄的风情让人挪不开视线,竟堪把怡情楼的花魁比了下去! 可谓“朱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又一说“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几个少女不由看呆了,赞叹不已:“姑娘,你可真美!” 女为悦己者容,他,也曾赞她一句貌美。 阿融心中有丝丝苦涩,可惜,再美的容颜,他却看不到了。 她敛睫低头答:“谬赞了。” 李芙蓉舞着绣帕一身华丽前来点阅人数,首先看见低眉顺眼的萧凝,眼睛一亮,再看见另外几位佳人扮相,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银子与一干人等,大家都喜滋滋地接了钱。 “不要!” “妙兰!洛儿!” 阿融心底最深的痛,便是洛儿的死,和对妙兰的担心。 单于敖搂住阿融:“小融!” “圣女,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孤只要她活过来!” 圣女脸色不变道:“王上若要救她必要行招魂淑!王上要用血祭她的魂,因巫医为她中的蛊术就是以王上为引,不过这血祭需要王上失去很多血。” 单于毫不犹豫:“好,圣女现在就血祭吧!” “是,”圣女取来一个木符,“王上将手腕的血滴到上面,然后直到她醒来为止。” 醒来为止…… 一侧的布泰和朵尼听后顿时色变。 第一百零八章 阔见故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上陵城街巷雀河南面有艺人耍龙头,锣鼓敲得震天,喷焰球的人火焰喷得直冲傍晚的云霞。 四面刹时传来惊叹的抽气声,摹观打赏的人越来越多,融儿幸福透着水灵灵的大眼,杏眼神采奕奕,高兴地大声叫我。 我瞠她一眼,满足笑了笑,很久没有上街了。 护城河南城门下面全是人,茶楼前没有空出一点场地。 夜色渐渐深浓,街道两侧的小店老板小二点起绘彩花鸟的灯笼。 桥头涌过来一大群人,过了一会,我张大了眼睛被他们像蜜蜂一样冲散在人群中,然后完全看不到他们。 我急得正要发口把他们推开,拥挤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喧哗,有人愤怒大喊:“你你你……站住别跑!快拦着他!他偷我的钱袋!” 接着是一片动乱,雀河桥上,一个矮小的身影迅速窜出人群向城门洞口闪去,半刻不见人影。 背后这时又有人群震动,比刚才更凶猛更快,人群波浪似滚动,我和小帔紧紧搂着和人群冲到路边,让开一条路。 我大叫:“碧涟,我在这里!” 突兀地,一把锐利的匕首抵在我背后,刀锋轻轻摩擦着,快要刺破我的衣服。 猛吸一口气,我被捆到马车上,为首黑衣人捏住我的下颚,从腰间抽了白棉布,强迫塞进我嘴里。 一路颠簸,行驶了很久后他们将我丢入一间房,掀开我头上的黑巾喂我吃药丸。 我死命挣扎,头疯狂地摇晃,还是扳不过他们粗壮的手臂。 夜色是漆黑的,马车一路疾驰后骤然停止。 他们摘了我嘴上和脸上的东西,又给我喂了药丸,冷冷道:“贱人,不要妄想逃出去!你要是敢逃,主上便让你去水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门合上,遮住了远方迷蒙冷艳的夜色,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腿有些酸痛。 四周静静的,没有什么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接着在**的作用下有一团团光圈沿眼角行驶。迷碎的昏暗中一方迸出零零散散的火粹,火粹中有我熟悉的深腻苦涩,我握紧拳头突然镇定下来,心里静得一如黑夜 。 晌午时门被推开,一个纷衣少女面无表情将盛饭的方盒子放在紫檀半圆桌子上,眼里全是寒意:“这是你的饭菜。”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眼风扫了一眼那身体笔直僵硬的粉衣少女。 这次绑架并非空穴来风,他们劫持了我,无非是想牵制什么…… 然而我身上没有什么可值得牵制的,唯一可观的,应是我的主子扶溪——北齐瑜王。 略微放松身体后,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陆子殷经常给我倒的抱负难畴的苦水。 也许他身为王府管家的老爹不支持他,以至于他的一腔热血沸腾无处发泄,他只好拉着鲜少出门的我说。 他时常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然后拉着我一屁股坐在厨房干草地上, 在厨房唾沫横飞地说 。 全是些大兴近况,我耐着性子听他耷拉着耳朵讲。 殷成天下七分,北齐和南楚势力最大,我脚下踩的这片地正划于北齐国界。 陆冼之有才学,还有一个特别的爱好,据他衔草沾墨甚至不惜与他老爹相抗也要将北齐宫廷里的秘闻弄个清清楚楚的胆识来看,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我去府里东院时常听他天南海北,稀里哗啦眯着眼睛大伦一通,从江湖剑影到北齐宫廷,其中提到过北齐内部势力分割局势。 重要的是,扶溪作为瑜王拥有其中的一股势力。 我脑海中染上一层雾气。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张美艳俊秀的脸, 几天前,他站在梨花树下,一脸淡漠模样。 妖娆的容颜缠绕了一层淡淡的邪气,他挑着眉,拦着委屈又慌张的我,提了后背衣服塞进怀里,手掌是熟悉的力道。 我扑红了脸,一个劲从他怀里往外头钻,听了他戏谑话后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了一丝劲儿。 脑海又浮现另一个画面…… 还是梨花树下,我跪在庭院石板地面,庭院深深深几许……采帔苦恼望着我,而他不看我一眼,侧脸冷峭,执笔涂墨…… 写的是…… 我胡乱地将这些画面一并揉碎,想了想,又担心融儿的境况来。 那个丫头,平日顽心大,跳墙捉猫,骑马闯街,顽劣得很。 我很担心她。 我用完饭,红衣少女整理桌子出门,我环顾房间一周,踱着步子。 是一间雅致华丽的厢房,房间宽大,内置三间,都是用水印屏风隔开。 中间隔层北向和东西向分别摆放了不同样式座椅,座椅上垫着褐色的裘毛毯子,然后是檀香木茶几。另外左右两间分别是浴房和卧房,我走到浴房珠帘后面,惊喜发现开了一只小窗,走近推开,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一池碧荷自春色,方是初春时节,清河溪流上蜻蜓展翅,满池碧波无澜…… 我“啪”地声将窗户关上…… 我心底忍不住一片叹息,严密隐蔽,侍卫看守。 坐到翌日清晨有侍女推门进来,她摘下我眼口的东西,面无表情将手里四方食木盒的饭菜平放在杨木桌上转身出门。 房门是开的,门外一群黑衣侍卫。 我笑笑,心安吃起饭。 用完还算丰盛的饭菜我舒展身体打开楠木门。 方是初春时节,是一个偏僻的院子,角隅几棵吊钟海棠和瑞香,紫红间或绿色,漂亮的颜色和姿态柔和了我的双眼。 门口侍卫戒备地看我出门,但没有阻止我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神色肃静,眼神警惕而轻蔑。 我忽视他们目光,进里屋搬了个桂椅坐在院子里,阳光懒洋洋洒在身上,眯起双眼再闭上。 春天的日光温暖醉人,我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时耳畔一道冷艳嗓音伴着几道脚步声响起,那嗓音带着三分讥诮:“你这小姑娘当真雅兴。” 声音成熟如同烈酒艳火:“死到临头了竟也不知。” 我撑着椅臂起身下来,望向门口。 幽闭铁门被推开,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随着一身形修长身着的白衣男子走进来。 红衣女子衣艳如火,一对犀利眸子媚态横生,居临高下抬着下颚看我,然后瑞凤眼含着犀锐对院内一群侍卫道:“将她绑好随我过来。” “是。” 黑衣侍卫持剑围过来,一片铿铿锵锵声。 两个侍卫快速扣住我一双手背,腰间的配剑不小心划过我手臂,我轻哧,嘶嘶咬牙闭口不语。 这时,身侧那名白衣男子传来一丝轻笑,语气带着点暧昧百转千回:“这么个美人儿,可莫要弄疼了她。” 男子立在院门前鲜艳的花旁,长身玉立,手里一把七尾折扇一下没一下地搭着白净掌心。 日光淡淡的光晕投在他的乌墨鬓发和微斜眼角上,白色长袍干净明亮,我忍不住呼吸一滞。 强忍住心头异样,但那种丝丝痒痒的滋味像只毛茸茸的猫爪子,几乎快触及我心口上最懦弱柔软的部分。 身边侍卫依言松开我后我揉揉手背,心里腾升起来沮丧被我狠狠压了下去,低头凝视鞋子。 红衣女子听了白衣男子的话睁大眼看着他带着笑意的面容,似是有点不甘抿起红唇,眼神带勾深深看了我一眼,竟有点恨意道:“跟我走吧。” 我被他们押出铁门,穿过一条幽谧小道,鹅卵石的小路两旁全是长得半身高的青草,遮住了这条秘密路径。 弯弯曲曲走了一段路,从一块不起眼假山石旁钻了出来,望那一湖碧波浪池,春花荣华的景致,我嗓子发紧,心头血气上涌。 东宫。 东宫主人扶雍,当朝太子。 我跟着扶溪回他府的第五年,东宫摆宴祝生辰,宴客四方,里里外外人很多很热闹。 而当日回府后我却苦着脸被扶溪训了一番,蹲在花园罚跪三个时辰。 说实话,那件事因不在我。 宴席期间绣儿爱看热闹,我闷得很,踏着小碎步独自一人出大殿走动,走出灯火通明的回廊深处,绕到一个四周悬挂纸灯的假山水画池前。 于是,看了一眼漂亮的湖色,我蹲下来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夜空繁星。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一块假山后面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男子的低笑声和挣扎声,我颇感不对劲。僵直了身体前去探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我囧极了,一层一层绯红漫上脸颊和颈脖,整个人如同被焚火慢蒸。 这场面太令人喷血了…… 像极了以前府里几个思春的小侍女偷看的春宫图的画像。 朦胧夜色之中那对鸳鸯抱得极紧,吻得也及其激烈炙热。 那衣衫半解的修长男子一头黑发散开,健壮胸膛露在外面,他眼神迷离地按住胸前衣衫几乎全部脱落的少女。 那少女身体娇小,面容玲珑娇美,对前面男子的举动既吃惊有迟疑,水目半睁,动作欲拒还迎。 少女雪白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眼神不知道是难耐还是喜悦,我原地盘算了一会,半天没有什么动静。 也许是我片刻的分神以致那华衣男子发现了我,他突然眼睛布满血丝,面容上出现更深的邪肆。 甩开身前的惊慌的少女后他眼底出现暗芒,死死盯着我,然后嘴角挂了一抹玩味邪笑猛地向我扑来,我始时侧身躲开,没想到他竟有些身手地携着浓郁酒气扑在我身上。 我被他按倒在地,我疯狂地挥舞手脚,胸腔内差点压得断气,他搂过我的腰快速点了我胸前大穴止住我的挣扎,我从头到尾从脚尖到头顶仿佛醍醐灌顶般的软了力气。 被甩在一旁的少女躺着地上哭泣不成声,赤身裸体,声音凄凄沥沥,一双水目幽怨看着我。 我心知是自己无事生非了,有一口恶气哽在喉间,手却动弹不得。眼见那男子俊邪面容在眼前逐渐放大,他期身扯开我外裙,露出白色里衣。 我心下一惊,在他俯首吻我时我使出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 第一百零九章 决绝逃离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夜幕低垂,黄漠在黑夜中辽望无际。 篝火围成半人高,身穿彩服的行蛊之人围着火堆起舞,火焰烧得热烈如暗夜里的鬼火悚然,蛊师口中念着咒语离开火堆四周,每人手里捧着一个蛊钵。 “王上,血祭开始。” 单于敖被巫女请至祭坛前,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口抵着自己的手腕。 抿紧薄唇,重重一割,瞬时鲜血喷涌。 一淌淌鲜血注入钵中,巫女捧着蛊钵放在案台上时,朵尼吓坏,惊叫了一声,布泰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凑近一看,也是惊愣住。 满满的蛊虫在钵中爬动! 浑体黑色的如蚯蚓的蛊虫正在吸流淌着的鲜血,单于敖的脸色发白,鹰眼含坚韧神色,手腕上血流如注,但为了阿融他不能放弃! 朵尼和布泰二人在一旁肃静以待,胆颤心惊,王上这般放血,会大大损害身体! “王上,还有两钵血便好了。” 巫女在一侧念完咒,那群巫师有跳起了招魂蛊舞,如同鬼魅。 满满三钵的血流尽,那一条条蛊虫喝足了鲜血,在钵中躁动不安。 朵尼在一侧急问:“巫师大人,王上快撑不住了,取血还未够吗?” 眼看单于敖脸色煞白,毫无血气,身体的力气快耗尽,布泰在一旁搀扶着他。 王上虽身强体健,武功高强,但流了这么多血,哪里受得住! 终于,巫女取来纱布和膏药给朵尼:“为王上包扎吧,血已取够。” 巫师们停下跳舞的脚步,集中过来,一人手中捧着一个钵,里面的蛊虫蓄势待发,即将杯放出。 单于敖强撑起身体,喘着粗气,吩咐道:“巫女,快为王妃行蛊术,她快撑不住了。” 巫女面不改色:“是。” 房中,阿融缠绵床榻,巫女让朵尼陪她进去,单于敖则被拒之门外。 “王上,你不能进去,蛊虫入体,人会疼痛万分,王上进去看了会打扰行蛊。” 单于敖紧握着自己隔开的手腕:“孤不会打扰巫女,孤只要陪着王妃。” “王上……” 单于敖说完破门而入,朵尼脸色担忧地将他引到床边。 巫女将钵放在掌心,吩咐朵尼将阿融半扶坐起,再让她解开阿融的衣物。 单于敖阻止道:“朵尼,你退下,我来。” 巫女摇头:“王上,你如此痴情于王妃,王妃竟也被人下了蛊,本巫实在难以相信。” 朵尼低声叹气:“王妃本来是有福的人,都是坏人害了王妃!” 大妃和单于孛狼狈为奸,对王妃下了蛊,他们真是丧尽天良! 如今在二人萨勒盘踞势力对峙魏宫,实在可恶! 单于敖手指心急地解开阿融的衣服,他从未强迫过阿融,这是他第一次看透阿融的身子,他鹰眼锁着她绝美的脸,眼神发深。 “请王上先行让开。” 巫女拿着蛊虫靠近阿融,单于敖紧张地退在一侧,巫女抬起阿融的手腕,用夹子夹起一只蛊虫。 将虫子放在皮肉上,吃足了血的蛊虫钻进阿融的肉内,开始快速地蠕动。 朵尼大惊失色:“巫女大人,这虫子吸血厉害,进到王妃的身体,王妃怎么受得了?” 床上的阿融难受地抽动四肢,眼睛紧闭,脸色发紫,那些小虫子在肉中蠕动,随时可能钻出来,看得人心惊。 巫女回道:“若不用蛊虫将蛊毒吸出,王妃活不过今晚。” 单于敖鹰眼死死看着阿融,心口直跳,若阿融有事,他一生都不会好过。 单于孛这个小人,今日加注在阿融身上的痛苦,他日后必灭整个萨勒部! 阿融在睡梦中低喊:“难受……难受……” “小融,我在这里,”单于敖眸中闪过痛楚之色,立刻紧握住阿融的手,“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他情不自禁在阿融的额头轻吻了吻,不去看那些小虫子在她的身体里钻动。 朵尼额头冒出大汗,万分紧张地看着阿融。 突然她惊喜大叫一声:“王上,你看,王妃的脸色好些了。” 单于敖亦发现那蛊虫进入阿融体内走动,原本那张绝美的脸布满瘀紫黑气,但蛊虫吸取体内的蛊毒,阿融的脸明显红润。 巫女立即取来钵接住蛊虫,钵内留着单于敖的血,吃饱喝足的蛊虫闻到熟悉的血腥味,沿着手指爬入钵中。 “王上,王妃身体里的蛊毒已尽,请放心。” 单于敖高兴大笑:“巫女重重有赏!” 巫女道:“谢王上。” 随后巫女退了出去,朵尼跑出去端来热羊奶:“王上,喂王妃喝点吧。” 蛊毒清除,阿融渐渐转醒,睁开沉重的眼皮:“……这是哪儿?” 一对丹凤妩媚的眼朦朦胧胧,似只酣睡了一梦。 单于敖喜出望外,揽过阿融的肩,将她抱紧:“小融,你终于醒了。” 阿融口干舌燥:“……单于敖?” 朵尼笑着赶忙将羊奶端过来:“王妃受苦了,喝些热羊奶吧。” 单于敖接过碗,轻手轻脚将羊奶喂到阿融嘴边:“张开嘴,孤喂你喝。” 朵尼笑着退了出去。 阿融喝完羊奶,单于敖鹰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被瞧着迷糊,迷惑道:“我睡了很久?” “都过去了,”单于敖一把将她镶进怀里,“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出任何事!” 阿融不愿和单于敖过于亲密,挣扎道:“你先放开我。” 单于敖低头吻住她的软唇:“小融……” “你……”阿融瞪大眼,旋即恼怒拼力推他,“单于敖……唔……你放开我!” 张口咬了他的唇! 单于敖紧紧抱着阿融:“小融,你病了两天,我好怕……” 话一出,阿融僵硬了身体。 这时朵尼从外面闯进来,她听到房中的动静,紧张急道:“王上,王妃,发生了何事?” 单于敖放开阿融,看着她道:“没事,就是王妃和孤闹脾气。” 朵尼一怔,蹲到阿融床边,难过道:“王妃,王上为了你流了很多血,还守了王妃两天,王妃不要和王上闹脾气了。” 朵尼见阿融迷惑神色,接着解释道:“王妃被孛王种下了蛊毒,王上请来巫女用蛊虫为王妃解毒,而解毒的药引是人血,王上流了整整五钵的血!” 阿融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单于敖怕她忧心,命令朵尼道:“朵尼,不要说了,你出去吧。” 朵尼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阿融,她希望王妃对王上好些。 房中剩下二人。 阿融低着头,思绪纷乱,终是小声开口:“单于敖,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声音似羽毛挠在心里痒痒的。 单于敖大手包住她的手,温柔抬起她低垂的下巴,琥珀鹰眼里的情绪认真复杂:“小融,因为我心里有你,在你面前我不是王上,我只想和你做夫妻,你难道还不知道?” 说着说着他急切起来,捉住她的手指放在胸口:“什么王位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 心口,心跳得极快,手指炽热,阿融从未像此刻一样不去抵触单于敖,她如死潭的心被捂暖了。 在单于敖心中,阿融是集美丽与善良于一身的女子,虽此前是为着她的玉女身份将她劫持到东魏,但阿融救下陌生的小男孩以及虽然恨他但仍然在他危急时刻善良去救他,这些让他深深折服! 阿融心弦动容,她抬起头去看单于敖的鹰眼,那琥珀酒色的眸子里满是高兴之色。 红梅映园,那个似傲骨冷梅的男人却从来未有为了她舍弃什么,她被囚深宫为奴为婢,而眼前这个男人,虽不是她爱的,但他对她的心如冰雪般纯洁。 阿融长睫颤了颤,若她答应了单于敖,单于敖定会欣喜,而她或许也会忘了曾经的那个人,这样不是圆满的吗? 抬起手,阿融拉住单于敖的手臂,轻问:“让我看看伤口,还疼吗?” 单于敖被阿融关心的举动怔住,几近受宠若惊,他粗臂一把将她抱进宽阔的怀中,高兴大笑:“小融,你这是接受我了?” “哈哈哈,我好高兴,孤好高兴,”单于敖温柔似醉地紧盯着阿融的脸,往房外大声吩咐,“来人!” 朵尼带着几个侍女匆匆忙忙进来,只听单于敖豪气大笑:“今日赏伺候王妃的人每人十串珠宝,还有,朵尼,你去将孤殿里的那玫瑰珍珠玛瑙项圈拿来赐给王妃!” 侍女听罢喜出望外叩谢:“谢王上赏!” 朵尼见单于敖和阿融之间亲密不少,再看王上这般高兴,知道定是王妃终于答应了王上,她欣慰地笑着应答:“是,奴这就去!” 单于敖搂着阿融的肩头坐在床上,浓眉间难以掩饰喜色,此时这个男人像极了一个得了糖的小孩子,阿融心里忍不住动容。 她不再抗拒单于敖,单于敖救了她一命,她没有什么可回报的,这算是报她的恩吧。 阿融将手轻轻搭在单于敖的大手上,单于敖一直低头锁着她的眼,而猛然低头,吻上她柔嫩的唇,手掌摩擦她的手,带着微喘的呼吸和浓烈的男人气息,她顺从地迎合他。 第一百一十章 生死断崖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景和殿外里里外外跪满了人,哭嗓垂泪声几欲响彻整个楚宫,景和殿服侍的宫人们更是哭得厉害,只因老主子崩逝。 几日前宣了太医诊脉,只说是明太妃感染了风寒,在殿中休养两日,王上为太妃免了闲杂人等的打扰,昨日夜里突发痨疾,太妃竟安静地去了。 常宁公主闻讯从公主府火急赶至景和殿,此刻在床榻边大哭:“母妃,前两日进宫探望还好好的,你就这么丢下常宁吗!?” 王上更是大怒,几名太医跪在外殿惊恐掉汗,齐太医首当其冲解释:“明太妃身子衰老,昨夜着了凉风寒加重才至突发痨疾,还请王上节哀!” 锺离荀冷眉成一线:“太妃身子一向健朗,是你们诊治无用!都给孤滚出宫去!” 常宁哭花了眼,爬起来拉住锺离荀的手:“王兄,是这群太医们无用对不对?母妃还没有走,王上你快去找其他太医来,王兄,你快去……” 虞子策随常宁一起进的王宫,他深知常宁与明太妃母女情深,常宁如此悲痛,他心下亦是焦急,皱起俊眉去拉她的臂低声安抚道:“常宁,明太妃已经驾鹤西去,你不要太过难过。” 宫婢见常宁公主双腿发软在地,哭喊间话语更是毫无厘头,忙和驸马一同将她小心扶起。 不能让常宁失了仪态,留在景和殿更是伤痛欲绝,吩咐余全带她下去:“余全,带公主去甘露殿歇息,让太医过去照看着。” 虞子策低眼请示道:“王上,微臣下去陪公主。” 常宁这两年对他一片痴心,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他理应照顾她。” 锺离荀看了眼虞子策,满意道:“嗯,孤要准备太妃的后事,常宁便交给驸马好好照顾。” 虞子策告退:“是。” 王宫中明太妃是有福之人,本是贵人却薄命,王上视太妃为母,丧仪按照太后之礼下葬,罢朝三日,举国同哀,右相哀思不已,一夜间卧病在床,王上派人前去安抚。 布满明帐的王室宗祠内,锺离荀站在一块块排位前上香祝祷:“明母妃,孤多谢你的养育之恩,母妃去后,你是这楚王宫中唯一对我真心之人,只是孤未能好好为你送终。” 此刻空旷的殿内只有他一人,将焚香插入紫檀座几内,他突然对身侧淡声问:“赫风,可查到什么端倪了?” 帘子后突然闪现出一黑色人影,人影敏捷单膝跪地:“回王上,此事的确与王后有关。” 锺离荀皱眉,狭眸渐深:“太妃一向身体康健,就算感染风寒也不致突发痨疾,王后是怎么动的手脚?” 赫风严肃答:“王后买通了景和殿一名叫茱心的宫婢,在昨日夜里打开了景和殿的窗,太妃身体不适时她刻意不理会,今日清晨为太妃洗漱的宫女进殿才发现太妃已经毙逝。” 锺离荀转过身,眼眸冰冷彻骨:“孤知晓王后和太妃关系冷淡,但王后置太妃于死地是何缘由?” 赫风顿了顿,不确定道:“太妃似乎知道王后的某个秘密。” 锺离荀冷冷道:“孤要准确的消息,接着去查。” “是。” 黑影一闪,消失在宗祠内,这时余全急匆匆从殿外快步进来。 锺离荀背对着门外,站在光滑的黑玉地板面沉声问:“什么事?” 余全用手袖擦了擦汗,急忙答:“回王上,太銮殿传来消息,称尉迟将军驻守楚魏边界,闻东魏部落叛乱,屠杀南楚边境数千人。” 锺离荀突然色变,向前走近一步,急问:“可是东魏出了什么事?” 王上语气焦急,余全怔住,微吞吐道:“王上,尉迟将军并未传来东魏的消息,奴才不知东魏出了什么事。” 锺离荀眼里划过一丝忧虑,斜眉深深蹙起,他立刻转手离开了宗祠。 徒留余全在原地久未回神,回过神后忙跟了出去,王上一向冷静持重,这般慌乱忧急的模样实在令他吃惊。 时值八月,盛夏之际,北漠气候极其炎热,东魏萨勒部位于楚魏东南角边界,萨勒未东魏较强的部落,有青地万顷,牛羊众多,此番魏王单于敖之兄孛王在萨勒盘踞势力叛乱,北上讨伐魏。 漪兰殿,王后所居之殿。 涵霜急匆匆步入宫门,正见王后在小池塘前喂鱼食,她快步走近附耳低声道:“娘娘,王上派人去东魏打听消息了。” 玉珂放下鱼食,将盘子给涵霜,转过身。 她身形纤细,面容妍美,一身王后华裙,头上戴着凤玉冠,一对眼极是凌厉。 “涵霜,拿封信纸来,本宫要写信中晋告知母后,让她助本宫一臂之力。” 涵霜将书信恭敬递给玉珂,犹豫问:“娘娘,你还是不放心那个女人吗?” 玉珂冷冷一笑:“在中晋时,玳玉姐姐远嫁南楚,本以为王上爱的是姐姐,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小宫婢害得玳玉姐姐失心疯,当年受母后吩咐让她父母惨死,她竟然活了下来,如今还让王上念念不忘,这样的人本宫会留着吗?” 涵霜是娘娘陪嫁,深知娘娘在中晋为姬王后卖命,她点道:“娘娘当年为讨好姬王后寻到当年的姚妃,给姚妃下了毒,没想到姚妃和先晋王的私生女被送至南楚,竟让她迷惑了楚王。” 玉珂眼底隐现杀意:“她的生母是个迷惑主上的祸水妖孽,所生之女自然和她一般,为了得到王上的心,她必须死。” 涵霜看着玉珂写好家书,将书信折入袖中,退出去:“娘娘,奴婢这就出宫送信。” 玉珂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丹寇手指,唇瓣点点冷意,母妃死后,在这个世上,为了活下她只能靠自己的不择手段! 远嫁南楚,为一国王后,便是她争来的! 姬王后虽扶养她多年,但对她却是苛刻,若不是她的两个亲生公主不再,怎会轮到她头上? 嫁到这南境,才知楚王心有所属,而那个坏她好事之人竟是当年先晋王遗孤! 回到内室,书架上有一幅卷起的画像,铺开纸面,上面有名三十年纪的女子,眉目如画,风姿绰约,这眉眼酷似她在王上画室中看到的那个女子,同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摄人心魄的美貌。 要除掉这个人,并不简单,玉珂冷冷握紧了画像,谁也不知晓这副珍藏的画是她从中晋千里迢迢带来的,一直藏在父王的书房中。 先王万俟况是她的王伯,父王政变上位,原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而她,当年亲自派人出宫帮姬王后杀了那个女人,想到此处玉珂心中畅快大笑,用不了多久,她会送那对母女团圆! 魏宫远处的一片沙漠上有一群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黄沙在耳边呼啸,所有人都骑在高大的骆驼上行走,天气炎热,最前面的人下了骆驼。 单于孛抱着大妃下来,打开水囊喂她喝水:“母妃,可想念魏宫了?” 大妃口干舌燥,久不在沙漠上行走受累,她抱怨嗔他一眼:“我很久没有来到大漠,孛儿,你何时能让我回东魏?” 单于孛哈哈一笑,邪妄的眼发出狂妄的目光:“母妃,你跟了我,日后进攻魏宫,杀死单于敖,重回魏宫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妃热得撕开包裹自己的头纱和纱衣,露出白皙的臂膀。 几个男人看得大妃丰满的身子皆是口干舌燥,单于孛双目露出邪光,一把揽过大妃纤细的腰,手抚摸她丰满柔软的手臂。 大妃羞涩轻锤单于孛的胸膛:“有人呢,回萨勒再说嘛……” 这更引得单于孛的兴头,他横抱起大妃,将她抵在骆驼边上,掀起她单薄的衣物开始行乐。 一众手下见这对母女**之举不但没有任何厌恶之感,反而都纷纷露出邪恶笑意,在不远处观赏二人。 魏宫前,单于敖寻来几匹骏马,阿融被朵尼引过来,单于敖揽过阿融的肩大笑道:“小融,带你去见识见识大漠的壮观景色!” 阿融顺从地上马,单于敖将她拥在胸口大喝一声:“驾!” 马蹄扑腾,带起一地黄沙灰尘,布泰骑马尾随其后。 遥望无尽的大漠,一座座金黄的沙丘遍布各处,天地仿佛连为一体,烈阳低垂,火辣辣蒸考着大地,这是阿融从未见到的景色,不似南楚的水乡平地,东魏是如此开阔无垠。 单于敖在她耳边豪气大声问:“小融,你既然接受了我,那你接受了这大漠吗?这可比南楚自由得多!” 阿融张开手臂,心中快慰:“喜欢!我再也不要被困住,我也自由地生活下去!” 后面的布泰听到此话,也为王上高兴,自从王妃接受王上后,王上每天的心情都很畅快,王妃也不再愁眉苦脸。 单于敖听到阿融的期许之言,紧紧地抱住她,对着这片圣神的大漠保证道:“小融,我会给你自由,让你做想做的任何事!” 阿融头一次开心大笑:“单于敖,谢谢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屏相救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东魏十二年,部落萨勒北上进攻魏宫,叛乱起,北漠大地顿时狼烟四起。 魏王不出九州人所望,应战萨勒,于戈壁展开大战。 九州势分三处,中晋败落,南楚这些年国力渐大,唯一与南楚抗衡的便是东魏,东魏内乱,南楚若渔岸观火,可助长势力,待东魏应付内乱后不堪一击时,应战东魏,必定全胜。 但楚王火急召集兵力,欲攻东魏,九州之人猜测不出,以南楚之实力本可对付东魏,楚王为何急不可耐要做这趁人之危的小人。 魏宫的人马驻守在戈壁北面的沙丘下,背后是无尽头的黄漠,就连最强壮的东魏勇士只身被困其中,数日后便是尸首无骨。 单于敖在魏宫备好了充足的水食和骆驼马匹守在对峙一面,萨勒部带着一干兵将潜伏在戈壁另一面的沙丘后,随时会冲过来。 听闻楚兵一路向北发兵魏宫,魏宫可谓是两面受敌。 在这剑拔嚣张的气氛下,单于敖商量议战的帐篷内连夜传来大声争吵声,一部分部将主张迎面而上讨伐萨勒部之兵,一部分则主张静观其变,不打草惊蛇。 夜里,厚厚的帐篷挑起,里面的女子已入睡,单于敖放轻沉重的脚步,倚在床边的朵尼未睡,见王上回来,忙弹起去点牛角灯:“王上,你回来了?朵尼伺候你睡下。” 单于敖毫无睡意,他挥了挥手,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床上的女子:“孤睡不着,你下去,别吵着王妃。” 朵尼忙闭了嘴,慢慢退出帐篷。 帐篷内黑漆漆,单于敖拿起木桌上的牛角灯,小心点上,拿着灯大步向床边走去。 鹰眼浮现一抹浓浓痛色,单于敖轻抚阿融的脸,轻声道:“小融,你会不会离开我?你不知道……楚王这次来就是要带走你……” 想起布泰递给他的消息,锺离荀在萨勒进攻魏宫之时趁乱发兵为的竟是夺回她! 单于敖颤抖地放下手,眼底是绝不罢休的狠厉目光,他不会放她走!也绝不会让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男人再次夺去她再次折磨她! 夜愈深,外面的大漠寒冷刺骨,单于敖起身吹灭牛角灯,带着怒意掀帘出去。 帐篷内,一人影侧过身,早在单于敖进来之时她就已醒来,东魏大乱她怎会独自一人酣然入睡? 单于敖的话她一字不漏地听到,捏紧了被角,心潮难受地翻滚。 锺离荀…… 她曾将深情交于的那个男人,最终在楚宫化为遍体鳞伤,她绝不愿再回去…… 只是,她的心口为何这般痛? 如利刀划过,漫出鲜血,她心底竟难掩挣扎,深思片刻,她可恨地发觉,自己竟有一份期待,单于敖对她有恩,她答应过他要留在他身边留在东魏,但是,南楚此时发难东魏全是因她,她该怎么办? 回过神来,才知思索间咬破了嘴唇,血腥弥漫,这一夜无眠。 翌日晨,炙阳遥挂于天,似要烤化着大漠。 萨勒部之人仍然未有动静,单于敖和部下争吵不止,不明敌军之意。 阿融肚内积食,走出帐篷,朵尼一刻不离跟着她:“王妃,朵尼陪你走走,但是我们不能走太远,王上会担心你的安全。” 阿融顺从地点头,二人沿着沙丘散步,一层层黄沙堆积成这巨大的沙丘,迎面看上去令人心生畏惧,若这沙丘一朝倾覆,那他们便会命丧于此。 面对这沙丘正如单于敖此刻的境地,要捣毁萨勒部但又惧其反扑,不动它,它又时刻在眼前压迫。 一不小心,东魏的千万之命都会丧生这大漠之中,还有萨勒和即将到来的南楚的无数无辜生命。 因为她一人,她心里的愧疚冲刷她的心。 停下脚步,阿融转头装作无意问朵尼:“朵尼,你是不是喜欢布泰?” 朵尼被突然一问害羞起来,布泰自表白于她她就明白自己的心,但毕竟有女子的娇羞,她低头笑道:“奴是喜欢布泰大人。” 阿融接着问:“朵尼,那你是不是无论布泰怎样你都要与他在一起?若让你同东魏另外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你会不会不愿意?” 朵尼听罢一怔,此刻才发觉王妃脸色没有笑容,表情严肃,她以为王妃是在比喻自己和王上,于是很认真地思考道:“对,无论怎么样都要和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若不能在一起就独自一人孤独终老,这是我们东魏的习俗,不过我们东魏人男女都是成双成对的,大部分都不会分开,就像王妃和王上,你们也会永远不分开。” 此时战事紧迫,朵尼这话大部分是安慰她的,魏宫数万生命还不知在着大战中会死掉多少。 朵尼也以为她方才的问话是指自己和单于敖,但阿融听了之后明明知道朵尼是在安慰她但她却坚信了那句话。 沙丘上的黄沙迷了眼,阿融双颊流泪,朵尼吓得忙拉着她离开这里:“王妃,我们走吧。” 那泪不知是被风沙迷了眼所致还是真哭了,她心痛难止。 汜水河流经南楚纵向之地,北上之路会沿着汜水而上,汜水的尽头便是沂州,锺离荀带着精兵一万抵达沂州。 城门大开,他快马加鞭急驰而过,曾为了一个女人来过此处,最终不得而返,但这次他绝不会放弃! 尉迟骑早早在城外迎候,当年他犯了错事放走阿融,锺离荀便让他常年驻守楚魏边境打探东魏消息将功抵罪。 一大匹人马停在树林郊外,尉迟骑飞身下马,恭敬单膝跪地,浓眉笔直:“属下参见王上!” 锺离荀未下马,身姿笔挺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道:“尉迟,这一两年你做的很好,待这次大战胜利,你便回离都吧。” 尉迟骑浑身一震,他本是大将却屈身边塞一年,满脸胡须的他脸色难掩喜悦:“是,谢王上!” 锺离荀一夹马腹,先行而去,高喝一声:“走!两日后拿下东魏!” 回到帐篷处的阿融一入内便见单于敖脸色发怒地坐在毛毡子上,朵尼紧张上前解释:“王上,奴陪王妃出去散步了。” 单于敖挥手让朵尼退下,阿融不知单于敖为何那般紧张,上前坐在他一边问:“肚里积食便出去走了走,不要担心。” 闻言,单于敖猛然抬起头,阿融瞬时便见他眼底破碎的绝望之态,琥珀色的酒瞳充斥着不安。 还未及反应,阿融被抱进一个宽厚的怀抱,单于敖在她耳边低喊:“小融,你以后不要乱跑,我害怕你被人带走。” 阿融僵直身体,她慢慢推开他一点:“好,我就待在帐篷里,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不会离开。” 单于敖像个小孩依偎着她,听到阿融的保证,他高兴松开她捏了捏她的鼻翼:“太好了,这段时间外面太乱了,我怕你出事。” 阿融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单于敖出去办事,朵尼也未见回来,她在帐篷中待着无趣,眼见到了吃饭的时辰,单于敖忙于处理要事不能陪她吃饭,朵尼也未安排送来食物。 她正起身喊一名侍女进来,这时帐篷被自外掀开,两名面生的侍女捧着热腾腾的羊肉和羊奶进来。 她们穿着东魏侍女的纱裙,阿融也未多想,待她们布好菜,便坐在了矮桌前。 可刚坐下,一把匕首便横在眼前! 一个蒙面侍女低声恐吓道:“不要乱叫,不然我就杀了你!” 阿融心下慌乱,但她强自镇定下来,试探问:“你们是谁?” 蒙面侍女将抵在她喉间的匕首压深了几分,但并未见血,阿融知道她们并不想杀她,唯一的可能便是捉住她作为人质,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东魏王妃。 害怕朵尼出事,她接着道:“你们将朵尼怎样?只要你放过她,我就跟你们走!” 蒙面侍女道:“好,她没死,只要你顺从我们走,我们不会杀她。” 另一名蒙面侍女看了眼外面,急道:“来不及了,快走!” 二人合力,将阿融带出了帐篷。 外面有士兵在走动,两个侍女在身后押着她的手,在外人看来像是搀扶着她,士兵见了只对阿融行礼:“参见王妃!” 一侍女捏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开口解围,阿融敛了眼道:“你们退下吧。” “是!” 士兵退下,二人又挟持她往帐篷远处的方向走,阿融知道她们不会杀了她,便趁其不备奋力挣扎。 挣扎的响声惊动不远处的人,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高喊:“站住!” 那两个女子更快地挟持着阿融往远处奔去,身后远远只见单于敖带着布泰等人路过这里,单于敖鹰眼发黑,他冲过去大吼道:“你们放开王妃!不然孤让你们死无葬生之地!” 一名女子将匕首抵在阿融脖子上,大喊:“魏王,你要是过来,我就现在杀了她!” “不!”单于敖停下脚步,眼底是深深惧怕。 阿融心中剧痛,在那两个女子挟持她离去前便大声道:“单于敖,忘了我吧!这场战事因我而起,我死了,大家都相安无事!” 阿融离去后,朵尼跌跌撞撞扑到单于敖和布泰脚下,满脸鲜血:“王上,都怪奴没照顾好王妃!”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海深仇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荷池亭旁,蝴蝶追逐莺鹊翩飞,春花盛开,姹紫嫣红。 经过半月来的修养,我觉得身体差不多好了,格外轻松,便带着绣儿那个小丫头出来放放风。 脑海中并非什么也没有,有时候脑子里会出现很多参差起浮的人影,但很混乱。并且有些东西似乎与生俱来,随之也会带来一些她由心排拒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她很迷茫,就像眼前隔了一层雾。 并不知道曾经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但这些天与绣儿他们的玩耍让她心里塞得满满的,很充实,似乎弥补了她曾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拥有的东西。 “绣儿,你、你过来,帮我摇一摇秋千。”我抚着腰,微微喘气道。 绣儿闷着一张红脸,指着我怀里的青色鹦鹉道:“小姐,你让我歇歇,刚才为了抓月音,可是把我累死了。” 我摸摸月音青绿的羽毛,眸子轻轻发亮,懒懒笑道:“好了,绣儿你去歇歇吧。” 绣儿闻声一溜烟跑了。 “别摸我,别摸我。”手上的小鸟有些气恼地说道。 我撇撇嘴轻笑:“为什么,月音,我摸着很轻的,一点都不痛。” “不要你摸,不要你摸。”小鸟继续顶嘴。 我也来劲了,狡黠一笑:“我偏要摸。” 摸着更起劲。 “哼……”刚“哼”完它青绿的身影便飞走了。 一个没留神,赶紧上前扑去,却忘了前面是一片鲜艳的花丛。 心里有些心疼啊,毕竟这些花长得很好的。 腰身被人轻轻一拽,跌入一个清香的宽阔胸膛。 我怔了怔,看着那只有着与眼前那人衣袍相同颜色羽毛的小鸟得意洋洋时,哑然失笑,竟然被一个小鸟暗算了! 萧昀扶起我纤瘦的身体,望了望自己肩头淘气的小鸟后,温柔地轻抚我额前散乱的青丝。 他沉沉望着我纷乱的眼神,突然俯身吻了吻清婉的眉眼。 软软凉凉的唇渐渐下移,载满柔情,划过她纤美的黛眉和忽闪清亮的大眼,还有高挺小巧的鼻翼……最后滑向粉红的小嘴,温柔的触感就像蝴蝶轻颤,我心里震了震,但没有推开。 鼻尖充斥着眼前男子周身的淡淡清香和馥郁的花香,浅浅的似乎很熟悉。 但脑海深处却有一种陌生排斥,眼底朦朦胧胧闪过一个身影,眼角发涩,闪烁着淡淡晶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猛地瞪大了双眼,伸手推开了身前修长的身躯,嗓子酸酸地说道:“你、你不是……你怎么能这样……” 心底裂开一个口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既依赖又排斥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那个人是谁……重重叠影间,眼前朦胧的身影与脑海中的身影似乎重合交叠又分开。 萧昀沉沉望着我,黑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他缓缓走向我温柔用修长手指轻抚九蒲的脸:“怎么了?” 我垂首摇摇头。 “怕是玩累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宫吧。”他柔声说道。 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他,他眼里似是担忧眼底却一派清明。 我点点头,向前走去。微风中隐隐觉得不安,回首望去,那青袍男子在繁花前遥遥望我,繁华似锦。 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穿过长廊,来到房前。一步步走来,我回忆思索着这半月来发生的事,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我心里已暗暗有所警惕,特别是这次宴会的事。 从绣儿以及府里其他人的口中和举动中,我发现府内盘根错节的一大府人中对我的出现已有所动作,譬如……我房里的那盆荷花。 其实并非什么都不记得,阿娘的前事我还是记得的,但自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随母亲亡命天涯的,大概是在我那时生了一场重病后。 后来阿娘虽然不说,但我可以发现母亲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在阿融去世后萧府里发现的一些事情,知道过往的一些事,但不知道这过程和原因,现在我只是装作忘记了一切罢了。 在关上门的瞬间她透过门缝望向前方的光影,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换好较为隆重的淡紫长裙后,绣儿就跌跌撞撞地跑进屋,连声说道:“小姐,我给你绾发髻。” 绣儿手脚灵活地为她盘了一个髻,簪上白玉镂花簪。 我想从绣儿这里入手。 “绣儿,我还从没有问过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就陪着我的……”尽量放缓声音。 “咦……”绣儿好奇笑道,“小姐怎么问这个?我不是说过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吗?” “我是问更久以前。” “小姐你有所不知,我是从小便跟随小姐的,但小姐失踪那五年里,绣儿就分到后院做事了……小姐,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绣儿鼓着秀眼好奇问道。 我缓缓望了一眼铜镜里妆容素静的女子,微微颔首,平静笑道:“突然想起,便随便问问……” 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我调皮一笑:“绣儿,你已经很长时间没进宫了吧,今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进宫?”其实带绣儿进宫是有一些目的的。 那丫头闻声欢快地大叫起来,她猛地点头,连说“小姐真好”。她心里小小期盼了一把,说实话,自从小姐失踪后,她还真没进过宫呢。这样想着,她便高兴跑出去收拾东西。 一路上,马车平稳行驶着。绣儿嘻嘻哈哈望着我和萧昀笑,我就望着萧昀和绣儿笑,萧昀则是眼里蕴着温柔对着我轻勾唇角。 三个人一路笑着笑着,便来到了皇宫城下。 长街上十分热闹,护城河边运载的马车和人来来往往。 车前侍卫亮了亮腰牌守城官兵便放了行,从车帘一角向外望去,看了一眼别国押送的马车后便放下车帘。 今日,别国来访、贤妃贺生、春宴都被皇帝凑到了一起,真是一场盛宴。 我偷偷望了一眼萧昀,正巧他也望了过来,看了看他黑沉的眸子,我不禁低下头。 这么多天来,我发现自己对萧昀的感觉怪怪的。有时候望着苑内春意繁盛的青竹发呆时,有些想见到他,但见到他后,望着他温柔缱绻的眼眸,看到他眼里一些炽热的情感时,我又心神不宁,有些逃避。 手上突然传来一片温热,一个大手覆在我的纤细小手上,心底一片温暖,对于这种心安的感觉很熟悉,她定下心神,反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心里觉得瞬间满足,有一种释然,我甜蜜地咧嘴笑了。 手背上的大手微顿,但随即握得更紧,头顶传来一声温柔的低笑。终于跨出这一步了,我在心里细细勾勒眼前男子温柔的风姿。 绣儿那丫头在繁闹的景色中回过神来,看见他们后又立马贼贼地别过头。 马车渐渐缓下来,一行人从车里走下。 向后望去,皇城大门里陆陆续续走来一群又一群鱼贯而入的马车。 今日众多达官贵人及其家室来为贤妃贺寿,在马车上听萧昀他和绣儿他们说起,此次突然前来赶上贤妃生辰的别国正是齐国。 齐国数年来一直与燕国交好,有结亲来往,听说,今年刚嫁过去的便是敦王府里的祈阳郡主。两国每年还会互相派使者来访,不过这次却有些不同,今年街市里的百姓茶前饭后在讨论此次三大宴会同时盛办的盛大时也在好奇齐国这次的来访,因为往年齐国使者来访大都是在丰收时节的秋日,这次却明显提前,约莫着又有什么大事。 我们一行人被一名领事姑姑带到了落芙池前一座凉亭中歇息。 望了望眼前本该出现在夏日的满池芙蕖,我便记起房间里前半月七夫人送的含暗毒香的紫芙蕖,这开在夏日的芙蕖本是从南昭国那里运送而来的,本来就极是稀少,那七夫人不知在哪里得来的,听说我偏爱紫色且喜芙蕖,便正巧殷勤送来。 我曾亲自查过,七夫人私底下为人圆滑势利,想结交这睿王府里失而复得的唯一郡主本也情有可原,但现在我望着这满池开得绚烂的芙蕖,我却觉得在芙蕖中投毒的人或许另有他人。 因为七夫人在睿王府中虽得宠,但她身世卑低,这芙蕖却很难得,她并没有掌握府里管事主权。想到这里我隐隐觉得如果不是七夫人加害自己,那么,幕后的那人一定高深莫测。 “哇……小姐,这里真热闹……我想……”话还没说完那丫头便死死盯着一个地方,张张嘴,几欲大叫起来,她立马用恳求的水汪汪大眼盯着九蒲,小声说道,“小姐……我可不可以离开一会儿……有个儿时的玩伴在宫里做事,我想去见见她……” 我看着绣儿的表情有些失笑,她轻轻点点头,那丫头就一溜烟跑了,不过碍于这是在宫里,她走起路来还有些章法规矩。 萧昀和我并肩站在池上的亭中看池里芙蕖,这宫里的芙蕖种类可比睿王府里的多多了,远远望去,碧波荡漾间,色彩各异的芙蕖宛如一个个婷婷少女绽开笑靥。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不再朦胧,阿融站在树旁,树林的气息清爽,她却感受到逼近的紧张气氛。 单于敖浓眉微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眼中含着对胜利猎得物品的荣耀之色:“阿融姑娘,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 阿融猜测单于敖对她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了她独特的身份,以此作为与锺离荀对峙的筹码,她绕过大树一步步退后,不畏惧地喊道:“魏王,放过我不行吗?我刚从南楚王宫逃出来,你若想从楚王那里争夺我,已经毫无意义,你有什么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于我!” 单于敖一撑臂拦在粗壮的树枝上,神色霸道,语气却是含着柔意:“孤知晓楚王对你欺辱折磨,你在南楚王宫忍受了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孤前来南楚也是为了接你离开这里,并非拿你要挟楚王,你跟孤回东魏,孤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她? 阿融不怒反清笑一声,拾起脚边落在泥土上他们打斗遗失的飞针,抵在白玉颈项:“你们这些君王一向冷心冷情,我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你若不放过我,我就死在这里!” 若能留得一线生机自然是好的,但,若他执意带她回东魏,她只能拼命反抗! 实在害怕再次被关进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阿融同单于敖虽靠得近,但阿融未想到他的手快若飞叶,用皮鞭挑开了她掌心中的银针:“你想死,妄想。” 单于敖走近阿融一勾的腰,带起几片树下的落叶,抱着她敏捷地飞上骏马,对后道:“布朗,走!回东魏!” 阿融在马上对他拳打脚踢,奈何气力与他比起来犹如毫毛。 单于敖用健壮硬实的身体紧贴着她,她的躁动蹭得他*腾腾,单于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魅道:“你要再是敢乱动,孤就在这里要了你。” 树林里还有单于敖的几个手下,阿融被他大胆不知羞耻心的话弄得羞恼至极,但她怕单于敖真的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便不敢再反抗。 单于敖狂笑一声,一夹马腹,疾驰沿着林间的小路而去。 夜里,静谧旷野。 天空由淡蓝变为深蓝再变为漆黑,单于敖为甩掉锺离荀在南楚境内的搜捕,便骑马沿河而走。 夜露沾在河边低矮的青草上,绿草青翠欲滴,在微风下轻轻飘摇,宁静令人的心也舒畅起来,阿融跟着他们走在一侧,腿扫荡在草丛中,是在南楚王宫无法获得的自在感觉。 明亮的弯月牙倒映到草地边的河水水面上,浑体棕色的骏马奔波了一天,河水边,单于敖将它拴在大树旁让它休息。 之后蹲在林边草地前的清河边,手探了探水,片刻直接向靠在树边的阿融大步走来,递给她一个鹿皮水袋:“喝点水,歇息一夜明日接着赶路。” 东魏人生长于北大漠,黄漠干燥少水,河水清澈,单于敖自然雍水壶盛了一些就直接喝。 阿融轻抿干唇,的确渴了。 她不假思索,单于敖若是想杀她也不必在水中下毒。 自觉地接过水袋,扭开鹿皮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水直灌入喉,她猛然被呛,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嗽:“咳咳咳……” 这水袋太沉,袋口太大,才一口她就被呛到了。 见阿融脸被涨得通红,布朗冷冷一哼:“这么弱,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服侍?我东魏的女人健美强壮,不像这南楚的女人,娇滴滴的,生养都弱,这么没用的女人怎么配留在王上身边?” 布朗的话明显带着鄙夷南楚人,阿融面色发红:“东魏人和南楚之人自然不同,不然你们也不会将我随随便便抓住!” 布朗被阿融的话气到,方脸怒黑:“你这个无用的女人,居然还敢不服王上将你带去东魏!” 单于敖怒斥布朗:“布朗,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质疑孤的眼光,孤喜欢的女人只能是最好的。” 布朗脸上也是含怒,但不敢抗逆单于敖,另外几个部下给他让开路好让他走开,布朗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阿融,哼了一声,走到马那边去。 单于敖笑眼走向阿融,揽过她:“这南楚的确没有东魏的大漠生活得舒服,很快孤就会带你回了东魏,届时时间久了习惯便好了。” 一听单于敖执意要带她回东魏,阿融心中自是不愿,抵触猛推他:“放开我!” “孤不会放手!孤千里迢迢来到南楚,就是为了你,不会轻易罢手!你先喝些水。” 单于敖说话直白,阿融自然而然想到锺离荀绝不会如此坦白,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在她的低思中,单于敖接过她手里的水袋,灌了一口,下一刻却反哺给了她! 两瓣温热的嘴唇贴在一起,阿融浑身一震,脑袋空白。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人亲吻她的场景,湖水中,梅树下,床榻上…… 冷霸而冰凉。 而面前这人,身躯更为强壮,霸道的气势不减,但那温热微硬的薄唇,却是力道温柔缠绵。 清澈甘冽的河水从他烫热的口中流出时已是温热,阿融闻到的不再是暗梅花香,而是一股沙汗味。 阿融羞怒,拼命挣扎,看她倔犟的神态,单于敖大笑,反而哺得更多。 布朗和其他几人在远处侧过头,有人惊讶有人含怒,而后不再去看王上和阿融二人。 “到孤这里来。” 见阿融喝完水,靠在树边的单于敖斜着眼笑对阿融说。 “不用,我不用休息。”阿融倔犟道,就算她困死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块儿。 单于敖站起来,阿融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没料到他只是去马上拿东西。 他拿着带毛的斗篷铺在地上,勾唇对阿融道:“过来,你睡在这上面眯一会儿,明日赶路别又困得靠在孤身上。” 阿融微怔,单于敖居然没有强迫她? 她不欲接着想,或许大发善心了吧,顺从地坐到毛茸茸的棕色狐皮毛毯上,见阿融不再抗拒,单于敖薄唇隐隐含笑,在她不远处的一棵树边靠着。 夜来香,河畔青草的芬芳和春季的野花的淡淡花香味很好闻,在这样的时刻,阿融放松了警戒,宁静地睡了一晚好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都莺莺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从高楼上往下望去,街市熙熙攘攘,走街贩巷,车水马龙,离都城繁华更甚往日。 临窗静静而立的女子一身烟紫水纱裙,纤细修长的颈脖露出,一对锁骨莹白如玉,绣海棠的抹胸内一对丰润酥胸呼之欲出,纤腰束素,盈盈不及一握,再看这女子的容貌,凤眼含春波,乌瞳沁清泉,肌肤如凝脂,樱唇熏红,乌发半束半挽,鬓上别着紫金花钿和海棠白玉簪,美人如画,只一眼,便让人心神荡漾。 金妈妈将这这等绝色美女收入春风楼中,欣喜若狂,这一月来,莺莺的画像传遍整个离都,春风楼的听客延绵不绝,春风楼已是这南楚都城最负艳名的青楼。 “哎呦,莺莺,这可如何是好,离都的金客都纷纷在楼下要见你。” “噔噔蹬”几声脚踏楼梯的响声,如此之急快,除了金妈妈便无他人。 女子清清浅浅回过头,丝毫不动容,她青葱玉指调开珠帘,浅笑道:“妈妈,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必慌张,莺莺一日自然接不了如此多的客,对他们只说我一日只接一客便是。” 金妈妈见她不急不躁的老样子,心中急得不行:“你不知,这几日来客中一掷千金者越多是王朝里的权贵,我们春风楼得罪不起啊!你不现身,他们还以为是妈妈我摆架子,不愿放你出去!” 虽然来客越多便越捞金,但是来者未免太多,一不小心得罪了威高权重的人,别说是赚金,自己这春风楼怕是保不住。 这时,侍女涟漪从房外走进,将茶水点心放在桌上,为莺莺和金妈妈斟茶,笑道:“妈妈不必着急,姑娘的意思是,只对外说是姑娘考量他们的诚意,诚意高者便可见姑娘。” 涟漪从内室拿出一张小纸,摊开来看,上面用彩墨描着一枚玉佩。 “姑娘心仪这玉佩许久,妈妈拿着这小纸对众人说,谁能有这枚玉佩,姑娘便接见谁。” 莺莺对金妈妈点头,接过话:“涟漪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听罢,金妈妈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禁笑赞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我这就去打发了他们。” 金妈妈讲这话传下去,果然,众人都四散而去,信誓旦旦去寻那玉佩。 雅房内,阿融摸着小纸上的玉佩纹路,心尖跳动,这玉佩好熟悉,仿佛见过,但任凭她极力回想,却什么也记不起,就像那画像上的男人…… 南楚一片盛景,那画上的男人将南楚治理得很好,只不过,为了门主的大业,他必须死。 碧涟将小纸收好,胸有成竹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流焰已打听好楚王的行踪,我们等着鱼儿慢慢上钩。” 她和阿融以及流焰三人藏身于这风月之地,阿融和流焰扮作歌姬,她则易容为婢女,无非都是为了接近锺离荀,楚宫戒备森严,锺离荀身侧保护之人又过多,这是唯一迷惑那个阴沉多疑男人的办法! 阿融暗自捏起衣角,点了点头,为了报仇,无论门主要她杀谁,她都不能反抗。 南楚王宫,朝阳殿。 前一月,南楚东北部长河大发水灾,处理水患一干人治理水灾得力,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水患处理及时,百姓安乐,王上特于朝阳殿设宴。 席间,歌舞升平,王上大兴,命余全斟酒,起身举杯。 “众卿此次治水办事得力,再过几日是中秋,水患解了孤心头一事,孤敬你们一杯。” 几人受宠若惊:“为王上效力是臣下本分。” 其中一人饮酒坐下,不料偏头一瞥,见王上腰间挂着一枚羊脂玉佩,心中大震,脱口而出道:“王上,你……” 高座上的锺离荀还未坐下,手中琉璃杯一顿,无意问:“何事?” “臣下……”这人犹豫,不敢直言。 “但说无妨,孤恕你无罪。” 那人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一笑:“王上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是臣下寻找多日的,臣下百寻不得,原来竟是王上所有。” 莺莺姑娘所求的玉佩竟是王上的,该臣下既迷惑又难过,莫非莺莺姑娘想入宫?另则,王上的玉佩他如何得到去献与? 锺离荀听罢,觉得甚是有趣,笑问:“你寻孤的玉佩作何?” 那官员想到什么,面上浮现风流之态,但不敢在王上面前乱了分寸,恭敬解释道:“离都城内有名叫莺莺的歌姬,美人如画,琴音如天籁,臣下倾心不已,但佳人难求,为得佳人一曲,便想寻到她的心爱之物献给她。” “哦?”锺离荀轻笑,随口淡淡问,“这名歌姬是何人?为何要孤的玉佩?” 这名官员自从见过阿融的画像后对其美貌垂涎不已,多次求见听得一曲,正是那日春风楼权贵中的一个。 他随身携带阿融的小像,听王上问起,他毫不遮掩地将袖中美人画像取出,献给王上。 余全托着小像递到锺离荀眼前,锺离荀打开小纸,下一刻却眼神凝固。 狭长眼眸漆黑不见底,眼瞳深处却是波涛汹涌,他一动未动细细看掌上这女子的容貌。 此女子在寻他的玉佩,定是她…… 萧融……她并未死…… 他心尖颤动,难掩欣喜若狂,这个女人真是可恶,他恨恨地想,此生他难逃她的掌心了。 下座之人不见王上神态,却分明见高座上之人失神良久。 献上小像那名官员疑惑出声探询:“王上?” 心中却感慨,如此美人,不愧君王也为之动心,莺莺姑娘非池中之物,不是他等之辈可求,王后比之逊色太甚,日后定入主王宫! “这女子容貌倾城,南楚怕是寻不到二人。” 锺离荀回过神来,掩饰欣喜,淡淡将小像递给余全。 官员笑赞,视若珍宝收好小像:“王上所言不错,莺莺姑娘艳名这一月来传遍离都。” 宴席散后,锺离荀负手而立,吩咐余全道:“你派人去查查。” “是,”余全笑答,心中了然,只一眼便识出阿融,他接着恭敬道,“另外,三日后是中秋,王上吩咐奴才去城楼点天灯祈福一事已准备妥当。” “嗯。” 锺离荀大步离开朝阳殿,见了方才那张小像,他必要出宫一趟。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圆花灯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佳节圆月如盘,遥遥挂于夜空。 繁星点点,离都城内灯火阑珊,街道上吆喝声不绝,热闹非凡。 今夜闻王上亲临护城高楼,为南楚百姓点灯祈福,是以,城楼下人群拥挤,都前来凑热闹,更有不少官家贵女一瞧君王风姿,楚宫这两年未选一个嫔妃,她们心中暗盼,今日若偶然被王上赏识,定能一举纳入王宫。 “姑娘,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碧涟拉着阿融往人群最多处挤去,她低头吩咐道,“楚王已经出宫了,在城楼处点灯,听宫里消息,他已看过你的画像,必会借机寻你,我们见机行事,只要入了楚宫,便大事可成了。” 河桥上堆满了人,只见中间战着个中年男子,手中提着满满一箩筐的彩球,身侧挂着数个用月饼点缀的七彩花灯。 众人纷纷跃试,中年男子吆喝道:“中秋佳节,喜四年后贵人,这里有花灯相送,结伴者二人参加比赛,投中彩球最多者,这祈福的花灯便是你们的!” 那花灯个个精致美观,人人都想得个好彩头,挤上前去报名,但中年男子一番筛查下只余下几对人,缘由则是结伴二人年龄不相仿,且不为男女之对。 “人数有限,各位看官,若不能参赛也可在一旁凑个热闹。” 虽许多人未得以参加比赛,但仍然在驻足观望,看谁能得那几个有福的好彩头。 “还差一对,可还有谁愿意一试?” 男子大笑环顾一周,却无人响应,阿融和碧涟此时战在前方本欲离去,不料身后传来一淡淡男音:“我愿一试。” 听到那男子的嗓音时,阿融浑身猛然一震,只见一黑袍男子长身玉立,走到人群前头与她并排而站,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似的人以及一个宦官模样的跟从,阿融如被刚才那道声音摄住魂魄,这声音恍若听了数遍,何其熟悉。 碧涟自锺离荀走近之时便提起了十分精神,在阿融手中写上几字:“时机到了,把握。” “这位公子,参赛者要求男女一对,你貌似不合规矩。”中年男子见锺离荀身侧无女伴,笑着解释道。 “不,并非我一人,”锺离荀狭眼一敛,在众人迷惑中竟转头看向身侧一人,“这位女子和我一起。” 中年男子疑惑地看向并非与之同行的阿融:“这位?” “只是这名女子你可愿意?” 面对男子探询之问,阿融无意间转头对上身侧那男人的目光,下一刻陷入一抹深潭之中。 欣喜?试探? 此人深不可测。 碧涟拉扯她的衣角,阿融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浅笑:“既然这位公子邀请,小女子却之不恭,愿一试。” “好!” 人群高呼,比赛正式开始。 阿融与身侧之人并肩而立,她不是矮小之人,这男人整整比她高大半个头颅,双双身影投射在地上,并成一对,令她心中恍惚。 自那日见过此人的画像,她常在梦中与他相遇,梦醒后心痛不止,却记不起梦里的分毫。 她曾经见过他? 门主与她的交易……不,她不能犹豫,为了报仇,她顾不得其他。 “姑娘可是名叫莺莺?” 投彩球间,锺离荀浅浅靠近,低声问,声线低魅,勾人心弦。 阿融装作不知情,与他维持距离反问道:“公子知道小女子?” “久闻大名。” 锺离荀看着阿融绝色侧容,眼神已浮现占有神色,他忽地勾起薄唇,风流一笑。 余全和赫风在一侧看得一怔,王上这两年不曾笑过,阿融姑娘真是王上心上之人。 锺离荀手中的绣球个个投中,他投完后,扶着阿融的手接着投。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实在不妥。” “授受不亲,但你我之间,早已亲近,没有什么不妥。” 他的话让阿融糊涂,她挣扎,挣脱不开只好一言不发,碧涟见状心中满意。 “比赛结束,请各位放下手里的绣球。” 中年男子高声道,而后随着众人清点每个竹篮中的数目。 而后,目光落在最后二人的身上。 “二位真是好运气,在下这最大的一个花灯便是二位的了!” “好!” 人群喝彩,锺离荀篮中的彩球远远超于其他人,他接过花灯,绕过艳羡不已的人群,阿融和碧涟也走出人群。 河边,青草抵岸,杨柳低垂,河面在花灯的映照之下波光粼粼。 河上祈福的花灯样式各异,方才夺得的那盏灯上描了红梅,簇蔟梅花在烛火的映衬下艳红无比,似傲骨美人。 “此灯只配得上莺莺姑娘。” 河岸边只余下二人,碧涟以及余全、赫风等人在一侧远远守着。 阿融推辞:“多谢公子,只是这次赢了花灯全靠公子,却将这灯赠给我,为何不赠给公子的心上之人呢?” 锺离荀上前一步,狭眼俊邪:“姑娘正是本公子的心上之人。” “公子说笑了。” 阿融后退一步,锺离荀见她装作不认识自己,便指了指东北向不远处的一处船舫,试探问:“听闻莺莺姑娘琴技超人,在下也喜琴音,不知在下有没有幸听一曲?” “公子谬赞,既然是知音,小女子就献丑了。” 阿融牢记碧涟的叮嘱,她要用美色和才情勾引眼前这个男人,得到接近他的机会。 踏上华贵的船舫,进入雅室,自窗而看,可见窗外水光一色。 侍女们纷纷端上美酒小菜,纱帘后一方古琴置于小案上,阿融盘腿而坐,偏头问:“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锺离荀指尖暧昧勾起酒杯,直直看着纱帘后的美人,低哑道:“梅花醉。” 阿融无意一问:“原来公子喜爱梅花。” 锺离荀轻邪一笑:“梅花美人,销魂入骨,就和姑娘一样。” 她被他撩拨得心弦一颤,压下心头不适感,她毫不在意浅笑:“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怎能和千古梅花相比?” “我说你是你便是。” 前方的男人语气猛然霸道,阿融一惊,忽觉面上有道深深目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倾城一曲 - 奴妃之倾尽天下 - 雁娘 月光淡淡,夜的暗香浮动,河面花灯疏影漂浮,船舫四周人群喧闹,灯火通明的船内却是静悄悄。 眼前男人的话霸道但意味深长,一字一句分明在拉近与她的关系。 只是她与他有有何关系?若真有,她怎会一点也记不起? 不……她不愿再想! 阿融心微乱,却猛然低头,不再回答。 她极力排斥心内之感,青葱玉指抚上琴弦,如流水般的音律倾泻而出。 清泉击石,鹂鸟啼鸣。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曲终歌尽,琴弦上似开了簇蔟红梅,恍若置身梅林仙境。 这首乐曲是她最拿手的,流焰教她琴艺,她对此曲一点就通,弹指间,红梅之景浮现眼前,景里花海似雾,还有一双人…… 她兀地轻捂胸口,今日弹这首曲子,心为何这般痛! “好,很好,莺莺姑娘琴音果然不凡。” 珠帘前的男人眼里难掩激赏,他狭目直直盯着前方那抹丽影,击掌称赞,随后起身挑帘。 阿融忍住心悸,放下手,锺离荀挥退余全和赫风一干人等:“你们在外面候着。” 赫风警惕,他以王上的安危为主,欲留下,余全对他使了使眼色,低声道:“王上好不容易这般兴致,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在门外守着不碍事。” 碧涟离开房之前也对阿融暗使眼色,她常说楚王性情阴晴不定,武功高深,她必须迷惑他,待他毫无戒备之时,再杀之! 阿融嘴角裂开一丝苦涩,一靠近此人,她的心就这般痛,她该怎么做! “我的家中有一片梅林,花开时如海,姑娘曾经见过,可愿再随我去看一看?” 锺离荀静静细看阿融的神色,他仍然在试探,这个女人曾经弃她而去,他想过,或许是他太过强硬? 这个女人,一次次让他低头让步! 心瞬间抽痛,什么梅林,什么花海!?阿融不解,这几句话让她头痛混乱。 记起碧涟的嘱托,她点头道:“……好。” 见阿融答应,锺离荀难掩欣喜,他一双深目死死盯着阿融,眼底是深深占有欲望。 一把拉过她的手,朝后房走去,这间船房十分宽大,布置奢华,余全为王上出宫小憩特意准备,后房设有一张床榻。 阿融走近,来不及反应,便被锺离荀猛然横抱起,往那榻上去。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顾不得怀中人儿的呼叫,偏头俯身,薄唇覆上了樱唇。 辗转斯磨,锺离荀尝到甘甜**,伸出长舌长伸直入,在她口中肆意掠夺,他敛下深黑长睫,大手在她曼妙的身上动情摸索。 “嗯……” 阿融忍不住轻吟,心头一阵阵苦水泛出,她头脑一片混乱,支支吾吾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她却自然而然地无法拒绝,只能迎合。 见身下的女子像只小兽样动弹不得,微微迎合的动人模样,锺离荀缠吻许久后终是怜惜地放开她被吻得红肿的红唇,他双眼噬红如血,暗骂一声,自己从未如此销魂动情过,差点伤了她。 “你……” 阿融拉扯散乱的衣裙,往床角退去,不料,又被锺离荀握住了面颊。 “阿融,随孤回宫吧,孤会好好待你的,”锺离荀双眼迷离,软着嗓子,轻抚她的小脸。 男人嗓音低哑,如同饮了烈酒,竟有些醉人。 阿融听得心口如小鹿乱跳,她心乱如麻,头仍是疼痛,她越发迷茫,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总是心控制不住沦陷,但心底却又极力排斥…… “不,我要出去,”她挣扎爬起来,欲下床,摆脱他的钳制。 “为什么?!”见阿融忽然要逃离,锺离荀欲望忽然消散,手臂死死拦住她,泛起冷气的俊脸逼近她,狭目紧紧盯着,“萧融,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在离都寻找那玉佩,其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近孤?孤如今来了,你却假装忘了,欲擒故纵,难道你还恨着孤?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激怒孤!” 男人的不由来的动怒让阿融恢复沉静,她毫不畏惧锺离荀的发怒:“我不认识你,不知道王上在说什么。” 锺离荀胸口熊熊烈火烧腾,他一双眼深深盯着阿融,似要看穿这个女人心中所想,但,一无所得! 阿融瞬间的冷漠让他心痛,似乎方才那片刻的缠绵不曾有过。 绝色容颜上冷冷的神色冷若冰霜,锺离荀狭目微缩,他大手疯狂撕开阿融死死捂着的衣裙! “你!啊——不要——” 阿融大叫,身上的束缚一层层被剥开,她的脸瞬间染红。 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她无法反抗,只见自己光滑白皙的肩头露出,圆润的锁骨下春光乍泄…… 顷刻间,片甲不留…… 阿融发丝凌乱,如海草散开在床头,美妙的身体衬着绝美的容易,让男人看了人心漾神驰。 “说,有没有其他男人碰过你?” 锺离荀锁着阿融的雪白下巴,当她最后一点衣物剥开时,发现她身无寸缕的身子洁白无瑕时,他松了口气。 两年不曾尝过的美妙身子,他不允许别人染指分毫! 但他仍是不确定,恨恨地问她。 “我……”阿融咬唇,抬手欲扇他一巴掌。 “你无耻!” 无论是哪个女子被人粗鲁剥开了衣物,都是羞愤难当的! 碧涟和流焰教会了她百般技艺,但仍然消磨不了他的羞耻之心。 见阿融双颊绯红,恼怒至极的模样,锺离荀心中一软,她这般害羞,想必定不会与其他人随意苟合。 如此一想,他怒气全无,怜惜地用锦被裹好她的身子,大步朝房外走去。 而后听到一声吩咐传下去:“孤封莺莺为容妃,明日入宫,余全,你下去好好准备。” 余全高兴应答:“是,奴才这就去办。” 不一会儿,碧涟进了房,见阿融赤身露体被锦被包裹,她先愣住,而后满意道:“成了?” “不,碧涟,我不愿意进楚宫。” 见阿融神色冰冷,碧涟终是苦笑一声:“阿融,有些事情本就由不得我们。” 她必须得报仇,阿融见状,欲张口说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