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危受命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透过月夜的迷雾 看到你在远处 踏上找你的路 为了你,我的公主 以一敌万也不在乎 永无止境的征途 谁敢阻止我的脚步 风驰电掣的速度 顾不得斗蓬迎风飞舞 用长剑宣泄我的愤怒 用鲜血洗礼我的荣辱 当一切都遁入虚无 唯有你主我沉浮 遍体鳞伤的痛苦 出生入死的屠戮 有你我就不再孤独 我为公主 骑士语录 如果你觉得这首诗不怎么样,那你可以当做没听见。 如果你觉得这首诗写的还行,那我要告诉你,这首诗是我写的。 什么?你不认识我? 没关系,我在原谅你冒昧的同时,给你提个醒儿,我想有一部诗集你一定是有印象的,《自由之心》,有没有想起来? 好吧,我们换一个,《夜幕下的城市》,这个怎么样? 你在挑战我的耐心,朋友,最后一个,《秋天的下午》,不要再说你没看过了!看在耶稣他爸爸的份上! 哦,看来你是个聋子,可怜的人,要知道没有声音的世界……对不起,咱们以后再聊。 我结束了这段同卫兵的对话,确切的说这并不能算是一次对话,因为他除了摇头之外什么话都没说。 我转过头看到了我这次约会的对象,亚历山大公爵。 我这样的约会并不多,毕竟我并不怎么喜欢跟男人约会。 “您好,亚历山大殿下。”我走上前去,步履沉稳,在他正前方三公尺处站定,用社交场合的标准姿势鞠了个躬,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恭敬的说道。 “不必拘礼,麦克戴斯男爵。”亚历山大温和的回答我。他五十岁出头,灰色的眼睛中隐隐透着一丝深沉,半长的灰色头发统统向后梳理,络腮胡子修理的十分整齐,衣着考究且不乏华贵…总的来说,一副典型的当权者嘴脸。 “我不是太明白,像我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诗人会跟您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有什么交集。”我问道。 “不知道你对我们国家现在面临的形式了解多少,麦克戴斯男爵?”亚历山大问我,脸上带着循循善诱的表情,看来他那早已被权势腐化的头脑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讽刺意味儿。 “很多。”我冷笑道:“很多很多!比如说我们在战争的一开始就被雷顿帝国打了个措手不及,比如说雷顿只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连下了我们二十四座城池,比如说现在雷顿的主力部队离我们的帝都只有不到五百英里了,比如说我国在战场上的指挥官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我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脸憋的通红。不过我想任何一个有荣誉感和羞耻心的人都会觉得我这段话说得并不过分,甚至太礼貌了。 “看来你也不只是纸醉金迷,麦克戴斯。”亚历山大依旧保持着他那一成不变的微笑:“确实,战势发展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令人尴尬,而且更令人头疼的是,前方刚刚传来消息,南线的维阿将军已经带着他的十万部众投降了。” 说到这里亚历山大停了下来,看着我,似乎想让我就这件事发表一下看法,可我却除了瞪大眼睛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维阿将军负责的南线是唯一一个有希望传来捷报的战线,而从今天起,这条战线甚至已经不存在了!十万人,我们举国兵力甚至都没有一百万! “所以说,麦克戴斯男爵,吾势危矣啊!”亚历山大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开始变得沉重,但是他随即话锋一转,语调又变得自信而坚决起来:“但是好在还没到大势已去的程度,我们的皇家禁卫军还没出动,我们还有整整二十万人!而且个个身经百战、以一当十!这次出征我会亲自带队,并带领我们辛特兰帝国所有优秀的指挥官随我出征。相信我,年轻人,这次我们一定会给雷顿那群狗杂种迎头痛击!我们会用生命和鲜血来捍卫辛特兰帝国近千年的辉煌和荣耀!” “上帝与你同在!亚历山大元帅!”听了这些话,我一下子感到这个在我心中鄙视过千百遍的权贵突然间变得高大起来,我甚至为我的国家有这样一名英明神武的将军而热血沸腾:“我将跟帝国的四千万人民一起预祝您马到功成,横扫千军,把那帮雷顿狗彻底从我们的国土上赶出去!等着您胜利的消息,元帅,而且我相信我绝不会等太久!” “你当然不会等太久,年轻人,因为你会同我们一起出征!”亚历山大笑道:“现在我以皇家禁卫军统领的名义命令你,麦克戴斯男爵,随我出征!” 说实话,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随军出征!这是我想都不敢想,却在梦中无数次实现过的事情。是的,从十岁到二十七岁,这个梦从来没有间断过,而在这一刻,梦想成真了!想想看,驰骋沙场、仗剑四方,那种感觉恐怕只能用…等等,让我琢磨一个适当的形容词,无与伦比!是的,只能用无与伦比来形容了! “怎么了?麦克,不想去?”亚历山大把我拉回了现实。 “想!当然想。”我近乎于忘形的抓住亚历山大的手臂叫道:“带上我吧,你会发现我是个多么出色的战士!甚至可能比你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战士都出色的多!” “我完全相信你的作战能力,诗人。”亚历山大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我更需要你的诗文和你的爱国主义情怀!麦克,你知道的,自开战以来我们在每场战斗中都有不少人怯战,避战,甚至临阵脱逃或者直接投降!因为他们缺乏信心、斗志、还有激情,而你!”亚历山大指向我,他的手指坚定而有力,他的声音活像一个大型歌剧的男主角:“新生代诗人的代表――麦克戴斯.加菲尔德!你的诗文中最不缺乏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我需要你为我们的军队写诗,为我们的军官写诗,为我们的士兵写诗!然后读给他们听,读给他们每个人听,把你的豪情传递到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脑海里,心里!指引他们冲锋陷阵、舍生忘死、奋勇杀敌!这才是你要做的,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这才是你必须要做的!麦克,你明白吗?!” 说实话,我不怎么明白。是的,我的诗在整个帝都都小有名气,而且这也基本成为了我在各大酒会和晚宴中炫耀的资本,但是我并不认为一个整天把爱情和理想挂在嘴边,而且有点儿消极厌世的诗人可以在一场关乎到整个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中起到如此之大的作用,虽然…亚历山大的这一席话着实让我有点儿直上云霄的感觉。于是我强压住内心那即将爆棚的豪气,尽可能委婉的说:“元帅,我认为也许…是的,只是也许,我的诗并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或者说那么有意义。” “简直是毫无意义!” 这个来自于角落的声音一下把我从云霄之上拽了下来。我的诗毫无意义?!她竟敢说连公爵大人都在赞扬的诗毫无意义!我愤怒的寻找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虽然她那因为故作克制而略显压抑的声音…一点儿都不难听。 第二章 似锦前程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想我找到她了,因为她正在从宫殿的角落向我走过来。 她看起来倒是挺年轻,应该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上下。身高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穿着一副全覆式的亮银轻甲,却并没有掩盖起她那傲人的身材。没带头盔,本应过肩的金色长发看似随意的脑后绑了一个马尾。肤色是讨人喜欢的象牙白,可惜的是已经因为连年征战而染上了一些风尘和沧桑。 她一步步的向我走近,而我就这样打量着她目不转睛,至于现在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她脸上。她有着一双深绿色,额…显然并不怎么友善的眼睛,单薄的嘴唇血色很淡,精致的下巴微尖…嗯,还有那只小巧却坚挺的鼻子也不容忽视,总之它们搭配的几乎恰到好处,只是那…一道、两道、三道伤痕实在是大煞风景!好在其中两条很浅,一条在左额角,一条在右下颌,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盯着看的话可以忽略。至于那一条深的就实在太扎眼了――从左眉骨开始划过眼眶一直延伸到颧骨上方,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但是这样一道伤口居然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眼睛,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真是个奇迹。 没错,这就是刚刚对我,或者可以说是对公爵殿下出言不逊的女人。总体来说,按照一个贵族的标准,任何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都可以毫无悬念的把她比下去,而她的那道伤疤更是足以换来所有翩翩公子的一声叹息。然而这个女人身上那种…别样的,独特的,非同寻常的气质却比我脑海中所有的豪门金枝加起来都要有**力,甚至让人有些…想入非非。至少作为我这样一个接触过无数大家闺秀,并且同其中很多人都保持着**关系的诗人来说,是这样的。 “很高兴认识你,小姐。”我摆出一个殷勤但绝不猥琐的微笑迎了上去,并伸出了右手,至于她刚刚的那句冒犯,早已被她在我心中燃起的那一抹惊艳焚烧的彻彻底底:“我叫麦克戴斯.加菲尔德,敢问芳名?” “妮可。”她面无表情伸出她那藏在锁甲手套中的手跟我握了一下,嗯,除了冰冷和坚硬之外,感觉不错。 妮可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就像所有对军事有点儿兴趣的京城男人一样。她今年二十五岁,出生在最下贱、最黑暗、最受人唾弃的贫民窟里,自幼无父无母。十四岁的时候她应征入伍,同年随军出征,并因为杀敌英勇而获得了一枚什么什么勋章。十六岁被选拔为辛特兰建国以来最年轻的骑士,并在之后的战争中屡立战功,军衔亦是平步青云,截止到她二十四岁也就是出书的那一年,她已经官拜上校了。 顺便说一下,关于妮可的这本书你几乎在任何一个书摊上花十个铜币买到,当然那些跟我家的精装本比就差得远了。我的可是有插图的,虽然现在看来画的也并不怎么传神。 好吧,现在既然见到了真人,我还是先把书中的那个人物放在一边吧。按照地位来说,如今的妮可显然是在我这个什么军衔都没有的人之上的,但是辛特兰有句老话“多高的身份都掩盖不了你卑微的出身”,特别是像她这种出身卑贱的贫民,我怀疑她甚至都不知道“押韵”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我的印象中,凡是能当选骑士的人都会接受一些所谓的文化教育的,所以我至少可以发挥我在语言上的天赋跟她找点儿话说,这种行为有一个官方名词叫做“搭讪”,年轻人都懂的:“处于礼貌的话,我想您应该告诉我您的姓氏,妮可小姐,就像我刚才一样。” “首先,我并不是你心中那种有礼貌的人。其次,我还不记事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已经死了,所以我也没有姓氏,尊贵的麦克戴斯男爵。”妮可看着我,面无表情,而她的语调除了在“尊贵”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之外也跟她的表情差不多。 我一时语塞。那常理来说我显然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应该借机安慰她两句才对,可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语调都让我觉得好像我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 “麦克,看来我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我的骑士队长了。”还好,亚历山大及时替我解了围,他适时的迈步插到我和妮可之间,满面和善的说道。 “请尽量长话短说,元帅。”我连忙提醒他:“我看过《炽天之翼》这部小说。”没错,我在这里用了小说而不是传记来定性了这部妮可的成长史。因为作为一个读者我认为其中的一些情节是夸大了的,特别是‘诺伊维尔战役’那一节,当时雷顿召集六万军队,进攻拥有三万守军的辛特兰边防大城――诺伊维尔。当时战斗刚一开始守军就被叛徒出卖,连统帅都被暗杀,近一万守军临阵变节,并大开城门让敌军蜂拥而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名中校的妮可居然率领剩下的两万守军把诺伊维尔给守住了!就算我这个一点儿军事常识都没有的诗人也明白这场守城战被夸大的程度绝不止一星半点。 “嘿,妮可,看来你的推崇者并不只有平民呢!”亚历山大一脸惊喜对妮可说。可她却只是对这位顶头上司的称赞报以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然后就一言不发。 “原本妮可是要带领着我的一万骑士冲锋陷阵的,可是既然你来了,我恐怕要给她安排一个更重要的工作了。”亚历山大好像早已料到妮可不会搭腔似的接着说:“从出征的那一刻起,妮可将全权负责你的安全工作,麦克戴斯男爵。” “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和妮可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公爵殿下,我有足够的能力……”我大声说。 “亚历山大元帅,我最后一次重申我绝对不会保护这么个……”妮可的声音更大。 “你的最后一次重申已经在昨天下午用过了,我的骑士队长。”亚历山大先是以严厉的口吻打断了妮可的话,然后又转向我,无比郑重其事得说:“麦克,我知道你不仅是个出色的诗人,还是一名剑术大师,可你要明白的是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刀刀见血,枪枪到肉的战争!不是什么剑术比赛。敌人会投毒、放箭、行刺,无所不用其极,你在这方面几乎没有经验。而妮可则不同,她绝对可以算得上专家,所以你需要她,就像我们需要你!你是我军士气和斗志的泉源,你是我们赢下这场战争极其关键,甚至可以说最关键的节点!你决不能有意外,因为如果你死了,我们的军团就会丧失斗志,失去灵魂!你懂么,麦克戴斯?你明白你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么?!” 嗯,我更不明白了。我小时候的确曾经接受过一些剑术训练,可是觉得太辛苦,不到半年就放弃了,更不要提什么参加比赛和剑术大师了。我真不知道亚历山大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的,我只知道这一刻他显然已经把我摆在了军队中最重要的位置上,甚至比他这个统帅还重要,他…把我捧到了天上!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知多少文人生活在这句歪理邪说的阴影里,终生见不得天日,包括我在内。而在这一刻,我,麦克戴斯.加菲尔德的诗文已经同这场战争的胜败,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命运绑在了一起!我在这场关乎到举国人民生死存亡的战斗中由一个无所作为的傍观者一下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决定者!没错,我就是军队的灵魂,我就是国家的灵魂,我就是辛特兰四千万民众的灵魂! 在这场战争胜利之后,毫无疑问,我会成为英雄。我会声名大振、风靡全国,我会集一切荣耀于一身!所有名门都会以能结交到我而感到光荣,所有贵族小姐都会以能同我共进晚餐而春心荡漾!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就可以……嗨,到时候再说吧!而现在,我更应该保持我应有的矜持和宠辱不惊。于是我欠了欠身,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对亚历山大笑道:“如果提到经验,妮可小姐在这方面还是很可取的,但是如果谈到保护,我们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额,我刚才告诉过自己要宠辱不惊吗?好吧,我的脑子可能有点儿过热了… “我可以杀你一万个。”妮可冷冷的说,看都没看我。 “前提是要有十万个妮可。”我冷笑着针锋相对。其实我心中一直在想,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要以这种挑衅的语气同妮可对话?是因为她一开始的冒犯,还是因为后来她对我的冷淡,或者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不清楚… “好了,诗人,我还有一个人要向你介绍呢。”亚历山大又一次插了进来,比上次更恰到好处:“这位是安德森上校,看来现在要由他来带领我的骑士团了。” 我看着这个比我高出半头,大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银色短发、剑眉、星目,胡子刮得很干净,面容俊朗,身材健壮却不失匀称。跟妮可一样染了风尘的白色皮肤,一样的全覆式轻甲,只是在身后多了一件张扬的猩红色披风。他原本也站在大厅的角落,看起来应该是跟妮可一起的。而现在他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每一步的距离好像都经过精确的计算般整齐。他在妮可右边站定,摘下锁甲手套,伸出手,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似的笑容对我说:“安德森.艾德里安。你好,麦克戴斯男爵,我读过您的《自由之心》,真是让人心潮澎湃。” 他显然没有读过我的《自由之心》,我一边跟安德森完成了握手,一边琢磨着。这部诗集中除了自由之心这个题目之外,里面没有任何能同“心潮澎湃”这个形容词扯得上关系的文字。这是一部我的早期作品,字里行间除了绝望和挣扎之外找不到任何别的情绪。 “您的诗文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男爵阁下!你引导他们积极向上、奋发图强。”安德森继续口若悬河:“所以这次由您陪我们出征,简直让我们如虎添翼!我很荣幸能同您并肩战斗,更加荣幸我的妻子可以担负您的护卫工作……” “我想一个女人就已经够我受得了,安德鲁上校。”我不等他说完就愁眉苦脸的打断了他。 “首先,我叫安德森,其次…”虽然语气截然不同,但是我总觉得这个男人说话的方式跟妮可如出一辙:“妮可和我的妻子其实是同一个人。”我再一次注意到了妮可的表情,她先看了看安德森,表情关切中流露着一丝埋怨,然后又看了看我,表情已经不能仅仅用不太友善来形容了。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问亚历山大,借机避开了安德森和妮可的目光。他们的眼神一个炽热一个冰冷,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体质一般的人实在是扛不住的。 “时不我待,麦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说到这个,亚历山大立刻严肃起来:“明天拂晓,我们再在这里汇合。那时军队指挥部的人都会过来,到时候我会一一介绍他们给你认识。然后我们就召集驻扎在城内、外各处的部队全体出发,一刻不停,直奔前线!” “明天?”我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亚历山大扬了扬眉。 “当然,我还以为咱们现在就出发呢!”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当然,除了那个女人。 第三章 一次别离(上)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时候不早了,不如在我这里共进晚餐如何?”当亚历山大提出这个建议时,这次会面已在不知不觉间到了日落时分。 “算了,我想出征前的最后一顿饭还是跟家里人一起吃好些。”在确认了妮可对我的态度绝不会有丝毫好转的情况下,我极不情愿的推辞了亚历山大公爵的邀请。 走出大公府,一阵寒风吹来,把我从刚才关于战争的狂热中拉回了深秋。虽然没有马车对于贵族来说是一件及其丢脸的事情,可我却一直固执的选择步行,从十六岁到今天都未曾改变。我把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暗淡无光,而且暂时不会下雨,正是我喜欢的天气。 风一刻不停的吹着,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疲倦,它们无孔不入的穿透我的披风、我的身体、我的脸庞。它们开始让我清醒,也让我越发的开始怀疑亚历山大和安德森对我的赞扬。他们的赞扬不仅是不切实际的,甚至可以说是虚假的。在他们口中我好像并不是一个颓废派的诗人,倒更像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散布光明信仰,并时刻准备为正义献身的圣人。这显然并不是我,那么…为什么?! 是一种单纯的恭维么?一个公爵对一个男爵?我果断抛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说实话,我一点儿都猜不透这位宫中权贵和沙场老帅的用心,我只知道…这是我的一次机会,也许是我生命最好的一次机会! 当我在十六岁写下我人生中第一首诗的时候,我开始同一切名利场中的尔虞我诈绝缘。我冷眼旁观着家族中的成员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我厌恶、嘲笑、嗤之以鼻。一个个机会在我面前路过,然后毫不停留的离开,周而复始,直到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机会”二字。 而如今,当我结婚生子,为人父母的时候,我却开始怀念起这些我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当我想再一次将它们拾起,甚至拥抱它们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已经将我抛弃,就像当年我抛弃它们一样。而这一次,机会终于来了,而且来的如此汹涌澎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抓住它,攥紧它,然后一步登天、功成名就!那时我的诗文中将不会再有绝望,不,那时我已用不着再写诗,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太多……想到这里,我开始无可救药的放声大笑,就像在多少个凌晨,我烂醉如泥,沉浸于灯红酒绿中的时候一样。至于对亚历山大和安德森的质疑早已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得意忘形,路上的行人甚至比路边梧桐树上的枯叶还少。只是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了,随着夜幕的降临,皇城大道上的人会越来越多,而在无情的冷风中,树上的黄叶只会越撕越少。现在是下午五点,再过两个小时,成百上千的贵族男女就会倾巢而出,他们来自皇城中心的各个角落,然后如几十股五颜六色的洪流般,向夜总会、酒馆、赌场和**中汇集。而那些刚刚飘落在地上的枯叶将会被各种各样的马车碾得粉碎,直至尸骨无存。 昨天我还曾是某股洪流中的一员,当然前天、大前天、一个月、两个月…好吧,这三、四年以来我一直都是,然而今天也许我终于要上岸一次了。我在一个路口站定,确认了一下我家的方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艾丽娅和凡克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我记得上个月的某个时候,他们好像还只有桌沿儿那么高。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象着他们俩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样子,又走快了一些,我有点儿想他们了。 我看着这个在我家门口站着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棕红色的头发规矩的挽在脑后。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如星空般明亮的眼睛,就像黑夜中温暖的灯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叫辛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辛迪应该是我的妻子。 “回来了?今天真早。”辛迪熟练的替我解下了披风,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艾丽娅和凡克呢?”我偏头向客厅内看去。我知道此刻辛迪一定正在看着我,她那双眼睛一定比平常还要明亮。我喜欢她的那双眼睛,三年前我可以一整天不做任何事情,只是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就像在仰望天堂。可是现在我却在躲闪着,仿佛怕双眼睛灼伤我的心灵。 “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玩呢,我去叫他们出来。”说完辛迪就向里屋走去。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她的手臂有点儿瘦,瘦的让人心疼,而且不管我们吃的多好都从未变过:“辛迪,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 她颤抖了一下,低着头,声音小到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离婚么?” “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之后,我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么?至少等艾丽娅和凡克再长大一点,再大两、三岁就够了。”辛迪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可还是没能掩饰住她哽咽的声音。 真是莫名奇妙,我几乎要大笑起来,可是辛迪那种发自心底的哀伤让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我伸出双手扶着她那削瘦的肩膀,轻轻的问她:“亲爱的,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一双包含着泪光的眼睛又明亮起来。她露出了一个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容,高兴得说:“不是这件事?!”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指着她说:“你真会爱玩笑,辛迪,我根本都不知道离婚这两个字怎么写!” 辛迪愣了一下,也跟着我大笑起来。我们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万枚金币一样。 我将烟斗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是上等的烟丝,更美妙的是里面掺了少许的**,虽然分量上根本无法跟我在夜总会里抽的相比,但是在这种时候,在自己的家里,特别是在妻子面前,这些分量显然恰到好处。 等等!我吸**的事儿从来没跟辛迪讲过,我那帮纨绔子弟和狐朋狗友也从未跟她接触过,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你呀,每次你醉的不省人事被别人送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上除了酒味,就是这种味道,当然还有…”辛迪这样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熟练的将一些烟丝和**卷在一起,靠着我的腿,席地而坐,把烟点燃,深吸一口,吹出一个我尝试过无数次都没能成功的华丽烟圈儿,淡淡的笑道:“还有脂粉味儿,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我皱起了眉,几乎立刻想把她唇边的烟抢过来扔掉。然而当手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却只是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如七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她时那样纯净,一尘不染。她就这样任由我看着,同时也回看着我。这是我回家后我们的第一次对视,然后我心就开始收缩、抽搐、如同被利剑穿透。 她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嘲笑我,还是嘲笑她自己。她温柔的推开了我的手,就像在无数个夜晚她温柔的抚摸我的脸庞,同时目光也移了开去,终于结束了我的痛苦。 “你知道吗,麦克。”她像往常一样轻声叫着我的名字:“很多时候你不在家,我吸一点,就可以看到你了。” 我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左手甚至还保持着被辛迪推开时的样子。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靠在我腿上的这个女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妻子。解释我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吗?可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我这些年来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什么! “来,麦克,我们到阳台去。”辛迪突然一把将我拉了起来,语气欢快的说,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我去把艾丽娅和凡克叫来,他们可想你了。但是你可不能在这里见他们,全是烟味儿。” 我的面前站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手拉手站着,女孩儿四岁,叫艾丽娅,男孩儿三岁,叫凡克。他们果然长高了,至少高了一个指头,艾丽娅的头发虽然还不太长,但是已经足够编两条小辫子。凡克虽然还说不太清楚话,但是已经能清楚的叫出姐姐的名字。他们是这样的完美,比全世界的孩子加起来都要完美。 “爸爸回来了,快去找爸爸呀!”辛迪蹲下来,一边轻轻推着这小姐俩儿,一边指着我说。 “艾丽娅、凡克,我的乖宝贝儿,快来让爸爸抱抱!”我也连忙蹲了下来,张开双臂,我想我这时的笑容一定满面春风。 他们没有过来。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辛迪,然后一起往辛迪的怀中躲去。“躲什么呀,他是爸爸呀,还记得去年他送给你们的毛绒玩具吗?就是那只棕色的大布熊,比你们俩还大呢。”辛迪不遗余力的鼓励着他们。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艾丽娅和凡克丝毫没有向我走过来的意思。我的笑容也早已僵在了脸上,我终于选择了放弃,走过去摸了摸了孩子们的头,笑着对辛迪说:“让他们玩儿去吧,看来他们对我还不太习惯。”他们的头发是如此柔软,以至于我的手根本不想收回来,可是他们却已经如获大赦般的跑了开去,一直跑过走廊的转角,直到完全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别怪她们,麦克。”辛迪抬起手,也许想抚摸我的脸,也许想拍拍我的肩,但是最终它垂了下去:“你已经有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上次回来也只是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我直到现在还在看着他们跑开的方向,仿佛他们在下一秒就会跑回来,扑到我怀里一样。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就被抽干了,我甚至要扶着墙才能支撑着让自己不至于倒下。这个月我一直呆在一家庞大而混乱的地下赌场里,这段时间陪伴我的有四样东西:筛子、烈酒、**、女人。我不必为钱担心――毕竟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还是有点儿吸引力的,不是么?我可以一直呆在那里的,如果不是亚历山大派人找到我的话。而且我总觉得如果亚历山大不把我从那个大酒桶中拎出来,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弄点儿吃的吧,辛迪,我饿了。”我有气无力的说。 “今天不出去了?”辛迪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不出去了,我想陪陪你。”我对她说。 或者想让你陪陪我,我对自己说。 第四章 一次别离(下)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这是一顿艰难但还算幸福的晚餐。辛迪和孩子们吃得很开心,她们叽叽喳喳的聊着,一刻不停,我看着她们,面带笑容。为了不破坏这看上去很美的气氛,整顿饭我一句话都没说。 “多少吃点吧,孩子们都睡觉了。”辛迪坐到我旁边,把一些平时我爱吃的菜夹到我一尘不染的盘子里。 “辛迪。”我叫着她的名字,搂住了她的肩膀。她颤抖了一下,终于顺从的靠在了我的肩上。 “麦克,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说吧,我在听。” “明天我要跟随亚历山大公爵出征。”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 “什么?” “我要去打仗了。” “为什么?你是个诗人啊!”辛迪从我怀中挣脱出来,激动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如实回答:“亚历山大需要我的诗文来提高士兵的斗志,嗯,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写的诗并不那么有激情啊。”辛迪尽可能委婉的说,其实她即使说我的诗毫无激情也不过分。 “写诗的风格是可以改变的嘛。”我安慰她道,同时也在安慰我自己:“其实亚历山大的话也不无道理,一篇慷慨激昂的诗文如果能在军队中广为传递的话,再加上统帅的鼓舞,对于提升军人的战斗力确实很有帮助的。” “嗯,那么你觉得这次你们胜利的几率有多大?”她又问道:“要知道现在的战局对我们来说可不怎么乐观呢。” “非常大!”我兴奋地抱着她的双肩:“亚历山大元帅这半生南征北战的功勋世人皆知,他手下的将领们也个个声名在外!(说到这里,妮可那冰冷的脸庞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统领的二十万士兵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就算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所以你根本不必为我担心,辛迪,依我看我们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估计三个月,最多半年,我们就能收复失地,并彻底把雷顿那帮狗杂种赶出辛特兰,然后凯旋归来!” “可是…”她似乎依然不太放心。 “行了,亲爱的,不要担心啦!此役必胜,就像太阳一定会东升西落般板上钉钉!你只要乖乖待在家里,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然后就可以静候我得胜而归了!”说着,我大手一挥,只觉得心中有万丈豪情,恨不得立刻就抓过几个雷顿人就地斩首。仿佛如今我们才是在占据优势的一方,而不是已经被人家打到家门口儿了一样。 “那…你回来之后呢?”辛迪看着我,目光闪动着:“继续夜不归宿,醉生梦死么?” “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一次转折,是我改变生活的一种方式。”我把她搂的更紧了一些,右手手指在餐桌上惬意的敲打着:“等这次出征结束,我将会以英雄的身份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宫廷中弄到一个不错的职位,获得一些实用的权力。那时候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停止这种生活了,亲爱的,毕竟写诗不能当饭吃,不是么?” “那你不写诗了吗?!”辛迪满脸惊诧问我,她对这个问题的关切程度显然超过了我为什么要上战场。 我沉默了一下,仿佛看到一个不羁的浪子突然间出现在我面前,他指着我的鼻子大笑着:“看,你终究也跟所有人一样了!”那个浪子跟年轻时的我长得一摸一样。 他就这样木然的看着我,眼睛中却闪烁着些让我心疼的忧伤,我按住胸口,只觉得如同刀绞! “我当然会继续写诗的,写诗就像我生存的意义的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丢弃它,我也丢不掉。”我轻抚着辛迪的头发:“只是换一种方式,换一种风格。写一些给咱们的生活,写一些给咱们的孩子,写一些给你,就像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我还可以写一些…” “够了。”辛迪紧紧的抱住了我:“足够了。” 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辛迪走过来,将一本绣着金丝封面的笔记本塞到我手里:“这都是你不省人事的时候念得诗,我都给你记下来了。你看看吧,有一些写的还不错呢。” 我翻开笔记本,一行行柔美的斜体文字映入我的眼睛,这是辛迪的手笔,就像她第一次将我的诗写在纸上时一样。她跳到床上,躲进我的怀里,从我的臂弯中探出头,轻声的为我读着本子上的每一首诗。我努力的想着,可是却一点儿都找不到这些诗曾经在脑海中存在过的痕迹。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如今它们就静静的躺着本子里,就像辛迪蜷缩在我怀中。 “你没上过战场,要小心点。”辛迪念完了最后一首诗,小心翼翼的将本子合上,放到自己的枕头下面,嘱咐我。 “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亚历山大专门安排了人保护我。”我顿了一下,等待妮可的那张脸从脑海中消失:“这个人叫妮可,就是《炽天之翼》里面的主角,你应该听过的。” “哦,她呀…”辛迪皱起了眉,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她还是给了我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她连一座城都守得住,保护你肯定没问题啦。” 辛迪就这样一直依偎在我怀里,我就这样一直搂着她,一时间光阴流转,恍惚中就像一下回到了我们的当年。她突然问我:“麦克,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送给我的那首诗吗?” 我笑了。 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 也许你会忍不住哭泣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曾让你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可我只想告诉你 没有人会爱你 至少你还爱着自己 没有人在乎你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们都是孤独的浪子 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我搀扶着你仿佛搀扶着自己 我搀扶着你走过朝夕 我搀扶着你死在天迹 第二天,我们凌晨五点就起了床。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要用的东西,吃了点儿辛迪为我准备的早餐就出了门。并没有叫醒艾丽娅和凡克,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我向前走着,辛迪挎着我的手臂跟着,直到当年我们每次分别的那个路口。我看了看辛迪,辛迪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微笑着看着我。 我紧了紧披风,迎着秋风向大公府走去,头也不回,在整个告别过程中,我和辛迪一言未发。 突然一阵凄楚的哭声在我心中响起,那声音痛彻心扉,那声音如泣如诉,我连忙抬起头,却阻止不了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流过我的脸庞,流过我的下巴,滴到我的身上… 第五章 自取其辱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军队如期出发,亚历山大又为我介绍了很多指挥部的人,可惜我一个都没记住。他原本为我安排了舒适的马车,却被我拒绝了。我穿上亚麻布的衣服,骑上马,跟最普通的战士们呆在一起,齐头并进。我是骑过马的,就像大多数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一样。 妮可为了配合我的穿戴,只得穿上了骑兵的铠甲,整个面孔都藏在头盔里。可是胯下的战马却气势非凡,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身形高大、健壮,比周围的战马几乎要高出一个头。步伐稳健而优雅,就像穿行在臣民之间的国王。 这一上午妮可就这样形影不离陪在我身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未超过五米。可是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包括清晨见面时我向她打的那个招呼,她也只是用一个依旧很不友善的眼神代替了回答。深秋的天气本来就不怎么暖和,而跟妮可呆在一起,我总觉已经提前进入了冬天似的。 “天气不错啊。”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尴尬。 妮可抬起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言不发。 “可我们的战局却不容乐观。”我果断转变了话题。 “特别是在你加入之后。”妮可虽然还是没有看我,但是终于说话了,嗯,我宁愿她什么都没说。 “首先,小姐,并不是我一定要来,而是你们的元帅请我来的!”我故意模仿着妮可的说话方式:“其次,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也许你还不如我呢,我甚至可以让你三招。” “我可以让你十到二十招,直到你把自己累死。”妮可面无表情的回应着,我总觉得这个文化水平不怎么高的粗人,口才好像还不错。 “嘿,你好,小伙子。”我放弃了跟我左边的妮可沟通的想法,我宁愿跟我右边的这个骑兵聊聊:“你叫什么?” “你好,伙计,我叫林克,你呢?”这个骑兵愉快的回答着。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朝气蓬勃,一脸阳光。 “你一定在开玩笑,林克,你居然不认识我?!”我诧异的笑道。我们出发前,在军营演武场高台上誓师的时候,我就站在亚历山大的旁边,而且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向士兵们提到过我的名字。可这个林克却说不认识我,这真是个笑话:“我就是当时站在元帅身边的麦克戴斯啊!” “麦克…麦克…”林克努力的想着,终于他又一次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麦克戴斯!我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个诗人,哈哈,终于看清你的摸样了!当时我站在一大帮人中间,前面除了人头就是人头,根本看不清高台上的人长什么模样。” “那下次你可要往前站,年轻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万事要争先’啊。”我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向林克说道。 “额,男爵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军队的规矩,在军队里职位越高的人就会站在越前面。在我所在的团队中,站在最前面当然是我们的长官皮特上校,然后依次是圣骑士、龙骑士、风骑士,最后才到像我这样的普通骑兵。”林克如数家珍的向我解释着军团的兵种配置:“我是上个月才通过选拔,从长矛手升级为骑兵的,哈哈!” “从步兵升级为骑兵,那一定很难吧?”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难极了!您一定想不到,男爵大人。”说到这里,他立刻兴奋起来:“我们一百个人去参加选拔,终于只有十个人通过了考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呢!” “哈,兄弟,那你一定很高兴了?”我拍着他的肩膀。 “比你想象的要高兴得多!”他也忘形的回拍着我,似乎忘了忘记了这种行为在平民和贵族之间是不合适的。而且力道还挺大,弄得我不得不往旁边躲了躲。 “那你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了,去的哪儿?一定是皇城西门的今夜无眠酒吧,那里的朗姆酒是全国最好的!也有可能是北路的哈利大叔烧烤,他们的烤牛肉真是一绝,特别是五成熟的,想想就让人欲罢不能,等等,在东街还有一家……”我停了下来,因为说着说着我发现林克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 “麦克戴斯男爵,前面好像不太对劲,失陪了。”林克不等我发问就已经拍马而去,只留下一阵沙尘。 “他是怎么了?哈利大叔的烤牛肉确实不错呀?”我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道,当然现在我的身边也只有妮可一个人了。 “很简单,你说的这些他根本就吃不起。”妮可冷冷的说:“在你说的那些地方吃一顿饭,也许已经足够他全家吃半年了。” “不算贵啊?我记得在那些地方吃一顿最多也不过一、两个金币吧?” “你觉得一、两个金币很少么?我二十岁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金币!”我看不到妮可的脸,但我从她的声音中已经听出了一些愤怒:“麦克戴斯,你根本就不了解平民,更不懂什么叫生活!当你把酒倒在地上,把肉扔进泔水桶的时候,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在帝都的周边,就在天子的脚下,每天都有人饿死,而且不止一个!”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不相信。我知道平民的生活比贵族差很多,但绝对不会像妮可说的那么严重,每天都有人饿死?我怎么一个都没见过?哼,每天都有人饿死,简直可笑! 一路沉闷,终于熬到了午餐的时间,我又一次拒绝了亚历山大的邀请,而是吃了跟士兵们一样的伙食。说实话,干燥、粗糙、难以下咽,这样的食物如果让我连吃一个星期的话,我可能真的要饿死了。可是周围的人却都吃的很香的样子,看来战士的体质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 午餐结束之后,队伍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给了大家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看来局势并不像亚历山大之前说的那样糟糕。不过好在可以让我缓缓被马鞍磨得生疼的屁股,连续骑马三个小时,这种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当你跟妮可这样的人呆在一起时,这一小时就会变得比一天还要漫长。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我突然想起了上午同妮可的对话,她不是能让我二十招吗?不如现在就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我随便从某个士兵手中借了一柄短剑,对着席地而坐的妮可耍了一个剑花说:“来吧,妮可小姐,比试一下。” “我劝你还是多歇会儿吧。”妮可好像已经习惯了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看着我。 “不敢了吗?骑士队长,我会让着你的。”我不依不饶。 “那边有棵树,不如你去跟它比吧。” “你这是在侮辱我,女士!”我怒喝道,她的心不在焉终于激怒了我:“你是在逼我把比试变成一场决斗!” “你一定要比?”妮可这才抬起了头。她看了我足足五秒钟,然后站起来,慢悠悠得向丛林深处走去:“咱们找个人少点儿的地方吧,这里不太好。” “我知道你怕出丑,没关系,我听你的。”我跟在妮可身后,兴高采烈的吹起了口哨儿。 大约在树林中走了五分钟,已经离大军的长蛇阵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妮可总算停了下来。她摘下头盔,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对我说:“出手吧,诗人。” “喂,你还没拿剑呢!” “没事儿,跟你比不需要剑。” “我告诉你!你这是在…” “好吧,好吧,我拿就是了。”说着妮可从腰间拔出了佩剑,随随便便的握在手中,一点儿都不像个职业军人。 “你要我先出手?!”我问道 “是啊,来吧,我还想睡会儿呢。”妮可说着,顺便伸了个懒腰,说实话,姿势不错。 “我提醒你,可不要小看我!”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绕着妮可游走,而她依旧连看都不看我:“我家有四个护卫,都是从正规军退伍的军人,可他们四个加起来连我十招都挡不住,所以你最好认真点儿,免得…” “你赶紧的吧!”妮可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 哈!我从妮可的侧翼平刺而出,直指咽喉!然而在“当”的一声过后,我已经坐倒在了地上。我的剑在半空中飞了几圈,然后插在了离我不远的地上。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妮可用来打飞我的剑的道具并不是她的剑,而是手套。 我坐在地上,看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傻了。 “看来我没选错地方,这一幕如果被士兵们看到了影响多不好啊。”妮可收起了佩剑,歪着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如果你的那些护卫真是军队的退伍军人的话,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三招之内都可以杀了你,麦克戴斯男爵。” “可他们确实不是我的对手啊!”我立即抗议道,似乎忘了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先站起来。 “如果你一个月也给我几十个银币的话,我会比他们输的还快的。”妮可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 “不可能,为了这些事我不知嘲笑过他们多少次,难道他们仅仅为了二十个银币,就甘愿忍受我的嘲笑吗?” “嘲笑?在二十个银币面前,嘲笑根本算不了什么。”妮可半蹲下来,平视着我:“少爷,二十个银币,已经足以让一个穷人为你做很多事情了,他甚至能为你去杀个人!” “根本不可能!为二十个银币杀个人,你开什么玩笑!” “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少爷,告诉我二十个银币可以干什么?” “少许品质不错的**?”我想了想说。 “就这么多?” “再多生意没得做了!” “好吧,现在我来告诉你,二十个银币可以干什么,你给我听好了。二十个银币如果全用来买大米,可以供一个五口之家吃两个月。如果用来买麦子,然后自己磨成粗面,可以让这个家庭吃半年。可是这个家庭没有这二十个银币,所以他们在某个冬天,全都饿死了。如果在这个冬天,你给他们二十个银币,让他们去杀个人,你觉得他们干不干?” 我沉默了,我不相信,真的不相信!可是妮可的话听起来又实在不像假的,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对曾经看到的和经历的一切开始感到怀疑,我需要求证,立刻,马上!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林克,对,他是平民的孩子,我可以去问他!想到这里我爬起来就往树林外走去。 “你干嘛去?”妮可连忙跟上我问道。 “找人聊聊,你先干点儿自己的事儿去吧。” “你等会儿!”妮可一把揪住我:“别忘了,我的职责可是保护你的安全,一刻也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你去哪儿我都得跟着。” “你是近视眼吗?非要跟的那么近?!”我拽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妮可嘟囔了一句,不用听我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总算没再跟过来。也许她早就受够了我,就像我早就烦透了她一样。 第六章 不一样的生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嗨,你让我好找啊,林克。”我拍了拍林克的肩膀,吓的他把手中的饼掉在了地上:“不是吧,你还没吃完饭呢?” “早吃完了,这是我们小队长剩给我的。”说着林克把饼捡了起来,随便吹了吹,三口并作两口的塞进嘴里:“你找我干嘛?我对你那些什么饭店没什么兴趣。” “没事儿,找你聊聊。”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象粗糙的玉米饼沾上沙土,然后塞到嘴里的味道。 “聊什么?”林克摸着后脑勺问我。 “都行啊,就是闲聊嘛。”我想了想说:“不如说说你自己好了,或者你的家庭什么的。” “我有什么好聊的,还不是和邻居们一样。” “你就说嘛,比如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你该不是在为你的诗寻找素材吧,诗人。”林克突然警觉起来:“就像有些闲的没事儿的贵族去乡下体验生活似的。” “你想的可真多啊,林克。”我被他逗得大笑起来:“咱们就是聊天儿而已,你先说说你的生活,然后我在给你讲讲我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嗯,我家吧,我…这玩意儿从哪说起啊?” “不如先说说你的家人,你是家里的老几啊?” “哦,按理说我应该是我家的老三。因为我家一开始有六个孩子,我上头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等等,你说你家一开始有六个孩子。”我打断他:“那现在呢?” “现在就剩下四个了。” “那两个呢?” “没了。大姐在我三岁那年生了一场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就是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热,后来就死了。”林克面不改色的说,就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小妹就更没什么可说的,应该是刚出世两个星期,还是三个星期,有一天莫名的就浑身发热,没两天就…”林克耸了耸肩。 “生病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我满脸诧异的问他:“当时你父母在干什么?” “看医生?我们这样的乡下人哪里看的起医生啊。”林克苦笑起来:“而且我们村子里也没有医生,会点医术的都去城市了。我们一般生了病就是吃点草药,然后自己扛,扛过去了就好了,抗不过去就得死。” “其实我们还算不错的了。”林克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们那几亩地收成还算不错,一半用来上交,一半留给自己,基本一年到头都不会饿到。像有的人家,地不怎么多,又生一大堆孩子,家里存不住粮食,一赶上收成不好的年月,收的那点儿粮食连上交的都不够,更别说自己吃了。那时候家里就得有人饿死。” “就不会去买些吃的吗?!” “买,拿什么买?粮食都没了,难道还会有钱吗?” “那…那可以找别人家去借啊!” “嘿,说的好听。都知道他肯定还不上,谁会借他?” “那邻里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人饿死?” “哎,这年头,家家都有难处,顾不得别人呦。” 我不再说话,因为我终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林克的话匣子好像已经打开了,自顾自的说着,我有没有在听好像都不在乎了:“你看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当然是没的上学喽,我记得我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就跟着家里干活了,早上六点就出去,浇地、施肥、除草什么的,几亩地跑下来,这一天也就过去了。家里也没有牛啊、羊啊、家禽什么的,连人都吃不饱,哪儿有多余的粮食喂它们啊。” “后来赶上军队征兵,我就去参军了,这样还能给家里省点儿粮食。反正大姐已经嫁出去了,弟弟、妹妹也能干活儿了。关键是每个月军队还能发十二个银币,我自己留点儿,没办法,帝都的东西太贵了,剩下就给家里送去。你看我当兵三年,家里都养上猪了。现在我当上了骑兵,每个月的军饷涨到了二十八个银币,我一个月留下十个,怎么也够了吧,剩下十八个都寄回家,这样我弟弟差不多就可以上学了,哈哈。”说道这里,林克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且现在战争来了,我一定得多杀几个雷顿人,最好能被我碰上个小头目,得个勋章什么的,这样等打完了仗我可能就可以升风骑士了,骑士的待遇可比骑兵高多了!”林克兴奋地说:“不过骑士的装备都是要自己出钱买的,据说一套最普通的骑士装备也要几个金币呢,哎,头疼!得给我家里去封信,先把我寄回家的钱留着,省的到时候册封令下来了,我却买不起装备,那就得不偿失了。” “然后我就可以考虑找个老婆,再在帝都买一所房子,我都打听好了,在帝都城南头的哥特区,花二十个金币就可以买到一套老房子。如果我可以升到风骑士的话,五年之内,我应该就可以在帝都有一所自己的房子啦,哈哈!” 我知道帝都的哥特区,以我的眼光来看,那里跟帝都的其他地方相比简直就是一个贫民窟,就像是阳光永远都照射不到的角落――肮脏、混乱,充斥着贫穷和犯罪。而林克口中的老房子,就是那种至少存在了有二十年,也许在下一秒就可以倒下的危房,而林克想要住进那样的房子,在晋升到风骑士的前提下,居然至少还要等五年! 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为了二百个铜板就可以出卖自己的贞操。 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为了十个银币就可以卖掉自己的孩子。 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为了二十个银币就可以去杀死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这样看来,那几个老兵为了二十个银币可以天天被我当猴儿耍,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原来这就是我的国家,这就是辛特兰所谓持续了二十年的盛世年华,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来这句话并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现实! 我们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菜,扔掉的旧衣服,原来可以让林克这样的家庭活一年,甚至几年!可是我们宁愿倒掉、扔掉都不给这些人一分钱,减轻一粒粮食的赋税,而这就是我们的国家,这就是我们的政府,我们歌颂他,赞扬他,拥戴他,甚至为他冲锋陷阵、为他舍生忘死。 曾经我相信骑士精神、相信军人的信念、相信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怀。可是现在看来,也许他们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只是为了保住他们每个月的十二个银币,为了让他们的家庭吃饱饭,为了让他们的孩子能有学上,为了使他们在退伍之后不至于在帝都流离失所。 原来我曾经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第七章 将帅分歧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看来你收获不小。”我和林克的对话一直持续到下午行军开始。期间一直是林克在那里滔滔不绝,我并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当然我也不想说。我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多到默默的随着大部队走了半个多钟头都没说一句话。倒是妮可先打破了沉默,她又戴上了那笨重的头盔,将整个面容都藏了起来。 “真不可思议,妮可。”我喃喃得说,与其说是回答妮可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些。” “可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生活,诗人。”妮可的语气跟中午比已经好了很多,我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丁点儿关切。 “对了,妮可,你的生活也是这样的吗?”我突然问她:“就像林克他们那样?” “如果跟我比的话,我只能说他很幸福,麦克戴斯。”妮可笑道。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她的声音是在笑的。 “那你的生活是怎样的?” “你不会想听的,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你。” 短暂的沉默。 “你认为我们什么时候会碰到雷顿人?”我又问她。 “应该是四到五天后,雷顿人想要进入帝都,最近的路就是穿过巴利亚纳峡谷。”妮可一边向我靠过来,一边从行囊中掏出一张地图开始指指点点,而我只看了五秒钟就放弃了跟这些红蓝标志和线条较劲的打算:“要穿过巴利亚纳峡谷就必须攻下谷口重镇――布伦特城。我们在那里有四万多人的守军,而且粮草充足,如果我们能在雷顿大军包围布伦特城之前同里面的守军汇合,将会在跟雷顿大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时占据很大优势!” “那我们能在他们被包围之前赶到吗?” “按照今天的行军速度来说显然不能,不过我会在今晚的军事会议上向亚历山大提出这件事。”妮可严肃的说:“我们必须在布伦特被包围之前赶到!” 当太阳开始西落得时候,我们在一个丘陵上扎下了营寨。晚饭的搭配稍微好了点,当然只是相对于午饭来说。晚饭过后亚历山大召开了每晚例行的军事会议,我也做为军队的灵魂(当然这个称号连我自己都不太好意思承认)被邀请参加了会议。一进中军大帐我就随便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下午四个小时的颠簸,再加上上午的那三个小时,我觉得我的屁股马上就要裂开了。我现在想的不是怎样在会议中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而是想着这会议能不能早点儿结束,好让我赶紧睡上一觉。 妮可在会议的一开始就把她下午说给我的话向亚历山大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们必须在布伦特被包围之前同那里的守军汇合!这就是我想说的!”妮可将双手撑在这张比她还大的沙盘上,盯着亚历山大,一字一顿的说。 “如果照你的话做,我们必须在第四天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布伦特,这样的话我们必须每天行进十个小时,而且还是急行军。”亚历山大说。 “最起码要这样,事实上还可以更快些!”妮可回答。 “我们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马,我们还有十五万步兵,妮可将军。”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说:“如果照你说的那样行军,当我们到达布伦特的时候,我的每一个士兵到会疲惫不堪,可能连平时战斗力的一半都不到!” “可是您别忘了,如果我们能在第四天中午赶到布伦特的话,我们将获得一整天的时间休整,然后在他们兵临城下的时候以逸待劳,亚历山大元帅!”妮可的声音大了起来。 “你觉得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补充连续四天的体力透支吗?”亚历山大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消失了:“而且就算我们二十万大军都开进了布伦特,雷顿军团照样可以包围我们。你在将我们逼入绝境!妮可将军!” “你的逻辑让我觉得好笑,亚历山大!布伦特城内的粮草可以供二十五万人吃三个月,而雷顿军团的随军粮草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这是每个士兵都知道的情报!”妮可寸步不让:“而且照您现在的行军速度,等我们到达巴利亚纳的时候,雷顿军团已经足以将布伦特重重包围了!到时候我们就等于放弃了城防,而跟雷顿面对面的正面交锋。雷顿军团有四十万人,他们是我们的两倍!我的元帅!” “这正是我想要的,妮可将军,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同布伦特的守军对雷顿人进行前后夹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如果雷顿用十万人对布伦特围而不打,然后用三十万人对抗我们的二十万呢?我真的一点优势都看不到!” “就照你所说的,妮可,依布伦特城内的粮草,这四万人足以牢牢地拖住雷顿的十万人。然后我们这二十万精神饱满、体力充沛的帝国精锐将毫无悬念的消灭雷顿那三十万因为长途奔袭而疲惫不堪的散兵游勇!这就是我,亚历山大元帅,最后的决定!” “你们都没什么要说的吗?难道你们都同意这个决定?!”妮可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划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了安德森的身上:“安德森!**哑巴了吗?!说句话呀!” “妮可,你需要冷静一下,我觉得元帅说的没错。”安德森心平气和的对妮可说:“而且如果二十五万大军都被包围在城中的话,这对气势可是个不小的打击。咱们打了那么年仗,你应该明白的,而且…” 不等安德森说完,妮可已经摔门而去。 “唉,她太任性了,元帅。”安德森叹了口气说。 “没关系,我知道她也是为军队好,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亚历山大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然后对周围那群一脸木然的人说:“我看今天就这样吧,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我要求从明天开始坐马车!”我郑重其事的说。 走出中军大帐没几步我就碰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妮可,她盯着不远处相谈正欢的亚历山大和安德森,一脸阴霾。 “他们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妮可咬牙切齿地说:“非常愚蠢!” “我觉得亚历山大说的挺有道理呀。”我不置可否的打起了圆场。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妮可瞥了我一眼:“你这样的人呆在军队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哎,你别把对亚历山大的火发在我身上好不好!”我抗议道。 “算了!”妮可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道:“我得找我的老伙计们聊聊去,这一天都快把我憋死了。”说着妮可不由分说的拉起我的胳膊朝骑士大队的营房走去。 “你自己去就得了,非拉着我干嘛?我今天骨头都快累散架了!”我徒劳的挣扎着。 “别忘了,诗人,我的任务就是时刻跟你呆在一起!”妮可凑过来,用她的左手戳着我的胸膛说道。而这时她的鼻尖离我的脸只有不到两公分,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那同军人身份不太相称的淡淡清香:“如果你困了的话大可以先睡觉,我会把你背回来的!” 第八章 安德森的苦衷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其他人呢?”妮可席地而坐,一边将烤兔子腿塞进嘴里,一边看着面前的这一男一女。 男的留着一头灰色短发,摸样秀气的不太像个男人,半靠在一杆银色长枪上,一脸轻浮。女的看上去应该有几分姿色,可惜现在她的脸上却几乎涂满了一种深色的油彩,在月光在照射下,配上她身旁插在地上的那一对大的有点儿夸张的深色长刀,使她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他们都被调到外围去了。”男的搭话道,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纨绔子弟似的拿捏:“雷德在前军,恩里克和西蒙分别在东翼和西翼。” “为什么?!”妮可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他们都是骑士团的核心,应该跟安德森一样呆在大本营才对啊!” “事实上,正是你的老公把他们调出去的。”那女的开口道,声音沙哑而低沉,更给她添了一份鬼魅的气质:“而且拜他所赐,一个小时后我和高斯还要带队去大营周围夜巡呢。” “劳拉,去把安德森给我叫来!”在经过了沉默了几秒钟后,妮可突然对那个女人说:“不管他在谁那儿,不管他在做什么,十分钟之内我要见到他!” “五分钟就够了。”劳拉咧嘴笑了笑,起身走了开去,身后背着那一对长刀。 “刚刚的会议通知你收到了?”妮可问男人。 “跟你前后脚,愚蠢的决定,非常愚蠢!”男人伸了个懒腰回答道,答案跟妮可如出一辙。 “更可气的是,安德森居然没什么意见!”妮可又激动起来:“你说他那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你可以给他撬开看看。”男人嬉皮笑脸的说。 “等会儿劳拉回来,我就让她先给你的撬开!”妮可也笑了起来,就像刚刚生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咱们那个诗人,麦克戴斯爵爷。”大约笑了有十秒钟,妮可才指着我对那个男人说。 “嚯,见到真人了。”高斯左手撑住长枪,把身体像前挪动了一点,伸出右手跟我握了一下:“我叫高斯,刚刚那个妖精叫劳拉,我媳妇儿。” “你好,麦克戴斯。”我礼节性的回应着。 “我看过你的诗,麦克。”高斯扬了扬眉,表情夸张的说。 又来了!我暗叹一声,给了高斯一个显然不怎么真诚的微笑。 “虽然很消极,但是我喜欢。”高斯自顾自得说:“特别是你前几年的诗,非常有感觉。但是这几年的好像风格变了,内容有点儿歇斯底里,而且有时候感觉用词有些牵强。” “没想到他的诗还真有人看!”妮可在一旁冷笑道。我没有搭腔,但是就凭高斯的这几句话,已经让我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的评价一点儿都没错,我近几年来写诗的时候,基本都处于烂醉或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因为从二十三岁开始,不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找不到灵感。 “你那三本诗集我都有。”高斯也不理妮可,一个劲的对我说着:“而且都是正版的!” “有钱没处花。”妮可没好气的评价。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些手抄本。”我满心欢喜对高斯说,要知道在军队这种粗人汇集的圈子里能找到个真正懂诗的人可真不容易:“都是我妻子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太好了,最好能给我那首《远去的年代》。”此时的高斯已经不再靠着长枪,而是直接蹲在了地上:“《我和我们》也可以,还有那首《黑暗中的光》,还有…”高斯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安德森和劳拉已经过来了。 “怎么了,妮可?你知道我跟亚历山大元帅还有很多事要商量。”安德森皱着眉,脸色不善。 “告诉我!你为什么把西蒙他们调离骑士大营!”妮可“腾”的站了起来,安德森的脸色跟此时的妮可比,甚至都可以用满面春风来形容了。 “调离他们是亚历山大元帅的决定,不是我的。” “亚历山大的决定你就无条件服从是吗?!你才是骑士队长啊!”妮可冲安德森大喊大叫着,我怀疑方圆五十米之内的人都能听到:“他们五个都是骑士团的核心军官,为什么要让他们做外围驻防和夜间巡逻这种下级军官才做的事情!” “妮可,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好了么?”安德森突然压低声音说。 “你什么意思?安德森,我们可是夫妻哎!难道咱们之间…” “我不是说咱们俩,我是说我们这一帮人。”安德森打断了妮可的话,指了指旁边一副看热闹不闲事儿大模样的高斯和劳拉:“自从我们接管骑士大队以来,咱们这些人几乎天天聚在一起。而且每次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你也总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你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有什么关系?咱们小时候在贫民窟那会儿就呆在一起,参军之后又并肩战斗了超过十年。我不跟他们在一起,难道要我跟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临阵脱逃的贵族呆在一起吗?!”当妮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她戳过来的手指。 “问题就出在这里,妮可。如果咱们没认识那么长时间,没并肩战斗那么多年,那你天天跟他们住在一块儿都没关系。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咱们十几年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是个小团体,到现在还是。但是不一样了,现在咱们七个人中军衔最低的也已经官拜少校,咱们已经集中了太多的权力。别的军官们可不想看到这些,亚历山大更不愿意!”安德森的声音越压越低,低到只有我们才能听到的程度。 “爱愿意不愿意!这是我的骑士团!”妮可依然不依不饶,但是声音却已经小了下去。 “这是亚历山大的骑士团,妮可,整个军队都是!亚历山大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这个团队,他感到自己的统治权受到了威胁。所以他要拆散我们,让我们各自为营,如果我们不服从他的命令,或者跟他对着干,别说军衔,甚至可能性命难保!所以现在咱们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但是咱们不用忍太久的,只要能打赢了这场战争,皇室就会收回禁卫军,而我们的军衔也都会得到提升!我们还会拥有自己的军队,就像当年一样,到那个时候,就谁都无法控制我们了!懂么?!” “小不忍则乱大谋,妮可,他说的有道题。”高斯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把长枪扛在肩上,拍了拍劳拉的肩膀说:“走了,妖精,巡逻去,时间差不多了。” “小心点儿。”安德森关切得说。 “就凭那些狗一样雷顿人?”劳拉头也不回的笑道。 “也许亚历山大的军事才能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高明,亲爱的。”安德森看着高斯和劳拉离去的背影,抱着妮可的双肩说:“但是尽量不要跟他针锋相对,特别是当着那么多军官的时候。你知道吗,在中军帐的时候我真为你捏了一把汗!” “这是战术问题,安德森,我不能为了讨好他一个人而把整个军队逼于绝境。”妮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声音听上去已经温和了许多。 “那么答应我,至少注意一下表达方式,好么?” “看起来你跟亚历山大关系处的不错呀!”妮可酸溜溜的说,并没有正面回应安德森的问题。 安德森笑了:“相互利用罢了。” “我得回去睡觉了,实在扛不住了。”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祝你们俩幸福吧,但是注意身体啊。” “得了,我得陪咱们的诗人回去了,晚安。”妮可踮起脚尖在安德森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即就跟我肩并肩的往回走去。 我站住了,一脸诧异的看了看妮可,又看了看安德森,期待他能说点儿什么。 “好梦,麦克戴斯男爵。”安德森给了我一个华丽的微笑,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书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看到是我那本《夜幕下的城市》:“我每晚必看的精神食粮。”说着他已经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空地上只剩下我、妮可和一堆即将燃尽的篝火。 “这本书他买了一个月了,可现在看起来还像是新的。”妮可一边用脚踩灭了零星的篝火,一边用嘴说灭了我刚刚燃起的一点儿自豪感。 “他真豁达。”我看着安德森离去的背影喃喃的说。 “既然我负责保护你,所以咱俩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分开,吃饭、睡觉都得在一块儿。”妮可看着我一脸惶恐的表情,又补充道:“同帐不同床,你也别想太多,我对你这种类型的没兴趣,再说你这身体也撑不下来。” “你说话的方式一副贵族子弟嘴脸!”我恶狠狠的盯着妮可。 “那岂不是跟你一样?”妮可笑颜如花,跟她刚才发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闷着头向自己的营帐走去,什么都没说。 第九章 水火不容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营帐挺大,而且布置不错。虽然我曾不止一次的向亚历山大提出不要给我什么特殊待遇,只要跟战士们的标准一样就可以了,但是显然我现在住的地方比圣骑士还要好得多。有两张地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离营帐边缘大约有两米的距离。妮可说是为了防范刺客在帐外直接刺杀,而这样做的直接影响就是我们俩的床铺间距只有一米左右了。 妮可二话不说就在靠左边的地铺上坐了下来,随即拉起两张床中间的帷幕,开始脱衣服,首先是她的亮银胸甲,然后是她的紧身外衣,接着是… “麦克,你知道我换完衣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啊?”我盯着帷幕,目不转睛。 “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后面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当我还光着膀子的时候,妮可“刷”的一声把帘子拉了开来,说:“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别拉帘子了,这样如果有刺客的话,我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 我披上睡衣,没系扣儿,把枕头立起来,半靠着问她:“真的会有人来暗杀我吗?” “应该不会吧,杀个步兵也比杀你值呀。”妮可斜躺在床上,手撑着头看着我,金色头发披散下来,让人有些眼花缭乱。此时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并不是同她性格相符的粗布睡衣,而是宽松的丝绸质地,那料子甚至比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还要细腻。我给辛迪买过跟这种差不多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肯穿。睡衣的领口谈不上低却也算不得高,反正并不足以遮住她锁骨上那一道细长的伤疤。 我没有反驳她,当然我也说不过她,于是我果断的换了个话题:“这地方要是想洗澡的话怎么办?” “等后天到有河的地方吧,反正你在夜总会呆上一个月也想不起来洗澡。” “你怎么知道的?!” “我作为你的保护人,怎么也得了解了解被保护人平时的生活状态吧,虽然我发现还不如不了解。” 我笑了笑,解开了我的行囊,拿出烟斗,点燃,叼在嘴里。空气中立刻飘起了香烟和**的味道,它们弥漫开来,逐渐将我包围。周围的一起都开始朦胧起来,包括离我不足一米的妮可。 “又抽?!”我听到妮可厌恶的声音。 “没办法,有瘾。” “这会儿就犯了?” “没有,闲的。” 我的烟斗飞了出去,头朝下扣在地上,不用看也知道已经灭了。妮可依旧那样撑着头看着我,好像从来就没用动过,我完全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烟斗打飞的,如果这个帐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话。 “睡觉。”妮可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妮可,你跟高斯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吗?”我问道,就像根本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那两个字一样。 “我说了,睡觉!”妮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聊会儿吧,反正还不太晚。”我并没有放弃:“再说了,明天咱们就有马车了。” “噗”的一声,妮可的佩剑插在了我的枕头上,离我的左脸只有不到五公分。这天晚上,我除了恶梦不断外,睡的挺香… 我半躺在铺满了天鹅绒的马车里,两边的窗帘都被我拉了下来。车厢中一片昏暗,如果不算在我对面坐立不安的妮可的话,这种氛围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了。 唰!左边的窗帘被妮可掀了开来,一缕阳光见缝插针似的照进车厢,瞬间破坏了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氛。我眯起眼睛,看到窗外妮可昨天骑地那匹白马,此时它正不紧不慢的跟着我们的马车,无负一身轻。 妮可干脆彻底将窗帘拉了起来,对着她的马挤眉弄眼,那匹马也积极地回应着,时而低嘶,时而扬蹄。我看着妮可不亦乐乎的表情,显然比跟我聊天儿的时候愉快得多。 “把窗帘拉上!照的我眼睛疼!”我抗议道。 “你把眼睛闭上不就行了。”妮可一边无视我的抗议,一边对她的马做了个鬼脸儿。 “妮可,恐怕我们得谈谈。”我想我这时的表情一定很严肃:“咱们这次的征程至少要几个月,如果我们连正常的交流和日常生活习惯都无法调和的话,我宁愿换一个人来保护我!”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呢!我现在就去跟亚历山大汇报你的要求!”妮可欢呼道,同时左腿一脚踢开车门,右脚轻轻一点,便跳到了早已等在一旁的白马背上。 “等等!你还得跟我一块儿去。”说着,我看到一只手伸进了车厢,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骑在了马上,坐在一个骑手的身后。这个骑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可能是妮可。 “抱紧我。”骑手头也不回得说,果然是妮可。 我一动不动,从马车上飞到马背上的全过程在我脑海中反复重演着,令我头昏脑胀。 “你可以不抱,如果你不怕被甩出去的话。” 我抱住了妮可,能抱都紧就有多紧。 哈!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喝,我觉得我飞了起来。风驰电掣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开始在我脑海中逐渐得到诠释。我闭上眼睛,把整个人都贴在妮可的背上,大喊道:“你自己去不就得了,非得拉上我干嘛?!” “别忘了,在亚历山大答应你的要求之前,我还是那个不能离开你半步的保护人!” 大约跑了有三、五分钟,马终于停了下来。在我被甩飞之前,妮可的手恰到好处的抓住了我的腰带,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从马上站在了地上。我抓着妮可的手臂,直到身体上的一切不良反应消失:“下回这么干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 “不会有下回了,亲爱的诗人!”妮可给了我一个认识她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第十章 光辉的背后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不行!绝对不行!”当亚历山大如是说的时候,我在他的表情中看不到一点儿可以妥协的意思。虽然贵为全军的统帅,虽然已经到了五十二岁的年纪,但亚历山大依然选择了骑马。他穿着金碧辉煌的铠甲,意气风发,彷佛等待他的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而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我不明白,元帅,他有什么值得保护的?!”妮可大叫道:“就算他真的被杀了又能怎么样?!” “你这是明知故问,妮可将军!麦克戴斯男爵的重要性我已经对你说了无数次了!” “面对现实吧,元帅,诗人就是诗人。”妮可又激动起来:“他除了麻烦之外不能给军队带来任何东西!没有人会暗杀他的,除非对方的指挥官是个弱智!” “那反过来说,你觉得我是个弱智喽?!”亚历山大盯着妮可,目光如剑。 “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的话!”妮可硬生生的迎着亚历山大的目光看回去,竟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整整一分钟,亚历山大和妮可就这样对视着,一言不发,周围的空气似乎已经凝结并准备在某个时刻爆发。 “亚历山大元帅,也许妮可是对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表现出我应有的作用,连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没有。”我叹了口气说:“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加入这场战争。” “才两天而已,麦克,你这就想放弃了?”亚历山大将目光转向我,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和。 “这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我顿了顿,终于说出了我憋了许久的话:“其实我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我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斗志和激情,我只会让失望的人更加失望,绝望的人更加绝望。我永远成不了任何人的灵魂,更成不了军队的,我不配,亚历山大,我不配…”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不够绝望么?”亚历山大突然这样说,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这句话正是出自他的口中。他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向我们招了招手,就牵着马离开了队伍。我和妮可对望了一眼,一头雾水,只好跟了过去。 “说说咱们现在的处境,妮可。”大约离开大部队有两百米左右,亚历山大才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问。 “我昨晚已经说的够详细了,你却还要浪费我们最后的优势!”妮可没好气儿的回答。 “让我们二十五万人,统统被包围在布伦特城里?” “不是被动的被包围,而是牵制。在粮草上我们有绝对优势,这种不战而胜的战术连军校一年级的学员都懂!” “雷顿的粮草能用一个月?” “我们的粮草能用三个月!” “嗯,正面战场上的局势基本是这样的。”亚历山大转过身来,赞许的点了点头:“现在咱们再来分析一下西线和东线。雷顿在东、西两线各出兵二十五万,其中各有两万是专门的运粮队,此时离帝都已经不足四百英里。西线我们还有两个重镇,守军共三万,东线我们有三个重镇,守军不足四万。你觉得他们能拖住雷顿的五十万大军整一个月吗?” “什么?!”妮可叫道:“你在开玩笑吧!” “军中无戏言,将军。”亚历山大一字一顿的说。 “那为什么自始至终我们都不知道雷顿出兵东、西两线的事情!”妮可几乎要跳了起来。 “因为现在这个情报还只有我和几个军团将领知道。” “混蛋!”妮可歇斯底里的骂道,唰的一下抽出了佩剑。好像此刻站在她面前已不再是个军团领袖,而是个谎报军情的叛徒:“**为什么要瞒着?!” “妮可,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人们知道了我们面对的并不是四十万,而是九十万雷顿大军的话,还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并肩战斗呢?”亚历山大心平气和的看着盛怒之下的妮可:“如果士兵们知道了这个消息,至少一半的人会因为恐惧而不战而降,使我们再也无法在正面战场组织有规模的抵抗。如果民众们知道了这个消息,至少一半的人会因为恐慌而背井离乡,盲目的四散奔逃,使整个国家陷入混乱。如果皇室和贵族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甚至会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而拱手把辛特兰交给雷顿!妮可,到那时候,我们就全完了!” “那你还在这种时候把二十万精锐调出帝都!**疯了?!”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我感到妮可此时的叫喊已经有些扭曲。 “就算我们二十万人全部守在帝都,帝都的守军也不过才二十三万。你用二十三万人,靠着只能支持半年的粮草,面对八十到九十万,已经控制住了辛特兰境内所有粮仓的雷顿大军,想守住早已被慌乱和恐惧所笼罩的帝都吗?!妮可,你才疯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第一次在妮可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助。 “我们必须在二十天内彻底击溃南面雷顿的四十万大军!然后带着这场胜利的消息,在五天之内赶回帝都,调动起都城和周边城镇的所有民众一起布防,准备迎接分别从东、西两线压过来的雷顿大军!但是就算这一切都顺利,留给我们的缓冲期也不过只有三、五天而已。”亚历山大看着妮可,语气无比的凝重而坚毅:“所以我们决不能进入布伦特,让雷顿包围我们,把孤立无援的帝都交给雷顿的那五十万大军!” “恢复我骑士队长的身份!”妮可斩钉截铁得说,碧绿色的眼睛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我保证用一万名骑士在三天之内撕开雷顿的外围防线,为我军杀出一个突破口!” “麦克,其实决定带你出征之前,我已经观察了你一个月了。”亚历山大转向我,突然转变了话题。我更加疑惑了,如果亚历山大刚才的那些情报是真的,那么辛特兰可真是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了。在这种时候他好像跟任何一个军官布置一下战术都比跟我这个诗人聊天来的实际些。所以我没有搭话,只是听着:“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像你这样有感召力。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在你所营造的绝望中酗酒、吸毒、醉生梦死、甚至歇斯底里。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反过来呢?如果你愿意为了辛特兰放弃绝望,重新拾起理想呢?那么那些身心皆惫、无心恋战的士兵们会不会重燃斗志,甚至舍生忘死?从你的绝望中我反而看到了希望,麦克戴斯,就像我们的祖国如今正在面临的现实。” 亚历山大顿了一下,又转向了妮可,语气越发的沉重:“现在我们四面楚歌,妮可。辛特兰建国千年以来,处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糟糕过。在整个国家都在绝望中挣扎的时候,你不觉得这一点儿希望是如此珍贵吗?现在,妮可,我想把这个希望托付给你,你可以为辛特兰保护他么?” “您这是在浪费时间,元帅。”妮可的情绪显然受到了亚历山大的影响,但是这仍不足以改变她的立场:“您在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而放弃骑士团的最佳进攻时间。” “我并没有放弃任何东西,妮可。”亚历山大笑道:“别忘了,你的丈夫安德森正在带领你的骑士团。” “可是…” “妮可,我觉得有时候你应该试着去信任别人。”亚历山大看着妮可,如长者般语重心长:“试着去相信麦克,他的确是个出色的诗人!试着去相信安德森,他同你并肩作战了十几年,浴血沙场、生死与共,他完全有能力带好你的骑士团!” 妮可的嘴唇抖动了几下,但最终选择了放弃:“我服从您的决定,但是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亚历山大元帅,我…” “什么都不用说,麦克。”亚历山大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你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相信你自己!为了二十万将士、为了数千万人民、为了辛特兰!” 第十一章 刺客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们同亚历山大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沉重的结果让我们一整天一言未发,我看着身边有说有笑的士兵们,突然间觉得有时候被蒙在鼓里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将绝望转化成希望,就像我不可能用一口唾沫淹死九十万雷顿大军。”这是一整天下来,我唯一想说却唯一不能说的话。 “在我们被亚历山大的妄想害的尸骨无存之前,你最好能想个办法让自己做得到。”妮可躺在床上,有点儿木然的看着篷顶,面色凝重。 我没理她,确切得说我不想理任何人。我还在寻找着把绝望转化为希望的方法,虽然我甚至还不知道如何入手。或许我需要找一些发生在我身边的例子来坚定这个世界还是有药可救的,通过我们面临的九十万雷顿大军吗?还是帝都周边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民…我睡了过去。 “当!” 是钢铁碰撞的声音,看来昨晚插在我枕头上的佩剑依然在影响着我的梦境。 我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朦胧的景象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当、当、当!”妮可身着睡衣,右手持剑同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男人连续过了三招!而当他们的剑第三次碰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的剑飞了出去,插在我身边的床铺上,至少颤抖了三秒钟才安静下来。就在这个过程中,妮可的剑从男人的眉心穿了过去,一朵鲜红色的花出现在男人的额头上,在妮可把剑抽出来的瞬间绽放。 男人仰面躺了下去,安详的就像是睡着了。在他的身边趴着另一个穿着和摸样都差不了多少的男人,他正看着我,一脸愕然,血红的液体不断从他喉咙上那道切口中奔涌而出,已经把妮可的大半边床铺都浸湿了。 妈的,这梦可真血腥。 刷!一柄弯刀擦着妮可的睡衣划过,切掉了一大片下摆!使我又找到了她的第五道伤疤,从小腹开始斜着向下延伸,直到我暂时还看不到的地方。 第四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穿过营帐出现在妮可身后,她一步、一步向正在跟弯刀客交战正酣的妮可靠近,如鬼魅般没有一点声音。 杀了她吧!我暗暗为这个黑衣女人鼓劲儿,赶快杀了她,好让我从这个该死的梦境中醒过来! 妮可一个向后旋转的侧身,躲过了弯刀的一记直劈,同时就势飞起一脚,仿佛在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踢中了那女人的胸口。我听到了两个声音,骨头碎裂的噼啪声和女人痛苦的**声,但是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妮可的佩剑脱手而出,从她的左眼插入,再由后脑穿出,最后把她牢牢地钉在了营帐内的沙地上。 在佩剑飞出的同时,妮可出了两拳,第一拳是左手,打在了弯刀客的手腕上,于是他的刀飞了出去。第二拳是右手,打在了那人的下巴上,在那人吐出的鲜血和牙齿中,妮可的胳膊肘已撞上了他的胸膛,将他本来向后仰的身躯又打的弯了回来,然后妮可飞起左脚从侧面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他的头颅一边像我这边转过来,一边不可思议的扭曲着,最终莫名其妙的把右眼挤了出来,掉在我的身上,滚到我的脚下,我摸了摸,光滑却沾着些粘稠。 啊!这不是梦! “出了什么事!”安德森“忽”的一下拉开了门帘,冲进来气急败坏的问道。 妮可撇了一眼跟在安德森身后的卫兵,抓起一件披风随意的披在身上,扫了一眼地上的死人:“三男一女,训练有素、身手不凡,是职业刺客。”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安德森冲门外的卫兵吼道。 “他们只有四个人,只要精通夜间行刺,不那么容易发现的。”妮可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黑衣人的衣服完全撕了下来,翻来覆去的查看着。终于她眼睛一亮,指着那人腋下靠近第三根肋骨的地方说:“看,这里有个枯叶蝶的纹身…” “雷顿帝国的月下美人组织!他们麾下有数百名优秀的杀手。”安德森接着妮可的话说,随即关切的抱住妮可的双肩上下打量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就凭他们,还不至于。”妮可一脸温馨的笑着。 “麦克呢?”安德森看着我,脸上的关切不减分毫。 “放心吧,只要我还能动,他就绝伤不了一根寒毛。”妮可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还是看都没看我。 “看,亚历山大元帅的顾虑还是有道理的,他们果然出动了杀手!”安德森一脸凝重的说:“我得给你们加派些卫兵,这样吧,妮可,我分二十个圣骑士给你们。” “用不着。”妮可笑道:“这种货色只要超过二十个,绝对逃不过高斯和劳拉的外围防线。不到十二个,我都收着。” “可是…” “对我有点儿信心嘛!亲爱的。”妮可学着亚历山大的语气对安德森说,当然不包括最后那个形容词。接着又像昨天那样在安德森唇边印下一吻,伸了个懒腰说:“行了,回去吧,我要睡了。” “那…好吧,记得万事小心。”安德森爱怜得摸了摸妮可的脸,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行了,没事儿了。”妮可把披风扔到一边,躺在卫兵刚刚换好的干净床铺上对我说。 我依然维持着用手去模眼球的姿势,除了不受控制的发抖之外,一动不动。虽然四个人的尸体和那颗眼珠都已经被卫兵搬了出去,沾了血的器物都已被擦净或更换,就连被血染红的沙土也已被全部铲除,可我总觉得那四个死人依然呆在他们死去的地方,维持这他们被杀死的姿势,看着我。一个一脸愕然、一个满脸是血,一个头上插了一把剑,一个空着一只眼,他们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要我吞噬。 “你得试着习惯这些。”妮可坐了起来,离我近了一点:“等战争开始了,这样的场面遍地都是。” 我没有说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我甚至听到自己牙齿不断碰撞所发出的“嘚嘚”声。 我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吓得我几乎跳了起来!当我确认了这只手的主人是妮可后,终于把我那已经冲到嗓子眼儿的尖叫咽了回去。 妮可的手五指修长,线条优美,虽然没有辛迪的柔软、光滑,却温暖而有力。这样被她握着,我觉得恐惧已经消失了一半,我紧紧的回握着她,竟然又将恐惧挤走了一些。 第十二章 别样人生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是在十一岁的时候认识高斯的,他比我大一岁,然后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了劳拉,她比我小两岁。” 妮可的话让我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在回答我昨天晚上问她的问题。 “那你们认识的可够久了得了。”我脑海中的四个死人逐渐被一脸秀气的高斯和一脸诡异的劳拉代替。必须承认,我对这对夫妻很感兴趣。 “嗯,还行吧,我们这帮人从认识之后就没再分开过,就一直都在…”妮可顿了一下,我知道她在刻意的回避她的童年:“然后现在大家都当官儿了,哈哈。” “具体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啊…反正就是…”妮可看了看我,有点儿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选择了说下去:“认识劳拉其实挺简单的,就是遇见了,这孩子好像也没什么亲人,跟我们差不多。我看她挺可爱的,就带着一起了,高斯倒是挺不容易的。” 妮可换了个姿势,正对着我,同时想把手抽回来。我下意识的没松手,她也没再坚持:“他爸之前在一个贵族家里专门给他们的孩子教书。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听说是上课的时候把哪个不听话的孩子打了,然后那个贵族就带着人把他们家给围住了,高斯被他妈藏在水缸里,结果就活了他一个。” “不可能!”我叫了起来:“如果这发生在帝都的话,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不小啊,火灾嘛,烧的什么都没剩下。” “那…后来呢?”我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对辛特兰的绝望又加深了一层。这样的一个国家,不如让它灭亡算了,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后来…算了,让你知道也没关系,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妮可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十四岁那年,就是我们参军前的两个月,高斯十六。我们十几个人半夜摸进那个贵族家里,上到那杂碎的祖父,下到睡在花园里的园丁,全给杀了,一个没留。” 我瞪大了眼睛,愣了足有半分钟才问道:“如果你们是为了给高斯报仇的话,为什么连园丁这种下人都杀?!” “那天贵族带去高斯家的人得有二、三十个,我们哪儿知道谁去了,谁没去啊。都杀了,干净。” “那女人和小孩儿呢?!” “女人都看见我们了,非杀不可。孩子嘛,反正大人都死了,小孩儿也没人养活。”妮可若无其事得说。 我愣住了,松开了妮可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觉得妮可给我讲的这个故事,比她刚刚杀死那四个人的手段还要可怕。贵族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杀了高斯全家,这是错的,罪大恶极。三年后高斯他们又把贵族满门抄斩,甚至连小孩儿都不放过,是的,他们是为了报仇,可这样做就是对的么?!我一夜未眠。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这就是生活。有些人不想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得让他死!别无选择。”这是今晚妮可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还没想通呢?”妮可骑着她的白马透过车窗问我,打破了已经持续了一整个上午的沉默。 “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我看着我的左手,这只昨天被妮可握过的手。清晨我把这只手连着洗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却依然洗不掉手上那浓重的血腥气。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这只手上沾满了血,有老人的、妇女的和孩子的,他们咒骂着、哭嚎着、控诉着,几乎要把我的耳朵撕裂。 “那这种事情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妮可又问。 “我可以报官,可以诉诸于法律。”我满腹厌恶得说:“至少不会像屠夫一样选择你这样的方式。” “报官,怎么报?人证在哪里?物证在哪里?当时一切都被烧毁了,而高斯不过才十二岁。”妮可步步紧逼:“而且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贵族有钱有势,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可以随便找几个人来顶罪,然后第二天就把我们全都杀光!” “别把所有人都想象的跟你们一样坏!”我大声说。 “先想想他们曾经对高斯做过什么!”妮可的声音更大。 “就因为有这样的贵族和你们这样的疯子,辛特兰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冲她吼道。 “如果没有这样的贵族,我们也绝不会变成这样!”她立即又吼回来。 我和妮可怒目而视,大约有十秒钟,谁都没有说话。 “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不了解我们这些人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妮可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令人心疼的哀伤。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了解?!”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麦克。”妮可给了我一个落寞的笑容:“那些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插在我心上的刀,每次拔出来都会疼的。” 这似乎是妮可第一次以“麦克”这样的方式称呼我,而不是之前的“麦克戴斯”、“麦克戴斯男爵”或者“诗人”。这简单的一个称呼,居然莫名的让我对这个杀人狂产生了一丝亲切,再加上她的表情,她说的话,不仅让我攒了一晚上的正义言辞没了用武之地,还让我产生了一种想要安慰她几句的冲动,虽然我知道她并不需要。 “今晚有空么?”妮可突然问我。 “咱们才刚认识三天,不太好吧…” “我再带你去见见高斯他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妮可轻描淡写的击碎了我美好的愿望。 我骑在妮可的马上,坐在她身后,努力的习惯着这匹马的奔放。吃过晚饭后,我们已决定去找正在营地周边巡逻的高斯和劳拉。妮可以我骑马的速度实在太慢为由,逼我第二次骑上了她的坐骑,根据上一次的惨痛经验,我上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的搂住了妮可的腰。 “喂!安德森,我们要去找高斯他们,一起吗?”妮可冲正在同几个高级军官交谈的安德森叫道,这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二、三十米。 我看到安德森皱起了眉头,我连忙把抱在妮可腰上的手缩了回来,幸好座下的马这会儿没动。 “你们昨天刚遭到刺杀,还是呆在营地里吧,出去太危险了!”安德森如是说,看来是我想多了。 “正因为这样,我们跟高斯他们呆在一起,岂不是更安全。”妮可喊道:“你来不来嘛,我们要出发了!” “我就不去了,我和指挥部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安德森挥了挥手说:“路上当心点,月下美人的刺客无处不在。” 妮可给了安德森一个飞吻,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喊了声:“抓紧了!”随即绝尘而去。 我再也来不及顾及安德森的感受,赶紧抱住了妮可。身后传来了安德森渐行渐远的关切声:“早点儿回来…” “你有这样的丈夫可真幸福!”我由衷的赞叹道:“我跟你同吃同住好几天,他居然连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妮可大笑:“跟你比,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十三章 不能触碰的话题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伴着撩人的月色,在一棵大橡树下燃着一堆篝火,四个人围着篝火坐着,交谈甚欢。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他们的面孔――面容清丽却因为伤疤而显得英气逼人的妮可;一脸秀气却不乏英武的高斯;面部线条优美却将容颜藏在油彩下的劳拉;当然,还有一个人,虽然我看不到他,不过我知道他一定有着一头寸许长的棕色短发,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略带点儿鹰钩的鼻子和一撮留在下巴周围的胡须,这个人就是我。 妮可并没有把她的马拴在树上,而是让它随意的溜达着。它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安静的站在妮可身旁,就像能听懂我们说话似的。 听妮可说这匹马名叫“雷霆”,从妮可刚成为骑士的那一天起就跟着她,到今天已经有九年了。“刚刚认识它的时候,它才三岁,将将算得上成年,你看到现在都长的那么帅了!”那时候妮可轻轻的抚摸着雷霆的鬃毛,一脸幸福的说。 “你们在这里陪我们,那谁去巡逻呢?”我很专业的问道。 “有副官呢,地球离了我们又不是不转了。”高斯说了这么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妖精,我去给咱们弄点儿宵夜来,你在这儿呆着,陪他们聊聊天儿。”说着高斯站起来就要走。 “我凭什么听你的?”劳拉憋了高斯一眼说。 “这地方谁说了算!”高斯突然冲劳拉大喊道。 “我说了算!怎么着?!”劳拉的这声怒喝直接把雷霆吓得跳了起来:“现在你给我呆着,我去!” “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你早去早回。”高斯立即又靠着长枪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劳拉远去的背影,冲我们做了个鬼脸笑道:“看,这就叫欲擒故纵,你们都得学着点儿。” 我看着一脸欢快的高斯,实在无法把他同一个十二岁就成为孤儿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应该把西蒙他们也叫来,再让他们带几壶酒。”妮可说:“只有咱们几个,好没意思。” “你快去吧,来回也就四十多里地。”高斯的话让妮可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了,诗人,最近有没有新作品。”高斯问我。 “作品是没有。”妮可坏笑着:“倒是他对你们夫妻俩挺有兴趣”。 “从性别的角度来说,不要对我有兴趣。从我和劳拉的关系来说,不要对劳拉有兴趣。”高斯板起脸来说,随即又指了指妮可:“但是你可以对她有兴趣,我们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我们大笑起来,仿佛相互认识了很久。 一头梅花鹿扔在了我们三个中间的篝火旁边,一颗跳起的火星差点儿蹦到我的脸上。 “够吃了吧。”劳拉一边说着,一边用她的长刀几下就把鹿的四条腿切了下来。妮可和高斯立即一人抢了一条后腿,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我反而坐远了一些,血淋淋的画面和气味儿,让我有些反胃。 妮可把袖子卷起了半截,使我看到了她的第六道伤疤,从肘关节开始,斜向下延伸了大约有五、六厘米。 “你不吃吗?”她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的鹿腿,鹿腿上的肉在火苗的烘烤下噼啪作响,上面的鲜血也逐渐开始干涸。 “我晚上吃的不少。”我看到劳拉用她的水壶在鹿的咽喉处装满了血,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舔了舔嘴唇,一副很满足的样子。我连忙转移了视线,在我呕吐之前。 “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自己成立的骑士团吗?”高斯把已经开始流油的鹿腿拿到鼻子边闻了闻,然后摇了摇头又放回火上:“咱十三、四岁那会儿。” “当然记得!一开始有十几个人呢。”妮可笑道:“安德森是队长,我是副队长,你还是参谋呢,高斯。” “可不得我当参谋嘛,咱怎么着也在皇家军事学院呆过一年呐。”高斯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为什么只待一年?”我插话道。 “因为当时我们所有人的积蓄加起来也只够他在那儿呆一年。”妮可解释道。 “一年足够了,那点儿东西根本不值得我在那儿呆四年。”高斯一脸轻蔑的说:“不过参军后咱们那个骑士团的人数还越来越多了,都是跟咱们差不多经历的人,我记得最多的时候有一百多个呢!”说到这儿,他抬起头,仰望星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远去的年代。 “最多的时候?”我问道:“那现在你们有多少人?” 高斯的脸色变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才说:“安德森、妮可、雷德、恩里克、西蒙、我、劳拉,就这么多了。” “其他人呢?” “全死在诺伊维尔了。”妮可盯着火光,一脸黯然。 诺伊维尔!我心头一惊,就是《炽天之翼》中那场最惨烈、最残酷、最不可思议的守城战!我的兴致立刻被调动了起来:“能不能给我讲讲诺伊维尔战役啊,书上有很多细节好像都刻意的省略了!” “诺伊维尔…” “高斯!”一直埋头大吃的劳拉突然大声打断了高斯的话,我在她略带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恐惧。 “放心吧,妖精,我不会说的。”高斯爱怜的摸了摸劳拉的头发:“如果能把这场战役从我的脑海中彻底抹去的话,我宁可少活十年。” 几个人静静的坐着,突然陷入了沉默,欢快的气氛已完全被这个话题破坏了。 “散了吧,时候不早了。”妮可扔掉才吃了没几口的鹿腿,站了起来,结束了这次宵夜。 我躺在床上,几次想追问妮可关于诺伊维尔战役的问题,但是想起当时说起这件事时他们几个脸上的表情,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问了另一个:“劳拉的脸上为什么总是涂着油彩?” “因为她的脸上全都是伤疤。”妮可心不在焉得说。 “比你的还多?”虽然我意识到不应该对一个女人问这样的问题,可话已经脱口而出。 “多到数不清,劳拉本来是个很美的女人,比我漂亮多了,可是诺伊维尔战役毁了她。”说完妮可翻了个身,背对我躺着,整个晚上再也没有说话… 第十四章 第一战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她是我的骑士》更多支持! 之后的两天跟前三天大同小异。一样舒适的马车,一样乏味的行程,一样难吃的伙食,于是我不得不开始习惯妮可她们的烤肉方式。然后在白天我就可以将那些实在难以下咽的食物送给林克,每次林克都会兴高采烈地照单全收,就像他那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肥的肚子永远都填不满一样。 每天晚上我们四个人的闲聊,几乎成了整个征程中唯一有可能带来点儿新意的活动。寡言少语的劳拉、玩世不恭的高斯、只要在他们面前就会彻底放开的妮可,我们如相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无话不谈,当然除了那两个敏感的话题:妮可的童年和诺伊维尔。 直到第五天晚上,在例行的军事会议中,亚历山大告诉我们,明天我们将同雷顿大军在巴利亚纳谷口展开第一次正面交锋。 如之前妮可分析的一样,在第五天下午,雷顿军团在完成了对布伦特城的全面包围之后,主力部队继续向巴利亚纳峡谷进发。据哨探报告,在下午六时,雷顿到达了巴利亚纳前沿,并在此驻扎,离我们今晚驻扎的营地不过二十英里。 “明天我们将在这里决战!”亚历山大在两军阵营的中央画了一个红圈,那里正是巴利亚纳谷口的位置。 “我认为那里并不适合决战。”妮可又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根据巴利亚纳峡谷的地形,谷口处是峡谷最狭窄的地方,宽度不到五十米,这根本不足以让我们的骑士军团发动冲锋。而且今天雷顿军团比我们早一个小时下寨,他们很可能已经在谷口两面的山崖上埋伏了弓箭手,那里的垂直高度超过一百米,从上面射下来的箭,加上惯性,足以穿透我军风骑士的铠甲,更不用说普通的步兵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凌晨出发,在日出之前越过谷口,直接袭击雷顿的营寨。” “在谷口作战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决战方式,妮可将军。”亚历山大像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娓娓道来:“谷口不适于我们的骑士发起冲锋,同样也不适于雷顿,而大家都知道雷顿的骑士数量是我们的两倍。我之所以选择同雷顿在谷口处决战正是因为它只有五十米的宽度,在这样狭窄的范围内,双方只能用同等的兵力对攻,雷顿的兵力优势就变的毫无作用。而今天中午阿隆上校已经率领着我们的一万名弓弩手提前占据了谷口两边的山崖。所以妮可将军,优势已经在我们这边了。” “如果我们一定要在谷口汇战的话必须在两翼安排更多的人马。”妮可分别指着峡谷的左、右两侧:“雷顿也知道在谷口决战对他们不利,所以我想明天他们一定会派骑兵从两翼夹击我们,甚至有可能在谷口的部队只是个幌子,两翼才是他们的主力。还有冲锋的时候龙骑士要打头阵,因为对方很可能在谷口的草丛中埋伏钩镰手和长枪队。最后今晚的岗哨要增加两倍,咱们不袭击他们,他们未必不袭击咱们。” “相信我,妮可将军,在这几天的行程中我已经把你所说的一切都想到了!”亚历山大郑重的说:“现在我要你们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们必须要从正面攻破雷顿的防线,然后彻底击溃他们!我们要痛宰雷顿狗,直到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家园!” “我希望明天能由我来带领骑士大队,元帅!”在亚历山大的豪言壮语中,妮可上前一步,双手握拳。 “别忘了我们那天的谈话。”亚历山大满怀期许的看了看我,对妮可说:“将军,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认为亚历山大的战略怎么样?”走出中军大帐后,我问妮可。 “不无道理,但是通过谷口对战这样的方式绝不可能重创雷顿大军的主力。”妮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不过想一口气吃掉雷顿的四十万大军也不现实…算了,先拿下一场胜利再说吧。” 第二天我们大约出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了谷口对面的雷顿大军。他们队形严整,军容威武,士气高涨,比起我们的军队不逊分毫。并没有多余的步骤,双方摆开阵型,亚历山大一声令下,前队的骑士已经发起了冲锋! 早晨的时候我曾向亚历山大提议到最前线去与战士们并肩作战,被毫无悬念的被拒绝后,我和妮可同亚历山大一起站上了中军帅台,离前军大约有两百米,在谷口上方被我军占据的情况下,完全杜绝了被敌方弓箭手袭击的可能。安德森和高斯他们在前军,同骑士团的其他人呆在一起,临阵指挥战斗。有一定数量的骑士被调去了两翼,具体数量不得而知。 我们的第一组大约有一千名骑士冲了出去,为首的两百人是身披全覆式重甲的龙骑士,后面的八百人是一身轻甲的风骑士。千人齐出,刹那间杀声震天、蹄声如雷! 他们同雷顿的骑士在狭窄的谷口处短兵相接,并瞬间将同为重装骑士的敌军突破,长驱直入!我们周围的战士们立即撞击着彼此手中的兵器,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掌旗官们更是高举起代表着辛特兰的蓝底狮头旗,纵情挥舞!谁都没想到,第一次胜利竟然来的这样容易! “不对!为什么冲锋的队伍中有风骑士?!”妮可突然惊呼道,她的声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显得那么渺小,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彻底淹没了将士们的呼喊声。 龙骑士身后的第一排风骑士开始倒下,接下来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三十秒,我们的龙骑士突破了雷顿的防线,两分钟,我们的风骑士全部倒下! “是钩镰手!风骑士的马腿上没有护甲!”在妮可痛苦的喊声中,一杆杆长枪从草丛中伸出,眨眼间就配合刚刚重新聚拢起来的雷顿骑士将剩下的两百名龙骑士团团包围,是长枪队! “二队呢?!冲啊!”妮可喊道,却又一次被冲天的喊杀声掩盖,只是这一次声音出自从两翼杀来的雷顿骑兵。我数不清他们有多少,只知道那黑压压的军团根本望不到尽头!至于我们之前派去两翼的军队,却一个都没有看到! “长枪队、塔盾手准备!弓箭手准备!”亚历山大见状立即下令道:“全军保持阵形,稳步后撤!” 我看到二十万军队开始缓缓后撤,我看到两百名龙骑士已经完全被雷顿军团吞噬,我看到谷口处大批的雷顿风骑士向我们的前军发起冲锋,我看到我们撤退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雷顿两翼合围的速度!就在这当口儿,谢天谢地,山崖终于上放箭了! 几百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毫无悬念的中箭倒地,然而后面的队伍见此情景却立刻停止了前进,并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随后雷顿的三路人马同时掉转马头,原路返回,无一恋战,仿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太早放箭了!”妮可看着远去的敌军,仰天长叹。 仅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同雷顿的第一次交锋就这样结束了。辛特兰方面在正面冲锋的一千骑士全军覆没,之前派往两翼的一千风骑士和四千骑兵亦全部阵亡。而雷顿方面除了几百个倒在箭下的骑兵之外…几乎没有伤亡。(我的小说《她是我的骑士》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五章 失败的代价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她是我的骑士》更多支持! “谁是弓弩队的队长?!告诉我!”妮可手持佩剑,冲亚历山大喊道,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是阿隆上校,怎么了?”亚历山大不动声色得说。 “立刻把他砍了!” “你疯了?!” “当时你已经让长枪队和塔盾手做好准备了,他完全可以等到雷顿的骑兵同我军完全接触后再放箭!这样在他们回撤之前,我们至少可以杀死他们三千到四千人,风骑士还可以在他们撤退时乘胜追击!可是这个蠢货在骑兵刚刚进入射程范围就下令放箭,这不等于告诉敌军我们有埋伏吗?!还有…” “妮可!”妮可的话被劳拉打断了。劳拉作为中校本是不够资格参加指挥部的军事会议的,可这时她和高斯却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劳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眼睛中似有泪光闪动。 高斯一脸阴沉,额角的青筋跳动着,我从未见过在他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雷德、恩里克、西蒙都死了!” “什么?!”妮可瞪大了眼睛看着高斯,似乎想证明高斯说的话是假的。 “雷德…率领第一队骑士…正面冲锋。西蒙在…左翼,恩里克…在右翼…”高斯咬牙切齿的说,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他们…都死了!!” “谁安排的?”妮可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感情。可是我看到她手中的佩剑此时正剧烈的颤抖着。 “安德森!”高斯握紧了拳头:“是安德森!” “雷霆!”妮可冲出帐外,歇斯底里的喊着! 当妮可一剑砍断安德森营帐的门帘的时候,我闻到了浓重的酒气,看到了蓬头垢面、两眼血红的安德森。他的铠甲沾满了尘土,披风也污秽不堪,额角似乎受伤了,鲜血正淅沥沥的顺着他的耳根流下来。 “刷”一柄剑飞了过来,正好插在妮可脚下。 “杀了我,妮可!”安德森说,那声音听起来痛彻心肺:“我对不起他们!” 妮可愣住了,她扔下佩剑,双手按着安德森的双肩:“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一切我都计划好了。我和亚历山大早已想到了雷顿会从两翼向我们进攻,可是如果三面开战的话,我们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所以我让西蒙和恩里克各带两千五百名轻骑兵做诱饵,想把他们引到峡谷中,让弓箭手伏击他们。”说到这里安德森喝了一大口酒,表情又开始变的痛苦:“可是我没想到,雷顿在两翼设了埋伏,他们刚离开大部队二十里,就被重装骑士包围了,一个都没能回来!” “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我害了他们…”安德森一拳打穿了橡木做的桌子:“是我害了他们!” “那雷德呢?”妮可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从得知他们阵亡的消息到现在,她终于无法再抑制心中的悲痛:“雷德是中校啊,为什么让他带领一支只有一千人的分队冲锋啊?!” “这也是我的错!这是我们同雷顿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我只有把这个任务交给雷德才放心!谁知道竟然又让他中了埋伏,我拼尽全力想要把他救出来,可是雷顿的杂种太多了,怎么杀也杀不完!我救不了他,妮可…我救不了他!”说到最后,安德森的声音哽咽起来。 妮可傻傻的看着安德森,没有说话。她还能说什么呢?也许安德森的决定是不妥当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安德森已经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让安德森用自己的命去把西蒙他们换回来吗?大家已经都不是小孩子了! “萨菲隆!格林!集合所有的圣骑士!”片刻的沉默后,安德森嚯的站了起来,拔起地上的剑,冲出营帐大吼着。 “你干什么去?!”妮可拦在安德森面前。 “我要去袭击雷顿的营地,把他们的统帅碎尸万段,为雷德他们报仇!”安德森一字一顿的说:“现在就去!” “你去吧!”妮可一拳狠狠的打在安德森的胸膛上,打的他一个趔趄:“你这样除了搭上你和所有圣骑士的性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雷顿第一场胜利来的这么容易,今晚很可能会发动夜袭!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即通知全军加强戒备,而不是带着一帮人去送死!”妮可一把揪住安德森的领子,将他拉了起来。 安德森木然的看着前方,看着谷口的方向,一言不发。 “安德森,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想为他们报仇,难道我就不难受吗,我就不想吗?”妮可轻轻的抚摸着安德森的脸庞,尽可能温柔得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先稳住阵脚,知道吗!虽然我们第一仗输了,可是我们的损失并不大呀,现在的局势跟诺伊维尔比不知好了多少呢!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不是么?安德森?” 安德森托起妮可的脸,低下头,闭上眼睛,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彼此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安德森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佩剑,翻身上马:“我去跟亚历山大安排!” 妮可看着高斯和劳拉,相对无言。短短的半个小时,三个并肩战斗了十几年的伙伴已经悄然逝去,他们深入敌腹,孤立无援。然而直到战死之后,妮可他们才知道了这一切,除了痛苦和悲伤,这更像是上帝用生命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虽然此时此刻他们早已欲哭无泪。 “我们要去巡逻了,战争才刚刚开始。”高斯说,他拉着劳拉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背影挡住了他们的表情,也挡住了他们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看,这就是战争。”妮可转过头来,直到高斯他们的身影在她眼中完全消失。她努力冲我挤出一个笑容:“它会夺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快到都让你来不及悲伤。” 我握住妮可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样。我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像得了失语症一般,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好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想尽可能的多给她一些温暖,虽然我知道这点儿温度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首战失利的打击和无所作为的失落折磨着我,让我越发感到压抑。我木然盯着面前那摇曳的篝火和火苗中妮可那张模糊的脸庞,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直到安德森拍马赶来。我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对妮可说:“你们俩好好聊聊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乱走,太危险了!”妮可抓住我衣袖。 我轻轻把妮可的手拉开,笑了起来,不过我想那笑容一定不怎么好看:“现实点儿吧,妮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妮可没有拦我,我想他们确实需要彼此好好安慰一下了。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颗梧桐树下。我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周围的营帐不怎么多,估计已经走到了营区的边缘。这显然是个行刺我的好机会,然而那些所谓的月下美人却并没有出现,看来他们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犀利,我自言自语的笑道。 我离开帝都已经有六天了,按道理说应该更冷了些。可是一路南行,天气反而越来越暖和了,在这边的梧桐树上甚至还可以找到一些绿色的叶子。不知道艾丽娅和凡克现在在做什么,当然还有我的辛迪。 现在的她是不是也在想我,就像我在想她。 她清秀的脸庞和明亮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填满了我的整个视野。那是七年前的秋天,我和几个贵族子弟来到帝都西面的山腰上,经过一番吃喝玩乐和嬉笑怒骂,我们开始做一切青年男女最喜欢做的事情,几番轮回之后,他们依旧兴致盎然,我却已经感觉到无聊和空虚。我点起一支烟卷,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现在的烟斗,一个人向山坡上走去。 然后我就在一棵跟这个差不多的梧桐树下见到了辛迪。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同样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她一个人坐在树下,出神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来到她身边坐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顺着她的目光向天上看去,天气不错,几乎万里无云。 我冲她打了个招呼,她看了看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那明亮的眼睛。她转过头去,什么也没有说。 我笑了,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西落,看着月亮一点一点的升起,看着闪烁的星斗,看着漆黑的天空。我不知道那天我和辛迪在树下坐了多久,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的那些同伴,忘记了我的家庭…忘记了一切,整个世界中似乎只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 于是我向她念了那首诗。 她笑了起来,面如桃花,眼睛中却含着泪水。 她叫我麦克,她让我送她回家,我拉起她的手,那只手消瘦的让人心疼。 那年,辛迪十六岁。 我沉浸在回忆之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所顾忌的年代。辛迪的脸庞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突然辛迪整个人都藏进了黑漆漆的夜行衣里,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也变得凶狠、恶毒,抓起一柄三尺细剑向我迎面刺来! 月下美人! 我从记忆中跌回现实,而此刻那阴冷的剑尖已近在眼前,我再也没有躲闪的余地了! 噗!一道寒光射进了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却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把剑向前刺出哪怕一公分。我看着她的眼睛,生命的迹象正在迅速流逝,她倒在地上,致死手中的剑都没有松开。 “再有一秒钟你就死了!”妮可从黑衣人的喉咙中把匕首抽出来,用外衣下摆的皮革擦了擦后,重新插回了绑腿里:“以后再也不能让你单独出来了,太悬了。” 我恍惚的抬起头,发现天色已经开始擦黑了,想不到我居然在回忆中渡过了那么长时间。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刺客,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大约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月下美人,他们果然无处不在! “你们俩怎么样?”我长舒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嗯,已经都安排好了。今晚高斯和劳拉带五千人在西侧驻扎,在东、南、北三面也驻守着同样的兵力,他们扇形排开,将整个营地都围在防御弧中。这样不管雷顿从哪个方向偷袭我们,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然后集中兵力反击。”妮可的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 “那雷德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可是我们还得活下去。”妮可一把将我从树下拉了起来:“现在咱们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 “今晚不是会有夜袭吗?!” 妮可笑了:“放心,我会叫醒你的。”(我的小说《她是我的骑士》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六章 夜袭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她是我的骑士》更多支持! 站在岗楼上的步兵叫做菲尔。他知道今夜不同于昨天,军团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雷顿很可能在今晚发动袭击,于是他打起精神,瞪大了眼睛张望着。队长告诉过他,如果雷顿军团来了,外围的守军会在第一时间燃起烟火,而他也会在烟火燃起的第一时间通知身边的战友立即备战。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了成百上千点红光,并向这边飞快的逼近,其中一道红光正对着菲尔的眼前飞来。菲尔看到它迅速的变大,变成了一颗燃烧的火球,然后他看到火球后面的箭杆以及在箭杆末端飘动的羽毛。 “夜!”那只火箭射穿了菲尔的头颅,点燃了哨塔,将那个“袭”字永远的封存在了哨兵的喉咙里。 我在睡梦中被妮可推醒。 “敌袭!快跟我走!”妮可一手抓起披风盖在我的身上,一手拉起我冲出了营帐。 火,我看到了火! 漫山遍野的火! 离我们大约只有两百米左右的营帐已经有三分之一被火箭引燃!可仍有数不清的火箭铺天盖地的从空中飞来,将整个黑夜照成了白昼。我拔腿就跑,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要跑去什么地方。 我没能跑动,妮可的手像钳子一般牢牢地抓着我。她看着远处被点燃的营帐和慌乱的人群,眉头紧锁:“不用慌,我们的营帐离营区边缘超过五百米,弓箭射不到这里。但是这不正常,我们外围人马的警戒半径至少有五公里,这些弓弩手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觉?!” 我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一个风骑士冲到了妮可面前喊道:“将军!雷顿人杀进营区了!” “不可能!外围的两万哨骑呢?!” “我不知道,将军!”风骑士的声音更大了。我已经能听到周围隐约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多的火箭开始飞过我们头顶,我们附近的一些营帐已经被点燃,在风中疯狂的燃烧:“我只知道东门、南门、北门已经全部被突破了!” “安德森呢?!”妮可喊着,一把将我拽到她身后,砍断了两支迎头落下的火箭。我们开始逐渐被四周的火焰包围,灼热的气浪向我们袭来,呛得我不住的咳嗽。 “安德森上校去北门了!”风骑士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嘶喊着,却已经掩盖不了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哭嚎声、甚至兵器碰撞声:“萨菲隆上校在东门、格林上校在南门,他们都在试图阻止雷顿大军,可我觉得骑士团更需要的是您,将军!!” “雷霆!”妮可喊声刚出,身形已起,恰到好处的落到早已蓄势待发的雷霆身上。她一下将我拉到马上,不同的是这次我坐在了妮可的前面,她用水壶把披风浇湿,重新塞到我的手里。 “低下头,拿披风捂着脸,抱紧雷霆的脖子!”妮可嘱咐着我,同时拉紧缰绳,一踢马刺,雷霆已呼啸而出。 “跟紧我!”她冲身后的风骑士喊道。 我尽可能的低着头,用披风挡住口鼻,同妮可向北门的方向冲去。越靠近北门,火势就越严重,脸上的皮肤开始因为热浪的冲击而撕裂似的疼痛,我甚至听到了头发被火焰烤焦所发出的噼啪声!越靠近北门,就看到越多慌乱的人群,只有少部分人在卖力的救火、救人、抵御敌军,绝大多数人只是毫无目的的奔跑、嚎哭。军官们徒劳的叫骂着,然而平时铁一般的纪律早已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变得荡然无存。 “麦克!见到你真好!”有人在叫我,我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从对面骑马跑来的林克。此刻的他灰头土脸,铠甲上遍布划痕,胯下的战马也已气喘吁吁,显然刚刚经历过了惨烈的战斗:“北门敌军太多了,我正要去找援兵呢,你们来了…” 你们来了,这是林克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正当他神采飞扬的奔向我们的时候,一只利箭飞进了他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颅,箭头从后脑射入,从额头透出。林克从马上摔了下来,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死神立刻带走了他,连一秒钟都没耽误。 妮可并没有停下,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把雷顿大军挡住,那么像这样的死亡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直到带走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我们自己。林克的尸体一转眼就看不到了,可是林克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庞却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还有他那勉强能维持生计的家庭,他那等着交学费的弟弟,还有他那永远都无法实现的骑士梦… 当我们冲到北门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安德森,却已经看到蜂拥而入的雷顿骑兵。妮可悬鞍而坐,双剑在手,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砍翻了四个轻骑士。我转过头,看到在敌腹冲杀的妮可,仗剑起舞,招招致命。骑士们露在铠甲以外的咽喉、下颌、眼睛这些几乎微不可见的要害在妮可面前似乎被无限的放大了。她一剑刺出,立刻转变目标,因为那个中剑的人一定会倒下,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定律,无人能改! 火光照在她沾满鲜血的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锋利如刀的眼睛,这一刻的妮可…宛如战神! 我不知道妮可已经杀了多少人,只知道雷顿的骑兵们开始撤退。他们的阵形丝毫不乱,后军先撤,前军掩护,镇定的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军事演习。 安德森将最后一个重装骑士狠狠挑落马下,此时他跟妮可一样,浑身是血,还好绝大多数是敌人的。他看了一眼妮可,声音沙哑的对周围正欲丢下兵器休息的士兵们喊道:“别放松,跟我去东门!”说着拍马就走。 妮可冲安德森点了点头,并肩向东门冲去。“你带你的分队继续在北门守着!你带你的人灭火!你带你的分队救人!其他人跟紧了!”一路上安德森马不停蹄的对周围任何能找到的军官分配着任务。妮可默默的跟在安德森身旁,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我们接近东门的时候,我还在怀疑为什么没有听见任何战斗的声音。而当我们到达东门的时候,才发现东门的雷顿军团也已经撤军,一个跟安德森披挂相似的军官已经组织着剩下的士兵开始清理战场了。 “萨菲隆,他们撤军多久了?”安德森问那个军官。 “大约有五分钟了,安德森队长!”萨菲隆回答着。五分钟,刚好同我们从北门跑到东门的时间一样。 “萨菲隆,你在这里盯着,其他人去西门!”安德森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人向同样遭到袭击的西门奔去。 跟意料中的一样,西门的雷顿军团也在同一时间撤军了,加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袭击过的南门,看来我们终于顶住了雷顿大军的这次突袭。 由于我们的营区驻扎在开阔地,周围的树木、草丛很少,所以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在破晓时分,各营的伤员们也基本安置完毕,尸体已经被拖到营地之外,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小山。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然而遍地的鲜血和烧焦的营帐混杂在一起,加上浓重的血腥气和焦糊味儿,配合着伤兵营时不时传来的**和哭喊,却在继续摧残着每一个幸存者的心灵。 雷顿付出了不到一千人的代价,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杀死了我们整整八千人。(小说《她是我的骑士》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七章 全军出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她是我的骑士》更多支持! 我、妮可和安德森在残破不堪的营帐边呆坐着,相对无言。看来接连失败的打击并不止影响到了普通的士兵,它已经如瘟疫般传染给了营区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一脸阴沉的安德森和妮可。 初上战场时的壮志豪情在此刻已被冲刷殆尽,一天一夜,一万四千人,生命在战争中沦为了一串串简单的数字。然而在这些简单的数字背后有多少老人失去了儿子,有多少女人成为了寡妇,又有多少孩子变成了孤儿?!战争的艰难和残酷如刀劈斧砍般的接踵而来,让我无从招架。 “安德森上校,亚历山大元帅要你立刻去参加紧急军事会议!”一个骑马的军官跑过来说。 “妮可?”安德缓缓的站起身来,似乎这场夜袭已经耗尽了这位骑士队长浑身的力气。他向妮可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 妮可握住安德森的手,但随即又松了开来,一脸疲惫的笑道:“算了,你去吧。他都没叫我。” 安德森欲言又止,最终他纵马而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无意识的拨弄着脚下那黑红交织的沙土。 “至少要先弄清楚外围那两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妮可叹了口气,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不太对劲,麦克,从战争的一开始就不太对劲。我们无论在决策上,还是在战场上都表现的不像是帝国的精锐,倒更像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我看过军部那些指挥官的简历,他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妮可!”我循着喊声的方向抬起头,看到高斯和劳拉带着数百名骑士正向我们这边奔来。他们纵身下马,正好站在我们面前:“咱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死八千,伤两万。”妮可立刻站了起来:“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雷顿人?!” “一个都没有。”劳拉道。 妮可皱起了眉头:“你们是怎么布防的?” “每隔一百米驻扎一个五十人的小队,环状排开。”高斯说:“最传统的外围防御阵型。” “你们有五千人,这样的话你们的防卫线就是十公里。这么长的阵线,连一个雷顿骑兵都没遇到?!” “一个都没有!”高斯无比坚定的说:“我们一直驻扎在防线上,当我看到营区内起火的时候,我就知道咱们真的遭到了夜袭。就更加坚信雷顿肯定也会从南面袭击我们,可是直到拂晓也没遇到雷顿的军队。我这才带兵回来支援,没想到战争已经结束了。” “这不正常,为什么只有你们这一面没有遭到袭击?为什么另外三面的一万五千人好像蒸发了,让雷顿长驱直入?”妮可摸了摸下巴,抬起头:“除非有内奸!” “有道理,可是什么样的内奸能够控制一万五千人,甚至…”一个飞驰而来的骑士打断了高斯的推论,他对着妮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将军,元帅命令你们立刻启程,我们要在中午之前赶到布伦特城下,同雷顿军团决战!” “你说什么?!”妮可愣了一下。 “我想我说的够清楚了,将军。”骑士目无表情的回答。 “亚历山大疯了!在这种情况下去找雷顿军团决战,这跟直接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妮可冲骑士喊道。 “我只是向您传达亚历山大元帅的决定而已,将军。你们最好快点儿,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说罢,骑士不等我们回答就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跟我去找亚历山大,他会害死我们所有人!”说着,妮可已翻身上马。跟别的战马不同,雷霆经过了一夜的厮杀,此刻依然是精神抖擞,好像只是做完了热身运动。对了,还有一点不要忘了,它可是一直驮着两个人。 亚历山大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错的无可救药。抛开我们现在低落的士气和弱势的兵力不谈,如果我们想要在中午之前赶到布伦特,就必须穿过巴利亚纳谷口,二十万人全部穿过只有五十米宽的谷口,所耗费的时间可想而知。而在这期间,雷顿军团的弓弩手完全可以占据谷口两岸的山崖,骑兵则可以绕到我们的两侧和后方,配合前线军队将我们完全卡在谷口,进行四面夹击。再加上山崖上埋伏的弓弩手,那时的我们将沦为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这是妮可告诉我的,我相信她说的没错。 就在我们得到亚历山大命令的时候,中军已经开始出发。将近十九万人被分成三个部分,前军五万,中军十万,后军四万。也就是说,现在前军已经全部动身了! 当我们追上前军的时候,前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渡过了谷口,并同雷顿的外围部队交上了手。雷顿似乎并没有为我们的大举开进做好准备,他们的正面军队甚至还没有迎上来,看起来倒像是在大白天被我们十九万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诱敌深入,连新兵都能看出来的把戏!”妮可恨恨得咬着牙,同时加快速度向前方奔去。据说亚历山大为了鼓舞士气,一直走在军队的最前面,现在看来很可能已经通过谷口了。 当我们终于到达谷口的时候,等待我们的却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龙骑士!他们完全封死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一个跟安德森一样戴着上校徽章的骑士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穿着一身漆黑色的重甲,整个脸庞都藏在厚重的头盔之中。 “前军全部通过之后才到中军,将军。”骑士对妮可说,我听过他这种低沉而冷酷的声音,是萨菲隆上校。 “我要见亚历山大!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元帅现在没有时间见您,将军。” “我命令你让开!”妮可气急败坏的喊道。 “我只服从亚历山大元帅和安德森队长的命令。”萨菲隆的声音听起来生硬到没有一丝余地。 “安德森在哪儿?”妮可又问。 “安德森队长正带领着骑士团在前线同雷顿人交战。” “我要见他,立刻!” “您不能!在前军完全通过谷口之前,您谁都不能见!” “你知道谁才是骑士团的队长!”妮可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我当然知道安德森上校是骑士团的队长!”萨菲隆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身后的每一名骑士也作出了相同的反应。 “你在浪费时间,妮可。”高斯扛起长枪向萨菲隆走去。 “你拦不住我的,萨菲隆!”妮可做着最后的努力。 “除非我死了!”萨菲隆一字一顿的说。 两边的几百名骑士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局势开始变得紧张。亚历山大和安德森为什么不见我们,甚至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而此刻前军的最后一支分队开始通过谷口,雷顿的先头部队也压了上来――两军已经全面开战,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萨菲隆对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充耳不闻,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好像我们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嗖!一支箭插在了我的面前,入地数寸。 我抬起头。 箭如雨下! 山崖上的弓弩手开始放箭了!妮可左手抄起一面塔盾,右手拉着我,迅速的躲进了一个凹陷的角落,高斯、劳拉包括萨菲隆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合适的掩体。我看到那个站在前排的龙骑士,他的盾牌挡住了第一支箭,铠甲挡住了第二支箭,头盔挡住了第三只箭,然而第四只箭却狠狠的射进他的咽喉!他终于倒了下去,跟周围大片大片的士兵一样。 山谷中响起了雷顿大军冲锋的号角!震耳欲聋的呼喊来自前面、来自左面、来自右面、来自后面!雷顿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奔涌而出,他们铺天盖地、他们无处不在,如一股钢铁洪流般堵死了我们的每一条退路。 我们被包围了! 我军的防线在同雷顿接触的一瞬间就全面崩溃,士兵们像丢了魂一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转眼间,十九万人已是溃不成军! 雷顿的骑兵像饿狼一般冲进我们的阵地,见旗就砍、见人就杀!我们却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中军十万人的阵型已经完全乱了,想逃命的拼命往里挤,想战斗的拼命往外冲,你推我搡,甚至相互踩踏,如浆糊般搅在一起。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围的同伴被雷顿人成排成排的砍翻在地,血流成河。 绝望开始蔓延… 妮可紧紧的把我摁在身后,用血红色的眼睛见证着这一切。她的牙齿咬地咯咯作响,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在此时此刻,这位百战百胜的将军跟我这个百无一用的诗人一样,无力回天。 妮可将塔盾塞进我的手里,挺身站起,双剑齐挥,如旋风般将飞向她的利箭一一斩断,她嘶喊着、叫骂着,要身边人重铸防线,合力突围。然而除了高斯手下的数百名骑士,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训练有素的战士们终于被这两二连三的失利彻底击垮,他们在本能的驱使下痛哭着、惨叫着、漫无目的的四处逃窜着,只为祈求自己能够多活一秒钟… 兵败如山倒!(小说《她是我的骑士》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八章 众叛亲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号角声突然低了下去,山崖上的弓弩手也停止了射击,雷顿的骑兵们开始缓缓后退,然后在数百米的地方站定,依然保持着对我们包围的态势。看到雷顿军团停止了杀戮,辛特兰的将士们长舒一口气,纷纷东倒西歪的躺倒在地上,仿佛刚刚的屠杀已经将他们的力量耗尽了一样。没有人想到战争还没有结束,没有人想到借机反抗。 “他们想逼我们投降。”高斯看似若无其事的坐在我们身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 “妄想!”妮可咬牙切齿的骂道。 “我想亚历山大一定会投降的,妮可。”高斯从腰间摸出一块皮革,细心的擦拭着手中的长枪:“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钻进了一个圈套,之前的几次失败更像是他同雷顿的里应外合,我想你早就开始怀疑了。” 妮可木然的盯着手中的佩剑,一言不发。 “为了全军将士的生命安全,亚历山大元帅决定放弃抵抗!为了全军将士的生命安全,亚历山大元帅决定放弃抵抗!”一队风骑士在军队中穿梭着,奔走相告。 妮可翻身上马,直奔前军大旗冲去。 我知道,亚历山大就在那里! 亚历山大看着我们,面如止水,似乎早已料到我们会来。在他的身旁是数百名弓弩手,每一只箭的目标都指向了我们,箭在弓弦,蓄势待发。 “两条路,投降或者死。”亚历山大说,脸上洋溢的微笑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告诉我为什么?”妮可的声音如此平静,听起来就像是两个并肩战斗了多年的战友在交流感情。可是我看到了妮可的脸,冷若冰霜,杀气十足。 “你现在没有提问的权利,将军。选择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亚历山大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 “你站在哪一边,安德森!”妮可盯着站在亚历山大身边的安德森,目光如炬,似乎要穿透她丈夫的灵魂。 安德森缓缓的走过来,挡在妮可和亚历山大中间,每一步的距离像在亚历山大的府邸中一样精准。此时他穿着湛蓝色的铠甲,系着猩红色的披风,意气风发。他目不转睛的接受着妮可的目光,眼睛中闪烁着些许温存,然后他说:“放箭!” 万箭齐发! 高斯冲到我们面前,枪舞如盾,将飞向我们的无数支箭一一挡下!他是如此从容,甚至回过头来,给了我们一个绚烂如花的微笑:“妮可,还记得当年咱们骑士团的口号吗?” 以一敌百,所向披靡! 杀!! 亚历山大在弓弩手第一轮齐射的时候就躲进了龙骑士中间,转眼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妮可一把将我从身后拽到了身前,摘在头盔扣在我头上,掉转马头向外围冲去。高斯和劳拉一个持枪一个舞刀,带领着自始至终都跟随着我们的数百名骑士开始突围。 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妮可一马当先,手起剑落,削铁如泥,毫不留情的斩杀着挡在我们面前的每一个人!鲜血喷到我的身上,溅到我的脸上,飞进我的嘴里。一个小时前,他们还是我的战友,跟我在战场了共同对敌,并肩战斗。一个小时后,他们却像疯了一样的冲向我们,然后被更加疯狂的妮可一一砍翻。 安德森已经带着大队的风骑士从后面追了上来,他们奔驰如风,势如闪电。断后的骑士们如风中落叶般被安德森纷纷挑落马下,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高斯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他几乎同劳拉一起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他们肩并肩的挡在了安德森和他的数千名骑士面前。 “妮可,再跑快点儿!我先跟你丈夫聊聊!”甚至在这最后的呐喊中我依然听出了高斯的笑容。 当劳拉砍翻第三个人的时候,她的身上插上了第一支箭;当她砍翻第六个人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插了三支箭;当她砍翻第十五个人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插了十支箭;当她倒下的时候,她身上插的箭已经不计其数!鲜血早已染红了她的整个身躯,可她手中的长刀却始终都没有松开。她抬起头,看着深陷重围的高斯,目光就此定格,谁都不能将它移开。 高斯在重围中左右冲杀,如有神助般的点翻每一个试图越过他继续追击的人!在劳拉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略过一丝痛苦,泛起一些释然。他朝妻子的方向走去,枪若梨花,无人能挡! 突然,一杆长矛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回过头,一脸嘲弄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安德森,继续向前走去。长矛刺透了他的双腿,他跌倒在地上,用双手支撑起身体,继续向劳拉靠近,一寸…两寸…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伸出右手想要抚摸劳拉那涂满了油彩的脸庞,想要帮她擦拭脸上的血污。这时,长矛刺进了他的后脑,贯穿了他的眉心。高斯的手垂了下去,离他妻子的脸不过一公分… 短短几天的相处时光在我眼前闪过,眼泪夺眶而出,与我脸上的鲜血交织在一起,已经粘稠。妮可策马狂奔,面无表情,刚冲出我军的阵地,立刻又杀入了敌军的重围,血溅四方,剑剑封喉。雷顿的阵型乱了,他们开始害怕这个目光如火,面如邪神的女人,甚至开始主动为她让开前进的道路! 一声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山谷中回荡,一颗又一颗写满恐惧的头颅在空中飞舞,妮可骑着雷霆,踏着一条被鲜血和尸体覆盖的道路,一骑绝尘! 第十九章 中箭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在这几乎要撕碎耳膜的喊杀声中,那三下的“噗噗”声显的似有若无,而身后妮可的两次颤抖和雷霆的一下磕绊对我来说更是微不足道。我挣扎在绝望的边缘,脑海中充斥着鲜血和死亡,把头深深的埋在雷霆的鬃毛里,只觉得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被斩首的景象。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绪中沉浸了多久,甚至连周围的环境已开始变得安静都不知道。 “下来吧!没事儿了。”妮可拍了拍我。 我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擦下一些胶黏的液体,不知道是血、是汗还是泪。我努力睁开眼睛,等待着周围模糊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我们身处在一个幽僻的树林里,鸟语花香,绿草如茵,妮可站在我面前一脸轻松的看着我。我开始怀疑刚才那场出生入死的搏杀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我可以选择性忽略妮可那一头一脸的血污的话。 我翻身下马,却因为站立不稳,重重栽倒在地面上。突然觉得浑身都那么潮湿、粘稠,我低头看去,看到了我完全被血液浸透的外衣。我发疯似地拉拽着、撕扯着,将外套扯下,远远地扔在地上。我恐惧的看着草地上的血衣,刚刚所经历的一幕幕又开始在我脑海中重演。 山谷的遇袭、亚历山大的倒戈、安德森的背叛、战友们的刀兵相见、高斯和劳拉的死,血淋淋的事实撕咬着我的神经。我甚至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是真的!然而它们全都已经发生了,短短的两个小时,我们没有了军队,没有了同伴,成了亚历山大和雷顿大军共同的敌人!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过来,看着我给雷霆拔箭!”妮可把我从绝望中拉回了现实。我抬起头看到雷霆安静站在那里,神情自若,只是喘息有些急促而已,似乎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当我看到它的后腿时,却看到他左侧大腿上竟然插着一根利箭!由于中箭之后依然剧烈的奔跑,导致伤口被撕裂,此刻有数小股血正顺着它的腿流淌下来,染红了它雪白色的皮毛和脚下碧绿的草地。 妮可正蹲在雷霆身边,手持匕首,眉头微皱,观察着雷霆的伤势,似乎在找合适的下刀点。然后我就看到了更让我触目惊心的事――妮可的后背上竟赫然插着两支箭!一支在她的肩胛骨附近,离后颈偏了不足一寸。一支在她的左后背上,看位置离心脏也不过寸许! 为了加快奔跑的速度,妮可几乎扔掉了她和雷霆身上所有可以扔掉的东西,包括她的亮银胸甲,所以这两支箭入肉极深,直没箭头。涓涓的鲜血已经同敌人们的污血混杂在一起,浸透了她的整件衣襟,而且还在随着她的每次动作继续涌出,哪怕仅仅是简单的举手、抬头。 “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你后背一直在流血。”我指着她的后背,手指和声音都在无法抑制的颤抖。 “没事儿,都不是致命伤。”妮可若无其事的冲我笑了笑,然而她额头上的血迹到现在都没干,我知道是因为剧烈的疼痛一直在让她冒冷汗的缘故。 “我先给雷霆拔箭,你仔细看着。”妮可说。 “你自己拔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我看着?”我抗议道,鲜血和兵器已经是我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了。 “因为一会儿你要给我拔!” “开什么玩笑?!我都不知道怎么射箭,更不知道怎么拔了!”妮可这个疯狂的想法差点儿让我跳了起来:“你现在应该去看医生,马上就去!” “你现实点儿好不好!荒郊野岭的到哪儿找医生去?”妮可生气起来,直接后果就是她伤口的血流的更多了一些,她咬了咬牙,接着说:“你以为我想让你给我拔箭吗?但凡我身边有别人我也不用你,可现在的情况是只有咱们俩了!诗人,咱们众叛亲离你知道么?!现在你给我好好看着!” 妮可吸了口气,不再理我,而是把目光又移回了雷霆的伤口上。她轻轻拍了拍雷霆的屁股,雷霆立即回应了她两声低嘶,似乎在说: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匕首沿着伤口外侧刺了进去,更多的血立即涌了出来,转眼间就沾满了妮可的双手,顺着她的胳膊嘀嘀嗒嗒的流了下来。雷霆除了喘息突然变的沉重之外,居然一动不动,它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青草,好像再考虑等会儿完事之后先吃哪一棵。 妮可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将雷霆的伤口轻轻撑开,小指和无名指固定住已经能隐约看到些许箭头的利箭。我看到这并不是一支普通的箭,首先它的箭杆并不是一般弓箭的木制,而是钢制。更厉害的是它的箭头,上面居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倒刺!此时它们已经刺入了肌肉,钩住了血管,就像长在了雷霆的身体里! “看着!”妮可仿佛知道我忍不住要闭眼一样冲我喊道。我只好睁大了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继续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妮可的眼角跳动了一下,随即开始用右手小心的将那些肌肉和血管从倒刺上一一剥离下来。雷霆痛苦的动了几下,妮可好像早已料到一般,立刻停止了动作,然后在雷霆安静下来之后继续。终于在将整个箭头剥离出来之后,妮可稍一用力,一下将箭拔了出来。 随后她立刻从挂在马鞍旁的急救包中拿出创伤药和纱布,细心的在雷霆的伤口处涂抹着、按压着。这样持续了大约有两分钟后,她才轻轻擦净了伤口周围的血迹,用纱布一圈一圈的将雷霆的后腿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中,妮可面色冷静,手法沉稳,比任何军医都要娴熟。 “这回动了三次,不如上次表现好。”妮可走到雷霆面前,温柔的抚摸着它的鬃毛。雷霆小心的挪动了一下受伤的后腿,然后高兴地用头蹭了蹭妮可,弄了她一脸汗水。 “该我了。”说着,妮可坐了下来,找出一块干净的布头将匕首擦拭干净,然后扔给了我。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让匕首掉在地上。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拔吧,我可以帮你看着,就像刚才那样。”我小声说道,尽量不接触妮可的目光。 “我可以自己拔,我当然可以自己拔,我可以直接把箭拔出来!”妮可语气不善:“然后今天晚上我的血就会流干,到时候你就跟雷霆相依为命去吧!” 我捡起匕首,向妮可的背后走去。 “擦擦先,都沾上土了。”妮可扔给我一块布,这次我接住了:“其实一点都不难,你就注意这几点,首先在沿着箭杆在伤口上下各划开一个小口子;其次记得把箭杆拿住,别让它顺着切口倒下去;最后把那些血管啊、肉啊什么的从倒刺上拿开,用点心,别把血管弄破了,然后一拔,完事儿。” 我半蹲在妮可身后,看到她的伤口在为雷霆拔完箭后渗出的血更多了,多到我握着匕首的右手已开始颤抖。 “麦克,你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也就让我多流点儿血,死不了人的。还有好多人等着我去杀呢。”妮可安慰我说:“先把衣服撕开点儿,省的感染。” 我没敢撕,而是用匕首小心翼翼把伤口周围的衣服挑开了两个口子。我看着妮可原本雪白现在却被血彻底染红的肌肤,迟迟不敢下刀。汗水从我的额头上如雨点般掉下来,滴在妮可的身上,顺着她的背脊流下来,却无法稀释那大片大片的血污。我的视线已被汗水模糊,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你该下刀了。”妮可语气温和的提醒我。 “你是不是先找块布咬着什么的?”我想象着之前看过的战争小说中的内容提议道。 “你赶紧的吧,我都快睡着了。”妮可笑了起来,鲜血却在她的笑声中继续向外涌出。 我的左手按着伤口周围,右手中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茵蓝的光辉。我吞了一口口水,稳定了一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擦了擦眼睛上的汗水,盯着妮可左后背上的伤口,终于顺着箭杆的方向刺了下去。 血流如注! 匕首远比我想象的要锋利,虽然我感觉自己的力道已经控制的很小了,划出的伤口却依然比我想象中的长了将近半公分!我看着奔涌而出的血,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不知所措。 “没事儿,伤口不深,左边再来一下。”我看不到妮可的表情,但是我在她的声音中却能想象出她微笑的样子:“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疼,真的,继续吧。” 还好,左边的那一下起码在力道掌握上好了很多,可惜这只是前奏,最困难的程序现在才刚刚开始,虽然现在的我已经汗流浃背。我将匕首轻轻的放在抹布上,暂时不需要它了。 我将自己沾满血液和汗水的双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然后左手慢慢伸进了妮可的皮肉,在尽可能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撑开,此时血与肉那相互胶着所发出的“滋滋”声就像一把钢锯般在折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这一刻我甚至希望中箭的是我,而不是妮可,我宁愿替妮可承受这钻心的疼痛也不愿意同这些鲜血、皮肉和软骨打交道,何况这些东西的主人还活着,就坐在我面前。 “别紧张,一点一点来,小心点儿那些比较粗的血管就行了,其他的都没什么。”妮可又一次安慰我,她若无其事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这些伤口根本不在她身上。 当我将第一条相对细小的血管从倒刺上挪开的时候,我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擦了三次汗。我大口的喘着气,刚才一直屏住呼吸的窒息感几乎让我背过气去。可接下来还有一条、两条、三条…我没有勇气再数下去。我开始机械般的重复动作,强迫自己把妮可当成一具根本没有痛觉的行尸走肉。而妮可也是这样做的,在整个过程中,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除了不停的安慰我之外,一动都没动。 刷!利箭被我拔了出来,虽然一根血管都没有带断,可是大股大股的鲜血还是涌了出来。失败了!我绝望的想着。 “好!拔出来了。”妮可称赞道,一边不慌不忙的伸手将一个红色的药瓶递了过来:“来,把创伤药涂到伤口上,一点一点涂,然后慢慢的按压伤口周围,血很快会止住的。” 我连忙接过创伤药,双手不停的抖着,将药瓶中黑色的粘稠物向伤口上抹去。还好药物清新的气味儿让我精神一振。 “多了,下次少点。揉半分钟涂一次,涂三回。”妮可不忘提醒我:“还有,压的时候用点儿力,不然吸收不好。” 在涂第二次的时候,药性已开始发作,血流的速度明显慢了。当涂上第三层大约按压了一分钟以后,伤口几乎停止流血了,只有星星点点的血珠还在徒劳的向外渗着。但是跟刚才的情形比,这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别按了,再按会儿你都能去当按摩师了。”妮可的话仿佛让我得到了特赦令一样,一下子躺倒在了草地上。我感到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已经让我的体力彻底透支了。 “好像还有一支呢,诗人。” 我真想装作没听见… 第二十章 千钧一发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对付第二支箭的过程简单了一些,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当我处理完妮可的第二个伤口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开始趴在地上剧烈的呕吐起来,直到连酸水都吐了出来。 “手法还行,起码不怎么疼。”妮可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笑嘻嘻的说。但是她那苍白的脸色,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和完全被冷汗浸透的长发统统出卖了她。 “你没事儿了吧?”妮可一脸关切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我,问了一句本来应该是我问她的话。 “还行。”我将最后一口苦水啐到草地上,有气无力的坐在草地上:“你怎么样?” 妮可笑了起来:“如果你的状态都可以用还行来形容的话,那我只能说我现在好极了。”说着,她把绷带扔给了我,背对着我几下就撕掉了那污秽不堪的外衣:“来,帮我包扎一下,记得先擦干净。” 我轻轻擦拭着妮可柔软的后背,小心的避开那两处伤口。当她被鲜血染红的肌肤再次变得雪白的时候,我又找到了她的第七处和第八处伤痕。一道从左肩开始斜向下一直延伸到脊椎附近。另一处是一圈类似于圆形的疤痕,在她的肋骨下方靠近侧面的位置,直径将近两公分,看起来应该是被一杆长矛直接捅了进去。 “你最好快点儿,挺冷的。”妮可提醒我。 我展开绷带,沿着伤口在她背上铺开,期间难免有几次要接触到她的身体,那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当妮可的两处伤口都被包扎完毕之后,我们俩都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妮可为什么如释重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释重负,我不打算说。 “这是安德森的箭。”妮可将那三支依然沾着血的箭并排放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就好像安德森根本不曾背叛我们,根本不曾杀死高斯他们一样:“当时我和安德森在帝都最有名的铁匠铺一人定做了一百支,花了两百个金币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的,别人就出不起这个钱吗?!”我没好气儿的说,已经恨到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想提。 “这箭上是有记号的,你看。”妮可拿起其中的一支箭,凑过来说。我看到靠近箭羽的地方有一个不知被什么利器刻出来的大写“a”字:“这是当时我给安德森刻上去的,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每支箭上都有,当时费了好大劲呢。结果他还因为这个跟我急了,说这样会影响射箭的精准度,所以我只好又在反面给他刻了个对称的。”说着,她把箭转了过来,我就看到了a字的背面那个n字,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谁名字的大写。 我观察着妮可此时的表情,恬淡的脸上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丝笑容。她现在的样子非但不像是个刚刚被至亲追杀的女人,倒更像是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在絮叨她那总是早出晚归的丈夫。我莫名的不太想理她。 “安德森弓箭上的功夫不差,他第一箭先射雷霆的后腿,目的是想让雷霆栽倒,然后抓活的。”妮可自顾自得接着说下去:“但是雷霆在跟我的这九年里,早就锻炼出来了,所以只是磕绊了一下。他显然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直接把目标换成了我,连射两箭。如果我当时不是一直在上下左右不停移动的话,一箭穿心、一箭封喉,有两条命也搭进去了。” 妮可不停的说着,面如止水,好像被这两箭射中的人不是她一样。我一言不发,甚至有点儿厌恶她这种非常人的冷静。 沉默。 天色暗了下来,远方夕阳如血。 我想回家。 当妮可再次开口的时候,终于换了个话题,她说:“我被背叛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也是。”我回应道。 “你?你还谈不上,你不过是亚历山大用来牵制我的一枚棋子而已。”虽然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话,但至少她又开始打击我了,这才像她。 “我想亚历山大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准备投降了,这次出征从一开始就是为我和高斯他们设的局。”妮可双手抱膝,眉头微皱,目视前方,虽然前面什么都没有:“我从诺伊维尔带出来三千人,后来我们一直作为一只独立的团队存在,同生共死,万众一心。一个月前因为雷顿的大军压进,我们被临时并入了亚历山大的骑士团,但是他显然控制不了我们。诺伊维尔的骑士除了我,不服从任何人。” “于是他想到了你,或者是你这种多愁善感,好大喜功,却又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角色。然后编了一个荒唐的理由,让我放弃骑士队长的身份去保护你。我本来绝对不会同意的,但是安德森对你的重视却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何况亚历山大也没把骑士团交给别人,而是给了我那最亲密的丈夫。总之,他成功让我失去了对骑士团的控制。” “然后他开始把高斯、劳拉、恩里克、西蒙、雷德这些骑士团的核心领导,我的死党一一调离。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安德森再次站了出来,我又一次相信了他。” “当咱俩起了冲突,我也厌倦了保护你的时候,刺客立刻出现了,第二次甚至一直等到我找着你的那一刻才出手送死。他们的行刺在无形中坚定了我保护你的决心…对了,月下美人的确是雷顿的刺客组织,但是他们只认钱,不认人。” “在第一次同雷顿交锋的时候,亚历山大派雷德、西蒙、恩里克带领极弱势的兵力冲进雷顿早已布置好的埋伏圈,成功害死了他们和我手下所有的诺伊维尔人。又在雷顿人即将掩杀过来的时候以放箭为信号,让他们及时撤军,免遭伤亡。当我怒不可赦的时候,安德森再次骗了我,他的演技真好。” “夜袭。既然主帅已经决定投降了,我怀疑其他三面根本都没有布置外围防御,于是雷顿骑兵长驱直入。亚历山大这次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全军的士气――他想投降,二十万士兵却未必都想,所以他要他们感到害怕、恐惧,但是又要保存他麾下军团的实力,于是雷顿人很快就撤退了,他们本可以杀掉更多的人。” “只是他这次行为破绽太大,我和高斯都产生了怀疑,于是他立刻下令全军出发,同雷顿决战,然后公然让亲信萨菲隆带兵拦住我们,拖延时间。当雷顿完成了对我们的全面包围之后,他已经没有必要向我们隐瞒任何事情了。” “其实当我们被包围的时候,如果所有战士都齐心向外冲的话,扔下七、八万具尸体还是可以突围的。但是接连的失败和四面楚歌的处境已经让士兵们彻底绝望了,然后亚历山大恰到好处的宣布了投降的决定,大快人心。” 妮可停了下来,结束了她的分析。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妮可的长篇大论却只能换来我这一句话。是的,我果然没有什么作用,除了帮亚历山大把这个本来就不怎么幸福的女人害得更惨了一些,而且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我不是毫不知情,我是灵魂!我是军队的灵魂,我是整个辛特兰的灵魂!我是他妈的灵魂!我的诗还他妈能拯救世界呢!我真希望亚历山大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就可以用妮可的这把匕首刺穿他的胸膛!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先是铠甲,再是衣服、皮肤、肌肉、肋骨,最后是心脏!接着我就可以静静的欣赏他血流如注的身体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直到他死去!我甚至可以在他临死的时候念首诗,想到这里,我有点儿等不及了。 “我们一定要在亚历山大之前赶回帝都!”妮可严肃得对我说:“假设他们在今天下午已经派出了轻骑队的话,估计在第三天下午就能到达帝都。接着他们就会恶人先告状,对国王说我们才是叛徒。国王看到亚历山大的亲笔信当然会相信他们的话,然后关于我们俩的通缉令就会在全国发布,加上亚历山大沿途的围追堵截,我们就算不被抓住,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回帝都。等六到七天后,亚历山大班师回城同外面的雷顿军团里应外合,辛特兰就完了!” “那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是两天三夜!我们至少要比亚历山大的轻骑队早半天进城,或者直接在半路上截杀他们。然后向国王说明一切,利用接下来的三到四天布好防御,等待亚历山大他们到来。” “那又有什么用?帝都总共还剩下三万守军,就算我们准备的再充分,又怎么能打得过雷顿加上亚历山大超过一百万的大军?!”我绝望的问道。 “从现在的局势看,我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东、西两路五十万大军,这只是亚历山大用来迷惑我的幌子。同时他们至少要分兵八万人围困布伦特,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联军总数应该不超过五十万。咱们的帝都有铜墙铁壁般的城墙,还有富足的粮草和精良的军备,帝都内还有六十万平民,必要的时候可以全民皆兵。然后我们还可以将周围城镇的散兵统统召集起来,数量应该差不多也有二十万,让他们在亚历山大和雷顿人全力进攻都城时,从后方发动突然袭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对他们形成前后夹击,这样的话,我们还是有机会赢的!” “你怎么能肯定国王一定会相信我们的话,或者别的军队就不会像亚历山大这样投降呢?”我依然心有疑虑。 “但愿吧!”妮可刚刚有点儿血色的脸庞又被我的话蒙上了一层阴霾:“总不能就这样向亚历山大认输吧。好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第二十一章 曾经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是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虽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够严重了。本来在战争一开始辛特兰就节节败退,现在亚历山大带着帝国最后的二十万精锐全部叛变,终于将这个千年古国推到了灭亡的边缘。辛特兰毁不毁灭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向来都不是个爱国的人。但是我还有家庭,艾丽娅、凡克,还有我的妻子辛迪,她们都在帝都,无依无靠,如果城破…我不敢再想象下去。 她们都是值得我用生命保护的人,也许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们,但是我知道坐在我身边的妮可一定可以!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明天,你和雷霆出发吧,不要管我了。” “那你怎么办?”妮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我没有想过该怎么办,没有妮可,我不认为自己能在这荒郊野岭里活下去。但是为了辛迪和孩子们,我别无选择:“我怎么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辛特兰和他的人民!” “还有你老婆辛迪吧?”妮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看来有什么话还是跟她直说的好,我叹了口气,用近乎于哀求的口吻对她说:“如果都城无论如何都守不住,求你救救他们,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帝都有六十万人,王公大臣、皇亲国戚遍地是,我凭什么偏偏去救他们呢?”妮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是的,她没有义务为你做任何事,我恍然而木然的对自己说。你不能因为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救了你,就觉得她理所当然的应该为你做所有事。你们只不过认识了才认识了七天,而之前的几天你们还在相互厌恶,仅此而已。 可是…辛迪… “如果你不会救她们,如果你根本不想救她们。”我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从牙缝中挤出下面的话:“请至少给她们个痛快!请别让她们落到那群雷顿人手里!” 这次妮可没有立刻回答,而我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我不想把家人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从来都不想!可惜很多时候,现实可容不下你这些可悲的英雄气。 “别傻了,我不会丢下你的。”妮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看到的是她冲我微笑的模样。 “可是时间不等人,妮可!”我激动起来:“雷霆不可能带着两个人还能比轻骑兵早半天到达帝都。我不能拿辛迪和孩子们的生命跟雷霆的速度打赌,我输不起,你懂么?!” “你根本不了解雷霆的速度到底有多快,诗人。它就像闪电,它就像它的名字,它可以连续跑一整天还不知疲倦,它可以连续跑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它不是一匹马,它是个坚强的战士!它与我共同经历过无数次艰难的战役,直至今天!”说到这里,妮可突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何况我还知道一条近路。” 妮可握住我的手,让我再一次感到了温暖和安全。她对我说:“放心吧,我会带你回家的!” “那不如咱们立刻就出发吧!”我兴奋的一跃而起。 “你能不能先体谅一下我们这两个伤员,诗人。”妮可叹了口气。 “你不会是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吧,骑士!”我终于对妮可接二连三的叫我“诗人”这件事情忍无可忍。 妮可笑了:“忘得差不多了,麦克。”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有点儿冷,但还不至于冻的无法忍受。我看着漆黑的夜空,满天繁星,明月高悬,难得的好天气,比出征后的任何一天都要好,彷佛在嘲笑我现在的处境。 毫无睡意。 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天后安然入睡,我得用心活血,用肺呼吸,没心没肺我可活不了。 现在也许是八点也许是九点,当然也有可能是十一点或者十二点,反正从太阳落山之后我就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嘴里依然有烤兔肉的余香,估计以后几天都要靠烧烤度日了。 这会儿孩子们应该都睡了吧,不知道辛迪现在在干什么。还在烛光下抄写我的诗吗?安静的,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 辛迪十八岁的时候,我向她求婚了。 双方家里都不同意。辛迪的父亲是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在帝都有三个分店,收入不错,吃穿不愁。他不想让辛迪嫁入贵族之家,因为他怕自己唯一的女儿在那种等级森严、规矩繁琐的家族中受欺负。我的父亲是个子爵,在宫中不太得势,所以他还是比较倾向于我能娶到一个贵族家的小姐,最好能跟那些当权派扯上关系,最次也得是个男爵的女儿。至于那些平民,他深恶痛绝。 我们私奔了。 辛迪带了一些钱,一些日用品,一些衣服。我什么都没带。 那天傍晚我们手牵着手从帝都南门走了出去,有说有笑的好像是去郊游一样。我们在离帝都最近的一个小镇上找了一间最贵的旅馆住了下来。我们吟诗作对,看日出日落,看花谢花开,坐在窗台上幻想以后的生活,在凌晨两点跑到空无一人的街道放声歌唱…做一切我们喜欢做的事。那一刻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这不仅仅只是感觉,这是切实的体会——整个世界真的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只是一个星期后,我们没钱了。 我们大眼瞪小眼的在大街上坐了一上午,然后有说有笑的回家了,这次私奔终于沦为了一次彻头彻尾的郊游。 辛迪的父亲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对辛迪说,只要她不在离家出走,嫁给谁都没关系。 我的父亲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回来了?” 我想他终于对我彻底放弃希望了,毕竟当时我的大哥鲍尔森已经在宫廷中获得了一个挺有前途的官职。而我的小妹杰西卡正与一个伯爵的儿子打得火热,当然现在她已经被甩了,这是后话。 我们结婚了,甚至没有举行婚礼。 辛迪的父亲为我们买了现在这所房子,简约而实用。 那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天,幸福到无以伦比。 “真想快点儿回去啊!”我忍不住说。 没人理我。 睡着了?我往旁边看了看,只看到了一片凹陷下去的草地。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终于还是扔下我了!”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但是我立刻又看到了站在树下闭目养神的雷霆。 我松了口气,想着,她去哪儿了? 有些时候,只靠脑子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我一骨碌爬起来,在周围漫无目的的寻找起来。 我想以我的眼神即使是找一整个晚上也未必能找到妮可,如果我没有听到那若有若无的抽泣声的话。 我循声望去,就看到了妮可。她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半抬着头,望着月亮,洁白的月光正洒在她泪流满面的脸上。 “你醒了?”妮可说,任由泪水顺着她仰起的脸流下来,一如既往的看都没看我。 “根本就没睡着过。”我一边说一边爬上了大青石。有点儿挤,妮可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了位置。 “还是哭出来吧,别忍着,哭出来就痛快了。”我看着泪如涌泉却一声不出的妮可,心中突然掠过一丝疼痛。 妮可出声了,声音还挺大,只不过那是笑声。泪水在她的笑声中四下飞溅着,有几滴甚至飞到了我的脸上。 我没有擦。 “你是第二个见过我哭的人。”大约笑了有十秒钟,妮可对我说,声音还是有一些不由自主的哽咽。 “第一个人是谁?” “还能有谁?” 当然是安德森,我早该猜到的。 “我长这么大只有过安德森一个男人。”片刻沉默后,妮可再次开口道。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甚至听不出一丝感情:“当然我是指在自愿的情况下。” 我很想知道妮可口中所谓“自愿”和“非自愿”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可我更知道这样的问题无论对哪个女人来说都有点儿残忍,不管她是小家碧玉,还是草莽英豪。 “他背叛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妮可自顾自得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克蕾媤的女人,克蕾媤.胡里奥。” 我知道。克蕾媤是胡里奥侯爵唯一的女儿,整个帝都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是她的名气并不是来自于她那已经逐渐开始失势的父亲,而是来自于她放荡不堪的私生活。这个美丽到只能用妖艳来形容的女人可以在任何时间,跟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她的性伴侣从皇室的王子到街头的流浪汉,应有尽有…甚至其中还包括过我。 “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概括性的回答道。 “最近两个月来他同这个女人接触频繁,虽然他做的很隐蔽,足以瞒过除我在内的所有人。至于他们每次见面之后都做些什么,我不用说你也知道。”妮可冷静的说,又是那种非常人的冷静。 我没有搭话,我知道她会说下去。 “我可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她,她那二十个护卫除了性功能之外一无是处。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我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安德森。” “因为她是侯爵的女儿,如果安德森能娶了她,就可以在胡里奥死后继承他的头衔,至少也是个伯爵。”她自问自答着:“你知道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战功再多,军衔再高,也是不会有爵位的。没有爵位也就算不上贵族。” “我对此很失望,甚至想成全他们,可是又不太甘心。我要等着安德森亲口跟我说分手,当然他不会直截了当的跟我说的,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一定会做点儿什么,对于这一点我很感兴趣,我一直在等着。” “今天,我等到了。” 妮可说完了,如果你没有听她刚刚所说的话,你一定会觉得她此刻的笑容简直绚烂如花。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我没有从妮可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悲伤的气息,可是在她倾诉的字里行间,我总能听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人压抑。我觉得妮可和安德森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一句简单的“分手”就可以理清的。可我还不至于傻到在这种情况下去追问她这个问题。 “嗯,我早就觉得安德鲁这人不善。” “是安德森!”妮可矫正我。 “我故意的。” 我们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在路上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当一缕晨光照射到我脸上,我才知道我们一夜未眠。 妮可从青石上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说:“出发!” 风在我耳边呼啸着。 雷霆如一阵旋风般在草原上奔跑,风驰电掣。看来昨天的伤势已经对它完全没有影响了。 我们越过了草地,穿过了森林,终于进入了山地。崎岖的道路开始了对雷霆的体力和我的肠胃的双重考验。 雷霆在颠簸的山路上撒欢儿一样上蹿下跳着,如履平地,跟我一脸痛苦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在逞强,这种箭头造成的伤口不可能好的那么快!”妮可头也不回得说,随时收放缰绳,尽可能为雷霆选择相对平坦的道路。我想她是对的,虽然我看不到雷霆的后腿,但是我看得到在经过几轮起伏和颠簸之后,妮可后背那两处伤口又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了出来。 “要不歇一会儿吧?”我一手紧紧的搂着妮可的腰,一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腹部低声说。 “时间不等人!麦克。” 我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当雷霆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又一次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所以特意没吃早饭就出发了。”妮可看着我的狼狈样儿幸灾乐祸得说。 “你的伤怎么样?我看到它们又流血了。”我有气无力的问。 “你看那儿!”妮可伸手指着前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不远处银光闪闪,波光粼粼。那是什么?没错,那是水!那是一个湖! 扑通!我已经跳进了湖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清澈的湖水立即浸透了全身,清凉的感觉直冲脑门儿,似乎一下子冲走了这几天来所有的污秽,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活了二十七年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洗澡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下来啊!你还在等什么?!”我一边冲妮可喊着,一边将衣服、裤子一股脑的扔到岸上。 “你真是太不懂得体谅伤员了!”妮可和雷霆肩并着肩站在岸边,一脸怨毒的看着我。 “你又不是浑身上下都有伤。”我兴高采烈的边游边说。 妮可不理我,她半蹲下来,双手捧起一汪清水,泼在脸上。晶莹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脸庞,打湿了她金色的额发。她闭上眼睛,体会着水珠同皮肤接触的清爽,然后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滑落。 这简单的一幕,我却呆住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此刻的她衣着肮脏而破烂,原本绑在脑后的马尾早已在突围的时候散了开来,毫无章法的披在肩上,几缕发梢上甚至还沾着些干涸的血迹。墨绿色的眼睛虽然神采依旧,脸色却已经比初次见面时多了些憔悴和苍白,这就是我面前的妮可。 我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女人比我已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丽,美丽到如同天使降临人间。 妮可的身体略向前倾,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伸出手在脸上轻轻的磨砂着,从下巴开始,嘴唇、鼻子、脸颊、耳朵、终于停在了她那道划过眉骨的伤疤上。 我游到妮可面前,搅乱了她的倒影,抬头仰望着她。妮可略微受惊似的扬了扬眉,也低头看着我。 “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痕?”我问她。 妮可愣了一下,手从眉骨上垂了下来。 “嗯,看得见的十几、二十个吧,没数过。”妮可扬起眉认真的想着:“看不见得就不知道了,数不清,也没法数。” “什么样的伤口才能留下看得见的疤?” “我背后那两个以后就会留疤的,不过应该不怎么明显。”妮可侧身坐了下来,左腿曲起,右腿平伸,左手支撑着身体,右手漫无目的拨弄着我面前的水花。 二十道跟昨天的伤口一样,甚至比它们更加严重的伤疤!任由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出妮可在受那些伤时是何等的惨烈。可是那一道道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却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跟她那雪白的肌肤和消瘦的身体一起。 我的心莫名的开始疼痛。 “是不是每个上过战场的人都会受那么多伤?” “我这样的伤,一般人有个两、三回就差不多完了。” “那你…” “我命大嘛!”妮可笑了起来,像一朵绽放在阳光下的蔷薇。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妮可眉骨上的伤痕。妮可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但终于没有躲开。这道伤痕坚硬而深邃,似乎已经长在了她的脸上,同她的脸庞融为一体。我问她:“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妮可笑道:“除了心里的那些。” 沉默… “该走了。”妮可站起来说:“你也洗够了吧。” “可我的衣服还没干呢。”我看着扔在岸边的衣服说。 “再说最后一遍,诗人,时间不等人!” 潮湿的衣服像一块块不干胶一样贴在我的身上,将刚刚游泳时的快感折腾的荡然无存。 妮可看着我抑郁的表情,哈哈大笑。 午餐是各种各样的水果,恰好对昨晚烧烤的油腻起到了中和作用,虽然这跟早已经空腹了的我没什么关系。我想妮可在退伍之后,去当个厨子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我习惯了雷霆的奔放后,我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跑了一天,然后聊了一夜的情况下,还精神百倍的。我有种把自己的手绑在妮可腰上然后呼呼大睡的冲动,但是处于体谅伤员的考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呼…呼… 我仔细听了三分钟,看来我们的伤员已经在做我不好意思说的事情了。我张开双臂环抱住妮可,把头贴在她的后背上,当然是没有受伤的那一边,很快也进去了梦乡。 砰!我四面朝天摔在了地上,摔得我眼冒金星、腰酸背疼。 “雷霆驮着我们跑了一整天,你还好意思在它身上睡觉?!”妮可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夕阳,看来我这一觉睡的时间还挺长的。 “我看你先睡我才睡的。”我争辩着。 “你的头刚靠到我背上,我就醒了!”妮可怒道。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因为我们今天要连夜赶路,所以我想…”妮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们需要一个清醒的骑手。” “雷霆可不会听我的。” “我会让它听的。” “可我都不认识路啊!”我做着最后的努力。 “没关系,雷霆认识。” 夜深了,可见度低到我怀疑自己高度近视了的程度。我战战兢兢的抓紧了缰绳,一动不动的左顾右盼着,仿佛动一下就会被身边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 雷霆一如既往的在夜色中飞驰着,勇往直前,不知疲倦,速度几乎没有比白天的时候慢多少。妮可整个人都贴我的背上,双臂轻轻环着我的腰,睡的正香。那均匀的喘息时而纠缠着我的脖子,让我心旷神怡。 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在睡着了的时候都差不多,我心里想着。不知道像妮可这种女人会不会做梦,应该也会吧,那么她会梦见什么?是噩梦还美梦?是血溅四方还是花前月下?会不会梦到死去的高斯和劳拉,会不会梦到背叛她的安德森,会不会梦到我? 她是否在想同人民一起保卫帝都?她是否在想将长剑刺进亚历山大的胸膛?她是否在想安德森是不是还能回心转意? 她是否也在渴望一种安宁?期待一个男人的呵护?向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就像我经常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骑士一样。 头顶明月高悬,坐下高头大马,身后美人入梦,陪伴着我披星戴月的在夜色中穿行。现在的我多么像那个梦中的骑士! 我左手仗剑,右手持盾,身后的血色大旗迎风飘扬!我为了祖国冲锋,我为了人民杀敌,我为了我所爱的女人血染沙场! 那是何等的豪壮!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但是我没有,会吵醒她的… 还记得儿时画在地上的理想 还记得少时刻在树上的希望 当我走进暴风城的殿堂 我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看着你奔赴沙场 顾不得斗篷迎风飘扬 那时候我有多想 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 愤怒之锤闪耀着圣光 用长剑刺穿敌人的胸膛 拿起盾牌格挡 正义与邪恶的对抗 当天空笼罩着光明的信仰 当恶灵只剩下徒劳的抵抗 你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用生命捍卫荣光!! 第二十三章 城门中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的腰都快断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它像针扎一般疼痛。我感觉身体好像就要散架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舒服的地方。 当妮可让我停下来的时候,天还是黑漆漆的,看起来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其实如果妮可没醒的话,我是打算等到天亮之后再叫醒她的,虽然依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就还能坚持一个小时…好吧,我承认自己说谎了,最多再坚持十分钟。 “累坏了吧?”妮可检查了一下雷霆的伤口,爱怜的抚摸着雷霆的额头说,显然把我的抱怨当成了耳边风。 雷霆扬起了前腿,用一声洪亮的嘶叫代替了回答。 “还是累得轻!”我一边揉着麻木的大腿,一边没好气儿得说。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妮可看了看星空,温柔的梳理着雷霆的鬃毛说:“就让咱们的诗人休息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还差两个小时就天亮的?你脑子里长了块表吗?!我本想这么说的,但是为了不给妮可继续打击我的机会,我把这句话憋回了肚子里。因为我知道,既然妮可说过两个小时后天亮,那么两个小时后天一定会亮起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开始无条件的信任她。 “按照这个速度,咱们明天半夜就能赶回帝都了。”妮可躺在我旁边,对我说。 “那岂不是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是啊,这样我们就可以连夜进城,然后我立即去觐见国王。这样等第二天那队骑士进城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断头台了。接下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 “等等,刚刚你说,你去见国王?”我打断妮可的话,虽然她正说的眉飞色舞:“应该是我们一起去见国王吧?” “你不是要回家找老婆吗?” “我当然是要回家的,但那是在战争结束之后,正如我出征前对辛迪说过的那样。” “可是局势不同了啊,远征军已经不存在了。” “远征军是不存在了,可战争还没有结束!” “麦克,这不是你的战争。” “这是所有辛特兰人民的战争!” “算了吧,麦克,别傻了。你不是个战士,你甚至连剑都拿不稳。”说着妮可翻了个身,背对我,不再说话。 我腾得坐了起来,一把将妮可拉起,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用力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面对着我,离我的鼻尖不超过一寸。我看着她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眼睛,用我所能表现出的最郑重的口吻对她说:“妮可,我要同你并肩战斗!” “为什么?”妮可问我。任由我这样按着她的肩膀,虽然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的每一根骨头敲碎。 “我可以给你当一名普通的士兵,我可以帮你救治伤员,我可以帮你搬运军械,我可以帮你做任何我能做的事!只要能让我跟你一起战斗!” “你会死的,麦克。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演歌剧!” “你不会让我死的。” “那如果连我也死了呢?!”妮可突然发起火来,站起来一伸手就将我推倒在地上。 可我立即爬了起来,还是像刚才那样面对着她:“那我陪你!” 妮可愣了一下,表情由愤怒一下子变得有些凄然:“有必要么,麦克?我们才认识了不到十天。”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保护,我甚至根本活不过这十天。”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妮可的脸庞,她还是没有躲闪:“请给我个机会,让我也保护你一次,哪怕是当你的盾牌。” “当盾牌你可太软了点儿。”妮可笑了起来,甩了甩头发,顺便躲开了我的手:“不过我很高兴能跟你并肩战斗,诗人!” 妮可握住了我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其实那天你可以投降的,麦克,亚历山大只是想杀我而已。” “他最好杀了我,在我把他碎尸万段之前!”一想起亚历山大那一成不变的微笑我就不由得怒火中烧:“倒是你,妮可,当时你完全可以自己走的,为什么非要救我?” “因为…”妮可沉默了,好像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当时…你知道的…” 妮可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睡着了… “看,我们到了!”妮可兴奋的说。 我抬起头,看到山坡下那座巍峨的城市,宏伟而壮丽,如一头远古巨兽般矗立在月光之下。 是的,我们只用两天两夜就赶回了帝都。 “现在咱们进城去见国王。”妮可一紧缰绳,便往山下冲去。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见你?现在还是半夜呢。”我问道,同时抱紧了妮可的腰,这几乎已成了我的习惯性动作。 “他不见也得见!”妮可凝视着漆黑的夜空,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些光明:“如果他还想继续当国王的话。” “我是亚历山大军团的骑士团长妮可!”妮可在南门口冲着城楼喊道,手中举着她那金光闪闪的狮头徽章,那是将军的标志:“快开城门!” 吊桥立刻降了下来,一队由十几人组成的骑兵小队迎面而来。他们在我们身边站定,下马,半跪在妮可面前,整齐划一。 “将军,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骑兵队长抬起头,一脸惊喜的望着妮可,习惯性的无视了我的存在。 “带我进城!”妮可语气严肃,面无表情。 “请跟我来。”骑兵队长毕恭毕敬的一边后退一边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带着我们穿过吊桥,进入了帝都。从此同时,城楼上的卫兵吹起了号角,在宁静的夜晚,那如同烈风呼啸般的号角声显得越发洪亮。 我们刚进城门,吊桥立刻就升了起来,两队卫兵并立在城门两侧,谦卑的低着头,恭迎着我们。 妮可轻轻拍了拍雷霆的脖子,雷霆就停了下来:“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队长。”她看似不经意的说。 骑兵队长立刻调转马头,优雅的冲妮可举了个躬,微笑着:“言无不尽知无不答,我的女士。”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吹响号角,不怕把帝都的人都吵醒吗?” “那是因为将军您的归来…” “为什么守门的卫兵比平常多了一倍?”妮可似乎根本没打算给队长回答的机会。 “您知道的,现在是非常时期,雷顿…” “我八天前同亚历山大的二十万人一起出征,现在我一个人回来了,你应该感到惊讶才对。为什么我在你脸上只看到了欣喜?!” 队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两侧的卫兵开始向我们聚拢,前面的骑兵也都已经转过身来向我们逼近。虽然此刻我们的身后只有两个步兵,可问题是城门已经被关上了! 妮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双剑已毫无征兆的向正前方飞出!与此同时,她自己则从雷霆背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抽出右侧绑腿中的匕首,划开了从右侧一名骑兵的咽喉。在下落的时候伸出左手将我从雷霆身上拽下来,甩向右边的墙角。翻手向下将匕首从一个卫兵的头顶直插了进去,又以这个卫兵的身体为支撑点左腿斜向上踢出,左侧绑腿中的匕首破鞘而出,直接插进了左边一个骑兵的胸口里。 在我的身体离开雷霆的一瞬间,雷霆像得到了指令般撩起两条后腿狠狠的向后踢去,直将身后的两名卫兵踢得离地而起。随后前腿一撑,后腿再起,压着两人的小腹当空踩到地下,鲜血如喷泉般在二人口中喷出,染红了雷霆雪白的皮毛。 我在侧飞的过程中则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右边一个卫兵的脸上。我们一起摔倒在地上,那卫兵被我压在身下,已然晕了过去。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两名被妮可的佩剑当胸插入的骑兵才刚从马上摔在了地上。 我揉了揉疼的发麻的肩膀,靠墙支撑着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腹内更是翻江倒海――这就是我为妮可当了一次武器的下场,我真后悔昨晚说了想给她当盾牌的那句话。 妮可一手抓着匕首,一手握着从死去的卫兵腰间扯下来的短剑,站在我前方,将所有可以攻击我的路线全部封死。 到现在为止,七个人死去了,如果不算我身边这个失去知觉的人。只用了极短的时间,短到那个骑士队长到现在才刚刚抽出了自己的剑。 杀戮这才正式开始! “退到墙角去!”妮可就近砍翻了两个逼近的卫兵。 “蹲下,别乱动!”看到我照做之后,妮可又喊道。同时朝着那个晕倒在地的卫兵脑门上狠狠跺了一脚,让他永远都不必再醒过来。 我就这么蹲着,就这么看着。妮可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只能通过尸体倒下的轨迹,来判断她的行动方式。 又有三个人死在了匕首下。 死在剑下的又多了五个。 被妮可砍断马腿摔下来,然后被雷霆踩死的有四个。 多么残忍而又大快人心的屠杀! 剩下的士兵们开始恐惧。荣耀、纪律和军令在这个杀人者的匕首下和短剑下被切割的一文不值。他们后退,然后被杀死;他们逃跑,然后被杀死;他们求饶,然后被杀死。终于他们绝望的发现,不管他们干什么都难逃一死。 骑兵队长坐倒在地上,拿着剑的手瑟瑟发抖,陪伴他的有四样东西――死人、死马还有遍地的血,这三样已经足以摧毁他那并不怎么坚强的神经,何况就算这三样加起来也比不上第四样东西给他带来的恐惧――站在他面前的妮可。 “把剑扔了。”妮可说。 哐当,长剑掉在地上。 妮可撕开骑兵队长的披风,将他的嘴堵住,并把他整个人困成了个麻花儿。她用一只手把我扔到雷霆身上,用另一只手提着麻花儿自己骑在雷霆背上,然后纵马而去。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雷霆在驮着三个人的时候还是跑的那么快… 第二十四章 哥特区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们直奔东城的哥特区,伴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叫喊声、脚步声和马蹄声。我听不出他们具体有多少人,但是我听得出他们很多,很多! 虽然正值凌晨三点,哥特区却依然人声鼎沸。街边的烧烤摊,浓妆艳抹的**,东倒西歪的醉鬼,刀枪相见的暴民,伺机行窃的少年。他们争先恐后的向空气中排放着臭汗、烈酒、毒品、荷尔蒙等各种味道,这就是哥特区,帝都里的贫民窟。 妮可蒙着面,目不斜视的在人群中穿行,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气足以让所有一脸横肉、刀不离手的暴徒们望而却步。我一脸警觉的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应对这些匪徒和**的突然袭击,虽然这些人我可能一个都干不过。 越往城区深入,人就越来越少,只是看到的场景却越来越触目惊心。我看到一个难看的男人在路边**一个比他还要难看的女人;我看到一个孩子将尖刀刺进了一个老人的胸膛;我看到一个少年同一群野狗为了垃圾堆中的腐肉而厮打在一起…我宁愿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当我们往里深入到一个人都看不着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妮可在一座破旧的不能再破旧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我站得远远的,总觉得在下一秒它就会塌掉。 “这是哥特区的正中心,我们小时候的据点。”妮可推了推阁楼的木门。木门没有开,它直接倒了下去,尘灰飞扬。 “周围怎么没有人?”我捂着鼻子问她。 “看这个牌子。”妮可指了指插在门口的一块牌子。破烂、腐朽,刻在上面的字迹因为岁月的侵蚀变得难以辨认。我只能看出这些字字体幼稚,歪歪斜斜,不像是大人写的。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写的。”妮可轻轻抚摸着它,洁白的手同肮脏的牌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这里开始,方圆二十米,谁进来就杀谁!” 我按照妮可的解释,努力辨识着牌子上的这十几个字,我发现了三个错别字和两处语病。 “就因为这个牌子,死了上百人呢。”妮可微笑着。 “为什么?”我问道,脑子里想象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把匕首插进一个成年人胸膛的样子,毛骨悚然。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不想让别人进来。” “那你也不用杀了他们啊。” “我恨他们!” “就因为他们闯进了本来也不属于你们的地方?” “我恨每一个哥特区的人!” “可那时你也是这里的人啊!” “所以我也恨我自己!”妮可咬着牙:“在离开之后我甚至每年都要回到这里,杀死一些像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我看着这个表情有些扭曲的女人,心中开始出现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那么激动,那么愤怒,甚至歇斯底里。她只不过是回到了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而已啊。 “因为他们不是人,是畜生,是行尸走肉。苟且偷生,欺软怕硬。可是当我把剑架到他们脖子上的时候,把他们手脚都砍下来的时候,他们却连反抗都不敢反抗。” “他们当然不敢反抗!他们只是一帮小混混而已,充其量也只能算暴徒。可你呢?你轻而易举的就能杀死几十个人!”我冲她大声喊道,终于无法再忍受她这种令人发指的残暴。 “那三天前呢?!咱们只有两个人,可他们呢?他们有二十万人!难道咱们就投降么?等死么?!”妮可的声音比我大得多。 “这没有可比性!” “这两件事的性质根本就是一样的!” “我理解不了你,妮可,我真的不了解你。” “我才不需要你了解!” “我也不想了解。”我叹了口气,突然间感到十分疲倦,我甚至觉得我只是在对牛弹琴。 我们来到了阁楼的地下室里。妮可把骑兵队长绑在一张破烂不堪的椅子上,把塞在他嘴里的披风扯了出来。 骑兵队长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似乎还没从刚刚那场屠杀中缓过劲儿来。 “会写字吗?”妮可问他,语气平淡。 骑兵队长木然的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我不敢相信的一幕。 在骑兵队长点头的同时,妮可突然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后用匕首一下子把他的舌头切了下来! 骑兵队长痛苦的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嘶声。大量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迅速染红了它们面前的一切。 “我问,你写,你会变成一个哑巴。我问,你不写,你会死。”妮可说,语气比刚才更平淡。 “谁派你们来的?”说着,她已经问出了第一个。 骑兵队长拿着鹅毛笔的手颤抖着,嘴还在张着,嘴里的血还在流着,流在腿上,淌到地上,滴在纸上。 噗!匕首插进了骑兵队长的大腿,血喷了出来,差点儿呲到妮可的脸上。骑兵队长的嘴张得更大了,甚至已经将两边的嘴角扯破,却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嗬嗬”声。他的身体亦更加剧烈的抖动着,带动着椅子发出即将散架似的**。 “谁派你们来的?”妮可又问了一遍。 城防官。骑兵队长写道,字迹歪斜的不像是人写的。 “城防官?看来这应该是皇室的意思了。”妮可皱起了眉头:“不可能啊,亚历山大不可能那么快跟帝都取得联系的!你在说谎,队长!” 那请杀了我!骑兵队长写着。 “这两天除了我们有没有远征军中的其他人回来?”妮可盯着骑士队长好一会儿,问了第二个。 我不知道。他写着。 我又一次听到了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是的,我已经把头偏过去,闭上了眼睛。我不敢看,也不想看。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 骑兵队长一遍又一遍的写着,直至他的手颤抖到只能在纸上画出一些杂乱无章的符号。 “不太对劲。”妮可终于停止了折磨这个可怜的人:“事情也许比我想象还要严重,我得去找个大官儿问问。” “现在整个帝都的军队都在抓我们,你出去就是送死。”我有些漠然的说,总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关心。 “放心吧,不带你的话,谁都抓不住我。”妮可笑道。 “那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我可以不关心她,可我不能不关心我自己。 “不会,这地方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那安德森呢?” “作为叛军的核心人物,为了控制住军队,稳住军心,他现在一定还跟大部队呆在一起。按照五十万人的行军速度,三天之内他们绝对到不了帝都。” “你怎么那么肯定?!” “他不敢单独行动。”妮可冷笑着:“我会杀了他的。” 妮可走了,不知为什么,失去了保护的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骑兵队长。此时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瞳孔中的神采却正在迅速逝去。他的手指正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我俯身看去,看到四个用鲜血写成的字:我想回家。 我毫不犹豫的解开了骑兵队长的绳子。他扑倒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地下室的楼梯爬去,在地板上擦出一条鲜红的道路。然后他停住了,再也没有动过。 他死了。 第二十五章 童年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和骑兵队长就这么呆在地下室里,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血腥而腐朽的空气一刻不停的侵蚀着我的口鼻,直到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就不该返回这该死的帝都。 我就不该加入这该死的远征军。 我就不该认识这该死的女人。 我就不该来到这个该死的世界上… 如果妮可没有说话的话,我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这样我就可以把我从小到大所有该死的事情都诅咒一遍。 妮可对我说:“辛特兰投降了。” “啊?” “我们的国家辛特兰投降了。” “什么?!” “我们的国家辛特兰投降雷顿了!” 我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却像骑兵队长一样说不出话来。 “是飞鸽传书。”妮可好像早已料到我会这样反应一样接着说:“雷霆是跑的很快,可惜它不会飞。” “我刚刚去见了下胡里奥侯爵。他是宫廷的首席书记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掌握着国家所有的消息和秘密。”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亚历山大的信鸽就已经飞到了皇宫。他没有诬陷任何人,只是如实描述了当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情,并在信的最后告诉国王,五十万联军正在向帝都进发。国王立刻召集王公大臣共同商议,一个小时后,国王放回信鸽,派出十几路信使奔向全国的各个角落,宣布举国投降。” “在今晚的诱捕失败后,全城已经贴满了咱们俩的通缉令。最多一个月,通缉令就会遍布整个辛特兰和雷顿,他们以叛国罪悬赏一万个金币活捉我们。” “麦克,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敌人不再是五十万联合大军,而是两个国家的七千万人民。”妮可的表情依旧沉稳而平静,只是她那突然间变得不太连贯的语气已经彰显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傻了。 傻了很长时间。 妮可站在我面前,不再说话,仿佛生锈了一样。 这是个梦。 这是个漫长的梦。 这是个漫长而可笑的噩梦。 我在梦里从诗人变成了战士。 我在梦里认识了一个脸上有疤的,疯狂的女人。 我在梦里被人背叛,被人追杀。 现在,在梦里我的国家居然灭亡了! 哈哈,多么可笑的一个梦。 我想现在是醒来的时候了。 是的,该醒来了。 可是这个梦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为什么还不醒?! “为什么还不醒!!”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在阴沉而寒冷的地下室中汗流浃背。 “哎,我刚才又杀了个人。我把胡里奥给杀了,你说安德森知道他老丈人死了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妮可蹲下来,仰起头看着我,嘴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对妮可的最后一点容忍被这个微笑彻底击碎。 我站起来,迈过骑兵队长的尸体,向楼梯口走去。 如果虚假的梦境以醒来作为结束,那么真实的世界要怎样才能结束呢?我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首先我要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屠宰场,离开这个屠夫,永远不再回来。 我应该就一直这样走出去,去抱抱艾丽娅和凡克,去看看辛迪。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就算他们砍断了我的腿,我也要爬着回家,就像骑兵队长一样。 他失败了,但是我一定可以! “你去哪儿?” “离开这里。” “你出不去的!” “那也比跟你呆在一起强。” 是的,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宁愿面对那些暴徒、强盗、**,甚至成千上万的追兵,也再也无法容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更加无法容忍她的杀人之后露出的那种笑容。 虽然她曾经救了我。 虽然她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还不忘了保护我。 虽然她一路把我带回了帝都。 虽然…妮可… “别丢下我。” 我站住,转过身来。我看到妮可也在看着我,脸上的凄楚使她看起来跟任何无助的女人都没什么两样。 我的心开始疼痛。 “你说什么?”我问她。 “别指望我说第二遍。”妮可的表情在转瞬间又变得冷酷。 “为什么?”我坐在楼梯口,脚下不远处就是骑兵队长的尸体,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其实就算我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他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并没有杀他,他只是救不活了。” “有什么区别?!” “没有。” 我没有说话。我在等着她的回答,我想给她一次机会,也想给自己找个留下的理由。 “我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的。按理说一个人的记忆应该是从两到三岁就开始了,可是六岁之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妮可开始向我讲述她的童年。 她说过永远不会告诉我的童年。 “我记得那天我正跟几个大孩子抢一块发霉的面包,他们有五个人,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段记忆。”妮可面无表情的说,这是她诉说凡是有关于自己往事时的一贯表情:“在我被人按在地上痛打的时候,安德森来了,那年他十一岁。他立刻跟那帮人扭打在一起,他身手不错,但是跟五个人打还是差了点儿。那五个人围着他,往死里打,就像打我时一样。这时候我抓起垃圾堆中的一个破酒瓶扎向了其中一个人,那个人倒在地上,满地是血。四个人愣了一下。安德森抢过破酒瓶一下划咽喉,一下扎左眼,瞬间就杀了一个。剩下的三个跑了,至于倒在地下的那个,没挣扎多久也死了。”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天生杀人狂了?”妮可看着我,声音没有变,表情没有变。可我总觉得现在的她显得那么凄然,我开始想象当一个还不怎么懂事的小女孩儿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杀人的情景。那是一种怎样的可怕,又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于是我说:“不,他们该杀,否则你们俩都活不了。” “他们死或者我们死,有没有第二种选择?” “没有。”我不想这么说,我不想承认这个世界已经残酷到要让一群孩子拼的你死我活。可我只能这么说。 “那我们跟他呢?”妮可指了指骑兵队长。 “这不一样!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那他回去之后呢?他会不会报告上级?会不会带更多的人来抓我们?也许他什么都不会做,可是麦克,这个局你敢赌么?”妮可看着我:“可能他们不会来,但是他们更可能会来,带着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一起来!我们呢,我们能找到哪怕第三个人吗?麦克,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呀!” 我没有说话,我不相信妮可的话,是的,我不想相信。 “其实我早就习惯这种处境了,从小到大基本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我选择的。有时候我还可以和安德森跟他们打一架,可是有时候,我们根本就打不过呀,所以有的时候…你…你就必须…”说到这里,妮可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中,包含了多少无奈、多少辛酸,我只知道这个女人的童年一定比我无数次猜测的都要悲惨的多,悲惨到我根本就不忍去想象的程度。 “可那时不管我们在经历着什么,我都不怕。我总觉得未来是有希望的,觉得再苦再难我们总有一天是能挺过去的,甚至有一天是可以幸福的。”妮可依然在看着我,目光却已经穿过了我,看向了那也许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未来。这一刻那从她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神采纯净的像个孩子,像极了当年坐在树下望着天空的辛迪。 “这次却不一样,我…我看不到希望了,一点都看不到。也许是这次的事闹的太大了吧,大到…大到我都有点儿接受不了了。”妮可用力挥了一下手,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们面临的这些破事儿赶走一些。 “因为你身边没有安德森了。” “什么?” “你说你看不到了希望了,是因为你身边没有安德森了。”我来到妮可身边,坐下,彼此的肩膀不经意的碰在了一起,虽然我们谁都没想靠着对方。 “你一遍一遍的用那种冷漠的语气去描述你跟安德森的曾经,并不能说明你根本不在乎他,反而说明了你放不下他。”我抬起头,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的天花板,眯起眼睛,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我想我需要一点**。 “因为一直以来,他对你来说,并不仅仅只是恋人,更是你的寄托,是你的希望。也许在你六岁的那一天,你已经绝望了,可是安德森的出现给你带来了一点久违了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从此以后你就将安德森同希望联系在了一起,希望就是安德森,安德森就是希望。你甚至把你六岁之前那些没有安德森,没有希望的日子选择性遗忘了。现在,你的处境又一次艰难了,也许比你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艰难,可是,你突然间发现你已经没有安德森了,于是你又看不到希望了。”我就这样娓娓道来,好像这些话已经在我心中存放了很久。 “我什么都没有了。”妮可愣愣的看着前面,木然的眼睛中再也找不出一丝神采。 “可你还有我。”我握住妮可的手说。 妮可依旧看着前方,表情没有一丁点儿变化。 “妮可,你还有我。”我的声音又大了些,把妮可的手握的又紧了些。 妮可看了看我,给了我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 “你―还―有―我!”我一字一顿的对妮可说。 妮可轻轻把手抽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她对我说:“麦克,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的。” 呵呵,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句不疼不痒的安慰,一点可有可无的关怀,这就是我所能给妮可的全部。 现在我只不过是验证了那天对亚历山大说过的话,我只能让失望的人更失望,让绝望的人更绝望。我取代不了安德森,更承担不起妮可的希望,我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士兵都打不过! “妮可,我知道我不能帮到你什么,在你被人追杀的时候我只能在你身后看着,在你被人包围的时候我只能躲在一边等着。”我自顾自的说着,甚至不敢再看她:“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跟你呆在一起,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有一天,你又找到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可以给你希望的人,否则我就不会走,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走。除非有一天,你让我离开…”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我说。 “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救你的原因?”妮可问我。 我挠了挠头,拼命在脑海中搜刮着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终于,我想起来了:“记得,你还没说完我就睡着了。” 妮可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她伸出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上,然后滑下,拂过我的胸口,她说:“麦克,也许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保护的人了。” “也许以后我反而能保护你呢!”我握紧双拳,跃跃欲试。 “你?!别逗了!”妮可哈哈大笑,直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我总觉得即使我们俩的通缉令被撤销了她都不至于那么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保护不了你的?!如果不是想到她只用手套就能把我的剑打飞的话,我一定会义正词严的这样质问她。 不知笑了多久,妮可终于勉强止住了笑声,然后问我:“我记得你会写诗?” “确切的说,我是个诗人。”我阴着脸,觉得妮可的这个笑话比起我刚才说的那个实在是差远了。 “念一首给我听听啊。” “什么?!”我想我幻听了。 “不念算了!” 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妮可,努力想从她一本正经的脸上找出一些破绽,最后我决定念一首诗,来掩盖我同武技一样不堪的洞察力。 美好的时光你要珍惜 才能留下让你撕心裂肺的回忆 甜蜜的笑容你要牢记 才能让你流下悲痛的泪滴 许多年以后 可能你觉得你都已经忘记 可是心碎的感觉 却时常缠绕着你 让你无法呼吸 莫名的哀伤 总忽然袭来 却始终不能逃避 过去的影子 好像是诅咒的故事 让你又温馨又恐惧 美好的时光你是否在珍惜 甜蜜的笑容你是否会留意 关于未来你是否迷惘 想到过去你是否要哭泣 总有一些 让你又痛恨又着迷 难以抉择 该留下 该离去 “这首诗写的是当一个人终于不再年轻的时候…” 妮可的头靠在我肩膀上,早已进入了梦乡。 头一次发现,原来我的诗还有催眠的作用。 趁天还没亮,我也睡会儿吧… 第二十六章 无从抑制的思念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千疮百孔的天花板洒在我脸上的时候,它并没能叫醒我,我是被妮可推醒的。 我眯起眼睛,看到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的女人。蕾丝花边的衬衣,蓝色短外套,白色紧身裤,水牛皮马靴,披散了好几天的长发再一次扎了起来。一夜之间的变化差点让我把她与童话中的灰姑娘联系在一起,当然我选择性的忽略了灰姑娘是晚上华丽、白天朴素的问题。 “怎么样?”妮可张开双臂,轻巧的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儿:“砸了好几家店的玻璃呢!”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我言不由衷的说。 妮可仿佛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对着一面连人和猪的区别都照不出来的破镜子顾影自怜着。然后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蹦到我面前…是的,我没有夸张,她确实是蹦到我面前的。 “来,你摸摸看。”她拉起我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 “不大合适吧。”我一脸矜持满心欢喜的说。 啪!她已经拉着我的手按在了她的胸脯上。 冰冷、坚硬、毫无质感。 “贴身链甲,好着呢!”妮可又在胸口上拍了两下,眉飞色舞的扔了一件质地精细、材料轻薄的半身链甲给我。 我想把这件链甲吃了,如果我咬的动的话。 “咱们差不多该动身了。”妮可走上楼梯,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说:“追兵早晚会找到这里的。” “去哪儿了?”想想我们即将开始的逃亡…确切的说应该是亡命生涯,我就一脸茫然。 “不远的地方有个下水道入口,咱们先下去。我知道一条路能通到西城一家酒吧的地下室,咱们暂时呆在那儿,等到晚上咱们就想办法出城。” “咱们这是跟地下室干上了,是吗?”我抱怨道。 “行了。”妮可没好气儿的说:“我还心疼这身衣服呢!” 此刻,我和妮可已置身于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当我们从那座残破的阁楼中走出来的时候,初生的阳光给了我一种重生的感觉。周围依旧空无一人,安静的阁楼、安静的街道、安静的天空,如果抛却破败、脏乱和腐朽不谈,这里简直可以算得上一片净土了。 “雷霆怎么办?”我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污水和墙边腐烂的苔藓,突然想起了这个我们俩唯一的朋友。 “让它到处转转好了。”妮可将外套脱了下来,抱在怀里说:“反正通缉令上没有它。” “虽然它比你有威胁的多。”她想了想又说。 “我可以在诗里把他们全写死!”我咬牙切齿。 “你悠着点儿吧,七千万人呢。” 我觉得我不能再说话了。因为我发现每当我开口说话的时候,要命的腥臭和恶臭就会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鼻孔里和肠胃里,弄的我头晕脑胀,肚子里翻江倒海。 在下水道中,我无论看向哪里都会看到很多你平常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一整天茶饭不思的东西,至于这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你最好不要知道,我也最好不要说。 当我们成功从下水道钻进地下室的时候。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三年都没有呼吸过了一样。不夸张的说,我觉得这一趟下水道之旅一点儿都不比那次单骑大突围容易。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我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一间酒吧的藏酒室。我简单看了一圈儿,就看到了大约有几十类品种的上千瓶酒,看来这还是间档次不错的酒吧。 “在一次喝完了酒却不打算给钱的情况下发现的。”妮可轻车熟路的走到第三个酒架的第四排,拿出一瓶没有经过木桶存放过的龙舌兰,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满意的抹了抹嘴唇,并没有出现那种我期待的面红耳赤和剧烈咳嗽。 我则挑了瓶陈年的白兰地慢慢品着,有段日子没喝酒了,我都快要忘记这种美妙的味道了。 “咱们白天就呆在这儿,等到夜深了,咱们出去弄点儿吃的,然后出城。”妮可说话间已经将那瓶六百毫升分量的龙舌兰喝掉了一半。酒后乱性这个词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不禁开始考虑自己的贞洁问题。 “咱们怎么出城?”被酒侵蚀的胃开始有些隐隐酸痛,我这才想起来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已经半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一定要能到天黑才有的吃吗?赶快天黑吧! “只能翻墙出去了。”妮可拎着见底的酒瓶,在地下室里转了转。看来是想找点儿下酒菜,转了两圈之后,她放弃了:“到时候我先上去,然后杀了附近的卫兵,再拉你上去。” 我想了想高度超过三十米的围墙,痛苦的摇了摇头。 “放心吧,虽然城墙很高,但是我和雷霆自有办法。至于你嘛,把绳子拴在腰上,我一只手也把你拉上来了。”妮可大言不惭的安慰我说,我只希望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头脑还保持着一丁点儿清醒。 “我劝你别想那么多啦,趁现在多喝点儿吧,以后像这样安安心心喝酒的机会可不多了…也许一次都没有了。”说着,妮可又打开了一瓶朗姆,看着酒瓶中那似乎跟水没什么区别的液体,却久久没有饮下。 我不再理她,席地而坐,开始专心对付我面前的这瓶白兰地,直到我眼前的场景又变得朦胧起来,这才是我喜欢的世界。 今后等待我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漫无目的的逃亡,是不是随时随地都要防备各种人的追杀? 我还能不能去一间优雅的餐厅中点一份五成熟的牛腰肉,我还能不能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做一个有关于骑士的美梦? 我是不是永远只能在马背上吃着焦糊的烧烤和干瘪的果实,我是不是在睡觉的时候都要睁着眼睛? 我是不是会被抓住,会不会被送上断头台,当我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的时候有没有人会为我惋惜? 我还能不能回家,还能不能抱抱我那一对还没长大的孩子,还能不能为我的妻子念一首我在路上写的诗? 艾丽娅和凡克。 还有我的辛迪。 我还能不能见到她? “我想回趟家。” “你喝多了?”妮可放下她的第三个酒瓶,蹲在我身边。 “妮可,我想回趟家。” 妮可笑了,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拍的我肩膀发酸,她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记得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妮可一把拉住我,使劲向后一拽,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扯着我的衣领,眼睛因为酒精和愤怒的双重刺激显得有些发红:“你疯了?只要走出去这个门,你立刻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别说回家了,**连活都活不了了,你知道吗?!” 我笑了起来,笑的肆无忌惮,我一巴掌打开妮可的手,抓起酒瓶玩儿命的灌着,直到开始咳嗽。酒从我的嘴里咳出来,顺着鼻孔流进去,呛到我的气管里,终于使眼泪夺眶而出。 妮可从我手中夺过酒瓶,帮我拍打着后背。她止住了我的咳嗽,却止不住我的泪水。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轻声对我说:“麦克,我知道你想家,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他们很可能已经在你家里埋伏好了,就等着抓你。你一去肯定会被包围,到时候咱们就插翅难飞了。咱们得先出去躲一躲,至少也得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再说。然后我就会带你回来的,麦克,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甚至一直在家里呆着都没关系。” “妮可,我想问你一句话,请你不要骗我。” “你说。” “如果我们逃出去了,还回得来吗?” “我们当然…” “我求你别再骗我了,好吗?!” 妮可沉默了。 我长叹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你真的那么想回家么?”妮可问我。 “我只想再看看他们,哪怕只有一眼也够了。”我直勾勾的盯着脚下歪倒的酒瓶,酒从酒瓶中流出来,我总觉得这就像我的生命正在从身体中一点一点的流逝。 “晚上吧,好吗?” “啊?” “白天太危险了,晚上我陪你去看他们。” 我笑了,感觉地下室里开满了鲜花。 第二十七章 我的父亲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当我们又一次置身于下水道中的时候,我有一种要抓狂的感觉。∑頂點小說,www.23wx.com好在白兰地的余香稍微冲淡了一点包围在我身边的恶臭。 “你怎么知道走下水道能到我们家的?”我捏着鼻子问。 “没听说过条条大路通罗马么?” “这里没有罗马,这里的路也不大。” “那我们上去好了,我反正不想见你媳妇儿。” 一路无话。 我们钻出下水道,躲在路边的树丛里。虽然已过午夜,街道旁却依旧灯火通明,道路上仍然人声鼎沸。一辆辆马车载着五彩缤纷的豪门贵胄们来往穿梭,这就是北城贵族区的夜晚。京都中最华丽、最奢侈、最浮夸的地方。我在那些红男绿女的表情中除了嬉笑怒骂、纸醉金迷之外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好像整个辛特兰的覆灭跟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一样。其实仔细想来一个国家的灭亡跟他们这些人又能有多大关系呢?他们存在的意义只能是让这个本来就已经被**和专权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国家灭亡的更彻底一些。 “你看。”妮可捏着一张遍布大街小巷的通缉令对我说。这一张大约长十五寸、宽二十寸的大幅头像画。妮可在左边,眉骨上那道伤疤被夸张的放大了,抿着嘴,好像所有人都欠她两个铜币一样。我在右边,眉头紧锁。双目无神,嘴角下拉,愁眉苦脸的就像是刚死了至亲一般。两个人的头像下都写着金碧辉煌的悬赏金额——一万金币。 “这他妈是我吗?!”我骂道。 “真人长的比这可恨多了。”妮可仔细打量了我半天说。 “斜前方从左边数第三个房子应该就是你们家了吧?”妮可虚指着前方问我。 我眯起眼睛,除了炫目的灯光和穿梭的人群什么都没看到。头有些疼,酒还没醒,看来是喝的有点儿多了。 “周围没有卫兵,这不太正常,估计有埋伏。我先过去看看,你呆在这儿别动。”说着妮可好像已经窜了出去。我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我只看到前方闪过一道虚影,然后身边的妮可就没了。 十分钟,也可能只有五分钟后,我的眼前又闪过一道人影,妮可回来了。 “果然有埋伏。院子里、仓库里、厨房里,桌子下面、书柜后面、床底下,再加上路边的、隔壁房里的,得有一百多人。” “辛迪和孩子们呢?”我慌张的问道。 “没看见,不在家里了。其实你想想也该明白,既然你被通缉了,你的家人就算不被关起来,肯定也都被控制住了,不可能还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一时间没了头绪。 “我跟一个卫兵打听过了,你媳妇儿和孩子们现在都在你父母那里,肯定是安全的,生活方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妮可说:“我把那卫兵的尸体藏在花丛里了,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的。现在咱们该走了,时间不多了。” 我没有动。 “你不会是想去你父母家里看她吧!”妮可差点儿喊了出来。 “怎么了?就算我已经五年没回过家了,他们总是我的父母吧!既然他们连当年深恶痛绝的辛迪都能接受,难道还接受不了我这个亲生儿子吗?”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我的父母,我心中就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压抑,火气也一下子大了起来。 “你真是幼稚,麦克,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吗?既然辛迪能呆在你父母家里而不是被关进监狱,说明你的父母已经被军队控制了,只要你一去等待你的一定是天罗地网!”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五年没回过家了吧?辛迪可能跟你父母连一顿饭都没有吃过吧?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辛迪有可能主动去找你的父母吗?” “她也许是为了孩子们!” “那她为什么不去找她自己的家人?你们的房子不还是她爸出钱买的吗?” “我要去那里看看。”妮可的话似乎已经无懈可击,可我就是不信! “麦克,你一定要被你的亲生父母出卖了才甘心,是吗?!” “他们不会出卖我的!他们手把手的将我养大,难道就是为了出卖我,去换那一万个金币吗?!” “我打赌他们养你的时候,绝不会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知道长大以后我一直在让他们失望。他们反对我的婚姻、不参加我的婚礼、不接受我的孩子。但是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害我!我相信我自己的父母绝不会害我!”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妮可转身向下水道中走去:“希望到时候你能承受的住那种打击。” 当我们再次在下水道中穿行的时候,当我们一点一点的向那座我五年没有经过的阁楼靠近的时候,当我童年的记忆一点一点在我心头泛起的时候,当我想起母亲亲自下厨为我烘烤蜂蜜饼的时候,当我想起父亲带我去训练场看骑士比武的时候,我开始越来越紧张了。他们会出卖我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们一定会在门口笑容满面的迎接我,就像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一样,他们甚至会给我一个拥抱。 嗯!一定会的! “我大致看了下,屋外和院子里没有发现埋伏。房子里面我没进去,通过窗户尽可能的扫了一圈儿,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虽然这不合逻辑,不过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说着妮可伸手把我从下水道中拉了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差点儿吐了妮可一身。接二连三同马桶中的产物们亲密接触终于使我的忍耐力达到了极限。 当我再次脚踏实地的站在京城的土地上,看着头顶那片其实跟别处没什么不同的星空,竟觉得无比的亲切。 “你进去吧,不过我估计你父母他们可能已经睡了。”妮可继续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应该不会有多大危险的,就算屋里我看不到的地方藏了人,也不会超过二十个。如果他们对你不利,我会第一时间冲进去,他们伤不了你的。”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我轻轻抚摸着橡木大门上的狮头门环,想象着小时候拿着一把木剑同这头恶兽决斗的情景。 “我就不进去了吧,会吓到你家里人的。”说着,妮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将自己斜着梳向右边的流海往左边理下来一些,想要盖住左侧那道划过眉骨的伤疤。 我笑了,重新将她的流海拨了回去,帮她理顺。然后用左手轻轻牵起她的右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首先我看到了一双熟悉却总觉得有些苍老的手,这双手显然不属于只比我大了十二岁的管家。然后是那件我印象深刻的褐色镶银花边睡衣,然后就是那张陪伴了我超过二十年的脸庞,他是我的父亲。 暗灰色略带卷曲的短发,稍显粗重的双眉,同我一样深褐色的眼睛,连鬓的络腮胡子修剪的极其讲究。跟我脑海中那个深沉却不乏慈祥的父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盘踞在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父亲老了。 他平视着我,面无表情,似乎早已料到我会回来。他就这样站在门口,一点儿都没有想让我进去的意思,他说:“回来了?” 回来了?又是这句话,我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秋天。 “回来了。”父亲的反应让我胸中的千言万语无从出口,最终我只好又说出了这三个字,跟五年前如出一辙。 “可是这次你回不来了。”父亲淡淡的说。 我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家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父亲耐心的向我解释着。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我小的时候他告诉我,人为什么有两条腿,而马为什么有四条腿一样:“通缉令一出,我就在想你已经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辛迪的,所以一直呆在家里等你,孩子,你没有让我等太久。” 我还是没说话,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吧,不管你去哪里。走吧,忘了我们,忘了这个家中所有的人,忘了这里所有的事,你不再有家了。” “为什么?!”我的声音并不大,因为我的胸口已经开始发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是叛国贼,麦克。”父亲叹了口气说:“我们家里没有叛国贼,我们也有不起。” “我被陷害了,爸爸,我被陷害了啊!”我冲他喊道,只觉得压在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它们竟如浪潮般汹涌,转眼间便要将我彻底吞没。 “有什么区别呢?整个国家都说你是叛国贼,就算你是被陷害的,那又有什么区别呢?”父亲说,语气依旧波澜不惊的让我心疼:“走吧,孩子,宫廷悬赏一万个金币抓你,我们现在放你走,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在父亲把门关上以前,我死死的扣住了门缝,再次把门拉开。我一把推开父亲,冲进屋里。客厅中,空无一人。 “妈!你出来啊!爸不要我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你出来啊!”我站在客厅中央声嘶力竭喊着,伴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可是直到嗓子嘶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小时候天天哄我睡觉的熟悉身影也没有出现。 父亲缓缓的走到壁炉旁边,往里添了一些干柴,让炉火烧的更旺一些。然后在安乐椅上躺下,点起那只跟了他至少二十年的象牙烟斗,看都不看的对我说:“走吧,就当从没来过这儿,一会儿鲍尔森回来了,你可能想走都走不了了。” “鲍尔森?我大哥他会抓我?!你开什么玩笑!就算要赶我走也得换个可信点儿的借口吧!”我拼命压抑着脑子里濒临狂乱的神经,几乎只能凭本能意识去反驳。 “谁知道呢?抓住你,拿了钱,升了官,几代人平步青云啊。你快走吧,再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父亲的安乐椅轻轻的摇晃着,悠闲的表情仿佛在讲述着那个我最爱听的圣骑士传奇。可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都如同利剑般在我心中穿过,将我扎的鲜血淋漓。 第二十八章 我的爱人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让我见见辛迪!”我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绝不能再失去辛迪了。 “她不会见你…” 父亲后面的话我没有听见,因为我已经看见了辛迪。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客厅,靠在门框旁,匆忙的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几乎是在我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我,她捂着嘴巴,睁大了眼睛,憔悴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抹红润。我紧走几步,来到辛迪面前,托起她那柔弱的让人心疼的身体,爱怜的看着她,正如她爱怜的看着我。 刹那间,恍如隔世。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逐渐由惊讶变得欣喜的眼睛上,她那双依旧清澈如水的眼睛立刻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这一次我没有再逃避,任由她的双眸把我带进天堂,将我温暖,将我融化,那种感觉就像――重生! “我要跟你走。” “辛迪,你知道我现在是通缉犯。” “我要跟你走!” “那孩子们怎么办?” “我要跟你走!!”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辛迪的指甲陷入我的后背,泪水绽放在我的胸膛,我们抱的那样紧,甚至想把两个人融为一体。虽然我们都知道最后等待我们的一定是分别,而且分别的时间会很久。 有多久?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生? “带我一起走好么?”辛迪再一次问我。 “你走了,艾丽娅和凡克怎么办?”我反问她,这是个我们始终不能回避的问题。 “孩子们我不要了行不行?!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不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行不行?!” 三个问题伴随着辛迪的泪水如重锤般击打在我的胸口,几乎把我的心砸地粉碎,可我只能对她说:“不行!” “为什么?!”辛迪从我怀中挣脱出来,指着妮可喊道:“为什么你宁愿跟她一起走,也不肯带上我?!” 我连忙挡在辛迪和妮可中间,再一次将辛迪紧紧搂进怀里。我真怕妮可一时忍不住就会拔剑杀了她!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我想走,辛迪,我真不想走!”我咬着牙,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哽咽:“可我们现在是通缉犯,所有人都想抓我们!我们非走不可,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离不开你呀,麦克,我…真的离不开你呀。”辛迪蜷缩在我怀中,瑟瑟发抖,我用尽全力的抱紧她,却还是驱赶不了她心中那刺骨的严寒。她抬起头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眼泪滑过脸颊流进她的嘴里,却掩盖不了她的神采飞扬。她对我说:“麦克,我们去死好吗?离开所有人,离开这个世界,好吗?” 我抬起头,只为了不流下泪水,却挡不住一万种感情的泛滥,流下了没有颜色的泪滴。这就是我的辛迪,可以跟我私奔、可以为我抛家舍业、甚至可以为我抛弃生命的辛迪。 有那么一刻,我是多么想牵起她的手,陪她一起离开,陪她一起流浪,陪她去实现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陪她去寻找像童话中那样如诗如画的生活,陪她死在这个秋天的晚上。 可是,我真的就这样放弃了么?!我真的就任由那些陷害我的人逍遥法外么?!我真的要向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低头么?! 也许同辛迪的要求相比,这一切都不重要。 可是有一个人却是我决不能都丢下的。 就是那个一直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的女人。不止一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救回,甚至可以为此不顾一切的妮可。也许我的幸福很简单,但是她呢?!也许我和辛迪在今天晚上就可以结束这荒唐的一切,但是她呢?! 短短的十天,她给了我多少?我又欠了她多少呢? 很多?太多?非常多?人类的语言真是匮乏。 如今我已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或者任何一个人足以让我丢下她,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不管这个人是谁。 所以我只好骗她,欺骗这个永远对我言听计从的女人,我捧起辛迪的脸庞对她说:“何必呢,辛迪,虽然现在我必须离开,可是我还会回来的呀,到时候…” “你怎么回来?”辛迪打断我的话,泪眼朦胧:“你还回得来吗?!” “我…” “当然回得来!”妮可突然说:“而且不是像现在这样溜回来,是光明正大的杀回来。” “怎么杀回来?只靠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同两个国家对抗?别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好吗?!” 妮可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们对视着,半晌无语。 难么?难到无以复加。 还有机会么?小到微乎其微。 我们有可能改变这一切么?…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孩子们还好么?”我问辛迪。 “我去叫他们出来。”辛迪转身要走,却被我拉住了。我总觉得她一拐过那个走廊就会消失,永远的。 “不必了,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想起那天他们看见我时陌生的目光,我的心又是一阵抽动:“你说会不会等哪一天我回来了,他们却已经不认识我了?” “不会的!”辛迪将我的手握地紧紧的:“我会每天都跟他们讲关于你的故事,一直讲到你回来!” 我苦笑:“我哪有那么多的故事。” “你的故事,伴我一生!” 留恋吗?思念吗? 不想走吗? 是该告别的时候了。 我轻轻吻了一下辛迪的额头,转身离开。 辛迪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当我的手一点一点的从她的手中抽离,我的灵魂是不是也在一点一点的离开身体? “尽快出城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于我的父亲。 父亲这个词,我用了二十七年,也许以后用不上了… 第二十九章 我的哥哥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咱们被人跟踪了。”妮可碰了碰我,目不斜视的说。 “啊?”我有点儿没反映过来。 “一从你家出来,咱们就被盯上了。我留意了一下,大约有三、四十人。有贵族,有马夫,有佣人,五花八门,这只是一种身份的掩饰,他们显然是一伙的。”妮可不动声色的向我解释着:“不过我还没有找到领头的是谁。”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抓我们?”我紧张起来。 “据我分析有两个原因。首先是因为这会儿人太多了,他们现在动手,咱们直接混进人群,对他们不利。其次还是因为人太多了,他们一动手,必然会引来官兵,那时候就算我们被抓住了,两万个金币不知道要被几百个人分,多亏啊!所以他们会一直这样跟踪咱们,直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或是找出咱们的藏身处,然后动手,一举拿下!” “那咱们该怎么办?!”我叫道。 “慌什么,别跟只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妮可提醒我:“就带他们去城东区的赛马场吧――那里场地够大,而且晚上也没什么人。” “去看赛马?” “去看杀人!” 我脚步轻松的向前走着,同妮可谈笑风生,脑海中几乎已经勾勒出赛马场尸横遍野的样子。 当我们低着头穿过来往的行人的时候,我感慨他们的活力。 当我们猫着腰闪过列队巡逻的卫兵的时候,我嘲笑他们的愚蠢。 当我们站在赛马场的看台上被跟踪者一点一点包围起来的时候,我为他们即将失去的生命感到万分遗憾。 当我们看到他们的领头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傻了。 我的哥哥,鲍尔森! 我想起八岁那年,他拿着他的小权杖册封挎着小木剑的我为辛特兰第一圣骑士。 我想起十三岁那年,我和他偷偷把杰西卡的内衣卖给邻居家的大哥,然后用那笔钱买了一座里面包含着一整套禁卫军模型的演武场沙盘。 我想起十七岁那年,我和他为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同邻班的同学们大打出手,最后一起躲在厕所里等着父亲带家丁来救我们。 我想起了很多。 “你来抓我?!”我问他,声音不由自主颤抖着,不是因为被包围而害怕,而是因为再一次被家人出卖而绝望。 “两万个金币,弟弟。”鲍尔森在距离我五米的地方站定,瞥了一眼尚未抽出佩剑的妮可,然后看向我。微笑着的嘴角略向上斜着,就像小时候他又想起什么恶作剧来捉弄邻居家的孩子一般:“全国都在抓你们,你跑不掉的。与其被别人抓住还不如跟我走,至少我能保证辛迪和孩子们以后生活的幸福。” “你也知道什么是幸福?!” “我当然知道,而且比你清楚的多。”鲍尔森在身后的看台上坐下,俯视着我:“当我从皇家政治学院毕业的时候,咱们的父母觉得很幸福。当我进入宫廷财政部的时候,他们也很幸福。当我娶了伯爵的女儿为妻的时候,他们更加幸福。可是那些时候你在做什么?辍学、酗酒、吸毒、离家出走、跟下贱的商人女儿结婚,你只会让他们伤心!你只会让他们痛苦!现在,麦克,请你做一些让他们高兴的事吧,放下武器,跟我走,好吗?算是你为这个把你养大的家庭做的唯一一次贡献,好吗?!” “我跟你不一样,鲍尔森,我只喜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仰头看着他,脸上浮现出起一丝笑容。他不应该拿父母来压我的,我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当然,他更不应该贬低我的辛迪。 “可是你现在过不了了!”鲍尔森嚯的站了起来,表情开始变得凶狠:“我们有四十六个人,你们插翅难飞!” “我劝你还是走吧,鲍尔森。在妮可拔剑之前,赶紧走吧!”我冲鲍尔森喊着,我实在不想在这场暴力加限制级的电影中出现自己亲人的身影。 可惜,在我说话的时候,妮可已经出手了! 所向披靡! 当我看到那些人迟缓的手法和笨拙的反应,我就已经猜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在妮可的战斗中,你永远都不会看到砍手、剁脚这样血肉横飞的场景,她的目标永远只有三个:头颅、咽喉和心脏。在她势如雷霆的劈砍下,你不挡是死,档也是死;在她刁钻如鬼魅的刺杀下,你不躲是死,躲也是死;在她疾如闪电的速度下,你不跑是死,跑也是死;妮可的战斗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像一种艺术… 除了鲍尔森和我们,整个赛马场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在中了妮可一剑后还能活超过三十秒的,虽然这场杀戮也不过只持续了五分钟。 鲍尔森从容的捡起一把泡在血水中的剑,笔直的站在我面前,若无其事的看着我。他看上去是那么镇定,如果他手中的剑没有拿反的话。 “麦克,你不会杀了我吧。”鲍尔森的声音干涩的像三天没喝过水一样。 “我不会杀你,可是她会。”我偏过头,刻意避开鲍尔森那乞怜的目光。 哐当。妮可抽飞了鲍尔森的剑,用她的手套。 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等待着佩剑刺进鲍尔森咽喉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听见。 “他的死活,你来决定吧。”妮可把沾满了血污的剑塞进我的手里。 鲍尔森跪在了地上,泪水正从他浅褐色的眼睛里涌出:“别杀我,麦克,我是你亲哥哥啊!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在你京城出现过!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麦克,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我轻轻的为他擦拭着眼泪,温和的对他说:“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就凭咱俩一起在同一间卧室渡过的那十年我也不能杀你啊。就凭咱俩一块儿玩过无数遍的骑士游戏我也不能杀你啊。就凭咱俩一起在后院橡树上花了整整半个月才搭起来得那间树屋我也不能杀你啊…” 我一边面带笑容的回忆着,一边把剑缓慢的、准确的、坚决的插进了鲍尔森的胸口,穿透了他的心脏。鲍尔森瞪大了眼睛,痛苦不堪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喉咙中咯咯作响,他想说什么? 是我们童年时那些美好的记忆? 还是我们长大后那次在学院门口的分离? 我真想听他说下去,可惜他已经死了。 被我给杀了。 “麦克,有时候我真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妮可摇了摇头。 我他妈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我看着满地的尸体,放声狂笑。 今天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哥哥,那么以后还有什么人是我下不了手的吗? 我想没有了。 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否则,你会死的比谁都快! 妈妈说:天空是蓝色的 爸爸说:生活是美好的 朋友说:友谊是纯真的 恋人说:爱情是永恒的 神父说:上帝是公平的 如今我长大了 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天空是黑色的 生活是残酷的 友谊是虚伪的 爱情是善变的 上帝是不存在的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第三十章 再见,京城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咱们该出城了,”妮可拉起我说。 是的,该离开了,早就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城防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密。虽然巨大的钢铁城门已经紧闭,但依然有整整两队卫兵分列在城门两侧,另有不明数量的巡逻队一刻不停的围绕在城墙下巡逻。我和妮可躲在城墙衔接处阴暗的角落,短短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两组巡逻队在我们面前不足十五米的地方走了过去。 再看城墙上面,守卫至少比我们进城之前多了三倍,已经达到了十米一人。整个城墙四周灯火通明,在火光的照耀下周围的可见度几乎能够达到二十米,而且无论是城墙上面还是下面的卫兵,个个精神抖擞,全神贯注。 “他们还真是劳师动众呢。”妮可笑道。 “怎么才能不被他们发现?” “怎么都不能。” “那怎么出去啊!”我差点儿喊了出来。 “闯吧。” “你怎么能…” 妮可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我闭了嘴。 “把绳子绑在你腰上,等下一波巡逻队过去了,我就先爬上去,尽量在第一时间干掉三到四个城墙上的人。然后我拉你上来,再下去就容易多了。” “那雷霆怎么办?!”从刚才我就开始奇怪为什么雷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白天的时候它应该已经随便跟着哪个客商的马队出城了。没有人会留意一匹马的,不管它有多么与众不同。” “你就这么肯定它已经出去了吗?” “你当它跟你一样笨么?!”妮可白了我一眼。 我和妮可屏住呼吸,看着第三队巡逻兵从我们眼前走过。 在我努力想把腰上的麻绳捆的更紧些的时候,妮可开始行动了。她手脚并用,如蜘蛛般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爬上了给我架个梯子也至少得爬五分钟的城墙。而且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在攀上城墙内围的同时,已经用佩剑抹断了刚跟她打了个照面的卫兵的脖子。随后立即将早已握在左手中的匕首和刚刚划过咽喉的剑分别向左右两边掷出,没有悬念,又有两个卫兵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紧接着,妮可踩着第一个卫兵还未完全倒下去的尸体一跃而起,向城墙外围正在转过身来的卫兵扑去,在他刚刚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张嘴的时候,把左手中的剑狠狠插进了他的眉心。 等在城楼下已经紧张的浑身发抖的我突然间感觉到一股极大的拉力,接着我就飞了起来!然而现在我却没有闲心去体会这种飞一般的感觉,几乎在被妮可拉起的同时,我听到城楼上传来了响彻夜空的号角声! 当那四个卫兵倒在地上的时候,重物坠地的闷响,配合着遍布城墙的灯火,世界上最好的刺客也不可能不被发现了。 城墙上下数百名卫兵如潮水般向我们奔涌而来,而且已经有零星的弓箭飞向我们这边。妮可一边用右手拼命往上拽着绑在城墙外沿弓箭射口处的绳索,一边左手挥剑砍翻了几个就近冲过来的士兵。我却被悬在半空中,除了随着妮可的发力而荡来荡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祈祷妮可快点儿把我拉上去,祈祷城楼上那些弓弩手的箭法再差一些。 噗!一支箭插进了我右边的城墙里,离我的左臂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噗!又一支箭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在它别住我的肩膀,卡住我将近五秒钟后,我才手忙脚乱的将它折断。噗!这一支箭直接插进了离我胯下不足五公分的地方,使我为今后有可能乏味的夜生活惊出一身冷汗!噗!这一箭插进了哪里我没有看到,因为妮可终于把我给拉上来了! 刚上城楼,连站都还没站稳,妮可已经一剑砍断绳子,抓着我的肩膀从城楼上跳了下去!我飞速的下坠着,疯狂的叫喊着,眼看就要砸在地上的时候,却突然间停在了半空中,几乎把我的五脏六腑全给颠了出来。原来妮可在落地前的那一刻,用尽全力把左手中的剑插进了城墙之中,瞬间减缓了一些下坠的冲力,在剧烈的震荡几乎折断她的手骨之前,又及时将佩剑脱手。右手使劲将我向上甩出去的同时,双腿向下伸直,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同步弯曲,就地一滚,双手上扬,在我砸到她身上之前将我拖了起来。 整个过程,恍如一梦!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城楼上的弓弩手越来越多,向我们飞来的箭雨也越来越密集。京城的钢铁大门正如洪荒巨兽的血盆大口般缓缓升起,我已隐约能看到在城门后蓄势待发的大队骑兵! 妮可面向城楼挡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稳步后退着。一边挥舞着刚刚在城墙上哪个死人身边捡起的剑,将呼啸而来的利箭一一隔开,一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谢天谢地,雷霆立刻从附近的山坳中冲了出来,显然已经等待了很久。 妮可扣住我的胳膊斜着向上一甩,自己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就落在马不停蹄的雷霆背上,伸手一按,把我稳稳地按在了自己的前面。雷霆一声长嘶,纵蹄狂奔。我吞了口口水,看来以后要试着习惯这种上马方式了。 城门尽开,黑压压的骑兵席卷而出,但是不必看我也知道,我们已经成功逃离帝都了! 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一匹马可以追得上雷霆,就像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打得过妮可一样。 我抬起头,月光倾城。 生命中有不值得承受之轻。 生命中亦有承受不起之重。 今天我们丢下一些。 今天我们扛起一些。 今天,我们浪迹天涯! 第三十一章 步步紧逼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和妮可并肩躺在草地上。,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奔波,追兵应该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们了吧,至少皇城那一批一定是的。 我的身后峰峦叠起,周围绿树成荫,脚下溪水潺潺。我在想如果我们现在不是在逃亡,而是在郊游,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我碰了碰身边的妮可,此刻她正在的用手将一颗青草压下去,等它自己缓慢的、执着的站起来,然后再把它压下去,继续等它站起来。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你看今晚的星空多美。”我说。 “不觉得。”妮可随口说,眼睛一刻也没从那颗小草上离开。 “你看看呀,你都没看。” “我又不是没看过。”妮可不耐烦的说。 我不再理她,专心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哎,你说人们为什么老是喜欢看星星呢?”妮可问我:“虽然看得见,却总也抓不着啊。” 我愣了一下,是啊,人们为什么喜欢看星空呢?只因为一块漆黑的幕布上点缀了许多毫无规律性可言的白点儿?妮可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弄得我迷惘了。 如果我的人生是这样的一场夜幕,那么心中的一些希望亦或是梦想,是不是就是这些点亮黑夜的星辰? 我凝望着满天繁星,伸出手握紧,手中空无一物。 有谁抓住过希望吗?我想应该没有吧。 希望是要你用一生去追求的,因为它一直在你的前方。 只要你不放弃,它就不会放弃。 我闭上眼睛,那些星辰却依然在我脑海中闪烁。 美到无以复加。 “咱们以后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逃下去?”我问妮可,毕竟无论是星空还是希望都不能当饭吃。 “其实那天我从胡里奥那儿还得到了些别的消息。”妮可终于停止了欺负那株可怜的小草,还帮它重新像一开始那样站得笔直:“十天…现在应该是八天后,雷顿大军的统帅萨沙公爵和莱茵王子将会率五十万大军到帝都接受辛特兰国王的正式投降。我想那五十万人中一定有我们的老朋友。” “亚历山大?安德森?” 妮可点点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你想干嘛?!”我心头一紧。 “找他们叙叙旧。” “你疯了?他们有五十万人啊!” “嘿,难道我一定要把那五十万人都杀完才能去找安德森吗?我的诗人。” “那至少说说你的计划。” “要找机会,麦克,在他们会面后的第二天中午,那时他们会在城西山坡的观礼台上举行祭天活动。到时候参观仪式的民众可能会超过六十万人。同时为了保证仪式的虔诚,祭坛周围的卫兵不会超过三万,而且大部分都在外围。”说到这里,妮可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我的机会!” “你会在那时候刺杀亚历山大和安德森?” “不,我要刺杀莱茵王子。” 我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雷顿的国王,你的长子在辛特兰的帝都被人暗杀了,你会怎么做?”妮可问我。 “我会把麦克戴斯和妮可这一对狗男女碎尸万段!”我绝望的说:“现在连猪也能想得到,全世界只有我们俩才会做这种事。” “他当然会这样想,可是辛特兰的皇族们却并没有抓住我们,甚至不能向世人证明这件事就是我们干的!这时候国王陛下,您又会怎么做?” “找个替罪羊?” “为什么不找一群替罪羊呢?陛下,辛特兰投降后,您还打算让那些老皇族继续以执政官的身份替您统治辛特兰吗?他们造反怎么办?复辟怎么办?他们根基深厚,居心叵测!” “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他们都杀掉?” “那么辛特兰的皇族们会不会坐以待毙呢?” “当然不会!”我拍手笑道:“到时候战争又会打响,我们可以重新取得皇室的信任,然后为辛特兰战斗!” “错了,那时候我们是要重新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不过不是帮辛特兰,而是帮雷顿。” “什么?!”我发现自从认识妮可之后我总是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到现在这个地步,辛特兰已经赢不了了,到时候城破国亡,我们不又得浪迹天涯?”妮可娓娓道来:“加入雷顿就不一样了,我们不仅可以摘掉身上的通缉令,立功之后甚至可以重返宫廷!” “你觉得亚历山大和安德森能容得下我们吗?他们刚刚带着全部主力投靠了雷顿,现在位高权重。我们呢?我们只是两个亡命徒而已!你觉得雷顿会不顾他们的感受而收编我们吗?妮可,你想的太简单了!” “想法简单的是你!麦克,他们虽然现在位高权重,可雷顿人知道他们才是背叛者。我们虽然被辛特兰定罪为叛徒,可雷顿人也知道我们才是一直坚守忠诚的人!你懂我的意思么?”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还是不太清楚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一个人他只要背叛一次,他就有可能背叛无数次,他只要背叛一个人,他就有可能背叛任何人。这是人们对于背叛者的一贯看法。”妮可冷笑着:“所以说亚历山大和安德森绝对得不到雷顿人的信任,永远都不会!” “可是如果加入雷顿,相当于我们也背叛了辛特兰啊。” “是辛特兰先背叛了我们,通缉令可是国王亲笔签署的。” “所以就算我们加入雷顿,也是被辛特兰逼得!”我几乎兴奋地叫了起来:“这样的话,雷顿人宁可信任一直忠贞不二的我们,也不会信任那两个叛徒!” “陛下英明。”妮可优雅的向我欠了欠身。 “可是…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成立了,雷顿和辛特兰重新开战,而我们也成功加入了雷顿。那么辛特兰的都城是肯定要被攻破的,到时候辛迪和孩子们怎么办?!” 妮可笑了起来:“放心吧,在任何一场攻城战中,都没有人比我冲的更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一跃而起,摩拳擦掌。 妮可没理我,她半蹲着,右手按在地上,目视前方,表情严肃:“追兵来了!” 我顺着妮可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片漆黑。 “我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是骑兵队,离我们还有两公里左右,大约有三百人。震动有深有浅,里面应该有五十到六十个骑士。”说着,妮可已经翻身上马,把我也拽上了马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妮可,就像看先知一样。我实在无法理解,她只是把右手贴在地上而已,怎么可能知道那么详细的信息? 好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猎狗,而且训练有素。”妮可一边提醒雷霆再快点儿一边对我说:“不然他们不可能追的那么紧。” “得甩掉他们,不然咱们永无宁日了。”我说。 “河流可以掩盖气味,只要过了河,线索就断了。” “那我们怎么还不过河?”我看着左侧离我们不足两米的那条河流,一头雾水。 “如果你是骑兵队,当你发现已经追了一整天的气味儿突然在河边消失的时候,你难道就想不到去河对岸找找线索吗?!” 我没说话。 “麦克,我可以忍受你没有功夫,也可以忍受你没有脑子,可我忍受不了你两样都没有!”妮可突然发起火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妮可,可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把火发在我身上?!”连日来的奔逃和颠簸早已让我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而这时妮可终于把它们一下全逼了出来:“我他妈不是你的出气筒!” “那我想请问你,诗人,你除了当我出气筒之外你还能干什么?!你除了问现在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所以该怎么办之外还能说点儿什么?!**连安…他妈的!” 安什么?我连安德森都不如?还是我连安德森的手指头都不如?我想这就是妮可想对我说的。曾经我怀疑世界上没有能够超越我和辛迪之间的爱情,现在我动摇了。安德森到底给过妮可什么,或者给过妮可多少,才能让这个杀人都不眨眼的女人对他念念不忘?纵使他已经背叛了她,甚至想杀死她,而且还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一个遭到爱人背叛的女人一般会做什么?拿妮可举例来说,她会会喋喋不休的对我诉说她跟安德森过往的种种种种,有时候甚至一脸幸福,呵呵,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越来越讨厌妮可在我面前提到安德森,一开始只是厌恶,发展到后来的压抑,这一次我的心居然开始隐隐作痛!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这是怎么了?! 我开始思索妮可那晚问我的问题。 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救你的原因? 我开始思索当她听到我表示不记得的回答后,脸上掠过的那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 麦克,也许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保护的人了。 我想这并不是那天晚上她的回答。 那么那天晚上她的回答是什么? 麦克,其实我救你只是为了向安德森证明我可以保护他想杀死的人。 麦克,其实我救你只是为了跟安德森较劲。 麦克,其实我救你只是为了想告诉安德森,我可以把对他的依赖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就算这个男人一无是处。 我没法再想下去。 不如直接问她? 感谢上帝,我还是有尊严的。 第三十二章 天罗地网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妮可停了下来,在我把自己逼疯之前。⊥頂點小說, “现在我们至少已经把他们甩开了二十公里。”妮可翻身下马对我说:“咱们可以过河了。” 我用余光看着她,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现在过河跟刚才过河有什么区别。难道现在过河追兵们就想不到我们游到对岸去了吗?难道多跑了这一个多钟头,就能把他们累成白痴?但是我没说话,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妮可拍了拍雷霆,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线指了指前方,先是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接着右手伸出两根手指,随后又拨弄了几下身边的河流,然后指了指对岸,最后指了指自己。雷霆一声低鸣,跑了出去。 “我让雷霆自己再向前跑二十公里,然后过河到对岸,然后找我。”妮可看了看我一脸诧异的表情,解释道,似乎已经忘了刚刚发火的事:“这样他们就会继续跟着雷霆的气味儿追下去,等雷霆的气味消失,他们想到去对岸找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偏离了二十公里的距离了。” “雷霆会来找我们吧?他们跟着雷霆不照样能找到我们!”我大快人心的说着,对我们依然没有脱离危险的处境毫不担心,现在没有比证明妮可比我还没脑子更重要的事了。 “雷霆不会立刻来找我们的,他会带着那些尾巴穿过几个丛林。你只要抬头看看就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丛林了,使他的气味同各种动物的气味混杂到一起,直到彻底把他们甩掉。”妮可耐心的说,好像没有意识到我的真正目的。 “那他还能找到我们?” “能的!”妮可笑道:“我用这种方式甩掉过很多次数倍于我们的敌军,雷霆每次都能自己跑回来。倒是安德森的马每次都会跑的无影无踪,弄的他…” 又是安德森! “你有没有一件往事是跟安德森无关的?!”我冲妮可喊道。 妮可愣了一下,显然也被我突然间的愤怒弄了个莫名其妙,随后她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叹了口气说:“过河吧,我记得你会游泳的。” 我看了看脚下的河流,湿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和妮可幸灾乐祸的笑容突然袭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立刻脱光了外衣,然后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怎么把这些衣服带过河去? 妮可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和衣下水,向对岸游去。 我重新把衣服穿好,纵身跳进河中… 河流虽然不宽,但是湍急、汹涌。 有常识的人应该都知道,在河流中游泳和在湖泊中游泳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我对于河流和湖泊不同之处的认识还停留在小时候当我对父亲说,我要去湖里游泳的时候,他会对我说注意安全。而当我对父亲说,我要去河里游泳的时候,他会直接给我一巴掌。当时我咬着手指想:我恨家庭暴力。 现在,当我无助的在河中随波逐流的时候,我觉得父亲那一巴掌打的太对了。 妮可一手拉着我,一手划着水,向着三十米开外的对岸前进。我一句话都没说,首先我不好意思说,其次我怕呛着。 “先去对面的树林里躲一躲。”三分钟后,妮可把我拖到岸上:“等他们过去。” 两只落汤鸡向前面的树林走去。 我们躲在树丛深处,一边尽力把潮湿的衣服拧干,一边遥望着对岸奔腾而来的骑兵队。我没看清具体有多少人,我只知道很多,而且至少带了有十条猎狗。到我们过河的地方,猎狗们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河沿狂吠了几声,然后在主人的催促下继续向前追去。 “嘿,主人,不太对劲,本来一共三股气味,可是现在只剩下一股了。”如果语言相通的话,猎狗一定会这样说的。 “上路?”我问妮可。 “休息会儿吧,等天亮再走。”妮可看了看天空,随后仰起头,挺起胸,双臂向斜上展开,伸了个优美无比的懒腰。我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如果她没有推我的话。 “闪开!”妮可一下把我推了个跟头。 嗖!一支利箭插在了我刚才坐着的地方。 箭远远不止这一支! 在妮可推开我的同时,树梢上有十几支箭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妮可一个箭步扑到我的身上,抱着我就地打了个滚,然后一跃而起,双剑起出,将飞来的利箭一一挡下。可是不管她挡下多少,依然有无数支箭从黑暗中射出,它们来自你看得到甚至看不到的每一个角落!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目瞪口呆。 刚刚妮可虽然在第一时间推开了我,自己却中箭了。一支利箭在她推开我却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从她脖子和肩膀之间狠狠的插了进去!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把头偏开的话,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敌人同前几次遇到的不同。 他们冷静、精准、有备而来。 他们洞察一切、他们以逸待劳、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甚至已经算准了我们会到这里来,然后提前布下埋伏。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我们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通缉令是我们的催命鬼,却也是我们的护身符。 活捉,一万个金币。 杀死,一千个金币。 在之前的几次战斗中,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一般不会痛下杀手,毕竟谁都不想跟钱过不去,只是妮可从来不给他们到万不得已的机会。 可这次不同。 箭箭夺命,毫不留情! 他们不要钱,他们只要命。 我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重围,妮可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只要把我护在身后,然后挡下前面的箭,就可以全身而退。 这一次她必须把我护在身前,然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一点她做到了,我至今都没有中箭,可是有一点她没有做到。她的小腿刚刚又中了一箭,那一箭射在了她的左脚腕上,而且擦伤了脚踝。虽然她依旧如一头敏捷的猎豹般迅速而准确的为她自己、为我砍下如暴雨般倾盆而来的利箭,只是我看着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行动方式,看着她脚踝上每次移动都会迸发出鲜血的伤口,我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穿贴身链甲的话,应该早就死了。我的铠甲已经至少为我格下了五到六支箭,每次利箭撞上铠甲所发出的叮当声,听起来都是那样触目惊心。而一直在为我充当人体盾牌的妮可,身上的这种声音几乎就没断过。 铠甲总会被刺穿的。 妮可总会被累垮的。 我们的精神总会在那么一刻崩溃的。 然而箭雨,似乎无穷无尽! “往树林外面跑!快跑!”妮可大喊着,同时分别砍断了两支向我的头颅和她的大腿飞来的箭。 一开始,妮可的话我甚至没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一切使我的大脑几乎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直到她一脚把我踹了个跟头。 我开始拼命的向前奔跑,恨不得把当年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眼前有几支箭正冲我迎面飞来,但是我知道妮可一定会为我挡下它们,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虽然我知道越往前跑就离埋伏在树林入口处的那批弓弩手越近,但是我更知道只要我们冲过了他们的封锁,我们就等于冲出重围,从四面包夹,变成一面受敌。到那时,我们就活了! 二十米,一支箭在我的鼻尖前被妮可砍断!十米,一支箭狠狠的钉在了我左眼前方的树杈上!五米,一支箭擦着我的额角呼啸而过!这短短的几秒钟仿佛一百年般漫长,似乎我的每一步都会跑出一个前世今生,但是终于,我离丛林边缘越来越近了!我已经越过第一个埋伏在树梢上的弓箭手了!我已经可以看到树丛外辽阔的草地和… 早已守在树丛外的骑兵了!! 第三十三章 困兽之斗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当我第一步跨出树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甚至比我深陷箭雨中时还要绝望。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整队骑士,注意我的用词,不是骑兵,是骑士!将近一百名蓄势待发,以逸待劳的骑士! 这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陷阱,我们插翅难飞。 站在队伍中间的是一个身着天蓝色中甲的青年骑士,他腰间那块中校徽章在月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辉。身旁并排站着四个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在暗金色铠甲中的人,那是一种能够在阳光下大放光芒,却能在晚上同夜色融为一体的特质铠甲,能够有资格披挂这种铠甲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圣骑士! 风骑士以快绝的速度著称,龙骑士以高超的防御闻名,圣骑士以他们的全能震慑整个大陆! 这五个人已经足以让我感到绝望,更别说那一大批将我们的突围路线完全封死的风骑士了。 躲在树丛中的弓箭手们开始聚拢,然后纷纷现身,手中的弓箭瞄准了我们身体上的每一处要害。我们的退路也被切断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双腿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只能被妮可硬拽着向前挪动。 妮可看了看挡在前面的骑士团,又看了看堵在身后的弓弩手,席地而坐,将外衣撕成布条,开始包扎伤口,仿佛我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一样。 我几乎在妮可放开我的一瞬间坐倒在地上,不管如何努力都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放弃吧,我这样想着,早死早解脱,万箭穿心还是断头切腹都无所谓。这一次我没有闭上眼睛,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我几乎已经见证过了任何一种死亡方式,甚至已经熟悉到麻木。如果他们能用一种全新的方法杀死我的话,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弓箭手并没有放箭,骑士也没有发起冲锋,中校看着我们,脸上挂着一丝稳操胜券的微笑。他举起右手,一支由十个风骑士组成的小队开始向妮可逼近。至于我,他们习惯性无视,呵呵,这种待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妮可站了起来。手握双剑,目光冷峻,身姿笔挺,却掩盖不了那些从包在伤口上的布条中渗出的血,创伤药还装在雷霆身上的医疗包里,其实就算有药也根本来不及用――杀人者也许会给被杀者喘息的机会,好让这场杀戮变得更精彩一些,可是杀人者会给被杀者翻盘的机会吗?我想这都不算是个问题。 这不是一组简单的十人队。 他们翻身下马,步行向前,队形成倒三角分布。走在最前面的三名骑士左手握塔盾,右手持长剑。后面有四个人,外围的两人拿着长度在一米半左右的短枪,中间两人则扛着超过两米的长矛。再后面的两人左右手双持匕首,压在最后的一个人用的却是一种极少见的流星锤。他们横向间隔大约一米,前后间隔将近两米,他们脚步一致,共同进退。显然已经通过这种阵型并肩战斗了很久。 妮可迈出了第一步,步伐缓慢而沉稳,我甚至看得清草被她的鞋底压弯然后再重新挺直的过程。起风了,风吹过妮可有些发白的脸庞,扬起她散开的长发。月亮悄悄躲进了云层,只露出几缕惨淡的月光,似乎不敢见证接下来的血腥,却又舍不得错过这场你死我亡的厮杀。 第二步,第三步,妮可从第四步开始加速,二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几乎快到让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除了她现在面对的这三个人。他们虽然没有足够的时间举起长剑挥砍,却已经将塔盾挡在了身前,然后身形半蹲,将整个身躯都隐藏在了高过一米的塔盾里,这个过程无懈可击。 这却正是妮可想要的,她踩着盾牌飞身而起,双剑反握,直向第三排的两个刺客扎下!然而第二排的长矛手似乎早已料到了妮可的意图,他们举矛斜刺,目标直指妮可的胸口。 双剑在妮可手中各抖出半个剑花,分别隔开了左、右两杆长矛,却失去了击杀两名刺客的机会。就在这当口儿,最后排的链锤手“刷”的一下抛出流星锤,那布满钢刺的锤头直奔妮可的面门飞去! 妮可于电光火石间甩出右腿,在已经偏斜开来的长矛上用力一踢,整个人就斜着向左飞了开去。在让开飞锤的同时,左脚勾住飞锤的铁链向上一带,整个人顺势后仰,在月色下画出一个半圆,早已被铁链绷紧的飞锤立刻斜着向下抡去,狠狠地砸在了一名短枪手的头顶!短枪手一声没吭就伴随着红白相间的粘稠物倒了下去。 暂时脱离危险的妮可并没有闲着,在下坠的过程中,左手剑平砍而出,直将另一边的短枪手连枪头带人头削了下来! 几乎在脚尖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妮可轻轻一点向右跳开,躲开了一名刺客早已在落点处等候的横劈,接着上身后仰,右手剑脱手飞出,在闪过另一名刺客封喉一刀的同时,将这柄短剑牢牢插进了他的眉心。 妮可丝毫不敢懈怠,借着右移的余势一把抓住剑柄,将它从刺客的头颅中抽出,当!的一声就迎上了再次袭来的飞锤。随即借力将锤头往左边甩过去,沾满鲜血和脑浆飞锤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第一名刺客的胸口上,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声音,链锤手又立功了。 与此同时,妮可扔掉左手中的短剑,一把抓住飞锤的铁链,利用整个上半身的重力带动着铁链使劲向后一挣,直将比她高一头还胖一圈的链锤手拽了过来,正好撞在了两杆突刺而来的长矛上!尖锐的矛头一接触到单薄的轻甲立即畅通无阻的穿了进去,一支插在背上,一支刺进后腰。链锤手终于在带走了两个同伴之后带走了自己。 此刻,妮可以链锤手的尸体为跳板,越过他依然写满困惑的脸庞,踏着一杆尚未从身体中抽出的长矛,如蜻蜓点水般几步就冲到了那名长矛手面前。一剑从长矛手的咽喉中插入,然后斜着向右划开,直接撕烂了他的脖子,并顺势向左边长矛手的头颅砍去…当!这一剑却砍在了塔盾上,同时又有两柄长剑从右侧向妮可袭来,一剑直劈,一剑斜刺――那三名剑盾手已调整好姿态,又逼了上来! 眼看上路和中路都已被封死,妮可只好借着即将从死人手中滑落的长矛向正前方扑去,同时从左腿的刀鞘中抽出匕首,看也不看就向身后扔出。刚刚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长矛手轰然倒下,后脑上赫然插着妮可丢出的匕首。 妮可在下落之时就地一滚,随即鱼跃而起,不偏不斜恰好面向剩下的三名剑盾手。而这一刻,胜负已分――剑盾手防御力有余而行动力不足,几次攻防转换后只能落得个剑下亡魂的下场。只是那位中校会给我们一个这样的结局吗?第二组十人队已经压了上来,将我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浇灭。 他们杀的死妮可吗?也许杀不死。 他们伤的了妮可吗?也许伤不了。 但是他们可以使妮可疲惫,这一点没什么“也许”可言。 妮可的战斗方式并没有什么变化,同样是一剑一命,然而招数却不再那么流畅。她甚至很长时间都不出一剑,只是被动的闪避和格挡。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行动却越来越缓慢,她的劈砍越来越用力,效果却越来越差。她始终被包围着,前边有人,左边有人,右边有人,后边还有人!一个倒下去,一个补上来,似乎永远都打不散、杀不完。她的体力正在这无穷无尽的消耗中一点一点流失。 在送走第一波十人队时,在她脸上还能找到些许淡淡的微笑。 在送走第二波十人队时,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不断从肩胛上渗出的血已经将她的整个上半身染红。 在送走第三波十人队时,她的金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握剑的双手已开始微微颤抖。更要命的是她终于没法再无视脚踝上的伤口,笔挺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右倾斜。 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此刻,四个披挂相同的人一起向妮可走了过来。 圣骑士行动了! 第三十四章 风中玫瑰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早了。”妮可看着那四个把自己面孔和整个身躯都藏在暗金肩胄中的人,嘲弄似的笑着,声音低哑。 没有人搭话。两名圣骑士抽出佩剑,一左一右分别向妮可的眉心和胸口刺来!长剑在风中呼啸着,速度快得让人绝望。 “圣骑士永远不会以多敌少,他们永远会给对手公平决斗的机会。这就是圣骑士的荣耀,不惜用鲜血和生命去捍卫的荣耀!”这番多年来让我对圣骑士这个称号无比敬仰,甚至热血沸腾的格言,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妮可挥剑挡开刺向眉心的剑,同时侧身让过刺向她胸口的剑,挡开了的剑切断了她几缕长发,让过了的剑划破了她的衣衫。他们随即剑锋一转,一个刺后背,一个砍小腹,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连半秒钟都没有耽误! 我不知道这次妮可怎么才能躲过去。 她没有躲过去! 妮可向后一退,后背迎着剑锋顶了过去。锋利的剑尖穿透了贴身链甲,直接扎进了她的身体,我甚至能听到钢铁沿着肋骨刺入所发出的“呲嚓”声!砍向小腹的剑因为妮可的后退而失去了原有的目标,但是那圣骑士却没有停下,他继续向下劈砍,力道不减分毫,终于剑锋擦着妮可的腹部划过,狠狠的砍在了她的大腿上!迸出的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妮可笑了,笑颜如花。如果我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的话,我一定会以为那两个圣骑士才是中剑的人。一种发自肺腑的痛苦突然袭来,让我肝肠寸断,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妮可,让我想起了一朵即将在风中凋谢的玫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总算没有辜负妮可的笑容。 一个人如果想要创伤另一个人的大腿,他就一定要低下头去看,弯下腰去砍,就算圣骑士也不能例外。而他这样做的直接结果就是把自己的后颈从全覆试铠甲中暴露出来,虽然只有半公分的缝隙,但是对于妮可来说已经足够! 短剑从头盔和肩甲的缝隙中畅通无阻的刺下,带着浓稠的血泡从下颌穿出!圣骑士倒了下去,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妮可大腿上那道将近十公分的伤口,好像在思考自己死的值不值得。 与此同时,妮可身形一拧,竟用血肉之躯将生生将那柄刺进后背的剑卡住,飞起左脚重重的踹在了骑士的胸膛上!在骑士被踢得后退的同时,妮可如旋风般左脚刚落右腿又起,哐的一声,右脚的钢制鞋跟恰好踢在骑士的太阳穴处!虽然隔着厚重的头盔,但是猛烈的撞击还是让骑士的头向右侧偏斜,露出了左边的脖子,匕首在第一时间扎了进去,直没刀柄,没有一丝犹豫!骑士歪着头看着妮可,任由鲜血如喷泉般奔涌而出,足足站了五秒钟才倒下去。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采用这种杀人方式,队长。”一个圣骑士对妮可说,语气平静,看不到头盔下的表情。 “所以你死的时候连个垫背的都带不走,桑德兰。”妮可波澜不惊的叫出圣骑士的名字,半蹲着撕开裤腿,扎住大腿上的伤口,用力打了个节。抽出后背中的剑,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之前剧烈的运动使小腿处的布条散落了半截,让我看到了她那已经肿胀起来的脚踝,深紫色的浓血正在一点点的从伤口处冒出来,触目惊心。 “桑德兰!她现在是叛国贼!!”年轻的中校大吼道。此时他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着,面色通红,凶狠的表情就像一头疯狗,跟他刚刚泰然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带领我取得过无数次胜利。”桑德兰平视前方,看都不看那个中校:“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我都会尊敬她。” “那你现在去杀了她行不行?快他妈给我杀了她行不行?!”中校气急败坏的叫嚷着,声音竟已有些颤抖,他开始对面前这个杀不死的女人感到恐惧。 剩下的两名圣骑士拔剑在手,再次缓缓向妮可逼近,毫不犹豫。军令如山的四字真言早已如烙印般刻进了他们的脑海,亘古不变。 我听到了惨叫声。 不是妮可,也不是圣骑士。我循声望去,看到守在丛林入口处的弓箭手们正在接二连三的倒下,一支又一支短箭正从漆黑的树林中飞出,迅疾、准确、箭无虚发。 弓箭队开始还击,但是他们遇到了跟我们刚才一样的问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在哪,你怎么还击?! 转眼间三十多人的弓弩队已经倒下了一半,他们开始慌乱,开始害怕,开始四散奔逃。 看来他们都忘记了入伍时教官的教导――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逃跑的人总会比抵抗的人死得更快。当他们全部都死在箭下的时候,最远的才不过跑出去二十米。 嗖!一支箭直奔桑德兰的面门而来,被他一剑隔开。短箭在半空中旋转着,挣扎着飞出了十几米才插在地上,直没箭头。月光照在它纯钢打造的箭身上,闪烁着阴森的寒光。 桑德兰距离丛林超过五十米,这样的力道,这样的准度,绝不是一般弓弩手能够达到的。 中校脸色煞白,冷汗开始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他还能缓缓的举起右手,却不能控制它不停的颤抖:“四队、五队,过…咳咳…过去看看!” 两个十人队开始向树林逼近,前进了十米后他们却停了下来――在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中,他们已经失去了两名刺客,两名链锤手和一个短枪手。 “别停!继续往前走!”中校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都他妈给我往前走!!” 只有六名剑盾手进入了树林,其他人全都倒在了路上。然而奇怪的是在他们进去之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兵器碰撞声,没有脚步声,没有叫喊声,什么都没有。周围安静到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嗖!一支箭擦着中校的脸庞飞了过去。 “撤!!”中校抛出这个字后掉头就跑,缰绳甩的恨不得比冲锋陷阵时快十倍。身后的骑士们立即如获大赦般尾随而去,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就变得杂乱无章。 桑德兰并没有跟他们离开,他向妮可走去,轻描淡写的拨开了两支向他飞来的钢剑。妮可没有动,只是把剑握的更紧了一些。他在离妮可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自己的医疗包放在地上,然后转身,上马,离开,一言未发。 我冲过去,将妮可抱住,突如起来的转机让我欣喜若狂。 妮可轻轻推开了我,转身面对着丛林坐下,对我说:“麦克,去把我的剑和匕首拣过来。” “先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捡起桑德兰留下的医疗包说。妮可的肩膀,后背,大腿和脚踝一直在不停的往外渗血,带动着我的心跟它们一起抽动。 “还不是时候,他们比他们更难缠。” 我抬起头,看到正从树林中向我们走来的人,并非是我想象中的一队精兵。他们只有四个人,两男两女,我看着他们的装束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黑色紧身衣! 第三十五章 月下美人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你好,月下美人。,”妮可接过短剑,半靠在我身上。 “你好,妮可。”为首的男人回应道,灰发,方脸,眼眶凹陷,声音厚重而阴沉。他们在距离我们大约十米的位置停止了前进,并排成弧形站开,看似若无其事的站着,却在无形中已将我们合围。灰发男人接着说:“我建议你扔掉武器,让我带你去我们最好的医生那里,我保证他比你见过的任何医生都要专业。” 妮可笑了,一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滴到我的肩上:“除非我死了!” “你不会死的,有我们在谁都杀不了你。”灰发人笑道:“除了刚才那帮傻瓜没有人会跟金币过不去。所以呢,妮可,你得跟我们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那恐怕你要帮我一把了,我走不动了。” “如你所愿。” 灰发人话音未落,他左右两边的一男一女已经飞身而起,如闪电般向妮可袭来。 妮可将手中的双剑直扔向那两人的面门,同时右足点地,迎了上去,那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竟比那对男女只快不慢!面对迎面飞来的利剑,那两名刺客毫不惊慌,只是略一偏头就各自把两柄剑让了过去,同时亮出细剑,一个点咽喉,一个刺胸口,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就是他们留活口的方式?我全身都已冰冷。 此时的妮可,手无寸铁! 三个人擦肩而过。 第一柄剑擦着妮可脖子的左侧划了过去,给她留下了一条鲜血淋漓却并不致命的伤口。第二柄剑刺破了妮可的衣襟,却没有穿透她的链甲。是什么使那个男人失去了应有的精准,又是什么使那个女人失去了应有的力量? 因为那两个人死了。 也许他们只是想用这种致命的手段逼妮可放弃,也许他们有把握在不杀死妮可的情况下让她丧失最后一点战斗力,也许他们就是要违抗灰发人的命令把妮可杀死,也许他们都没想到在这一次交锋中死去的会是他们自己。 灰发人的表情和我一样,傻了。 一点胜券在握的得意还停留在死者脸上,似乎在催促着他们重新站起,然后发动第二轮攻势。然而钉在他们喉咙中的钢针对我说:他们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先飞出短剑来锁定他们躲闪的位置,然后等他们离自己不过半米时,将两只钢针突然从手腕中射出,正中咽喉,一针一命。”这甜腻而柔媚的声音让我注意到这个一直被忽略或者是根本来不及留意的女人。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一种特别的感觉在心中悠然而生,特别到我不得不在这危急关头抽出时间来形容一下她的模样。 身高在一百六十五到一百六十七之间,线条修长,凹凸有致,皮肤白皙而光滑,干净到一尘不染。黑色短发二八分开,遮住了左边的眼睛。柳叶眉,宝蓝色的瞳孔,小巧而坚挺的鼻子,湿润的黑色嘴唇。我的目光在她身上至少停留了三秒钟,直到她冲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挑逗式的微笑,随后飞身而起,直向妮可扑去,就像一只黑暗中的夜莺。 形如舞,势如箭,刀如雪,人如风! 这些天来很多我不相信的事都变成了真的,但是我依然不相信妮可能够挡下这次攻击。现在的妮可脸色惨白,呼吸越发的沉重,要用手撑着地才能勉强坐直身体,五处伤口都在流血,刚刚的那次突进似乎已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我看着这个为了我们战斗到奄奄一息的女人,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了。 我向黑发女人冲过去,双手伸出,去抓她手中的刀。她那一双短刀长约尺许,宽不过寸余,刀锋在月光下闪耀着道道寒光,我不敢想象它们刺入妮可体内的后果。如果我能在这之前抓住它们,至少能给妮可赢得一些喘息的时间,至于我的手会因此变成什么样,我没有时间去想。 我只抓住了空气。 我刚刚站起来,手甚至还没有伸直,女人已经闪到了妮可面前!随即如幽灵般绕到了妮可身后,左手刀恰好卡在她刚刚受伤的脖子上。整个过程中,妮可一动没动。 “你的针呢?”女人问妮可,音色撩人。 “没了。”妮可若无其事的说。 女人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妮可回答的态度。她刀尖上斜,挑起妮可伤口处的皮肉,一点一点的向上扯开,积压在伤口处的血珠争先恐后的从裂缝中跳出,在妮可雪白的脖子上汇流成一条条小溪,顺着她的肩膀和锁骨流下。 我大叫一声,拼尽全力向女人扑去,却被她轻描淡写似的飞起一脚踢中胸口。我仰天倒下,感觉胸膛就像挨了一记重锤般凹陷下去,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可我知道这跟妮可所承受的痛苦比根本不算什么,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上前来的灰发人一脚踩住小腹,煞那间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就咳了出来。 “急什么,我又没死。”妮可整个身体都在因为钻心的疼痛而剧烈颤抖,可我看到的却依然是她的笑容。她看着我,嘴角上扬,表情平静而从容,就像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不是她的。 “把她的手筋、脚筋挑断,然后带走。”男人对女人说,脚下始终保持着足以让我痛苦却不至于昏厥的力度。 “不要,我怕她的针。”女人撇了撇嘴,表情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 “她不是告诉你没有针了吗?!”男人怒道,脚下施加给我的痛苦又多了几分。 “她骗我怎么办?”女人扬了扬眉。 砰!我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脚!脑袋中“嗡”得一下,就好像有一百只锣在敲,一千面鼓再响,直到让我的头炸!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旋转,我隐约的听到男人说:“你不敢,那就我来。” 我来?他想干什么? 挑断妮可的手筋、脚筋? 他不能那么做! 决不能! 身体中莫名的迸发出一股力量,支撑着让我站起。 失败了,还没有直起腰就又跌倒在地上。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我摇摇晃晃的向男人撞过去,虽然现在他在我眼中还是一个个重叠在一起的幻影。我必须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 男人的匕首接近了妮可的手腕,来不及了! 妮可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我身上,面带笑容。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反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呀! 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我想哭却流不出泪水。 结束了。 就在这个夜晚。 正义会战胜邪恶的。 多么美丽的童话,多么残酷的谎言。 我的辛迪,我的孩子们。我的妮可,我的骑士。 所有爱我的或者恨我的人。 一切将与我无关了… 女人在男人之前出手,双刀起出,目标却不是妮可。 一把刀插进了男人的心口,一把刀划开了男人的咽喉。男人仰面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她会向我出手?为什么死去的会是我? 涣散的瞳孔已经不允许他再想这些事情。 一场出人意料的变故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只能是一个惊喜,对于像妮可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一次机会。 妮可从来没有让任何机会失之交臂过! 几乎是在女人出手的同时,妮可已经抓起身边的匕首向她的小腹刺去!女人反应很快,在第一时间就往左侧闪避,但是我曾经说过,没有人能够躲过妮可的刺杀,不管那时的妮可是没受伤的,还是受伤的!匕首轻而易举撕破了女人的贴身皮甲,沿着她腹部的左侧边缘扎了进去,畅通无阻。 刀尖,刀刃,刀锋,在整个刀身即将插进去的时候,女人一脚踢中了妮可的胸口!早已无力站立的妮可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妮可,你怎么了?妮可?妮可!”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起妮可,将她搂在怀中,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庞,发疯似的喊着。 我怕失去她,我不能失去她! 当妮可慢慢的睁开眼睛,冲我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鬼脸儿时,在我看来却比阳光中盛开的鲜花还要美丽。欣喜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将她抱的更紧了些,让她那沾满汗水和血污的脸贴在我的心口:“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们同归于尽了!” “你什么眼神啊?”妮可有气无力的说。 我顺着妮可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正半蹲在地上,撕开伤口处的衣衫,露出一片结实而平滑的小腹,然后将伤口简单的包扎起来。这种处理方式对于她这样的伤口显然远远不够,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扩散,蔓延。 “一人一万,总不如一个人拿两万,对吗?”妮可微笑着问女人,在她嘴角上翘的同时带动着她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她是伤得如此之重,以至于连笑一笑都变得困难。 “其实我早就该杀了你的。”女人盯着妮可,目光锋利如刀。 “你现在来杀我也不迟呀。”妮可靠在我怀中,要枕着我的臂弯才能勉强将头抬起。 女人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动, “我劝你还是尽快去看医生吧,虽然我这一刀并不致命,毕竟还是伤到了肾脏,你这样拖下去还是会死的。”妮可一脸诚恳的说,好像在劝自己的老朋友一样。 女人笑了,笑声比她的声音还要动听:“这我比你明白,亲爱的。可是我只受了一处伤,你却有五处,而且其中有三处是重伤,如果这样耗下去,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的。” “就算是又有什么意义?死人可不值钱。” “你,我是要不起了,可我还可以要他。”女人指着我说,目光炽热,就好像我是她热恋中的情人:“还是一万个金币,至少我也没亏。” “你带不走他的。”我刚想破口大骂,却又被妮可抢在了前面。 “只要你死了。”女人舔了舔嘴唇。 妮可不说话了。 我也没说什么。 我在想两个问题。 我会被女人带走,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妮可会死,这是我绝不能接受的! 我必须做些什么! 可是…我该怎么做?! “麦克,你走吧。”妮可对我说。 “走?!往哪儿走?他走的了吗?!”女人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以至于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包括她那本来就在不停出血的伤口。 “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可是只要有我在,你就哪儿都不能去。”妮可看着女人,语气平静。 “你?你拦得住我吗?!”女人嚯得站了起来:“得了吧,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妮可笑了:“你可以试试。” 女人把手中的刀握的更紧,却迟迟没动。 当所有人都觉得妮可无力抵抗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血肉做道具,杀死了两名圣骑士。 当所有人都以为妮可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用自己的生命做诱饵,杀死了两名刺客。 当她甚至连动都动不了的时候,还能利用人性的贪婪使她的敌人自相残杀。 谁知道这个女人还能干出些什么?! 女人不敢试,我也不打算给她试的机会。 “我不走。”我说。 “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妮可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声喊道,以至于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那就一起死好了。”我平淡的说,心中静如止水。我顺手捡起身边的匕首,将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向妮可承诺过的,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照现在的情形看,这个期限要变成永远了。 第三十六章 以死相搏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别!”当我想把匕首就这么沿着咽喉切下去的时候,妮可和女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叫道。 女人阻止我是应该的,她不想再失去这一万个金币。 妮可为什么阻止我,我不知道。 “别放弃,麦克,我们还有机会。”妮可对我说。 “什么机会?”我莫名的有些淡然,似乎觉得就这么死去其实是挺不错的选择。是啊,我亲爱的妮可,我们经历够多了,真的够多了。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死在我们前面?”妮可瞥了一眼女人问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不知道。我看着女人,她正靠着一具尸体坐着。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腹部的伤口正伴随着她沉重的呼吸伸展、收缩,然后每次都会让她衣衫上深红色的血渍再增加一些。 她也在看着我,嘴上始终挂着一丝轻浮的笑意。突然,她眼睛一亮,视线从我身上移了开去。 她看到了什么? 医疗包! 是的,桑德兰留下的医疗包,它静静的躺在草地上,正好在我们和女人中间,大约各有五米的样子。 煞那间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身上。现在来说,谁得到它就意味着胜利,谁得到它就意味着谁能活下去! 女人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站住。 “你先看了医疗包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却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女人问妮可。 “你想要,去捡好了,管我干嘛。”妮可笑了笑,表情更加悠闲。我刚想说话,妮可一直搭在我腿上的右手突然紧了一下,虽然力气微乎其微,却已经足以让我领会到她的用意――我还是闭嘴吧。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他说话?!”她盯着妮可说,想不到如此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女人的眼睛。 “也许是想趁你拿医疗包的时候杀了你。” “杀我?怎么杀?咱们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五米!” “别忘了,我有钢针啊。” “不可能,你说过你已经没有了!” “你自己也说过了,我可能是在骗你呀。” “你现在才是在骗我!” “那你去捡喽。” “你到底还有什么花招!!”女人声嘶力竭的喊道,眼球因为暴怒而变得血红。可这对她面临的选择毫无用处,医疗包只能缓解她的伤,钢针却可以要她的命。 赌命这种事,只有丧心病狂的赌徒才愿意做。 时间在流逝,画面却好像定格,一秒、两秒… 女人突然间笑了起来,笑的如梦初醒,笑的如释重负,她说:“妮可,如果你还有钢针的话,为什么不在我袭击盖伊的时候用?那样的话我早就死了!” 通过女人的话我知道了两件事。 一、被女人杀死的灰发人叫盖伊。 二、妮可在撒谎。 女人又向前走了一步,却不得不再一次停下。 这次,是因为我。 “如果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我自己!”我这样告诉女人。那柄匕首,我从没让它离开喉咙过。 女人看了看我,笑了笑,又向前走了一步。 喉头一凉,一种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我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刀口处涌出,奔流而下。在女人迈步的同时,我将匕首割进了咽喉,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你最好别再逼他了,再深半公分他就会切开自己的气管,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妮可对女人说,眼睛却一直在看着我,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女人退了回去,如果我死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我的命是她的筹码,也是我和妮可唯一的优势。 医疗包只好继续静静的躺在那里,妮可不能动,我不敢动,局面又陷入了僵持,似乎一切都跟刚才没什么不同,除了喉咙上那道让我疼痛不已的伤口。 “放弃吧,亲爱的。”妮可学着女人的口吻说:“再这样下去咱们谁都活不了。” “嗨,麦克,我叫安。”女人突然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别紧张,麦克,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安的脸上又换上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我不知道她的微笑究竟有多少种。 “她在分散你的注意力,麦克。”妮可的声音低了许多,喘息声也小了。她现在几乎是完全靠在我的怀里,得不到处理的伤口和无休止的流血正在压榨她的最后一点生命力。 “虽然咱们之前没有见过,但是有个人应该是咱们都认识的。”安用力紧了紧缠在小腹上的布条,剧烈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克里斯蒂,有没有印象?” 克里斯蒂?听都没听过。 “不会吧?”安看了看我满脸疑惑的表情说:“难道妮可没有跟你讲过诺伊维尔战役?!” 又是诺伊维尔!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竟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从一个想要杀我的人口中听到这个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话题。 “麦克,别听她说话,注意她手里的刀。”妮可再一次提醒我,她半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更低了。 “克里斯蒂将军是我的父亲,诺伊维尔战役中雷顿方面的指挥官。”安没理妮可,自顾自的说着,手中依然握着刀,好像跟刚才没什么不同:“我没有参加那场战役,也没有人跟我讲过,但是我知道这场战役绝不正常。” 安把手中的刀握紧、放松,再握紧、再放松,一遍一遍。 “父亲征战二十年,打过无数次仗。英勇,无畏,战功多的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可从诺伊维尔回来后,他变了。” 刀在安手中有节奏的变换着姿势,正握、反握、反握、正握,如机械般循环往复。 “他一拿起剑,手就会发抖。一看见血,就会全身抽搐。半夜里他经常会在噩梦中惊醒,冷汗会浸湿整张被褥…他再也不能带兵打仗,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安的刀在草地上漫无目的的划来划去、划来划去。 “没有人知道他在诺伊维尔看到了什么,或者经历过什么。他不准人们问他任何有关诺伊维尔的事情,提都不能提,否则他就会骂人,摔东西,甚至直接拳脚相加。” 我不能再听安的故事,也没法再注意她的刀了。 我感到妮可快要不行了!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了起来,只有睫毛还在因为疼痛而不住的颤动。她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气如游丝。 她伤得太重,要撑不住了! 我做出一个决定。 “醒醒,妮可,我们走。” “去哪儿?”妮可问我,声音轻到我怀疑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离开这里。” “你敢动?!”安冷笑道。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冷冷的说。 “你哪儿都不能去!” “如果你敢拦着我,我只好再把匕首割深半公分了。” 安看着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还拿的动匕首吗?”我问妮可。 妮可缓缓的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接过我手中的匕首,握住,抓紧。匕首立刻像拥有了生命般同她的手结合在一起,稳健,牢固,无坚不摧。 “如果她敢过来,杀了我。”说着,我将妮可背起来,小心的用臂弯托住她的双腿。她的左手无力的搭在我的肩上,右手握着匕首,卡住我的脖子,跟我咽喉上的伤口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虽然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睁开眼睛。 我慢慢站起身,唯恐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伤到妮可千疮百孔的身体。我走过去,在安刀子一般的目光中弯下腰,用牙齿叼起起医疗包,向河边走去。河流曾帮我们摆脱过一次追兵,我希望它能再帮我们一次。人在某种情况下思维会变得简单,比如说在危急关头,比如说现在。 安站了起来,用手紧紧按住腹部的伤口。那里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浸透,几乎在她按上去的同时,血就在她的指缝中钻了出来,流过她修长的手指和漆黑的指甲。 “如果你敢跟着我,我就…”我警告她。 “那你去死好了。”安打断我的话。 我心头一震,难道她决定鱼死网破?难道她不想要钱了?! “你死了,我至少还有两千个金币拿。你走了,我什么都没有。”我背对着安,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声音中听出她的笑容:“她死,我死或者大家一起死,咱们都没得选。” 我向前走去,不再说话。妮可伏在我背上。安跟在我身后,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如影随形。 我在河边站住,怔怔的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一种痛彻心肺的凄凉油然而生。天已经亮了,却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丝毫光明,天空中乌云密布,漆黑如墨。 下雨了,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同血液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流进嘴里,腥秽而苦涩。 “下水。”我感到妮可那夹杂着血沫的喘息。 “什么?” “下水,让河流带我们走!” 我抱紧妮可跳进水中。我不知道这湍急的河流会救我们,还是会杀我们。我之所以这样做只因为本能上对生存的渴望和对妮可毫无保留的信任。 安也下水了,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河水比我印象中的还要急,还要冷,我看着从我眼前漂过的一片枯叶,总觉得现在的我们其实跟它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三个人此刻就仿佛是挣扎在深渊中的困兽,只是凭借仅有的一丁点儿意志在拼死坚持。我们还能在甩掉安之后上岸吗?安还能在妮可死后把我带走吗?也许在这一刻,我们都忘记了这场搏斗的初衷了吧。 妮可的身体越来越冷,不知道是因为河水的浸泡,还是因为生命的流失。汹涌的河水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听不到她的心跳,听不到她的呼吸,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我只知道我要抱紧她,能抱多久,就抱多久。 河流突然间断了,奔腾的河水怎么会断? 因为前面是瀑布! 我闭上眼睛,将妮可抱得更紧了一些。 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美丽的画面。 是英姿飒爽的妮可,是一尘不染的辛迪,是天真可爱的孩子。 我们手牵着手飞了起来。 飞向远方,飞向天堂… 第三十七章 她的世界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安几乎是在被冲下去的瞬间才挣扎着爬到了岸上。她俯身向下看去,瀑布飞流直下,超过五十米。下游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影正在随波逐流,从她的视野中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 安呆呆的看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终于理了理沾在一起的额发,摇摇晃晃的向反方向走去… 我和辛迪的婚姻在开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问题。 其实这也是个我刚认识她没多久就发现的问题――她几乎没有朋友。 她跟我之前认识的任何同龄女孩儿都不一样,她不喜欢跟她们手拉着手逛街,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某位美男子的家长里短。不喜欢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不喜欢画五颜六色的妆,不喜欢戴亮晶晶的首饰。所以她没有什么女性朋友。 她也不喜欢吃喝玩乐,不喜欢歌舞升平。男人们在打架斗殴时,她不会在一旁加油助威;男人们在高谈阔论时,她也不会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儿。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男性朋友,虽然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似乎什么都不喜欢。 但是至少她还喜欢诗,所以至少她还可以喜欢我。 恋爱两年,几乎每次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块儿。我曾经尝试过把她介绍给我鱼龙混杂的朋友们,我们向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相谈甚欢,除了我每隔五分钟都要确认一次辛迪是不是还坐在我身边之外。 辛迪不跟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交谈,不管对方主动还是不主动。你可以跟她聊任何事情,家国天下都无所谓,她会听,很认真的听。如果她同意你的观点就会给你一个微笑,如果她不同意你的观点就会看着你,然后面无表情。只是千万不要指望她会开口跟你讨论。 我再没带着她去见过我的朋友,这样尴尬的场面,有几次已经足以让我抓狂了。于是朋友们也开始逐渐与我疏远,反正我向来都不是个太受欢迎的人,特别是对于那些贵族子弟来说,我除了嘴皮子和钱袋子,一无是处。 可是我爱她,虽然不知道爱她什么,可我坚信我爱她,就像某些教徒在饿死街头之前依然相信世界上有上帝一样。 也许那时候,我也只剩下她了。 于是我们结婚了,在这种情况下。 那时的家就像是个快乐的天堂。一开始我们有一个佣人,一年后增加到两个,一个用来扫地做饭,一个用来照顾孩子。我和辛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写诗,她念诗,在这喧哗的帝都中过着近乎于世隔绝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的第一部诗集《自由之心》出版了! 写诗六年,我的第一部诗集终于出版了,我欣喜若狂! 辛迪也很为我高兴,甚至比我自己还高兴,但是现在为我高兴的已远远不止她一个人了。诗集出乎意料的畅销,诗文的绝望和挣扎似乎触动了纨绔子弟们那频临腐烂的心灵,一种麦克戴斯试的情绪开始在帝都蔓延。 各种各样的人开始通过各种途径登门拜访,不管是我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我来者不拒。可是辛迪却从来就不喜欢他们,从一开始的强颜欢笑,到后来的冷眼相对,到最后直接闭门不见。我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排斥我的朋友,为什么排斥世界上所有的人,她总是一言不发,我开始觉得她不可理喻。 我只好去外面去见那些人,先是餐厅,接着是酒吧,然后赌场,最后到夜总会和妓院。我渐渐发现我喜欢这些地方,开始留恋忘返,夜不归宿。我和辛迪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很多时候我们面对面坐着,背靠背躺着,彼此之间一言不发。我觉得压抑,令人抓狂的压抑,却找不到排解这种压抑的办法,我只能尽可能少呆在家里,少面对辛迪。 辛迪从来不问我去哪里,也从来不问我去干什么,她什么都不问我,除了问我最近有没有写诗。她宁愿问我有没有写诗,也不问我为什么讨厌呆在家!讨厌和她在一起! “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我的诗?!”我冲她大吼。 “你到底爱的是我,还是那种被人欣赏的感觉?!”辛迪泣不成声的质问我。 我愣住了。 是啊,一直以来我爱的是她吗? 或者仅仅只是在享受那种被人欣赏的感觉? 我摔门而出。 整整一个星期后我才回家,然后换了身衣服又出去,甚至没有给辛迪说话的机会,当然,也许她本来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然后是两个星期回家一次,三个星期回家一次,一个月回家一次,直到三年后我们分别的那个清晨。 我到底爱不爱她?!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两个问题如梦魇般困扰了我三年,直到今天我还是没弄明白… 在辛迪那一尘不染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一尘不染的世界。 那个世界中只有好的,没有坏的。那个世界是完美的。 欺骗、嫉妒、攀比、争吵、伤害这些在辛迪心中都是假的,只有她心中的那个世界才是真的。 她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觉得他们世故、肤浅、简直不可理喻!她决不允许那些人踏进她的世界一步,因为那里是纯粹的,纯粹到容不下一丁点儿瑕疵。 于是她独自憧憬,独自幸福。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棵梧桐树下认识了一个诗人。那个诗人不仅念了一首让她心疼的诗,还有一双让她心疼的眼睛,她义无反顾的把这个诗人拉进了她的小世界里。 她喜欢他写的诗,虽然那只是些会让她流泪的文字。她喜欢他忧郁的气质,虽然他总是嘲笑自己那些小小的幻想。她喜欢他们的孩子,虽然那时的她只有十九岁。 她安慰他,祝福他,赞赏他,想把自己世界中的一切都给他,想让他快乐,想跟他一起幸福。 他送她回家,他带她私奔,他娶她。 她把他送给她的每一首诗都藏在枕头底下,她在做梦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有一天,诗人变了。 诗人走了。 诗人从她的世界中离开了。 诗人把她的世界毁了。 可是这一切诗人自己却并不知道… 那是一个相信爱情的年纪 那是一个年少轻狂的时期 那是一段感人肺腑的记忆 那是一次痛彻心扉的别离 我们分手在那条相同的路口 彼此挥挥手就告别了自己 我们前方的路还不怎么清晰 我们身后就只剩下残垣断壁 现在的我时常静静的靠着窗台 想着那些往事总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晴朗的天空怎么就下起了雨 原本欢畅的笑声怎么就变成了哭泣 一直都在争取怎么就选择了放弃 一直都在失去怎么就学不会珍惜 摇曳的灯火照耀着我们的往昔 焚烧着那仅存的一丁点儿记忆 飞驰的车轮碾压过我们的身体 我的梦里都充斥着脆裂的声音 于是我不再逃避岁月的清洗 于是我开始强迫自己忘记 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真的不愿再想起 第三十八章 瀑布之下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人正在看着我。√∟頂點小說, 我看不清他的摸样。我只能看到一些抽象的黄、白、红和其他各种杂色,它们交织在一起,纠缠,旋转,在我眼前穿梭来去,时而收缩,时又扩散。我很奇怪我居然通过这些杂乱的光影就能确定我看到的是个人。 我感到寒冷,是那种彻骨的严寒。已经到冬天么?我印象中好像还没有。 我想喝水,喉咙中像有一团火在烧。腹中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突然袭来,让我有种把一切都吐出来的**。 我听到一些声音,大风呼啸的声音,海浪汹涌的声音,蚊虫飞舞的声音,锯齿伐木的声音…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 “麦克,麦克!” 有人在叫我。声音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眼前,我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可是…她是谁?她是谁?! “麦克,你怎么了?你伤的没那么重啊!” 啊,我想起来了,妮可!是妮可! 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辛迪到哪里去了?这里不是我的家,那么我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想到了一些事!是的,这些天我一直跟妮可在一起,然后我们遭到了袭击,妮可受了伤,后来月下美人出现了…谁他妈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停下来!! 幻觉、寒冷、口渴、恶心、耳鸣无一不在折磨着我,而且变本加厉,让我根本无法思考。 我需要一些**。 是的,我需要一些**! “妮可,给我些**。”我开口说,我听着我自己的声音,急促、嘶哑,我几乎不相信这是从我嘴里发出的。 “毒瘾犯了?”一团柔软而冰冷的东西摩擦着我的脸庞,如果我的触感还没有混乱的话,我猜这是她的手。 “快点儿给我!”我大吼道。 “没有。”妮可把手从我的脸上拿开,语气开始变得冰冷。 “那还不快去找!”我暴怒的挥舞着拳头。 “别傻了,麦克,这里根本没有**。”妮可叹了口气。 “快给我!快给我!”我向妮可猛扑上去,扯着她的衣领拼命晃着,好像这样就可以从她的身子里摇出**来一样。 胸膛上挨了重重的一脚,以至于嘴里泛起一片腥甜。我仰天摔倒,想爬起来,身体却像是一具被抽干的皮囊,就这样瘫在地上,再也不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 重锤一般的轰鸣声击打着我的耳膜,寒冷如钢针般穿刺着我的骨头,杂乱的线条和翻来覆去的世界撕扯着我的视野,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块被扔进臭水沟里的海绵,被塞满,然后榨干,再塞满,再榨干!我开始呕吐,抽搐,痉挛。 “妮可,杀了我。”苦黄色的口水顺着我早已无法合拢的嘴角流出。我颤抖着抓住妮可,我试图睁大眼睛,可是现在连这小小的眼皮也不肯听我的,我只能凭借一点即将崩溃的印象抓住她:“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的。” “给我个痛快的!” “给我个痛快的!!” 哐当,一块金属扔到我面前,我实在看不清它是什么。 “要死自己来!” 我想这是一把匕首。 我伸手抓了三次,终于把它抓在手里,可还是抓错了地方,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我的手,我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我就这样紧紧攥着它,逐渐让眼前的一片白色变的血红,我该把它刺进哪里?眼睛?喉咙?胸口?还是先把肚子剖开,让这些该死的东西从我的身体中滚蛋? “你这样死了,不知道那些人会有多高兴。” 她在说什么?我死了有人会高兴?为什么我死了会有人高兴?谁会高兴?! 是那些颁布通缉令的皇室?是那个伏击我们的中校?是想拿我去换钱的刺客?是差点杀死我们的安德森?还是先把我当猴儿一样耍,然后再背叛我的亚历山大? 他们夺走了我的孩子,夺走了我的妻子,夺走了我的家,夺走了我的生活,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恨他们! 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喝他们的血!我要吃他们的肉! 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会让他们高兴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我松开了匕首,把它扔的远远的。 折磨我吧,蹂躏我吧,摧毁我吧!如果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的话,那请你们继续,因为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可我不会死,我会重生,我会更加强大! 我站在旷野中,手里握着一把剑。 亚历山大站在我前边,安德森站在我后边,中校站在我左边,刺客站在我右边。他们恶狠狠的笑着,向我逼近。 刷!刷!刷!刷! 我连砍四剑,他们倒了下去。我抬起头,看到他们的头颅在空中飞舞,潮水般的血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了。 多么美丽的一幅图画… 在我又一次醒来后的前五分钟里,我的脑子基本处于空白状态。 身体还很虚弱。举手,抬头这些简单的动作对我来说都有些艰难。 过往一点一点的在我记忆中涌起,每一幕都那么惊心动魄。想到我在毒瘾中挣扎的那一段,却禁不住笑了出来——感谢那些千方百计想要杀死我的人,这一次,你们救了我。 不知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渡过了多久,我才猛然间想起我的同伴…妮可!我叫着她的名字,仓皇的四下张望,好在一回头就看到了她。她正半躺着靠在树干上,神情憔悴。 “两天了,诗人。”妮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我昏迷了整整两天?!” 妮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妮可的伤势,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没头没脑的找着医疗包,一边头也不抬的对妮可说:“得赶紧给你止血,把伤口包扎起来!你失血太多了,再这样下去…” “没事了,我自己都弄好了。”妮可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指望你,我这会儿都臭了。” 果然!妮可身上的几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起来,虽然依然有几点殷红,但是显然血已经止住了。我看着妮可缠满绷带的身体和被鲜血染红的衣衫,还有她那沾着血迹的乱发,苍白的脸庞,疲惫到几乎无法睁开的双眼…心头一阵抽搐,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我紧紧的抱住妮可,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一阵阵哽咽的声音。 “疼。”妮可有气无力的说,声音虚弱的让人心疼。 我连忙松开她,退后两步,生怕再碰到她的伤口。 “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啊?!” “我就这样躺在这儿,两天没动过了。” “你怎么不动呢?!”我叫道。 “我伤成这样,还能把你从河里拉上来,然后再自己处理好伤口,已经拼尽全力了。我不是铁打的,麦克。”妮可平静的说,她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再忍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吃的。”我站起来就往丛林深处走去:“就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采点儿野果就行了,别老想着去抓个兔子什么。你本来就打不过它,现在我也打不过了。” 半个小时,收获颇丰,各种各样的野果把我兜起来的衣服下摆完全装满了。嗯,肯定够吃的了,只是很多品种我都不认识,还得让妮可看看哪些才是能吃的,还有… 我看着妮可,整包野果都滚落到地上。 妮可已经闭上了眼睛! “妮可!你醒醒啊!你别死!你不能死啊!”我冲过去,使劲摇着她的双肩。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我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啊! “你再不住手的话,我真要被你晃死了。”妮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你没事儿闭什么眼啊!” “大爷,我守了你两天两夜,睡一会儿都不行吗?!” “你看,我找了好多吃的。”我捡起一个苹果,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妮可,显然没留意到我的衣服跟地面比根本干净不了多少。 妮可接过来咬了一口,突然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向树丛中指了指:“麦克,咱们的朋友回来了。” 朋友?我们还会有朋友?!是谁?我转身看去,看到了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雷霆回来了! 我冲过去一把搂住了雷霆的脖子,把它吓了一跳,差点儿蹦起来,但总算还是接受了我这种欢迎方式,低头蹭了蹭我的脸,发出几声低沉的嘶鸣。 我就这样紧紧的搂着雷霆,久久不肯松开。它回来了,它没有抛弃我们,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们不再孤独了,真好… 第三十九章 敌营中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天黑了,好在篝火烧的还很旺。我又靠的近了些,明亮而温暖,我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喜欢这种感觉,我本以为自己对地下酒馆儿那种昏暗的烛光已经习惯。可惜我不知道这种感觉能持续多长时间。毒瘾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它潜伏在我体内,在我饥饿的时候、疲惫的时候、寒冷的时候,在我赶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随时随地蓄势待发。 我可不指望自己能够戒掉它,我从未在身边发现过一个成功的例子。我只希望它能在我找到**之前少发作几次。 “如果当时我真用你给我的匕首自杀了怎么办?”我问妮可,那歇斯底里的场景让我想起来就冷汗直流。 “如果你连这都抗不过去,那你跟废物也没什么区别,死不足惜。”妮可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现在的她依然那么虚弱,跟吃东西之前没什么不同,此时折磨她的并不是饥饿,而是那些依然会伴随她很久的伤口。 “你不会有事吧?”我关切的问道。 “给我三天时间,麦克,三天后我就会好起来的。” “你确定?” “爱信不信,我要睡了。”妮可翻了个身,背对我躺着,这个简单的动作她足足用了十秒钟才完成。 我坐在妮可身边,小心理顺她凌乱的长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之前在营帐里我没有留意,那天纵马夜行她又在我后面。我就这样看着她,目不转睛,看着她恬淡的神情,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多么美丽的女人,美丽到让人心碎。 像一汪水,像一幅画,像一支歌,像一首诗。 我忍不住轻抚着她的脸庞。 如果她没受伤多好。 如果我们不是在逃亡多好。 如果我们没有被出卖多好。 如果我们不是在那种情况下相识多好。 如果我在认识辛迪之前认识她… “别闹,睡不着了。”妮可嘟囔道。 我恋恋不舍的把手拿开,在妮可身边躺下,以臂为枕,仰望天空。天还是阴的,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希望。 从命运把我和妮可绑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是被动的。跟着妮可突围,跟着妮可回京城,跟着妮可离开,跟着妮可甩掉追兵,跟着妮可策划刺杀莱茵王子。可我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我甚至从来都不去思考这些决定是不是对的。我只要跟着她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担心,反正谁也打不过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妮可在我心中已化身为神,打不败也杀不死。 直到我们在树林里遭到伏击。 我们差一点就死了,如果没有一点阴差阳错的运气的话。 原来妮可并不是完美的,她也会疏忽,也会疲惫,也会受伤,也会死。曾经我只是对未来觉得失落和迷茫,今夜我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恐惧。 如果妮可死了,我怎么办?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现实到我无法逃避。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至少可以让妮可不必像这次一样孤军奋战。我想,我应该扔掉鹅毛笔,然后拿起一把剑了… “凯文失败了。”一个身形挺拔而健壮的中年男子走进营帐,脚步沉稳、迅速。棕发,浓眉,眼睛中透着一点寒冷的光芒。穿着全覆式的黑色重甲,披着同膝关节平齐的黑色披风。 “怎么会?!情报有误?妮可跑了?还是带的人不够?”穿着深灰色中甲的男人嚯的站起来问道,声音高亢而尖锐。他身材中等,有着暗黄色略显杂乱的短发,消瘦的脸庞,冷峻的眼睛,典型的鹰钩鼻,下巴留着山羊胡子。 “冷静,格林,听萨菲隆说完。”银发男子开口道,表情上和声音里都没有一丝感情。他穿着亮银轻甲,系着猩红披风。是的,安德森! “事情是这样的…”萨菲隆继续说。 “也就是说,有人插手。”安德森把玩儿着那支纯钢打造的弩箭,脸上的笑容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如沐春风:“是谁呢?” “等凯文回去的时候,妮可已经不见了,通过留在地上的尸体和兵器判断…” “月下美人!”安德森打断萨菲隆的话:“凭他们的衣着、身手和行动方式,不用看到枯叶蝶我也知道是他们。” 安德森微笑着抿了一口红酒,开始在脑海中编制整个战斗的过程。伏击、包围、消耗、遇袭、抵抗、逃散、归来、一片狼藉。 “如果凯文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们显然是月下美人中的一个精英小队。既然是小队,他们的人数不会超过六个,通过他们的攻击效果,我猜他们不少于四个。地上死了三个,还剩一个到三个,加上一个妮可,你们说接下来的剧情会怎样?” 格林和萨菲隆相视一笑,一同看着安德森,觉得已经没有开口的必要。 “一个结果。妮可重伤,那几个人死了。”安德森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不可能!”萨菲隆直截了当的说:“如果当时妮可已经伤成那样的话,我认为她被他们抓走或者是直接被他们杀掉才更合理一些。” “第一,月下美人之所以敢跟军队抢人,是因为他们要拿妮可和麦克戴斯换钱,所以他们不会杀妮可。第二…”安德森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妮可这个人可以被杀死,凯文差一点儿就做到了,但是绝不会被抓住。相信我,格林,没有人能抓得住妮可,如果谁妄图抓住她,谁就会死的很惨!” “可我想不明白妮可怎么才能杀死剩下这三个人。”格林皱起了眉头。 “你难道就能想明白妮可怎么杀死的前三个人吗?你难道就能想明白她是怎么带着一个废物突破了几万人的重围从巴利亚纳逃走的吗?!我跟她在一起呆了十九年都想不明白!” 格林和萨菲隆看了看安德森那突然间变得凶神恶煞的脸庞,没有接话。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天来只要一有人质疑妮可的杀伤力他就会这样。 “凯文应该不顾一切杀掉她的!”萨菲隆的脸上似乎永远只有一种表情,只是那沉重的语调彰显了他此刻的愤怒:“他不应该回来,他玷污了圣骑士的荣耀!他该死!” “你错了,老兄。”安德森拍了拍萨菲隆的肩膀,脸色非但没有更加愤怒,反而完全缓和下来:“想想看,作为一个伯爵的儿子,作为一个二十八岁的中校,他会为了那些所谓的荣誉去拼命么?他不会的。就算杀了妮可之后,皇室把整个国家都给他,可他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正因为军队里全是他这样的人,辛特兰才会亡国!”萨菲隆恨恨的说。 “这话不能这么说,老兄。别忘了,就辛特兰而言,我们可都是叛国贼。”安德森露出一个奚落似的笑容:“就凭这一点,咱们没资格就国家兴亡指责任何人。” 一时间,营帐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面色阴沉,表情冷峻,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好了,听着。兄弟们,我希望你们能记住。”片刻后,还是安德森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他看了看萨菲隆,又看了看格林,郑重的说:“我绝不会让我的人,为了我个人的利益去牺牲。上到将军,下到士卒,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白死。” “那你不准备杀妮可了?”萨菲隆愣了一下。 “杀,当然要杀。”安德森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这次失误不怪凯文,怪我。我本该派些更中用的人去的。” “我和萨菲隆怎么样?我们一起去!”格林握紧了双拳。 “你们?不,不是你们。”安德森笑了起来:“是我们!” “什么时候出发?”格林问道。 “不远的将来,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萨菲隆和格林面面相觑,不知道安德森在想什么。 “切斯特在月下美人里混的怎么样了?”安德森问。 “切斯特上校现在已经是月下美人的三当家了。”格林仿佛猜到了安德森的意图,嘴角扬起一丝凶残的微笑。 “那他岂不是对月下美人的每一个聚集地和藏身处都了如指掌?”安德森接着问。 “精确到每一个人。”萨菲隆依旧面无表情。 “我想见他。” “他随时恭候。” “萨菲隆,格林,召集所有的圣骑士,今夜出发,我要在十天之内让月下美人消失!”安德森的笑容依旧温暖而从容,瞳孔却已经开始收缩:“他们不是想要钱么?我先要他们的命!” 萨菲隆和格林向安德森行了个军礼,并肩向帐外走去,不多说一句话,不多问一个问题。 “对了,记得让阿隆把他的黑鹰队也带上!”身后传来安德森的声音。 第四十章 何至如此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在惨白的月色下,城郊这所宽广而寂静的墓地里陆续有人影钻了出来,却不是尸体,是人!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人,缺胳膊少腿的人,还有少数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隐藏在树梢上的阿隆咧开嘴露出了笑容――月下美人跑出来了,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在睡梦中遭到一百名圣骑士的突然袭击,还能活着跑出来,实在已经很出色了。 阿隆在弓上搭了三支箭,不慌不忙的将上边的那支箭向上挪了挪,下边的那支箭向下拨了拨,中间那支箭保持不动,最后又瞥了一眼在墓地里奔逃、嚎哭的人们,将弓斜成六十五度,一箭射出。三个人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站起。 阿隆把弓重新挂回背上,半靠着树干躺下,闭目养神,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放第二箭了。黑鹰队的五十个神射手哪点儿都好,就是从来不知道让着点儿上司。能在他们箭下抢到三个人头,阿隆已经很满足了。 这里是雷顿的边防大城罗斯托克。月下美人在城郊墓园中的地下总部本来就没多少人知道,在今夜过后,除了那些披着暗黄色铠甲的骑士和叶绿色皮甲的弓手,更没人知道了。 如果你几天后在雷顿的大街上随便抓住某个人问他:雷顿规模最大,名头最响的杀手组织是谁?多半会被人骂做神经病。但是总有人会或神秘兮兮或胸有成竹的告诉你:是月下美人!然后你就可以得意洋洋的通知他:月下美人已经不存在了。 “将军,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火光照在格林的脸上,满面红光,一脸兴奋。也难怪,刚刚在月下美人总部的最后一场屠杀中,他杀掉了二十七个人,比萨菲隆还多两个。至于他现在对话的对象,正在专心烤鹿腿的安德森,根本榜上无名:“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妮可?现在关于她的通缉令已经遍布全国,她早晚都会被抓住的。” “为了让我的梦中能出现点儿别的东西。”安德森盯着将鹿肉烤熟,然后烧焦的火焰说。声音缓慢而低沉:“每次做梦我都要被她杀死一次,我讨厌这种感觉。” “何必呢?”一个带着点散漫的声音说,安德森和格林抬起头,就看到了坐在树枝上的阿隆――高挑而修长的身材,墨绿色的皮甲,光头,长眉,胡须刮得很干净,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们不明白阿隆为什么总是喜欢呆在树上,甚至可以在树杈上睡觉,虽然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个猴子:“虽然有些话我可能不该说,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背叛妮可?在亚历山大最初的计划中其实并没有把你列进去,因为你跟妮可之间的感情…大家都知道的。” “当时你们准备把我怎么办?”安德森反问道。 “跟妮可一起杀掉。”萨菲隆依然直截了当。他正站在篝火的另一边,虽然总是穿着重甲,他却总是不喜欢坐下。 “哇哦。”安德森夸张的扬了扬眉,笑了起来:“看来我主动向亚历山大表忠心的时机的确够及时,否则同妮可一起逃亡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我们看错了你,将军。”萨菲隆极少犯错误而且从来不承认错误,所以如果有一天他认错了,那么他一定是真心的:“虽然你在这次行动中得到了许多,可我却总觉得你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将军,你为什么要背叛辛特兰,或者说你为什么要背叛妮可?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的,安德森在这次倒戈中得到了很多。名义上他被雷顿提升为将军,实际上他从亚历山大手中接管了整个骑士团和骑兵团,于是在他名下的直属军队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亚历山大和安德森都明白,不管他们的这次行动为雷顿摧毁辛特兰提供了多大的便利,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作为背叛者的他们始终都得不到雷顿的绝对信任。所以直到今天他们依然没有把手下的二十万军队交出,他们需要这支独立的军队来保护自己,制约雷顿,要封赏,要领地,然后步步为营。 这时候,取得了亚历山大绝对信任的安德森上校做出了一个决定。首先他得到了亚历山大全部骑兵的控制权,然后他将这五万人一个不留的献给了雷顿! 雷顿人不但没有夺走安德森的军队,反而将他直接提拔为将军,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统领这五万人,并封他为伯爵,让他成为了货真价实的雷顿贵族。雷顿人依旧让安德森带着他的队伍呆在亚历山大的大营中,他们将安德森像钉子一样扎进了亚历山大的心脏,监视他,制约他,消磨他,摧毁他,直到降下亚历山大的最后一面旗帜,榨干亚历山大的最后一个士卒。 当天夜里,安德森和亚历山大进行了一次秘密会谈。 安德森要亚历山大将全部军队的统治权交给自己,条件是永远保证亚历山大及他的家族容华富贵和生命安全。 谈话结束后,安德森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而亚历山大仿佛在短短一个钟头的时间里老了十年。后来这位在辛特兰叱咤风云数十年的公爵被调离军团,在雷顿皇城获得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这辈子都不会跟“统帅”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安德森,前途无量。 “既然说到这个,就先聊聊辛特兰吧。”安德森不动声色的说:“你们就这么憎恨它吗,以至于要叛国投敌?” “我们本想继续战斗,且已经做好准备上阵杀敌。可惜大局已定,我们力不从心。”最先开口的还是萨菲隆。仔细听的话,会听出他的声音微有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感情:“何况辛特兰一步步沦落到这幅光景,已不值得我们为它舍生忘死。” 安德森听着萨菲隆的话,目光依次从格林和阿隆的脸上掠过,发现他们虽然都没说什么,脸上却都隐隐有些跟萨菲隆一样的憋闷和不甘。看到这里,安德森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悲凉,也许随着他们的变节,辛特兰终于连最后一批优秀的将领也弃它而去,这个千年古国真的再无希望了。 “很好,至少你们的背叛还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安德森喃喃地说:“而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死。” “谁?”格林问他。 “还能有谁?” “妮可!”阿隆叫道。 “是啊。”安德森凝视着摇曳的篝火,笑了:“妮可。” “就为了让她死,你居然不惜背叛整个辛特兰?!”在我的印象中,萨菲隆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惊讶。 “确切的说,是为了让她从我的生命中消失。”安德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停跃动的篝火:“可惜我的计划失败了,我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逃出去。” “为什么?!你们…” “你们觉得妮可是什么?”安德森打断阿隆的话。 安德森的问题很奇怪,一般当一个人想要听听大家对另一个人的评价时,他一般会问――你们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你们觉得这个人怎么样?从来不会像安德森这样问,他是什么,就好像妮可根本不是人一样。 “可怕的女人。”格林回答道。一想起妮可,诸如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凶神恶煞,不择手段这样的词汇就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泛滥。然后他发现就算把这些词汇都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可怕的女人,于是这个概括性的评价脱口而出。 “她是一个诅咒。”安德森说。在萨菲隆他们心中安德森一直是个不动声色的人,或愤怒,或欣喜,总之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太多的表情。可是现在火光照耀着安德森的脸庞,他们看到几乎所有可以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全部纠缠在他的脸上,扭曲,撕扯,此起彼伏,让他的脸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对安德森来说,妮可是一个诅咒。她会摧毁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她会毁掉她自己。 第四十一章 他的爱人(上)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看《她是我的骑士》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安德森今年三十岁,只爱上过一个女人。 就是他十一岁的时候认识的妮可。 从此他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一起吃早饭,一起吃午饭,一起吃晚饭——如果有的吃的话。 十五岁的某一天,安德森知道了一个词,叫做“爱情”。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爱妮可。 有多爱? 安德森只有一条命,所以他可以为妮可死一次。如果给他十条命,他就愿意为妮可死十次。他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虽然妮可从来没有这样问过他。 他始终有一个梦想,就是在不远的将来能跟妮可在乡下买一块不用多大的地,盖一间不用不大的房子,开垦几亩田,种点儿蔬菜、瓜果什么的,然后养几个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也就老了,然后他们就可以整天呆在家里,坐在院子里,一起晒晒太阳,散散步,随便干点儿什么,直到死去。每当安德森想到这些都觉得像幅画一样,美得让他做梦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只是这个想法他从来都没敢对妮可说过,因为这太不现实了。那时他们每天的目标不过是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今天活着甚至都不敢想明天怎么去死。那是一段艰难到连幻想的权利都没有日子。这段日子很长,很长。 后来他们逐渐长大了,同伴越来越多了,终于在哥特区拥有一席之地了。当安德森觉得终于可以告诉妮可自己的梦想时,却已经晚了,妮可决定参军了。 安德森还是什么都没说,从十五岁那天起,他就没有向妮可提出过任何反对意见,因为他知道提了也没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习惯无条件的服从她,不管他觉得她是对的还是错的,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像他们成立的那个无聊的骑士团,妮可封他为队长,封自己为副队长,然后大事小事副队长一个人说了算。 对于参军这件事,安德森很不喜欢。他讨厌打架,更讨厌杀人,这是他跟妮可的区别之一。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十岁,然后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从此他开始尽可能的避免杀人,除非对方要杀自己或者妮可。妮可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六岁,当天晚上就睡的很香,从此妮可开始不停的杀人,先是为了生存,后来是为了发泄,再后来什么都不为。 加入军队的妮可如鱼得水,她带着她的骑士团所向披靡。 有这样一支团队,他们出身贫寒、下贱。他们打仗不要命,他们杀人不眨眼。他们攻如旋风,他们守若磐石,他们杀敌如烈焰。他们摧枯拉朽,他们无坚不摧,他们让人闻风丧胆。他们在军中有个专属名号——哥特帮,这个称号对于敌人来说就是魔鬼的代名词,对于友军来说…也是! 在妮可的带领下,他们的军衔越来越高,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大,他们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越来越让安德森感到厌恶。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看得出妮可很快乐,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开心过,从没见过她笑的如此甜美过。他想让她能永远这样快乐下去,至于自己,他从来都没想过。 那天是妮可的二十岁生日,他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妮可说想让他陪自己回一趟哥特区。他皱起了眉,他讨厌甚至可以说恨那个地方。那里除了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伤痕之外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可是他没有拒绝妮可,他不想扫她的兴。 刚一踩上哥特区那片肮脏而污浊的泥地,妮可就莫名的兴奋起来。她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她小时候的种种种种——她在哪里杀过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怎么把他杀死的,那人死的时候表情是怎么样的。他听着,忍着,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闷死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 可是当那一幕发生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妮可突然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砍倒在地上,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她微笑着对他说:“看,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是这样杀死那个人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妮可,盯着这个让他无数次藏起理想,然后拼死追随的女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为她付出的这一切并不值得,他第一次觉得跟她在一起是在浪费青春,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他们并不适合。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不管妮可在做什么,他可以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但是他不可以扫她的兴。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他梦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六岁的妮可被五个大孩子围在中间,他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直到她被打死,自始至终一动没动。他从梦中惊醒,冷汗直流。 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开始怀疑他对妮可的爱情,于是他开始观察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用尽一切方法。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她从来不给他做饭,不给他洗衣服,甚至从来没打扫过他们同吃同睡的营帐或者房间。吃饭的时候,她从来不给他夹菜。降温的时候,她从来不问他冷不冷。打仗的时候,她从来不关心他的安危。想到这里他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他想的越多就越质疑自己对妮可的感情,就越来越痛苦。他觉得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妮可身上荒废了太多, 他想逃,他甚至开始憧憬在离开妮可之后的美好生活。 然后他遇到了一些问题。 如果没有了妮可,谁跟他一起盖房子呢? 如果没有了妮可,谁跟他一起种地呢? 如果没有了妮可,谁给他生孩子呢? 如果没有了妮可,谁陪他变老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离不开她了! 不如就这样算了?他不止一百次这样问自己,可每一次他都没法说服自己继续妥协。 战事接踵而来,他跟随着妮可在各大战线来回穿梭。骑着马睡觉,扛着枪吃饭,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近十年来,辛特兰同周边各国纷争不断,截止到那天,妮可的哥特帮已经是辛特兰唯一没有吃过败仗的队伍。那天妮可受命跟随怀特将军统军三万驻守边防重镇诺伊维尔,抵御六万雷顿大军。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然而诺伊维尔城防坚固,粮草充足,三万将士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且装备精良,所以这场对决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他和妮可至少赢下过十场比这艰难的战役,他已经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们又一次大获全胜,立功受奖时的情景。 可他没想到队伍中会出现叛徒。一位战功赫赫的上校在半夜杀死了怀特,并率领他手下的一万名将士打开了城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雷顿人如洪流般涌入,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将近一万多人杀进了城里!单看城内的兵力对比,辛特兰方面已处于劣势,如果再加上慌乱的军心和日夜攻城的四万敌军呢? 他主张弃城,虽然现在想突出城去都很困难。战争发展到如此形式,他们基本上败局已定,对于任何一个理智的人来说,撤军都是最合理的选择。再抵抗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你战死了,也不会有人称赞你是英雄,他们只会嘲笑你的愚蠢。以卵击石,这从来都不是个褒义词。 妮可决定留下,然后就开始布置战术,从十岁开始,她的决定就从来不重复第二遍。 他是战术最有力的执行者,他不能就这样看着她被别人杀死,十一岁时的他不能,二十九岁时的他更不能! 战争异常的惨烈,惨烈到每当记忆经过这里时就会产生阶段性跳跃,越过那些注定重演在在他梦里,纠缠在他心中的画面。 战争以辛特兰的胜利而告终,代价是哥特帮几乎所有人的生命。安德森还记得十二岁的时候跟他分半块烂番薯,现在他死了!安德森还记得十三岁的时候帮她捞臭水沟里的破娃娃,现在她也死了!安德森还记得十五岁的时候带他们一起去找临街的那帮混混儿打架,现在他们都死了!他看着一地的尸体,总觉得每一个他都认识,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咱们退伍好吗?别再打仗了!”他对妮可说,声音因为哽咽而颤抖:“咱们的钱已经够多了,咱们可以去乡下买一块地,盖间房子,然后随便种点儿什么。再养几个孩子,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送他们去上学,带他们…” “你没病吧?”妮可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怎么有病了?我只不过是想过我喜欢的生活而已!我怎么有病了?!难道我仅仅是对你说了一点自己的想法,我就成了神经病了吗?!难道我想要的生活在你眼中就那么一文不值吗?!我怎么有病了?!我他妈怎么有病了!! 他摔门而出,并没有对妮可说这些,他觉得对这个女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策马狂奔,冲出城门,不停的夹紧马刺,不停的甩动缰绳。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只想离开妮可,离的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马一头栽倒下去,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无休止的狂奔已经让它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爬起来,惊恐的四下张望,然后顾不得全身的酸痛继续奔跑。他只觉得离妮可还不够远,他还要继续跑下去,逃下去,连一秒钟都不敢耽误。 当他终于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的时候,他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觉得已经足够远了。笑着笑着,他突然间觉得身后好像站着一个人,那人有一头金色长发,眉骨上有一道新添的伤疤…妮可!他跳起来转过身去,什么都没有。 不对!她在他的左边,他立刻转向左边。 不对!她在他的右边,他连忙转向右边。 不对!她在他的头顶,他第一时间抬起头。 不对!她在他的脚下,脚下只有沙土。 不!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却还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妮可,她们站在他周围,将他团团围住,有一百个,有一千个,有一万个!整个世界全都是妮可! 他睁开眼睛,他看到妮可站在他身旁,蹲在左边的石头上,坐在右边的树梢上,走在前面的路上。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当他在深夜里赶回家,看到熟睡的妮可的时候,他发现那些一直充斥在他四面八方的妮可终于消失了。他长舒一口气,筋疲力尽的躺在妮可身旁。她突然间紧紧的抱住了他,他立即感觉到她光滑而炽热的身体,此刻的她什么都没穿。 一番风雨过后,妮可满足的趴在他胸膛上。被汗水打湿的长发粘着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小腹上滑来滑去,她幽怨的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瞎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妮可睡着了,他看了看蜷缩在他怀中吐气如兰的女人,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死了。 从此妮可成了他心中的一个诅咒,不死不休。(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四十二章 他的爱人(下)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看《她是我的骑士》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如果不认识克蕾媤,他可能会一直这样过下去,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问题是,他认识了她。 妖艳而肮脏,这是克蕾媤给他的第一感觉。 克蕾媤的放荡和下流在整个帝都如雷贯耳,连他这样常年在外的军人都没能例外。他除了妮可从未喜欢过任何女人,对于这样的,他更是深恶痛绝。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会主动找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想要这个女人。 跟他一起躺在床上的女人居然不是妮可,这种场景在他二十九年来的人生中,连脑子里都没出现过。 浓烈的酒精使他记不太清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只知道他们缠绕在一起,像世界末日一样疯狂。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穿衣下床。枕边空无一人,他早料到了会是这样,克蕾媤一晚上总是要转几个场的。 他走出卧室,穿过走廊,努力想回忆起这是哪里。当他走进餐厅,看到餐桌上的面包,牛奶,培根和煎蛋。他沿着餐桌看过去,看到一份同他一样的食物和坐在餐桌对面的女人。 粉色丝质吊带裙,棕色卷发随意的披散下来,脸上没有化妆,看起来慵懒而清丽。他实在很难把这个女人同昨晚狂放的克蕾媤联系在一起,虽然她们是同一个人。 克蕾媤做了个‘请’的手势,端起牛奶抿了一口,嘴唇沾上了一层浅浅的奶汁,她伸出舌头,缓缓的将那一抹白色舔去,自始至终保持微笑。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为之颤动。 他坐下,开始对付面前的烤面包。 美丽的女人,美味的早餐。 “为什么?”他说,从昨晚到现在这是他对克蕾媤说的第一句话,反正在做某些事的时候,多数情况下是用不着语言沟通的。 “什么为什么?”克蕾媤眨了眨眼睛,那副俏皮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以你的身份来说,根本没必要那样。”他问她,虽然他知道这是个会让所有有自尊的女人受伤的问题。也许他就是想伤害她,通过伤害她来得到某种从妮可那里永远都无法得到的补偿。 克蕾媤却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她张开双臂,用双手撑着桌面伏下身来,丰韵的胸口刚好贴着桌沿,表情就像一朵致命的罂粟花:“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只是个**,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不在乎。” “我不爱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爱我。我只爱我自己,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我只过我想要的生活,就这么多。” 克蕾媤的话在他心中宛如一记惊雷,煞那间他感到自己从一个噩梦中醒了过来。他想诉说,他想倾诉,他想把这些年来的苦水通通倒出来!而他对面正好坐着一个人,至于这个女人想不想听他的故事,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讲述着,倾诉着,咒骂着十八年来他跟妮可的种种种种。克蕾媤就这样安静的听着,面带笑容。 “你面临一个选择,安德森。她或者你,你只能要一个。”在他讲完后,克蕾媤淡淡的说。 “我想离开她,可是我离不开她。”他喃喃的说。 “那么,如果她离开你呢?” “她离开我?别傻了,她死都不会离开我的。” “不至于吧?”克蕾媤露出一个鲜花儿般的笑容:“不如我帮你呀?” 从此他每周至少有三个晚上会跟克蕾媤呆在一起。每次妮可问起他都会故意编一些牵强的理由敷衍过去,终于妮可开始跟踪他了。他小心、谨慎的摆脱着妮可的追踪,同时在每次妮可就要跟丢的时候为她留下些蛛丝马迹。于是他和克蕾媤的事很快就被妮可发现了。 他等着她揭穿他,质问他,打他,甚至杀他。他已经想好了一切应对方案,只等着妮可行动,然后给她致命一击!让她心灰意冷,让她无地自容,让她离开。 然而妮可没有行动。 他精心布置的局变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我们谁也离不开谁,克蕾媤,我们只能一直这样相互折磨下去!”他把脸埋在克蕾媤的胸膛里,泣不成声。 “除非她死了。”克蕾媤谈谈的说。 除非她死了? 她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离开了? 她离开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纠缠他了?他是不是就解脱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原来解决问题的办法竟然是这样简单! 杀死她!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她! 他抬起头,看到蔚蓝的天空,他觉得自己又有目标了! “将军,将军!” 安德森抬起头,看到了格林,他猛然想起他正在跟自己的部将聊天。他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记忆统统甩到一边,问道:“怎么了?” “切斯特回来了。” “嘿,老安,刚才你的脸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一个沙哑到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说道。深红色的皮甲,火红色的短发,硕大的耳环,左脸上如图腾般蜿蜒、交错的血色纹身…这就是安德森在月下美人的内应——切斯特上校。 切斯特草莽出身,几乎从记事儿的那天起就开始当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十年前加入月下美人,犀利的身手和残忍的性格使他在月下美人中的地位和通缉令上的赏金突飞猛进。后来,他遇到了安德森。安德森承诺取消他的通缉令,并给他金钱和地位,代价是无条件为军方服务。切斯特欣然受之,然后就在这次清洗月下美人的行动中立下了头功。 “都看过了?”安德森问他。 “看过了。” “所有的地方?” “滴水不漏。” “那么告诉我,有多少人逃掉了。” “让我数一下。”切斯特歪着头,眼珠斜向又上方,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念念有词:“一个,两个,三个,嗯…” “拣重要的人说,无名小卒就算了!”安德森连忙打断他。 “五个。”这次切斯特一秒钟都没有考虑:“首领马修,他身手上佳,又够狡猾,在他的地盘儿想抓住他实在太难了。还有夜莺组的四个人——盖伊、安、艾尔和菲利克斯。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几天前就出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记得他们四个的长相?”安德森的眼睛突然一亮。 “了如指掌。” “把凯文叫来。”安德森对阿隆说。阿隆刚刚转身,却又被安德森叫住:“等等,还是让桑德兰过来吧。” “你还记得死在丛林中那三个黑衣人的长相吗?”安德森问桑德兰。 桑德兰点了点头。 “跟他说说。”安德森指了指切斯特。 “盖伊,菲利克斯,艾尔。”桑德兰刚刚描述完,切斯特立刻说道:“就是他们三个,错不了!” “谢谢你,桑德兰,你的记忆力跟你的武艺一样出色。”安德森左手拍了拍桑德兰的肩膀,右手却将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心口:“如果你对那些往事不是那么念念不忘的话,你一定还可以做许多大事的。” 桑德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信仰的骑士精神到头来竟然会害了他。 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没有人说什么,甚至没有人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们只是嘲笑桑德兰的愚蠢,难道他没看到在巴利亚纳,安德森是怎么一步一步让妮可的人全部死光的吗? “只剩下马修这一个光杆司令,看来月下美人确实是完了。”安德森搓了搓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还有安呢。”切斯特提醒道。 “安?哦,就是夜莺组的最后一个人。在妮可和她之间选一个活下去的人,切斯特,你选哪一个呢?” “嗯,只要找到马修,月下美人就彻底不存在了。”切斯特的回答得到了安德森一个春风般的微笑。 “好了,看来咱们可以开始干正事了。”安德森看了看一直站在他肩膀上的苍鹰,轻轻抚摸着它褐色的羽毛说:“伊格,带我们去找她!” 那只叫做伊格的苍鹰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直向北方飞去。 还记得吗?五年前安德森就开始用一切办法观察妮可的一举一动,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在一个连妮可的不知道的地方驯养伊格。整整五年时间,安德森只让它闻妮可的味道,看妮可的画像,喝妮可在战场上流出来的血…以至于现在不管妮可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伊格都能找到她。出征时如果不是怕被妮可看出端倪而把它留在皇城了的话,妮可早就死在巴利亚纳了。至于上次丛林中的那次伏击,它也是头号功臣。 它会找到她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四十三章 才刚刚开始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看《她是我的骑士》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不如你教我些功夫吧?”我对妮可说。, “啊?”妮可一边给雷霆梳理着鬃毛,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第三天了,妮可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从脸色上看是这样的,她的恢复力就像她的身手一样惊人。我很开心,首先是妮可好起来了,其次,从今天下午开始,我终于又可以吃肉了! “不如你教我些功夫吧。”我重复了一遍。 “那还不如我一个人去灭了雷顿呢。”妮可笑道。 “听着,妮可,我是认真的。” “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打击,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我也是认真的。” “可我不想在每次战斗中只是干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下次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了。别让我分心去保护你,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妮可,你不明白!”我抱着妮可的肩膀,用力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我:“我只想为你做点儿什么,尽我所能的为你做点儿什么!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能看着你跟那帮杂种们厮杀,看着你孤军奋战,看着你寡不敌众!看着你受伤,看着你流血,看着你为了我以命相搏!你知道吗?我…我甚至希望那些刀剑是砍在我身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间会有那么多话说,更不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就哽咽了。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妮可向哄孩子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拉起我的手说:“走吧,诗人,去找些家伙给你。学功夫可是需要装备的。” 我们几经辗转,又回到了上游,三天前几乎夺走我们生命的地方。场景几乎跟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样,一地尸体一地血。不同的是血已经干涸,而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空气中弥漫着**和腥臭的味道,恶心到我不愿用过多的文字来形容。 妮可找了一面尽可能干净的圆盾扔给我,这次我接住了。然后她又将另外一面圆盾扔给我,我让它掉在地上。 “捡起来。”妮可对我说。 “我有盾了啊。”我举起左手中的盾牌晃动着。 “你右手不是还空着吗?” “拿两面盾牌?!别开玩笑了,妮可,那我怎么拿剑啊!” “还不到时候,麦克,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把盾捡起来,我们要开始了。” 我将两面盾牌拿在手中,站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一般来说,人们受到攻击最频繁的位置有三个——头,胸、腹。其中头部的眉心,太阳穴,眼睛,咽喉;胸部的肺、心口;腹部的肾脏、胃又是重中之重。”妮可踱着步子,口中振振有词:“你要习惯这些位置,习惯到当其中的某个部位受到攻击时,你能够下意识的做出相应防御,而不是经过一个思考的过程,就算这个过程短到零点几秒都不行。” “现在你来感受一下,我会用三分之一的速度和三分之一的力量来攻击你的这些部位,你要尽可能的用盾去挡,先不要躲,闪避这一项咱们以后再说。还有,我只用一把剑。” “准备好了吗?”妮可问我。 你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和全部的力量来攻击我!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但是想到妮可这些天来出神入化的武艺,我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什么都没说。 妮可的剑点向了我的咽喉。 妮可的剑扎向了我的眼睛。 妮可的剑刺向了我的胸口。 妮可的剑砍向了我的肚子。 自始至终,我一动都没动。 “你怎么不挡啊?!”妮可叫道。 “你也太快了吧!我看还没看清楚呢,你的剑就已经到我咽喉了,我哪儿还有时间挡啊?!”我愤怒的喊道。 “可我只用了三分之一的速度呀!” “我管你用了几分之几的速度呢,反正我反应不过来。” “你用点儿心行不行?” “我用心?!我看都还看不清呢,我怎么用心啊!” 妮可长叹一声,表情看起来比面对四个圣骑士时还要痛苦。 “看清了吗?”我跟妮可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她一剑刺出,问我。 “看不清。”我如实回答。 “看清了吗?”妮可又刺出一剑。 “看不清。”我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回可看清了吧!”妮可再刺一剑。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累死我吧!”妮可的这声叹息,几乎要冲破天际。 到吃晚饭的时候,妮可一下子趟倒在地上,把剑扔到一边,累的浑身是汗。而我除了眼睛有些酸之外,一身轻松。 “还是算了吧,诗人,你实在不是习武的材料。”妮可筋疲力尽的对我说:“陪你练这一下午,比跟一百个人打一架还累!” “别那么容易放弃吧,万事开头难啊,我这不是刚开始练嘛!”我在妮可身边坐下,一边品尝着她打来的兔子,一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上到将军,下到士兵,不管他们的身手多好,一开始还不是盾也拿不稳,剑也舞不顺的,还不也得一点一点的练出来?” “可人家没跟你似的看都看不清啊!”妮可痛苦的叫道。 “给我点儿时间吧,妮可。” “给你点儿时间?给你点儿时间!我们哪儿还有时间呀?!”妮可突然发起急来:“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攻击,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受伤,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 我的手指挡在了妮可嘴唇上,让她无法再说下去。柔软而湿润的感觉流过手指,传进心中,我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听着,妮可,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因为我们会一直活下去,我们会一直陪在彼此身边,直到我们老去。” 妮可没有说话,可我已经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到笑容。我又向她身边挪了挪,握住她的手说:“我想抱抱你。” “你又不是没抱过。”妮可撇了撇嘴。 “这次不一样,妮可,我只是…单纯的想抱抱你。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抱抱你。” 妮可坐起来,看着我,一言不发。 “呵呵,我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的。”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站起来向丛林中走去:“我去捡点儿树枝,让火烧的旺一些,嗯…有点儿冷。” 妮可从身后抱住了我,抱地紧紧的。 我立刻回抱住她,感受着她正在恢复中的身体,感受这她并不怎么高的体温。我抱的很轻,生怕弄疼她刚刚愈合的伤口,只是不知为什么,当我抱着她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辛迪。 辛迪很瘦弱,可我每次都会把她抱的很紧,似乎这样就能更贴近她的心。我一直努力将她们两个区分开来,辛迪不是妮可,妮可也不是辛迪。我想在心中给她们留下两个独立的位置,我固执的想在心中给她们留下两个独立的位置。虽然我知道,我的心并一点儿都不大。 我们就这样相互拥抱着,谁都没说话,一直持续了两分钟,也许更长,然后又保持原来的姿势躺下去,彼此之间保持着几十公分的距离。至于谁先放开的谁,我们都没有留意。 “你是不是还要去刺杀莱茵王子?”我问妮可。 “当然。不过不着急,还有五天呢。” “你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那天我说的还不够没明白吗?” “你说的很明白,环环相扣,几乎一切都看起来顺理成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它环环相扣,那么是不是只要断了一环,咱们的计划就失败了?咱们是不是就会死?” “可是…” “好吧,就算事情的进展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咱们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而已。这个机会又有多大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有可能死几次呢?为了一个充满变数的机会而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值么?” “可是如果不要这个机会,咱们就没机会了呀!”妮可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只要我们活下去,总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的!”我起身面对着她:“妮可,别着急好么?咱们来日方长。” “你以为活下去很容易吗?!”妮可没好气儿的说。 “正因为咱们活着不容易,才更要珍惜啊。更要认真过好每一天,才对得起咱们用生命换来的时光啊!”我抱着她的肩膀,说着这些励志的话,却还是无法掩盖自己心中的余悸:“而且…咱们现在的处境有太多变数了,比如说咱们在丛林中遭到的这次伏击。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谁,又是怎么知道咱们在那里的?” “首先,虽然他们都穿着军装,但他们绝不是正规军队的人。”一提到这场伏击,妮可的目光立刻锋利起来:“因为写明要活捉的通缉令和赏金都是皇室直接签发的,军队不可能忤逆皇室的命令做事,更不可能跟钱过不去。可是这帮人一上来就下杀手,所以咱们要想一想,是谁那么想让咱们死。” “亚历山大?安德森?”我立即想到这两个人。 “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妮可冷笑道:“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却有点儿意思。咱们一路奔波,除了在皇城呆了两天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们却依然对咱们的去向了如指掌,说明他们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知道咱们在哪儿。” 我吃了一惊,连忙四下看去,当然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我们岂不是永远逃不掉?”我绝望的说。 “想要对一个人的行踪知道的如此准确,其实只有一个方法——跟踪!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跟踪咱们的,也不知道跟踪我们的东西是什么。”妮可不理我,自顾自的说:“可我很快会知道的,再高明的追踪者也不可能永远不露出马脚。”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我想等他们下次再找到我们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经历一次这样的伏击?” “也许比这次更惨烈。” “那咱们还是快跑吧!”我叫道,实在不敢想象比这次还惨烈的场面是怎样的:“别让他们再找到咱们了!” 妮可笑了:“不让他们找到我,我怎么能杀了他们呢?” 我呆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来吧,那些欲致我们死地而后快的人,就用你们的生命陪我们写一部关于正义战胜邪恶的童话!(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四十四章 短暂的安逸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ps:看《她是我的骑士》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一个星期过去了,安德森还没有追上来,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或者在计划着什么。頂點小說,总之我们渡过了逃亡以来最舒服的一个星期。我们一路南下,寄宿荒野,风餐露饮。甚至有闲工夫去看雨前飞燕,看雨中花朵,看雨后彩虹;看山有多高,天有多远,人有多渺小。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会怎么样?我们可以在河边的树旁搭一间房子,我们早饭可以吃水果,午饭可以吃鱼,晚饭可以吃各种烤肉,对了,我们应该抓一头熊存在着,很久没有尝过熊掌的味道了。我们还可以养些羊啊、牛啊什么的,这样我们就有奶喝了。没事儿的时候我们可以爬爬山,游游泳,让雷霆带着我们在旷野上疯跑一圈儿。然后我们还可以看看小树发芽,听听鸟语,闻闻花香…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可惜我们不能这样生活下去,我们还要逃避追捕,还要面对厮杀,我们还要找到那些不想让我们活下去的人,我们还要送他们去死! “咱们有多久没见过人了?”妮可问我。 “十天吧。”妮可休息了三天,我们走了七天,我的算术不错。 “那你想不想见人?”妮可神秘兮兮的说。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如果是追兵的话,我宁愿一辈子只跟猴子眉来眼去。”我没好气儿的回答。 “现在的情况这样的,你看前面。” 我抬起头,顺着妮可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不远处的两座高山,一左一右分立两边,高耸入云,连绵不断。 “景色不错。”我评价道。 “嗯,果然没法指望你能发现点儿什么。”妮可叹了口气说:“你也看到那两座山了,咱们想绕过去或者翻过去几乎都不可能。所以咱们只能从它们之间穿过去,可现在的问题是在它们之间是一个小镇。” “这种地方也能住人?!”我惊讶的叫道。 “人就是这样的,在哪里都能生存,你看看咱们俩就该知道了。”妮可笑不无自嘲的笑着。可不嘛,他们只是在山里生活而已,跟我们比算得了什么。 “这么偏的地方,通缉令应该到不了吧?”我问妮可。 “难说,虽然它的位置很偏,可毕竟也是城镇的边缘,通缉令一站一站传过来,总能到这里的。”妮可分析道。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谁输了谁就嫁给谁。” “滚一边儿去吧!” 几乎刚到小镇门口,我就看到了墙上那张醒目的通缉令。没错,一脸抑郁的妮可和一脸丧气的我。 “怎么办?”是的,你没猜错,问怎么办的人永远都是我。 “直接进去呗。”妮可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反正画的又不像。” “你开什么玩笑?!”我怒道。 “那不如你出个主意喽。”妮可那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让我有一种跟她拼了的冲动,如果我打得过她的话。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皱起眉,仔细分析起当前的形式来:“咱们这会儿先别进城,等到半夜,然后直接从镇子里穿过去。这么偏僻的地方,晚上肯定没有人出来的,就算有人,黑灯瞎火的也认不出我们是谁。反正太阳也快落山了,咱们不用等多久的。” “你变聪明了嘛!”妮可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消遣我!”我挥舞着拳头。 “火气别那么大嘛,诗人,空有一身功夫可当不了好战士,你需要学习的东西无处不在。”妮可一脸坏笑着,没有一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 “那就按我的计划行事?”我没好气的说。 “不,我现在就要进城,找个旅店住下,洗个热水澡,然后在官兵来抓我们之前睡个好觉。” “你疯了?!” “我就是要暴漏咱们的行踪,让官方发现我们,这样安德森他们也就可以找到我们了。他们的找人方式实在太慢了,我得帮他们一把。” “妮可,你就不能让咱们过几天安稳日子吗?!”我冲她喊道,我实在不能理解她这种极端的复仇方式。 “安稳?”妮可笑了,又是那种杀人之前的微笑:“安德森一天不死,我就一天安稳不了!” “杀他?你杀得了他吗?!”我发起急来:“咱们只有两个人,他们却又成百上千人,你这不是送死吗?!” “你怕什么?我自有办法。”妮可盯着我,语气轻松,眼睛中所散发出的杀气却如同一柄柄无形的刀剑般将我刺穿、撕碎!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毒蛇般在体内游走,让我冷汗直流。 我不再多说什么,我知道很少有人能改变妮可的决定,在有关安德森的事情上更是如此。时间不但没有消磨掉妮可对安德森的仇恨,反而让它越发厚重。 我想安德森在妮可心中就像一个诅咒,不死不休。 我、妮可和雷霆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街上的人们无一不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我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就好像发现了三头六臂的怪物。他们之中显然有人认出了我们,却没有一个敢靠过来,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市井之徒!我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突然间有一种冲过去把他们全都砍死的冲动。他们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奔波,为了仨瓜俩枣的小钱吵架,困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上虚度光阴,碌碌无为!他们经历过我们这种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生活吗?!只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想到这里,我向街边一个卖烙饼的老女人狠狠啐了口唾沫。她吓得连退好几步,最后把炉子都撞翻了。 我哈哈大笑。 多么可悲的凡人。 我们走进小镇中唯一一家像样的旅馆,径直走到柜台前。妮可对正在埋头算账的老板说:“住一晚多少钱?” “小房五十个铜板,大房八十个铜板,如果要特殊服务的话…不要钱!”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算完了最后一笔帐,而当他抬起头看清了我们的模样后,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直接把吃的送到房间来。”妮可接过钥匙,转身就走:“最好有点儿鸡鸭鱼肉什么的。” 我们无视傻在那里的老板,并肩向楼上走去。我用胳膊肘拱了拱妮可,坏笑道:“知道什么是特殊服务么?” 妮可看了看我:“我给你俩官兵能满足你的要求么?” 我低头上楼,一言不发。 “你这么早就睡啦?”我埋头对付着手中的卤鸭腿,对没吃多久就躺在床上准备和衣而睡的妮可说。注意我的用词,是没吃多久,而不是没吃多少。 “我建议你也赶紧休息会儿吧。”妮可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估计最多再过两个小时官兵就要来了。” “不如到时候让我表现一下?”我从包袱中拿出圆盾,抱在怀中,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可以。” “哎,不用那么刻薄吧?”我抗议道:“怎么说现在我也能挡住你一剑了吧?” “你连我一个变招都挡不住,还好意思说啊?!” “怪我吗?!你的招数也太诡异了吧?”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我把头挡住了,她刺我的胸;我把胸挡住了,她点我眉心;我用两块盾把整个上半身都挡住了,她砍我下三路,哪儿有这样的?! 妮可长叹一声,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再理我。 我也懒得理她,我还没吃饱呢。 哐!门被撞开了,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往前跑了一步,然后喉咙上插着匕首倒了下去。妮可从床上跃起,右脚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在半空中抽出双剑,反手插进了两个刚一起挤进来的士兵的头顶。然后以剑为支撑点,双脚起出,将两个死去的士兵踢出门去,至少撞倒了堵在门口的六个人。同时将左手中的剑扔出,剑直奔太阳穴飞去,把那个试图从窗户翻进来的士兵钉死在窗口里。妮可的动作是如此迅速,以至于官兵们终于冲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死掉了十个人。 他们渐渐向我们包围过来,我双手举起盾牌,深吸一口气,我的第一场战斗就要开始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四十五章 心头之痛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士兵们一拥而上,开始纷纷向妮可发功攻击…好吧,我又被选择性无视了。~頂點小說,看来我得主动点儿才行,不如用盾牌去敲他们的头?我立刻放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妮可游刃有余的在人群中穿梭着,每一次手起剑落都会将一条性命超渡到地狱或天堂,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需要帮助。 可我一定要帮助她! 我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官兵们刀剑的走向。终于,我看到一柄剑从右侧向妮可的肋骨下方刺去,而妮可并没有躲开的意思!我连忙伸手想去推开她,可我刚刚抬起手,妮可就开始向左边闪避,问题是我的手已经推出去了! 妮可才一站定就被我一把向左边又推了开去,呲!一柄斜着向下劈砍的刀划过了她的手臂!妮可看了看左臂上的擦伤,又看了看我,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但是她没能把这个表情保持多久,接踵而至的进攻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 一把刀从背后向妮可的头颅直劈而下!这回你可要感激我了,这么想着,我赶紧向前拉她,早已侧身躲避的妮可直接被我拉了个趔趄,噗!一杆枪扎进了她的大腿,在她试图调整好站姿,而无暇躲闪的情况下!妮可飞起一脚踢开长枪手,拔出枪头的同时左躲右闪,接连躲过一柄剑,两把刀和三杆枪。这次她连看我一眼都没来得及。 一杆枪直奔妮可的面门捅来!这次我学聪明了,直接用盾牌去挡,当!当!我不仅挡住了枪手刺向妮可的枪,也挡住了妮可刺向枪手的剑。妮可的力量很大,以至于剑身破盾而出却又卡在了盾牌里,就在这当会儿一把刀在妮可的后背上划了过去,同贴身链甲擦出了点点火花。 “麦克!你要是再敢乱动,我他妈先杀了你!”妮可大吼着,一边把带着盾牌的右手剑狠狠甩出,将一个士兵砸的脑浆迸裂。 看来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当观众的好。 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妮可坐在桌子上,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我。在这次战斗中她一共挨了三下,一剑、一枪、一刀。至于这三下她是怎么挨上的,我不想多说。 “你疯了吧?!”妮可一字一顿的问我。 “我只是想帮你。”我的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没听清。 “想帮我就去跟他们打呀!你左推右拽的跟我交什么劲啊?!” “我拿着俩盾牌怎么跟人家打啊…”我满腹委屈。 短暂的沉默。 “把右手的盾牌扔了。”她说。 “干什么?!”我紧紧把盾牌抱在怀里。 “捡把剑去。” 哐当,盾牌掉在地上。我捡起一把短剑连耍了几个剑花,嗯,感觉就是不一样。 “在你能挡下我的所有攻击之前,不要去主动攻击别人。”妮可提醒我道。 “那我永远都别想攻击别人了!” “我是指在我只用三分之一的速度和力量的情况下。” “我当然知道这个前提。” “唉…”妮可的叹息再次突破天际。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片刻之后,妮可问我。 我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和被血染红的床单,果断向门外走去。 柜台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妮可一脚踢翻柜台,我们就看到了躲在墙角里的三个人——旅馆老板、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蜷缩着,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我们,眼睛中全是恐惧。 “是你们把官兵找来的?”妮可微笑着问道。 “不!不是我们!是…是他们,是街上那些人!”老板结结巴巴的说着,语气中带着哭音儿:“不关我们的事,真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妮可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你们不仅贪财而且还不诚实,我不太喜欢。”说罢,右手执剑斜劈而下,划过男人的喉咙,劈过孩子的头颅,砍进了女人的心脏。 三个人连吭都没吭就倒了下去。 我冲过去猛的推开妮可,看着脑袋被削掉一半的孩子,只觉得气血上涌,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杀他们?!”我冲妮可喊道。 “因为他们报官。”妮可面无表情的说。 “你本来不就是想让官兵发现我们吗?!” “那只是我的计划而已,我告诉他们了吗?我让他们帮忙了吗?他们之所以报官只是想拿我们换钱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我指着血泊中的孩子,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那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 “我把他的父母杀了,麦克,你觉得他会什么都不做吗?” “他能做什么?他才那么小,他能做什么?!跟你拼了?叫外面那些废物来抓你?妮可,他根本伤不了你呀!” “他是伤不了我,可是他未必不想。”妮可轻轻向后一跃,坐在倒下的柜台上,双腿悠闲的荡来荡去:“所有想伤害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是我的敌人,就要死。” “那你不如把全镇的人都杀掉好了!” “如果给我一支军队,我会的。” 我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不停地摇着头:“你真可怕,妮可,你…你简直不是人!” “那我怎么才算人?让那些官兵把我抓走吗?还是对这个老板说,请你把我带到衙门去吧!”妮可表情夸张的笑着:“这样我才算个人了,是吗?” “妮可,为什么你的想法总是…” “极端是吗?你觉得我极端是吗?!”妮可打断我的话,突然间变的激动起来,她指着身后的尸体说:“那他们呢?他们有一家旅店,他们吃穿不愁,却为了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举报我们,谁比谁更极端?!还有楼上那些官兵,他们为了钱不惜几十个、上百个人打我一个,谁比谁更极端?!还是安德森,我跟他认识了十九年,朝夕相处了十九年!现在他却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来杀我,谁比谁更极端!!” 妮可哭了,在歇斯底里的叫喊中泪水夺眶而出。她咬紧牙关,低着头,用力抓着的大腿,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却阻止不了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掉在地上。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妮可哭泣,虽然这一次的原因并不像上一次那么明显,可我看得出来,还是因为安德森。 通过妮可那些只言片语,我依然无法理解她和安德森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我却逐渐发现,安德森的这次背叛也许已经把妮可毁了。不管她看起来多么坚强,多么冷静,在内心深处她不过是个被爱人抛弃的女人,脆弱而无助。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她杀掉安德森后,还能找到什么意义来支撑她活下去。 我的心又开始痛疼,却不仅仅是因为对妮可的怜惜,在我的心中翻腾着一些奇怪的情绪——失落。 我在失落什么?是因为我帮不了妮可,还是阻止不了妮可?是因为我保护不了她,还是保护不了那个孩子?是因为我不能像安德森那样给她温暖,还是取代不了安德森在她心中的位置?还是我在她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心越发的疼了。 我走过去,捧起妮可的脸庞,轻轻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妮可慢慢理顺了额前的金发,然后给了我一个微笑。如果不是她眼角的泪痕,我都看不出她刚刚才哭过。 我把她从柜台上抱下来,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手中。我对她说:“走吧,离开这个破地方,离开这些肮脏的人。” 妮可笑了,甩开我的手,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我摇了摇头,也笑了,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天黑云淡,明月高悬。 离天亮还有很久,前方的路还有很长。 我走在这条漫长的路上 左手提着干粮右手拿着枪 一张刀劈斧砍的脸庞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有时候我会莫名的哀伤 多愁善感的像个诗人一样 有时候我会失控的癫狂 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一样 我已不在乎从指间溜走的时光 碌碌无为的好像从未有过理想 我已不记得那坚如磐石的信仰 浑浑噩噩的好像从未有过希望 你终于放弃了抵抗 甚至不再骗我说世界上有天堂 我终于习惯了流浪 再也不会问你前方的路有多长 我想我的心还在空中飘荡 就像那袋变了质的干粮 就像那把没有子弹的枪 第四十六章 不速之客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咱们不必走太远,就在这个森林里等他们好了。…≦頂點小說,”妮可拨开挡在前面的树枝说:“以安德森的效率,一个星期之内怎么也能找到我们了。到时候我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跟他们周旋,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杀光。” 一夜跋涉,我们又一次走进了森林里。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森林,我们已经在其中穿行了大约两个钟头,依然被这些高过二十米的大树环抱其中,一眼望不到尽头。 刚过破晓,丛林中还很宁静,只能隐约听到些猫头鹰的鸣叫声。介于上次被伏击的教训,我们从踏进森林的第一步开始就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然而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是我们过度紧张了,我暗自笑道,不觉中加快了步伐。 妮可一下扣住了我的肩膀,拉的我一个趔趄。我皱起眉头正要抱怨,嗖的一声,一支箭插在了我的前面。 有埋伏!! 我连忙弯下腰,举起盾牌挡在头上,却只是等来了一句话。 “嘿,通缉犯!”一个爽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说话间,我已经看到一个青色的人影像猴子般在树杈间几个上蹿下跳,然后从我们身后的树干上滑了下来,在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又一个前空翻腾空跃起,不偏不斜的正好在我们前面站定。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我这才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黑色寸头,鬓角长至耳根,修长的剑眉,活力四射的眼睛,嘴唇周围留着一圈修剪得不怎么整齐的胡须,大约三十岁左右。此时的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妮可,脸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并没有笑多久,妮可二话不说,一剑捅了过去。 我满面春风的等待着剑破喉咙,血染剑锋的场景。我相信除了圣骑士级别的人物,没有人能躲过妮可的全速一击,而我面前的这个杂技演员怎么看不能跟圣骑士相提并论。 男人一侧头,不但面不改色的把剑让了过去,还用多余的时间说了三个字:“哎,我说…” 妮可显然没打算让他说完,这计突刺刚刚略过男人的脸庞,立即峰回路转变成了平砍,剑锋直奔太阳穴削去。 男人立刻身形后仰,向后平移,剑锋擦着他的鼻梁划了过去。“我不是…”男人执着的要把话说下去。 但想让妮可买账可没那么容易,她一招未平一招又起,借挥剑时身体前倾之势,右腿膝盖一抬,直向男人的胸口撞去。 砰!膝盖狠狠的撞在男人第一时间护在胸口处的右手上。 “你的敌人!” 男人贪心了,根据前两次的经验,他绝对不应该冒险说出第四个字的。果然,妮可在男人将自己的右腿按下的同时,左脚水平踢出,伴着那个“人”字一脚蹬在男人的小腹上,直把他踢出了三米开外。 这种机会,妮可是不可能放过的。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持剑斜下方刺出,直指男人的下颌!而此刻男人才刚刚摔倒在地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反映了。 嗖!嗖!嗖!三支箭从天而降,分别向妮可的头、胸、腹三个位置袭来,逼得她只好硬生生的收回攻势,后撤一步躲了开去。然而立即又有三支箭随行而至,目标还是头、胸、腹!这次妮可没有躲闪,挥舞双剑将三支箭一一挡下,同时抬起头开始寻找放箭者,可是她除了一颗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住手!”男人喊道,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些走音。他挣扎着站起来,捂着小腹,一脸痛苦,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微笑对妮可说:“我不是你的敌人。” 妮可扬了扬眉,向他走去。 “别过来了!”男人尖叫道,将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 “让开。”妮可面无表情的说。 “别误会,妮可,我只不过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男人亲切的叫出了妮可的名字,一脸诚恳。 “我看你是想跟两万个金币交朋友吧!”我冷笑道。 “啊!诗人。”男人终于注意到了我:“我没有任何恶意,这一点你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吧?” “嗯,起码你的箭法不太准,而且…” “别跟他废话!”妮可打断我的话一剑又向男人砍过去。男人立刻扬起手中的匕首去挡,这次他又失算了,当的一声!匕首被震飞了出去。男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抬起…他抬不起任何东西了,因为妮可的剑已经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你那些手下保持冷静。”妮可冷静的说,就好像在给藏在树上的那些人做示范似的。 男人看似正定自若的站在那里,然而他那几乎长在剑锋上的目光出卖了他:“我的人可不是…”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然后冲出去?”妮可打断他的话。 “你看看我有多少人,就知道我信不信了。” 一阵哗啦啦的树叶声,我抬起头,发现头顶如天降奇兵般多了很多穿着或黄色、或绿色、或灰色衣服,总之能同周边环境完全融为一体的人。他们个个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很多有多多?让我来数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当我数到五十的时候,我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才数了不到四分之一。假设他们都有刚刚射箭那三个人的一半精准,我几乎可以想象到我们一边往前冲一边被射成蜂窝的样子。 男人耸了耸肩,我怀疑如果他脖子上没有驾着剑的话,他会不会直接得意的蹦起来。 “要不要试试看?”妮可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男人,脸上甚至还保持着微笑。只是手中的剑已经向男人的咽喉又靠近了几公分,剑锋割破了肌肤,一缕鲜血开始在剑身上蔓延开来。 男人看了看妮可,轻轻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又看了看粘在手指上的血,脸色突然间变得出离的愤怒,他一甩胳膊猛的向妮可握剑的右手腕打去,啪!妮可竟然挨了个正着,虽然不至于佩剑脱手,可是剑锋却已经从男人的脖子上偏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等待着被万箭穿心。 我等来的还是一句话。 “你疯了吧!刚一见面就三番五次的想杀我!”男人对妮可怒吼着,咆哮着,跳着脚骂着:“我怎么你了?!我他妈招你了吗?我他妈碰着你一下了吗?!” 好吧,我承认我等来的不止一句话。 妮可吓了一跳,愣了至少三秒没说话,我想她正在思考两个问题,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功夫不错的老手会突然间像个白痴一样用手去打一个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人?为什么在自己做出了个合理的威胁动作后这个人会如此愤怒? “你刚刚射我们。”我代替妮可,一脸委屈的回答道。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从刚才就没动过吧?!” 我吓坏了,赶紧点点头。 “不要再过来啦!”男人对终于反应过来,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妮可大喝道,又大步流星的走了回去。指着那支插在地上的箭对我说:“这是我刚刚射的箭,离你至少有两米!就算她没拉着你,没让你迈出那一步,能射着你吗?你一步能迈两米吗?!能射着你吗?!啊?!” 我咽了口口水,哑口无言。 “你们的首领没病吧?”妮可抬起头大声问道。 “我怎么有病了?我怎么有病了?!”男人冲到妮可面前,低头逼视着妮可,嘴唇离她的鼻尖不超过五公分,右手食指在妮可的胸口上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飞溅的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交朋友也是病吗?我爱交朋友也是病吗?!” 妮可擦了擦脸,握剑的右手剧烈的颤动着,我知道她在竭力遏制着一剑捅死这个男人的冲动。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妮可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可我还是听到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不如先一起吃顿早饭?” 谁能先把这个男人摁住,让我捅了他! “不行!”妮可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跟你交朋友。”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太武断了,这可不像个当过将军的人说的话!” “**到底是干嘛的?!”妮可忍无可忍的骂道。 “这才像句正经话!在你决定要不要交我这个朋友之前,你至少得了解一下我是干什么的吧。”男人咧开嘴露出了可以用俊朗来形容的笑容:“我叫特罗伊,你也可以叫我鹰眼,至于我这个外号的由来…” “长话短说!”我一边提醒着这个又叫特罗伊又叫鹰眼的男人,一边安抚着即将暴走的妮可。 “我本是一名辛特兰的弓弩队上尉,六年前因为受不了越来越**和黑暗的军队选择了退伍,然后就独自组织了现在这支队伍。以这片森林为基地,用我们自己的方式阻击雷顿人。现在辛特兰虽然投降了,可是我们会继续战斗下去,为了家人,为了平民百姓,为了所有不甘屈服的人!嗯,这就是我。而他们…”说到这里,他伸手指向身后的丛林:“就是我的反抗军!” “所以你想用我们去换那两万个金币,然后用这些金币做你的军费,是吗?”听罢特罗伊的话,妮可认真的说。 “你在挑战我忍耐的极限,美人儿!” “首先,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虽然我的确很美。其次…”妮可深吸一口气,我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捂上了耳朵:“你在挑战我忍耐的极限,上尉!!” “首先,你说话不用那么大声,我不聋。其次,请不要叫我上尉,如果我还呆在军队的话,至少也是个中校了!”特罗伊模仿着妮可的说话方式,似乎很多人都模仿过妮可的说话方式,我几乎要认为这是一种流行趋势了。 “中校?”妮可笑了:“你觉得很光荣是吗?上尉。” “不要叫我上尉!” “我尽量吧,上尉。”说着,妮可迈步向前走去。 “你还是不想跟我交朋友?”特罗伊叫住她。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妮可头也不回的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我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 “那你不打算留下吗?”特罗伊还在身后叫着。 妮可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举起左手又放下,代替了回答。 “看来你很享受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嘛。”特罗伊几大步就跟了上来,跟妮可并肩向前走着。 “什么意思?”妮可扬了扬眉。 “如果你只是想逃避追捕,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还想做些更大的事,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很大的帮助。” 妮可停了下来。 我笑了,看来我们终于可以暂时结束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了。至于在同妮可的对话中,特罗伊每次说的都是“你”而不是“你们”这个问题,我当时并没有在意。 第四十七章 老相识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介绍一下,索菲娅、萝莉、森德尔克,他们都是我的分队长。⊙頂頂點小說,”特罗伊向妮可介绍着我们面前的这几个人:“也是刚刚向你射箭的那三个人。” “如果鹰眼不拦着,我会杀了你的!”索菲亚说,声音优雅却绝不友善。棕色的波浪式长发,浅褐色的眼睛,略显清瘦的脸颊,性感的红唇,使她看起来不太像个绿林豪杰,倒像个古堡中的少妇,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 “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妮可倒是笑的很友善,当然有时候她在杀人之前也是笑得挺友善的。 我没工夫感受这两个女人之间莫名的紧张气氛,我正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另一个女人。 “我叫萝莉,但我不是萝莉!”萝莉瞪着我说。 我想她是的,至少从名字和长相上来说,她都符合一个萝莉的标准。我不想过多的形容她的模样,因为在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萝莉,不是么? 森德尔克的模样我没怎么留意,毕竟我不太喜欢一副吉普赛流浪者打扮的男人。 我们正身处在特罗伊他们的营地里。与其说这是营地,倒不如说这是个村庄,这里不仅有战士,更有妇女、老人和孩子,他们生火做饭,种田纺织,总之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们在森林中开辟出大约方圆两公里的空地,在其中盖起木屋,开垦土地。周围高耸入云的大树和一些点缀其间的树屋将他们包围其中,为他们打造出这片与世隔绝的天地。跟之前的小镇不同,我们的到来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波动,没人注意,没人围观,我看着一边忙碌一边说笑的人们,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让我觉得这阴冷的深秋温暖如春。 虽然只是早饭却依旧丰盛,五花八门的酒菜,各种各样的水果,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准备让我们连午饭一块儿吃了。 走了一夜早已腹中无食的我刚要对面前的肘子下手,却被妮可拦住。妮可看了看特罗伊,又看了看饭菜,并没有开吃的打算。 “不信任我,怕我下毒?”特罗伊笑道,将妮可身边的饭菜各吃了一口:“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妮可没说话,把一根鸡腿塞进了嘴里。 我依然没动,坐在我身边的萝莉立刻学着特罗伊的样子把我面前的食物也全蹂躏了个遍,拍拍我的肩膀说:“吃吧!” 我看了看她,还是没动。 “怎么啦?”她眨着那双大眼睛,晃得我有点儿眩晕。 “我想等半个小时,看看你对这些酒菜的反映。” “那个谁!把他餐具都给我撤了!” 我连忙把乱七八糟的食物一起塞进嘴里。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你了。”默默看着妮可狼吞虎咽了一会儿,特罗伊才开口道:“八年前吧,那时候咱们都在南线集团军的第三纵队。” “奥贝托当权那会儿?”这次特罗伊显然找对了话题,妮可依然对她那些戎马生涯念念不忘。 “是啊,奥贝托元帅其实人还不错,可惜去世了。” “嗯,死得好。”妮可一边大吃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你还记得那年出征归来前的庆功会吗?我就是在那次庆功会上认识你的。当时奥贝托当着全军十几万人的面把你一个人叫到演武台上,说每次打仗时你都是骑兵队里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连那些专门负责追袭的风骑士都跟不上你!然后就当场亲自把封你为骑士了,哇哦,那天你可是出大风头了!”说起这些往事,特罗伊神采飞扬:“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当时在演武台上的表现,哈哈,看起来有点儿傻。” “得了吧。”妮可笑了起来:“我那年才十七,什么都不懂,本来就很傻。” “那你今年二十五喽?” “你算术不错。” “谢谢。” “我没夸你。” “唉,可惜后来你调走了,调到一纵队去了吧?” “嗯,你一直都在三纵队吗?” “是啊,认识你没两年我就退伍了嘛。” “是知道,而不是认识。知道是单向的,认识是双向的,这是个语法问题,你要注意一下。”我插话道。 特罗伊和妮可很不友善的表情让我选择了立刻闭嘴。 “虽然我离开军队了,可还是一直在关注你,你挺不错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么说吧,其实我挺…”特罗伊停了下来,好像在斟酌着用词:“其实我挺仰慕你的。” “仰慕我的人挺多的。”妮可笑了笑,大言不惭。 “这两年我一直再想,如果当时我还能跟你在一个纵队,或者直接在你麾下的话,也许我就不会退伍了。” “那你已经死在诺伊维尔或巴利亚纳了。”妮可闷哼一声,自嘲似的笑道。伤心之事总是突然袭来,让你无从招架。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未尝不可。”特罗伊说。 妮可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我也愣了一下,一时间很想说点儿什么。 最终先开口的还是妮可,她看着特罗伊,努力从嘴角挤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那样的话,你的生命显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价值。” 特罗伊笑了,举起酒杯:“所以咱们应该为此干一杯。” 妮可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特罗伊,没动。 “还信不过我?”特罗伊立即把自己的酒跟妮可的酒换了过来:“这样总行了吧?” 妮可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特罗伊,还是没动。 特罗伊哈哈大笑,左手举起自己的酒,右手举起妮可的酒,一口一杯,滴酒无存。 “差不多了。”妮可放下刀叉。 “不如我带你四处转转?”特罗伊问道。 我站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一直在对妮可说“你”而不是“你们”。 “那麦克怎么办?”看来妮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哦,诗人,差点儿把你给忘了,走了一整夜肯定累坏了吧?”特罗伊关切的问我,我讨厌他这种夸张的表情:“我找个房间给你休息一下吧,怎么样?” “我不累。”我面无表情的说。 特罗伊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我倒真有些累了,确实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妮可一边说着,一边挎起了我的手臂,这是她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那就麻烦你了,上尉。” “没问题。”沉默了三秒钟后,特罗伊才说:“我会安排一间最宽敞、安静的房间给你…们,举手之劳罢了。” “对了,上尉。诺伊维尔和巴利亚纳这两个地方,无论哪里都不会让我想干一杯。”妮可挎着我,头也不回。 “我打算留下。”妮可对我说。 我坐在铺着棉垫的木板床上,一言不发。 特罗伊为我们安排的地方确实不错,干净、舒适,我甚至能嗅到橡木所发出的阵阵清香。我喜欢这里鸟语花香的环境,更喜欢这种远离世俗的安静和祥和,可我不喜欢特罗伊。不过是短暂的相处,我已察觉到他对妮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仅仅是他所说的敬仰吗?我不这么认为。 我暂时还无法揣摩到特罗伊真正的心思,但是有一种情绪却开始在我心中悄然滋长,这种情绪的名字叫做失去。我总觉得如果我们一直呆在这里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失去妮可,换一种说法,我总觉得特罗伊会从我身边带走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只知道这种想法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不舒服到想立即抛下这一切美好,拉着妮可离开。 “你怎么了?”妮可问我。 我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着。我开始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开始依赖她?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对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开始习以为常?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开始害怕失去她? 这个问题同样没有答案。 妮可温柔的笑了笑,把我的手轻轻拿开:“麦克,我是这么想的。这里地形隐秘,易守难攻,特罗伊他们又都是难得的伏击专家。如果咱们以这里为据点,把安德森引到这儿来,然后借助特罗伊的力量跟他对抗,我们的复仇计划岂不是会容易很多?”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重重拍了一下脑袋,用力拍了拍妮可的肩膀,大笑起来:“你想的可真远!” 我们决定留下。 第四十八章 蓄势待发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老安,伊格怎么还没找到他们?都十来天了。,”切斯特掀开帐帘,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抱怨道。 “耐心点儿,兄弟,这么大范围的找人方式总要花些时间的。”安德森笑道:“何况我已经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你是说三天前双山镇的那场屠杀?”阿隆扬了扬眉。 “没错。今天上午我们的人送来了最新情报,据调查当地人十个里面有八个能确定那两个人就是妮可和麦克戴斯。”格林狠狠的说:“当时我们应该立即赶过去的!” “真没想到妮可到现在还带着那个诗人。”安德森饶有兴致的说:“你们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连你都想不到,我们更只能瞎猜了。”阿隆摇了摇头。 “有点儿意思。”安德森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子,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也开始变得兴奋:“明天我就去联络辛特兰的皇室,让他们取消麦克戴斯的通缉令,然后把他那一万赏金也加到妮可身上!” “不对啊,将军,当时一起通缉妮可和麦克戴斯两个人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啊!”格林一脸的疑惑:“你之所以通缉麦克戴斯,不就是为了让这个废物把妮可拖住,让她即跑不动,也逃不远吗?” “我小看他了,我小看这个诗人了。”安德森说:“我以为他很快会崩溃的,三天,至多五天,他一定会崩溃的,到时候妮可带着这么个行尸走肉当然跑不掉。可现实显然不是我设想的这样,他比我想象中坚强的多。他不仅没有拖垮妮可,反而让她有了精神支柱,让她杀的更猛,逃的更快了!” “要尽快把她的精神支柱砍断才行。”萨菲隆冷冷的说。 “没那么容易,老兄,到现在这个地步,妮可一定会拼死保护他的。”安德森分析道:“与其杀他都不如直接杀妮可来的容易些。所以我要撤销他的通缉令,让他自己主动离开妮可,这样对妮可的打击会更大!” “没了麦克戴斯这个累赘,她岂不是要跑飞了?”切斯特放下帐帘,退回帐内,靠在一处角落里。 “跑?”安德森笑了起来:“你错了,妮可不会跑的,她可不是那种逃到天涯海角只为了活下去的人。她是一定要复仇的,睚眦必报,从小就这样。所以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甚至有可能主动来找我。她是一定要杀我的,她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得带走我,这才是她。” “可是她又很脆弱,十九年来她从来没有跟我分开超过三天。”安德森自顾自的说下去:“她离不开我,因为那时候我是她的寄托。现在我走了,她立刻又给自己找了个寄托,就是麦克戴斯。她甚至不惜冒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危险也要带着他,保护他。原因很简单,她是个没有寄托就活不下去的人。所以…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如果这个寄托再一次抛弃了她,她还能不能承受的住呢?” 也许能,也许不能,萨菲隆他们并没有多想。他们实在不想去想象当一颗心被戳的千疮百孔,然后在它还没缝好的时候,又被戳个千疮百孔的样子。 “好了,等麦克戴斯的通缉令撤销之后,咱们先放两个星期假。”安德森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似的说:“大伙儿都回家陪陪家人,吃喝玩乐一下什么的。” “你在等什么?”萨菲隆问道。 安德森笑了起来,像一只黑暗中的夜枭:“等她崩溃!” “不如今晚大家聚一下,老地方,我请客。”格林扬了扬眉坏笑道。他说的是营地附近城镇里的一家夜总会,那里有烈酒和比酒更烈的女人,还有…我想对于男人来说,有这两样就足够了吧? “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儿,把我那份儿也算上。”安德森挥了挥手说:“克蕾媤来了,我得陪陪她。” “她配不上你,安德森。”萨菲隆靠过来,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声音很低,却比以往更严肃。 安德森笑了,是那种看不出想表达何种情绪的笑容:“行了,老兄,我心里有数。” 安德森刚刚回到自己的营帐,克蕾媤就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安德森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习惯这种久违了的热情,终于在几秒种后,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些欣慰的笑容,回抱住了克蕾媤。 “胡里奥死了。”克蕾媤趴在安德森胸膛上,幽幽的说。 “我已经知道了。”安德森轻轻抚摸着克蕾媤的头发,语气平静的说。虽然胡里奥是克蕾媤的父亲,安德森却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心中也自然感觉不到悲伤。虽然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痛心疾首一些,可是在一些人面前他不喜欢这样做:“这只是妮可复仇行动的开始。” “那她会来杀我吗?”安德森感觉到克蕾媤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不会心疼她那死去的父亲,她们之间的关系从很多年前就已经临近冰点,但是她会心疼她自己。 “会,她既然连你父亲都不放过,更不可能放过你了。”安德森的直言相告几乎一下子将克蕾媤推进了冰窖里,然后在她即将被冻僵之时,安德森却又把她拉了上来:“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她一定会死在你前面的!” “当时你说你在巴利亚纳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最后还不是让她跑了?”克蕾媤蜷缩在安德森怀里,看起来就像一只温顺的猫,说出来的话却像一头凶猛的豹:“如果那是一次意外的话,这次会不会也出现什么意外呢?” “意外总是存在的,这次也不例外。可是不管这次出现什么意外,都绝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 “这算是你对我的承诺喽?”克蕾媤仰起头看着安德森,笑了,眉目之间尽是风情。 “这不是承诺,是事实!”安德森托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阳光总在风雨后,这句话无论对床上的他们来说,还是对今后的他们来说,好像都挺合适的… 第四十九章 林中小花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凭良心说,妮可的计划是自私的,甚至可以说是恶毒的。她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将特罗伊他们卷入了这场不死不休的厮杀中。也许你会说,这有什么呢?他们本来就是一直在跟政府对抗的。那么我问你,那些平民呢?那些老人、妇女和孩子呢?我不认为他们到时候可以置身事外。其实很多战争看起来跟平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在任何一场战争中伤亡最多的永远都是平民。 我知道一旦安德森率军袭来,不管战争的胜负如何,他们的家园都将遭到破坏,甚至被毁灭。妮可当然比我看得更透彻,可我们都没有对这个计划提出反对意见,只因为这个计划对我们比较有利。无止境的逃亡生涯教会了我很多,比如纵容自己的邪恶,比如歪曲别人的善良。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有妮可这样的身手的话,我会不会杀掉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只为了释放和宣泄。也许当一个人四面楚歌,众叛亲离的时候,他杀人也就不再需要理由了。 我在逃亡中成长,在杀戮中蜕变,失去一些负面的情感诸如同情,获得一些正面的情感诸如冷酷。扒光皮,抽干血,碎成末,烧成灰,然后在灰烬中重新站起,变得没有良知,没有道德,变得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热腾腾的粥,有舒适的床,有干净的衣服。再次拥有这种简单而悠闲的感觉,让我恍如隔世,我希望安德森永远不要找到这里,希望可以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我喜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爱这里的每一个人。 除了特罗伊。 两个多星期了,他跟妮可的关系处的不错。 有时候特罗伊会叫妮可一起去打猎,妮可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并叫我一起去。我从来都射不中十米以外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是一匹马,所以我没去。下午妮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挺开心。 有时候特罗伊会叫妮可去爬山,妮可还是叫我一起去。当我看到那坡度超过五十度,高度超过一百米的山峰时,我自己回来了。傍晚妮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很开心。 有时候特罗伊会叫妮可去游泳,妮可依然叫我一起去。当我看到比我们脱险时还要高,水流还要急的瀑布时,我又自己回来了。晚上妮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开心的像朵花儿一样。 今天特罗伊叫妮可去爬森林中最高的那棵树,还没等妮可叫我,我就表示了不去。我实在不想等会儿再一个人回来,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成功爬上一棵超过五米高的树过。我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突然间有一种感觉,我跟妮可,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同之前的失落交织在一起,让我坐立不安,我决定等妮可回来以后跟她谈谈,目的很明确――让她减少同特罗伊的接触。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开始在脑海中演义我们的对话场景。 “你不要再跟特罗伊出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俩在一起。” “你不想让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俩就不能在一起了吗?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凭我们俩都是通缉犯吗?这明显不合逻辑。 几十天过去了,我已经在潜意识中将自己和妮可绑在了一起,彼此不离不弃。可是仔细想来其实我们之间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因为同样的罪名,同样的处境,而不得不一起逃亡的两个人而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感到不安?为什么我会感到痛苦? 我对妮可的感情仅仅只是感激和依赖吗?我想我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情了。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 妮可回来了!我心中一阵欣喜,连忙开门。不对,这个人个头比妮可矮一点,眼睛比妮可大一点,鼻子比妮可小一点,嘴唇比妮可薄一点,摸样看起来比妮可可爱一点。是萝莉。 “嘿,麦克!”萝莉像小鹿一般跳了进来,一把拉开窗帘:“这么好的天气你却憋在家里,太浪费了!” “首先,这里不是我的家。其次,阳光明媚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好天气。”我重新拉上窗帘,没好气儿的说。 “你知道吗?”萝莉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对我说:“特罗伊喜欢妮可!”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冷冷看着萝莉,没说话。 “你知道吗?”见我什么反映,萝莉的大眼睛转了转,又爆出一记猛料:“索菲亚喜欢特罗伊!”。 我当然知道,从刚一见面时索菲娅对妮可咄咄逼人的表现上也能看出些端倪了。在这些天中随着妮可和特罗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索菲娅对妮可的敌意也越来越明显。很多时候她会制造一些这样那样针对妮可的小事端,然后借题发挥,却每次都被妮可小事化了,泰然处之。我不明白妮可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脾气出奇的好,我倒更希望妮可像对付平常人那样一剑捅了她,这样的话对妮可和特罗伊之间的关系必然会造成致命的打击。我则可以坐收渔利,兵不血刃。 看来我有必要去劝劝索菲娅,让她下手更狠一些了。毕竟妮可从来都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 哎,不得不说,这段儿意淫让我舒服多了。 “你得劝劝妮可,别让她老跟特罗伊在一起了。”萝莉板起脸,却并没能如愿表现出多少严肃:“昨天索菲娅告诉我,如果妮可再不收敛一下的话,她可要不客气了!相信我,麦克,索菲娅发起火儿来的时候很可怕的!” 你怎么不说让你们家特罗伊收敛一下?!我在心中骂道,但在我脸上露出的却是个循循善诱似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爱情这东西可是不能妥协的!想要得到就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所以咱们还是不要管他们三个之间的事儿了。” 好了,看来我不用去找索菲娅了。 “那我喜欢你是不是也要不顾一切的去争取呢?”萝莉说,语速比刚才至少快了三倍。 我扬了扬眉。一个女人主动去找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男人,一般情况下有两种原因:一、她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二、她比较无聊。我不相信作为一个超过十五岁的萝莉还会有无聊的时候,所以我并没有对她的话感到特别惊讶,扬眉只是因为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白。 “你多大了?”我微笑着问萝莉,跟我第一次与妮可对话时的笑容不同,是那种略带挑逗式的坏笑。对付不同的女人要用不同的方法,这是每个超过十六岁的贵族男人的必修课。嗯,说到贵族,我突然间有点儿还念那种放纵的生活了。 “二十,怎么了?”萝莉的声音高了三度。 她太过紧张了,我只是在问她的年龄而已。我想她最多只有十八岁甚至更小,通过她回答前那半秒钟的停顿我更能确定这一点。她显然想通过夸大年龄的方式让我觉得她成熟些,只可惜结果适得其反。 “为什么要夸大自己的年龄?”我明明已经知道了原因,可我还是要问她,这也是对付这种女人的手段之一。 “我觉得如果咱们俩的年龄相近一些的话,会比较…比较…”她皱起眉,抿着嘴,想寻找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最终却什么都没能找到:“比较…好一些。” 果然,她想法简单。如果我对她说,你真的有那么大吗?她一定会竭力否认,可我却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立刻暴露了自己。我舔了舔嘴唇,首先是因为我闻到了猎物的味道。其次,我一向觉得这个动作很性感。 我用右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脸庞,她颤抖了一下,立即扣住了我的手腕,却没有用一点力气。我不说话,只是就这样平视这她,她不敢看我,可是脸颊上却已经泛起了一抹嫣红而且开始慢慢发烫,在这清凉的房间里温暖我的手,温暖我的心灵。 “好在哪儿?”我问她,口吻低沉而滑腻,嘴唇离她的鼻尖不超过三公分。她看了看我,立刻又把目光移了开去,就像一只惊慌的兔子。她张开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温热的喘息拂过我的脸庞,我感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嘴唇向下移动了三公分,又向前移动了三公分,我开始吻她。她颤抖的更加剧烈,右手按在我的胸膛上,想把我推开,却像扣在我手腕上的左手一样无力。她又想向后躲,我的左手却早已搂在了她的腰上,让她后退不得。终于她的左手离开了我的手腕,抠住了我的肩膀,将整个人都贴在了我身上。 我们的舌头像我们的身体一样缠绕在一起,我感到体内有一团火正在燃烧,我想她的右手也一定能感受到我越来越剧烈的心跳。这是一种久违了感觉,久到让我几乎已经忘了它多么美妙。 我从来都不是个**强烈的人,就算在几年前那个欲火焚身的年纪也很少向谁主动要求这种事情,因为在酒精和**的作用下,你只要跟着感觉走,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可是今天,虽然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却已无法抗拒它的魔力,当然从开始我也没想要抗拒。 你想要?那我就给你,给到你向我求饶为止! 我的手突破她的衣襟,开始触摸她光滑而滚烫的身体。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瑟瑟发抖的躺在床上,并没有像某些女人一样一边有节奏的扭动身体,让我更快帮她们解除武装,一边用灵巧的手和炙热的眼神继续煽动我的**。可我喜欢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此单纯,如此干净,就像当年的辛迪。 辛迪! 我猛然睁开眼晴,看着我身下的这个女人,她很美丽,却显然不是辛迪!煞那间,我仿佛从火炉中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浑身冰冷,冷汗直流。 萝莉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中依旧充满期待,呼吸依旧急促,身体依旧温暖,我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却再也没法给她。我从她的身体上离开,小心的为她穿好衣服,对她说:“对不起。” 萝莉看着我,眼睛中的不解和委屈让人心疼。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等待着我的解释。我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我实在无法面对那双被泪水朦胧的眼睛和那颗被我弄脏了的心灵,我只能再对她说一次:“对不起。” 我听见脚步声,开门声和隐隐约约让人心碎的哭声,我知道她走了,更知道我已经伤害了她。可我只能这么做,只因为她并不是那种根本不关心是谁骑在自己身上的贵族小姐,只因为她还是个相信爱情,理解爱情,渴望得到爱情的好女孩儿。我的心已经被辛迪和妮可填满,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给她。 她就像是一朵绽放在淤泥中的小花,如果你不想用心去照料她的话,那么请你不要采,更不要去践踏。 我已经毁掉一个女人的幸福了,我不能再毁掉另一个了。 第五十章 失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房间渐渐暗了下来,太阳要落山了。 妮可还没回来。 有人送饭来了,只有一份,说明妮可不会回来了。 我不怎么喜欢跟那些粗人一块儿吃饭,我即跟他们不熟,也不喜欢他们身上那种味道,虽然自从逃亡以来我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我不爱听他们讲那些打打杀杀的滥故事,这种故事我一天可以编十个。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反正就算我去了,除了萝莉也根本没人理我。 当然我想从今天起,就算包括萝莉也不会有人理我了。 边缘人,这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其实自从逃亡以来我和妮可就已经被边缘化了,可我们至少还可以相互鼓励,相互依存,再加上接踵而至的追杀,其实我们并不觉得孤独。可是现在我们安稳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关键是在我还没有习惯这种安稳的时候,它就已经开始把妮可从我身边推开了!它让我感到孤独,我讨厌这种孤独,非常讨厌! 我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餐盘跳了起来。 对了,我还没有吃饭。 我看着这份丰盛的晚餐。香气扑鼻的米饭,连着筋的羊排,鲜嫩的蔬菜,水晶般的葡萄,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就像狗屎一样?!我连盘子带菜从窗户中扔了出去,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前,正对着村口的树林。 我要等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慢到几乎没有尽头。 太阳终于收起了最后一丝光辉,妮可还没有回来。 我想象着妮可和特罗伊在路上有说有笑,甚至有打有闹的样子,那亲昵的摸样就像是一对儿情侣。 月亮高挂在半空,彻底接管了太阳的工作,妮可还没有回来。 我想象着妮可和特罗伊坐在火堆旁,一人一口分享着那根拷鹿腿的样子。她会想到我还没吃饭么?别逗了! 我听见周围响起了歌声和嬉闹声,他们又开始进行那些无聊的饭后娱乐活动了,妮可还没有回来。 我想象着妮可和特罗伊靠在一起,特罗伊的手搂在妮可的腰上,他们看着星空,一脸幸福。我也抬头看了一眼,一块漆黑的幕布上点缀了许多毫无规律性可言的白点儿,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这他妈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一盏灯火灭了,已过午夜,妮可还没有回来。 我想象着…我想象着… 好吧,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于荒郊野外,他们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他们还能干什么?!想要我绘声绘色的描述给你听吗?去你妈的吧!! 我用力按住胸口,感到呼吸困难。还有寒冷,没错,就是那种彻骨的严寒。我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间,气急败坏的从包袱中翻出从旅店老板那里搜刮来的烟斗和**,点了三次,谢天谢地,终于点着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紧接着又吸了一口,没错,没错,是这种味道,就是这种味道… 等等,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冷? 看来我还吸得不够,也是,毕竟那么久都没有抽过了,我的身体一定已经很**了吧。没关系,还有很多,还有很多,继续,是的,继续,把我塞满,帮我把这该死寒冷赶走,快点儿!我要冻死了,快点儿!我他妈要冻死了!! 我倒在地上,就像躺在冰天雪地里,我甚至已经不再颤抖,就像连骨头都被冻住了一样。我终于开始明白,这种发自肺腑的严寒并不是来自毒瘾,而是因为失去。 我想,我终于失去妮可了。 我努力集中精神,使劲瞪大了眼睛,我看到了我自己。破烂肮脏的穿着,杂乱无章的头发,参差不齐的胡须,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可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现在的表情!孤独,焦虑,沮丧,绝望…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我就这样颤巍巍的站在那里,身体娄偻的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周围漆黑的看不到一丁点儿光芒,而我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不停的找啊、找啊,越找我脸上的那些表情就越鲜明,越找我身体颤抖的就越强烈,可我身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啊! 等等,我的嘴里好像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我屏住呼吸,聆听着。我好像只是一直在反复说着两个字,问题是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求求你能不能大点儿声!求求你能不能再说清楚点! 妮可…妮可…妮可…妮可… 我一直再重复的两个字是:妮可! 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妮可的时候,才终于敢承认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为什么我离不开她?”我问我。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吗?”我从一脸痛苦的表情上挤出一个笑容,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那副摸样确实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因为你喜欢她。” 我离不开她,因为我喜欢她。 一切痛苦的根源竟是这样简单!原来在这几十天非常人的生活中,我居然忘记了一种情感叫喜欢了。 当我重新回忆起这种感情的滋味儿时,一切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行为和感觉都一下子明朗起来。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止一次的拉她的手,不止一次的抚摸她的脸庞,不止一次的拥抱她!为什么可以容忍她残酷的手段,为什么在她受伤的时候心会疼,为什么拼了命也不肯放弃她,为什么不愿意听她说起安德森,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跟特罗伊在一起,为什么那么害怕失去她。 因为我喜欢她! 可是我已经失去她了啊! “我怎么才能不喜欢她?”我继续问我。 我看着我,面无表情。 好吧,连我自己也知道,怎么都不能。 那么…我该怎么办?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骑士梦? 我记得。 你还记不记得你向往的骑士精神? 我记得。 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喜欢的那个关于骑士与公主的故事? 我倒背如流。 妮可在你心中能不能算的上公主? 算!虽然无论是她的长相,还是她的种种行为都跟童话中的公主毫无吻合,可这个问题我一秒钟都不用考虑。 你想不想成为她的骑士? 你知道的,我的功夫实在是有点儿… 你只说想还是不想。 想!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 骑士站在夕阳中,骄傲、挺拔而又孤独。他看着公主和王子幸福的拥抱在一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笑了,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骑士想要的只是让公主幸福,并不是要跟公主在一起,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骑士更爱她。”十二年前,青春期的我一脸庄重的这样告诉还只会跟洋娃娃抱在一起的杰西卡。 骑士因为各种各样的光辉事迹让我敬仰,却仅仅只因为结尾的那个笑容让我崇拜。 那是一种付出,这种付出不需要任何回报。 是的,这就是我所向往的骑士精神,不是冲锋陷阵,也不是横扫千军,而是这种丝毫不计个人得失的牺牲精神! 这是你的一次机会,麦克,成为一个最纯粹的骑士。 为了公主,选择牺牲! 你的意思是把妮可拱手让给特罗伊?拜托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个乡巴佬哪点儿像个王子?! 他是不像王子,可他能给妮可的东西,你给得了吗? 你能帮她杀死安德森吗?!你能在接下来的逃亡中保护她吗?!你能给她一个哪怕稍微安稳些的生活吗?! 我不能。 那你能给她什么?哪怕只有一件,是特罗伊给不了的?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我只会拖累她,给她添麻烦,我只会把她害死。 你恐怕要做个选择了。 我消失了,我找遍了整个房间,却什么都没找到。 等等…我还有问题要… 好吧,我没有什么好问得了。 我第一次如此讨厌那个故事的结局。 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你知不知道这些看上去很美的结局辜负了多少个为公主默默付出的骑士?! 天亮了。对我来说,没有。 有人送来了早餐,依然只有一份。 我笑了,看来她连选择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了。 也许我应该独自离开,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直到被碎尸万段。 当我第一次向现实妥协 当我的又一个梦被终劫 当我最后一丝热情冷却 当我所有幻想都已破灭 有时候我无助的哭了 有时候我无奈的笑了 有时候我又想你了 可我依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许心中还有一些 不甘屈服的信念 也许心中还剩一些 不甘忘却的思念 也许我没有资格说我们 也许我没有权利去怨恨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孤孤单单的我一个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一章 童话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哎,你怎么躺在地上?” 多么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我像被打了针强心剂一般跳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位声音的主人。︽頂點小說, 妮可看上去精神百倍,荣光焕发,看来这一夜她过得不错。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把我排练了一晚上的台词向她慷慨激昂的讲出来,可是当这些话涌到嘴边的时候,我说出来的却是一句完全跟慷慨激昂不相关的话。 “吃早饭了没?我这儿有一份。” “早就吃过啦!而且你这一份儿早就凉了。”妮可在餐盘上闻了两下,露出一个“一定很难吃”的表情说。 哗啦,我一把将餐盘推到地下。 “你怎么了?”妮可一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靴子有没有溅上菜汤,一边对我说:“哪根儿筋搭错了?” “我想让你陪我走走。”我站了起来。 “可我才刚回来呀。”妮可揉了揉眼睛,满脸倦容:“一晚上没睡,困着呢。” 看吧,一晚上没睡!一晚上没睡干嘛了?干嘛了?!我握紧了拳头,让指甲刺进肉里,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那我自己去。”我扭头就往外走,拖动着似乎有一千斤重的双腿,声音平静的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妮可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用力挣了一下,当然对妮可来说我用多大的力气都是徒劳的。我慢慢转回头来,在这个过程中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然后默然的看着她。 “你到底是怎么了?”妮可的表情变得关切起来。 你现在才发现我不正常?!就你这样的洞察力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我怒火中烧的这样想着。 “陪我走走。”可这才是我说出来的话。 我和妮可走在一片竹林里,彼此间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以前总是妮可走在前面,我与她并排大约落后半个肩膀的距离跟在后面。可今天从一出来我就走在了前面,这显然弄得妮可有点儿不太习惯。 墨竹,翠鸟,黄花,它们在我周围编制出一副美丽的图画,就像在嘲弄我现在可悲的处境。 “哎,你知道吗?昨天特罗伊带我去看的那颗树好高呢,我估计得有七、八十米。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去,上面有…”妮可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我不理她。 “你那天不爬山可真是太亏了。我们从山顶上往下看,能看到整个森林呢,北边的瀑布,西边的城镇,还有东边的…”妮可又说不下去了,因为我还是没理她。 “其实我们今天回来的还挺早的,就太阳刚出来那会儿吧。反正天还不太亮,估计你这懒猪也没醒,我就没着急回来,让特罗伊带我去看了看他们周边的防御工事,说实在的…”妮可还是说不下去,因为我依旧不理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把我叫出来又不理我?!”妮可停下脚步,发起火来。 “你觉得特罗伊怎么样?”虽然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就恨的牙根儿痒痒,可是语气中却依然没带出一丝感情。 “挺有意思啊,起码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讨厌。对了,你应该多跟他接触一下,咱们现在的处境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我看着妮可的脸,听着她说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能找到些跟我在一起时所没有的轻松和释怀。 我想现在我可以把特罗伊在妮可心中的印象总结成一个“好”字,这个字将成为我做出决定的一大依据。 “妮可,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问啊!一大早上就支支吾吾的,莫名其妙。” 通过妮可对我的态度,我想可以把我在妮可心中的印象总结成一个“坏”字,这个字将成为我做出决定的另一大依据。 “如果特罗伊帮你把安德森杀了,你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我问她。 “太超前了吧?还没想过呢。” “现在想吧,好吗?”我建议你看到这里时先停一下,然后花至少五秒钟的时间想象一下我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说实话,我想留下。”妮可说,几乎没怎么考虑,显然关于这件事她早已心中有数了。至于为什么她刚才要瞒着我,我想可以归结于当她做出离开我的决定时,在内心深处也已经不再信任我了:“只要安德森一死,再把他带来的那些余党杀光,就没有人知道咱们在哪里了。到时候咱们留在这里,往小了说可以休养生息,安渡余生,往大了说可以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十几年甚至几年后,没准儿就可以跟辛特兰和雷顿在战场上正面对抗了!这样的话别说找亚历山大和皇室,连两大帝国都有可能被咱们颠覆呢!” 当一个人聊起他的梦想时,他眼睛中闪烁的那种欢快和向往,是在其他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无法比拟的,就像现在的妮可。 我竟然忍不住笑了,是真正感到欣慰的笑容。 我想妮可终于又找到目标了,虽然我们一直在逃亡,可是她应该一直都没有忘记那种统领千军万马,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吧。 活了小三十年,我渐渐开始相信,人的这一生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的。有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领兵打仗,比如说妮可,有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只能写诗,比如说我。 只是一个整天想着冲锋陷阵的人和一个整天想着舞文弄墨的人呆在一起,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吧? 如果特罗伊对妮可的人生来说算是一次转折的话,我对妮可的人生来说可能也就算是一次挫折吧。转折可以给人机会,挫折却只能给人痛苦。特罗伊的军旅生涯和群众基础都可以帮助妮可重新崛起,而我的诗却刚刚被亚历山大证明了在战场上只是一个笑话。这就是我同特罗伊的区别。 我们三个人就像童话里的三个角色一样。 妮可是公主,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悬念;特罗伊现在的身份俨然已经是骑士,将来还有可能成为王子;我只是个龙套。 我想我有必要从这部童话中消失了。 至于接下来我应该去哪儿,应该干什么,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都跟这部关于妮可和特罗伊的童话没什么关系了。 “妮可,我想回家了。”我心如止水的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悲伤。童话之所以叫做童话,是因为每一部童话中的结局都是幸福的,至于最后获得幸福的人是不是你,或者你有没有自始至终的参与其中,其实并不重要。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有点儿理解那个骑士的笑容了。 爱她,就让她幸福。 这句话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坨狗屎。 今天,我心甘情愿的把屎塞进了嘴里。 第五十二章 意外惊喜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你都知道了?!”妮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明知故问!我又不是七岁的孩子!我看着妮可的脸,努力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些破绽,很遗憾,我的洞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济。好吧,咱们有问有答:“当然。” “可是我跟他们说过先别告诉你呀!”妮可叫道,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愤怒。看来在她离开战场之后,不仅可以当个厨子,更适合去当个演员。 “我有脑子!我可以自己想!”我怒吼道。对于妮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充愣,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妮可的表情由愤怒变成了纠结。只见她来回踱着步子,嘴角抽动着,额头甚至渗出了汗水。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在乎我,我终于在这分别的时刻感到了些许安慰。 “麦克,虽然你的通缉令已经撤消了,而且我也能体会到你归心似箭的心情,可我认为你现在出去绝不安全。因为虽然辛特兰方面已经撤消了对你的通缉,但是安德森绝不会那么…” “等会儿!”我粗暴的打断了妮可的话,因为我必须要先弄清楚一个问题:“你说我的通缉令被撤销了?!” “我当然知道你的通缉令已经撤消了,你不用向我强调这一点,但现在的问题是…” “什么时候撤消的?” “麦克,你先听我说…” “我问你什么时候撤销的?!” 妮可愣了一下,不说话了。她看着我,表情由纠结变成了复杂到我无法形容的程度。足足五秒钟后,她终于怯生生的问我:“原来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妮可懊恼的摇了摇头,狠狠的在自己的胸膛上锤了三下,以至于发出“砰砰”的声音。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问我:“那你刚才对我说你想回家是怎么回事儿?” “先别管这些!”我用力一挥手:“先跟我说清楚通缉令的事儿!” 妮可叹了口气,解开领口的扣子,把右手伸了进去。我屏住呼吸,有一种要晚节不保的感觉。 结果她只是从内衣中拿出了一张纸。 我接过这张带着妮可体温的纸,甚至能从中闻到她淡淡的体香。我将它展开来,发现这只是张关于我的通缉令,可是这张通缉令跟我在皇城中见过的有一点不同,在我的画像上写着四个鲜红的大字――通缉撤销! 我的通缉令,被撤销了! “我的通缉令被撤销了!”我一把搂住妮可,发疯似的喊着!不管你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你都决不能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只扯断翅膀的鸟突然间飞了起来,就像一条搁浅的鱼突然间回到了水里,我他妈爱死这种感觉了! “咱们终于不用再逃了!咱们明天…不!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咱们可以去干任何事情了!”我兴奋的抱着妮可原地打起转来,仿佛此刻的她没有一点儿重量似的。 “是你,不是咱们。”妮可一脸阴霾的说。 “什么意思?” “你的通缉令被撤销了,我的可没有。”。 “啊?” “我的通缉令不仅没撤销,赏金还翻了一倍。” “那怎么办?”我傻了。 “先把我放下。” 我把妮可放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说的没错,你可以回家了。”妮可整了整被我弄皱的衣服,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那、那你呢?” “我?”妮可抬起头,看了看被树丛遮起来的天空,笑了:“一如既往而已。” “其实,你看啊,也许情况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咱们…额…你也许不用…或者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这样的话你至少…”我想安慰她,可是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语无伦次。 “这些事还用你来教我么?!”妮可打断我,语气开始变得生硬、冷漠:“至于你,我刚才也说了,虽然辛特兰已经不再通缉你了,但是安德森未必会放过你,就像上次他不要钱只要我们的命一样。所以在我杀掉安德森之前,你最好还是先跟我呆在一起,依安德森的性格,他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另外,这只是个建议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妮可想了想又说:“你也别误会,想走随时可以走,没人拦着你。” 妮可的补充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使我觉得她之所以让我留下是有一些其他意思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心中已经隐约捕捉到一些,只是还不敢确认。而且对于离开,其实我并没有做好准备。事情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而且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我很可能又要面临一些选择了。 “我不着急走。”我对妮可说。 “可你迟早会走的!”妮可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 “你今天不跟特罗伊出去?”我问妮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至少有一星期没和我一起吃午饭了,现在我看着埋头吃饭的妮可,突然间有点明白这三年来辛迪的感受了。 “嗯,这几天防御工事修的挺快,我觉得没必要天天去盯着了。”妮可头也不抬的说。 “那你这些天其实都是跟特罗伊去看防御工事的?”我欣喜的问道。 妮可看了看我:“不全是。” 好吧,算我没问。 我和妮可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自从出逃以来,我跟妮可从来都不会担心会没话说,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用来说话。现在我们终于有时间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些人只能共苦却无法同甘。”这句话我一直以为是个笑话,然而看看现在的我们,我觉得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们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相识,然后就被命运捆绑到一起,彼此之间别无选择。跌跌撞撞,出生入死的走到今天,当我们终于开始有点儿时来运转的时候,我却发现原来我们这对儿搭档并不怎么合适。一个诗人,一个骑士,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喜好吗?我绞尽脑汁,最终却只想到两个字――没有。 算了吧,我们只是两个有着相同遭遇的可怜人而已,命运安排我们一起经历磨难,然后挥挥手各自离开。 你去找你的特罗伊,我去找我的辛迪,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 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取消了,我终于可以回帝都继续歌舞升平了。你也找到重新崛起的资本了,终于遇到一个即喜欢你又能保护你的人了。我想对于我们这样在死亡线上走过不止一遭的人来说,所谓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们应该高兴,应该快乐,应该狂欢才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相对无言?一滴泪水划过脸庞,滴在地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会忍不住哭泣?如果说这是幸福的泪水,为什么我的心中会如此悲伤? 妮可,我们就要这样分别了么?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么?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局么? 我嚯的站了起来,心里一阵抽搐。 “你不用那么坐立不安的。”妮可冷冷的说,语气中却夹杂着烦躁:“安德森很快就会找来的,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你确定能打得过他吗?他的手下可是有好几万人呢!” “你关心这个干嘛?跟你有关系么?!”她没好气儿的白了我一眼。 “别忘了,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你已经被赦免了,跟他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你刚刚才说过他还是会杀我的,不是么?” “你…真的想听?” “如果我不想听,我问你干嘛?!” “嗯,其实根本没有几万人啦,他最多也就能带出两、三百人来追咱们。”一说起这个,妮可的表情明显痛快多了:“这是搜捕,不是打仗,没那么多军费让他挥霍。” “可如果他的人全都是圣骑士呢?” “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妮可闷哼一声说:“两军对战,主要不是看兵力,而是看战术。安德森打了这么多年仗,没有一次战争是自己指挥的,从来都是依着我。而我却至少有十套战术让他全军覆没。” “真的那么简单?” 妮可瞥了我一眼,好像很不屑于回答我这个问题。可是通过她逐渐变得凝重的表情,我知道我们面临的敌人绝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拿起了妮可放在枕头旁边的剑。 “我觉得咱们不能就这么闲着。”我敲了敲剑锋说:“留给你训练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省省吧,你都是要走的人了。”妮可看都不看我。 “可我总觉得在杀掉安德森这件事情上…”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好把她的目光吸引过来:“好像人人有责吧?” 妮可看着我,看的很仔细,终于她又露出了笑容:“好吧,让你长点儿本事也好,省得像上次那样拖累我。” 看,谁说我们没有共同语言的? 第五十四章 表决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无论如何我都得承认,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安德森迟早会来,而只要他来了,无论成败与否,我的选择无非就两个――要么死,要么离开。倒计时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我和妮可则终将分别。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练剑时我会常常走神,会因为过分关注妮可的每一个动作而愣在那里,忘了自己也应该跟着去做。她会因此发急,她会因此生气,她会因此暴跳如雷,可是我非但没改了,反而越来越频繁了。因为我总觉得…如果我不仔细去看这些动作,记住这些动作的话,没准儿哪天就再也看不到了。 就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分开的…总会分开的。 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开始珍惜,珍惜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珍惜她给我的每一个微笑,珍惜我们在彼此身边的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安德森啊,不如你还是晚点儿再来吧… 安德森只给了我们五天时间。 “他们已经进驻双山镇了?”特罗伊问。 森德尔克点了点头。 “他们大约有一百五十人?” 森德尔克点了点头。 “其中有将近一百个圣骑士?” 森德尔克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森德尔克用力点了点头。 三秒钟的沉默。 “哈哈,妮可,安德森终于来了。”特罗伊一脸轻松的拍了拍妮可的肩膀笑道:“你很快就可以杀了他了!” “你不会是要跟安德森开战吧?!”索菲娅瞪着特罗伊。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要帮她的,索菲娅。”特罗伊看了看身边的妮可,然后对索菲娅说。 “可当时她可没告诉你安德森有一百个圣骑士!”索菲娅腾的站了起来,指着妮可冲特罗伊喊道。 “罗伊,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立刻离开。”妮可看了看索菲娅,又看了看特罗伊,不动声色的说。 罗伊?我记得妮可之前总是叫他上尉的! “我再说一遍。”特罗伊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帮她!” “你再说多少遍都没用!”索菲娅针锋相对。 “我才是这里的首领!”特罗伊也站了起来,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桌子上。 “你还知道自己是这里的首领?亏你还记得自己是这里的首领!”索菲娅上前一步,盯着特罗伊的眼睛:“你知道你现在的决定会把我们全都害死吗?!” “怕死你就给我滚!!”特罗伊指着索菲娅的鼻子骂道。 “我怕死?我怕死?!我十八岁就跟着你了,特罗伊。八年,整整八年,出生入死多少回?我他妈皱过一次眉头吗?!”说到这里,索菲娅的泪水已夺眶而出:“现在你为了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女人就说我怕死,还是让我滚?!好,我滚,我不妨碍你们!”说罢索菲娅转身就走。 特罗伊伸出左手一把拉住索菲娅,拉的紧紧的,脸上的愤怒早已荡然无存。 妮可也站了起来,耸了耸肩:“得了,我走。” 特罗伊立刻伸出右手也将妮可拉住,拉的一样紧,表情开始变得痛苦,嘴角抽搐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冷静点!既然这是大家的事,那就应该征求所有人的意见!”萝莉突然说。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萝莉,包括今天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我也一直没敢看她。我听着她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她好像已经成熟了许多。我看了她一眼,想不到竟然直接撞上了她的目光,我立刻把视线收了回来,相信我,她的眼神绝不友善。 “放开我!”索菲娅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是眼角依旧挂着泪痕。特罗伊一言不发,只是把索菲娅的手握得更紧。 “我问你,鹰眼,如果大家都不同意帮她,你会不会让她走?”索菲娅看着特罗伊,就像特罗伊看着她。我能看出两个人眼睛中闪烁的感情,那是一种共同经历过生死之后才能拥有的信任和坚定。可我知道妮可还没有输,因为特罗伊拉着她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 妮可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手缓慢而坚决的从特罗伊手中挣脱:“不如我替你们做个决定吧,如果支持罗伊的人不超过一半,我立刻离开,一秒钟都不多留。” 从争执一开始,妮可就一直在退让,然而她这一举动却恰恰激发起了特罗伊对她的怜惜,让特罗伊觉得现在的妮可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只有他才能保护她,所以他决不能退让。以退为进这招被妮可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到时候你不走,别怪我刀剑无眼!”说着,索菲娅也摔开特罗伊的手,吹响号角开始召集众人。悠扬的号角声在丛林中响起,战士们立即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妮可看着咬牙切齿的索菲娅,面带笑容。她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什么,在这场女人之间的战斗中妮可已经赢了,虽然她并没有像索菲娅那样如此激烈和冲动的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认真你就输了。 可对她的处境我并不乐观,她显然自信过头了,我不相信那些战士会抛却并肩战斗数年的长官和自己的性命不顾,而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同一帮圣骑士血拼。至少如果我是那些战士的话,就绝不会这么做。 现在空地上站着五百零一个人――我、妮可、特罗伊、萝莉、索菲娅、森德尔克和四百九十五名反抗军战士。等等,只有四百九十八个,有一个昨晚喝多了还没醒,有一个拉肚子,还有一个…好吧,他只是明目张胆的不想参加表决而已。 “愿意帮妮可的站在我身后!”特罗伊喊道,同时向左跨出一步。 “不想为这个陌生人去死的站在我身后!”索菲娅喊道,同时向右跨出一步,正好站在特罗伊对面。 在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反抗军由四个分队组成,其中萝莉、索菲娅、森德尔克各带一百二十人,剩下的一百三十五人都归特罗伊直接指挥。一般来说,士兵们总是会习惯性服从自己的直属长官,所以在这次表决中,这四个人的态度依然可能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特罗伊的手下无一例外的站到了他身后,这在我的意料之中。苏菲亚的手下无一例外的站在她身后,好吧,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森德尔克头脑简单,只会无条件服从特罗伊的命令,所以他也站到了我们这边,这算是个惊喜,只是他的部下们显然有不少人头脑并不那么简单,所以只有一半人跟了过来。至于另一半,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所以现在来说,我们只不过打了个平手,因为萝莉和她手下的人还没有动。 我的心开始下沉,从刚才萝莉态度来看,她显然还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看来我们要收拾东西,准备重新流落荒野了。 “她,现在是辛特兰和雷顿最大的通缉犯!也就是这两个国家最大的敌人!”萝莉指着妮可说道。看吧,我没猜错。 “作为反抗军,如果我们因为贪生怕死而把这两个国家最大的敌人拱手交给政府军的话,我觉得咱们这支队伍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说罢,萝莉大踏步的在站到了特罗伊身后。她这番话不仅让自己所有的部下都站到了特罗伊这边,还从索菲娅那边带走三分之一的人。 我们取得了一场完胜。 “你们都疯了!”索菲娅恶狠狠的说。 “我想你应该暂时把个人恩怨放下,苏菲。”萝莉拍了拍索菲娅的肩膀:“政府军的那帮狗已经咬到咱们家门口了,别忘了我们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打狗的!” “别指望改变我的看法,萝莉,但是我愿赌服输。”撂下这句话,索菲娅扭头就走。 “你还没听作战部署呢,索菲娅!”特罗伊叫住她。 “我不需要听什么作战部署,反正我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一次也不例外。”索菲娅头也不回的说:“森德尔克,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埋在特罗伊家门口!” 特罗伊盯着索菲娅的背影,面部肌肉抽搐一下,然而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叫住她。 “咱们不管她!”特罗伊用力一挥手:“妮可,你现在给大家安排一下战术!” “我安排?”妮可愣了一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听你的呀!” “我?”特罗伊一脸茫然。 “我了解安德森,在他把整个地形摸清之前绝不会冒然进攻的。”妮可没理特罗伊,转而向大家说:“所以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还有很多。明天吧,我想明天罗伊就会给咱们一个完善的战术了,然后咱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跟着他去拿下这场胜利,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至于我,谢谢你们!”说罢,妮可冲大家接连鞠了三个躬,每一个都超过九十度,反倒弄得这帮大老粗们不好意思起来。 “大伙儿都去忙吧,别让这场还没开始的战斗影响了你们的心情,那样我可真担待不起了。”妮可接着说,脸上挂着歉意与感激并存的笑容。 人们陆续开始散去,有说有笑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妮可一直目送着他们,面带微笑。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去,她才碰碰了特罗伊的胳膊说:“跟我来一下。” 我站在这里,等着妮可也来叫我,可我等到的只是他们俩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应该成全他们吗?我暗骂几句跟了上去。 第五十五章 决战前夕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因为害怕埋伏,安德森一定会让龙骑士打头阵,大约有三十到四十人,萝莉,你要放他们过去。”特罗伊看了看妮可,然后对大家说。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六个人,具体姓名我就不必多说了:“然后他们就会掉进我们的陷阱里,三米深的陷阱,可以摔死担负着骑士的马,但是还不足以摔死人。但是他们想要爬出来就必须先脱掉沉重的铠甲,索菲娅,到那时候你的分队立刻放箭,一个都不能放出来。” “毫无疑问,妮可会设伏,而且不止一处。萨菲隆,从明天起你要训练布鲁尼找来的那四十个人,教会他们穿着重甲骑马,我给你两天时间。”安德森看着萨菲隆,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凯文:“三天后,凯文,由你率领这四十个人打头阵。妮可一定会为你们准备陷阱,至于具体位置我还猜不到,所以你们会掉下去。不过掉下去之后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不要试图爬上来,更不要为了爬上来而脱掉盔甲,只要向树丛中的伏兵还击就可以了。我不要求你们杀死多少人,我只要求你们拖住这批伏兵,至少二十分钟。” “安德森会亲自率领中军,他们全是这支队伍的精英,大约七十到八十人。萝莉,继续放他们过去。”特罗伊接着说:“森德尔克,当前方的龙骑士掉进陷阱之后,立即向中军放箭,但是记住,先不要用钢箭,而且攻击不要太密集。萝莉,当中军遭到攻击时,后军一定会冲上来支援,后军应该会有四十到五十人,其中穿皮甲的弓弩手居多。一旦他们进入了你的射程,立刻全力射击,争取在弓弩手还手之前将他们全部撂倒。后军遭遇大规模袭击,安德森只能分一部分中军回来支援。到时候,森德尔克,让你的人换上钢箭,全力攻击,把吃奶的劲儿都给我使出来!” “当我们的前军掉进陷阱之后,我们的中军和后军都会遭到袭击,但是袭击的重点一定在后军!所以,阿隆,我要你带着黑鹰队跟我一起在中军,而且都要穿跟后军一样的圣骑士甲。”安德森对阿隆说。 “这怎么行?”阿隆立即抗议道:“穿那么重的甲,我的人行动力全没了!” “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行动力再强也只是靶子,我不需要你们当猎手,阿隆,我需要你们当炮台。”接着,安德森又对格林说:“你殿后,当你遭到袭击的时候,先不要还手,全力防御,坚持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阿隆,你要锁定绝大部分弓弩手的位置,然后我会派你的黑鹰队去支援格林。到时候,格林,你要保护好他们,让他们把后军的伏击者全部杀光。萨菲隆,咱们俩要一直呆在中军,让你的人带上塔盾,遭到袭击时咱们同样先要一直防御,直到切斯特他们杀过来。” “萝莉,当他们的中军来支援时,你要立刻停止攻击,然后带领一半的人往丛林深处转移,记住,一定要让安德森的军队看到你!然后你要把追兵引到我们的第二个埋伏圈里,那里有我和妮可等着他们。”特罗伊接着说:“同时你要跟另外一半人安排好,当他们派出的追兵超过五十人时,恢复攻击,重新拖住他们。我们一消灭追兵,就立即过去支援索菲娅她们。还有在伏击战中,每一个战士在射出三箭后都必须更换位置,不要被他们锁定住,要知道每个圣骑士都是全才,包括射箭。还有所有人攻击的时候都要找准一个目标,连续射击,不要妄想一支箭就能干掉一个圣骑士。不管你们的箭术有多准,先射马,再射人,不一定非要攻击要害部位,因为那里的防御往往是最完善的。他们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肉都是你们的目标,因为那些涂在箭上的毒药才是最重要的!” “切斯特,你的暗影队准备的怎么样了?”安德森问道。 “蓄势待发,将军。”切斯特把玩儿着手中的匕首。 “好,我要你的暗影队今晚午夜出发,埋伏在他们营地周围,不需要太近,但是要保证在开战后十五分钟之内加入战斗,还有…”安德森嘱咐道:“在这三天之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绝对不能!” “没有人能知道他们在哪儿,他们永远跟暗影为伴。”切斯特冷笑道,面色阴森。 “记住,切斯特,在这场战争中,你们才是主力,我们全都是诱饵。”安德森说:“当他们的每一支伏兵都暴露出来的时候,就是你们跳起暗影之舞的时候!” “才五百个人吗?”切斯特舔了舔嘴唇:“看来要省着点儿杀才行啊。” “安德森和他手下的头领们都有特质的铠甲,到时候你们这些分队长要优先攻击他们。不管圣骑士的个体战斗力多强,只要群龙无首,就是一盘散沙。”特罗伊对围在身边的分队长们说:“但是依他们作风,很可能都会换上最普通的圣骑士甲,混在军队中间,不但能保全生命,还能混淆我们的视听。到时候你们必须无差别射击,直到找出他们的真身――他们总要指挥战斗的,不是么?” “开战那天我会穿自己的铠甲,这样就可以多吸引一些他们的攻击,为战士们减轻些压力。”安德森说。 “那样太危险了。”萨菲隆说:“不如找个替身?” “我可不认为哪个替身能像我一样挡下那么多箭,找个替身只能替我去死,可是如果我亲自上阵,想用弓箭射死我可没那么容易。可是我确实需要替身,而且不止一个。”安德森露出了笑容:“格林、凯文,到那天你们俩都穿和我一样的亮银甲。凯文,你穿重甲,格林,你也…” “让我穿重甲不如直接让我退伍!”为了在战斗中永远冲在第一个,一直穿轻甲的格林立即打断了安德森的话。 “好吧,你穿中甲总行了吧。”安德森叹了口气,不再坚持:“这样到那时候,咱们的前军、中军、后军就都会有一个安德森,呵呵,我忍不住要看看妮可她们的表情了。还有,你们俩一定要记住,到时候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别贪功,别冒进。没错,凯文,你就呆在陷阱里别出来就行了。”安德森瞥了一眼面露惧色的凯文:“萨菲隆会接应你们的。” “那我岂不是杀不过老萨了!”格林抱怨道。 “到时候你也悠着点儿好了。”安德森看着萨菲隆笑了起来:“别杀的太狠,也给格林留几个。” 萨菲隆也笑了:“除非这是你的命令,将军。” “森德尔克,我让你秘密准备的一千支钢箭怎么样了?”特罗伊问道:“还有那些麻痹神经的毒药。” “已经做好一千一百支了,而且还在制造中。”森德尔克回答:“毒药就没有那么多,你知道有些植物挺难找的,现在只够涂五百支左右。” “嗯,我给你八百支钢箭和大部分毒药,森德尔克。”特罗伊接着说:“索菲娅,萝莉,你们一人二百支,尽量也都留到合围中军的时候再用。” “我的任务也太轻松了吧。”索菲娅似笑非笑的抱怨道。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特罗伊对在场的每个人说:“战争永远充满变数,每个人都不一定要按部就班。所以咱们首先要完成自己份内的任务,然后自由发挥,还有问题么?” “基本就是这么多,但是不管我对妮可有多了解,总不可能把每件事情都料到,所以到时候我们要随机应变才行。”安德森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嗯,还有问题么?” “没有了。”索菲娅他们说。 “没有了。”萨菲隆他们说。 “麦克,开战那天你就呆在营地里吧,外面太危险了。”在宣布散会之后,特罗伊才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个人。 “不用,让他跟着我好了。”妮可说。 “可是,到时候他不会…”特罗伊欲言又止,我想你们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没关系的。”妮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习惯了。” 我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浴血丛林(上)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三天后的清晨,战斗如期而至。△¢頂點小說,我们早已在前一天从安排在双山镇中的暗哨那里得到消息,并于当日深夜在各自分队长的带领下各就各位。他们纷纷埋伏在安德森必经之路的树梢上,藏身于茂密的林叶中,弯弓搭箭,居高临下,只要给这些国家的叛徒和雷顿的走狗迎头痛击! 可惜,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第一个意外出自我们这边,安德森的军队中居然有三个安德森!前、中、后军各有一个,而且看上去每个人都是指挥官,弄得三个见都没见过安德森的分队长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好在他们的任务分配很明确,只要一人对付一个就可以了。 于是,他们很快发现了第二个意外。掉进陷阱的龙骑士们好像并不急于爬上来,而是在遭遇攻击后从容的开始还击。虽然他们的还击都很无力,包括那个一身重甲的安德森,可是索菲娅的战士们也无法射穿他们的铠甲。于是索菲娅决定提前使用钢箭,然而面对重甲,效果依然微乎其微。 第三个意外依然出自我们这边。当森德尔克开始对中军攻击之后,萝莉立即盯上了跟上来的后军,然而跟计划中的不同,她没有找到一个穿着皮甲的弓弩手!萝莉只好硬着头皮下令覆盖式放箭,自己则锁定后军中的安德森开始射击,只想尽快把那些弓弩手引出来。然而这帮人居然连手都不还,只是全力防御,这个安德森一开始还还了几箭,后来发现独木难支后也举起盾牌专心格挡起来,一时间竟让她找不到可乘之机!萝莉懊恼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安德森倒不是浪得虚名的。 五分钟后,中军的一批圣骑士开始支援后军,并弯弓搭箭对萝莉这边展开还击,而且几乎个个箭无虚发。转眼间,萝莉的分队就已经损失了十几个人。但是这并不足以吓倒萝莉,在终于找到目标后他们的射击更加犀利,更加密集,然而后军的圣骑士们却将这些弓弩手们严密的保护起来,再加上他们的穿戴本来就没什么不同,这无疑又给伏击者增加了困难。虽然萝莉他们占据了地形和人数上的双重优势,却反而在这场对攻中陷入了被动。 中军方面,森德尔克的猛攻如期展开,这时候第四个意外出现在了安德森这边。他们没想到这支装备简陋的反抗军在短短的几天里居然给每个人都装备上了钢箭,而且还淬上了罕见的神经毒药!这种毒药一旦撕破皮肉,融入血液就会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令全身麻痹,将一个所向披靡的圣骑士变成一动不动的活靶子! “全部防御!全部防御!!不准还击!不准还击!!”中军的安德森大吼着,枪舞如电,呼呼生风,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和红蓝交错的火星将骤雨倾盆般的钢箭一一挡下!不仅滴水不漏的护住了自己,还将身边的六、七个骑士罩在其中。森德尔克有点儿傻了,这他妈是枪吗?!金钟罩吧! 不过让森德尔克略感欣慰的是,其他骑士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他们在一个穿着黑色全身甲,身材魁梧的骑士带领下不断的防御、闪避、格挡,看上去阵型不乱,甚至从容不迫,可依然掩饰不了七、八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当然,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加! “阿隆,带你的人回去帮忙!安德森那边被动了!”格林大喊道,分别为阿隆和他身边的队员各挡下一箭。 “那你这边怎么办?”阿隆将三支箭搭上弓弦,微调,射出,又带走了三个人。 “我抗的住!”格林又为身后的弓弩手挡下两箭。 “我给你留下一半人!” “留你妈的蛋!”中军又有两个骑士倒下了,格林看在眼里,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用力把盾牌摔在地上,举弓开始还击:“全他妈带走!!” 阿隆不再说话,立刻做了个手势,带人往中军冲去,但他依然给格林留下了二十个人。 “谁他妈让你回来的!”安德森看到徒步狂奔而来的阿隆怒骂道,同时持枪在空中扫出一个半圆,挡下了斜插下来的三支箭:“不是让你跟格林呆在后军吗?!” “死去的兄弟让我回来的!”阿隆一边说着,一边又搭起了三支箭。当!一支箭正撞在他的头盔上,使帽檐往下一歪,此时阿隆箭已射出,却因为之前的震荡而只射中了一个人。他大骂一句,一把扯下头盔,摔在地上。 “**怎么又把头盔给摘了?!”安德森连忙挺枪拨开直奔阿隆头颅飞来的两支箭。 “因为你们老骂我妈!”阿隆瞪了安德森一眼,又是三箭齐出,这次有三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这节奏才对嘛!”阿隆大笑起来。 当萝莉的人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几乎杀红眼的她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应该做点儿什么了。没错,现在她应该把一部分圣骑士引到特罗伊的埋伏圈里去! “你让东边的十个留下,再去索菲娅那里带四十个过来。”萝莉一边继续放着箭,一边低声对身边的战士说:“然后按原计划行事,记住了,一旦追我们的人超过五十个,立刻全力压制!”说着,萝莉打了个清脆的呼哨,随即跳出树丛连放三箭,待后军的安德森抬头看来之际,抓住头顶的树梢借力一荡,便跃到了临近的一颗树上,随后右足轻点,继续前跳。这时她身后的三十几名战士也相继跟了过来,这条通往埋伏圈的空中路线他们已反复练习过数十遍,此刻跑起来更是行云流水,如履平地。 “追!”格林大喊一声,立即要带人追过去。 “等等!”一个圣骑士一把拉住格林:“他们明显是诱饵啊,上校,前面一定有埋伏!” “正因为前面有埋伏,我才要去拖住那些埋伏在那里的人,给安德森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把这边的敌人杀光!” “可是妮可在那怎么办?她会杀了你的啊!” “古烈,如果我怕死的话,早就死了!”格林笑了起来,对周围的骑士们喊道:“怕死的留下,不怕死的跟我走!” 后军的圣骑士们没有犹豫,全部跟了过去。此时他们的马已被尽数射死,但是他们还有脚,还能奔跑! 古烈感到一阵热血沸腾,对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长官肃然起敬,他冲着格林离去的背影喊道:“你留下来帮安德森将军吧,格林上校!我带人去!” “你拖不住妮可的!”远方传来了格林的笑声。 古烈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头突然涌起一丝悲壮,终于他一咬牙,大喊一声,也跟了上去。 “格林疯了吗?!”安德森看着在树丛中穿梭的反抗军和树下追逐的格林一下子着起急来:“这明显是诱敌深入啊!” 安德森冲出中军想拦住格林,可是没跑出几步就被密集的箭雨压了回来,反复几次都突围不得。看着格林他们逐渐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安德森只觉得心急如焚,心中暗骂着:“切斯特呢?**怎么还没来啊!” 第五十七章 浴血丛林(下)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在确定了那些掉进陷阱中的前军只是在象征性的抵抗后,索菲娅留下二十个人继续压制,不让他们爬上来,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大部队也加入了围攻中军的行列,此时安德森的中军已经倒下了二十几个人,虽然她们这边也损失了四十多个,但人数上的优势依然明显。索菲娅相信只要继续狂攻下去,再严整的队伍也终究会崩溃的。至于那些正被萝莉引入埋伏圈的蠢货,她不认为他们可以在特罗伊的手下活过十分钟,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挨千刀的妮可。 索菲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树丛、利箭和毒药已经帮她带走了两个圣骑士,要知道若是正面交锋的话,她可能一个都打不过。她心中掠过一丝得意,这就是那些出神入化的圣骑士吗?不过如此嘛!然而就在她杀的兴起的当会儿,后背上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作为一个优秀猎杀者,她知道这是一种对危险的直觉。这种直觉曾不止一次救过她,包括这一次。 她伸手抓住前面的树杈,上身立即向前倾斜,同时双腿向后踢出,只听得一声闷响,她连忙回头,却看到一个全身棕灰色的刺客掉了下去!遭遇这等变故,那刺客竟然一声不出,原本就反握在右手的匕首狠狠插进了树干里,将下坠之势顿了一顿,左手的短剑紧跟着斜向下插入,将下坠之势彻底止住!随后整个人立即贴在树干上,几乎跟树皮融为一体,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向索菲娅逼近。 索菲娅愣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刺客的身手,而是在她回过头的同时,在她视线范围之内至少是十个同伴从树上掉了下去!更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是被一刀割断了喉咙,从被杀死到落在地上甚至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有刺客!树上有刺客!!”索菲娅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时向那个离她已不足十米的刺客连放三箭。第一箭被他闪了过去,第二箭被他用短剑隔开,第三箭才终于射入了他的肩膀。受伤后,刺客来势一顿,索菲娅不敢怠慢,立刻再补两箭,一箭额头,一箭右眼!刺客终于又掉了下去,这次他再也爬不上来了。 索菲娅一直目送着刺客的尸体落地,在放心的想把视线收回来,可是地面上的另一个场景却拉住了她――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地上已经多了三、四十具反抗军的尸体! 索菲娅气急败坏的在树丛中寻找着刺客的踪迹,然而除了接二连三从树上摔下的同伴之外,她什么都找不到。她开始感到恐惧,这些刺客如幻影,似鬼魅,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更猜不透他们什么时候出手。在他们面前,曾经百步穿杨的好汉们,不过是一只只等待屠宰的羔羊。 “森德尔克!咱们得撤了,马上就撤!现在就撤!”索菲娅向着印象中的方向喊着,因为此时此刻她已不仅仅是找不到刺客,她连自己人也找不到了! 没有人回答。 “森德尔克?森德尔克?!” 她的声音如石沉大海。 难道森德尔克死了?!索菲娅心中一寒,突然间有种跟刺客们拼了冲动。但是她没有,她还不能死,她的命是要留给特罗伊的!而且…森德尔克也许已经先回去了,六年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他们不是都一起挺过来了吗?!于是她立刻向特罗伊的方向奔去,同时高喊着:“跟我走!所有人都跟我走!”虽然她并不知道所谓的“所有人”还剩下几个。 有四、五十人开始跟索菲娅一起转移,这个数字看上去好像并不那么惨。对了,我要说一下,当时埋伏在这片树林中的反抗军是两百四十个。 刺客们终于从阴影中钻了出来,继续对反抗军穷追不舍。然而他们虽然身手敏捷,在树丛中穿梭的本领还是比常年同丛林为伍的反抗军差了些。在一轮短暂的运动战之后,刺客方面已被连续做掉了四个人,他们也逐渐被反抗军甩开。可是有一个人却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反抗军身后,索菲娅早已注意到这个人,因为无论是他的身手还是他的模样,都太出众了。 红发、红甲、红色纹身,每次跳跃都能出现在一名反抗军的身后,每次出手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性命… 没错,切斯特来了! 索菲娅已对切斯特连放五箭,却一一被他从容避过,甚至连他追击的速度都没能减慢分毫!索菲娅咬了咬牙,收起弓箭开始全力奔跑,面对这团妖火,能全身而退已经谢天谢地了。 凯文抓住长矛,萨菲隆用力一挑就把身着重甲的凯文从陷阱中拽了上来。凯文长吁一口气,还没等拍净身上的尘土就听到了安德森的喊声:“所有人!跟我去救格林!” 凯文发出一声冷笑,安德森大小是个将军,想不到却对战术一窍不通。现在这边的反抗军已经败退,那边的伏兵又被格林拖住,他们只要长驱直入,一举杀进反抗军的营地,将那些老幼病残通通控制起来,就等于赢下了这场战争。至于格林的死,只是战争中的合理牺牲而已。现在他居然为了救人而不惜放弃大好战机,就这种愣头青也配当将军?! 凯文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不包括最后一句。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肯为我舍生忘死?”安德森问凯文。 “因为他们看不出这是个圈套!”凯文闷哼一声说。 安德森笑了,不再理凯文,挺枪向丛林深处奔去。 “因为他从来不会为了任何理由而抛弃他们,就算这个理由是赢得胜利!”萨菲隆盯着凯文冷冷的说。他脱掉自己沉重的铠甲,快步追上安德森,同他并肩而行。 “还有懂战术的吗?!跟我走!”凯文气急败坏的喊着。他心头一阵莫名的压抑,总觉得安德森他们只不过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傻瓜。 所有人都跟着安德森向格林的方向跑去,没有人理他。 “还有想建功立业的吗?!跟我走!”凯文换了种说法。 还是没有人理他。 “我自己去!功劳全他妈是我的!”凯文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独自向反抗军的营地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有埋伏怎么办?这个念头在他即将被愤怒涨破的脑袋中一闪而过,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子使他冷静下来。要命还是要面子?这是个问题…一秒钟后,他向安德森他们跑去。 格林一行人在追出一里有余之后如期遭遇了伏击。他们一路狂奔,勉强将萝莉他们锁定在视线范围之内,突然!格林只觉得胯下风起,立刻向斜上方纵身一跃,同时左手仗剑,右手持盾,护住各处要害,才敢低头看去,却见数十支碗口般粗细的竹筒拔地突起,竹尖个个削的锋利如剑,只看一看便让人心惊胆寒!铠甲当然已不足以抵挡,好在圣骑士个个机敏过人,都已纷纷跃起闪开。然而弓弩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瞬间已有四人死于竹剑之下,其中一个更是被竹剑从下身灌入,头顶穿出,血溅一地,惨不忍睹。 袭击才刚刚开始!格林他们刚一跃起,周围树丛中的百余名弓箭手立刻显身,煞那间,箭如雨下。 在半空中本来就难以控制身体,再加上还要顾及地面上的竹剑,骑士们根本剩不下多少精力挡箭,一下子又有三个人被乱箭钉死。与此同时,一直隐蔽在草丛中的妮可飞身而起,双剑起出,直取两名圣骑士的咽喉!两名骑士也不含糊,虽身在半空仍举剑抵挡,将左、右两剑分别隔开,却不知妮可这两剑本是虚招。此刻她双腿起出,正中二人小腹,在两人被踢得身体前倾,下颌外露之时,妮可双剑反转,以腕为轴猛力突刺,双剑由二人下颌直穿而入!两人怒目圆睁,直挺挺的从半空中跌落下去,被身下的竹剑戳了个血肉模糊。 特罗伊当然也没闲着。他倒挂于树梢之上,弦搭三箭,数秒内连射三次,分指三人的左眼,右眼和咽喉!除一名圣骑士左档右闪将三箭一一避过之外,另外一个弓弩手、一个圣骑士则相继中招。箭中毒药立即发作,顷刻间已令二人命丧黄泉。 从跳起到落下,在这段短暂到让人目不暇接的时间里,格林这边已经阵亡了十一个人。 “格林?”妮可似笑非笑的看着格林,从尸体中抽出佩剑,让喷泉般的鲜血溅了自己一头一脸。 “妮可!”格林咬紧牙关盯着妮可,手中的剑下意识的又握紧了些。 “他是我的!”妮可笑了起来,从笑容中直奔格林而来。右手剑如闪电般点出,直指格林的咽喉:“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吧。” 格林连忙抬盾去挡,当!剑盾交汇迸发出如龙吟般的声响。格林只觉得左臂一麻,不由得回退半步,手中的盾犹自嗡嗡颤抖,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脱手飞出。而此时妮可的左手剑已平削而至! 十招,格林心中想着,慌忙仰头避让,却还是被妮可削下了几节乱发。如果能扛过十招,后面的就都是赚得了。 第六招,被格林用盾牌挡住,盾牌却被妮可的剑刺了个对穿。妮可立刻翻手向左侧猛的一甩!格林措不及防,只得看着盾牌如铁饼般旋转着飞出去。与此同时一个弓弩手伴随着格林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连中三箭倒了下去。 第七招,妮可的剑如水蛇般划出一道弧线直奔格林的下巴挑刺。格林一跃而起,借全身重量为力挥剑向妮可当头劈下!妮可身形微侧,便将格林这雷霆一击化作无形,随即就势飞起一脚正中格林后背,直踢得他向前扑出,同时垫步跟上,左手剑直指肾脏…第八招!慌乱中,格林只能凭借下意识忙挥剑去挡,随着一声刺耳的碰撞,格林虽然又逃过一劫,手中的剑却终于被震飞了出去。 第九招,妮可双剑齐出,左手剑见缝插针似的擦着铠甲缝隙刺进了格林的右侧肩胛骨,至于右手剑更是直接突破了铠甲刺进了格林的小腹!。 第十招,妮可挺剑直取格林的胸口。格林虽然看得见,却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闪避,索性长叹一声,只等剑锋穿心而过。安德森,但愿你已经把那帮杂碎解决了,我他妈只能做这么多了! 阿隆看准妮可,三箭齐发,一箭太阳穴,一箭小腹,第三箭却直奔格林身前而去。妮可看都不看,低头、收腹之间便让过两计杀招,然而出剑的速度终究还是减了半分,当的一声!剑尖同箭头撞在一起,去势瞬间消去大半,已不足以刺透格林的铠甲了。 世事无常,如果安德森一行人晚到一秒钟,格林必死无疑。地上的尸体也不会仅仅定格在二十一具了。 第五十八章 爱恨如火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妮可和安德森对视着,良久不语。开始时他俩之间还隔了几个人,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他们心头涌起,这种压力沉重,阴霾,竟让人喘不过气来,直到他们相继退开,心中的压力才稍有缓解,恍然有种重返人间的感觉。而众人似乎也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所渲染,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厮杀。 一时间,云动,风起。我抬起头,总觉得原本湛蓝的天空都变得暗淡了许多。 “为什么?!”妮可问道,低哑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颤抖。 “不为什么。”安德森立刻回答,语气静如止水。 安德森回答的太快了,我心中这样想着。就好像他早已料到妮可会这样问,而这个答案也早已在他心中埋藏了很久一样。 至于妮可的问题,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事值得问一问为什么了。 妮可向前迈出一步,脚步缓慢而坚实,就像那次她面对一整队风骑士时一样。我记得当时的情景,如昨天般历历在目,那时的妮可虽然身受重伤,握剑的手却依然有力而稳健,可现在她的手为什么在颤抖?是因为兴奋?恐惧?还是…于心不忍? 安德森看到妮可逼了上来,非但不做准备,反而笑了起来:“妮可,我刚刚派三十个人到你们营地去了。” “那他们已经死了。”妮可冷笑道,却不再向他靠近。 特罗伊在营地周边埋伏下了一百余人,却都不是精锐,而且没有一个分队长带领。照刚才交战的情形看,无论安德森派出的这三十个是什么人,反抗军都不可能抵挡得住。妮可的冷笑只是为了虚张声势而已。 妮可一脸轻松,显然没怎么把营地中那些老幼的生死放在心上。现在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一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个人。虽然要杀死安德森的决心早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可是当他终于出现在这里,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慌了。难道就这样一剑杀了他吗?是啊!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突然间觉得下不了手呢?!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原来真正困扰她,折磨她,让她一次次在深夜中辗转反侧,又让她一次次在噩梦中惊醒的源泉,并不是因为这个背叛她的男人还活着,而是因为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年的男人为什么会背叛她?!她想到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可她就是想不明白! 所以她只能问他。 可是他却对她说:“不为什么。” 这四个字,如一柄利剑插进妮可心中,她觉得很疼,比那个一脸横肉的男人压在她身上的时候还疼!比那些刀剑砍在她身体上的时候还疼!比那两支箭扎进她后背里的时候还疼!!她咬紧牙关,她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可她不能哭。 现在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哭,唯独在他面前不行。 就像曾经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哭,惟独在他面前可以一样。 安德森的威胁反而解了她的围。 “给我点儿时间,亲爱的,我总有办法让你告诉我一切的,然后再杀了你,我保证决不让你痛快。” 当妮可一步一步向安德森逼近的时候,安德森慌了。一时间他想不明白这种慌乱从何而来,就算妮可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周围全是他的人,个个以一当十,她必死无疑,甚至根本没有机会伤到自己,那么… “我他妈还在担心什么?!” 就这样杀了她吗?是啊!这不正是他昼思夜想的吗?可是…可是他怎么就是不想动手呢? 她毁了他一生,就这样死了,不太合适吧?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哪有一点儿被折磨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事以至此,他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总在他脑海中浮现,然后无数次在他梦境中重演的画面并不是亲手杀了她,而是亲手毁了她!而且这个过程不能太快,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让她失去骄傲,失去尊严,失去一切!然后她会死去,而在她死去的时候,陪伴她的将只有绝望。 所以他必须要编个理由拖住她,之前凯文的提议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不为所动,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可他看清了周围人们的表情,那个小胡子,他看上去很从容,却已经往营地的方向看了不止一次。那个大波浪,她眉头紧锁,嘴角抽动,几乎已经按耐不住。那个少女,她早就开始偷偷调兵遣将,去营地那边增援了。 安德森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 “给我点儿时间,亲爱的,我总有办法夺走你所有东西的,拜托你坚持下去,至少别死那么快。” “起风了,南风。”安德森看了看周围的人,用那种招牌式的微笑,最后他指了指妮可说:“从我这儿刮到你那儿,从双山镇刮到营地,所以,我为什么不放一把火呢?” 没人动,不管是敌军还是友军。这是森林,此时又有大风,一旦火起势必一发不可收拾,有可能将整个森林中的一切化为灰烬。方圆几十公里,太多未知,太多不可测了。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安德森语气平和,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改变。 萨菲隆一言不发的从行囊中拿出了火折子,点燃,扔到了安德森和妮可之间的空地上。 轰! 火起! 火折子还没有完全掉在地上,遍地的枯叶已经被高温引燃!风助火势,一下子就将火焰顶到了一人多高,宛如瞬间在安德森和妮可之间筑起一道火墙。火焰飞速向妮可这边蔓延,火墙转眼间已化作火海,火苗扑向树干,窜上树梢,在狂风中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便已将周围的几颗大树尽数点燃,并开始成圆弧状向南方扩散! 放眼望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救火!快…快救火!”特罗伊撕心裂肺的喊着,没头没脑的扑打着。灼热的气浪冲击着他的脸庞,冲天的火光映红了他的眼睛,浓重的烟尘呛得他不住的咳嗽。 “救不了了!风太大了!”妮可屏住呼吸,一手拉着吓傻了的我,一手拉着特罗伊拼命向南跑去:“用衣服捂住脸!往营地跑!往营地跑!” “回营地有什么用!”特罗伊用力甩开妮可的手,大吼道:“不救火,去营地等着被烧死吗?!” “罗伊,你先跟我走…” “走什么?!往哪儿走?!”特罗伊因为充血而变得鲜红的眼睛甚至已经盖过了火焰的颜色:“火已经救不了,是吗?!营地的人也活不了了,是吗?!咱们都活不了了,是吗?!我他妈跟这帮杂种拼了!!”说罢,特罗伊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迎着烈火冲过去。 “你冷静点!”重重的一拳打在了特罗伊的胸膛上,直打的他一个趔趄,妮可揪着他的衣领骂道:“你冷静点儿!营地周围是一片空地,树都砍光了,烧得起来吗?!啊?!烧得起来吗?!现在只要快回去咱们就活了,**知道吗!” 特罗伊愣了一下,终于不再犹豫,一边扭头向营地奔跑,一边挥舞双手召集沿途的同伴们撤离:“所有人回营地!所有人回营地!所有人都给我回营地!!” “妮可,我…”我被妮可拉着,跌跌撞撞的跑着,刚一张嘴就呛得剧烈的咳嗽,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眼睛被烟熏得挣都睁不开,只能看到一大片模糊的红色。 “别说话,一直跑。”妮可将一块潮湿的布条蒙在我的脸上,架起我的肩膀,拼命往营地冲去。我看了她一眼,被烧焦的发梢,被熏黑的脸庞,干裂的嘴唇和眼睛中那永不放弃的目光,是的,这就是我的妮可!我还记得这种感觉,也知道这次我们一定能化险为夷,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我喜欢这种感觉! 附近的树都已被烧焦,烧断,废墟中混杂着几具反抗军焦黑的尸体,至于那些圣骑士,火焰还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伤亡。 安德森凝望着越烧越旺却逐渐南下的火海,始终保持着适度的微笑,只是眉毛又扬起了一点,嘴角又翘起了一点,仿佛在欣赏世间少有的美景一般:“如果有哪个画家能把这些画下来,他一定要名扬天下了。” “将军,我不太赞成你的做法。”刚刚包扎完毕的格林上前一步说:“按当时的战况,你应该趁我拖住伏兵之际,一举攻下营地才对。” “那你岂不是死定了?”安德森问他。 “我是个职业军人,将军。”格林说,目光严肃而庄重:“每个职业军人都会随时为战局需要而选择牺牲!” “可你也是我的战友,格林。”安德森拍了拍格林的肩膀,刻意选择了他没有受伤的那一边:“如果牺牲战友是赢得胜利的必要因素,我会慎重考虑。如果牺牲战友只是赢得胜利的有利因素,我绝不会考虑。也许这种想法对一个将军来说并不太适合,可这就是我。” “这火至少要烧个三、五天。”阿隆终于在身后十几米找到一棵幸免遇难的树,立刻迫不及待的爬了上去,坐在树枝上遥望着。南风继续纵火肆虐,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可最多二十分钟就会包围反抗军的营地了。”切斯特将细剑插进冒着火星的灰烬里,直到剑身烧得通红,然后抽出来用剑尖点燃了嘴里的雪茄:“两个小时后,咱们就可以去收尸了。当然要找到仔细点儿才行,他们跟这些灰烬估计没什么区别。” “听你报告说,他们的营地是在一片空地上的。”萨菲隆皱着眉头:“这样的话,火是烧不进去的。” “也不奇怪,在森林中扎营首先应该考虑的就是怎么抵御火攻。”安德森笑道,依然舍不得把视线从火海中移开:“不过他们的主要攻击手段就是隐藏在树丛中放冷箭而已,现在树都没有了,他们还能干什么?” “还可以等死。” “可以哭。” “可以发疯。” “自杀也可以嘛。” 原来他们可以做的事还是挺多的。 第五十九章 最后通牒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安德森放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反抗军营地了,还有那些在门口等待他的战士,他甚至能依稀辨认出一些人容貌。阻隔在他们之间树木已尽数断裂,焚毁,化作飞灰。不远处的火海依然在蔓延着,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安德森缓步向前,笑容不变。 脚下的残渣几乎没及膝盖,灰烬仍未冷却,隔着靴子安德森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澎湃的灼热。这里面有树,有花,有各种动物,当然还有人,安德森突然间有一种冲动,虽然这些东西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他看了看脚下依然不甘熄灭的火星,又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双手,略有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 双方相距二十米左右站定,安德森这边个个精神抖擞,我们这边却个个狼狈不堪,就算我这种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的人也是一样。原本复杂的战局,现在看来已是一目了然。 萨菲隆上前一步,不必说也知道他准备干什么了。 安德森做了个手势,萨菲隆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然后又退了回去。“谁是这里的首领?!”安德森朗声喊道。 特罗伊本来就在最前面,跟妮可并肩站在队伍正中间,听了安德森话,他只是向前迈出一步,并不回答。我看了看他的眼睛,像饿了三天的秃鹫一样。 安德森指着特罗伊身边的妮可说:“我只要她!” “我只能给你这个!”特罗伊话音未落,三箭已出,直奔安德森的额头,心口,下阴而去。安德森右脚轻点,整个人向左边划出半米,轻而易举的便将三支箭让了过去。 当!当!当!三支箭分别钉在身后圣骑士的盾上。 “两个选择。”安德森继续说,声音傲然而高亢:“一,交出妮可,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带你的人离开这里。二,留着妮可,明天我带三千骑兵踏平这里,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我哪个都不选!”特罗伊一字一顿的说。 “明天见。”安德森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却又站住了,转回身来观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终于他的嘴角又露出了笑容:“麦克戴斯男爵,您怎么还在这儿?” “不在这儿,难道在克蕾媤床上吗?”我冷笑道。麦克戴斯男爵,多么久违的称呼了。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安德森一脸惊讶:“你的通缉令已经撤销啦!”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认为你会放过我。” “为什么这么想?我可从来都没想过要为难你。” “对,如果要我的命不算是为难的话。” “那是因为你跟她在一起。”安德森再次指着妮可,我不太明白向来脾气火爆的妮可为什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总有一天你会被她害死的,诗人。” 我笑了:“前几次你也看到了,想害死我好像没那么容易。” “我见过你父亲,麦克,就在前些天。”安德森向我走近几步,语气诚恳:“他很想念你。” “我没有父亲。”我面无表情的说,心中却隐约泛起一丝疼痛。我梦到过那天晚上跟他对话的情景,不止一次。 “你父亲之所以跟你断绝关系,只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家族。”安德森接着说,语重心长:“其实私下里他几乎用过各种方法为你求情。对了,还有你妻子,她一直都那么瘦吗?” 疼痛开始蔓延。 我梦到过那天晚上跟她告别的情景,不止十次。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家。” 我向前迈出一步。辛迪还好吗?她可不能再瘦下去了!孩子们还好吗?他们一定又长高了吧。 一只手把我拉住,僵硬而冰冷。我转身看去,妮可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却看不到了。 我用力回握了她一下,退了回来。 “他不属于你,妮可,他属于他的家庭。”安德森转身向回走去,只留给妮可一个背影,至于他的声音,冷若冰霜。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萨菲隆问道。 “咱们死了多少人?”安德森在格林遭遇伏击的地方停了下来,反问萨菲隆。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的尸体,有一部分已经被火烧焦,安德森辨认着他们的容貌,没错,每个人他都认识。 “十八个骑士,二十四个弓弩手,九个刺客。”萨菲隆确认了一下人数说:“一共五十二人。” “伤亡太大了。”安德森长叹一声:“如果当时我不拦着你,妮可她们一定会拼死抵抗,就像困兽一般,那样我们的伤亡就会更大。看看这些死去的人,他们昨天还跟我坐在一起,今天却全都…我再不想见到这种牺牲了。” “要得到胜利总要先付出牺牲,安德森。”萨菲隆说:“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我只想把牺牲降到最低而已,老兄,这些年我失去的伙伴实在太多了。”安德森面无表情的说,眼睛中却隐约闪烁着些沉重的忧伤:“把他们的尸体都带回去,厚葬。每个人的抚恤金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二十个金币,费用从军费里出。” 战士们开始行动,彼此之间默不作声,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曾经的将领——妮可。妮可是个为了胜利毫不顾忌士兵生死的人,而安德森却恰恰相反。也许他算不上一个好将领,但是萨菲隆总觉得跟在他身边,就算死去彷佛也会多出几分价值。 “基恩。”安德森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往常的精明和睿智,他对身边的一个圣骑士说:“你连夜赶回帝都,把麦克戴斯的妻子辛迪请来,注意我的用词“请”。你就说带她去找她丈夫,她绝对不会拒绝。还有,回来的时候给她配辆马车,照顾好她,决不能有一点儿怠慢。不用太着急赶路,我给你两周时间。” “将军,咱们明天不是要攻打叛军营地吗?”基恩问道。 安德森笑了:“不用管叛军了,妮可不会留在那里了。” “我可不觉得那个小胡子会把妮可交出来。”阿隆说。 “他当然不会把妮可交出来,可妮可自己会走的。” “为什么,她疯了?” “因为局势已经不在那个叛军首领的掌控之中了。”安德森笑道:“也许他愿意为妮可付出很多东西,包括生命,可他手下那些反抗军却未必愿意,更别说营地里的那些男女老幼了。所以如果他一意孤行,很可能会导致…” “内哄?”切斯特扬了扬眉。 “甚至兵变。”安德森接着说:“到时候别人我不敢说,妮可,必死无疑!可你们觉得她会让这一切发生么?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她会舍得死么?” “所以她一定会走。”阿隆笑了。 “而且谁都留不住她!”安德森的瞳孔开始收缩。 “那为什么还要把那个诗人的老婆带来呢?” “因为这个诗人一定会跟妮可一起走。我把他的妻子带过来…”安德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是为了对付他!” “还有个问题。”格林问道,他上身缠着绷带,却就是不肯躺在担架上休息:“如果妮可走了咱们怎么找她啊?” “你还真是健忘啊,老兄。”切斯特笑了起来:“反抗军的营地离双山镇足有五十公里,而且如此隐蔽,是谁帮我们找到它的呢?” 格林笑了:“伊格!” 第六十章 是去,是留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咱们死了多少人?”特罗伊问萝莉。他眼睁睁的看着安德森毫不顾忌的把后背留给自己,然后带着部下扬长而去,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知道战士们都早已筋疲力尽,只是靠着一腔不甘屈服的意志在拼死坚持。如果安德森现在杀过来,他们只能落下个全军覆没的结局,这一点,毫无疑问。 萝莉在人群中穿梭着,一一拍过战士们的肩膀。其实本可以直接让他们报数的,可她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不想那么快知道伤亡的人数。她有点儿害怕,害怕死去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萝莉数着数着总觉得很多熟悉的战友都没有数到过,在后面呢,在后面呢…她低着头不断对自己说,直到她伸出手却已经拍不到人了!她缓缓抬起头,才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她猛然颤抖了一下,只觉的鼻子一酸,眼眶中已经充满了泪水,她甚至还没数到两百六十个! “二百三十九个。”萝莉咬紧了牙,却阻止不了从眼角滑落的泪水:“还有森德尔克…” “森德尔克怎么了?”一听到这个名字,特罗伊立即神经质似的说:“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来向我报到?!” “他死了,罗伊。”萝莉终于哭出声来:“他死了!” 特罗伊愣住了。森德尔克死了?还有二百三十九个反抗军的战士?他足足用了六年才建立起来的队伍,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竟然就失去了一半?! 六年来,他们哪一次不是把政府军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可这次是怎么了?这次是他妈的怎么了?!失败这两个字如利剑般穿过他的心口,阵亡的同伴如锯齿般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摇摇欲坠。 “你得做决定了,罗伊。”索菲娅盯着特罗伊,声音沙哑而低沉。她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过,有悲痛,因为战友的死;有恐惧,因为安德森的威胁;有愧疚,因为没有救森德尔克;有怨恨,因为妮可带来的这一切。 “索菲娅!萝莉!我给你们一百个人,立刻带着所有村民离开这里。向西走,一直到森林的尽头,那里大约有五、六个村镇。到时候你们让大家分开进城,千万不要聚在一起,会引起政府军怀疑的。”特罗伊背对着所有人,语气从容、坚定。他不能让战士们看到自己的泪水,更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是反抗军的首领,他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垮掉:“剩下的人和我一起留在这里,挡住安德森!如果…你们还愿意跟着我的话。” “你挡得住他们吗?!三千骑兵呀,特罗伊!三千骑兵呀!”索菲娅终于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指着妮可哭喊着:“你到现在还要护着她,是吗?!你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被她害死才甘心,是吗?!” “她是我们的战友!”特罗伊怒斥着索菲娅,却始终不敢回头看她。他太低估安德森了,太低估他手下的圣骑士了,反抗军的人数是安德森的三倍,又占尽天时、地利,消灭他们应该不难吧?!他从未想过双方的实力差距会如此明显,更想不到伤亡会如此之大,大到他无法接受的程度,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了。那现在怎么办?交出妮可吗?向肮脏的政府和卑劣的叛徒低头吗?!出卖自己一直深爱着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妮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然后把手抽出,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坦然接受着或愤恨、或怨毒、或悲伤、或怜惜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说:“你们都得走,我留下。” “你不能留下!”特罗伊按住妮可的双肩,激动的喊着:“你快走!现在就走!我替你挡着他们,我替你挡着他们!” “别傻了,罗伊。”妮可仰起头,看着特罗伊那双赤诚却无助的眼睛,抚摸着他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沧桑的脸庞:“我要是走了,你们都得死。” “你们走!你们都走!让我一个人留下!”特罗伊猛的转过身,指着索菲娅他们嘶喊着,再也无暇顾及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可他们需要你呀,罗伊。”妮可似乎受到了感染,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你是他们的首领啊!” “我不管!我他妈才不要当什么首…”在特罗伊那近乎于痛哭流涕的呼喊声中,我只觉得胸口一闷,突然间眼睛竟也有些干涩了。我他妈才不要当什么首领!猜都可以猜到特罗伊要说出的话。如今为了妮可,他居然什么都不顾了,仅仅只是为了八年前在演武场上的一面之缘!原来所谓相思真的可以永远埋藏在心里,只为在某一瞬间泛滥。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今天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妮可的手指按在了特罗伊的嘴唇上,不让他再说下去。她低声对他说:“别伤害那些一直追随你的人。” “你看看。”妮可同特罗伊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战士们:“看看他们,看看这些还在等着首领决定的人。” 特罗伊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妮可身上移开,向反抗军的战士们看去。他们个个灰头土脸,士气低落,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挂了彩,有的甚至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可当他接触到他们充满期待的眼睛时,他的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了。 “你还想丢下他们,跟我留下吗?”妮可柔声问他。 特罗伊嘴角抽动着,一言不发。 “好吧,换一种说法,你还愿意为了我抛弃他们吗?” 特罗伊还是不说话。 说愿意!说愿意!我在心中呐喊着。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开始支持起这个前不久还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也许我也想见证一下那种童话中才有的爱情吧。 既然我永远都给不了她… 终于,特罗伊长叹一声,一把将妮可抱在怀里,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对她说的却是:“我不能丢下他们。” 妮可嫣然一笑,回吻了一下特罗伊的脸颊:“这才像你嘛。” “可我决不能让你自己留下!”特罗伊话锋一转,语气又强烈起来:“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们连夜赶路,不一定会被追上的!” 妮可把手贴在特罗伊的胸口上,缓慢而执着的将手臂伸直,从特罗伊的怀中脱离出来。语气虽然依旧温柔,表情却多了些坚决:“罗伊,你不可能得到所有你要想的东西,想要得到,就必须懂得放弃。如果我一直都跟你们呆在一起的话,你的反抗军永远都长不大!” 如果你的反抗军无法壮大,你怎么跟雷顿人对抗?你怎么推翻这腐朽的统治?你怎么让黎民百姓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你怎么实现你的理想?这些妮可都没有说,也不必说。 特罗伊心里比谁都明白,可他还是放不下她。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们留下只能等着被安德森杀掉,我可未必。”妮可若无其事的说:“你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了,安德森不也奈何不了我嘛。” 特罗伊看着妮可,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信服。 妮可笑了:“这样吧,咱们来个约定。等你攻打下一个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镇之后,我就来给你当城主怎么样?” “真的?”特罗伊的眼睛一亮。 “军中无戏言,我可是当过将军的!” 沉默片刻,特罗伊终于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他伸出手来对妮可说:“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罗伊!”妮可用力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妮可,你还是叫我上尉吧。” “为什么?” “这个称呼比较特殊,容易让你想起我。” “好吧,上尉!” “好,好…”特罗伊喃喃的说,努力想再给她一个笑容,却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你该走了,索菲娅还等着你呢。”妮可低声对他说。 特罗伊依旧凝视着妮可,仿佛要将她模样中的每个细节都刻进脑海里。足足又过了十秒钟,他才终于转过身,大踏步的向反抗军的战士们走去:“所有人听好了!收拾东西,招集百姓,两个小时之内务必全部出发!”特罗伊下达着命令,脚步不停,直接穿过人群走进营地,头也不回。 妮可转过身,想掩饰起略带伤感情绪,却猛然间看到了一直等在旁边的我,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她低着头,不看我。 “我陪你。”我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到我的微笑。 “麦克,这次我…我真的没有把握。” “所以我才要陪你!” 妮可没有说话,但是那欣喜的眼神和甜蜜的笑容已经足够概括她的心情了。 其实我希望她也能给我一个拥抱,可是她没有。 我想,我们之间早已不再需要这些了吧。 众人已开始散去,我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惜没有找到。我摇了摇头,开来她终究还是没能释怀。 “麦克。” 我抬起头,寻声望去就看到了萝莉,她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刚刚找不到她? “再见!” 萝莉微笑着冲我挥手告别,仿佛一朵一尘不染的百合花。 “再见!萝莉。”我大声回应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当一个女孩儿可以坦然面对曾经的时候,她就已经长大了! “你跟她关系不错呀。”妮可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 “跟你和特罗伊差不多。”我搂着她的肩膀笑着… 第六十一章 为谁而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老安,探子说叛军带着村民奔西边儿去了。”切斯特掀开营帐,走进来说:“不过妮可没跟他们一起走,要不要我派人去营地里找找?” “不必了,妮可本身就是个最优秀的刺客。”安德森仔细核对着这次战斗的阵亡名单和他们相对应的抚恤金,头也不抬:“你的人估计连她的人影都还没看见就她做掉了。” “那些叛军怎么办?”格林问道:“他们拖家带口的根本走不了多远,不如让我带一队骑兵去把他们杀光。” “也不必了,西边森林附近最大的城镇叫什么?” “林荫镇。”萨菲隆想了想说。 “给那儿的城主写封飞鸽传书,让他准备接客了。”安德森笑道:“总要给同僚们找点事儿做吧。” “至于妮可,以后再说。”说着,安德森起身向自己的行营走去,克蕾媤还在等他。 “你没杀妮可?”克蕾媤看着安德森,一脸惊讶。 安德森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 “伤亡太大了。” “真的?” 安德森低头不语。 “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好吗?”克蕾媤靠着安德森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在安德森粗糙的脸上轻轻磨砂着,柔声说:“你总不能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老这样的话,心会受伤的。” “可她的心还伤的不够。”安德森冷笑道。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杀了她?” “我要先毁了她,就像她毁了我一样。” “何必呢,安迪?”克蕾媤轻声说,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着些怜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叫他安迪,她只是突然间觉得这个称呼很亲切,而且看起来安德森也喜欢自己这么叫他:“你不觉得你折磨她,其实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吗?” “我…”安德森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为什么,面对克蕾媤他竟然有些说不出口。这些天他开始注意到自己对她感情的变化,没错,就从她跋涉千里来军营找他的那天起。他们**越来越少,话题却越来越多。一开始这个女人只是他对付妮可的工具,现在安德森却从她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什么,他一直不敢细想,也不敢对她说。他怕她嘲笑他,他怕那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别这样了,好么?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克蕾媤的声音如阳光般照进他的身体,正在融化他的心。 安德森笑了,轻轻抚摸着克蕾媤的秀发:“不会太久了,克蕾媤,这次我的计划很成功。” “那些叛军会把妮可送给你吗?” “那到不至于,但是她也不可能在叛军中呆下去了。我只要再帮辛迪把麦克戴斯从她身边抢回去,她就活不了了。” “可是如果她跟叛军分开了,你又怎么找她呢?” “我还有伊格呢。”安德森得意的笑道。 “可是我觉得你不能再浪费机会了,安迪。”克蕾媤诚恳的对他说:“你不可能永远都有优势的!” “那就让她杀了我好了。”他脱口而出。 克蕾媤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她突然间有些害怕,害怕他真是这样想的,害怕他真的会死去,害怕失去他。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其实并不一定要杀了她。”安德森平静的说,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笑容:“我只是不能忍受和她同时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已。我们俩只要死一个就行了,至于死的那个是谁,我觉得无所谓。” “你真是那么想的?!” 安德森没说话,只是漠然的笑着。 “你混蛋!”安德森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他恍然醒悟过来,却看到克蕾媤已经泪流满面:“你倒是洒脱啊,生死都看开了是吗?可你有没有为你的将士们想过?有没有为萨菲隆他们想过?有没有为我想过?!” 一时间,安德森被问得倘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她泣不成声。 这个问题,安德森从来没有想过。他凝视着克蕾媤被泪水模糊的双眸,只觉得心中又燃起了一团火,就是他一直不敢深思的那种感觉。他用力把克蕾媤拥入怀中,让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他对她:“等我杀了妮可,嫁给我好么?” “你要是一直杀不了她呢?!”克蕾媤没好气儿的说,眉宇之间却尽是喜悦,她从来没想过关于“结婚”这个问题,可是当安德森突然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一直在等他说出这句话,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不会的,这次她插翅难飞!”安德森对她承诺。 “我要是真嫁给你,你养的起我吗?!” “你觉得一个当上将军的伯爵,会是穷人吗?” 克蕾媤说过,我不爱任何人。 安德森想过,只爱妮可一个人。 至于现在,我不好说… 第六十二章 破局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明天怎么办?”我问妮可。 两个人面对三千骑兵,这个问题很值得商榷。 “你看那是什么?”妮可突然指着天空说。 我抬起头,天高云淡。 “天气不错。” 妮可叹了口气,继续指着天空说:“现在看见了吧?” 我走近几步,贴着妮可的肩膀再次抬起头,眯起眼睛顺着妮可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分钟后,我发现了一只鹰,白头褐翅,飞的不算高,极普通的品种。我又仔细观察了五分钟,直到脖子都疼了,还是找不到什么特别之处。 “一只鹰。”我只好这样说。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问题?” “没有。” “你有没有发现天上只有这一只鹰?” “哦。” 妮可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好像还在等我说下去,可我一向对推理题不怎么感兴趣,她只好继续循循善诱:“可这一带为什么没有别的鹰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因为它比较孤僻。”我暗叹一声,多么无聊的问题。 “还有。”妮可还不放弃:“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观察,这只鹰已经在这一带盘旋了五天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它住在这儿。”唉,越来越无聊了。 “我给你个提示!”妮可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为什么安德森每次都知道咱们在哪儿?” “因为我们被跟踪了!” “被谁跟踪了?!” “当然是被追踪者跟踪了!” “谁是追踪者?!” 我没急着回答,因为听起来妮可的忍耐力就要到极限了。但是…谁是追踪者?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有意思,如果我知道谁是追踪者的话,我们他妈的还会被人撵到这副田地吗?! “你这都不能把追踪者跟这只鹰联想到一起?!”妮可叫了起来。 “追踪者怎么能是只鹰呢?!”我皱起眉来。 妮可绝望的摇了摇头,一箭把那只鹰射了下来。虽然它飞的高近百米,却还是被妮可直接射穿了脑壳。 “你这逻辑比较牵强。”我走过去用脚拨弄了死鹰几下,看上去没什么肉,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咱们就把它放在营地门口。”妮可也走过来看了一眼:“到明天看看安德森的反应就知道了。” “咱们还得跟安德森讨论一下是吗?” “你就不会躲起来看吗?!” “好吧。” “伊格去哪儿了?”格林再次掀开帐帘,仰望着天空:“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它?” “不会是还没睡醒吧。”切斯特笑道。 “这些日子每天都能看到它在半空盘旋,偏偏今天看不见,不会是…”阿隆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安德森面如寒霜的脸色。 “去叛军营地看看。”安德森撂下这句话,走出了营帐。 安德森勒马停下,前方两米便是伊格的尸体。 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你不能再浪费机会了,安迪,你不可能永远都有优势的!想不到昨天说的话,今天就变成了现实。安德森自嘲似的笑着,却掩盖不了由内心深处升起的一股寒意。 亲爱的,从此我在明,你在暗了! “妮可干的?!她现在在哪儿?”是凯文的声音,充满惊恐。 蠢货!安德森在心中骂道,凯文的多嘴让自己若无其事的装扮变得毫无意义。他了解妮可,她就在附近,不超过十米,可是她在哪里?趴在灰烬里?还是躲在营地的某个房间里? 也许我应该再把整个营地一并烧掉!安德森这样想着,可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用的,附近有大片无法再次燃烧的灰烬,她何苦要躲进着易燃的木屋里?我若放火烧了这里,只能她让看出我的慌乱和恐惧。想到这里,安德森的脸上又绽放出了春风似的笑容。 “妮可,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安德森轻甩缰绳,纵马在营地附近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我在双山镇等着你。”说罢,安德森调转马头,闲庭信步的往回走去。 众人警觉的四下观望着,似乎妮可下一秒就会从天而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周围静到只有胯下的马和他们自己的喘息。他们只好一头雾水的随行而去。 直到最后一个人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妮可才一脚踢开门走了出来,掐着腰得意的说:“看,我说他不会放火的吧。” 没错,她一直躲在营地门口的第一间屋子里。 “那我也不愿意拿命去试!”我从旁边的废墟里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被扬起的灰尘呛得不住的咳嗽。 “现在去哪儿?”我拍着身上的灰尘问道。 “双山镇!”妮可看着安德森离去的方向,嘴角微扬。 好吧,我早该想到的。 “现在再想找她可就难了。”切斯特一脸懊丧的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用我们找。”安德森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是好酒,只是年头还不太够:“她会来找我们的。” “来找死?!”格林大笑道。 “当然是来杀人。” “咱们这儿人多势众,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她怎么杀?”阿隆拿起酒杯,在嘴边逛了一圈而儿又放下了。他酒量一向不好,跟这帮酒桶一起喝酒,他更得用点儿虚招。 “老萨,你还记得她那点儿事迹吗?” “自从军以来,她成功刺杀过六个将军,一个元帅。这些人当时都是军团首脑,最少的手下也有两万人。”萨菲隆看着安德森说,语气依旧平静。然而此话一出,酒桌上的气氛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从现在开始,以八名圣骑士为基础,每十五人一组,共用大营帐在空旷地宿营,视野一定要好,至少方圆五十米内不受遮挡。每组每夜保持四人站岗,每人相距不得超过五米。”安德森收起笑容,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萨菲隆,咱们兄弟几个也受累加入轮岗吧,今天先从我开始,以后每晚都出一个人负责整个营地的夜巡。对了,还有克蕾媤,派两个圣骑士、两个弓弩手和两个刺客,日夜守着她。” “不至于吧,老安。”切斯特抱怨道:“这样的话就算她不来袭击咱们,咱们也会被自己吓死的!” “这只是暂时的。”安德森笑道:“咱们只要等两个星期…嗯…应该是十二天就可以了。” “等什么?”格林问道。 “别忘了,格林,咱们还有一步棋。”安德森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麦克戴斯的妻子——辛迪!” 第六十三章 难得的安逸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怎么样?”我躺在摇椅里,问推门而入的妮可。 “我去看过了,他们放着旅店不住,却在郊外扎了营。”妮可往床上一趟,一脸安逸的说。 没错,现在我们已经在双山镇了。 首先,我们找到了一间民宅,三室一厅,家私齐全。客厅有餐桌,厨房有火炉,厕所有马桶,卧室有床,仓库…有人。 当昨天半夜我们决定住进这所民宅的时候,妮可让我先等在门外,然后拿着两把剑走了进去,五分钟后,她拿着两把带血的剑走了出来。接着我们分别将三个卧室中的五个人搬到了仓库里,我保证他们睡得像我们进来之前一样香。妮可说今天夜里得把他们埋了,如果他们老是睡不醒的话。 “他们每十五人一组,每组四人站岗,每两小时换班一次,两军对战也没他们那么警惕。”妮可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没见到安德森,不过他肯定在中军帐里。” “嗯,我不是不敢去,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妮可补充道。 “他们如此紧张该不是因为你吧?” “不是因为我,难道是因为你吗?”妮可略带得意的笑道:“安德森终于怕了,之前他总是知道我在哪儿,追的我一直挺狼狈,可现在局势反过来了。我知道他在哪儿,他却不知道我在哪儿,嘿嘿,现在该我追他了!” “这么说现在优势反而在我们这边喽?” “那到还不至于,各有优势吧。他们的优势在于人多,而我们的优势在于人少,你来说说…” “我是个诗人,不是个侦探。” “人多的优势在于,只要他们能找到我,就能杀了我。劣势在于他们找不到。而人少的优劣跟人多相反,我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想把他们端掉却很难。麦克,我认为你没事儿的时候也应该学学这些,随时分析战局也是成为优秀战士的必修课之一。作为一个战士,你不仅要在武技上…”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两天妮可的话好像开始多起来了,甚至有点儿喋喋不休的感觉。那些她对我爱答不理的日子仿佛还近在眼前,倒让我对现在的她不太习惯了。 “明白了吧?”妮可问我。 “嗯,对,没错,可不嘛,确实是的。”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会用这么方式跟向我提问的老师插科打诨了:“那你又什么计划?” “先歇着。”妮可笑道:“他们紧张他们的,咱们歇咱们的。等他们觉得我已经跑远了的时候,我再去找他们。” “难道咱们就不能…真的跑远一些吗?” “当然不能!”妮可立即打消了我这个想法:“这是自逃亡以来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一定要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可你刚刚才说过这很难啊!” “没错,我是说过。但是总会办法的,不是么?”妮可的眼神开始变得锋利:“我总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的!” 我不再说话。我知道当妮可进入这种状态时,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你与其在那儿发愣,还不如把早点给我买上来。” “啊?”我愣了一下。 “去买点儿吃的来,我饿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我抗议道。 “我是通缉犯,出去会被官兵大老爷抓起来的。”妮可冲我做了个鬼脸,趟的更舒服了些。 我看你才是个大老爷!我没好气儿的嘟囔着,拉着脸向早点摊走去。两分钟后,我拉着脸回来了,两手空空:“早点不是白给的,妮可大老爷,你不得赏我两个?” 一个星期后,我开始怀念曾经的荒野生涯了。这些天里我承担起了一个家庭主妇所要做的全部工作,而妮可就像甩手掌柜似的什么都不干。好像通缉犯都不用扫地、洗碗一样。 我每天的工作是这样的:起床,给妮可打水洗脸,帮妮可把水倒掉,买早点,陪妮可聊天到中午;做饭,洗碗,陪妮可聊天到傍晚;做饭,洗碗,扫地,拖地,陪妮可聊天到深夜;给妮可打水洗漱,帮妮可把水倒掉,给妮可铺好床,陪妮可聊天直到妮可睡着,睡觉。对了,这还是只是我的常规工作而已,当妮可一时兴起时我还得陪她练会儿剑什么的。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剑不会觉得多累,但是我会。 其实我挺羡慕那些大街上忙忙碌碌的人们的,因为他们每天除了陪老婆,或情人,或女朋友,或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女人聊天之外,至少还能养养猪、种种菜什么的。 “**瘫了吧!”有一天傍晚我忍无可忍的骂道,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一脚,然后我瘫了整整一晚上。 关于这一个星期的总结:坏处…好吧,省略一万个字;好处,首先我的睡眠质量提高了许多,基本粘床就着,其次我发现在做饭方面我还是挺有天赋的。 “麦克!你这是在菜里放了几斤盐啊,想齁死我吗?!” 嗯,她这话绝对不是对我说的… “哎!哎!”妮可用手指在我腰上戳了两下。 “又怎么了?”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我睡不着。”妮可幽幽的说。 “照床头上撞一下就睡着了!” 腰被膝盖顶了一下。 “那你想怎么着?”我捂着腰翻过身来,疼得呲牙咧嘴。 “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妮可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撇着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都几点了?!”我质问她,义正词严。 “哎呀,你讲不讲嘛…”她晃着我的胳膊。 “好了,好了,好了。”我连连答应着,在我这副身子骨被她晃散架之前:“你想听什么?” “随便啊,你会什么就讲什么吧,只要是故事就好啦。” “灰姑娘的故事你听过吧?”我想了想,问她。 “没有啊。” “没有?!” “是没有啊,就讲这个好了。” “你的…”我本想说的是,你的童年也太乏味了吧?可我立刻想到了她的童年远远不止是“乏味”就可以形容的,多亏我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所以我改口道:“…要求还真不高啊。” “那就快讲呀。”她凑了过来,就差钻进我怀里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摸了摸鼻头,觉得被她的发丝弄得痒痒的 “从此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我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从杰西卡八岁那年开始,这个故事我已经有至少十四年没有讲过了。 “完了?”妮可问道,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完了!”我斩钉截铁的说。 “这个故事不合逻辑。”几秒钟后,妮可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分析道:“比如说灰姑娘只是换了身衣服而已,王子怎么会就认不出来了呢?还有用穿鞋这个方式找人不太妥当吧,要是遇见一个脚跟灰姑娘一样大的女人呢?还有…” “所以一般超过十岁的孩子就不会听故事了。”我没好气儿的打断她的话:“行了,我可要睡了。” “不如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听,困着呢。”我连忙把枕头盖在脸上。 “不听你可要后悔的哦。” 呼…呼… “一年前的秋天,在诺伊维尔…” 睡意全无! 第六十四章 诺伊维尔战役(死守)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杜洪,立即带一队突围!查理,你带二队殿后!里瑟,你召集所有人在西门集合,跟我从那里撤退!” “打断一下,佩德罗,我认为我们不需要撤退。” “妮可中校!”杜洪喝道:“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嘿,杜洪,我劝你说话客气点儿。” “你又算什么东西?!”杜洪的声音更大了。 “我叫高斯。”高斯轻抚着手中的长枪,面带笑容:“如果你再在我面前乱叫的话,我可能要叫你闭嘴了,嗯,永远。” 高斯话音刚落,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红发女子举起一柄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斩马刀,大踏步的直奔杜洪而去。 啪!一声轻响,高斯长枪横出,恰好碰到了红发女子的胸甲上,将杜洪和红发女子隔开:“放松点儿,费雷娜,我只是在警告他而已。” “参谋长,我们没时间跟这些下级军官磨蹭!”查理对佩德罗说:“雷顿人马上就要把我们包围了!” “说说你的想法,妮可。”沉默片刻后,佩德罗问道。 “先把军队的控制权给我,所有的!”妮可立即说。 “只怕是你也想当叛徒吧?”里瑟冷笑道。 “如果我们也想叛变,直接把你们杀了岂不痛快,何必多此一举?”高斯笑道,同时继续挡住跃跃欲试的费雷娜:“保持冷静,我只是打个比方。” 费雷娜再次把扬起的斩马刀放下。 “那你们要军队的指挥权干什么?!”里瑟步步紧逼。 “当然是赢下这场战争!”雷德不耐烦的说。 “别相信他们,佩德罗。”查理一脸轻蔑:“这些哥特帮只是一群屠夫而已,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战术。” “如果要我把整支军队交给你,至少得让我先听听你的计划。”佩德罗对妮可说,不理会查理他们。 “我当然有时间给你讲讲我的计划,可城防没时间了!” 佩德罗将怀特的狮头徽章交给了妮可。 “有多少雷顿人进城了?!”妮可骑着雷霆,一边向被叛军占领的东门狂奔,一边问道。 “将近一万五千人!”她左边的西蒙立即回答。 “你和恩里克带三千人立刻去守住北门。”妮可冲西蒙喊道,随后又转向右边:“高斯,你和费雷娜带三千人去南门!雷德,你…” “让费雷娜陪雷德守南门吧!”高斯打断妮可:“我自己带三千人去守西门。” “安德森,带剩下的人跟我去把东门抢回来!”妮可默许了高斯的提议,猛甩缰绳,绝尘而去。时不我待,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把精力放在人员分配上了。 “我陪你去!”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喊道,声音清脆而甜美,她手持两把长刀紧随高斯而去。 “跟上,劳拉!”高斯头也不回的笑道。 “得尽快截断他们,把已经冲进城的逼进内城!不然他们城内城外里应外合,咱们这点儿人根本挡不住他们。”妮可面容冷峻的对安德森说,手起剑落,眨眼间已砍翻了四个人。 “那要先把东门夺回来才行,否则所有雷顿人全会冲进城来。”安德森挥矛横扫,连将三人扫落马下。 “我带一千人直接从门口杀进去,把城里、城外的人隔开。你兵分两路,分别从两翼夹击叛军,不必深入,只在外围砍杀,把他们往内城逼,让他们没法跟城外军队汇合。” “这怎么行?!”安德森立刻反对道,却没忘了把一个直冲而来的骑士挑落马下:“你只带一千人,就算冲进去也会马上被包围起来,还是让我去截断他们吧!” “包围怕什么,我再冲出来就是了!”妮可大笑道,一剑掷出,正中左前方骑士的咽喉。在他倒下去的瞬间,妮可顺势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剑,一声长啸便带兵杀进了乱军之中。 在如汪洋般的敌军中,妮可的队伍就如同一叶扁舟,仿佛随便一个浪头就能将她们彻底淹没。然而正是这条微不足道的小船,此时却正在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固执的、坚决的、迅猛的在潮水中前行,哪怕是滔天巨浪都休想阻拦半步!不过十分钟,妮可的这支千人队已如神兵下凡般在重围中杀到东门,牢牢封住门口,挡在了叛军与敌军之间! 本已濒临绝望的守城方见此情景,立时军心大振,无不舍生忘死,奋勇杀敌!而原以为胜券在握,只等守军自行溃逃的攻城方则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手忙脚乱之间他们突然发现守城方的主力已经从两翼压了过来,并迅速突破了前两道防线,眼看就要对他们形成合围!措手不及的叛军立刻慌乱起来,甚至忘了兵力上的优势其实是在他们这边了。 不过叛军却并没有因此而崩溃,他们的上校毕竟也是个久经沙场的狠角色。他迅速稳住己方阵脚,同时立即与已经冲进城里的近两万雷顿军队合流,派塔盾手和重装骑士压住两翼阵脚,缓缓向内城转移。同时派出一万人马,兵分三路,分别向北门、南门、西门而去,配合城外的雷顿人对三处大门两面夹击。 “奥德杰,扬科,我给你们留下三千人守住东门。安德森,你带一千人去北门,另外一千人跟我去南门。剩下的人继续拖住叛军,全力防御,不准进攻,切不可冒进,深入!”一脸血污的妮可刚刚突出重围与主力军队汇合,就向周围所有还在身边的将领下令道:“安德森,你击溃北门的援军后立刻回来,继续指挥这里,西门那边也交给我就行!” “你没受伤吧?”安德森看着浑身是血的妮可,满脸尽是关切。 “不知道,顶住这波进攻再说!”妮可头也不回的向南门奔去,长发飘起,血色飞扬。 “弓箭手,不要管步兵和骑士,先射骑兵!”高斯喊道。 步兵行动力差,总是跟在后面,就算死了也不能减缓队伍冲锋的步伐;骑士装备精良,身手不凡,三、五箭内很难致命,把精力耗在他们身上只能事半功倍;只有骑兵,他们速度虽快,防御却差,而且总是冲在最前面,不但容易被射杀,他们的尸体还能延缓后军前进的步伐。 “长枪队,等敌军靠近后着重对付他们的马!刀斧手,一旦有人落马,你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他们砍杀!肉搏战的时候,塔盾手在前,依城门而据,不要跟他们大面积接触。消耗他们,咱们以逸待劳,对耗下去优势一定在咱们这边!” 高斯看着逐渐靠近的叛军,从容不迫的安排着战术。这些在兵书上都有记载,虽然他只在皇家军事学院呆了半年,却已经将四年来所要学习的全部书籍烂熟于心,估计当时就算不开除他,他也不愿意在那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劳拉,你那边怎么样?”高斯一边身先士卒的在乱军中左右冲杀,一边冲城楼上喊道。 “还在往上冲,不过已经被我们压制住了!”劳拉兴高采烈的回答,挥刀将一个刚刚翻墙而入的雷顿人砍翻在地。她割下他的头颅,转回身来,面向城内高高举起,引来了守军又一次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你小心点儿!”高斯提醒她。 “我只怕他们上来的不够多,让我杀不痛快呐!”劳拉笑了,反手一刀,将另一个试图偷袭她的雷顿人捅了个对穿。 冲到西门的叛军数量并不太多,而城外雷顿了的实力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强,局势很快被稳定下来,双方如期进入了拉锯战。看到敌军疲惫的神情和低落的气势,高斯知道此战胜局已定。 既然雷顿人已经开始进攻西门,说明妮可已经成功夺回了东门,并把叛军逼进了内城。这么说来诺伊维尔总算是暂时守住了,高斯心中想着,舞枪的速度却没有减慢分毫。 “喂!雷顿这帮饭桶根本就攻不上来了,”劳拉高声抱怨道:“你让我下去吧,别只顾一个人痛快。” 嗯,这边的局势已经稳住了,不知道南、北两门的情况怎么样。费雷娜和雷德都比较冲动,万一杀得兴起孤军深入,中了埋伏可就坏了,不如去他们那儿支援一下,正好也给小劳拉个表现的机会。想到这里,高斯回应道:“那你下来吧,我去南门那边看看。你带弟兄们守好这里,切勿贪功恋战,记得万事小心!” 劳拉兴奋的打了个呼哨,用长刀抵住墙壁,伴着两道深入数寸的划痕直接从城楼上滑了下来:“你多带些人去吧,省得他们跟我抢人杀。” 高斯笑了笑,只带了五百人奔南门去了。 第六十五章 诺伊维尔战役(代价)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你怎么来了?”妮可问高斯。 “我还想问你呢。”高斯笑道,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和正在败退的叛军说:“早知道你会过来支援,我就不来凑热闹了。看来这些叛徒不过如此嘛,那么容易就被杀退了。” “雷顿人又压上来了!”雷德喊道。 高斯吃了一惊,忙循声望去,却看到先前随叛军一起退入内城的雷顿军队又杀了出来,目标直指城门,数量比之前发起冲锋的叛军只多不少! “遭了!”高斯大叫一声:“快跟我回西门!”说罢也不等部下集结,一骑当先直向西门狂奔。 “雷德,你们自己当心,看着点费雷娜,她一杀红了眼什么都不顾。”妮可已从高斯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么,匆忙交代几句后,立即率领本部一千人跟着高斯冲向西门。 此时西门的守军已陷入重重包围,仅存的千余名守军被逼在城门底下,退无可退只能拼死挣扎。一直在持续攻城的雷顿人也已经有少数爬上城楼,开始与城上为数不多的守军展开厮杀。高斯见状大吼一声,纵马跃入乱军之中,连挑带捅连杀十几人,竟硬是从铁桶般的敌军中撕出一条血路杀至城下!他左顾右盼只觉得心急如焚,却怎么也找不到劳拉的身影。 “高斯少校!劳拉上尉被敌军抓走了!”一个身受重伤犹在奋勇杀敌的军官喊道。 “什么?!”高斯凄厉的喊道,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双眼顿时变得血红,直冲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杀了进去!一路长枪乱舞,也不管挡在前面的敌人有多少,只顾一味向前,此时的他只剩下把劳拉救回来这一个念头,至于城门得失和个人生死早已无暇顾及了! 妮可见此情景便知道已拦不住高斯,也来不及向那个军官问清缘由,立即将自己的一千人留下援助守军,自带高斯的五百余人随他向敌腹杀去!她与高斯并肩而行,不为杀敌,只为保护早已不顾自身性命的高斯,使他不至于还没救回劳拉,自己倒先被杀了。 高斯这一近乎自杀似的疯狂举动反而把占尽优势的雷顿人吓了一跳,一不留神便已被妮可带领的五百精锐杀了个溃不成军,只好放弃大好局势,草草退回内城去了。高斯穷追不舍,抓一个问一个,问一个杀一个,却始终找不到被俘的劳拉。 眼看已到傍晚,高斯执意要杀进城内寻找。孤军深入与送死无异,这次妮可毫不相让。正当两人争执的即将刀兵相见的时候,一缕余辉照进城内,却让高斯在城墙下的角落里发现了正被几个雷顿士兵压在身下的劳拉。 当高斯把劳拉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已经连个人样都没了… 当时劳拉见敌军太多,无法抵挡,便孤身杀入重围,以求为援军争取一些时间。然而终究寡不敌众,身受数伤倒在地上。一个小队长发现她还没死,又生的眉清目秀,就带着几个人将劳拉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意欲奸污。劳拉誓死不从,却已无力反抗,一张脸被那群畜生拿刀划得血肉模糊,后来…我不想再说下去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好在敌军的第二次进攻被击退之后便没再组织过像样的进攻。入夜后,妮可令部队在城门与内城之间呈圈状排开,分组扎营,一来将城内与城外的敌军彻底分开,二来一方遇袭全军都可照应。 在今天的战斗中,守方损失了近四千人,而攻方也死了六千余人,看起来好像战况不错。可是不要忘了,现在守军只剩下一万六,而敌军还有六万四千之多。 “敌人太多了,费雷娜…我来不及拦住她。”雷德咬着牙,眼中含着泪水。 死了?!妮可几乎叫了出来,却终于还是忍住了。在这种危机关头,不管谁死了作为主帅都不能过分悲伤,因为每当战局不利的时候,像悲伤这种负面情绪稍不留意就会摧毁整个军队的斗志。所以她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只是略带惋惜的说:“不必过分难过,雷德,打仗总要死人的。” 为了不让雷德继续感染自己,她不等他回答便问安德森说:“北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损失了七百多人,好在高级长官都没什么事。”安德森疲惫的说,此时的他浑身血污,铠甲上遍布划痕,就像他们所有人一样:“对了,你后来不是又去西门了吗,那边情况如何?” 妮可沉默了,她站起身向高斯的营帐走去。自从把劳拉救回来并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她就出来给大家布置战术了。高斯一直在那里陪她,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劳拉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整个身体缩成一团,不住的瑟瑟发抖。左手抱膝,右手紧紧攥着一柄匕首,她的长刀早已在战场上遗失了。面孔完全包裹在殷红的纱布里,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虽然她面前什么都没有。 高斯一动不动的坐在另一个角落里,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劳拉,眼睛里的血丝还没有褪去,嘴角不停得抽动着,整个脸庞就像被绷紧的弓弦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谁都不说话。 “高斯…”妮可轻声叫道,她本来应该先安慰一下劳拉的,可面对劳拉的遭遇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斯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妮可离开。 “高斯,我觉得…” 高斯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向妮可甩了过来!妮可吃了一惊,连忙闪身躲开,总算明白了高斯的意思,转身退出了营帐。却又放心不下他俩,只好站在门口等着。 “嫁给我吧。”高斯说。 劳拉没说话,呆滞的眼睛没有一丝反应。 “嫁给我吧,劳拉!”高斯的声音大了一些。 “可怜我?”劳拉冷冷的说,声音如废铜烂铁般嘶哑。她的脖子被划了三下,虽然都不致命,却割破了她的声带。 这是劳拉第一次开口说话,高斯听着只觉得万箭穿心,满眼的泪水几乎在下一秒就要落下。可他知道劳拉现在已经是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了,如果他也声泪俱下不过是让她在痛苦中陷得的更深一些。于是他拼命压制着自己,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一个月前我就下定决心,要在今晚向你表白了。” 劳拉又不说话了。 “而且当时我也想好了,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去找费雷娜。”高斯的嘴角又浮现出他招牌似的笑容,他头一次感觉到‘嘴角上扬’这个动作居然是如此艰难。 “费雷娜已经死了。”劳拉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这并不影响我去找她。”高斯淡淡的说。 妮可大吃一惊,几乎立即要冲进去拦阻他,但在最后一刻终于忍住了,她相信高斯不会那么做…至少暂时不会。 营帐中又陷入了沉默。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劳拉说。 “劳拉,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 “滚出去,好吗?”连这句话她都说的如此漠然。 “除非你杀了我。” “你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我信,你信不信我陪你?” “你赖上我了,是么?”劳拉冷笑道,但是冷笑也是笑! “就算是吧。” “你什么时候杀够一千个雷顿人,我什么时候嫁你。” “好!”高斯立刻点头。 “好…”她的声音很低,似喃喃自语。 “好!!”高斯又重复了一遍,咬着牙。 “很好,滚出去。” “我就在门口呆着,随叫随到。” 高斯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差点儿跟门口的妮可撞了个满怀。“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怕她…”妮可压低声音问。 “我的劳拉没那么脆弱。”高斯笑着说,泪水夺眶而出。 至于后来他俩有没有结为夫妻,你是知道得了。 第六十六章 诺伊维尔战役(借粮)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在之后的两天里,城内的联军又发动了大小数次冲击,至于城外的雷顿人,攻城就从未停过。然而面对早已摆好阵型,以逸待劳的守军却收效甚微,在联军又战死了六千余人,而城外也丢下了近五千具尸体之后,却只换回了守军三千多的人员伤亡。现在的城中兵力对比已是一万八对一万三,联军的优势已不再明显了。 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联军突然停止了对各大城门的一切攻势,而城外的雷顿人也将大规模的无间断攻城变成了小范围的不定时骚扰,只是对诺伊维尔水泄不通的围困仍不减分毫。这种以静制动的手段只用了两天,守军方就出现了问题。 “没粮了。”雷德向佩德罗身边的妮可报告。 妮可没说话。出城御敌时太过仓促,众人只带了三天的随身干粮,能坚持到第五天已经是省之又省了。 “我早说过不能听哥特帮的话!”查理立即对佩德罗叫道:“诺伊维尔的粮草全都囤积在内城,咱们非但不坚守反而把内城拱手让给敌军,这他妈不是自寻死路吗?!” “给我闭嘴,查理!”一向温文尔雅的佩德罗突然发起火来:“如果咱们一直呆在内城,不把雷顿人挡在城外的话,早就被七万大军踩成肉酱了!” “妮可,接下来该怎么办?”佩德罗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借粮,佩德罗准将。”妮可说:“我们…” “借粮?!找谁借?找雷顿人还是找叛军?你脑子被驴…”杜洪没等妮可说完就叫嚷起来,然后在众人刀剑一般的注视下知趣儿的选择了住口。 “诺伊维尔是辛特兰的城镇,咱们又是辛特兰的军队,从心理上来说城里的百姓会习惯性的支持咱们。”妮可背负双手,胸有成竹的说:“再加上雷顿人入城后每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已激起民愤,这就更把人民推向了我们这一边,恨不得让咱们立刻把雷顿人赶出城去。我想在这种时候咱们提出向老乡们借一些粮食的话,他们一定会很踊跃的。” “对呀!只要有了城中百姓的支援,胜利早晚必属于咱们呀!”佩德罗拍手赞道,但随后又严肃对妮可说:“但我有一点要求―,借归借,但是如果老乡们不同意,决不能硬抢!” “您就放心吧,参谋长。”妮可露出一个恭维似的微笑:“饿肚子是小,失民心是大嘛。” 佩德罗满意的笑了,带着忿忿不平却又不好发作的杜洪、查理和里瑟一行人走了出去。 “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扬科看着佩德罗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压低声音说:“回来的探子刚说过,雷顿人和叛军进入内城后纪律严明,对百姓相敬如宾,不仅没拿百姓一针一线还开仓放粮救济穷人,根本就没烧杀抢掠啊。” “我当然知道这些,这正是他们对付咱们的手段。”妮可不动声色的说:“平民,什么是平民?他才不管统治自己的人是谁呢!只要谁让他生活的更好,他就听谁的,什么家国天下都是废话。雷顿人不抢他们,相当于维持他们的生活不变,又白给他们粮食,相当于改善了他们的生活。所以现在百姓恨的不是雷顿人,而是把他们围在城内的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雷德挠着后脑勺。 “安德森,我让你收集的那些雷顿军装还在么?”妮可问道。 安德森点了点头。 “高斯…算了,你还是陪劳拉吧。雷德,西蒙、恩里克、扬科、奥德杰,今晚你们每人带一百人,都穿上雷顿人的军服,午夜过后分五路潜入内城。先从西城开始,尽可能深入,越靠近市中心越好,但是千万要远离敌军的大营。找几个大户人家,然后溜进去把家里的所有人都杀掉,再随便找几具尸体给他们也换上雷顿军装。最后,把他们的粮食运到这里来!” “你想得到粮食,又想把抢粮的罪责嫁祸给雷顿人,这我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把他们杀光?”扬科皱起了眉头:“只要让他们看到是身着雷顿军服的人抢了他们的粮食,他们自己就会把雷顿人的暴行宣扬出去,这样岂不是比用死人暗示更明显些吗?” “扬科,我问你,如果在你们抢粮、装粮、运粮的过程中,他们喊起来怎么办?”妮可反问道:“你们可是偷着进去的,又靠近市中心,相当于置身于雷顿人的阵地范围内。只要他们一喊,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偷袭他们的粮仓?”奥德杰又问道。 “他们这两天既然开始消耗我们,自然知道我们军中无粮,所以他们一定会在粮仓附近驻扎重兵,或者在粮仓周围布下伏兵,如果咱们敢打粮仓的注意…”一直陪劳拉呆在角落里的高斯站起来说:“必定有去无回!” “我还有个问题。”西蒙抬手道:“这个计划其实挺好的,妮可,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佩德罗说呢?怕他不同意吗?军队现在可是全在咱们手上啊。” “佩德罗为人迂腐,重名誉胜过生命,他自然不会同意我的计划。”妮可冷笑道:“也正因为这样,使他在军队中颇具威望,再加上那三个蠢货又都是他的死党,他在部队里还是一定号召力的。所以我得先顺着他,等我一点一点把他彻底架空的时候,就可以让他滚一边儿去了。” “好吧,就算这个的计划毫无破绽,杀那么多人总是不对的吧?”扬科仍不死心:“那些大户人家哪一家不是有几十、上百口人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就这么杀了…” “你只告诉我,还想不想赢?!”妮可厉声打断了扬科。 没有人再说话。 清晨,借粮队如期出发,先是闲庭信步的在内城外围转了一圈,然后在正午时分将早已藏在营帐中的粮草运出来,推在佩德罗面前。这些粮食,足够全军吃五天。 佩德罗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一脸欣慰。哥特帮看着被蒙在鼓里的佩德罗,一脸欣慰。 昨夜内城有六家大户惨遭灭门,死者数以百计。 “妮可,你知道前天的屠杀了吗?”佩德罗痛心疾首的问道:“六户人家,三百多口人,在一夜之间全死了!” “我刚刚才知道,这帮猪狗不如的杂种!”妮可咬牙切齿的骂道:“我真恨不得立刻杀光那些雷顿人!” “没错,妮可,不能再让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佩德罗握紧双拳,激动万分:“我有个想法,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一鼓作气把那些雷顿人和叛军消灭在内城里,而不是在这里被动防御,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民在雷顿狗的屠刀下惨遭屠杀!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正合我意!佩德罗准将,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呢!”妮可一脸敬仰的看着他:“咱们今天傍晚就发动总攻如何?杜洪上校矫勇善战,我建议让他打头阵,带本部五百精锐率先发起冲锋!待他撕开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咱们立即大军压上,定能一撮而就,将敌人彻底击溃!” “就这么办!”佩德罗一拳捶在沙盘上。 是夜傍晚,杜洪还没冲到第一道防线就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包括他自己。 “我没想到雷顿狗居然会设埋伏,才导致杜洪上校中伏身亡,对于他的死,我应该付全部责任!”妮可悲痛的对佩德罗说,眼睛中闪烁着点点泪光:“我想去救他,很想去救他!可是敌人诡计多端,这次伏击可能只是个诱饵,后面有更大的圈套等着我们,我不能拿上万军人的生命去冒险,我没有这个资格!佩德罗准将,我觉得…我觉得以我的能力实在不足以带领这支优秀的队伍取得胜利,所以…请让我交出指挥权吧!”说着,妮可拿出了狮头徽章,低着头,不敢看佩德罗:“我辜负了您的重托,对不起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轻敌了。”佩德罗握住妮可的手,将狮头徽章紧紧的塞回她手中:“胜败乃兵家常事,死人更是无法避免,不要因为一次暂时的失败就全面否定自己!想想看,如果几天前不是你拼死守住城门的话,我们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放手去干吧,年轻人,我相信你!我们的军人相信你!诺伊维尔的人民相信你!” “真的?!”妮可扬起脸看着佩德罗,表情楚楚动人。 “当然是真的!”佩德罗用力拍了拍妮可的肩膀:“以后大小事务你尽可以自行决定,不必通过我。” 妮可用力点了点头,以至于眼角的泪珠滴落下来:“我现在就去做下一步安排!”说着,她转身向中军帐走去,跟迎面而来的高斯打了个照面,两人相视而笑。 第六十七章 诺伊维尔战役(恶化)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劳拉怎么样了?”妮可问高斯。 “伤好的差不多了。”高斯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妮可拉住他。 “这两天我抓了几个雷顿人给她,她把他们杀了之后,情绪总算好了些。”高斯叹了口气说。 妮可向劳拉的营帐看了一眼,虽然相隔五、六米,却还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甚至让整日刀口饮血的她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一刀毙命的话,气味儿决不至于如此强烈,看来劳拉远不止是把他们杀了这么简单:“你也是,味儿这么大,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高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说她喜欢这种味道。” “你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高斯!”妮可郑重其事的说:“她会毁了自己的!” “她已经毁了,妮可。被我给毁了。” 妮可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高斯明明内心痛苦却又拼命故作坚强的样子,这种样子,让她心疼。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自责了。”妮可安慰他道。 “我没自责呀,我只是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偿还她而已。”高斯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也许还不太够,可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妮可只觉得胸口很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咱们的粮食够吃五天的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高斯打破了沉默,短短几秒钟而已,他的语气居然又变得轻松起来…这有多难呢,妮可想着,这有多难呢? “继续杀人抢粮。”妮可深吸一口气,配合着高斯,尽量将沉重的悲伤赶走一些:“一天都不停。” “你是想趁热打铁,彻底激起平民对雷顿的仇恨?”高斯不等妮可说完就接着问:“可是无论从战术、军纪、还是布阵上看,内城的指挥官都不是等闲之辈,你觉得他会对此无动于衷吗?” “当然不会。吃了这次亏,他一定会加强戒备,广布埋伏。所以我不能再以大户为目标,得转而向小户下手。每晚派出几十支小队,每支小队只有六、七个人,抢粮不必多,够一日的便可,杀人不必多,手段残忍就行。这样首先不容易被发现,其次就算被抓到了,死就死了,无伤大雅。” “好。可是如果敌军抓住了他们却没有杀,而是将他们严刑拷打,游街示众,逼他们承认自己是辛特兰这边的人,你怎么办?” “我这里也存着几十个雷顿人,到时候我就向百姓们宣布,他们才是我军昨夜抓住的抢粮者,那些叛军和雷顿人只是在挑拨咱们的军民关系而已。那时双方各执一词,虽然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们,却也不至于让百姓去拥护他们。” “如果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每晚也穿上我们的军装杀人抢粮,把罪名嫁祸给咱们呢?” “那我就让雷德他们带人分四路再进内城,沿途见到穿己方军装的人就杀,事后则对百姓说这些目无法纪的败类已被我军就地正法。再随便找个替罪羊穿上军官服,就说他是那帮败类的长官,然后以监管不力的罪名斩首示众,怎么样?” 高斯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皇家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妮可得意洋洋的说。 “暂时没有了。”高斯想了想才说:“这段时间我都得陪着劳拉,就不能帮你出谋划策了。你遇事要冷静,有些事儿多想想没坏处,真有拿不定主意的不妨问问安德森。” “他懂什么!”妮可撇了撇嘴:“自从这一仗开打,他一天到晚的连话都不怎么说。” “他不说,并不证明他不懂。”高斯笑了笑,回营帐去了。 第七天,第一支小队遭袭,无一生还。 第十五天,第三十五支小队中伏,抢粮队损失人数已超过两百人。妮可将每晚的抢粮队增加到一百支,却已经再也抢不够能支持一整天的粮食,好在之前这些天抢下的粮食已经足够整个军队吃一个月,所以这暂时还不算个问题。 雷顿人并没有抓俘虏游街,而是采用了更高明的方式,他们先将被杀的平民一一安葬,然后给抢粮队的人换上辛特兰军装,将尸体悬挂在埋葬平民的坟头之上,这一行动足以胜过任何解释。虽然妮可随即也将雷顿人的尸体示众,宣称他们才是抢粮害命的罪魁祸首,但是面对同胞们的不断惨死,城中百姓终于不再信任任何军人,无论他来自哪一方。 零星交战还在继续,内城坐拥粮草坚守不出,外城重重围困骚扰不断,守军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形式不容乐观。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佩德罗隐约知道了些妮可的杀人抢粮计划,将信将疑之间,他派查理于十六日深夜带一百士卒潜入城内暗访。早已对佩德罗这些人的举动了如指掌的妮可立即命雷德带两百精锐身穿雷顿军服,抄近道在途中埋伏――查理中伏身死,佩德罗又断一臂。 十七日,佩德罗见查理彻夜未归,便当面去问妮可。然妮可何许人也?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一问三不知,佩德罗只好将自己这些天来得到的消息向妮可全盘托出。妮可放下杀人抢粮这件事不提,执意要立刻率军去救深陷内城的查理,哪怕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佩德罗思索良久,还是拦下了妮可,再一次相信了她。 同日傍晚,里瑟私下密会妮可,声称从此脱离佩德罗,全心全意追随于她,妮可欣然接受,并派他当夜随恩里克进内城抢粮。里瑟认为妮可这是在试探其忠心,便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妮可安排西蒙领百余人穿本部军服尾随其后,刚刚进入内城便以投敌之罪名将里瑟乱刀砍死。 直至十八日上午,佩德罗终于在恍然醒悟,欲夺回兵权。怎奈三名心腹已全被妮可害死,本部兵马也尽数倒戈,早已回天无术。佩德罗从此被妮可软禁起来,直到战争结束。至此,妮可终于取得了军队的绝对控制权。 二十日,内城敌军的对杀、对抢方案启用。他们也派出大批小队,穿上辛特兰方面的军服,专抢、专杀外城处于辛特兰布阵范围内的平民。从此每到深夜就会有无数支雷顿和辛特兰的小队在城中穿梭,他们不光杀对方的人,还杀自己人,但是杀的最多的还是平民。从这天开始,整个诺伊维尔无论内城还是外城的百姓都再无宁日,他们不敢出门,不敢睡觉,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群士兵冲进来,抢光他们的粮食,杀光他们的妻儿,然后杀了他们。 每天夜里城中都充斥着鲜血、火焰和哀嚎,诺伊维尔已经沦为被血腥和恐惧统治的人间炼狱。 三十五日,平民同军队的第一次大规模冲突爆发。开始的时候妮可认为这只不过是百姓们的又一次聚众闹事而已,她只要用刀剑吓唬吓唬他们,再抓几个人,就足以将风波平息,就像之前的几次一样。可是她错了,这次她面对的不是几十人,也不是几百人,而是几万人! 妮可下令全军防御,不准反抗,以免继续激化群众的情绪。然而当几十名士兵被疯狂的乱民拖入人群,被菜刀、锄头、扁担、砖头等各种道具打成一团肉酱的时候,她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这场暴乱是不会平息了。 把他们当成叛军,当成雷顿人,杀光他们,毫不留情! 屠杀,开始了! 外城的守军和内城的联军此刻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杀人!士兵们疯狂了,如果你放眼望去发现每一个人都想杀了你,你能不疯狂吗?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的挥舞着手中的剑,一个接一个的砍杀着面前的人!平民们疯狂了,如果你低头看去发现你的父母、老婆、孩子都死了,你能不疯狂吗?所以你用斧子劈着,同拳头打着,同牙咬着,至于能不能把面前的这个人弄死你已经不在乎了! 整个诺伊维尔都疯了! 你看见的是血,闻到的是血,手上沾着的是血,脚下踩着的还是血,你在想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可是你没法想了,因为你的头已经被砍下来了,所以你只能躺在地上看着人们如机器般重复着两件事情――杀死别人,然后被别人杀死。 哥特帮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以扬科为首的一部分成员拒绝执行命令,这在以往的作战中从未有过。 “我不能再杀人了。”扬科说,表情痛苦的扭曲着:“我的罪孽太重,就算打入十八层地狱都洗不清了。” “那你还想不想赢?!”妮可还打算用老办法对付他。 “赢?你还想赢?!咱们已经输了!”扬科大笑着,那笑声听起来却更像是哭嚎,他指着那些已经血肉模糊却还拼命扭打在一起的人们喊着:“你看看他们!你看看!他们还是人吗?!他们不是人!咱们都不是!” “咱们输了!妮可,全都输了,没有人是赢家。” “好啊,你现在可以滚了。”妮可面不表情的说:“而且你大可以带着所有愿意跟你走的人一起滚。但是我得提醒你,到头来像个懦夫一样爬出战场的恐怕只有你一个,因为在我的团里,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临阵脱逃!” “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妮可中校。”杨科说。 “我没时间回答逃兵任何问题,杨科。”妮可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想问问你,妮可,你为什么要从军?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战争?!”杨科在她身后大喊着。 “为了赢!”妮可头也不回。 “是吗?我看是为了军衔吧!”杨科指着妮可的后背嘶吼:“你打仗,一不为亲友,二不为百姓,三不为国家!只为了你的金币,你的地位和你胸前那枚亮晶晶的勋章吧!”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人们看不到妮可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咬紧牙关的撕磨声:“滚!” “我得阻止你,妮可。”扬科脸上的肌肉神经质似的抽动着:“我们已经是罪人了,我不能看着你万劫不复。” “你想赎罪?”妮可站住了。 “是的!”杨科的声音如钢似铁。 “那我送你一程如何?”妮可转回身来,拔剑在手,冷笑着。 扬科也笑了:“善恶终有报,咱们谁都逃不了。” 从刚才到现在,妮可一直尽力压抑着自己,让自己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不动声色。可是当扬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恐惧,然后她的瞳孔开始收缩。 “陪我走走。”妮可撂下这句话,转身向城南的废墟走去。一个月前那里还是所装饰华丽的酒吧,如今却早已在烈火中化作一片瓦砾。 扬科露出一个解脱似的笑容,跟了过去。 五分钟后,妮可一个人回来了。左半边脸鲜血淋漓,一道伤口从她的从左眉骨开始划过眼眶一直延伸到脸颊上方。她一言不发的穿过人群,脚下开始加速,跃过顶在前线的士卒,跳进潮水般的乱民中,左劈右砍转眼间斩杀十余人,直到右半边脸也被染得血红! “还有谁想阻止我!!”她声嘶力竭的喊着。 在那一刻,她宛如傲立于修罗场中的恶魔。 杀戮还在继续。 杀红了眼的人们已经忘记了这场杀戮的初衷,似乎只是为了杀而杀着,不停地杀着――不管他是老人还是孩子,杀!不管他在逃跑还是在求饶,杀!不管他是谁,杀! 劳拉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整个脸庞都涂满了油彩,还是用一双长刀,只是刀的颜色已漆黑如墨。她缓缓的走进人群,遇人就砍,见人就杀,高斯一直伴她左右寸步不离。劳拉的嘴角终于泛起一丝笑容,出刀越来越狠,下手越来越重!高斯看在眼里,起在从前,只觉得心如刀绞,却只能将悲痛发泄在平民身上,劳拉杀的人越多,他就越痛苦,他越痛苦,枪就刺得越快!他们俩就这样沐浴在血海中,杀人如麻! 屠杀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各有近千名士兵丧生。陪伴他们的有万余名百姓,绝大多数死者手无寸铁。 第六十八章 诺伊维尔战役(失控)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三十八日,一万多具尸体按照内城、外城划分,被两军堆积成二十几座小山,付之一炬。那天你能看到的颜色只有红色,你能闻到的气味只有焦臭,你能听见的声音只有哭声。 同日,守军方出现第一例士兵自杀事件。 三十九日,双方死于自杀的人数已达十三人。 四十日,联军方有两名士兵一语不合随即刀兵相见,一人被杀死,另一人被就地正法。 四十六日,双方死于自相残杀的人数超过四十人。 四十七日,守军方的一支抢粮队于当日正午闯入民宅,光天化日之下杀光老幼,**妇女,小队长出言阻止却被众人乱刀砍死。妮可立即决定将这只小队的所有人斩首示众,行刑前犯人突然以死相拼,一名执法者不幸身亡。 四十八日,守军和联军各有三支小队在白天公然杀人抢粮,而双方指挥官置若罔闻。从此军队对平民的烧杀抢掠撕掉了最后一张面具,开始不分昼夜,不分早晚。 五十日,双方的逃兵人数已达五百人,皆被己方或敌方抓获,无一存活。 五十三日,入冬第四天,天气骤然转凉,并没有准备防寒衣物的双方军人已无法抵御寒冷,于是他们屠杀平民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五十五日,城中的一些小户人家开始有人冻饿而死。 六十二日,冻饿致死的人数已达一千人,因为向军队讨粮、乞粮、偷粮、抢粮而被杀死的平民已达两千人。 六十四日,奥德杰向妮可请战。 “不能再拖下去了!”奥德杰依然穿着冲出内城时的单衣,眼眶凹陷,嘴唇发紫:“我们必须发动总攻!” “接着我们就会中伏,然后全军覆没。”妮可穿着从某个大户人家那里抢来的裘皮大衣,烤着火,面如止水的说。她这个表情已经至少一个月没有变过,眉骨上的伤口早已愈合,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 “你怕了!”奥德杰冷笑道:“你怕,我可不怕!” “那你想怎么样?” “给我军队,让我杀敌!” “你要多少人?”妮可看着奥德杰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她看到了决绝。 “三千,我只要三千!” “我给你。” “谢谢!”奥德杰转身就走。 “不过你要记住,你带多少人,就会害死多少人。” 奥德杰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却并未停留。 “妮可,奥德杰杀进内城去了!”西蒙慌张的喊道。 “带了多少人?”妮可放下手中的饭碗问。 “只有他自己。” “吃饭吧。”妮可又把饭碗端了起来。 扬科和奥德杰是妮可五年前在北方征战时结识的猎户,当时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朝气蓬勃,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们对军旅生涯充满了向往,加入哥特帮后就一直跟在妮可身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扬科的死让奥德杰悲痛欲绝,他一直拼死支撑着,想陪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只是他终究没能撑住。 六十五日,凌晨。 “我错了么?”妮可问安德森。 “错了。”安德森面无表情。 “错哪儿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该打这场仗!” 妮可摔门而出。 “大半夜的叫我出来干嘛?睡的正香呢。”高斯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 “你说我该不该打这场仗?”妮可一脸认真的看着高斯。 “干嘛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 “先告诉我,你打这场仗的目的是什么?”高斯想了想说。 “我想赢!” “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没输过!” “那就该打。” “怎么说?” “你既有要追求的目标,又有追求目标的理由,那他妈还犹豫什么?”高斯笑着反问妮可。 妮可愣了一下,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如果安德森能有你一半懂我就好了。”妮可抱膝而坐,仰望星空,略带幽怨的说。 “他是最懂你的人,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是吗?”妮可冷笑着:“可他现在连话都懒得跟我说!别的就更别指望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再问你个问题。”高斯也坐了下来:“如果你有一件事需要别人去做,而且这件事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你打算找谁?” “不能找你自己!”见妮可跃跃欲试,高斯立即又补充道。 妮可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她轻声说:“安德森。” 高斯笑了:“看,你还是选他,你信任他,因为他才是最值得你托付的人。” “托付个屁!”妮可没好气儿的说:“明知道我想让他安慰我还说我错了。” “他只是说你错了而已,又没有反对你。妮可,我觉得你可能再也找不到像安德森这样永远不会反对你,不会质疑你的人了。”高斯说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些向往的神情。 “而且他永远都不会丢下你。”高斯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帐,劳拉睡着了,表情恬淡而安详,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从她身上找到些过去的影子:“我却做不到。” 妮可低着头,若有所思。 “对了,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觉得你错了?”高斯问她。 “啊?”妮可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你应该问问他的,妮可,你应该多听听他的想法。安德他好像…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高斯想了想才说:“他开始不太爱跟咱们这些人凑在一起,更很少再跟我们聊他的想法。我本想找他聊聊来着,可惜这段日子一直腾不出空儿来,而且我觉得…你去跟他聊这些才更合适,不是么?” “哼,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聊的!” “听我一句,妮可,再亲密的人之间也是需要交流的。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应该比别人更珍惜!”说着,高斯拍了拍妮可的肩膀,站起身来:“回去吧,我要陪劳拉了。” 妮可一个人在营火边坐着,不着边际的想着,想着她和安德森之间的种种种种。不知不觉中,她浅浅的笑了,她有点儿想他了。 七十日,数万名难民涌向城门,饥寒交迫的人们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出城!无论如何都要出城!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个生不如死的鬼地方! “杀光他们?”雷德问。 妮可摇了摇头。 “拦住他们?”西蒙问。 妮可又摇了摇头。 “放他们出城。”高斯说。 妮可笑了――没错,让城外的人也尝尝暴民的厉害。 西门大开,另外三门却依旧紧闭。雷顿人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守军诱敌深入的诡计,他们调重兵在西门外汇集,却并不冒然推进。但早已被折磨得只剩下本能反应的难民们却立即成片成片向西门涌去。他们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出去了! 一直严阵以待、不敢有半分松懈的雷顿人愣住了。 想象一下,一群目光呆滞,步履蹒跚的人缓慢的、执着的从城门中挤出来。他们骨瘦如柴,衣不遮体,好像在看着你,又好像没在看你。他们不说话,也不交谈,无数个这样的人拥挤在一起,看上去无边无际…现在他们离你越来越近了! 第一支箭射了出去,直贯眉心!那人倒了下去,后面的人踩着他的尸体继续前进,依旧不言不语――这不算什么,比这残忍十倍的死法他们每天都有机会见到。 第二支箭,第十支箭,第一百支箭,第一千支箭! 难民成片成片的倒下。 怎么办?回去吗?回到那个人间地狱中去?别开玩笑了!人们还在继续向前,前赴后继,我甚至想用“勇往直前”来形容他们了。 军中吹响了迎战的号角,战士们大开杀戒,再也无所顾忌。 但这并不足以阻挡难民前进的脚步,他们不怕死,只怕回去。 两天一夜,雷顿人用十万支箭换回了两万具尸体。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终于让难民恢复了一丁点儿理智,人们退回城中,比出城时还要麻木。他们明白了,其实诺伊维尔不是人间地狱,它就是地狱,而他们万劫不复。 城外的雷顿人被吓坏了。一个月前他们用来相互传递信息的最后一只信鸽被守军射了下来,他们只知道当时城中的军队与平民爆发了大规模冲突,至于这次冲突的结果,雷顿人不得而知。但是他们并没有放过这次渔翁得利的机会,乘机大举攻城,然后…遭到了守军近乎疯狂的迎头痛击。 今天面对成千上万如行尸走肉般的难民,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个月以来城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寒冷的天气,剩余不多的粮草,僵持不下的战局,还有这场让人毛骨悚然的屠杀…军中的厌战情绪正在蔓延。 屠杀期间,雷顿方有数千人违抗军令,拒绝向难民出手,数百人被难民吓得临阵脱逃。 七十五日,妮可感到自己正在逐渐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她将逃跑的人抓回来,将自杀的人烧掉,将违抗军令的人处死,将残害战友的人斩首,可是做这些事的人却越来越多。唯一的安慰就是,内城的联军也在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无休止的僵持、无休止的杀戮、无休止的死,已经将士兵们的精神折磨的千疮百孔,城里的每个人都随时有可能被这些彻底摧毁。 七十八日,冻饿而死的人已经随处可见,得不到及时处理的尸体开始变质、腐烂。空气中腐臭的气味儿越来越浓重,当夜,联军方一名士兵虚脱抽搐而死,死因是瘟疫。 瘟疫是一种传染病,曾经杀死过上百万人。 八十二日,守军方自前自爆发瘟疫以来,死亡人数已超过一百人,今后这个数字还会像几何般递增下去。 如果再在城中呆下去,不出两个月,大家就都不用出去了。 第六十九章 诺伊维尔战役(吃人)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你们还敢吃人么?”妮可一边将又一个死于瘟疫的人点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有什么不敢的?”雷德闷哼一声,将那根烧焦的腿骨一脚踩断:“小时候他妈的什么东西没吃过!” “找几个人带着炊具跟我上城楼。” “干嘛?” “吃人去。” 四面城门的城楼上各架起了一口大锅,冒着烟,生着火。妮可、雷德、西蒙和恩里克、高斯和劳拉分别站在一口锅旁,左手提着一名死去的雷顿人,右手拿着剑或者刀。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情景,觉得很奇怪,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正午时分几乎所有城内和城外的敌军都开始仰头向这儿观望。他们很想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虽然猜不到,可是他们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安德森没有跟妮可上城楼,他让城下所有的士兵都回到营帐里,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出来。 锅里的水烧开了。 尸体的胳膊被砍下来扔进锅里。 尸体的腿被砍下来扔进锅里。 尸体的头被切下来扔进锅里。 尸体的内脏被掏出来扔进锅里。 剩下的被扔下城去,城下的人群中传来了尖叫声。 尖叫声停下了,整个诺伊维尔一片安静,只剩下锅里发出的咕嘟声。咕嘟…咕嘟…咕嘟… 水又开了。 妮可把剑伸进锅里,扎着一截断臂抽了出来。那是一只手,虽然从颜色上看它跟普通的猪肉没什么两样。妮可闻了闻,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皱了皱眉头,把断臂重新放回锅里,然后给了大家一个抱歉的笑容。 没熟?一个士兵这样想着,然后他开始呕吐。 妮可他们整整吃了一个下午。吃肉,喝血,啃骨头,吃的一丝不苟,仿佛在享用美味佳肴一般。直到日落时分,妮可才满意的抹了抹嘴唇,一脚将大锅从城楼上踢了下去!沸水、碎尸劈头盖脸浇了下来,人们尖叫着,推搡着,逃窜着,没有人敢在锅的十米范围内停留,仿佛一接近就会被它煮了一样。 地上散落着一些肠子和肝脏,所有人都知道它们是人的,而且它们是熟的。 妮可笑了,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城楼。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厌战瞬间变成了怯战。 怯战多是因为敌人太强大,可这次雷顿人觉得根本不是在跟人战斗,是跟吃人的野兽、恶鬼、妖魔! 这一晚很多人不止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这一晚更多的人彻夜未眠,这一晚的逃兵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此后三天,城楼上总会支起四口锅,恐惧与日俱增着。 雷顿军中的反战派同主战派相持不下,几近水火不容。主战派不肯放过眼下这有利局势,认为拿下诺伊维尔只是时间问题。反战派则认为不论优势多么明显,人都不可能战胜魔鬼。现在主帅们面临的问题是反战派已经越来越多了。 内城联军的情况更糟。军队中要决一死战的;要继续耗下去的;整天醉生梦死,什么都不管的;整天寻死觅活,谁都拦不住的;甚至哭着喊着要投降的…他们如烂泥般纠缠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军队已经失控,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演变正成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当晚,指挥官们终于做出了决定。 八十六日,联军全面突围! 人们向疯了一样向外冲着,似乎要将这些天来的压抑全部宣泄出来!为了跑的更快些,有的士兵连铠甲都脱了,连兵器都扔掉了,至于这样还怎么能冲出去,他们疯狂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思考”这个词了! 妮可早有准备,她在每个出口的每条道路上都埋伏下了人马,只等他们自投罗网。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看到敌军冲过来的时候,原本藏得好好的士兵突然纷纷放弃掩体,放弃以逸待劳的机会,冲出去跟敌人面对面的拼杀起来!没错,他们疯狂的脑子里也已经容不下“思考”这个词了。 没有战术,没有章法,只有刀剑和血肉。 这是一场最纯粹、最原始的厮杀! 联军全死了。 死战的,逃跑的,投降的,不外如是。 守军还剩下三千五百人,都是些还能保留一点儿理智的人。 守军赢了?提醒一下,城外的雷顿人超过三万。 妮可本想找几个联军首领的尸体扔下去,狠狠挫败一下雷顿人的士气,可是她没有找到。战况异常惨烈,惨烈到根本分不出哪些尸体是辛特兰的,哪些尸体是雷顿的,他们看起来都一个样――没有人样。 看来吃人还得继续。 八十七日,妮可在城楼上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自从吃人以来,雷顿人已经连续五天没攻城了,只有她眼下这支队伍例外。他们人不多,只有几十个人,为首的男人身高超过两米,有着一头金色卷发。这人生的虎背熊腰,一张脸长得凶神恶煞,健硕的上身裸露在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手持两把巨大的钉头锤,宛如传说中的邪神一般。 这些天,只有他带着几十个部下不知疲倦、无所畏惧的冲锋着,若不是城上的弓箭手一直拼命压制的话,以他的身手只怕早就冲到城墙上来了!妮可注意到城下那些雷顿人的表情,虽然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充满了恐惧,可是每当他们看向这个人的时候,竟然会有一丝期待一闪而过。 “那人是谁?”当天晚上妮可问道。 “冈萨雷斯,一个上校。”见半天没有人说话,安德森终于自己开口说:“见过他的人都叫他绞肉机。” “看来他杀的人很多喽?”妮可不以为然的说。 安德森点了点头。 “那你说他有没有我杀的多?” “恐怕你得自己问问他才行。”安德森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 妮可笑了:“明天放他上来。” “你要干嘛?” “让他帮我演一出戏!” 八十八日,城上的弓箭手刻意让过冈萨雷斯,专杀他身边的人。只见冈萨雷斯用力将钉头锤敲进墙壁中,以令人惊叹的臂力和腰力抓住锤柄、蹬着墙面向上攀爬,循环不过数十次后,他已经站在了超过二十米高的城墙上! 妮可一直在等着他。 他们相隔将近十米,中间还有五个弓箭手,五秒钟后,他们全被冈萨雷斯砸了下去。妮可扬起头来看着他,只觉得自己面前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墙!她第一次意识到“高大”和“庞大”这两个词是不能混用的。 钉头锤迎头敲下!妮可一咬牙,举起右手剑硬挡,当的一声!剑飞了出去,手犹在颤抖,虎口破裂,鲜血直流。 他的力量很大。 锤头又至!妮可一侧身闪了过去,却紧接着又迎来一记横扫!妮可足尖轻点,向后滑开,钉刺擦着铠甲划了过去,在她的小腹上留下了三道血迹。 他的速度很快。 攻击如狂风骤雨般接踵而来,妮可左躲右闪的在冈萨雷斯身边打着转,就像一只躲避巨蟒的蝴蝶。转眼间,冈萨雷斯已挥出了五、六十招,或劈、或顶、或撩、或扫,招式千变万化,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却不减分毫。妮可的额头上倒是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水,虽然当现在为止,她连手都没还。 他的耐力很好。 城下的雷顿人开始爆发出阵阵欢呼,这种对敌人的绝对压制他们已经太久没享受过了。 雷德忍不住像冲上去帮她,却发现一直都在观战的安德森和高斯脸上露出了的笑容,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 “不管你玩儿没玩够,我可要开始了。”妮可抛给冈萨雷斯一个妩媚的微笑,突然飞身向前,一猫腰从他的胯下钻了过去,嗤!冈萨雷斯的左腿上已中了一剑。他虽面不改色,旋即反手一锤向妮可后背砸去,却又被妮可拧身闪过,同时左剑平出,冈萨雷斯的肋部又着了一下。 冈萨雷斯还是巨蟒,只是此时的妮可已经变成了猎鹰!她脚步轻盈的绕着冈萨雷斯穿梭着,几乎每次接触都能给他增加一道伤口,也许看上去微不足道,只是耐不住积少成多。冈萨雷斯怒吼着,咆哮着,挥舞战锤猛力劈扫着,却对如鬼魅般的妮可毫无办法,只能任凭她把自己当靶子一般刺着。 不多时,冈萨雷斯已被刺得浑身是血,大小伤口不下三十处,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渐渐的,他的攻击不再迅猛了,脚步不再灵活了,甚至动都不了了,终于他倒下去了。虽然那些伤口没有一个是致命的,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妮可一口在冈萨雷斯肩膀上咬了下去!撕下一大块连着筋带着血的皮肉,咀嚼,咽下…凄厉的嚎叫在诺伊维尔的天空环绕着,在雷顿人的耳边回荡着,在他们的心中撕扯着。 妮可又在吃人了,只是这次肉是生的!人是活的! 雷顿人彻底崩溃了。 冈萨雷斯被妮可吃了整整三天。第一天生吞活剥,第二天烤,第三天煮,第四天…没有第四天,因为雷顿人走了。 疯了,跑了,撤退了!总之,雷顿人走了。 战争结束了!! 第七十章 诺伊维尔战役(输赢)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们赢了。”妮可平静的对佩德罗说。她本来想做出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面对这一切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我们输了。”佩德罗说。此时的他消瘦、憔悴、眼睛里暗淡无光,跟三个月前判若两人:“我们都该死。” 妮可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我会向国王如实禀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佩德罗面无表情的说:“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 “你会把我们全都送上断头台。”妮可咬着牙:“每一个人,包括你在内!” 佩德罗笑了:“这是我们应得的。” 妮可冷笑着,她转过身去,面对着所有人…还是说面对着所有士兵吧,因为他们无论从衣着上和脸色上看都不怎么像人了。她说:“还有谁跟他的想法一样?!” 她面带微笑的等着,她相信没有人跟佩德罗的想法一样,因为没有人想死,何况他们的存活是来的如此艰难。然后她就可以一剑杀了佩德罗,带着他们凯旋而归。 当几百个人站出来的时候,妮可笑不出来了。 她想错了,这三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有太多已经超越了他们的道德底线,惨烈的战争压榨着他们,强烈的负罪感折磨着他们,使他们每日每夜都在经受着身体上和心灵上的双重煎熬。身体的惩罚终究会结束,心灵的惩罚却永远不会,那些负罪感将如影随形,伴其一生。 对他们来说,死亡是减轻罪责的唯一方式。 对他们来说,死,才是解脱。 “这毕竟关系到大家的性命,我要慎重考虑。”妮可挥了挥手,让众人暂且散去:“明天早上大家都到城中心的谷仓来,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城中心的谷仓是诺伊维尔用来为军队屯粮的地方。当他们消灭联军,进入内城,打开谷仓的时候,却发现里面还有不少粮食。看着这些粮食,想着那些杀人抢粮的夜晚,想着那些活活饿死的平民,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哭了。 他们招集城中百姓,开仓放粮。人们却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一个人过来领粮食,虽然他们都很饥饿。 他们已经对军队绝望了,是那种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绝望… 九十一日,清晨 “都进去了?”妮可站在谷仓外,看着佩德罗他们的背影问雷德:“所有打算追随佩德罗的人?” 雷德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关门,放箭。” 谷仓的门被关上了,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数百支火箭就已经破窗而入,煞那间已将成片的粮草点燃! 谷仓内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 妮可手持双剑站在门前,雷德、西蒙分列左右,身后还有百十名士兵,他们凝视着火海中的谷仓,脸色阴森而麻木。 “出来一个杀一个。”妮可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冲天的烈火映衬着洁白的月光 凄厉的嘶喊仿佛是歌妓的绝唱 我们的前方是战场 我们的身后是城墙 是什么在压榨我的信仰 是你脚下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还是那几只在啃食尸体的狂狼 是什么在摧毁的我奢望 是重锤砸碎了你腿骨的脆响 还是那杆刺穿我胸膛的长枪 为什么你的手丢在不远的前方 为什么红玫瑰绽放在我的身上 当死亡覆盖宁静的广场 当罪恶填满虔诚的教堂 当恶魔撕碎天使的翅膀 当血泪流出圣女的眼眶 你的头颅在长矛上歌唱 我的瞳孔中充斥着圣光 那是我在地狱中仰望的天堂 当晚,妮可率军离开诺伊维尔,凯旋而归。 回到帝都之后,所有军官都获得了提升,而诺伊维尔战役也成为了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之一。至于这场战役在史书上的记载,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没看错,就只有那么多。 在这场战役中,辛特兰方面损失了两万七千人,包括那一万叛军。雷顿方面损失了三万五千人。 在这场战役中,四万平民死于城中军队的杀戮,三万平民死于饥饿和严寒,两万平民死于城外雷顿人的射杀,一万平民死于瘟疫,一万平民死于误伤,自杀,疯狂等其他因素,总计十一万人。 军队离开的当晚,城中居民开始自发向邻近城镇迁移。战争结束一个月后,最后一户人家搬离诺伊维尔。从此诺伊维尔沦为一座空城,至今无人居住,只有废墟和冤魂陪伴着它。 这就是真实的诺伊维尔战役。一场没有道德,没有人性,没有胜负,甚至让人无法理解的战争。 “三个月,我挨了四箭,三枪,两剑,还有这一刀。”妮可抚摸着眉骨上的那道伤疤,幽幽的说,听起来不太像是人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虽然我有一肚子话要说。我只是将妮可拥进怀中,在她眉骨的伤疤上轻轻亲吻着,我没时间琢磨对这场战争的看法,估计以后也不会琢磨。 我只知道,她现在需要安慰。 可谁来安慰那十几万死去的百姓呢?谁来告慰那些游荡在死城中的冤魂?!我只能把妮可搂的更紧了些。 妮可向我身上靠了靠,冰冷的脸庞紧紧贴着我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可我知道她睡不着,就像我一样。 诺伊维尔战役就像一个阴影,盘踞在我心里,一连几天挥之不去,我想我开始理解那些亲身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心中的感受了,妮可,劳拉,高斯…对了,还有安的父亲。 说个好消息吧。三天前,林荫镇的执政官率军五百在城外埋伏,准备将反抗军一举歼灭,结果被反抗军杀了个片甲不留。从此那一带开始盛传起一个英雄般的名字――鹰眼上尉。 第七十一章 告示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如果你今天见过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得我很难看。并不是指我那已经有中分趋势的乱发和不怎么浓密的络腮胡须,而是我的脸色。虽然我一直在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面对这件事情,就算我再想淡定也无法遮掩。 前天,我在街边看到一张告示,不是通缉令,而是一张寻人启事,找我。找我的人,是辛迪! “麦克,我是辛迪,来找我,我在双山镇城外的榕树下等你。”这就是寻人启事的全部内容。我当然不会相信这是辛迪写的,如果我不认识辛迪的字迹的话! 那优美的斜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辛迪被安德森劫持了!我这样想着,心惊肉跳。 也许她只是被安德森逼迫着写下这些的,至于她本人很可能并不在这里…随后我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城外的榕树只是个陷阱,我去了不仅见不到辛迪,还会被安德森抓住,然后安德森会用我来威胁妮可,逼她束手就擒!我分析道,这个推理看起来无懈可击。 辛迪会因为遭人胁迫就写下这些吗?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任何这样那样的事? 她不会! 推理被推翻了。 这是她自愿写的,她从未骗过我,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所以她在这儿,为什么?!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怎么来的?她和安德森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牵扯?我到底该不该去找她?我去了会不会被抓住?我该怎么跟妮可说? 我将告示撕下来,心乱如麻。 一夜无眠,我脑海里全都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的情景。 昨天,我又看到了告示,又撕了下来。 又是一夜无眠,脑海中的情景越发的清晰了。 我嚯的坐了起来,突然间很想听听妮可的意见。还是算了,猜也猜得到答案,她一定不想让我去的,因为她怕我见到辛迪就不会回来了。我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想我会的。 可是我真的能丢下妮可吗? 我想我不能。 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今天,我再次看到了告示,我举起手,然后又放下。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只剩下一个——我想她。 从离开她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想她。在酒吧里,在赌场里,在别的女人床上;在战场上,在旷野里,在逃亡的路上,从未改变。 我一直不说,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说,而是怕说了我就会忍不住。思念如潮,泪水如雨,现在我忍不住了。 我站在妮可身边,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想说的很简单——辛迪来了,我要跟她回去了。 可我能这么说吗?! 你忘了她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吗?! 你忘了你们在一起都经历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她现在需要你吗?! 你不是说过要做她的骑士吗?! 我从不看言情小说,也从不相信那些爱恨离别的情节,我想我以后也不会看,因为它根本描绘不出此刻我煎熬的心情。 “想去见媳妇儿了?”妮可漫不经心的问我。 我吃了一惊,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你能忍三天也够不容易的了。”妮可自顾自的说,表情还是那么心不在焉:“如果你去找她,然后被安德森抓住了的话,可别指望我去救你。” 我没说话。她不应该恐吓我的,只要能见到辛迪,不管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短暂的沉默,屋子里只有妮可修指甲的声音。 “你去吧。”妮可再次开口,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我:“不用回来了。” 她已经帮我做了选择,可我的心为什么比刚才更加疼痛? “走吧,你不欠我什么。” 我用力按着胸口,只觉得心痛欲绝。 “好好想想吧,麦克,你的通缉令早已被撤销,早就该回去了。如果你跟着我,到死都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妮可,如果你真想让我走,为什么你的声音开始颤抖?如果你真想让我走,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其实你应该恨我的,你落到这个地步还不都是因为我?” 亲爱的,我的处境跟你比又算得了什么?! “你就站这儿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不必再说什么了。 “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去跟她告个别。” “如果明天日落之前你没回来,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其实你不想让我走的,是么?” 妮可转过身去,不再理我… “还没见到他?”安德森一脸关切的问。 辛迪摇了摇头,很规矩的在一个角落里坐着,目光有些茫然。 安德森看着辛迪,脑海中又浮现出三天前见到她时的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素颜,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不高贵也不优雅,但是清丽,脱俗,甚至不可方物。 只是有些瘦,令人心疼。 “吃东西没?”安德森接着问她。 辛迪又摇了摇头。 “要不要吃一点儿?” 辛迪再次摇了摇头。 “别着急,他一定会来见你的。”安德森想了想说。 辛迪点了点头。 “嗯…你…”安德森舔了舔嘴唇,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你去忙吧,不用跟我找话说。” 辛迪终于说话了,安德森觉得她还不如不说。 “那你早点休息吧。”安德森站起身走了出去,辛迪一定又点了点头,他不用看也猜得到。 怪不得麦克戴斯连妮可这样的女人都受得了,安德森略感无奈的想着。辛迪被单独安排在一个营帐里,周围没有任何卫兵守护,安德森更希望妮可会按耐不住,直接溜进来把辛迪杀了,这样的话事情就更简单了。 “麦克戴斯还没去见她?”安德森刚一回来,克蕾媤像块儿软糖一样黏在了他身上。 “没有。”安德森懊恼的叹了口气:“你说他到底会不会来见她?” “应该会吧。”克蕾媤眉毛上扬,表情俏皮的想了想:“跟我在一起那会儿,他张嘴闭嘴全是她。” 安德森皱了皱眉,谁想跟克蕾媤这种女人…至少是这种性格的女人白头偕老都是需要些勇气的。 “对了,我让你安排在树下的伏兵怎么样了?”克蕾媤又问。 “不用吧,就算抓了麦克戴斯,妮可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你怎么知道?” “妮可就不是那样的人。” “你确定?麦克戴斯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你总知道吧,你看他现在为了妮可多拼。” “我跟妮可认识二十年了,大小姐。” “二十年怎么了?爱情这东西可难说着呢!” “再说吧,我要睡了。” “怎么了?生气啦?” “怪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讨厌!明明生气了还不承认!” “嘿,我马上让你更讨厌!” “哎呀…你…” 第七十二章 从相遇到分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日过晌午,我坐在这里,面前摆了一碗快要凝结成糊状的燕麦粥,从清晨到现在我几乎没怎么动过。⊥, 我在想见到辛迪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我几次起身想走,却又坐了下来。我必须再想清楚一些,她可能说什么,做什么,精确到每一个细节,一点也不能错过。我不敢就这样去见她,我怕,我怕辛迪的哪句话或哪个动作会触摸到我的心灵,然后我就会不顾一切的跟她走,什么都无法阻拦。 所以我不能给她任何希望…也不能给我自己。 今天我要去见她,日落之前我要回来。 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能再等了! 我看到榕树下的人影。 太远了,还看不清楚,可我知道那是她。 高兴、激动、欣喜若狂;难过、痛苦、伤心欲绝;这些我想象中的情绪通通没有出现,我只是觉得…安详,是的,纯粹的安详,安详到我甘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死去。 我抬起头看到蓝天和白云,我低下头就看到了面前的辛迪,虽然在我的印象中我们俩都没怎么动过。 紧紧相拥?痛哭流涕?我们只是这样看着对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我看着辛迪的眼睛,在她的眼睛中我看得见自己的倒影。 辛迪抚摸着我的脸庞,纤细的手指划过我凌乱的发梢,干裂的嘴唇,参差的胡须,我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它从内心深处悄然涌起,伴着心跳流遍全身。 我看到我的倒影开始逐渐朦胧。 “我爱你的诗,麦克,因为我爱你。” 磐石般的心开始融化… “咱们回家!”辛迪轻轻牵起我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她想带着他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夹杂在她俩之间的人,回到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世界中去。她已经离开她的小世界太久了,她一秒钟都不想再耽误了。 “不!”我说,语气生硬而冰冷,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 辛迪疑惑的看着我,眼神中的喜悦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她皱起了眉,似乎想要确认我是不是又在逗她,我喜欢她这样时的表情,总会忍不住吻她。 除了这一次。 她有点儿慌了,不太对劲儿,她所设想的剧本不是这样的!现在他应该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近乎于粗暴的吻她,然后立刻跟她回去。这一幕已经不止一次在她梦中出现过,却每次都让她幸福的想哭泣。 可是现在呢?他不仅对她说“不”,还用力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而且是如此坚决,如此迅速,她甚至都来不及感受这只手曾经带给过她的温暖。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莫名的感到紧张,所以她问他:“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不爱你了。”我说。 辛迪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心跳的更快了,快到让她有些疼痛。我不爱你了,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这句话并不深奥。她只觉得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迟钝了,都不会思考了。 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 哦,他不爱我了。 他不爱我了?! 他怎么会不爱我了?! 她不再觉的紧张,开始感到恐惧。 泪水正在辛迪的眼眶中集结,可她倔强的昂着头,不让它们流出来。她咬着牙,单薄的嘴唇抽搐着,她问我:“从什么时候?”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疼,肝肠寸断的疼! 她拼命按住胸口,只觉得万箭穿心。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树上,总感觉自己在下一秒就会倒下。 如果你从来没爱过我,为什么要送我那首诗? 如果你从来没爱过我,为什么要带我走? 如果你从来没爱过我,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还来见我! 亲爱的,你在骗我,是吗?可是,为什么?! 一个摸样英俊却面带伤疤的女人出现在她脑海里。 “你还是喜欢上她了,是么?”辛迪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流进她冷笑着的嘴角里。 “是。” 天依然是蓝色的,草依然是青色的,阳光依然明媚,可她的眼前却一片漆黑。 她猜中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笨,从前他总爱找一些有趣的谜语给她猜,她很想猜对,于是她总是想好长时间,却老是猜不对,然后她就会生气,等着他来安慰她,每次她都不用等太久。 所以她猜他喜欢上妮可了,反正她总是猜不对。 可问题是――她猜中了! 她怎么能猜中了呢?! 短短的三个月,他竟然已经爱上别的女人了! 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应该为了那点小小的幸福就让他加入远征军的!现在好了,她失去他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从未信任过那个刀疤脸,每次想起她都会莫名的紧张,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凭借女人的直觉。只是她从不相信直觉,如今她后悔了,可惜晚了。 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她恨自己,恨不得回到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捅自己一刀。 “别丢下我,好么?”辛迪的声音很小,小到我都听不太清楚的程度:“求求你…” 她在求他。 从她学会说话的那天起,她就从未说过一个“求”字,并不是因为这个字不太好发音,而是她觉得自己不需要。 她三岁那年看上一个布娃娃,于是她站在柜台前面,然后伸手一指。父亲看了看标价,毫不犹豫的把她拉走了。她不哭,不闹,甚至没说话。 第二天,父亲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在那个柜台前面找到了她,父亲拉她回去,一顿骂。她不哭,不闹,不说话。 第三天,父亲又在柜台前面找到了她,父亲拉她回去,一顿打。她不哭,不闹,不说话。 第四天,父亲干脆放下工作一直跟着她,她不管,直接走到柜台前,站着,看着,父亲牵着她的左手把她带回了家,因为她的右手搂着布娃娃。 这就是她的方式――不撒娇,不祈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管是三岁还是二十三岁,不管是布娃娃还是麦克戴斯。 可是这次她知道这一招不灵了,因为她哭了,她那坚不可摧的意志才刚开始就被他的冷漠击溃了。 痛苦演变成无助,她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抛弃她,所以她只能求他。 她不能失去他。 我摇了摇头。 他拒绝她了!甚至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她倒了下去,靠在他的腿上,浑身没有一点丁儿力气,脑海中空空如也。 树是歪的,花是斜的,河流是静止的,天地是上下颠倒的,整个世界都是灰的。 泪水不再流了,心脏不再跳了,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我扶起辛迪,觉得她的手臂跟我一样冰冷,然后后退一步,跟她保持着不太远却足够让她心疼的距离。 她看着他,眼睛中却一片空旷,就像她此刻的心灵。 结束了,她不带任何感**彩的告诉自己,不是因为麻木,只因为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忘记了一切表达感情的方法。 看看他吧,看看这个你深爱着的人,他拒绝你,抛弃你,跟一个只认识了几十天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他是那么冷静,那么从容,就好像从未对你有过感情。 没错,他就是没对你有过感情,人家都亲口告诉过你了。 他早就厌倦你了,你忘了他这三年来就没怎么回过家吗?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他嘲笑你吗?等他赶你走吗?你觉得自己还不够贱吗?! 走吧,别再自作多情了,你现在就像个笑话。 走吧,成全他们,一对狗男女而已,能有什么幸福? 走吧,就他这样的人也配呆在你的世界里?他算什么?! 走吧,你跟他只不过认识了七年而已,之前没有他的那些日子你不也过得挺好的嘛! 走吧,就当他死了,或者更彻底一点,当他根本就没存在过。 走吧…走吧…走吧… “我走了,麦克戴斯。”辛迪微笑着说,优雅的转身,步履轻盈,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洒脱。只是她的肩膀却有些不自然的耸动着,好像在下意识的配合一个动作――一双手恰到好处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身体扳过来,然后紧紧拥入怀中。 绝大多数希望最终都会破灭,这次并不例外。 我看到辛迪正在一点一点的远去,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的拉长,再也没有缩短的可能。 有一个场景让我既害怕又期待――她会突然间转过身来,扑进我怀里,我会不由自主的抱紧她,哭着说,我跟你回去。 我只是不太清楚:是害怕大于期待,还是期待大于害怕。 她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 这就是我和辛迪见面的整个过程,从头至尾不超过三十分钟。 总体来说,我的目的达到了,无论是从措词方面还是神态方面我都准备给自己打满分。 辛迪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呵呵,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的目的终于他妈的达到了!!我一拳打在树干上,流血了,受伤了,可我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也许是我的心一直都在疼的缘故吧,至于这点痛苦,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我又打了一拳,比上次的力气还大,一滴血飞进了我的嘴里,我仔细品尝了一下,酸涩的,腥甜的,确实是血,可我为什么还是不觉得疼?!我一拳接一拳的打在树上,撕下鲜血淋漓的皮肉,我已经能看到关节处的森森白骨,只是依旧感觉不到疼痛。 我放弃了,颓然的坐倒在树下,心仿佛在被脚踩,针扎,刀砍,斧劈…好吧,疼死我算了。 我回味着刚才说过的话,想了想辛迪在听到这些话后的反映,我开始恨自己。 作为一个诗人,我经常恨自己,只有这一次恨到无以复加。 结束了,永远的。我了解她,就像了解我自己,我们的故事已经在今天下午写下了结局,不管以后我和妮可之间会发生什么,都跟这个故事的结局无关。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一点儿都不美,连凄美都谈不上。 以后,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也许还会各自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只是辛迪的故事将不会再出现麦克,并不是麦克不想出现,只是已经失去了出现的资格,而且没有人会同情他,因为是他亲手把自己扔出去的。 我们相识七年,本有机会厮守一生,可我先荒废了三年,然后为了弥补这三年,失去了一生。 自作孽,不可活。 你想要的美丽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 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走进你的心 当你再次想起幸福时还能否为我哭泣 我想我会在一遍遍的回忆中慢慢老去 当你寂寞的时候也许还会将我想起 然后在你快乐的时候将我忘记 我像一把利刃在伤害你的同时也玷污了自己 我像一个流星为见你一面不惜跨越千年光阴 我曾经拼尽全力的争取 然后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放弃 你看见我离开的时候依然把手插在兜里 那摇摆的背影比**的身段儿还要清晰 你看见我一点一点的隐没在风里 阻挡你视线的是雨还是泪滴 当我玩世不恭的笑容中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当我倔强的信仰再也撑不起我腐朽的身躯 我一如当年预料的那样已经老去 只是你想要的美丽我始终都没能给你 第七十三章 赌局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既然打树不能让我觉得疼,不如打人试试,想到这里,我一拳挥了过去。 拳头被他握住了,咔嚓!手臂不听使唤了,我想可能是脱臼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还是不觉得疼! 噗!肚子上挨了一下,带血的燕麦粥从胃里翻腾出来,吐得满身都是。我无法再站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拳应该是很重的,只是还没重到让我感觉到疼的程度。 “你们下手能不能再狠点儿?”我诚恳的说,嘴角又流出一缕血丝。 他们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见过这种眼神,从前我家门口的大街上有个白痴,我经常这么看他。 他们架起我来就走,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儿,我只知道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我拼命挣扎着,又挨了几下,然后我的身体好像都不怎么听我使唤了。 算了,带我走吧,最好能把我带到地狱里去。 他们是圣骑士,而我被他们带到了安德森的营地里。在营地中间将我吊了起来,离地面至少五米。 我被抓起来了,可我却顾不上这个,我正在担心辛迪。她是一个人走的,身边没有人陪着,她会不会想不开?她认不认识回家的路?她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外会不会有危险? 她好瘦啊,诸神慈悲,她好瘦啊… 我抬起头,看了看如血的夕阳。太阳快落山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总不至于露宿荒野吧? 等等,太阳快落山了…太阳快落山了! 妮可!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拼尽全力的挣扎着:“快放我下来!” 如果明天日落之前你没回来,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来不及了! 我已经失去了辛迪了,我不能再失去妮可了! “快他妈放我下来!!” “弗兰克,他看起来好像正常点儿了。”左边的骑士看着我说。 “嗯,就是情绪变的有点儿快,怪吓人的。”右边的骑士也看着我:“莫罗,咱们是不是应该向安德森将军汇报一下?” “好啊,你去吧。” “为什么让我去?!” “谁提出来的谁去嘛。” 右边的骑士一脸不情愿的走开了。 伴着骑士那慢悠悠的脚步,太阳收起了它的最后一丝光辉。太阳落山了,一切都完了。 谁还记得我当初是为了谁才抛弃辛迪的? 谁能告诉我,我现在又失去了谁? 干涩的眼眶中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万念俱灰… 我被放了下来,靠着柱子坐着,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我的眼睛里、脑海里、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像被掏空了。 “嘿,麦克,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我努力抬起头,我认识这个人,他曾经不止一次被我在梦中杀死过,他叫安德森,也许我应该立刻跳起来跟他拼了,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他把两瓶酒放在了地下,笑容还是那样温和,他说:“喝点儿?” 我拿起一瓶酒玩儿命往喉咙里灌着。 “看来你没跟辛迪走。” 我没说话,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看来你挺恨我。” 我还是没说话,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不需要回答。 “你应该恨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安德森揉了揉皱起的眉头:“其实我给过你机会,你本来可以拥有一切的,可是你不要,结果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依旧没说话,这次我想说点儿什么,只是哑口无言。 “我不能再给你机会了,因为我只剩下你这一个筹码了。”安德森喝了口酒继续说:“形势不太乐观,妮可越战越勇,可我手里的大牌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她不会回来了。”我听着自己哽咽的声音,我绝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特别是在敌人面前,可我现在早已失去了控制情感的能力:“她已经走了。” “她会回来的。”安德森拍了拍我的肩膀:“救你,杀我,她留下的理由还有很多。”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木然。 “怎么说?” “太阳落山了,我见不到了她。” “她让你在日落之前回去?” 我笑了笑,只是喝着酒。酒越发的苦了。 “她挺在乎你的。”安德森说,我仔细揣摩着他的语气,很遗憾,我没有听出任何诸如失落、嫉妒的负面情绪。 “是又如何?有什么用?” “你说她会不会来救你?” “当然不会,她只会当我跟辛迪走了…”我用力按住了胸口,我不能再想起这个名字,提都不能提。 “妮可不是小女人,麦克,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你是说…她知道我被你们抓住了?!”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惊喜的表情,嗯,尽可能往夸张上想。 “她什么都知道。”安德森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还有他的表情。 “那你说她会不会来救我?!”我又把这个问题问了回去,焦急而迫切,早已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 “我也很想知道。”安德森将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不过我希望她会来救你,否则我抓你就没什么意义了。” 安德森想拿我当诱饵引妮可出来!我这才想明白他把我弄到营地来的原因!我用力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我真他妈蠢!我不该跟他们回来的,死都不该! “既来之则安之。”安德森安慰我道:“你想想…” 安德森一直在说着什么,只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我的脑子里太乱了,她会不会来救我?她会不会因为救我而受伤?甚至被抓住、被杀死?!她会不会为了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每一个问题都让我恐惧到冷汗直流。 有一个问题却是最让我害怕的——她会不会来救我。 她当然会来救我!她救了我很多次了! 可是如果她不来呢?!如果她觉得我不值得救了呢?!如果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呢?! 手中的酒瓶正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美食、烈酒、**,还有女人。”我总算听到了安德森的最后这一句。 “任何女人?” “任何女人。”安德森笑道:“除了妮可。” “那克蕾媤怎么样?”我神经质似的笑着。 安德森的笑容消失了,我想我激怒他了,虽然他是我所见过的涵养最好的人。 “麦克,我想跟你打个赌。”安德森说,面无表情。 “怎么赌?” “赌三天之内,妮可会不会来救你。” “赌什么?” “你的一只眼睛。” “说具体点儿。” “如果三天之内她没来救你,我就把你的左眼挖出来。” “如果她来了呢?” “那就不挖了。” “这好像不太公平。” “可你没得选。” “干杯!” 第七十四章 加码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当太阳逐渐西落的时候,妮可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麦克一大早就出去,与其说他醒的比平时早,倒不如说他根本没睡着过,然后就一直在楼下的茶餐厅里坐着,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整整一上午,面色凝重。她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终于他站了起来,大踏步的向城外走去,脚步坚定而沉稳。她靠着窗台,右手托腮,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心情平和,甚至忍不住面带笑容。因为她知道,不久他就会回来。 她对他有信心,对自己更有,百分之百。 她的信心和微笑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逝,当黑夜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的时候,她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去。雷霆带着她在月色下狂奔,她并没有忘记自己通缉犯的身份,只是这个问题现在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有一种熟悉的感受在她心底涌动着,让她害怕。从小到大她向来无所畏惧,除了那天在巴利亚纳,她众叛亲离。 首先,她发现了辛迪,她独自一人走在旷野里,在寒风中步履维艰,那瑟瑟发抖的身影连她都为她心疼。 她调转马头,放过了她。 然后,她发现了麦克,他被吊在一根柱子上,瘫软的像一滩烂泥,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周围的防御很松散,就像一只口袋向她张开。 凉风吹过,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亲爱的,你真聪明。”她笑了,在黑暗中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会用我的方式对付你,用你想不到的方式。” 第一天,我脚下多了一具尸体。 一个圣骑士,喉咙上有一道并不明显的伤口,昨夜凌晨两点,他替下同伴继续站岗。 “当时他精神焕发。”同伴这样描述道。 凌晨三点,去替他的另一个同伴发现他倒在地上。 “他死了。”同伴这样描述道。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干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干的。如果是我,我应该怎样潜入营地,一剑杀掉全神贯注的圣骑士,然后全身而退,而且不惊动任何人?绝大多数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并得出同一个答案:无解。 妮可开始行动了,用她自己的方式。 第二天,第二具尸体,一个弓箭手。 第三天,第三具尸体,一个刺客。对了,刺客的身边还有别的东西,一颗血肉模糊的眼睛。 虽然我不想承认这颗眼睛是我的,但是左边那空洞的眼眶出卖了我,对了,还是空洞中那鲜红的、粘稠的血。 我看上去很淡定?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疼痛的感觉,把你所有经历过的痛苦都加起来,再乘以二,估计你就能体会到我现在感觉的十分之一了。 好吧,我尽力描述一下,趁我现在还清醒。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打算用任何形容词,因为跟现实中的疼痛比,形容词非常无力。 你睁大眼睛看着,能睁多大就睁多大,并不是你想看,而是有人扯着你的上、下眼皮,让你不得不看。 刀尖离你越来越近了。 一开始你还能看到一把完整的刀,还有那只握着刀的手,后来你看不见手了,再后来你看不见刀柄了,再后来你看不见刀刃了。现在,你只能看见刀尖了,它还在向你靠近着,你能感受到那种冷兵器特有的凉意。终于,在你的视线中,连刀尖也模糊了。 呲,刀尖碰到你的眼睛了,其实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声音来自于你心里,你甚至都还没感觉到疼。 滋,刀插了进去,这一次的声音是真实的,只是你却没有听见,因为这时的你已经只顾得上惨叫了。 十二厘米的刀已经插进去了将近四分之一,你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眼睛竟然那么大,然后匕首开始在你的眼眶中转动、搅拌、撕扯,这时又会发出另一种声音,不过很小,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豆腐花,没错,就跟调豆腐花的声音差不多。 接着匕首会先上挑,再下划,将眼球连着眼眶的神经挑断,在这一瞬间你的痛苦会达到极限,虽然痛苦早已经在极限边缘徘徊了很久。最后你的眼珠会被取出来,凉风吹拂着你的眼窝,又疼又痒,当你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候,你会有些不适应,因为你的视野已经只剩下从前的三分之二了。对了,你的视线可能会有些模糊,别紧张,把冷汗擦一下,多擦几次,效果会很明显的。 我那三分之一的视野再也找不回来了,两行清泪,闭上双眼之类的词汇再也不会跟我有任何关系了。 整个过程中,我流了许多泪,却没有哭。牙齿都咬出了血,却没有喊,撕心裂肺的疼痛足以让我昏迷十次,我却依然保持着清醒。因为我还没有想清楚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不来救我? 妮可,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 “我想再跟你打个赌。”我说。 “怎么赌?”安德森看着摆在地上的尸体,脸上没有一点儿胜利者的喜悦。 “从今天起,三天之内,妮可会不会来救我。” “赌什么?”安德森愣了一下,扬了扬眉。 “我的另一只眼睛!” “如果你又输了呢?” “那就接着赌。” “你还能赌什么?!” “赌命!” 安德森抬起头,看了我三秒钟,点了点头。低下头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旁若无人的走了。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我看着这个在跟我说话的红发男子,努力的看着,我承认我对一只眼的视野还不怎么习惯。我不认识他,只是在特罗伊的营地见过他一次,印象深刻。 现在,印象更加深刻了。首先是他亲手把我的眼睛挖了出来,其次如果不是安德森拦着他的话,他还打算把匕首在我的眼窝中多搅五分钟。 我不准备回答他。 “我见过很多跟你一样傻的人。”切斯特笑了笑:“只是傻的如此执着的,你是头一个。” 我冷笑,眼窝又是一阵疼。我一点儿都不傻,想在安德森手里救人本来就很困难,再加上百十名圣骑士更是难上加难。何况妮可只有孤身一人,她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有三天怎么够?而且安德森只是在跟我打赌而已,又没告诉妮可,她既然不知道,又何必着急冒险呢?现在她知道我被安德森挖了一只眼,一定会马上来救我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根本没有悬念,她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不是么? 我并不是在为妮可找借口,我从不为任何人找借口。她不是不想救我,只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已,一定是这样的!她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也许明天就会来,不!也许今晚就会来,如神兵天降一般。那时候,她会救我回去,没有人能阻止她,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呵呵,安德森真蠢,他输定了,当然输定了… “她挺幸运的,临死之前还能遇到你这么个人。”切斯特接着说,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当然很幸运,因为她会比你们至少多活五十年,我也一样。”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妮可能把这个红发猴子留给我,我会用半个小时,不,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他的两只眼睛统统捣碎,两个眼眶统统挖空! “那我祝你们幸福。”切斯特笑着说,转身离开,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在你们死后。” 第七十五章 决定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第二天清晨。△, 三具尸体。 两名弓弩手,还有一个人我认识——凯文。 凯文死了,凯文终于他妈的死了,这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 可我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你觉得你还赢得了吗?”安德森半蹲着,检查着凯文身上的二十余处伤口和只剩下一个血洞的左眼,声音干涩。 我看了看另外两具同样失去了左眼的尸体,心乱如麻。 看来妮可已经知道了我的处境,而且开始为我复仇。一只眼睛换三只眼睛外加三条人命,如此算来我好像赚了,赚大了,可问题是不能这么算! 如果三天后我的右眼也被挖了呢?再多杀三个人,再多挖三双眼睛?!如果六天后我死了呢?再多杀十个人,再多挖十双眼睛?再多杀一百个人,再多挖一百双眼睛?!可是你就算把全世界的人都杀了,对我又有什么用?! 妮可呀,难道你宁可去多杀几个人,也不肯来救我吗?! “你最好马上放了我,否则你们不仅会死得很快,而且会死得很惨!”我神经质似的尖叫着。 “叫大家来中军帐。”安德森对切斯特说,看起来他没功夫理我。 “我早说过了,抓了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安德森说,跟以往的若无其事不同,这次他一脸颓然。 “砍他一条腿!”格林说。 “那只会让她杀的更多。” “直接杀了他!”阿隆说。 “那她就更无所顾忌了。”安德森苦笑道:“如果我们不动他,她就少杀人,如果我们伤害他,她就多杀人。被麦克戴斯牵制住的不是妮可,而是我们。” 沉默… “怎么会变成这样?!”格林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她是一个可以不带任何感**彩,利用一切有利因素,抛弃一切不利因素的人,所以她永远都是赢家。”安德森的脸上又出现了提起妮可时的一贯神情:“因为我们都做不到。”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记住,答案只有一个——随时能屏蔽自己感情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什么都不顾,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什么人都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没有弱点,然后所向无敌。 每个人的背后都感到一丝凉意。 “两个决定。”安德森打起精神说,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勉强:“一、萨菲隆、格林,你们召集所有的圣骑士回大营去,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二、切斯特、阿隆,你们带上所有的弓弩手和刺客护送克蕾媤回帝都,然后让皇族给我调三百皇家禁卫军过来,我也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 四个人愣住了,这是什么莫名奇妙的决定?! “解释一下。”安德森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我们已经离开营地一个多月了,雷顿人一直都想吞并我们,亚历山大的旧部也都蠢蠢欲动,如果我们离开的太久,很可能会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圣骑士个个身经百战,你们两个更不必多说…”安德森指了指萨菲隆和格林:“所以只要你们回去,大营这边我就放心了。至于你们俩…”安德森的目光又转向切斯特和阿隆:“现在我们已无法锁定妮可的位置,她在暗处,无处不在,随时可能袭击任何人,包括克蕾媤。所以我想让你们护送她离开,你们两个一远一近,再加上黑鹰队和那些刺客,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那三百禁卫军,照现在的情况看,伤亡会持续下去,而且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们自己承担呢?总要让那些白吃白喝的皇族出点儿血吧。”安德森耸了耸肩笑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安德森的解释中充满了漏洞。 如果只是想稳定大营,为什么要让萨菲隆和格林带走所有的圣骑士?如果只是想护送克蕾媤,为什么要让阿隆和切斯特带走所有的弓手和刺客?为什么不等三百禁卫军来了之后再让大家行动?为什么在这最危险的关头将身边所有亲信全部调走? 安德森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萨菲隆问道,脸上依然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冷峻。 “我自有办法。” “能说说吗?” “暂时不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很快,你们会自己看到。” “如果你不告诉我们你的计划…”萨菲隆顿了一下:“恕难从命。” “如果你们留下,只能徒增伤亡,如果你们离开…”安德森也顿了一下:“我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我们走了,你也许只有死路一条!”萨菲隆看着他。 “也许而已,不是么?”安德森笑道。 “将军,相信我们!”格林紧握着双拳:“只要我们在这儿,她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两个小时后你们要是还没走,军法处置!” “安德森…”阿隆还想说些什么。 “服从命令。”安德森站起来,向营帐外走去:“如果你们对我还有一丁点儿尊敬的话…” 四个人面对着安德森的背景,呆立良久。 “收拾东西。”安德森把腻上来的克蕾媤轻轻推开,淡淡的说。 “去哪儿?”克蕾媤眨了眨眼睛。 “辛特兰帝都。” “咱们要回家了?!”克蕾媤欢呼道。 “嗯,你要回家了。” “什么意思?” “两个小时后,阿隆和切斯特会送你回帝都。” “那你呢?” “我要留下来对付妮可。” “萨菲隆和格林会在这里帮你的,对么?” “他们要带骑士团去大营。” “他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 安德森点了点头。 “你疯了?!”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安迪,为什么?”克蕾媤看起来都要急哭了:“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说对了,克蕾媤,优势已经被我浪费光了。” 克蕾媤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局面已经失控,她随时都有可能杀死我们。” “那我们跑还不行吗?” “跑到哪儿去?” “越远越好。” “小傻瓜。”安德森抚摸着克蕾媤的头发:“她就像鬼,如影随形。” “那我们该怎么办?”克蕾媤真的哭了出来。 “跟她做个了断,我和她。” “可你打不过她呀!” “你怎么知道?我又没跟她打过。” “为什么不让萨菲隆他们留下,他们可以帮你啊!” “如果他们不走,她就不会出来面对我,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克蕾媤,死在她手下的人已经够多了。” “让他们留下吧,安迪!”克蕾媤苦苦哀求着:“她就算再厉害终归是个人吧?终归会犯错误吧?你们总会等到机会的呀!”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这不值得。” “有什么不值得的?!” “克蕾媤,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个个前途无量。他们都是辛特兰最优秀的将领,直到这个国家彻底无法拯救,好在雷顿接收了他们,让他们能以将领的身份继续战斗。他们应该统领千军万马,历尽盖世之功,而不是死在她的手里,他们的生命不应该这样毫无意义。” “那你呢?你就该死吗?!” “她是我的诅咒,克蕾媤,不杀了她,我一事无成。” “那我陪你留下!” “你留下干嘛?拖累我吗?!”安德森厉声说。 克蕾媤扑进安德森怀里,失声痛苦… “你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跟阿隆他们走。”安德森轻轻拍着克蕾媤的后背,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温柔:“到了帝都之后替我告诉他们,不必带禁卫军回来了。随便干点儿什么,我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切,然后去找他们…还有你。” 克蕾媤抽泣着,什么也没说。 安德森吻了一下克蕾媤的长发,抬起头,觉得很安详。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住了… “独自跟她做个了断,我想这就是他的计划。”萨菲隆说,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中却夹杂了一丝波动。 “那我们就更不能走了!”格林一拳打在桌子上。 “她是他心中的一道坎儿,他必须自己迈过去,咱们都帮不了他。”阿隆说,面色凝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习惯用“她”来代替那个令人胆寒的名字。 “可是…” “上校!有一队人马杀过来了!”一个冲进中军帐的骑士打断了格林的话:“有二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女人,训练有素,身手过人。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被包围起来了,我们出动了六十个人。”圣骑士冷静的汇报着,寥寥几句已说明了当前的形式。 “是不是妮可?”萨菲隆问道。 “蒙着面,看不出来。” 萨菲隆和格林互望了一眼,当然是妮可,这没有悬念。可是她手下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阿隆,你去保护安德森,把黑鹰队全带去;切斯特,你去盯着麦克戴斯,带上你的刺客;格林…”萨菲隆拍了拍格林的肩膀:“你跟我去看看!” 第七十六章 算账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月黑,风高,杀人夜。∷, 我隐隐听到了一些喊杀声,我想不会是妮可,这不像她的风格。所以我想这些喊杀声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他们的对手几乎不可战胜,除非他们是一支超过两千人的骑兵中队。 心情很平静,不是因为豁达,是因为绝望。 她不会来救我了。 她也不该来,救了我又如何?只能让我再被多抓几次。 三个月的时光,转眼间已从脑海中过了一遍。不管在这段日子中我和她经历过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本不该跟她相识,更不该跟她发生这之后的一切。 我只是个自作多情的诗人而已。 百无一用。 我的身体在下坠。 这并不是在形容我的心情,而是我真的在下坠! 绳索被割断了!我掉了下去,然后被人抱住,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抱着――我是指在双脚离地的情况下。所以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看清楚是谁创造了历史。 我希望是她,尽管我刚刚还沉浸在绝望之中。 我看到了一个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被黑发遮住了左眼的女人,身材婀娜,容颜俏丽。 安! 自从上次一别,我从没想过还能见到她,除了在梦里。只是这一路走来有太多我没想过的事情发生了,以至于我已经懒得惊讶,虽然我非常不想再见到她。 “我不值钱了!”我尖叫道。 “你没受什么重伤吧?”安问我,声音依旧那么让人想入非非。 “受了!” “哪里?” “瞎了一只眼。” “下来!”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我的通缉令已经撤消了,真的不值钱了!” “我知道,现在值钱的是我。” “啊?” “我也被安德森通缉了,虽然没你当时那么值钱。” “那你来干什么?” “救你出去。” “你会救我?!开什么玩笑!” “再见。” 我一把拉住了安的胳膊:“等等,带我一起走!” “去哪儿?”一个男人问道,这个男人不是我。 “切斯特!”伴着安的声音,切斯特看似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就像黑暗中的一团火。 “安,好久不见了。”切斯特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带动着他脸上的血色纹身诡异的扭曲。 “你不是死了吗?!”安表情夸张的问他。 “我活得还算不错。” “可是那天艾利、尤金和罗伯斯基对我说,他们已经把你杀了呀?” “他们早就死了!”切斯特眯起了眼睛,眼睛中开始闪烁出点点寒光。他还记得那个鲜红的夜晚,还记得他们临死时的表情,就在那一天。 月下美人的末日。 “不对呀,我昨天还见过他们呢!” “不必多费唇舌,安,我心理素质向来不错。”切斯特又恢复了笑容,瞳孔却已开始收缩。 “背叛的感觉不错吧?”安的眼神也变得凌厉。 切斯特只是笑着,一步一步走着,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你想不想杀我?” 切斯特更近了。 “那就跟我来。”安松开我的手,轻盈的退了一步。 “你想把我引开,好让人来救他,对么?”切斯特站住了:“那人是谁?” “你不来,我可要走了。”安留给他一个妩媚的笑容,转身向营外的丛林跑去。 切斯特追了上去,毫不犹豫:“如你所愿,亲爱的!” 他们的身影转眼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周围除了两具骑士的尸体,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很好奇安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他们,更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最好奇的是她为什么来找我。 “救你出去。”我不认为这句话是个玩笑。 冒着生命危险来讲一个笑话,即使是天生的喜剧演员,我也没见过这么敬业的。 这也许是我逃走的最佳时机,可我依然不认为我可以从戒备森严的营地中溜出去,不管条件对我多有利都改变不了我无能为力的实事,我甚至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 所以我坐了下来,我还要等她。 既然安都来了,她无论如何也该来了吧?! 两个人在月色下穿行,在丛林中留下风一般的身影。 “你要带我去哪儿?”切斯特问道,他始终与安保持着两个身位的距离,不紧不慢。 安站住了,抽出了匕首,刀锋闪耀着惨绿的光芒,让这个初冬的夜晚更加寒冷。匕首淬了毒,见血封喉。 “你就那么想杀我?”切斯特也停了下来,按着剑柄,不用回头安也能想象出他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 “总要给那些死鬼一个交代。”安转过身来。 “哦,你要问清楚,然后去告诉他们?” “如果比较复杂,我就只好让你自己去说了。”安微笑着,舔了舔淡紫色的嘴唇。 “很简单,我想改变。” “改变什么?” “改变一切。” “我不太明白。”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切斯特缓慢的绕着安踱着步子,夜枭一般的目光在安的身体上下游走。 “你不应该侮辱坏这个字。”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在切斯特的注视下气定神闲。 “所以我想当个好人。” “啊?”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就是那种服从命令,遵纪守法的人。” 安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安,有时候我很向往正常人的生活,也很想体验一下那种不用整天杀人放火,草菅人命的生活是怎样的。” 安揉了揉眼睛,她居然在切斯特眼中看到了些梦想家似的向往――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诸如“向往”之类的褒义词。 “我从八岁那年就无恶不作。偷窃,抢劫,**,杀人…所有你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坏事我全干过。现在我终于在这些事情中找不出一丁点儿快感了,我厌倦了。” “那你退出就行了,为什么要出卖他们?!” “我在月下美人呆了十年,它见证了这十年来我所有的罪恶。它教给我最恶毒的技巧,教给我最残忍的手段,将我所有性格通通转化成邪恶。它就是我罪恶的源泉。” “所以你要背叛它?” “我只是要毁了它,让它从世界上消失。”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洗清你所犯下罪行,是吗?” “我从未想过要洗清什么,也从不后悔。”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我只想重新开始。”切斯特笑道:“消灭月下美人,就像杀死从前的自己。先死亡,才能重生。” “所以你害死了所有人?朋友、兄弟、甚至情人?!” “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 安又不说话了,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切斯特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可怕。没错,她一直很怕他,没有人不害怕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切斯特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的目的看上去是如此荒唐。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够不够时间实现你的计划?”切斯特突然问道。 安愣了一下,开始感到紧张。她确实是有计划的,否则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潜进去,再把切斯特引出来,现在看来时间也足够了。可是…既然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会跟她出来?为什么到现在依然镇定自若?!哪里出问题了?哪里出差错了?!她的脑子里很乱,可她没时间去想,切斯特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够了。”她说,不动声色。 切斯特笑了,抽出了腰间的细剑。 安有点儿想逃,虽然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了,但是她还不怕,因为她手里还有一张牌,很大的牌!于是她双刀起出,迎了上去,招数毒辣,去势迅猛,比上次对付妮可时有过之无不及!为了月下美人,为了破碎在月光下的枯叶蝶! 天亮了。 安的手腕中了一剑,匕首掉落下来,她就地一滚,想将匕首捡起,却被剑尖抵住了咽喉。剑锋擦破了雪白的皮肤,留下了殷红的印记。 下雪了,漫天飞舞的雪落在安的脸上,出离的寒冷。安笑了起来,平静的躺在了地上,任由身上的十几处伤口将每一片飘落的雪花染红。 跟切斯特过了一百多招,她已经尽力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流那么多血,更没想过伤口会如此之疼。她看着洁白的雪逐渐模糊了,湛蓝的天空逐渐黯淡了,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切斯特,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 她不是个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就算让她跟切斯特一命换一命,她都绝不会干。确切的说,她甚至有点儿喜欢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美好的世界,因为每当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别无选择的醒来的时候,她总能找到那么多事情去做,多到仿佛她一辈子都做不完。她之所以做出这看似愚蠢的一切,只因为那个计划。 第七十七章 雪葬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这是一个很有可能成功,绝不可能失败的计划——马修带着残存的月下美人拖住一部分骑士。≧,她杀掉守卫,引开切斯特。妮可潜入营地,救出麦克戴斯,然后来到她们之前约好的地点,帮她宰了切斯特。 妮可要救麦克,她要杀切斯特,曾经敌对的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共识。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就算妮可救不了麦克戴斯,至少还可以全身而退帮她对付切斯特。所以这个计划虽然可能不成功,却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失败。 她拖住了切斯特一个钟头,这是她们约定时间的两倍。 妮可没有来。 妮可为什么还没来?!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切斯特收起佩剑,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安的额头,声音中带着一点怜惜:“你死定了,除非上帝要救你。” 安想说些什么,喉头涌动了几下,只是嗝出了两口鲜血。 “我一直不杀你,只是想看看你的计划到底有多完美。”切斯特的手指划过安的脸庞,为她拂去一些霜花,她的身体正在冷却,已无法将脸颊上的雪融化。 “你让我失望了。”切斯特喃喃的说,心中竟有一些莫名的哀伤。月下美人的最后一个成员就要死去了,他抱着她,总觉得就像抱着那个曾经放浪不羁的自己。 “不知道我有没有让你失望。” 安的眼睛中突然间绽放出了一片光明,她终于来了! “妮可?”切斯特看着这个金发女人。 “切斯特?”妮可看着这个红发男人。 他们都笑了起来。 “我就是她的计划。”妮可指了指气如游丝的安,笑颜如花:“我一直躲在这里,甚至比你们俩来的还早,谢谢你们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安盯着妮可,目光凄厉到让我不忍形容。 “亲爱的,你曾经差点儿害死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活下去?”妮可爱怜的看着安,语气温柔的像认识了多年的姐妹:“计划是这样的,马修负责拖住一部分守卫,然后死。你负责引出切斯特,然后死。而我负责为你们报仇。” 安的瞳孔在一瞬间涣散了。 雪更大了,似乎有心为她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 “我也想过去救人。”妮可抬起头,对切斯特说:“可我不认为那些埋伏在麦克周围的刺客会眼看着我得手,他们有多少?十五个?还是二十个?” “十六个。”切斯特面无表情的说。 “让我来猜猜你的计划——你故意被安引出来,然后放我进去救人,接着那些刺客会立即把我包围起来,并通知整个营寨。到时候我就会陷入重重包围,插翅难飞,对么?” “你也让我失望了,妮可,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小女人而已。” “我说错了?”妮可做出一个小女人特有的惊讶神情。 “我的计划很简单,杀了你,在此时此地!”切斯特咧开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他们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刺客,我一直觉得这个观点值得商榷。” “那你觉得谁是?” “你这个问题很没技术含量。”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刚刚做完热身运动。” 当!短剑和细剑碰撞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个情节安排是不是有些无厘头。放弃一切优势,只身面对妮可,只为证明自己才是天下最优秀的刺客,这个理由在我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可是没办法,切斯特就是这么想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到近乎于执拗的人。 我喜欢这个角色。 这个角色死了,他还是没能打过妮可。 他们如风一般缠斗在一起,招式凌厉到足以划破长空,撕裂大地。五十招转瞬即逝,连闪电都望尘莫及,直到一抹嫣红在落雪中悄然绽放,切斯特才缓缓的倒了下去。 他平躺着,仰望苍穹,这一剑点破了咽喉,刺穿了气管,无论从角度上、速度上还是力度上都跟他一样完美。 “我输了,可惜没人看见,我认输了,可惜没人听见。”说着,切斯特哈哈大笑起来,就像个耍赖成功了的孩子。 妮可又在切斯特的额头上补了一剑,结束了这令人烦躁的笑声。她凝立在雪中,看着这两具逐渐被风雪掩埋的尸体,心中莫名的不太舒服。 总结一下当前的局势——她直接或间接的解决了两个人:安和切斯特;马修和萨菲隆、格林之间必有一伤;安德森身边还有阿隆,营地里还有瞎了一只眼的麦克。麦克…好吧,她承认自己的心疼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向回走去。 任重而道远,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我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果给我一面镜子,我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乌青的嘴唇。 我刚刚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迎来了一个平静的早晨。 妮可没有来,安没有回来。 我是不是被遗忘了?被所有的人?我如一个穿着衣服的思想者般坐在这里想着。 风在耳边呼啸,整个世界静悄悄… “为首的女人不是妮可,是别人假扮的。带头的是月下美人的首领马修,他已经死了。格林胸口中了一刀,好在没伤到心脏。”萨菲隆向安德森汇报着,表情仿佛被冻住了:“刚刚在营地外的树丛中发现了切斯特的尸体,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是月下美人的安,据我分析…” “你们只剩下半个小时了。”安德森说。 “什么?”萨菲隆愣了一下。 “我给你们留了两个小时离开这里,你们已经浪费了一个半小时了。” “你觉得现在我们还有可能离开吗?!” “我并没有改变命令,上校。” “我从没当过逃兵,将军,不管原因是什么!” 安德森笑着摇了摇头,拍着萨菲隆的肩膀说:“老萨,我们总会面临一些选择,有时候我们选对了,但是也有时候我们选错了。就像是一场战争,不到最后谁都没有把握,虽然你不赞成我现在的选择,可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么?” “那…我该怎么做?” “带着所有人离开。” “我是说以后,将军。” “以后?”安德森笑了:“怎么想就怎么做。” “还有…”安德森接着说:“如果我没回来,不必找我。” “为什么?!” “因为我会去找你的啊!”安德森大笑道。 萨菲隆的嘴角抽动着,好像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最终他只是用力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都收拾好了吧?”安德森问道。 克蕾媤一动不动的坐着,什么都没收拾。 “我能不能不走?”她说。 “那我只能把你扔到马车上去了。” “安迪,如果你输了,不仅你会死,还会害死我们。”克蕾媤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只要能改变他的决定,用什么方法她都在所不惜:“我们都了解妮可,你伤她一个,她杀你全家,如果咱们失败了,就一个都活不了!” “我说过她会死在你前面的,这不是承诺,是事实。” “我不信!” “爱信不信。”安德森拉起克蕾媤的手就往外走去。 “我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你算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克蕾媤拼命挣扎着,发现没什么效果后,一口咬在了安德森的手上! 安德森皱了皱眉,拦腰把克蕾媤抱了起来,继续走。 克蕾媤踢着、打着、挠着、抓着,却已经都不足以改变安德森的表情,他就这样抱着她一路走到营地门口,然后他就看到了萨菲隆。萨菲隆效率很高,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部队已经整装待发。 阿隆迎了上来,看起来有话要说。 “接着!”安德森不等他开口就把克蕾媤扔了过去,阿隆愣了一下,只觉得一道人影向他飞了过来,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克蕾媤就已经掉进了他的怀里。他看了看面如止水的安德森,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克蕾媤,一脸尴尬。 “把她带回帝都,一个星期之内不准让她出门。”说着,安德森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回来!”风中传来克蕾媤哭泣的声音,安德森的心开始难以抑制的疼痛,脚步却更快了一些。哭喊声接二连三的袭来,如泣如诉,终于它们全都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安德森抬起头,泪流满面。 克蕾媤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从安德森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哭,如果不是太累了,她一定还会继续哭下去。 “我从不相信爱情,更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泪水却越流越多,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心灵比身体还要疲惫。然后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两个坐在摇椅上的老人,他们手牵着手沐浴在夕阳中。 她喜欢他们那种安详的笑容… 第七十八章 他和她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就剩下咱们俩了。●⌒,”安德森说,我看着他在我身边坐下,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几道血丝。 “养猫?”我问他。 安德森笑了起来:“比猫难养多了!” 我漠然的看了看他,不明白这句话好笑在哪里。 “你可以走了。”安德森对我说。 “去哪儿?” “去找妮可啊。” “不。”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要等她来救我。” “你脑子生锈了吧?!” “你说她为什么不来救我?”我问安德森,我想我的目光一定很虔诚。 “我怎么知道。”安德森目视前方,语气冷漠。 “那我该问谁?” “问她自己。” “怎么走?” “什么?” “回去的路,我忘了。” 雪还没有停,风依旧凛冽,穿透绷带,锋利如刀,折磨着我尚未痊愈的眼睛。我走得很慢,不是因为疲劳和寒冷,更不是因为找不清回去的路,安德森已经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我。只是…莫名的不太想见她,三天时间,我总觉得对她陌生了许多,就像从未真正认识过,我甚至不知道见面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转眼就到家了,比我想象中快了许多,当房门打开的时候,我的手还维持着想要敲门的姿势。我看着这个站在我面前的女人,看的很仔细,却总觉得她长得跟印象中不太一样。 “你怎么回来了?!”她惊喜的叫道,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 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伸出的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我依旧看着她,发现根本不必考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这个问题,因为我什么都不想说。 时间在流逝,我能听到挂钟的滴答声。 “愣着干嘛,快进来呀!”她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你挡在门口,我进不来。” 她愣了一下,连忙让了开去,我侧身走进房间,小心得没有接触到她的身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看些什么。 “你…我…”妮可向我走近几步,却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声音踌躇,就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也没见过她如此紧张。 “他们走了,现在营地里只有安德森一个人。”我说。 “什么?!” 我没说话,我知道她的听力一向很好。 “他们去哪儿了?安德森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 “等我回来!” 开窗声,呼哨声,嘶鸣声,马蹄声,我知道她走了。 我关上窗户,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酸楚突然袭来,想哭,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我和你化作雪花在空中飞舞 铺满了欢喜与惆怅的一路… 雪,不知不觉的停了。 晨光中,白马依旧风驰电掣,骑士依旧意气风发。 “空城计!”妮可又一次提醒自己:“把部队全部调走,却单把主帅留下,这不是个圈套是什么?!” “你先以自己为诱饵,再把刺客埋伏在周围,等我深入营地后一举拿下,亲爱的,真有你的!” 可她不仅没回头,速度反而更快了些。有圈套就有漏洞,有漏洞就有机会,何况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别让我靠近你,亲爱的,我有超过十种手段跟你同归于尽!” 她已经绕着营地跑了三圈,一个人都没发现。 他们隐蔽的太好了?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猛地勒紧缰绳,雷霆一跃而起,直接跨过营地的栅栏冲了进去。 “你必须保持冷静。”她对自己说,就在她彻底失去冷静的那一刻。 她很快就看到了他,他就在营地中央坐着,宛如一尊雕像,肩甲上盖着一层积雪,看起来这个姿势他已经维持了很久。 他抬起头,四目相对。 她翻身下马,凝望着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笑容。 二十年,他仿佛从未变过。 她开始觉得这只是个梦,一场从巴利亚纳开始的噩梦!而今天梦终于醒了,她想立即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像个孩子一样。 “来,坐。”他冲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雪地,那笑容让她在这寒冷的冬天如沐春风。 她差一点就过去了,如果后背上的伤口没有恰如其分的隐隐作痛。巴利亚纳不是梦,现在才是! 他站了起来,身上的积雪纷纷掉落,她想他看到了她此时的表情,冷峻、肃杀。十岁的时候她发现这个表情很酷,就拉着他练了整整一个月,现在,她炉火纯青。 “你的剑,落在巴利亚纳了。”他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剑,剑身银光耀眼,剑柄金碧辉煌,剑格上的红宝石瑰丽如血。她的心又疼了一下,这是她的剑,同样出自帝都名匠之手,跟那些带着倒刺钩的钢箭一样。 他将其中的一柄抛了过来,她慌张的后退一步,让剑掉在地上,插进土里。他又笑了:“怎么,怕剑上有毒?” “伏兵呢?怎么还不出来?”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没有伏兵,只有你和我。”他还在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笑,她的心就越疼,她甚至发觉真的有一种只属于小女人的情绪正在心头涌动——委屈! 亲爱的,想想你对我做过的一切,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所以只要你捡起这把剑,就可以杀了我。” “我自己有。”说着,她把剑抽了出来,刷的一声!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拔剑的声音会那么大。 “那就来吧。” “啊?!” “杀了我。” 她盯着他,拿剑的手在颤抖。 难道,就这么简单? “你还有什么花招?”她盯着他,想看穿他的心灵,她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了。”他的表情开始变得黯然,右手轻轻的按在胸口:“只有痛苦,痛彻心扉。” 她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后悔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后悔什么?”她不动声色的问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恢复了镇定,她猜得到他后悔什么,可她就是要让他亲口说出来,她知道局势开始逆转了! “我不该背叛你。” 她看到他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然后她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笑容,这才是她想要的场景。看看这个曾经背叛她、追杀她、几次把她送到鬼门关的人,他终于认输了,他终于怕了,她又要赢了!没错,她总是赢,一直都是。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她会让他如此简单的死去吗?别开玩笑了!她要侮辱他,折磨他,摧毁他,直到把他仅存的一点尊严碾碎在脚下,于是她笑着说:“现在才说这些,晚点儿了吧。” 扑通,他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她听见他带着哭音的哀求:“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她抬起头,初冬的清晨阳光明媚,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她闲庭信步的向他走去,直到再走半步就能踩到他的手指才停下。她轻轻抚摸着他略显杂乱的头发,温柔的看着他:“亲爱的,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狗一样。” “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只要你别杀我!”他抱住了她的腿,泣不成声。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手无寸铁,无论从任何角度、用任何方式都不可能威胁到她,他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已,跟那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没什么两样。 她越来越开心了。 她托起他的下巴,嘴唇离他的鼻尖不过两公分,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谁跟她说过来着,死亡跟**的感觉其实差不多,她回味了一下,笑了,挺有意思的。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是被逼的!都是他们逼我的!萨菲隆、格林和阿隆!还有克蕾媤,我对她根本没感觉!是她勾引我的!”他激动的抓着她的衣襟:“亲爱的,我被控制了!你知道吗,我被他们控制了!整个军队里都是他们的人,我和亚历山大孤立无援,只能任他们摆布,我真的不想害你!我们都是被逼的呀!” “你饶了我,亲爱的,饶了我,就这一次!”他近乎于神经质般的说,几乎将她搂在了怀里。她任由他抱着,并不挣扎,始终保持微笑:“我带你去找亚历山大!咱们跟他合兵一处,东山再起!把萨菲隆、格林、阿隆这帮畜生,还是克蕾媤这个贱人都杀掉!不!是碎尸万段!” “然后咱们就走,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你想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谁都不带,就咱们俩!好么?亲爱的,好么?!”他开始疯狂的吻她,额头,脸颊,嘴唇。她不闪不避,笑容也不减分毫,直到他说完,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踩住他的胸口,剑尖指向他的咽喉。 她看着他,浅浅的笑着,美丽到让阳春白雪都无地自容,她说:“你以为把罪过都推给他们,我就不杀你了,是吗?你还想带我去亚历山大那儿,然后继续跟他一起害我,是吗?你觉得我傻到还会相信你,是吗?” 他瞪大了眼睛,眼睛中除了泪水就只剩下恐惧。 “亲爱的,你说你是被逼的,可是为什么你总能带他们找到我的行踪?为什么我的每次部署你都能帮他们找出破绽?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才是他们的首领?” 他浑身颤抖,跌倒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先出卖我们,现在又出卖他们,你甚至连克蕾媤这样的**都不放过,亲爱的,你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出卖?你觉得你还是人么?” 颤抖已变成痉挛,恐惧已变成绝望。 “想不想听听我的决定?你不是想让我杀萨菲隆他们吗?我告诉你,我一个都不杀。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亚历山大吗?我告诉你,我一定杀了他。至于你,呵呵…” “妮…”他并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因为利剑已经穿透了咽喉,人已经倒下。 唰,剑被抽了出来,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她的呼吸依旧急促,握剑的手依旧颤抖,她没给有他说临终遗言的机会,虽然她比谁都想听,因为他那卑贱的态度实在令她无法忍受! 他怎么会如此不堪?!一个她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觉得愤怒,为了她曾经的男人,她觉得悲哀,为了曾经的自己,在这悲愤交加的情绪中,她没有注意到他临死时脸上绽放出的那一抹笑容。 当安德森看到他已无法掌握妮可的行踪,限制妮可的复仇行动时,他就开始酝酿这个计划。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他想了很多。大多数关于一些兄弟,关于一个女人,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想了二十年,早就想的不敢再想了。 他决定为他们做点什么。 凭借对妮可了解,他胸有成竹。 他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 就在今天,落雪映朝阳,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拼个你死我亡,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三个月的追杀,他已经洞察到她隐藏在冷静背后的脆弱,她在他心中也不再无懈可击。她是个英雄,是个战士,但是归根结底是个女人,拥有女人的一切负面情绪,隐藏、掩盖、屏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要谁能把她这些情绪激发出来,她就必败无疑! 谁可以?!他可以! 就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这个人也一定是他! 只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拼命,终究也是一场赌博,有赢就有输,输了就得死,没有第二条路。 他不怕死,他觉得自己死不足惜,只是他放心不下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人。克蕾媤、萨菲隆、格林、阿隆,如果他死了,他们就会逐一在她的复仇之火中化为灰烬,一个都逃不了!只是想想那些场景,就足以让他冷汗淋漓。 决不能让这一切发生!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最后一个想法,他留给了自己,确切的说这个想法一直都在折磨着他——如果就算她死后,他依然会梦到她,依然会想起她怎么办?这个想法让他毛骨悚然。 这些天来,她在他心中的烙印越发清晰,越发狰狞了。她就像一把插进他心里的刀,留着是死,拔出来也是死,他被她变成了一个等待死刑的犯人,不会改判,没有赦免。 只剩…死路一条。 既然这样,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三个想法,编织出了今天的计划。 首先,他嫁祸克蕾媤他们,让她放弃了追杀他们的想法;其次,他为亚历山大求情,坚定了她杀掉亚历山大的决心;再次,他像狗一样哀求她,让她怒火攻心,一剑就结果了自己,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她一直想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背叛她。 他相信凭她的定力用不了多久就会从愤怒中解脱出来,然后她会继续想这个问题,当然她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已经死了!于是她会懊恼、抓狂、甚至暴跳如雷,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一遍一遍的、无可救药的去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越不明白越想,却越想越不明白,到那时她已坠入深渊,这一辈子都再无快乐可言。 她结束了他腐朽的生命,他留给了她痛苦的余生。 这就是他的全部计划,他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选择:“别怪我,亲爱的,你毁了我,我怎么可能再让你幸福…” 第七十九章 第三者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天色渐渐暗了,冬日的太阳总是休息的很早。◎,北风吹过,气温骤然转凉,在还没融化的雪上又结起了层层冰霜。我紧了紧斗篷,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清晨,也就是妮可走后不久,我就出了门,在小镇中游荡,嘴里叼着烟斗,以为这点儿**就足以驱赶那刺骨的严寒。 很多人认识我,那张作废了的通缉令让我名扬天下,甚至有人壮着胆子问我眼睛怎么了,我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向前走着,仿佛只要前面还有路就不会停下。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小镇并不大,不知不觉中已转了三圈儿,没有人再理我,通过他们的眼神,我觉得他们可能以为我疯了。如果连这些无知的平民都觉得我疯了,我可能真的疯了吧,我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使那些人对自己的判断更确定了些。 整整一天了,妮可还没回来,我不怎么担心她会遭遇意外什么的,并不是我相信她的实力,只是漠然的不太关心。我只是在考虑一个问题:打了一整天了,不累么?!想到这里我又笑了,我怎么那么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过? 天色暗得我都有些看不清路了,月亮啊,你对得起你那个“亮”字吗?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棵榕树,那是我跟辛迪分别的地方。 树上还留着我的血,手甚至还在疼,至于心…算了,还是不形容它了。不知道辛迪现在怎么样了,坐马车的话现在应该上官道了吧,然后再走…瞧我贱的,她怎么走跟我有关系吗?有吗?! 我硬生生的把打出去的拳头收了回来,树毕竟是无辜的。 疲惫的感觉突然袭来,将我所有愤恨稀释殆尽,我想坐下,但是想到曲腿,弯腰,再伸腿这一系列动作,还是选择了继续站着。拿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总算又找回了一丁点儿活力,唉,我只不过走了一天已经累成这样,妮可打了一天…好吧,好吧,去看看她… 跟上次不同,路还是那条路,却总觉得长了许多,长到足以让我考虑几个问题。 如果两个人还没分出胜负,我就去帮安德森,这样他就会死的更快一些;如果妮可输了,我就陪她一起死,没错,我就是那么绝;如果妮可赢了…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却也是最让我不知所措的。 安德森死了,我就要面临选择了,继续跟妮可在一起,还是就此分道扬镳?既然她不在乎我,跟她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跟她分开了,我又能去哪儿?其实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我心里,这两天来想了不下十遍,却每次都没有答案。那时我总对自己说,顺其自然吧,到时候总会有分晓的,可现在终于要去面对了,心中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 我站住了,突然间有种冲动,想要一走了之,却又有一股酸楚从心头涌起,让我无从招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说丢下就丢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至少…也要去看看她… 我们总是面临着一些取舍,不是吗? 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 苍白的月光照在妮可苍白的脸上,她坐在安德森的尸体旁,一动不动,仿佛也死了一样。 悲愤在不知不觉中转化成了悲伤,至于那胜利后的喜悦,在她心中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她小心翼翼的为他理顺凌乱的额发,抚平褶皱的衣衫,处理好咽喉上的伤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讲述着那些听起来微不足道的往事,情到深处,面带笑容。 她说的越多,想起来的就越多,往事如水,思念如潮,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坐在这里,和他一起沉浸在那些回忆之中,从现在到死去。 “你先走了也好,先去地狱那边熟悉一下环境,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过去找你的。虽然我把你杀了,可你三番五次的也把我害的够呛,所以再见面的时候就都别再计较了吧,咱们重新开始,就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她拉着安德森僵硬的手,喃喃的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不知道是我先看到了妮可,还是妮可先看到了我,总之今天我们俩的反应都有些迟钝。妮可赢了,安德森死了,我想我应该适时的欢呼雀跃一下,可惜我实在想不起“欢呼雀跃”这个情绪该如何表达了。我想过去陪她坐下,却总觉得在她俩面前,我显得很多余。 风越发的凛冽了,却已无力吹起那凝结了冰霜的发丝,在月色下,在空旷的营地里有三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几只秃鹰被一种气味儿吸引,在半空中盘旋,然后悲鸣着各自散去,我想它们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到了。 妮可站了起来,动作像慢镜头一般缓慢,我能听到冰屑纷纷碎裂的声音。她来到我面前,不动声色的为我拍打着身上的冰霜,然后拉起我的手往回走去,我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跟我一样冰冷,她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我也没有。 一路无话。 第八十章 我们俩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不想说点儿什么吗?”妮可一边升起炉火一边问。…≦,这还是我们回到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说什么?” “想说什么说什么。” “我想问你个问题。” 妮可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我,目光诚恳。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瞎了只眼吗?” “不用问,我知道。” 我看着她,不说话。 “你挺怪我的,是吗?” 我冷笑。 妮可抽出匕首一下扎进自己左眼里,一横一挑就把眼珠挖了出来,接着从医疗包中拿出创伤药敷在眼眶上,顺手抓起一块布按住伤口,然后问我:“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我惊呆了,甚至直到她若无其事的对我说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了? 她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了?! 她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了!! 她…她…她…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尖叫?道歉?抱着她痛哭流涕?都不是!我只是越发的无法忍受她了,我从未见过如此极端、如此偏执、如此不可理喻、将如此多的负面性格集于一身的人!我怎么会为这样一个人抛弃了自己的妻子?! 我他妈真是疯了!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要离开她!立刻离开!我这辈子都没做过比这次更坚决的决定。 她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平静,不带感情:“我不是不想救你,可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救不了。你在营地正中间,他们以你为中心层层设伏,机关遍地,我进得去就出不来。我承认如果没有遇到安和马修,我只能眼看着你被杀死。” 她停顿了一下,仅存的那只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哀伤:“不救你,你死。救你,咱俩一起死,我真的…没得选。” 我听完了,虽然床边离门口不超过十米,可从她一开口,我的脚步就逐渐慢了下来,慢到足以在门前停下,我问她:“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凄然的笑了:“早说你听吗?” “如果我真死了呢?”我依然没有回头。 “先杀光该死的人,然后去陪你。” 手已经握在了门栓上,却始终无力将门拉开,心又开始疼痛,我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没有说话。 “我害你丢了一只眼睛,就赔你一只眼睛,我害你丢了一条命,就赔你一条命。也许你不喜欢这种方式,可我…”妮可叹了口气:“可我做不了更多了。” 热泪盈眶。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冲刷着我的心灵,让我来到了一些熟悉的地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我努力集中精神,使劲瞪大了眼睛,才发现原来是我和妮可的这几十天正在重演。每一次身陷绝境,每一次死里逃生,每一次携手并进,每一次相依而眠,都是如此真切,真切到看得清每一个细节。 我开始哭泣,无法抑制的失声痛哭。 我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上天要如此对待我们,就好象辛特兰的灭亡完全因为我们两个一样。在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上帝把对全世界所有罪恶的惩罚统统降临到了我们俩身上!太沉重了,仁慈的父啊,太沉重了啊! 我跪倒在地上,我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没事了,麦克,没事了。安德森死了,他不会再杀我们了。”妮可从身后抱住我,轻伏在我的背上。 我转过身去,将她拥入怀中,能抱多紧就抱多紧。 相识至今,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和心情彼此拥抱,这次也许我们抱在一起的时间不太长,也许我们的心情也都不太好,可我总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拥抱。我甚至…我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些力量,是啊,不管上天如何对待我们,不管国家如何对待我们,不管世人如何对待我们,不管家人如何对待我们,只要我们还拥有彼此,我们就绝不会垮掉! “你最好别恨我。”妮可轻声说:“反正…” “恨也没用。”我捧起她的脸。她只剩下一只眼睛了,就像我一样。今后我们会时刻用剩下的这只眼睛看着彼此,注视着彼此,凝视着彼此!我想,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妮可笑了,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可是没说出来,因为我的嘴已经贴在了她湿润的唇上。 一夜疯狂… 如果不是眼眶上那一阵阵瘙痒,也许我还不会那么快醒过来。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妮可的脸,这是一张世界上最美的脸,包括那道眉骨上的伤疤和那些包住眼睛的绷带。 “你干嘛呢?”我懒洋洋的问她。 “给你上点儿药。”她皱着眉,手指在我的眼眶上小心的涂抹着:“这样不容易留疤。” 我笑了:“管它呢,谁看啊。” 她瞪了我一眼:“我看!” 我揽着她的腰,让她贴在我的胸膛上,她露出一个坏笑,顺势缩进我的怀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醒的比你早,还要再睡一会儿。”她的呼吸随着她的话轻拂着我的身体,让我想把昨天晚上做过的事再重复一遍,如果我还有体力的话。 “记得把早饭…”她憋了一眼窗外:“把午饭带上来!”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了梦乡。 好吧,我答应你把晚饭带上来… “对了,妮可,你有没有见到安?”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这个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女人:“当时是她把我救出来的,或者说…她想把我救出来来着。” “她死了。”妮可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些忧伤:“我本想去救她的,可还是晚了一步。” “哦…”虽然我早已想到过这个结果,却还是愣了一下,她…果真死了。跟她说过的话不多,奇怪的是我居然每一句都记得,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虽然她的故事跟我无关。 她是唯一一个杀过我,又救过我的人。 愿她安息。 “我是这么打算的。”妮可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先休息三天,然后咱们去雷顿帝都走一趟。” “干嘛去?” “把亚历山大杀了。” 我叹了口气:“能不能不去杀他?” “哎!你怎么啦,你不是最恨他吗?” “如果你是为了我的话…” “我当然不全是为了你。” “妮可…”我在斟酌着措词:“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再受伤害。” “别逗了,麦克,他哪能伤得了我啊,连安德森…都不能。”虽然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可我还是在“安德森”这三个字中听出了情绪波动。忘记总得有个过程,我这样安慰自己,同时继续保持笑容。 “妮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把他杀了又能怎么样?你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这根本没有意义!” “怎么没意义,杀了他我会爽很多。” “妮可,你听我说,其实很多时候死亡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看看现在的亚历山大,无权、无势,被软禁在皇城中混吃等死,没有荣耀,没有尊严,什么都没有。你现在杀了他,反而帮他解脱了,因为他现在生不如死!” 妮可抿着嘴沉默着,若有所思。 “而且我真的不想让你再去冒险了,妮可。”我接着说:“我已经失去一个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失去哪个人了?”妮可突然问我。 呃,我好像说错话了。 “你又想她了吧?那你去找她好了!”妮可没好气儿的说:“又没谁拦着你。” “哎呀,说正事儿呢,你别闹。” “我怎么闹了?明明是你先…” “那个…你还杀不杀亚历山大了?”我连忙把话题转回来。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但总比现在这个强得多。 妮可果然陷入了沉默。 “不杀了。”妮可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我还是得去趟雷顿帝都。” “怎么还去?!” “我想去见见维阿。” “哪个维阿?” “就是带着十万大军投降雷顿的那个将军。” 哦,原来是他呀,那好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想来可笑,两个月前,我随辛特兰二十万精锐离开帝都,告别家人,阻击雷顿,当时我被称为军中灵魂,意气风发。两个月后,二十万军队没了,家人没了,辛特兰没了,连我的一只眼睛都没了…呵呵,真他妈的有意思啊。 “你去找他干嘛?”我问道。 “我刚当上骑士那会儿,他是我的团长,对我还不错。”妮可解释着:“投降之后据说雷顿人比较器重他,现在混得也挺好,我想去跟他叙叙旧,看看能不能让他帮我打点打点,把通缉令撤销掉。这样就不用老防着那些官兵了,活的也自在些。” “其实…你还是想杀亚历山大吧?”我眯起眼睛看着她。 “当然不是啊!”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说过真话么?” “哎呀,你这话说的,我哪次说假话了?你倒是说说,我哪次说假话了?!你最好给我举个例子出来,否则看我不…” “好吧,好吧,我错了…哎呦!别真动手啊!我这不都认错了嘛…” 第八十一章 我们想要的生活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十天后,我们进入了雷顿境内。~,一开始我们还十分小心,尽量不在人多的地方出现,赶路也基本都选在晚上,一路上还没遇到过官兵,整个行程惬意了许多。 在进入雷顿的第三天,我们意识到一个问题――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见到过妮可的通缉令,一张都没有!这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妮可决定直接大白天上街转两圈儿试试效果,我没多说什么,你知道她性格。 我承认我们俩的回头率很高,毕竟一对儿独眼男女在哪里都不太多见,何况他们俩身边还跟着一匹俊美无比的战马。有些人认出了我们,只是远没有在双山镇时那样轰动。一队官兵迎面走来,看了我们一眼…好吧,我承认他们看了妮可不止一眼,然后他们什么都没做。 “浪费表情!”妮可懊恼的瞥了远去的官兵一眼,松开悄悄握紧的剑柄说,就好像很期待一场厮杀似的。 “怎么回事儿?”我心有余悸的问道。 “看来我猜的没错。”妮可捏着下巴:“通缉令只是辛特兰皇室单方面发布的,所以只局限在辛特兰境内,并没有流传到雷顿。” “那你不就不用去找维阿了?” “不行,还是要让他帮我把通缉令撤销掉。我可不想哪天被一帮不知道干什么的人从雷顿绑到辛特兰去。” “我看你还是想去杀亚历山大!” “哎,你又来了!你说你这人…” “好吧,好吧,当我没说。”我连忙举手投降。 “可你明明说了!”妮可不依不饶。 “我主要是…哎,你看前面有个绸缎庄!” “有就有呗,咱们又不能…在哪儿呢?!” “这不就在前面嘛。” “快走,快走!” 果然不出我所料,作为一个三个月都没穿过新衣服的女人,在见到绸缎庄之后就立刻把什么亚历山大、亚历山小的抛在了脑后。这些天来我们只能拿些官军和平民的衣服来换,还得刻意找款式平庸,不怎么显眼的那种,当我们终于再一次穿上自己挑选的衣服时,总觉得这阴天的下午都晴朗了许多。我看了看身边一袭水蓝色棉布长裙的妮可,又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只觉得阳光明媚! 今天我们在一起做了许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比如去铁匠铺给雷霆换马掌,比如去首饰店偷耳环,比如去饭馆儿吃饭――我是指在没动刀动枪的情况下。 “你的手艺见长。”妮可边吃烤羊腿边说。 “啊?”我喝了一口海鲜汤。 “做饭啊。这不比不知道,今天一吃才发现这饭店做的菜跟你比可差远了。”妮可拿起刀叉开始对付右手边的牛排。 我嚼着嘴里的牛腰肉,没着急说话,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夸我,肯定还有后招儿。 “所以嘛,以后但凡做饭都你来,我就不献丑了。” 我没猜错。 “愣着干嘛,快吃啊,吃完还要给你上药呢!”妮可插起一块儿抹着沙拉酱的苹果塞进嘴里:“嗯,再涂三天就差不多了,保证不会留疤。” “真那么管用?”我摸了摸早已不疼了的左眼问。 “你自己不会看呀,比刚受伤那会儿好多了!”妮可剥着左手边的大虾。 “没有,我只是想到个问题。”我也抓起一只烤羊腿啃了起来,我得加快点儿速度才行,否则好东西都要被她吃完了:“既然这药这么有效,你身上怎么会留下那么多伤痕呢?” 妮可的刀叉僵立在半空中,突然间不说话了。 “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用在意的。”我见状连忙打起了圆场,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这个汤真不错呀,赶紧尝尝!” “因为我想对那些死去的人有个交代。”妮可说,又是那种静如止水般的语气。 我没搭话,我知道我又触及到了她伤心的地方,现在我只想赶快找个话题把这一段岔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伤心中解脱出来,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我从军十一年,带兵八年,大小战役不下百场,杀了无数人,也失去了无数人。”妮可自顾自的说着:“一开始我只是想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赢,可是回过头去想想,我反而不记得那些胜利的喜悦了,只记得那些生离死别时的…” “凄怆。”我替她说。 妮可叹了口气,自嘲似的笑着。 我轻轻摸了摸妮可的长发,我想那个一直纠缠在我心中的问题现在可以问了:“妮可,如果你见到维阿后,他不仅能撤销你的通缉令,还能给你军队,你会继续带兵打仗么?” “会。”妮可的回答毫不犹豫,我想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否则不会脱口而出。 “为什么?为了让你身上的伤痕更多一些?” “因为我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带兵,还是喜欢打仗?”我又问她:“甚至…喜欢杀人?” “我…不知道。”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些细节:“也许…都有一点儿吧。” “可你的喜欢只能给你带来伤害,妮可。” “我不能因为害怕伤害就不去做我喜欢做的事,麦克!” “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在你认识辛迪之前根本没人喜欢你的诗,而且这一辈子可能都没人喜欢,可你为什么还一直写?!” “妮可,这跟打仗是两码事!”我皱起了眉。 “都是追求,有什么不同?!” “因为…我喜欢…” 刚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可问题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妮可看着我,她在等着我的回答。 回答什么?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永远都不可能说服一个跟自己一样坚守理想的人。曾经无数人试图说服我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情怀,你也看到了,没有人成功过。所以我只好对她说:“那就去吧。” 我不再反对妮可的想法,她的声音却更小了些,她问我:“那你呢?” “我这不正坐在这儿呢嘛!”我大笑着。 妮可看着我,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可我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我们始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不管共同经历过多少次生死都未曾改变… “睡着了没?”妮可问我。 “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 “那就没睡着。” “还生气呐?”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还说没有,白天聊我带兵打仗的事儿,嘴上说同意了,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的,当我看不出来呀!” 我心头一震,怎么被她看出来了?!我该… “麦克,我不想带兵打仗了。” “什么?” “我说我不想带兵打仗啦!给我个元帅我都不当啦!”妮可大声对我说。 我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不敢相信。 妮可钻进我的怀里,轻抚着我的胸膛:“我想过了,麦克,我…太任性了,我不该只想着自己,只想着自己爽,只想着自己痛快,完全不考虑你的感受。” “啊,我…”我没关系的,我本想这么说,却终究没能说出口。我有关系,关系大了!我只是个耍笔杆子的,过不了那种刀光剑影,南征北讨的生活。 我…只是个耍笔杆子的。 “而且我觉得…我身上背的人命已经够多了。可能就是因为我杀人太多,上天才会让我经历这些,才会惩罚我吧,结果把你也连累进来了,真不好意思。”妮可自顾自的说:“所以…就听你这一次吧,我不会再参军,不会再打仗了。我向你保证,麦克,再也不会了!” “真的?你真是这么想的?”我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答应再也不离开我。”她几乎将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麦克,我绝不能再失去你了!就像…失去他一样。” “你是说安德鲁?” “是安德森!” “我故意的。” 我们俩滚在一起,笑成一团。 至于这些笑声背后还有什么,我不想多说。 我知道想取代你没那么容易,安德森,我也没想取代你。我会让妮可把你从心中彻底的择出去,然后重新开始,那时候我们一会很幸福,比你们当年幸福一百倍!也许现在还不行,安德森,但是咱们来日方长…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八十二章 等你回来 - 她是我的骑士 - 末日先驱 当我们置身于雷顿帝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一个月里我们走走停停,如观光客般轻松写意,时间富裕到甚至可以去看马戏和听歌剧。 有时候我牵着妮可的手,肩并着肩走在路上,真的感觉我们就像一对儿情侣一样。虽然我们早就默认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可当我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缕阳光恰巧洒在眼睛上,居然忍不住泪水直流。 看来这无休止的颠沛流离不仅没有让我变得麻木,反而让一些情感变得更加鲜明,让我可以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开怀的笑或者放肆的哭泣。 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希望这种感觉可以永远陪伴着我们,直至终生! “你不能白天去吗?”我问妮可。 “白天去被人抓起来怎么办?维阿是辛特兰人,他肯定知道我被通缉的事儿。我晚上直接溜进去,跟他来个面对面,到时候任他有什么花招都使不出来。” “那你不去不行吗?” “喂,我只是去跟个老朋友聊聊而已啊,又不是去上刀山,下油锅!”妮可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最后一次努力道。 “好啊。只要你能翻得过墙,钻得进窗。” “我当然…”我站了起来。 “我是指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妮可补充道。 我不说话了。 “哎呀,你就放心吧。”妮可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去不了多久的。” “去不了多久是多久?” “天亮之前回来。” “现在才晚上十点,谢谢。” “你以为潜进去跟走进去一样容易呀?!” “那你…小心点儿。” “哼,你还是让他小心点儿吧!” “妮可…”在她推开门的时候,我又叫住她。 “怎么了?”她回过头来。 “你穿的够吗?外面好冷呢。” “哎,我还会把自己冻着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 “你带点儿吃的吧,别饿着了。” “不用啦,不用啦!我今晚吃得好饱!” “那你要是半路上饿了呢?” “在街边买点儿不就得了嘛。” “你确定?现在时候可不早了。” “拜托,这可是帝都哎!想买宵夜,随时都有。” “可是你…我…” “什么你啊我的,我得赶紧出发了,有事儿回来再说!” “那你…早点回来…”我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耳朵,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嘴,看着她的眼睛。我看的如此仔细,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刻入前世今生。 妮可笑了,给了我一个飞吻,走了。 我站在门前,直到她的身影完全在视野中消失都舍不得把门关上。 适逢深冬,无星无月。 妮可深吸一口气,径直向亚历山大的府邸走去。没错,她从来没放弃过刺杀亚历山大的念头,她才不关心现在的亚历山大是不是生不如死,她只关心他会不会死在自己手上――当然会! 什么维阿、什么通缉令只是她用来欺骗麦克戴斯的幌子,他果然上当了,她愉快的想着。 一阵冷风吹来,使她想起了当他知道自己被骗后的表情,那一定很滑稽,她对自己说,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想起了每当他质疑她的时候,她那种慌张的感觉,也许他再追问下去,她就会把真相脱口而出了,这可不像她!她知道自己一向是个说谎高手,不管是骗谁都能面不改色,可这次自己是怎么了?不是刚刚还在安的事情上骗过他吗?那次不是挺成功的吗?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她想不明白。 转眼间已到了岔路口,往左走是亚历山大的府邸,往右走是维阿的住宅。当然是往左走!她心中想着,脚下却没有动。 她凝立在黑暗中良久,心乱如麻。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对自己说。 你不是一直想杀亚历山大吗?她又对自己说。 你该不会真想找维阿聊聊吧?!她再次对自己说。 她竟然说服不了自己,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固执。 她笑着摇了摇头,向右走去,大步流星。 没什么原因,只是莫名的不想骗他… 维阿在京都近郊有一所庄园,在雷顿内阁中有个不错的职位,虽然没有兵权,却也有不少实惠的权利。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更满意当初的决定。 当时维阿率十万部众投降雷顿,直接为雷顿人在南线撕开了一个突破口,将雷顿攻陷辛特兰的时间至少提前了半年。然后他没有像亚历山大那样佣兵自守,而是毫无保留的交出了兵权。现在看来,他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如今他正跟他貌美如花的情人躺在铺着天鹅绒的大床上,当他们正准备做些睡前运动的时候,一个人影推开窗户闪了进来! 维阿的反应很快,几乎立即抓起了挂在床沿的佩剑,然而当他看清来人的摸样时,却又把剑放了下来。 “看见是我就放弃抵抗了么?”妮可笑道。 “看见是你就不用抵抗了。”维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 “你媳妇儿?”妮可指了指那个不知所措的女人。 “不是。” “哦,我还以为你又换了呢。” 维阿不置可否的笑着。 “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惊讶。”妮可扬了扬眉。 “其实我早知道你来帝都了。” “你眼线倒不少。” “是你们俩太出众了。” 妮可笑了笑,坐了下来。维阿也笑了,从酒柜中取出一瓶酒,在妮可对面坐下,将两只酒杯倒满,一支推给妮可,一支举到嘴边,向妮可做了个“请”的手势。 妮可俯身闻了闻酒香,然后把酒杯推了回去。 维阿笑着摇了摇头,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我现在什么人都不太信。”妮可略带歉意的笑道。 “理解。”维阿叹了口气:“我大体知道你这些天来的经历,说实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不必说。”妮可面无表情。 短暂的沉默。 “我猜你来帝都无非是为了两个人。”维阿想了想说:“一个是亚历山大,他还欠你一条命。一个是我,毕竟咱们一起并肩战斗过,只是不太清楚我能帮到你什么?” “你跟辛特兰皇室还有联系吗?” “有一些,怎么了?” “帮我把通缉令撤销掉。” “通缉令,啊,通缉令…”维阿陷入了思索,而妮可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 “谢了。”妮可站起来就走。 “等等。”维阿叫住她:“妮可,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妮可虽然没有回头,却还是站住了。 “最近雷顿赦免了所有曾经抵抗过他们的辛特兰军官,想把他们招募过来重新任用。像你这样的军事奇才,只要肯来,至少能封个将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妮可仔细揣摩着维阿的语气,诚恳,真挚。她心头一紧,有种立刻答应的冲动,没错,这是她东山再起的最好时机,这次错过了,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她并没忘记自己那天晚上对麦克说了些什么,至于现在,她决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于是她平淡的说:“没有。” “妮可,你…” “我打了十一年仗,也该歇会儿了。” “好吧。”维阿叹了口气:“如果哪天你歇够了,记得随时来找我!” 妮可微笑着点了点头,向窗户走去。 “走正门吧。”维阿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不必了,我身份特殊,被人看到了不方便。” “有我在,谁敢动你?!” “行了,维阿。”妮可转过身来笑道:“如果你真能帮我撤销通缉令,我一定带我丈夫登门谢你,到时候你再送不迟。” “你丈夫?”维阿愣了一下。 “就是那个诗人,麦克戴斯。” “你们俩结婚了?!” “快了。”妮可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好事儿啊!”维阿笑道:“到时候可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给你们举行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那你恐怕连房子都得卖了。”妮可坏笑着,话音未落已翻窗而出。 维阿看着灯火中妮可,收起了笑容:“把我的弓拿来。” “你要干嘛?”衣衫不整的女人把墙壁上的弓递给维阿。 “送她一箭。” “为什么?” “你刚刚没听见我说,我一直跟辛特兰皇室有联系吗?” 妮可步履悠闲的走在庭院中,无负一身轻。这一片都没有守卫,她只要一路走到头,然后翻墙出去就是街道了。 关于跟麦克结婚这件事儿虽然是她临时想起来的,却并不是个玩笑。反正以后都没仗打了,在家相夫教子也不错嘛! 他不会不愿意吧?!她问自己。 敢!她安慰自己说,他要是不愿意,看我不… 嗖! 弓破甲,箭穿心! 她扑倒在地上。 她没有试着站起来,在箭头刺进心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想法,她努力想把它们整理清楚,尽管它们越来越乱。 她想起了劳拉。如果那天我直接去西门,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她想起了扬科。如果那天我不逼你向平民动手,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想起了安德森。如果我平时对你再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背叛我了? 她想起了麦克戴斯…哈,麦克戴斯!你以为我真不喜欢听你念诗吗?我是怕等你念完了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笑话我呀。我笑话了你那么多次,像你这么小心眼儿的人肯定一直在等机会报复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跟辛迪走吗?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谁陪我说话?谁给我做饭?谁陪我活下去啊? 你说这个人吧,身手不行,脑子又笨,脾气还不小,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我还有谁要你呀? 要是没了我,你怎么办啊?! 她想起… 她想起… 她想起…… “你这包子多少钱?” “俩铜板一个。” “给我来四个,还有粥也给我来点儿。” “这些够了吧?” “再多给点儿,多给点儿。” 我拎着早点往回走去,看着初升的朝阳,满心愉悦。 天快亮了,妮可快回来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