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娇羞少年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僵硬,四肢无力,她挣扎着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到眼皮似乎被什么糊住了,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最要命的是,身边还传来了不知是什么生物的粗重喘气声。 草! 好在那个喘气的生物似乎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张青开始怀疑,那是不是一只饿极了的熊,把她当成了尸体,在犹豫要不要吃了她填肚子。 张青手指微微动了动,感觉到四肢开始恢复力气了。真该死!介于旁边有个喘粗气的,她还不敢大口呼吸!万一被发现自己还活着,那玩意不得扑过来生吃了她! 张青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分析自己的现状。然后她发现了一件更悲哀的事情。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其他的事情全忘了! 芳龄几许,家住何方,有无婚配通通不知道!更别说自己为什么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旁边还有一只野兽! 张青在心里骂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会喘气的依旧在喘气,而且喘的更厉害了,张青甚至能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张青身体绷的紧紧的,她确信自己能已经动了,但是不确信自己能不能从旁边这玩意儿手底下逃出去。 而且她还没有武器! 张青依旧躺得安详,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但是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怪了,怎么还没过来吃我?难道不是狗熊? 就在张青紧张得想蹦起来逃的时候,喘粗气的野兽有了动静,倒不是扑了过来,而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张青:……是人啊? 张青不再犹豫,睁开眼睛看向旁边。 然后就模糊的视野里,看见一团白花花突然扑了过来,张青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下意识抬脚就踹! “我去你的!!!!” 只听一声闷哼。那人捂着肚子趴在旁边。 张青赶紧爬起来,一边起来,还一边骂骂咧咧。“什么东西也敢碰老娘,不要命了!” 张青刚起来,就感觉手脚软了一下,堪堪撑住地面才没趴下。 张青眉头皱紧,糟心的很! 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饿得慌。 然后她回头看到旁边那人,正呆呆地看着她这边。 那人是个少年,此刻他身上只穿着中衣,喘着粗气,捂着肚子坐在地面上,一副吓傻了的模样盯着她这边。 张青四下看了看,现在是她和这个少年不知什么原因,孤男寡女地呆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张青看不清他的脸,眼睛上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糊着,只能凭借身型判断他是个男子。 张青抹抹左眼,龇牙咧嘴道:“看什么看!你没见过人啊!” 少年听到她出声,抖了一抖。 张青皱眉:我有这么吓人? 然后把手放下来,捻了捻糊住眼睛的玩意儿。手心里发散着铁锈味,似乎是半干的血液。张青脑子更糊涂了。 抬手把糊住右眼的血液也擦了擦,但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最后张青忍不住爆出一声。 “娘的!” 她现在满脸是血,身上也疼,想必浑身挂彩,也难怪吓人。 旁边的少年又抖了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血人。 少年:她没死?她不是尸体?可刚刚为何不动? 张青回头,突然看见那少年旁边堆着一些布料,想来是他的衣服,于是伸手去拿,想用来擦脸。 少年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意图,赶紧伸手压住自己的外衣,用沙哑的不像话的声音制止她:“不行!这是我的!” 张青听出来对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可能是被下药了。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擦擦脸:“你有中衣穿就行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宝贵衣服做什么!”说罢便从他手里扯衣服过来。 衣服是扯过来了,但是张青没料到对方也被自己一把扯了过来,软绵绵地和衣服一起扑在自己怀里,还发出一声娇娇弱弱的闷哼。 “唔!” 这少年趴在张青怀里就不起来了,甚至他忍不住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腰。 占便宜也要看看时候吧!自己现在满身都是血啊! 少年你是真饿了啊! 张青狠狠一脚踢开他,少年瞬间就飞了出去,连张青自己都没料到,她的力气这么大。 “啊!” 紧接着“扑通”一声,是落水的声音。 张青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居然有水,太好了!能洗洗。 张青抓着那件衣服四肢着地,顺着少年在水里扑腾的声音爬过去,果然不一会儿摸到了一片潮湿的泥土。 不顾少年还在水里挣扎,张青捧起水来洗了把脸。一边洗,一边疑惑地还摸着自己的脸。她确定自己脸上也是有伤口的,不然也不能这么疼,还流这么多血把眼睛也糊住,但是把血迹洗掉的那一瞬间,脸上却变得平坦光滑了。 难不成这水有什么疗伤奇效? 张青洗完脸,二话不说,捏住鼻子就打算把头泡进水里,看看能不能治疗自己的后脑勺上的伤口。 然后就被制止了。 又是那个少年,他呛了几口水,看起来似乎恢复了些力气。 他从水里冒出来,一把推开张青的脑袋,不让她泡进水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沙哑,但是却充满了愤怒:“暴殄天物!你这瞎了眼的丫头!方才想用我的法器擦脸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想用如此珍贵的灵泉洗你肮脏的头!” 这水果然是好东西。 张青被他推开,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脑袋猛地发晕了一下,随后听到对方愤怒的叫喊,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横眉冷竖,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什么屁话呢!你不也让自己肮脏的身子泡在里面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想对我干什么!身心都脏的恶心男人!还有脸说我脏?!” 觉得骂不过瘾,张青还撑着膝盖站起来,一边骂一边往水里走。“老娘都不在乎用你的洗澡水洗脸,你还嫌弃上了!我呸!” 少年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登徒子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一步一步地下水,那少年惊恐一步一步后退,嘴唇气得哆哆嗦嗦。“你放肆!你…你干什么!别过来!” 少年气急了,他又不是自愿把灵泉变成洗澡水的!要不是这女人把自己踹进来,他都不知道这里有个灵泉! 灵泉多宝贵啊,一口灵泉能做好多法器!他发现自己落进的是灵泉那一瞬间心都碎了,人入了灵泉,灵泉就染上了污物,不再适合做炼器材料。 况且他也不是身心都肮脏的恶心男人!他实在扛不住药劲儿了,才打算靠近她的! 少年越想越委屈,不敢在面上哭,身体气得抽抽,内心在飙泪。 他才不是恶心的男人!他不是! 张青下了水,才发现着水里竟然是发着荧光的,心下惊叹的同时,抬眸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脸。 那厮生的一副好样貌,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薄唇水润,眉如柳叶眼含桃花,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长长的墨发因为浸泡了灵水,而一绺一绺的披散在身上,薄薄的中衣湿答答的紧贴着他的身材,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看得张青愣了愣,这是什么落魄的娇弱美少年!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扑倒的样子演给谁看! 少年被她的眼神看得羞恼,撩起水来泼她。“你看什么!可恶的丫头!” 张青站着不动,面无表情地任由对方泼了自己一脸水。 张青:好娇。 哪个有血性的少年生气了不是动拳头,而是用水泼人啊!妥妥的在撒娇! 但张青是谁,她是不会被美色诱惑的女人! 张青抹了一把水,绷起自己的脸,然后在男人羞恼的眼神下,默默地蹲了下去,把自己泡在这灵泉里治疗。 一边泡着,一边还小声嘟囔:“我看看怎么了?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顿了顿,看着对方被湿哒哒的中衣裹住的身躯,接着嘟囔:“是你自己脱了外衣的,这怪不得我。” 少年更羞恼了,咬着下唇不说话,泫言欲泣的,俨然一副被流氓骚扰了的寡妇样。 张青本想背过身去泡水,但是想到这少年可能会恼羞成怒来攻击自己,于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保持着戒备。 但是少年显然误会了她的目光,本来消退下去的红晕又再一次爬上了俊俏的脸庞。只见他羞耻地背过身去,“登徒子!” 张青:…… 她怎么就登徒子了!她什么也没干啊! 而且他更像登徒子吧! 张青没空管他,泡在灵泉水里吐着泡泡,摸摸自己慢慢愈合的后脑勺,开始分析。 她刚刚或许是撞到了脑袋,又或许是被别人陷害,伤到了头,失去了记忆,被丢进这个山洞里。 然后这个少年,大概率也是被人陷害了,下了药丢进来,和自己这个“尸体”共处一室。 噢,共处一洞。 就是不知道自己和他是谁先被扔进山洞的。 张青想到这里,把头从水面探出来些,问那个还在娇羞的少年。 “喂,那边那个,我有话问你。” 他抿了抿嘴,声音比刚才更加温润,不再沙哑,想必是好了。“我叫易曲生。” 曲生?酒水? 张青挑挑眉:“一壶酒?” 易曲生咬牙切齿:“住口!不许这么叫!” 张青咳了两声:“好好,易曲生,能不能告诉我刚刚是什么情况?我应该是撞到头了,失忆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易曲生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借着灵泉荧光看清张青的脸,心思转了转。 这丫头有些眼熟…… “我被歹人下了药,丢进这个山洞来。至于你……”他停顿了一下,“我不认得你,你是被那歹人抓来羞辱我的,他把你丢进来的时候你已经生气全无了。” 张青眨了眨眼,原来她是炮灰。 有人想逼迫易曲生用尸体来解决体内春药,借此毁掉他的声誉,想必那人还在门口守着,等易曲生一脸绝望地从山洞里走出去。 可惜他没料到张青不是尸体,甚至这山洞里还有个灵泉,直接治好了她和易曲生。 想来守在洞口的人不一定是易曲生的仇家,也可能只是嫉妒他的人,不然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下毒药毒死他呢? 张青想着想着,目光就移到了易曲生脸上。 兴许这人是有些地位的,或许是哪里的少爷,他死不得。如果他死了,外面的人就会有麻烦,如果自己现在趁机掐死他…… 张青握了握拳头,觉得自己是有这个力气掐死他的,毕竟她刚刚一脚把人踹飞至少五米,才让易曲生落尽这个池子里,而易曲生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意思。 想到外面那个人极大可能也伤害了自己,如果现在杀了易曲生这个少爷,再把尸体藏起来,那人肯定会有麻烦。 易曲生打了个喷嚏。“阿嚏!”他抱紧了胳膊,咬牙切齿,“定是那歹人又想着谋害我!” 张青心虚。 还是不杀了,万一歹人没事,却给自己惹来麻烦就不好了,现在她孤苦无依的…… 易曲生打完喷嚏,擦擦鼻子接着说:“他门肯定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待我出去,我一定…” 张青:一定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易曲生咬着后槽牙,桃花眼里透漏着阴狠:“我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犊鼻裈,逼他们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扔到花街里最红的青楼里!” 张青:……好恶毒,不如杀了他们。 “这么说,外面等着的还不止一个人?”张青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饥饿感都消失了,于是爬回了岸上。 一边拧干自己的头发,一边问:“你要怎么对付他们?先说好,我可没什么战斗力。” 易曲生注意到她这么快就离开了灵泉,心下暗喜,这丫头果然不识货,这灵泉都被她糟蹋了,居然不多泡一会儿吸收灵力,那他可就把剩下灵力的都笑纳了。 易曲生得意地低头看了看灵泉,然后呆住。 灵泉不发光了?灵力呢?也没了?! 张青没听到他回答,有些不满,在岸边捡了个石子丢过去,“喂!易曲生,你在水里泡傻了?” 张青发现自己视力好了很多,居然在这么黑的环境下也能精准地砸到他的头。 被石头砸了一下,易曲生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爬上岸,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啊,这可是灵泉,怎么能两个人泡一会儿就没了灵力呢?” 张青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怀疑这货真的傻了。 刚要开口,便听见山洞口传来一阵嘈杂,一道娇柔可人的声音传进来:“易师兄?易师兄你在里面吗?没人回话啊,阮师兄,易师兄真的在里面吗?他不会出事了吧?” 张青下意识地打算再泡进水里躲起来。 谁知道易曲生一把揽住她,给她披上自己的法器外衣,大步往外走。 张青睁大眼睛,随即开始扒他的胳膊,踩他的脚:“你干什么?!” 三、阮瑞白和金素儿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易曲生不顾她的挣扎,硬生生给她拖到洞口。 洞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青衣长袍,腰间一根白丝带束着,头发简单地挽起,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还挂着剑穗,串着一块玉佩,剑眉星目,眼神锐利。 此刻却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女孩,柔声道:“要不我们进去找找看?如果不是这个山洞,我们还能趁早换别的地方找,不浪费时间。” 女孩长得惹人怜爱,个头不高,头上扎着两个丸子,身后还有长发披着,怀里抱着一堆瓷瓶,眼睛又大又圆湿漉漉的,一脸担忧地往漆黑的洞穴里张望。 听到身边男子的话语,咬咬牙,抬腿就准备黑暗里迈步,这时候两道人影突兀地从黑暗里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女孩瞪大眼睛,仔细辨认:“是易师兄!”女孩欣喜地往前迈了一步,看清之后有些呆愣。 易曲生满脸狰狞,鼻青脸肿,但是死咬牙根,浑身都在用力,手里死死拽着一个人,挨了不少拳打脚踢。 女孩第一次看见易曲生如此狰狞的模样,难不成他拽着的那人,就是是陷害他的元凶吗?女孩瞬间警惕起来。 一旁的青衣少年看见易曲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两人的叫骂声很快来到洞口,不过准确来说是张青单方面地骂,易曲生一个劲儿的拉。 “松手!易曲生!你发什么疯!” “别扯了!我胳膊要断了!断了!” “别搂我!你这疯狗!!!” 女孩听得眉头直皱,怎么能骂易师兄疯狗?易师兄那么和善的人…… 下一秒女孩就哽住了,因为两人完全走到了阳光下,她清晰地看见了暴怒的张青左侧脸颊上有一个牙印,几乎盖住了她的小半张脸。 易曲生只穿中衣,已经被灵力烘干,他把法器外衣罩在张青身上,她浑身湿透,又无修为去烘干衣服。张青极不乐意,易曲生一个劲儿地拉她,加上左脸那个显眼的牙印,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流氓在绑架小女孩。 那个牙印甚至还带着一些口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张青一脸嫌恶。 出去就出去,为什么要咬人! 还咬脸! 易曲生是变态!!! 易曲生把她拖到洞口以后,总算放松了脸上的肌肉,一脸轻松。 他笑眯眯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恩人。恩人,这是我的师弟师妹,阮瑞白和金素儿。” 张青狠狠地抹了一把左脸,杀气几乎从身上溢出来,她现在后悔刚刚没有掐死他了。 该死!活该你被下药! 她最讨厌被人碰了! 狠狠甩开易曲生的胳膊,满脸不爽,语气冰冷。“谁是你恩人,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乱认。” 然后她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阮瑞白和金素儿看到张青都愣了一下,但是随后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金素儿就是那个抱着瓶瓶罐罐的女孩,此刻看着张青脸上的牙印,小脸皱成一团,赶紧上前来查看,“我的天山门老祖宗!师兄你怎么能咬女孩子的脸!”说着,把怀里的瓶瓶罐罐都塞进易曲生怀里,腾出手来,摸了摸张青的脸,又从易曲生那里挑了一罐药膏打开仔细给她涂抹。 张青愣愣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一头的软萌小姑娘,瞬间气消了大半,乖乖低头任由她碰自己的脸。 这小姑娘人怪好,还香香的。 易曲生顿时嫌弃,语气里还带着些酸味:“啧啧啧,我挨你就不行,素儿就可以?” 然后又看向金素儿:“她的脸被我咬了有事,我的脸被她打了就没事?” 张青和金素儿狠狠剜了他一眼,易曲生不说话了。 易曲生:没爱了。 他自己在怀里挑了个药罐罐打开来敷脸。 金素儿看着张青的脸,心疼极了,左瞧瞧右看看,看得张青都有些脸红了,低声细语:“倒也不用这么仔细……” 金素儿闻言,一脸正色:“怎么能不仔细!姐姐生的这么俏,却挨了臭男人一口……”金素儿瞟了一眼易曲生,“女儿家的脸最是宝贵了,何况你是师兄的恩人,要认真招待才是,不能失了礼数。” 张青:我的脸有这么值钱? 易曲生从金素儿眼里读出了不满,于是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嘛,我中了药……”眼看金素儿和张青杀人的目光投了过来,易曲生话锋一转:“幸亏在酿成大错之前,恩人塞了我一口解药。” 金素儿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岔了,还以为师兄把人家强占了,差一点这恩情就不好还了。 张青也松了口气,幸亏这家伙没有信口雌黄。自己把他踹进灵泉,也确实是变相塞了他一口解药。 阮瑞白看着张青的脸,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握拳。 当他看到张青脸上有咬痕的时候,眼神复杂,又听易曲生说张青给他喂了解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到的困惑。 他怎么不记得张青身上有带什么丹药灵液? 而且他看见张青的时候,人明明快死了!脸都是刮花的。现在为什么好端端地站着?居然连脸也恢复了? 两人的反应易曲生都看在眼里,心底冷哼。 张青失忆的很彻底,除了自己的名字,她什么也不记得,连自己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就能理解金素儿的反应和阮瑞白那略有些嫉恨的眼神。 脸蛋白皙,线条柔和。眉眼活泼,一双上挑猫眼水光流转,瞳孔乌黑发亮,嘴唇也粉嫩丰满,让人想要一亲芳泽。长得凌厉却不失可爱。 妥妥的俏佳人长相。只是头发很短,还乱糟糟的,十分枯燥。但张青很瘦,金素儿觉得只要好好养着,营养跟上了,搞一头秀发不成问题。 是的,金素儿已经决定把张青带回去了,就算易曲生什么也没说。 她最喜欢美人了。 金素儿紧盯着张青的脸,十分开心:“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有婚…可有意愿加入天山门?” 张青看着金素儿快要流口水的表情,有些发怵。 她刚刚是要问自己有没有婚配吧? 阮瑞白终于是找到机会插了一句话来,“素儿,不要这样,你快吓到她了。” 阮瑞白一脸温柔地走过来,声音比易曲生要低沉一些,听着有些蛊惑的意味。“姑娘,你既然是易师兄的恩人,我们自然是要好好报答你的,你可有要去的地方?看你似乎没有修为,我们可以护送你过去。” 张青有些为难,她怎么知道自己要上哪儿去?她连自己可以回哪儿去都不知道。 但是失忆这个事情,她下意识觉得没必要人尽皆知。 “我叫张青,是个旅人……居无定所。” 金素儿眼睛亮亮的:“那就入我天山门…” 阮瑞白打断她:“那我们护你去附近的镇子吧?带你去瞧瞧医士。” 金素儿不乐意了,扭头看着阮瑞白:“我是丹修,自然也是医士,为何非要张青姐姐去镇里花钱看病?有什么病我不能看吗?” 阮瑞白苦口婆心地劝:“素儿,你知道我们天山门的状况,养不起更多人了……” 素儿闻言,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张青暗暗挑眉,看来那天山门,挺拮据啊。 只穿中衣的易曲生突然幽幽开口:“阮师弟,你怎知张青姑娘需要看医士?我看她并无外伤啊……” 其实张青原本的衣服上是有血迹的,但是易曲生把自己的法器外衣披在了她身上,宽大的外衣足以将她整个人罩住,张青又洗了脸,泡了灵泉,看不见一丝血迹,也闻不到血腥味。金素儿靠的那么近,都没发现张青身上有血。阮瑞白又是怎么发现张青受过伤的? 阮瑞白僵了一瞬。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金素儿没看见,也没多想易曲生话里的意思,她只顾着看张青的脸。但张青却看的清清楚楚。 把自己打到濒死,还丢给中了药的易曲生,就算阮瑞白没参与动手,大概也参与谋划了。假设自己没能醒来,易曲生又没发现那口灵泉,自己八成活不了。 阮瑞白轻笑一声,指了指山洞前的地面。 那里赫然有一滩血迹,滴滴答答地一路延伸至洞内。 他声音温和到听不出一丝破绽:“师弟瞧师兄身上没有伤口,又看这里有血迹,张青姑娘身上披着师兄的法器,想必她身上定是有伤口,不易见风,师兄才给她披上的。” 易曲生不着痕迹地嗤笑一声,不再追究,“你倒是仔细。” 金素儿侧过身挡住两个少年的视线,拉开一点张青身上的外衣查看,倒吸一口冷气。灵泉治好了张青的外伤,但是却洗不掉衣服上的血迹。 张青原本穿着一件朴素的浅色罗裙,却被鲜血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花纹,只能看出是浅色的。 金素儿心疼极了,她觉得张青一定是受了大罪,不然好好一身罗裙怎么能湿答答的,还前前后后都是血污? 拢好外衣,金素儿抬起头来,眼里弥漫水雾。“好姐姐,你跟我回去吧,不管天山门有没有钱养你,我定要给你疗伤的。” 张青原本打算远离他们,自求生路,但是现在,她愣愣地看着金素儿,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她总觉得……金素儿这般疼爱人的眼神,她许久未见过了。 四、左拥右抱(1)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美色误人,这话是有道理的。 自打张青跟着师兄妹三人来了这天山门,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次半夜惊醒,一偏头,就能看见旁边睡着一个香香软软的金素儿。 饶她是个女子,也受不了天天如此。 她真的不喜欢有人挨着自己,但凡有个活物在自己旁边,她就毫无睡意,浑身绷紧。就算金素儿什么也没做,她也被扰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但是金素儿又有什么错,她只是想和张青贴贴,她只是想方便给张青疗伤。 虽然那口灵泉治愈了大部分,但是也仅仅是止血了而已。张青身上仍然有许多密密麻麻的伤口,甚至没有结痂,金素儿第一次看的时候直拍着胸脯大口呼吸,差点被吓坏。 张青自己看着都心惊肉跳的。 虽然没有伤及根本,但是一定流了很多血,而她居然活下来了。 金素儿细细地养了张青一个月,身上才好的七七八八了。 张青感觉到身边的软萌妹子正在拱自己,无奈地侧过身去搂住金素儿。 阮瑞白,天山门的二师兄,作为剑修,也作为三个师兄妹里唯一的武力,他其实不太乐意金素儿和张青接触的。因为金素儿这一个月尽和张青贴着,连修炼都落下了。 “素儿,美色误人!你已经两天没去修炼了。”早上的时候,阮瑞白把金素儿拉到门外,一脸严肃地训戒她。 易曲生却趁机翻窗进来,笑眯眯地道:“我来看望你咯,美色。” 张青:…… 易曲生是器修,也就是炼器的修士,是天山门的大师兄。 荒谬的很,诺大的天山门,最大的三位弟子居然只有阮瑞白能打架。 金素儿炼丹,易曲生炼器,这俩都费钱,一般的小门派养不起,天山门也不大,还一下养了两个,都是门主的亲传徒弟。 难怪天山门没钱。 张青听着门外的师兄妹的吵闹,又看着易曲生毫不避讳地走过来,笑眯眯地坐在床边。 头好痛噢,她被缠上了。 张青身上那件罗裙已经破破烂烂洗不干净,扔掉了。现在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心,和薄薄的长裤。 易曲生自顾自地捏起张青的胳膊来看,指腹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疤痕,“唔……你恢复的不错嘛,虽说是有些疤,但是等你洗髓之后应该就没了。”说着还上手摸摸胳膊。 张青黑着脸抽回自己的胳膊。“有何贵干?无事就滚,别来碍眼。” 易曲生委屈地撇撇嘴:“干嘛防狼似的防着我。” 张青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猜。 这天山门的大师兄就是一个登徒子。若是那天他咬自己一口是为了做给阮瑞白和金素儿看,那这些天他背着金素儿偷偷摸摸地碰自己的胳膊腿儿可不就是耍流氓! 易曲生还委屈地很:“我知道男女有别,这不是好奇吗,你知道的,炼器修士就是这个毛病,看见什么新奇材料都想摸摸。” 张青一阵发毛:“我可不是你的炼器材料,我也不会进你炼器炉子的。”可怕,他居然想把自己这个大活人炼了! 易曲生看着她的神色,便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摆手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要炼了你,我是觉得你有趣,你的体质很特殊。”他顿了顿,接着一本正经地说:“你在灵泉里泡了那么一小会儿,灵泉就完全失效了,灵气几乎都进了你的身体,那般庞大的灵气,寻常修士都得花上十天半个月去吸收,你都没有入修炼的门,却轻轻松松地就吸干了一个灵泉。” 张青垮着脸看他,不以为意:“难道不是灵泉的精华全用来给你我疗伤了?你当时中的药也很特殊吧?” 易曲生耸耸肩,微微挑眉看她:“再特殊也不及你的体质特殊,你知道那一口泉能救多少个你这样濒死的人吗?起码得五个。” 张青依旧面无表情,全当他胡说。 她当时其实没有觉得自己快死了,甚至认为没有灵泉自己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不然怎么能一脚把易曲生这个一身肌肉少年踹飞五米? 只是伤势看着吓人,都是皮外伤罢了。 她更愿意相信是易曲生把灵泉吸了个干净,他是天才,年纪轻轻距离筑基就差临门一脚,可不算寻常修士。 张青揉了揉眼下的乌青,摆摆手让易曲生走,然后自己躺回被窝。“你耍够流氓就出去,我还想补补觉。” 金素儿被阮瑞白拉去修炼了,这里现在就剩下一个易曲生和打瞌睡的张青。 易曲生眯了眯眼,从储物戒里拿出那日差点被张青用来擦脸的衣裳,给张青盖上。 那乍一看是件普通的白色外衣,实际上是易曲生最得意的法器。不怕刀枪,不怕水火,能免疫一部分法术攻击,温度自动调节,四季都能穿,甚至还能自动清洁。 张青着实佩服,这衣袍功能太齐全,若是批量销售不知道能赚多少。可惜易曲生制作这个法器用了不少昂贵材料,他自己还舍不得穿,批量生产是不能了。 张青看了看那件外衣,又看了看笑吟吟的易曲生,不明所以。“这是做甚?” 易曲生伸手,隔着法器和被子,按在张青肚子上,声音温和:“瞧你睡得不稳,吃的也少,用我的法器试试。” 张青感受到对方的手掌摁在自己肚子上,传来一股暖意。“难不成还能哄睡消食?” 说完张青便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修士都辟谷了,只有她这样的凡人还需要吃东西。 易曲生被逗笑了,“当然不能,只是能让你放松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张青感觉到暖烘烘的,说不上来是自己暖,还是外衣暖,反正挺舒服的,虽然是夏天,但是却不觉得热。张青眨眨眼,觉得这大概就是灵气在身体里流转的感觉,虽然没有人和她讲过,她也没有入门,但她觉得运转灵气就是这样的。 易曲生笑得很得意:“怎么样?还不错吧?我这外衣用处多了去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能边睡边修习,虽然这种方法有些偷懒,修为长得也少,但聊胜于无。素儿和瑞白想要我还不给呢,你……” 易曲生絮絮叨叨地说着,发现床上的人不吱声,低头一看,张青竟然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易曲生盯着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给法器多留了些运作的灵力,便收回手来,悄悄离开了。 他没看见张青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死死抓着法器的袖子,睫毛湿润,脸颊滚下一滴泪来。 五、左拥右抱(2)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做噩梦了,梦里很混乱,她坐在废墟里,怀里抱着不知是谁的头颅。 她就那样坐着,动也不动,一身狼狈。巨大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压垮,但是她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为何自己坐在这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着一个人头。 她不敢低头去看,不敢看那头颅是谁,一旦看了,她定会陷入崩溃。 为何如此悲伤? 她抱着何人的头颅? 她到底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来到天山门? 她究竟是谁! 一股颜色诡异的猛焰席卷过来,瞬间将她与整片废墟吞噬殆尽。 张青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额头上冒着冷汗。 “呼…呼…” 记忆中的梦境如同被惊走的蝴蝶群一般消散,脑海中没留下一点痕迹,却让张青满身冷汗。 她确定自己做噩梦了,不知道是否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 接着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脑袋的两边各有一道呼吸。 张青:? 她僵硬地偏头看了看。 左边是金素儿,看样子是修炼回来了,搂着自己的脖子,一条腿搭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睡得正香,流下来的口水沾在自己的发丝上。 右边竟然是易曲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搂着自己的腰,脑袋靠在自己侧脖颈里蹭着,睡相不太老实。 修真界三千四百年,7月15日。易曲生16岁,阮瑞白14岁,金素儿12岁,张青13岁。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张青觉得自己失去了清白。尽管身边的两位都算得上修真界的天才,理论上来讲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张青也算不上吃亏,甚至能说一句好。但她的双眼依旧暗淡了不少。 对于阮瑞白来说,今天同样值得纪念。 就在他脱了靴子打算上床午睡的时候,张青破门而入。 “阮瑞白,睡了吗?” 修真界三千四百年,七月十五日,午,瑞白亦未寝。 遂将两位年轻的少年少女,塞进阮瑞白的被窝,并以眼神威慑。 张青脸色阴沉的能滴黑水,周身杀气几乎快要凝实:“看好你的师兄妹,别爬我的床。” 阮瑞白被吓到了。 他确信张青是想杀人的,这是他与张青对视之后得出的结论。那一瞬间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对方眼神冰冷的可怕,作为剑修,他比常人更能清楚地看到张青脖颈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胳膊上鼓起的肌肉。他不敢想象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提着两个同龄人扔在他床上那得用多大的力气。 或许掰断他的剑也是轻而易举的。 阮瑞白颤颤巍巍地点点头,顺便护住了自己的剑。 他可没钱换一柄。 就算他是三人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一个,但他还是一个14岁的少年,他想不通为什么张青能如此可怕,也不理解易曲生和金素儿为什么要爬这个可怕女孩的床铺。 但是他再也不敢随便在小树林里捡尸体了。 他就不该把快死的张青捡起来扔进易曲生藏身的山洞。 扔只狗进去都比扔张青要强。 他后悔了。 易曲生和金素儿都对张青很好,张青不会对他们发脾气,那么谁会承担张青的怒火呢? 阮瑞白第二天背着易曲生和金素儿,偷偷找到张青,给她道歉了。 张青欣然接受。反正先前在山洞里受的也只是皮外伤,她不甚在意,她更在意金素儿和易曲生会不会再次半夜爬床。 易曲生真的不是想耍流氓,他爬床的原因比金素儿还要单纯。 他从未见过吸干一口灵泉还未爆体而亡的普通人。张青的身体是值得他研究的,她现在没有修炼,大量的灵气聚集在她以内无法吸收转化,但她人却好好的,说不定她的骨头,血管里都是流动的灵气。 天哪,一个由天地灵气构造的人! 如果把她研究透了,自己绝对能炼制出一个完美的傀儡!那可是他器修筑基的敲门砖! 张青可真是个大宝贝! 易曲生趁着张青盖着法器放松警惕的时候爬上床去研究她的胳膊,他只能研究右边,因为左边金素儿正抱着睡。谁知道他研究着研究着就犯困了,抱着大宝贝就美美睡了,醒来脸上还有一个大宝贝赏赐的巴掌印。 他委屈,但他不敢说。 金素儿投来失去信任的眼神:“师兄,虽说修仙之人寿命长,我们这个年纪在修仙界算得上是小孩儿,但是在世俗里,我这般大的孩子都该谈婚论嫁了,何况你这般的,孩子都该有两个了,你怎能去爬人家的床?” 易曲生跪着,揉揉自己的脸,桃花美眸里水光闪烁。“张青姑娘真下得去手,我这么好一张脸,她也舍得打。” 阮瑞白面无表情地把带着剑鞘的剑搭在易曲生肩膀上,“大师兄,慎言慎行。”他乐得看易曲生吃瘪,但是面上不能笑,显得自己落井下石,有碍自己经营的人设。 三人此刻齐聚张青门前,倒也不单单是为了让易曲生给张青道歉,更重要的是张青今天要服用洗髓丹了,必须有人替她看守,不能受到打扰。 张青此刻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静气,待到身心都平静下来,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桌上那颗圆润晶莹的洗髓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药力瞬间流动进四肢百骸。 金素儿不愧是炼丹天才,虽说材料有所欠缺,但她还是炼了一颗上品洗髓丹出来。这一颗下去,天赋再次也能有修炼的可能。可见她确实是喜欢张青的,她真的想让张青留在天山门。 天山门现在的情况是特殊的,掌门是金素儿的父亲,带着金素儿重病的娘外出求医,四处游历,留下师兄妹三人看守山门,金素儿是明面上的代理掌门,却又是三人中最小的那个。 大师兄易曲生和二师兄阮瑞白是明面上的不和,帮她处理门中事务的时候常有争执,总是闹得三人都很不愉快。门中事务多且繁杂,金素儿再怎么能干也只有12岁,实在担不起重任。一时间人心浮动,连外门弟子都生出些不好的苗头来。 一个月前易曲生遭得罪,八成有那些支持二师兄的外门弟子掺和。 她太需要一个能牵制住两位师兄的人了!现在张青就是最好的人选! 门外金素儿眼睛亮闪闪,屋内张青死死抓着床单痛不欲生。 没人告诉她洗髓这么难受! 好像每支血管里都有无数的蚂蚁再爬,一边爬,一边还要留下蚁酸,从内而外地渗透每一寸血管,每一寸肌肤,她甚至感到骨头里也又疼又麻! 汗水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皮肤上溢出,带着一些黑色的污物,那些污物的质地像油似的,浸湿衣物后,又吧嗒吧嗒地落在床单上。 张青顾不得多脏,咬着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手指不停地抓挠床单。她想抓挠抓挠自己,但是她知道没用,洗髓真的是从内而外的疼痒!与其抓破皮肤,还不如抓床单忍着! 天知道她多想把自己的骨头掏出来挠一挠! 六、代父收徒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素儿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易曲生已经没跪着了,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研究一片树叶的脉络。 阮瑞白盘腿坐在另一处石凳上,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的张青破门而出,直直的冲向后山的一处池塘。 金素儿圆眼一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匣子紧随其后地跑,恨不得自己能飞。 易曲生和阮瑞白倒是不怎么急,两人慢悠悠地从往门里看,看张青床上有多少污物。 他们打了个有些肮脏的赌,赌张青洗髓出的杂质多还是少。起初阮瑞白是不想赌的,太恶心了。 但是易曲生赌两块灵石。 阮瑞白:“……我出一块灵石,赌杂质多。” 如果赌赢了,三块灵石能让阮瑞白再买一把好剑。 这一个月来,金素儿给张青上了不少药,那些药的残留是极大可能被洗髓洗出去的,再加上他和易曲生当年洗髓的时候,那个杂质多得都臭气熏天,他不相信张青的天赋能比他们还好。即使他看得出张青有体修的天赋。 就算天山门不出差,但他和易曲生在修仙界的小辈里也是排的上号的! 两人往屋内一看,床上湿答答的一片,似油污一般的黑渍在床单和被子上染了一大片。阮瑞白瞪大眼睛。 这也太少了,少的奇怪! 按理来说金素儿那一颗千金难求的丹药效力绝对是顶尖的,怎么可能只洗出来一些水一般的杂质!他和易曲生当年吃得中品洗髓丹,洗出来的杂质都结块了的! 易曲生探头看了看屋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师弟,愿赌服输吧。” 阮瑞白黑着脸丢给他一块灵石,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张青她天赋好到这种地步?” 易曲生得意洋洋地收下灵石,语气轻松愉悦:“怎么可能,师兄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卜者,不过透漏给你也无妨。” 易曲生和阮瑞白肩并肩地往池边走去:“你不是想知道张青用了什么给我解的春药吗?”易曲生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那山洞里有一处灵泉,她醒来把我一脚踹了进去。” 阮瑞白本就黑的脸更黑了,后槽牙磨的生疼。“灵泉?!你为何不报给素儿!” 易曲生耸耸肩:“我倒是想报,但是张青那丫头把灵泉的效力吸了个干净,那已经变成普通泉水了。” 阮瑞白不是个笨的,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声音有些许颤抖。“所以张青整个人就是一团庞大的精纯灵力,体内的大部分杂质也被灵力取代了……”他蓦然想到,他们居然和这么一团随时可能爆体而亡的家伙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素儿每天都贴她那么近,而易曲生居然毫无劝阻的意思! 金素儿帮张青擦着背,听到来的路上蓦地传出一声爆音,吓得她揩油的手都顿住了。 张青耳尖微红,轻咳一声,扭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声音沉静:“好像是易曲生和阮瑞白打起来了,素儿不去看看?” 金素儿摆摆手,习以为常。“不去不去,他们打架是常有的事,我们接着聊。” 金素儿和张青一起泡在池子里,美名其曰,帮张青擦背,实际上是在偷偷摸她刚洗髓后的滑嫩肌肤。 张青有心阻止。 偏偏金素儿一边摸,一边还跟她聊正事。 “张青姐姐,你既吃了我的洗髓丹成功洗髓,那便是我天门山的人了,按照天门山的传统,赐丹的人通常是长辈,是要当师傅的。” 张青有些头大,“难不成我得认你做师傅?” 金素儿小手不停,擦完后背又抓起张青的胳膊。张青开口:“我自己……” 金素儿一巴掌捂住她的嘴,她自己继续叨叨:“姐姐不用认我做师傅,咱们是同辈,你要是认了我师傅,那不得喊易师兄和阮师兄师伯?美不死他们。” 张青试图把她的手掰下来:唔唔…… 金素儿继续道:“你应该认我爹做师傅,我爹是天山门掌门,他带着我娘出门游历去了,过些日子就回来。” 张青终于是把这牢固点小手从自己脸上扣了下来:“哈……你代替你爹收徒弟,事先知会了吧?” 收徒这么大的事情,当师傅的肯定得知道。况且现在的天山门人心浮动,金素儿只是代理掌门,若是做了什么越俎代庖之事,怕不好服众。 金素儿从张青后背移动到面前,身下水面泛起层层波纹,少女体态娇小,长得白嫩,张青不由得撇过头去。 不能低头,不能低头,不能低头…… 金素儿倒是一点不害臊,盯着张青痴笑几声。 嘿嘿……张青姐姐的身子…… 随后她回过神来,眨巴着大眼睛问:“为什么要知会我爹?现在天门山我做主呀。” 张青:……但是收徒的事儿不告诉当事师傅吗? 金素儿满脸笃定,两只小手啪的一下落在张青的腰肢上,吓得张青抖了一抖:“没事的~我爹不会怪我的,他知道我爱捡人回来,不少外门弟子也是我收的,他自己半点儿不管收徒的事,你只管等他回来,敬一杯茶就好。” 金素儿的小手毫不客气地在张青腰间上下滑动,张青强忍着不把她丢上岸。 住手啊……住手啊!你这女流氓!! 我的清白!! 金素儿的小手在张青崩溃的边缘徘徊。摸了许久,金素儿才一脸餍足地放过张青,随后游去岸边,把刚刚带来的匣子打开。 张青的整个脸都变成番茄色了,颤颤巍巍地爬上岸裹衣服。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一脸无辜地占便宜的金素儿!她怎么一点不害臊! 若不是她紧紧护着要紧地方,她觉得自己会清白不保! 待张青裹好干净衣衫,金素儿也穿上了简单的翠绿罗裙,拿着一个匣子,小脸粉扑扑地靠过来。“姐姐,来测灵根吧!” 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牌,刻着“天山门”三个大字,晶莹剔透,细看里面似乎有灵气流动。 张青收起刚才的羞涩,伸手抓住玉牌,感到一股清流从掌心传递到小腹,也就是丹田的位置,然后玉牌发出淡淡的水色荧光。 金素儿仔细辨认了一阵,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恭喜姐姐,变异雷灵根!” 七、清理门户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修真界三千四百年,8月20日。 天山门山脚的树林,阮瑞白将剑锋上的血迹甩到地上,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被绑起来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 “再不说实话,就不只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 给易曲生下药的事情,还有张青差点死在天山门后山的事情,金素儿居然派阮瑞白来查。 “二师兄。”阮瑞白脑子里浮现出金素儿天真严肃的脸庞,“我相信这两件事绝不是你做的,所以……” 阮瑞白嘴唇动了动。 所以就派他来查?可怜他的小师妹,一点不懂人心。 她就不怕真是自己做的? 阮瑞白说金素儿不懂人心,其实是他不懂金素儿。他的小师妹虽然行事天真,但却也是有手段的。她小小年纪就能当代理掌门,并不是他们的师傅在胡闹。 金素儿在门派里有数不清的眼线,知道这两件事确实不是阮瑞白做的。这些外门弟子自作主张,下完药,伤了人,又禀报到他这里,显得好像是他派人做的一样。 尽管他第一时间就去找易曲生,还在半路上捡了奄奄一息张青作易曲生的解药。 但阮瑞白确实生了让易曲生失去名节的恶劣心思,所以扔下张青后,他又返回去带上了金素儿一起去找,企图让她亲眼看见易曲生的狼狈样子。 谁知易曲生没有身败名裂,张青也没有奄奄一息。他们泡过灵泉后还精神的很。 现在金素儿让他来查,让他亲自动手清理门户……这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阮瑞白轻啧一声,把地上跪着的几个吓得不轻。 虽然他确实嫉妒易曲生,但毕竟是一块长大的,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况且掌门还没回来,他绝不会在此时惹是生非,让金素儿难做。若非这些人事后才装模作样的告诉他,还出言怂恿,他又怎么会一时让猪油蒙了心,做出领着金素儿去看易曲生出丑的恶劣行径。 阮瑞白低头看着被血液浸湿的泥土,发现自己青色衣袍上溅到的血滴,眼神更加冰凉。 张青那身染血的浅色罗裙,是他亲手处理的。裙上密集的刀剑痕迹,他再熟悉不过。 天山门秘传的初级剑法,不会直接取人的性命,但胜在出招迅速,短时间内便可将人皮开肉绽,而剑身滴血不沾,只有剑锋一截会染红。 张青那时定然是被当做活木桩,让那些弟子抓来练剑了。罗裙的破口并不大,但是很密集,阮瑞白又不是眼瞎的,怎会认不出来那是什么招数,什么武器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跟张青道歉的时候才知道,她以为是阮瑞白下的狠手!不说易曲生,居然连素儿都有隐隐怀疑自己的意思! “居然敢坏了我在素儿心里的名声……”阮瑞白低声喃喃,随后抬起头来,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人。 他方才在几人身上捅了些窟窿,逼问他们做没做这些事,让他们详细说来。 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做了,下药是他们做的,伤人也是他们做的。 阮瑞白眼神幽暗刺骨,如同鬼差一般轻声细语:“天山门剑法,我日日都练,你们既然自持修士的身份用凡人练剑,那不如也给我当一回木桩,如何?我的修为比你们高,想来就是死在我剑下也不算吃亏。” 他微微眯眼:“就像你们刚刚同我说的,弱小之人的命何须怜惜?” 阮瑞白还未动手,那几个弟子猛地站起来就跑,边跑边嚎:“阮瑞白杀人了!天山门二弟子杀人了!救…啊!!” 阮瑞白神色一凌,眼疾手快地挑断一人脚筋,麻利地用手刀打晕,回头却看还剩几个往山门快速奔逃,完全没有刚刚的害怕,还中气十足地大声呼号,生怕别人听不见。 阮瑞白眼色一暗。 该死!他们怎么解开的绳子!? 若是让他们跑进镇子里大声嚷嚷,他的名声,天山门的名声,那都得遭殃! 阮瑞白动作很快,身法如同鬼魅般,转眼间就又追上一人打晕挑断脚筋,但是还剩下两人眼看就要冲到镇子的范围。 阮瑞白脸色阴沉。他追不上那两人了,跑的太快了,他们肯定有遁逃的身法! 眼看为首的一人即将跑出林子,突然天降一口透明大钟,轰的一声直直罩住了他,连带声音也一并被罩住了。他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抱住头,钟内和脑内都嗡嗡作响,感觉自己浑身血肉都被钟声震地发颤! 易曲生身着红纱衣,万般妖娆地斜躺在钟顶上,轻轻敲了敲,钟内嗡鸣更甚。他眯眼笑着:“师弟还是差些控制手段,我这口钟送你?” 另一个人挥手扬开大钟激起的烟尘,抬头看见易曲生,瞳孔猛地紧缩。 糟了,天山门的大师兄在埋伏!他必须尽快地跑到外面去! 他刚抬腿,眼里突然出现一道紫光。 随即感到脖子上一轻,他的视线跌落到地上,看着自己还站立着的身躯。 咦?这是他的鞋?为什么自己能从这个视角看见…… 那人视线里最后的东西,是一双光洁的脚,避开了有血水的泥土,踩在一块干净的黑石上。 张青腿上穿着青色练功长裤,上身穿着白色背心,赤脚站在尸体旁,一脸淡然。 阮瑞白看着刚刚出手的张青,微微蹙眉。 “多谢师兄师妹。” 这两人在监视自己?那么素儿或许也在附近看着。 张青成为了他的四师妹,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到也不再对她害怕,只是他交谈过后,越发觉得这师妹的杀性重,重得令他心惊。 张青后来还是晦涩地跟阮瑞白和金素儿透漏了她失忆的事情,说她修习的功法是她为数不多还保存的记忆,还不全面,但正随着修炼一点一点显山露水。 他人修习雷系功法,大都声势浩大,打起来的动静更是分分钟就能震聋旁人。更别说体修,干架的声势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张青的紫雷,运作起来没有一点动静不说,打出来也没什么声势可言,却能悄无声息地杀人。体修打架不用武器,紫雷便附着在她手脚上,威力极大。 阮瑞白皱着眉低头看那尸身。 脖子的断口都电焦了,一滴血也没流出来。他倒是不介意这两人暗处监视自己的行为,毕竟自己现在行得正坐得端,他们乐得监视,自己还乐得洗清罪名。只是他没料到张青居然当着他的面杀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杀人的情形,有些不能接受,一时间脸色难看。 八、失控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却误以为对方嫌自己脚脏,毕竟阮瑞白是天山门出了名的洁癖。她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猫眼:“二师兄,我脚上没沾血。” 阮瑞白捏了捏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上也没沾。” 阮瑞白:…… 易曲生看看阮瑞白,又看看张青,眸光流转,伸长手臂把正在和阮瑞白干瞪眼的张青捞到钟顶上坐着,指了指她的脚丫,笑吟吟地: “青青脚上不仅没沾血,也没沾泥,师弟不用嫌弃。” 阮瑞白: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易曲生装什么傻子。 他叹一口气,抬头看着易曲生:“四师妹不懂,你还不懂吗?” 张青杀性太重。阮瑞白就是气急了,也只是挑断这些人的手脚筋,易曲生更是一点见血的事儿都不沾,直接祭出法器将人控制。 而张青一出手,就要了人命,她自己还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的样子。 她才13岁!能不能好好教教她别乱杀生! 易曲生自然是读得懂阮瑞白什么意思的,他是不想阻止吗?他是阻止不了啊!张青是体修,出手比他这个器修快多了! 况且张青也不是毫无心理负担,她平时可不会老老实实任由自己这样搂着。易曲生眼尖,他发现张青站在尸体旁边一动不动,看似稳的一批,实际上手脚发软,呆若木鸡。他这才把人捞上钟顶,摸头拍肩,好生安抚。 易曲生搂着张青摸头,语重心长:“青青~下次不要下死手啦,杀业累积不利于你修习。” 张青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拨开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大师兄,请不要耍流氓。” 易曲生:……想哭。 阮瑞白:哭吧,你这不值钱的东西。 张青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其实她读懂了的。 阮瑞白14岁,第一次见到人被杀,她才13岁,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她本不想杀那弟子的,留着活口审问,比死了更有价值。她原本瞄准的是对方的双腿,但是出手的一瞬间,她头脑莫名恍惚了一下,竟然生生改变了攻击路径,好巧不巧地打上了他的脖子。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带着雷电的手刀已经切入对方脖颈一半,她感受到血肉和骨骼在自己手心手背掠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茫然和恐惧。 她看着尸体呆立了两秒,才注意到阮瑞白那不可思议的惊恐眼神,竟慌乱地胡言乱语,说自己脚上没沾血。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两人解释,说自己突然鬼上身吗?也太荒谬了。 莫不是那一瞬间被谁操控了?想到这里,张青感到手脚冰凉,呼吸都有些滞塞。 金素儿突然从一边的灌木丛里冒出头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个,朝身后挥挥手,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可可爱爱。 “活着的带回地牢审问,死了的烧成灰,撒我药田里做肥。” 一句话打断了三个人的思考。 易曲生朝着阮瑞白挑眉:你不管管素儿?我看她也不遑多让啊,都不给留下个全尸。 阮瑞白深深的呼吸。 金素儿才是那个没有心理负担的人,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软萌姑娘。饶是她也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也不害怕,只觉得这人死不足惜。 张青被易曲生胳膊搂着,看金素儿带着一群弟子忙碌,也想下去帮忙。 易曲生却把她又往钟顶上搂了搂,“青青你歇会儿吧,素儿忙的过来。”说罢,他抬手唤了几个木头人来帮忙。 易曲生这一个月来摸透了炼造傀儡的法子,已经是筑基一阶的修为,他兴致大发整了不少傀儡人偶,扫地,做饭,打理金素儿的药田,什么都干,妥妥的居家好能手。 但是不会打架,还很脆皮。 张青吐槽易曲生是“贤夫良父”,好不容易炼出来的法器,不是用来打下手,就是用来哄人睡觉。若不是这人平时没个正形,穿件纱衣像孔雀开屏,那还真是一个良家好男儿。 张青看了看下面笑得天真烂漫和自己打招呼的金素儿。 师兄妹三个…哦不,现在是四个了。最单纯恐怕是二师兄阮瑞白。 就连张青身上都是有秘密的。 易曲生发觉怀里的张青似乎有些太安静了,她平时不会让自己这样抱着的。 张青只是挣扎几下,便不动了。筑基期修士的力气比她这个刚入门的体修要大。 她看傀儡一手抱着头颅,一手拖动尸体,那死去弟子的脑袋刚好正对张青,脸上的表情还停在被她杀死的前一秒,双眼瞪得很大,张着嘴,一脸惊惧。 张青握了握拳,感觉指尖似乎有粘腻的血液,张开手心,低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张青心里有些堵,越发觉得手脚冰凉,似乎连喉咙里的空气都被滞塞了。 易曲生抱着她从钟顶上滑下来,16岁的少年长得足够高大,他能轻松地把张青当成小猫抱着。“师弟,钟和钟里面的人你一并收下,我先带着青青回去。” 阮瑞白瞥了一眼,点点头,转身去帮金素儿。 张青愣住,阮瑞白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一副恨不得立马远离自己的样子? 易曲生抱小孩儿似的把张青的头按在怀里,快步往回走,甚至用了身法。 张青低头看着脚下快速掠过的树林和建筑,微微皱眉:“师兄,为何跑的这么快?” “师兄?” 易曲生没有搭话,一步飞出几十米,红纱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地上的人看去,仿佛是一朵奇特的红云,飘得很快。 张青问话间,易曲生已经飘到山头,抱着张青,将她放在床上,又掏出那件会加热的法器外衣给她披上,再拉起被子来裹住。 张青在易曲生慌乱的动作里看到他小臂上的纱衣,有一节儿古怪的焦痕。 猛然反应过来。 身体里的紫雷刚刚泄露了。 张青的修炼极其考验她的心性,如果情绪起伏过大,紫雷便会从她身体里飘逸出去,无差别攻击身边的所有人事物。 她有一次在金素儿的药田里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蜈蚣吓了一跳,手脚一僵,紫雷外溢,身边的一片儿药草都被电死了。 金素儿再也没喊她去药田帮忙。 她第一次看见金素儿用哭丧的表情看自己。想来是那一片药草十分贵。 她的紫雷还在易曲生的炼器炉上留下焦痕,在阮瑞白的青衣上烧出豁口。有时半夜梦魇,早上起来整个床都成灰了。 易曲生肉疼地从他的金库里拨出一些材料,给她做了一套不怕紫雷霍霍的床和被褥……以及她身上这身简单的衣服也是他做的。 真·“贤夫良父”。 想到自己刚刚手脚冰凉,张青心下自嘲。假装镇定果然不行,可是情绪这个东西又要怎么控制才好? 说起来神奇的很,她一披上易曲生这件法器,就觉得平静了许多,手脚也不像刚刚那样僵硬,能不能让他再做一件,或者找个由头跟他要来? 张青抬眸看了看易曲生,易曲生一脸严肃地给她裹被子盖法器,又给她手里塞个灵果以示安抚。张青有一种对方要把自己封印起来的错觉。 “好了,师兄。”张青把果子推回去,舒出一口气,乌亮的眸子平静如水。“我好多了。” 易曲生看了看被角,确认没有紫雷溢出来,才松了口气。“你啊……既然会害怕,为何要杀了那人?”易曲生难得板起脸来,“方才人多,我不便于训你。天山门的门规,你不是早背熟了?不可轻易杀生这一条你这么快就忘干净了?若今日训斥你的不是我而是师傅,你少不了一顿罚!” 张青默默低头,心虚极了,“抱歉,师兄。”顿了顿,她决定还是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他,又抬起头来:“师兄,我方才没想杀人,出手的瞬间莫名头昏,等回过神来,手已经……插入他的脖子了。”张青越说越小声,这番说辞她都觉得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易曲生皱眉,桃花眼紧紧盯着她:“莫名头昏?你可别是找了个可笑借口想逃避责任。”说着便伸出手指搭在张青手腕上,闭上眼,探出一丝神识来检查。 修士是不会轻易生病的,更别提头昏脑热,也难怪易曲生觉得她在撒谎。 张青体内依旧灵气充沛,自打修习之后,她才确认易曲生说的话是真的,她确实吸收了几乎一整个灵泉的庞大灵力,花了两月也只转化了一小部分。 那转化后一小部分灵力,化作紫雷存储在丹田中开辟的小小空间内,此刻如同一汪紫色的水一般沉寂着,偶尔闪烁一下。 易曲生的神识在丹田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又转向张青的头部去,打算看看控制神识的地方有无异常,尽管张青处于练气期,还不能向他这般延伸神识,但操控神识的地方人人都有。结果刚刚靠近,就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阻力。 易曲生眉头紧缩。操控着神识在那阻力附近逗留了一会儿才退出来。 张青也闭着眼,想试试能不能感应到对方在自己体内探查的神识,但是失败了。 唉,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差距如此大? 人家神识都蹿身子里面了,自己居然毫无感觉,哪天被人控制陷害了也不知道。 易曲生收回神识,神色凝重。 张青试探性地开口:“师兄?” 易曲生垂眸,坐在床边伸手搭在张青的头顶。 九、领罚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有些不乐,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已经习惯这人动手动脚了。 前些阵子易曲生为了制作傀儡人,变着法儿地接触张青,研究她充满灵力还不会爆炸的胳膊腿儿。按理来说,张青在做为普通人的身体时,这般容纳灵力是容易爆炸的和易曲生炼的傀儡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她开始修炼之后,可供他参考的东西就没有了。 毕竟修士都是这样的,能够修炼之后,灵力就会充满四肢百骸。在身体各处随着血液流转一周,吐出浊气后回归丹田,是练气期修士最常做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易曲生发现了什么,仍然坚持日日研究张青。而且他还和金素儿讲了什么悄悄话,金素儿居然默认同意了他的行为。 只有阮瑞白不同意,他认为男女有别。 张青第一次觉得他人真好。 但胳膊再粗也拗不过大腿,易曲生天天顶着张青想杀人的眼神来动她的胳膊腿,甚至在金素儿默认的授意下还不知死活地动她的脑袋和脖子。 张青能同意吗?就算张青看在金素儿的面子上忍了,她的紫雷能忍吗? 忍不了一点。 易曲生那本来顺滑的秀发不止一次被电到焦黑掉渣,一张俊脸那段时间也是天天黑着。有一次阮瑞白路过他,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易曲生听得清清楚楚。 他气得当时头发又掉下不少黑渣子来。 饶是如此,易曲生依然顶着每天被电的痛苦去接触张青,毅力顽强到让人瞠目结舌。 张青有一种他在熬鹰的错觉,而自己就是那只鹰。 过了半个月,张青也就没脾气了,任由他研究。她有点怕这人哪天一不小心被自己的紫雷误杀。 后来易曲生终于筑基了。傀儡炼成了,容貌也一夜之间恢复了。 甚至对张青的紫雷都有一些抗性了。 此刻,易曲生一边摸着张青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思考。他已经习惯了一边把玩师妹的胳膊腿儿,一边沉思。 张青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被他摸打结了,于是再次开口。“师兄?可检查出什么来了?” 易曲生抬起桃花眼,拍了拍张青的头,然后起身走到门口,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今儿下午来我炼器房,领罚。” 张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 领罚?刚刚不是说师傅才会罚她,易曲生不会罚她吗? 这是张青入门一来第一次领罚。 不过不是她第一次进炼器房。 易曲生的炼器房,阮瑞白的藏剑阁,金素儿的药田,这三处是他们三人自己建立的,也是整个天山门修炼资源最富有的地方。 说他们是天山门的弟子,不如说他们是天山门的长老更为合适。 修筑好以后,他们就是这三处的守门人,只要外门弟子攒够一定积分,便可随意选择一处去领奖。 奖励也是三人负责的,易曲生炼法器,阮瑞白传剑术和宝剑,金素儿发丹药。 显得她这个四弟子很没用,还招来了不少嫉恨的人。只是碍于她紫雷杀性重,金素儿三人又护得紧,那些人也不敢来找麻烦。 天山门真的很小,小到三个修为不算高的内门弟子都能当上长老。 也就张青这么想,门内其他人是不敢的。毕竟这三个地方都是金素儿三人自己出钱出力建造的,奖励也是三人各自的金库,他们攒够积分就能从人家金库里拿走好东西。喊他们一声长老又何妨! 炼器房在藏剑阁对面,都修在半山腰。张青到的时候,刚好遇见从山顶回来的阮瑞白,于是等人走进之后行了个礼,“二师兄好。” 阮瑞白摆摆手,脸色不太好,语气里还透着些疲惫:“不必多礼。”说罢便错过张青,抬脚往藏剑阁走去。 张青多嘴问了一句:“二师兄,发生什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阮瑞白站定了,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张青看着他的后背,等他回答。 阮瑞白是标准的剑修,爱穿纯色的青衣长袍,长剑从不离手,睡觉都抱着。和别的剑修一样骨子里透着内敛和凌厉,喜怒不形于色。阮瑞白除了面对金素儿,看谁都板着脸,话也不愿多几句。 剑修都有个毛病:不爱说话,让人猜。 阮瑞白回头,脸色泛白,嘴唇动了动,然后眼神漂移,眉眼间尽是犹豫之色。 张青明了。 她该猜了。 于是她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可是审问出了差池?” 阮瑞白点点头,然后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张青被阮瑞白别扭的态度整得有些烦躁。 “有意外,但不多?” 阮瑞白终于开口了:“有意外,挺多的,但也在意料之中。” 张青顿时严肃起来:“能细说吗?” 阮瑞白刚要开口,一道散漫的声音不适当地响起:“不如等你领完罚,你俩再深入交流?” 易曲生就从炼器房里走了出来,打断两人对话,他眉宇间有些不爽。“我在炼器房里等你进来,你却在门口和你二师兄聊上天了?交流感情也不挑挑时候。” 张青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领罚,于是老实低头认错。 “抱歉大师兄,我瞧二师兄脸色不太好,方才多问了几句。” 易曲生更不爽了。 他脸色不好用得着你多问?他能照顾好这么大个藏剑阁,难道照顾不好自己吗? 张青抬头看了看易曲生,发现他脸色快比阮瑞白还难看了。眨巴着大眼睛,更疑惑了。 她认错态度还挺端正的吧? 易曲生在不爽什么? 易曲生黑着脸,看张青一脸不解,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去,炼器房里有个空着的炉子,你自己爬进去,早些受罚早些结束,别耽误了傍晚的修习!” 易曲生在发什么疯啊,爬进炉子里?真要炼了自己吗?! 心里吐槽完,张青逃也似的钻进炼器房,留下师兄弟两个人面面相觑。 等张青离开,阮瑞白皱了皱眉,声音清冷:“你误会了?” 易曲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有,我知道你们在聊正事,我只是在吃飞醋。” 他不喜欢被人晾着。 阮瑞白:…… 易曲生的直白他不是第一次见,吃飞醋这种荒谬事儿他也能如此直白地说,还是让阮瑞白无言以对。 他习惯了少言少语,对易曲生这种什么事儿都敢明着说的人应付不来。 易曲生真是没脸没皮。 阮瑞白调整了一下心绪,换上一脸正色:“审问结果出来了,那些弟子,是内鬼……” 易曲生也收了刚才的情绪,神色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 十、哄孩子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在易曲生和阮瑞白交流的时候,张青已经找到那个空着的炉子了。 挺好找的,诺大的炼器房,只有一个炉子没起火,其他炉子里或多或少都炼着点儿东西。 易曲生是毫无疑问的天才,父母都是有名的修士,他出生就被赐予了异火火种,本身又是单系火灵根,打小就玩的一手好火术,筑基之后更是同时能炼三个傀儡还游刃有余。 天山门,恰好只有三个青铜炉拱他炼器。 养活山门不容易,易曲生炼的法器只有一小部分留在天山门,大部分都卖出去了,用以补贴家用。别的小门派其实挺眼红的,他们不是没有炼器师,但是他们的炼器师没有异火,也没有那么庞大的神识一口气操控三个炉子。 张青看了看一人高的青铜炉,从旁边找了个板凳垫着,抬起细胳膊细腿准备从顶上爬进去。 她坚信易曲生不会炼了自己,她可是挽救了他的名声,又帮他突破了筑基一关,还出手压制了不老实的外门弟子。 最重要的是,金素儿这个代理掌门需要她! 现在天门山,代理掌门最大! 张青轻笑一声,易曲生这家伙八成是发现了她体内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又担心紫雷外溢,打算让她坐进炼器炉里好好观察。 至于为什么用“领罚”这个借口…… 或许是当时有人在听墙角吧,自己住在后山的消息,那些看不惯她的弟子也是知道的。 张青刚掀开炉顶的盖子,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陌生气息! 紫雷攀上手掌,化作手刀猛然向后砍去! 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 “呵。” 手掌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紫雷像是一朵小小火苗一样掐灭了,没有在那只手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最糟糕的是,张青发现即使现在自己心跳如擂鼓,浑身暴冷汗,自己体内的紫雷却像小猫见了老虎似的,偃旗息鼓,缩在丹田里安静地如同一潭死水。 闪都不闪一下。 紫雷你在干什么!你是死了吗!! 张青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一个男人从诡异黑洞里慢慢走出来。 “警觉还可以,就是慢了些。” 男人穿着一身墨色氅衣,领口绣着一圈金边,一头乌发随意地披散着,皮肤白皙似雪,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鼻梁高挺,一双眼角上挑的狭长凤眸微微眯着,上下扫动,似是在打量张青,又似乎是在透过张青看别的东西。 对方没有释放威压,但张青十分确信他修为极高。 至少远远地甩易曲生的修为几十条大街,不然为什么易曲生就在门口不远处和阮瑞白谈话,却一点没发现他的炼器房里进来一个大活人! 要知道,易曲生虽然人不在这里,但是神识可是紧盯着屋内另外两个炉子里正在炼的傀儡呢! 光是与这个黑衣男人对视,张青就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更是僵硬至极,刚刚挥出那一下手刀之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救命! 有陌生人! 你们的新师妹要死掉了!回头看看啊两个混蛋师兄! 张青真的想喊,但是她现在嗓子都被压制得动不了一点,整个人就像玩偶一样,被男人的手掌从腋下穿过,高高举起。 男人抬起手臂晃了晃炸毛但动不了的张青,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张青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对嗓子的控制,死死盯着男人,低声质问:“你是何人……” 她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可怕! 男人挑挑眉,声音轻佻:“你不认得本座?” 张青五官皱起来,抿嘴不说话了。 这男人有病。她为什么要认识他? 男人打量着张青的表情,再次把手臂抬高,举起她来晃了晃。 张青小脸皱的更厉害了,这男人在晃什么,她又不是存钱罐,晃两下还能响不成! 而且她现在手脚冷的厉害,四肢僵硬得就像易曲生做的傀儡。如果体内的紫雷没有装死,大概会疯狂溢出,把易曲生炉子里的宝贝傀儡和一屋子法器都霍霍成灰烬。 男人歪了歪头:“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张青深吸一口气,双眼死死盯着男人:“我为什么要高兴?” 男子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本座看别人都是这么哄小孩的,只要举起来小孩就会笑。” 张青:……我生性不爱笑。 男子见张青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干脆把她放在炉顶坐着,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眯着凤眼,嘴角勾起一个带有威胁意味的弧度。 “笑。” 张青不服,并张嘴咬住了他的虎口。 真他娘的硬!任是她用牙去切,去磨,男人白皙手掌的虎口却没有一点瑕疵,甚至让张青觉得牙疼。 男人看她不愿配合,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玩儿,把手掌往前推了推,虎口嵌入张青的嘴里,食指和拇指捏住她两侧脸颊。 “唔呃!” “脾气还不小。”男人嗤笑着,掐住她的下巴晃了晃。看着杀意渐起的张青,凤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故意收敛了气息,张青感觉到自己找回了身体的部分控制权,但是紫雷依然不能调动。 她抬起左脚来,照着男人的脸就踹! 不出意外被男人抓住了。 男人还握紧她的脚丫捏了捏,神色微微一动。 怪冷的。 他抬眸看着张青问:“你在害怕?” 张青下巴被掐着,说不了话,依旧紧紧盯着他,十分警惕。 但心里已经骂出了流氓,登徒子,恶心男人等各种脏话。 男人终于发觉到自己似乎吓着这个小女孩了,于是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迅速地从墨氅侧边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银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她胳膊上。 张青伸手去取,却发现镯子取不下来。这镯子一套在她手上,便缩小了一圈,死死卡在她的手骨上,任凭她怎么转怎么掰也不肯离开她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男人风轻云淡地说:“老实戴着吧,这镯子对你有利无害。”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刚刚是要爬进这个炉子里面炼自己?本座帮你。” 十一、走了?没走。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瞪大眼睛,她刚说一个“不”字,便被男人就推进了炼器炉,封上了炉顶,顺便甩甩袖子,扔出一团火。 张青恨自己没有多读书,她现在骂出来的脏话水平很有限。 “该死的狗东西!放你姑奶奶出去!我不炼自己!”她咚咚咚地敲着青铜炉,却发现外面一点动静没有。 她愣住,那人走了!她感受到体内的紫雷开始暴动,而青铜炉开始加热。 草! …… “我知道了。”易曲生垂眸思索,随后抬起头来看向阮瑞白,“师弟,你也临近筑基了吧?最近可要加紧修炼,天山门的麻烦怕是快要来了。” 阮瑞白点点头,声音清冷:“我知道,素儿也给了我一瓶灵丹,我最近会闭关几天,如果有事,随时喊我,不用顾忌。” 易曲生微微舒了口气,“素儿未雨绸缪的本事越来越好了,那么我也……嗯?”易曲生顿住,神色变得复杂,转头看向炼器房。 他怎么感觉那个空炉子烧起来了? 易曲生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距离炼器房只有短短几步路,他却开启了身法火速冲进去。 阮瑞白愣在原地,随后也跟了进去。 发生什么了?易曲生炼器失败都没这么慌过,他方才听到易曲生让张青爬进空炉子里去,莫不是紫雷把炉子炸了? 等阮瑞白走进去看清情况的时候,他的脸也瞬间白了。 “张青!” “张青!” 此刻那个本该空着的炉子上一道诡异的黑火如蛇一般圈圈盘绕,青桐炉烧的通红。炉子排气的小口出正有紫雷疯狂肆虐,和黑火碰到一起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响,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张青发狂一般咚咚咚地敲打声。 “放我出去!师兄!!” 易曲生赶紧伸手去揭炉顶,却差点被黑火的火舌燎到脆弱脖颈。 他顿时脸色苍白,这也是异火,但不是他的异火,他的火是白色的! 这火受别人操控,不让他靠近炉子! 究竟是谁干的,居然瞒过了他的神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张青关进炉子里炼! 难道是张青?不能,她分明是雷灵根啊! 阮瑞白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对准烧红的炉子催动灵根,霎时间屋内生成冰雪,狂风肆虐,另外两个炉子里的傀儡温度失衡,瞬间报废。 阮瑞白,变异冰灵根,他比易曲生入门晚一年,但是摸到筑基的门槛却只比易曲生晚了半个月。他的努力与天赋成正比,若易曲生不抓紧修炼,被阮瑞白反超是迟早的事! “抱歉了师兄,那两个傀儡师弟我日后赔你材料!”看那黑火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阮瑞白眼神一凛,屋内风雪更甚,劈哩叭啦地砸在青桐炉上。 “怎么回事,这火怎么灭不了!”易曲生双目几欲瞪出眼眶。阮瑞白的风雪吹砸过去,那黑火火势不减反增!就像有人刻意作对似的。 “哈…哈…师兄……”张青在炉子里已经没有力气去敲了,她才练气一阶,身体素质只比普通人好一点。此刻她收束紫雷,将自己包裹起来,隔绝自己,不与烧红的炉壁直接接触,以防自己烫伤。但是炉内愈发灼热的空气却没办法隔绝,烤得她口干舌燥,嗓子隐隐作痛。 张青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感受着呼吸道里的烧灼感,调整姿势,打起坐来。 紫雷的调动和消耗很大,换作寻常人,这会儿可能已经在等死了,但她还有一线生机。 她现在要静下心来吐纳了! 这是练气期修士的修炼方法,将天地间的灵气通过呼吸转到体内,顺着全身血液流转一周,吐出浊气,再收回丹田,为已所用。 这炉子里隔绝了外部的灵气,但不妨碍张青吐纳。 她不需要天地间的灵气,她的四肢百骸里充满了从灵泉里汲取的精纯灵力,甚至不需要她流转全身,她完全可以直接收进丹田里转化为紫雷使用!一步到位! 灵泉就是这般好! 张青刚要这么做,手腕上的银镯忽然刺痛了她一下。张青顿时脸黑了。 这镯子在阻止她修炼?! 她再次尝试将灵力收进丹田,镯子那边直接生出一股力量将她的丹田围了起来。 草! 什么有利无害,这不是想要她的命吗?! 张青急得不知所措,浑身汗如雨下。 怎么办?用肉体硬抗吗?她虽然是体修,但肉体还没强悍到那种地步啊! 她还听到外面易曲生和阮瑞白焦急地讨论对策,得知了那男人竟然用异火来烤她! 我的天山门老祖宗! 她张青何德何能用得着这样对付! 莫不是上辈子欠了那男人债,自己转世投胎被他找到,所以才这样折磨自己? 夭寿啦! 张青慌了心神,紫雷也跟着躁动不安起来,打在炉壁上劈哩叭啦地闪光。男人临走前还施法加固了青桐炉,任由里面外面怎么攻击也巍然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 张青觉得头晕,也不知是不是炉子里的空气快被她呼吸完了,赶紧调整好呼吸,努力稳住心态。 假设,那男人没有要害死自己的意思,那他说要炼自己,具体是怎么炼呢? 肯定不像炼丹炼器那样需要人看着,否则男人怎么就走了? 张青想到这里,愣了一下,汗水流进眼里也忘了眨眼。 他真的走了吗?易曲生炼器也不需要在跟前盯着炉子的,只要神识看着就行。 而张青现在的修为是感受不到神识存在的。 “嗤……有点脑子。”男人悠哉的声音蓦然在脑海里响起,张青下意识抬手抱住头。 他果然还在! 他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 啊!!!!!! 男人被张青的脑内尖叫扰得不耐烦起来:“别喊了,控制一下,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顿了顿,继续道:“坐好,老老实实地吐纳,别让本座再发现你的偷懒行径,否则本座会给你再升一升温。” 张青挎着个小猫批脸。 她刚刚直接收纳灵力到丹田的行为竟然被看做是偷懒行径。 好好好。 十二、梦魇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炼器房内。易曲生用神识探查着炉内,感应到张青完好无损地闭眼打坐,刚想松一口气,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神识的气息,一口气没来得及松出去就又绷紧了。 对方的神识甚至毫不遮掩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把他吓得不轻。 阮瑞白看到易曲生的脸色白了又白,忙问他怎么了。 张青不会已经被炼成一滩血水了吧?! 阮瑞白脑子里一闪过这个想法,他的脸也白了。 易曲生回过神来摇摇头,“青青没事,但……”他咬了咬牙,抬手摁住阮瑞白的肩膀,声音发颤道:“师弟,你随时准备好逃,这屋里不止我们三个。” 阮瑞白被吓到了,屋内的风雪都滞了一滞。 “怕什么,本座又没把你们二人怎么样。”黑衣男子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易曲生瞬间汗毛直竖,手指微动。下一秒却感受到一股沉重威压,将他压倒在地! “唔!” 可怕!这究竟是什么人?! 易曲生整个人完完全全的趴在地上,那人有意操控威压,重重碾在他全身的关节处,手腕,手肘,膝盖,脚踝,乃至他脊梁骨的每一寸都仿佛被一座青桐炉压着。他隐约听到到自己骨头错位的声响。 “噗咳……”易曲生吐出一口血来。内脏也被挤压了。 “师兄……”阮瑞白艰难开口。他的状况比易曲生好很多,他没有被压到趴下,只是拄着剑单膝跪地。但他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身为剑修体格更强壮才没有趴下,而是那人有意收敛。 阮瑞白强顶着威压抬起头来,去看眼前的黑衣男人长什么模样。 低沉的声音宛如死神低语一般在阮瑞白耳边炸开,“谁准你抬头看本座了?” 阮瑞白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一股力量狠狠摁下,他强撑着脑袋,以防自己的头断掉,但还是感到脖颈隐隐作痛。 他们师兄弟二人,竟然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但是为什么给予自己的压迫比易曲生要轻? 易曲生也注意到了,阮瑞白跪着,自己却趴着。这个男人加与他身上的威压要更重,否则没道理自己筑基了还比练气期的阮瑞白更狼狈。 易曲生死咬牙关,眼神微暗。 这个男人在针对自己。 但是,为什么? 欺负了两个小孩,男人的凤眸愉悦地微微眯起,步伐散漫地走到被黑火包围的青桐炉边上,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与地上的两人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咚。 他随意地敲了一下青桐炉,“限你半个时辰把体内多余的灵气炼完,否则我就把你的两位师兄压成肉饼,顺便把这小山门屠个干净。” 有他的黑炎辅助还能炼的这么慢,想来是动力不足。 话音刚落,青桐炉表面生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弧,通气口处的紫雷更是突然变得如碗口般粗,生生将炉子撑出裂痕。 滋滋…… “噢?生气了。”男人挑挑眉,眼底有些惊讶。 紫雷这种放屁都放不出个声音的东西,居然能像现在这般滋滋作响,看来这丫头是气急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炼化大概能快个好几倍。 青铜炉内。 张青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周身紫雷肆意横行,填满了整个炉子,她整个人都溺在狂暴的紫雷里面。尽管紫雷对自己没有伤害,但她还是感到了窒息。 她的丹田与炉内溢满的紫雷形成对比,此刻几乎空空如也,只剩下几道细小紫雷还在里面盘旋,一旦她将吐纳过后的新鲜灵力收入丹田,便立即有一道小蛇般粗的紫雷冲出体外,填充在青桐炉内。 留下几道细小紫雷仅仅是不为了让自己的丹田枯竭脱力。 张青现在打算用紫雷撑破这个青桐炉,冲出去给那个男人一拳! 男人方才的话语在张青脑子里落下,仿佛一颗炸弹,让张青猛然回忆起她的梦魇。 自打来到天门山,她夜夜都在做那个噩梦。 坐在一片废墟上,抱着不知是谁人的头颅,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她,让她几乎在梦中窒息,心境崩溃。 随着时间推移,那梦境越发清晰,让她难以分辨真假。怀里的那颗头颅越发真实,她甚至能在梦中移动手指,摸清五官。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脸,她不敢低头去看,不敢念出名字。 染血的天空和阴冷的风,似乎真的倒映在她眼中,刮过她的皮肤。 那悲哀和寒冷如此真实。 仿佛她切身经历一般。 四肢百骸中储存的灵气正迅速干涸,源源不断地流入丹田,在变成紫雷的瞬间又被张青抽离出去。灵气流动带动着血液流速也加快了,张青感觉心口生疼,张大嘴用力呼吸着炉内灼热的空气。 每吸一口气,她都感觉自己的血液流的更快了几分,仿佛沸腾一般带着灵力在她身体里飞速流转,遇到滞塞的地方就硬生生冲开,就这样有好几处血管破裂,在她皮肤下积出一个个滚烫鼓包。 难受! 张青烦躁地睁开眼,眼角的皮肤上有电弧不停地跳跃。她凝聚出一道锋利灵气将鼓包划开放血,顿时感觉松快了许多。 本该炉内壁肆虐的紫雷,突然自动分出一道来堵在伤口上止血,化作了一部分血肉,焊接起她破裂的血管。 紫雷化作的血肉似乎比之前的更加坚韧。 这让张青有些惊异。 她虽是操控紫雷的人,但却不知道紫雷还有如此功效。 其实她脑海里并没有关于紫雷的修炼功法,她只是凭着感觉来使用和储存。 仿佛天生就知道这东西怎么玩儿。 一个月前,在洗髓结束后的那一刻,紫雷就诞生了。那时只有细细的一道,仿佛小猫小狗遇见主人那般亲昵地在她的皮肤上流转跳跃,等着她收入丹田。 她当时脏兮兮地坐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做。 于是抓起那到电弧塞进嘴里,也算是收进体内了。 她以为同为变异灵根的阮瑞白也是如此,但他的冰雪并无紫雷这般灵性,她的紫雷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易曲生的异火。 区别只是易曲生的火种是长辈赐予,她的紫雷是她自带的。 张青毫见状,不犹豫地划破所有的鼓包,任由紫雷钻进伤口。 由于她吸收了一部分紫雷,炉子里的躁动平息了一些,从外部来看仿佛里面的人快要奄奄一息了一样。 易曲生看到炉子的通风口里流出血水,顿时心如死灰。 他的神识也被这个黑衣男人压制住了,他想延伸神识去看看炉内张青的情况也做不到。 十三、乖女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在炉子里不声不响地修炼,他只能通过紫雷的变化来判断张青的情况。 此刻紫雷偃旗息鼓,炉子里又流出血水来,他心急如焚。 “青青……”两个字刚艰难出口,易曲生就说不出话了。 黑衣男人甩了他一道禁言术,不满地皱眉俯视,随后又把目光投向苦苦支撑的阮瑞白。 “剑修小道友,本座问你,炉子里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阮瑞白沉默片刻,咬牙切齿:“收起我师兄身上的威压,我就告诉你。” 再不收起来,易曲生浑身的骨头真的都要断,他在旁边都听见咔咔的声音了。 男人转动眼珠看了看趴着的易曲生,见他四肢的骨头已经错位,轻哼一声,并不在意阮瑞白的无理,收回了易曲生身上的威压。 料他也爬不到炉子跟前。 目光又转回阮瑞白身上,他还好心地收起压在阮瑞白头上的力量:“说吧。” 阮瑞白感觉自己脖子一松,脑袋猛地弹起来,颈椎嘎嘎响,抬头看清男人脸庞的那一刻,他双目圆睁,呼吸一顿。 男人理解他的反应,轻笑了一声。 阮瑞白瞬间回过神来,再次把头低下,声音发颤:“张青。青鸟的青。” 魔尊! 这是魔尊! 他怎么会降临在天山门这种小地方! 男人瞥了一眼晕厥过去的易曲生。 张青,青青……呵,他倒是喊的亲密。 “嗯……”男人对阮瑞白的实务很满意,随后歪头打量起阮瑞白。“你平时怎么称呼……张青?” 阮瑞白老实回答:“四师妹。” “很好,本座喜欢你。” 阮瑞顿时白汗如雨下。 这个魔尊在说什么?! 啊?!?! 他不会好男风吧?! 那边青桐炉里溢出的紫雷,也肉眼可见地凌乱了一下。 魔尊,张仑灵。年龄不详,但有一副年轻貌美的皮囊。元婴期大圆满。 十年前登上魔尊之位,仅仅一年就平息了魔修地盘上的内乱,与仙尊签了仙魔两界的停战协议,大路上的生灵因此过了十多年的安稳日子。 几年前还有有不少人都认为张仑灵当了魔尊实在可惜,这等爱好和平的人物,就该在正道发光发热。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在张仑灵管理下的魔修们都很少惹是生非,甚至偶尔还会出手替正道修士解决麻烦。即使张仑灵已经外出好几年,他手下的魔修依旧照着他定下的规矩行事。 一时间魔尊好评更甚,人们都觉得张仑灵这个魔尊当的实在太好了,魔尊之位就得他坐,但凡换个别人来,那都得生灵涂炭。 但修士们认为停战协议的背后定有张仑灵的阴谋诡计,现在他的名声在凡人中这么好,说不定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结果。 魔尊就是魔尊,魔修就是魔修,他们修炼歪魔邪道的事实是变不了的。 魔修修炼普遍需要活人的血气精气,就算现在安分守己,过一段时间他们为了提升修为,还是会暴起伤人的。 就好比现在? 张仑灵对着阮瑞白说完喜欢,下一秒就提剑,“噗嗤”一声在他大腿上开了个洞。 “唔呃!”阮瑞白强忍着没有大声呼痛,低头看着鲜血从自己腿上汩汩流出,然后化作细小血雾飘向张仑灵。 阮瑞白忍着痛,死死咬牙。 他要做什么?用自己的血气修炼?不对,要是修炼的话他应该把自己整个人榨干才对。 他优雅从容地抬起手,将血雾收拢在掌心,用黑炎炙烤,不多时便凝结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他收起黑炎,拿着珠子在指尖把玩,瞥了一眼神色复杂的阮瑞白,语气傲慢:“看本座干嘛?收你点血气是看得起你。” 张仑灵觉得阮瑞白的血干净,至少比地上那个趴着的好。 随后转身看向张青所在的青桐炉。 炉内,张青身上已经不再有血包出现,经脉里的灵气流转更加顺畅。 她猜测是那个男人用异火烤炉子的原因,她身体里庞大的灵力不断浓缩,在身体里化作一股一股的细流,三五成群地在她经脉里流转,将杂质带入肺中,由她呼出,最后流进丹田化作紫雷。 由于灵力太多,张青的肺部也冲刷了很多遍,她现在呼吸都感觉很清爽,喉咙里也不像刚刚那么灼热,浑身轻松了不少。 再过一小会儿她就炼完了,希望那个自称“本座”的男人没把师兄他们怎么样。 又想到他刚刚说喜欢阮瑞白,张青忍不住捂脸,脑子里响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二师兄,贞操哪儿有命重要! 张仑灵脸上表情有一丝僵硬。 这丫头脑子里乱想什么呢。 他说喜欢阮瑞白,仅仅是因为阮瑞白和张青保持了适当的社交距离,不像易曲生那个骚包似的,贴的又近,喊的又亲。 这丫头居然误会他喜欢阮瑞白! 想到这里,张仑灵略黑着脸走近青桐炉,抬手抓住炉子旁边的把手,恶劣地晃起来,像炒菜颠锅似的,把炉子里的张青晃的七荤八素。 “啊!住手!干什么,你这狗东西!”张青本来失了不少血,本来就有些头晕,在炉子里被晃的翻滚了几圈,现在头朝下腿朝上的,忍不住骂了出来。 阮瑞白额头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 狗东西? 张青敢骂张仑灵狗东西?她不知道张仑灵是谁吗!? ……她好像确实不知道,这两个月来还未曾让她看过魔尊的画像。 脑子里滑过这几句话以后,阮瑞白神色顿了顿。 张青,张仑灵……他俩都姓张啊? 张仑灵听到张青的叫骂,笑得更恶劣了,俯身靠近炉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讲:“本座是狗东西,那你是什么?” “本座的乖!女!” 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阮瑞白此刻恨不得把易曲生弄醒,他一个人吃这个瓜实在是有些经受不住,他需要一个能和他共情的人,作为剑修,他第一次这么有表达欲! 乖女两个字落进张青耳朵里,张青懵住了,然后她骂得更恼火了。 “呸!不要脸!谁是你乖女!你认得我吗你就乱认!名字都是刚刚问我师兄知道的,就你还想冒充姑奶奶的爹!呸!” 阮瑞白拄剑的手微微颤抖。刺激,太刺激了,张青居然这样得罪张仑灵。 张青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清脆的童音中气十足地从青桐炉里传出来,听起来就像幼猫在抗议。 张仑灵阴沉着脸,嘴角弧度却越来越大,干脆握紧把手,单手把那还在被黑炎炙烤的硕大青桐炉举起来,大幅度的晃动。 “小小年纪嘴巴这么坏?” “啊!哇!混蛋!”炉子里夹杂着张青的上下跌宕的冲撞和叫骂声。 “就你这样的还能有媳妇?还能有女儿?狗都不信!啊!!痛啊!我的头!” 张青身上撞破的地方立马就有会紫雷补上,张仑灵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晃起来毫不心软。 咚咚咚的和叫骂声持续了好一阵,看得阮瑞白都忘了自己腿上还在流血了,心里直佩服张青不服软的毅力。 直到张青终于骂不出声了,张仑灵才神清气爽地把炉子放下。“呵,你娘亲不在此地,若她也在,你今儿就得挨两顿打。” 张青捂着满头的包,蹲在青桐炉里委屈。 如果这男人说的是真的,她真是有一个不幸的家庭。 爹也凶,娘也凶。 张仑灵对她腹诽不置可否,他将黑炎从炉子上收回来,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瓶子,掀开炉顶,将瓶子里的液体往里倒。 那瓶子显然是个法器,里面的液体的量远远超过了这个瓶子表面上看起来的容量,液体源源不断地倒进青桐炉里,浇在血呼啦擦的张青身上。 张青方才割破身上的鼓包,流下的血液都在身上凝固成了血痂,她现在整个人都血糊糊的,散发着铁锈气,需要洗洗。 张仑灵一边往里倒,一边认真地同张青讲话:“本座确实是你亲爹,你娘怀着你的时候跑了,本座不知道她给你起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难得她还知道让你姓张。” 十四、奴隶契约(1)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抹了把脸,没再骂张仑灵,双手抓住炉子边缘爬起,迫不及待地把满是血污的脑袋探出来,望向易曲生和阮瑞白。 看见趴在地上四肢错位的易曲生和半跪在地上大腿流血的阮瑞白,倒吸一口冷气。 “师兄啊…唔!” 张青刚喊出口,张仑灵面无表情地趁机把手里那颗凝炼好的血珠塞进她嘴里,还用手指往里捅了捅,确保她把血珠吞下。“你失血太多了,补一下。” 阮瑞白瞪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张仑灵取自己的血是给张青补血气的。 这……能这么补吗? 给自己女儿吞人血,该说不愧是魔修吗? 看张青噎得慌,张仑灵捏过她的下巴来,把瓶子里的液体给她灌了些。 阮瑞白用灵力暂时封住了大腿的伤口,看着张仑灵一边倒水一边毫不留情地洗搓张青脸上的血污,那样子活像给宠物洗澡,而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阮瑞白看得眉头直皱的时候,一道声音传进他的脑海。 “真是财大气粗啊,又是灵泉水……” 是易曲生的密室传音,他醒过来了。 易曲生被张仑灵下了禁言术,张不了嘴,此刻只能趴在地上和阮瑞白对视。 “啧啧啧,青青仙运真不错,这是她第二次用灵泉水洗澡了。” 阮瑞白哽住,眸子低垂,在脑内与他交流起来:“易曲生,我有话问你。” 易曲生调动体内的异火和灵气,尝试接好骨头,密室传音也带了几分隐忍:“别问。” 阮瑞白:“你当初就认出来了对不对?你故意把张青拖出山洞,让她入天山门,这两个月来又想尽办法和她亲近,就是为了将魔尊引出来……”想宰他一笔?? 最后一句话阮瑞白没敢说。 易曲生沉默了。 阮瑞白暗骂一句疯子,心里冷汗直冒。他怎敢拿天门山上下所有人的命来赌啊? 易曲生苦笑一声:“你也没阻止我啊?怎么骂我疯?” 阮瑞白咬牙切齿:“我真以为他俩只是单纯长得像!” 两个月前,易曲生和张青在山洞的时候,借着灵泉的荧光看清了张青的脸。 皮肤白皙,嘴唇粉嫩,眼睛和眉毛都微微上挑,眉宇间有隐隐杀气。 和魔尊的画像有五六分相似。 易曲生是不相信两人只是刚好长得像,他笃定张青和张仑灵有血缘关系。 只是外界从未听闻张仑灵有妻女,加之张仑灵已经好些年在外游荡,易曲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张仑灵在找他的妻女!而且找了十多年! 能让魔尊这样长时间找的人,不是亲人那就是敌人。易曲生赌张青是后者,并且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赌一赌能不能给天山门带来泼天的富贵。 他甚至费了点儿心思勾引张青,可惜张青是个木头。 易曲生“卡吧”一声接上一块腿骨,声音带这些自嘲:“勾引她不成,反倒害了自己。” 阮瑞白翻了个白眼儿:“素儿也是这么打算的?难怪我当时劝她别留张青,她还不乐意。” 他们有够大胆的。 张仑灵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两人脑海里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密室传音:“哼,本座的主意你们也敢打?” 易曲生和阮瑞白僵住,没想到魔尊还会窥视心灵的法术。 两人这才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那对父女身上,只见张仑灵用一张毛绒毯子包裹住洗干净的张青,而张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被张仑灵抱在怀里看着很乖巧。 张仑灵眯眼看着逐渐接好骨头的易曲生,言语间有些杀意:“你们的悄悄话本座听得很清楚,现在的后辈真是胆子不小,你不会真以为与本座女儿交好,本座就不会杀你了吧?” 敢胆用他的女儿来套他?天山门有几个脑袋够削的?哼,不过区区两个月,张青对他们能有多少情分?何况这情分还夹杂着易曲生的算计。 修仙者寿命悠长,他今日就算当着张青的面把天山门屠戮殆尽,日后也有足够的日子让张青放下这一切。 易曲生吐出一口瘀血,缓缓抬起头,眼底带着警惕,嘴角却微微勾起:“您若是杀了我们,青青会难过的。” 张仑灵皱眉,把睡着的张青又往怀里摁了摁,然后抬手一挥,把易曲生重重拍到墙上,嵌进墙体。“本座才不在乎,本座有的是时间去哄她。” “噗咳…”易曲生感到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撞了一下,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阮瑞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易曲生居然还在张仑灵的雷点上蹦哒,跟着这个疯子师兄自己真是难活。 他心里悲哀起来,不知道张仑灵刚刚那句喜欢自己有多大份量,能不能舍去易曲生保住天门山上下的弟子们。 再不济,保住素儿也是可以的。 张仑灵脸色又黑了一分。 这些后辈都怎么回事?他师兄快死了,他却在想这有的没的。 易曲生的骨头又断了几根,从凹陷的墙上软绵绵地跌落在地上,咬着牙,一声不吭,神色凝重。 真是失算,魔尊找了十多年都没找到张青,怎么自己才捡到张青两个月,魔尊就找上门来了?若是他再迟个五年十年的,那张仑灵就得掂量掂量他们的情分了。 可惜他们只相处了两个月。 眼下青青正昏睡着,师弟被压制着,自己又暴露了想算计人家的意思,怕是命不久矣。 易曲生干脆闭上眼等死,但等了半天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要立马杀死自己的意思?莫不是要留着命折磨自己? 等易曲生强撑着再抬头看去,只见张仑灵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他,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感觉有点不妙。 易曲生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动了动:“您为何还不动手?” 张仑灵皱眉思考,冷漠的目光在易曲生的脸上来回扫视,“本座看你有些眼熟。” 眼熟? 易曲生愣了愣,他也才第一次见到魔尊本人啊?怎会让对方觉得眼熟?难道……是自己家里的长辈和他见过面?但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 张仑灵下一句话就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本座想起来了,你和易家的一个老头长的很像。” 闻言,易曲生的俏脸黑了黑。 还真是。可恶,怎么哪里都能遇上自己家族的熟人!明明自己都逃了这么远,这么偏僻的地方了! 阮瑞白的心里才是五味杂陈。怎么师兄妹四个,两个人都能和魔尊扯上关系,显得他很没用啊。 张仑灵嗤笑一声,微微歪头:“本座改主意了,不管你是不是易家老头的后辈,留着你的命都比杀了你更有趣。” 张仑灵抱着张青缓步靠近,俯下身来与易曲生对视,语气调侃:“本座不妨就如了你的愿,给你一笔钱财,你继续替我养着我的乖女……” 师兄弟二人心里都懵了。 张仑灵不带张青走?! 仿佛是看出二人心里的疑惑,张仑灵直起身,无所谓的耸耸肩:“本座本来也没想把她带回去,比起跟本座回去,她在外面会活的更好。”说着,语气里还带上一丝忧愁。 “本座的乖女会继续留在这儿,本座还会给你们这小山门一笔钱财,不过……”张仑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易曲生,“你得和我乖女签奴隶契约。” 十五、奴隶契约(2)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易曲生瞪大眼睛,没忍住又喷出一口血来。 张仑灵一扫之前的不快,看着易曲生震惊又复杂的神色,感到愉悦。 果然,欺负正道修士有益身心健康。 奴隶契约是什么,就是当奴隶的那一方要无条件地服从主子的命令,修炼的成果会共享给主子,如果主子出事,第一时间要的是他的命。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阮瑞白忍不住回头看易曲生,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担心易曲生崩溃。 易曲生瞪着眼睛,满脸震惊,话也说不出一句。 阮瑞白沉思觉得易曲生这个反应有些不对劲啊,他不觉得难堪?只是惊讶?他在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吗? 张仑灵把昏睡的张青放在易曲生面前,开始着手施展奴隶契约的法术,“你小子偷着乐吧,捡了大便宜了。” 这样既满足了自己欺辱易家小辈的欲望,又给自己女儿添了一个好用的奴隶。 张仑灵心思又活络了一下。 他不知道女儿的喜好,要不再从自己的手下里选一位漂亮少年过来伺候她吧? 他的女儿就该多养几个面首,断不能让这一个奴隶占尽便宜。 …… 等张青醒来的时候,有种自己再次失忆的错觉。 原本自己头顶简单朴素的白色床账居然变成了一层层轻薄的粉色轻纱。 吓得她立马坐起身来四处张望。 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已经被那男人绑走了?自己不在天山门了?? 慌张地一把掀开床装,却发现床边蹲着一个大活人,又吓得惊叫,抬脚就踹:“啊!!什么人!” 正在打瞌睡的易曲生听到动静,赶紧抬起头来,伸手抵挡:“是我!师妹是我!别踢,别踢!我刚接好骨头!” 看清是易曲生,张青才松了口气,于是抬起脚来,又踹了过去。 “别蹲在我床边!” 易曲生被她踹倒,半趴在地上,一手支撑身子,一手抹眼泪,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 易曲生万弯曲着指节从眼角揩去一滴泪珠,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声音也委屈极了:“师妹,你好狠的心,我可是守了你两天两夜没休息,结果你一醒来就踹我。” 看得张青一阵恶心。 她倒是不讨厌易曲生这张脸,但是实在受不了对方娇滴滴的模样。 张青扶额,深呼吸一下平缓心绪:“两天?我睡了两天?” 张青想到自己昏睡过去之前,那个自称是自己爹男人正在往自己身上浇水冲洗血渍,她本想从炉子里跳出来,但身子又累又空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居然当着那个危险人物的面睡着了! 张青甩甩头,然后皱着眉扯了扯颜色粉嫩的床账,“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还在天山门吗?” 易曲生抬起头来眨眨眼:“我们当然还在天山门。”然后他爬起来一脸骄傲地向张青展示屋里焕然一新的家具。 粉色的衣柜,粉色的地毯,粉色的门框窗棱,还有床头上瓷瓶里插着的粉色鲜花…… 易曲生炫耀一般地在屋内张开双臂:“师妹,喜欢吗?这种颜色的涂料我可是找了好几家铺子才买下的!” 张青懵了一分钟,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易曲生招招手。 易曲生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靠过去……然后哭哭唧唧的再次趴下。 挨了一顿毒打。 张青经过一番火炼,已达练气期九阶,就剩半步便跨入筑基了。 不过这一顿拳打脚踢也要不了易曲生的命,毕竟他筑基的修为摆在那里。 完事以后张青神清气爽地从屋里走出来,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呼……”回头看向趴着的易曲生,没好气道:“师兄,这屋子你留着吧,我住你的屋子。” 易曲生马上一脸娇羞地抬起头来:“师妹,住我的屋子……” 张青脸色顿时黑下来:“干什么?我是说要住你的屋子,可不是说要和你一起住啊!”随后双手抱臂,轻哼一声。“你这么喜欢这颜色,你自己住在这儿好了,在你把我这儿改回去之前,我暂时睡你的屋子。” 易曲生的脸又垮下来了,委屈巴巴的从地上爬起来。 张青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圈奇怪的黑色花纹,于是开口问道:“师兄,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易曲生挑挑眉,微微抬起头来,展示脖子上的花纹,抬起一只手来在脖子上慢慢划过,看向张青的眼神带着些暧昧:“是奴隶契约……和你的。” 张青想起一句话:我肚子里有个孩子,是你的。 张青忍不住捏紧拳头,少女的粉拳看起来还挺有劲儿的。“好好说话,我什么时候跟你签这种莫名其妙的契约了!” 易曲生终于收起他那副勾人的模样,正经地给张青解释:“你亲爹给咱俩结的契约,他让我当你奴隶,以此给天山门换一笔泼天的富贵。” 张青蹙眉,开始理解易曲生这两句话里的意义,沉默片刻,她缓缓说道:“那个人坚持认为我是他女儿,所以你用我要挟他,想勒索一笔钱财,但是他的实力太强,你勒索不成,只能和他做这样的交易?” 易曲生无言以对。 张青这番说辞,好像哪儿哪儿都对又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对。 他确实存了坏心,想借着张青,和张仑灵要一笔钱,但……什么叫要挟?什么叫勒索?什么叫交易! 张仑灵给钱和下契约的全程,他易曲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自愿!都是强迫啊! 但如果从张青的角度来看,好像这样解释也行,毕竟她算自己计谋里的受害者。 易曲生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撇着嘴走到张青跟前,满脸哀怨:“师妹,是师兄对不住你,但也没必要把我说的那么……卑劣吧?好歹我也算正道修士呢。” 张青无所谓的耸耸肩。 差不多嘛。 不过正道修士勒索魔修,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只不过说着不太光彩。 但她觉得易曲生不是那种要脸的人,所以没关系。 易曲生小心翼翼地观察张青的脸色,虽然他刚刚插科打诨了半天,但他不确定张青会不会生气。 即使她与她父亲并不熟,但自己毕竟算计了她,她若是生气想要多打自己几次,易曲生也愿意受着。 结下契约之后,易曲生发现自己分外在乎张青的情绪。 张青抬头看了看清朗的天空,然后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左手上的银镯子和右手上的契约印记,神色复杂。 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为何不带自己回家呢……难道自己是私生女吗? 如果自己真的是私生女,她宁愿不要这些好处。 张青握了握拳,垂眸抿唇。 她昏睡过去的时候,其实感觉到了那人把自己抱在怀里。 动作轻柔,怀抱温暖,令人留恋,她难得睡了这么久都没做噩梦。 张青正想着,旁边的易曲生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 张青:? 易曲生:……? 随后易曲生赶紧松开她,双臂摊开双手举起,睁大眼睛慌慌张张地解释:“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突然身体自己动了!” 张青惊恐地看着易曲生,退开好几步。 奴隶印记恐怖如斯?她只是一个想要拥抱念头,易曲生就察觉到了? 这东西就不能调节一下吗?!她只是脑子里想想,不是真的要! 易曲生看着满脸惊恐的张青离自己那么远,脑子里响起了清脆的心碎声音。 家人们谁懂啊! 他本以为有了奴隶印记,他能和张青冰释前嫌,怎么现在反而起了反作用啊! 十六、出奸细了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天山门获得了来自魔尊的资助,但是除了张青的房间莫名其妙地被装修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没有变动。 张青想了想也就知道原因了。 天山门只是个小门派,坐落在大陆中央的天玄派势力范围内,归属于天玄派管理,周围也是有许许多多和天山门同样的小门派。 这个地方,可好可坏。 好是好在和平安稳,几百年没出过什么大动静,各家各户都能安心发展。 但坏在和天山门一样规模的小门派太多了,也太挤了,修炼资源都得靠抢。如果哪一家突然发达了,其他门派立马就会知道。 难免会有人出坏心思,动手动脚。 “所以咱们即使有钱也不敢花,就是怕被盯上?”张青盘坐在一块巨石上,单手撑头,身子微微歪斜。 想来自己房间被装修了也是易曲生和金素儿心怀愧疚,但又不敢大张旗鼓让自己暴露出来。 金素儿将一颗灵种埋进土里,小手轻轻抚过土堆,输入一丝绿色的灵力。“嗯,不过天玄派命令要求禁止内斗,违者将被其他小门派瓜分所有资源。 除了禁止内斗,还有禁止滥杀无辜凡人,禁止故意坑害其他门派等等,都会导致被抄家。” 金素儿叹了一口气,不满地嘟囔:“都这么低调了,还是被盯上。” “抄家啊……”张青微微坐起身,“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不能上报给天玄派吗?” “唉……哪儿有那么容易。”金素儿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小巧的身体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山高皇帝远,等天玄派派人下来整治,黄花菜都凉了。” 张青挑挑眉:“那他们定下这规矩有什么用?” 易曲生提着水壶走了过来,语气颇为不屑:“呵,能让他们好好威风一番,灭掉肇事的门派,顺便带点儿好东西回去。至于已经受到迫害的门派……”易曲生将水壶倾斜,看着清水缓缓流出,“多半已经被瓜分干净了,他们不会费劲儿去替人家重整旗鼓,更不会去找有没有幸存的受害者。” 只管灭口啊。 “那肇事的门派就不怕被灭口吗?”张青还是很困惑。 “怕呀,天玄派刚开始管理这一片的时候灭掉三四个,后来都学精了,偷偷摸摸地搞事儿。”金素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蹦蹦跳跳地从药田里绕出来,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埋好的种子,以防被踩到。 “还记得上次大师兄被下药的事情吗?”金素儿一屁股坐在张青身边,张青递过去一壶水给她喝,待她咕咚咕咚喝够了,抹抹嘴继续讲:“呼……给大师兄下药的弟子不是我们天山门的,其他门派插进来的奸细,想要离间大师兄和二师兄。” 张青微微蹙眉,略感恼火:“为何要坑害我们?我们明明没招惹过他们,也不曾展露什么钱财和资源。” 金素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娇俏的脸染上一丝愁绪:“青青,在修真界,老实本分就代表弱小可欺……何况我父亲不在,现在的天山门在旁人看来,正是摇摇欲坠的时候。” 张青抿唇,躺倒在巨石上,看着清透的天空。 “好人真是难做啊……”易曲生浇完水,也坐在了巨石边上,懒散地念出张青的心里话。 惹得张青剜了他一眼。 但易曲生却没心没肺的低笑起来。 当奴隶的是他,但为难的却是张青。 张仑灵多少有些不了解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张青并不需要一个奴隶黏着自己,她更喜欢独自美丽。 反观易曲生,他本就喜欢贱兮兮地往人雷点上蹦哒,有了奴隶契约之后更是与张青形影不离。 好烦人的狗皮膏药。 张仑灵还不知道,自己的风评在女儿那里库库掉。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易曲生修炼的话,她能分一杯羹,但易曲生并不是什么勤于修炼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张青都怀疑他筑基的修为有水分。 虽然三人唠的话题很严肃,但不妨碍金素儿心情愉悦。 魔尊当时甩给了易曲生一枚空间戒指,里面有不少适合在天山门环境生长的灵植灵种,极大地缓解了她药田的紧缺。 金素儿摸了摸腰间的口袋,掏出那枚戒指,看向一旁躺着晒太阳的张青,颇有些心虚:“青青,这空间戒指要不还是你拿着吧?毕竟是你爹留给你的……” 张青闭上眼,摆摆手:“那是大师兄差点赔上小命才换回来的,就算你还给我,我还是会给天山门花。”她把两条胳膊垫在头底下感受着药田里充裕的灵气流动,默默吸收,还打了个哈欠:“与其让我拿着乱花,不如让你这个代理掌门来,把钱花在刀刃上。” 倒不是张青不喜欢钱,只是她才练气期,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懂的,正如天山门不敢用张仑灵的这笔钱大肆铺张,她又怎么敢独自留着。 况且张仑灵也不是没给她好东西,左手上那个银镯……她现在还鼓捣不出来什么门路,但直觉告诉她这个镯子价值不菲。 金素儿抿抿嘴,还是把戒指收好,小脸微红。 易曲生在旁边嘴欠道:“素儿,你用不着不好意思,青青也不是没拿到好处啊,你看,她还有我这么个奴隶。” 金素儿反而更愧疚了。 她师兄这奴隶当的,不如不当,张青都嫌弃死了。 况且张青也未曾真的把易曲生当做奴隶呼来喝去。 金素儿没搭理易曲生,继续说着她这些天逼问出的情报:“那些奸细身上带着我们的好邻居——青山门的腰牌,但我不认为他们就是青山门的弟子。” 张青微微睁开眼睛:“嗯,是在给青山门泼脏水也说不定。” 毕竟青山门与天山门关系很好,一直有交易往来,金素儿的丹药,易曲生的法器,有很大一部分卖给了他们。 青山门的掌门也非常关照天山门的几个小辈,时不时就白送点好东西过来,或者亲自来串门,指点金素儿三人修炼。 两家小门派在这一片地方还有着“兄弟情深”的佳话。 张青加入天山门两个月以来,经常能看到山脚下天山门的弟子和一群带着青色腰牌的同龄修士做交易,关系很融洽,连砍价都是小幅度的,偶尔才会有争吵。 张青微微偏头看向金素儿,吐出自己的想法:“话说回来,两家的关系会不会太好了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金素儿轻松地笑笑:“我的父亲和青山门的掌门一直关系很好,据说是因为年轻时两人一起在大陆上游历,以兄弟相称,后来我父亲遇上了母亲,母亲又怀上了我,他们就纷纷在此处落地安家了。” 金素儿垂眸追忆着,眼底带着温情:“萧银浦掌门是很好的人,自打父亲带着母亲去游历求医,他怕我们受欺,隔一两个月就来照拂我们,也不曾借着兄弟的名义接管这里,反而手把手地教我怎么管理一个门派。” 她偏头对着张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青青放心吧,他断不会是你想的那种人。” 张青把头摆正,又把带着镯子的胳膊从脑袋底下抽出来摆在肚皮上,这镯子硌脑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那些奸细还真是忙碌,既要挑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关系,又要挑拨天山门与青山门的关系。” 易曲生和阮瑞白的关系本就不好,险些让他们成功了。 易曲生轻笑一声:“可不是么。” 张青思索了一阵:“对于他们的身份,大师兄有头绪吗?” 易曲生正在把玩一片树叶,听到张青问他,愣了一愣:“师妹为何觉得我会有头绪?” 张青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揶揄:“你连魔尊都敢算计,推测一下这等小事又有何难?” 易曲生被嘲讽到了,小声嘟囔:“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动脑子的活儿。”金素儿也笑嘻嘻地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易曲生别扭地哼哼唧唧了一阵儿,随后竟也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此事不好推测,害怕我们两家联合的门派这一片到处都是,我想……既然天山门已经有奸细,青山门不一定没有,不如我们等到萧掌门再来的时候和他通通气?” 金素儿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那些奸细口风很紧,我没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张青支起身子,困惑道:“这也太被动了,为何不直接上门去问问?” 十七、雕面具(1)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易曲生摇摇头:“我们四个谁也不能离开天山门,素儿和我没有保命手段,阮师弟在闭关突破,而你身份特殊,就算你蒙面去了,留下我和素儿,容易被其他外门弟子针对。” 张青皱眉:“外界的人知道我身份吗?” 张青醒来之后,拿着一手拿张仑灵的画像一手举着镜子,反反复复看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确认他真是自己亲爹。 虽然她知道张仑灵是为她好,但……谁家多年没见的爹一见面就把亲闺女推进炉子里烤啊! 金素儿一脸认真:“不知道,我们只对外说你是新入门的四弟子,是天山镇的一个流浪孤女,有极佳的体修天赋。”金素儿也躺下来,呼出一口气:“但青青你这张脸,但凡见过魔尊画像的都能认出来啊。” 张青沉默。 确实,自己和那画像有五六分的像,眼瞎了才认不出来。 “不能传信过去?” “信件被奸细先拆开的可能性还挺大的,青山门的信件都由弟子管理,一般信差不太可能直接把信送到掌门手上。”金素儿叹气。 “也没有传信用的法器?” 易曲生耸耸肩:“那种法器很难做的,而且也没人会要,我就没做过。” 张青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向他:“怎么会没人要呢?修士都没有这种需要远距离传信的需求吗?” 易曲生撇撇嘴:“千里传音符,一般符修都会做,花的钱还少。”易曲生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青青你失忆的也太彻底了,这种常识怎么会不知道。” 金素儿两眼放空:“这么省钱的修士,我们天山门却没有。” 张青:咱们是真穷,没钱还没人。 “没事的青青,算算日子,萧掌门也快来了。”金素儿掰着指头算了算,“你入门的前两天萧掌门刚串过门,和我们约好了过两个月再见面,时间刚刚好。” 张青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坐起身来:“我去后山修炼了。” 金素儿也坐起来,有些奇怪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修炼去了?” 张青站起来拍拍衣服:“嗯,我在尝试用紫雷给自己雕一副面具出来,既然萧掌门快要来了,那还是尽早做些准备吧。” 要隐瞒身份,那就隐瞒到底。 即使金素儿三人对自己魔尊之女的身份并不在意,但不代表那个萧掌门不会。 张青其实有想过通过化妆之类的来修饰容貌,但她没有化妆的技术,借了金素儿的胭脂水粉涂抹几下,反而放大了自己和魔尊相似的地方。 她还尝试画面纹,但只能让她那双猫眼上挑的更凸出,一股子妖邪味道。 算了,还是遮起来吧。 看着远去的张青,金素儿推了推旁边的易曲生:“你怎么不给青青做一副面具?你炼器比她自己雕刻更快吧?” 易曲生苦笑。 他怎么没做? 青青不肯要啊! 他本以为自己和张青结了奴隶契约,应该更亲近才对,谁知道张青居然更疏远他了,连自己白送的东西都肯不收了。 因为奴隶契约的关系,他更加清楚张青的脾性。 张青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罩子,拒绝过于亲近的关系。 “唉,青青这别扭性子,真叫人担忧……”金素儿托着下巴,看向张青离去的方向。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讲话怎么跟老妈子似的,随即皱起小脸来:“呸呸呸,真是的,我瞎操什么心,青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修仙者就该时刻警惕一些。” 易曲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话说回来,你还在实施你的勾引大计吗?”金素儿单手拖着脑袋,好奇地问:“我们已经从魔尊那里得到钱了,不是吗?为何你还一直黏着她,奴隶印记强制要求?” 她没听说过奴隶印记会强制奴隶舔主人啊?虽然很多人为了保命也会去讨好主人,但金素儿听到的故事里,更多的是奴隶不满于印记的制约而自杀。 易曲生垂眸,自嘲地笑笑:“先前是因为算计,现在嘛,是因为愧疚。” 张青不计前嫌到这种地步,他始料未及。既没有难为他,也没有收回钱财。 他和张青来药田的时候忍不住问了问张青是否心有芥蒂,可以不用忍着。 但张青只是耸耸肩,表示她和自己的老爹还不熟,对于他损失钱财的事情没什么感触。还是跟易曲生他们相处感觉更好,并不介意自己被算在计谋之内。 …… 另一边,张青下了山头,路过半山腰的藏剑阁往里面看了一眼,天地灵气围着藏剑阁缓缓打转,聚合,阁楼内隐隐传来波动。 “二师兄快突破了……”张青喃喃了一句,便走向后山自己的住所。 她也要加把劲才行了。 躲在暗处的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对天门山出手,他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对其他人有所威慑。 张青走进后山的树林,抬手,一棵一棵地摸过去,偶尔看到地上掉落的树皮,也捡起来掰一掰。 没过多久,张青便找到一棵粗大的银杏树。七八月份的银杏树叶子还没黄,郁郁葱葱,上面挂着些小果儿,随风簌簌的响。 张青用额头抵住树干,小声道了一句抱歉,随后直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一瓶带着青绿的液体。 然后将小刀用力插进树干。 咚咚咚! “啊!” 几颗还没成熟的银杏果忽然砸在张青头顶上,吓了她一跳。 “什么啊?”张青摸摸脑壳,抬头看去,银杏树粗壮的枝丫上什么人也没有。 怪了,难不成是树生气? 还是有什么动物捉弄自己? 张青将刀留在树干里,疑惑地退开几步,仰着小脸仔细看树上有没有什么生物。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头顶几颗没熟的银杏果忽然脱落下来,直直地砸在她脑门上! “啊!”张青被砸的蹲下身去,揉着泛红的额头。 “干什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不赔你!”张青撅起嘴来,指了指刚刚放在地上的青绿色液体,“我用那瓶灵植液,换你一小块树皮!” 张青说完这句话之后等了一会儿,见没有银杏果再掉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修仙界的万物还真是神奇,连一棵树都不能得罪。 张青小心翼翼地切割下一块厚厚的方型树皮,将小刀收在腰间刀鞘里,然后把灵植液倒在刚刚被切割过,露出浅色树干的地方,仔细抹开。 抹完之后,看着瓶子里还剩半瓶,张青蹲下拨开枯叶,全倒在了树根附近的泥土里。 把枯叶再铺好,张青一屁股坐在树下,靠着树干,低头开始在树皮上比划。 为了不耽误修炼,张青打算用紫雷来雕刻面具,加强自己对紫雷的操控。 自从有了张仑灵给她戴上的银镯子,身体里的紫雷就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失控了。但随着她来到练气期晚期,紫雷却越发的有灵性,有时发呆,它会悄悄地钻进头发丝里,让自己的头发飘起来,或者在她路过药田的时候,突然从身体里冒出来一团,吓得金素儿一惊一乍。 张青想教训它却又无从下手。 除了集中精神,她也没别的办法。 屏气凝神,在指尖聚集出一小团紫雷,随着精神的约束,将它捏出一个刻刀刀刃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树皮边上试了试。 紫雷刻起树皮来毫不费劲,只是轻轻摁下去,那一块的切面瞬间变得焦黑,然后对着切面轻轻吹口气,焦黑就变作一团粉末,飘散出去。 挺方便的。 头顶的树叶簌簌的响了响,好似在害怕。 张青:……还是别在这棵树下面雕了。 十八、雕面具(2)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倒不是张青心疼它,而是怕上面再掉下几颗银杏果来打断自己。 张青挪到附近的一棵树下,坐着继续雕刻。 张青在树皮上小心划着,时不时举起来放在自己脸上比划,不一会儿就雕了一个椭圆的木头盘子出来。 看着手里坑坑洼洼的盘子,张青撇撇嘴。 看来自己没有炼器的天赋,不像易曲生,他刻出来的东西就很美观。 张青皱着小脸又比划了半天,看着好像眼睛的范围不一样高……于是又重新划了范围,这次是一样高的,却变得不一样大了。 张青小脸垮下来。 看着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的位置,张青决定先睡个午觉。 张青放下面具,闭眼养神。正睡得半梦半醒,突然感觉旁边多出一道气息,张青瞬间警惕起来。 那道气息十分轻微,似乎是刻意压制,但还是不难感觉出来,那气息带着一股草木味道。 天山门还有成了精的植物?? 难道是刚才的银杏…… 那气息主人站在张青旁边,低头朝张青怀里的木盘子看了看,然后倒吸一口气,然后愠怒地小声嘟囔。 “好丑……居然这样糟蹋我的皮。” 张青:…… 然后张青感觉到自己怀里的盘子和腰间的小刀被拿走了,头顶传来雕刻的声音,有许多木屑落在自己发顶,但是张青一动不动。 不敢睁眼,根本不敢睁眼。 也不敢反驳这个替自己雕刻的树精。 确实是她技不如人了。 刷刷刷的削木声音持续了没多久就停下来了,那树精似乎也不想一直刻自己的皮,将不知刻到什么程度的面具扔在她怀里,小刀扔在地面上,然后就隐匿了气息。 张青仔细感受了一阵后,放松下来,继续打瞌睡。 一刻钟后,易曲生来到后山,看见睡的正香的张青,又俯下身来看她怀里的面具。 “银杏树皮啊,这个模样……是狐狸吧。”易曲生悄悄地从她怀里捡起来看。 面具是半面的,只遮眼睛,狐耳的部分高高竖立,眼睛细长,微微眯着,眼下还有两道柳叶似的刻痕,应该是花纹。不同于易曲生之前做过的狐狸面具,这个面具的狐嘴处比较圆短,应该是为了配合树皮弧度才这样雕刻的。 易曲生仔细看过面具,又低头看张青,瞧见她头顶都是木屑,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是怎么刻的,才能让自己头顶都是木屑。 易曲生心里好笑了片刻,担心把人吵醒,没去弄掉木屑,只是蹲在张青对面,拿起面具对着她的脸看。 面具与张青的脸隔了一段距离,没有直接放在她脸上,但并不妨碍易曲生欣赏。 看着看着,易曲生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来。 可爱。 以他的审美来看,张青更适合猫咪面具,但是现在来看,狐狸面具也不错。 易曲生饶有兴致地把面具的眼眶对准张青的眼睛。谁料下一秒,那框里的眼睛就睁开了,少女带着迷蒙的睡意,微微抬起眸来,透过面具的眼眶直直地看过来。 “大师兄?” 易曲生呼吸一滞,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随后耳根泛红。 他手忙脚乱地把面具放回张青怀里,站起身来,眼神飘忽,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师妹,哈哈……”易曲生看到张青揉了揉眼睛,头顶的木屑掉下来一些,想伸手去拍拍,但还是克制住了。“你…忘记带栓面具的绳子了,我给你送来。” 张青倒是面色如常,捡起面具,把身上和头上的木屑拍掉。“谢谢师兄。” 张青心底稍微懊恼了一下,虽然自己早已对易曲生的靠近免疫,但如此放松警惕属实有些…… “师妹。”易曲生小声唤了一下,打断了张青的思考。“下次不要在后山睡觉了,你知道的,现在门里不算安全,你若实在困……”少年耳朵烧得火红,漂亮的桃花眼低垂下去看着地上的枯叶,低声开口:“可以唤我过来守着你的。” 张青愣愣地看着易曲生,感觉心跳有些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语气有些凌乱:“好,我下次唤你……啊,不,我不会再在林子里睡觉了。”张青闭上嘴,只感觉自己莫名其妙。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面具,还没有用砂纸打磨过,带着有些棱角的刻痕,但绑绳子的洞已经打好了,就在两个竖起来的狐耳下端外侧,以及眼下花纹的两边,刚刚好能让绳子绕过耳朵。 狐狸面具啊。 “咳,师兄,绳子在哪儿?” “噢噢……稍等,我放在衣裳口袋里。” 在易曲生找绳子的时候,张青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放在脸上试试,于是抬手将面具贴在脸颊上。 面具的弧度与自己的鼻梁眼窝贴合的刚刚好,张青很满意,决定每天都过来给银杏树浇浇水。 “真合适……”张青小声嘀咕了一句,下一秒,本该穿绳子的四个小孔突然生出银杏叶来,簌簌地照着后脑勺生长过去。 “哇!”张青吓了一跳,抬手就把面具又扯了下来,用力过大,差点扔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易曲生也吓到了,马上放弃了找绳子,伸手夺过张青手里的面具查看。 易曲生拿着面具左看右看,眉头皱起,然后黑下脸来:“师妹,你这面具谁雕的?你自己应该雕不出来这种效果吧?”随后,他咬牙切齿:“不要我做的,要别人做的……” 张青脑壳嗡嗡的,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拿面具:“师兄,不是的,听我解释。” 易曲生拿面具的手抬高,一脸不爽:“好啊,你解释,我倒要看看咱们师门里除了素儿,还有谁是木灵根。” 而且是这么精纯的木系灵力! 难不成天山门还能有个树妖吗! 张青略微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师兄,这面具是……” 话音未落,一颗银杏果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咚的一下砸在了张青后脑勺上。 “呃!” “师妹?!”易曲生又吓一跳。 怎么事儿?她都没站那树底下,银杏果是怎么砸过来的? “这面具,呃!这面具!”张青每说三个字,就有一个银杏果砸在她头上。易曲生瞧着诡异的很,这些没熟的小果子哪儿都不砸,就砸脑袋。 这下轮到张青脸黑了,捂住脑袋,咬牙切齿道:“我割完树皮,还剩半瓶灵植液,我雕完倒在上面了。” 张青说完这句话,银杏果的攻势就停了下来。 易曲生:……所以真的有位不愿现身的银杏树树妖在这儿是吗? 得上报给素儿啊。 ……不对啊,青青明明知道这里有个树妖,怎么还睡得着? 你有这么困吗!! 十九、萧银浦掌门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其实张青心里有数的。 那位树妖显然是不愿意让人看见,所以才在她睡午觉的时候才现身,她当时要是睁开眼,树妖不就跑了吗。 虽然它用果子打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半点要遮掩的样子就是了。 还是得哄着点儿,不然一个不高兴了把自己的住处掀了怎么办?她的小屋就在后山啊! 当然,树妖得哄,易曲生更得哄。 最后两人谁也没有直接道破树妖的存在,张青答应把面具交给易曲生去加工,这才压下了他的酸劲儿。 金素儿那边,已经收到了萧银浦掌门要来串门的消息,正在准备着宴席。 不过这位青山门的掌门似乎比预想中更热情,金素儿的宴席准备了一半,他就急匆匆的来了。 “萧掌门!”金素儿听到消息,着急忙慌地跑下山去,抬眼便望见山脚下站着的人。 男人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笔直,一个浅色玉冠束着及腰长发,身上配饰不多,浅灰色的腰封上挂着自己的佩剑和一块青色玉佩。不过那玉佩似乎不是整块的,更像是整块的一半。 金素儿赶来时,萧银浦怀里正抱着一只哼哼唧唧的雪白兔子,修长指尖轻轻挠着兔子的脑袋。 男人眉眼带笑,五官柔和,仿佛一块精心雕琢的玉石,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温柔的气场。 听到金素儿的呼喊,男人眼神一亮,唇角勾起,转过头去回应:“素儿,是我来的早了,你别着急。” 萧银浦快走几步,白色衣袍随着他的动作飘荡摇曳。他眉眼弯弯,神色温柔,引得几位女弟子小鹿乱撞,而山脚镇子里的女人们更是呼声一片。 “萧掌门不管看几次都好帅……” “看到萧掌门的那一刻,我修炼的动力又增加了几分!” “萧掌门的腿,萧掌门的身高,萧掌门的脸,斯哈斯哈……” “我好想……做萧掌门的狗!” …… 随着萧银浦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逐渐靠近,身边的惊叹声和浪荡言论便越来越多,金素儿脸上的微笑有点绷不住。 好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知道的是因为萧银浦过于好看,不知道还以为她天山门是什么淫荡不堪的花楼酒街。 俗话说得好,修仙无丑人,但萧银浦这般帅的也罕见。 “萧掌门……”金素儿扶额,“下次您还是戴个面纱来吧。” 萧银浦忍不住笑出声,他的笑容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位少女都心神一荡。 偏偏有两位例外。 一位是已经习惯萧银浦美颜暴击的金素儿,另一位则躲在一棵大树上,绿色的银杏树叶从后脑勺铺到后背,几乎盖住她半个人,身上穿着白色的马褂和青色长裤,赤脚踩在粗树枝上,脸上带着银白色红眼纹的尖耳狐面具,细看还能看出些木纹。 她抬起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穿的难得朴素的易曲生,背后的银杏树叶簌簌作响,“你该学学这萧掌门勾引女人的套路。” 易曲生今天也穿着马褂和长裤,这是他们天山门的练功服。 他幽怨地看了张青一眼:“师兄我长得不如人家萧掌门。” “我不是说长相。”这个满背都是银杏叶的人自然就是张青,她指看着下方的萧银指指点点:“他有心机的很,乍一眼看,他只穿着普通白袍,但他领口和衣角都有银白色花纹。再看他的头发,根根分明,还很飘逸,定是来之前就打理过。最后看他怀里抱着的兔子,那样一个体格高大的剑修,却抱着一个可爱柔软的动物,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起初易曲生听张青描述得如此详细还有点酸,然后听着听着越发觉得有道理。 这玉冠,这腰封,这剑穗,还有那被难以注意到的灵气微微掀起而飘扬的衣摆……好像还真是打扮过的。 张青分析一通,缓了口气,随后幽幽地说道:“也不知道他想在咱们这儿勾引谁……” 易曲生猛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那可是长辈! 萧银浦温和地笑着:“素儿怎么还是这样生分,我不是说过了吗,叫我师叔就好。”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张青和易曲生藏身的大树,轻笑一声:“还有那边的两位,也出来见见面吧?” 随着树冠轻轻摇晃,张青和易曲生同时从树上跳了下来,树下正在犯花痴的弟子吓了一跳。 这俩人怎么一点儿动静没有?! 易曲生笑着打招呼:“萧…师叔,别来无恙啊。” “曲生已经筑基了啊,进步真快。”萧银浦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张青身上,微微挑眉。“这位是……” 他是听说过金素儿代父收徒,但没听说收的是个……树妖啊? 张青抱拳行礼,背上成堆的树叶微微摇晃:“师叔好,我名张青,天山门四弟子……素儿暂封的。” 萧银浦有些好奇地走近两步,看到张青面具下的眼睛,才确认了她不是什么树妖,只是带了个奇特的面具。 萧银浦笑了笑,把兔子塞到张青怀里:“我听说过素儿替她父亲收了一位徒弟的事情,这只灵兽是我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噢对了,你为何戴面具呢?” 张青接过兔子,语气黯然:“谢师叔,我是变异雷灵根,一次修炼的时候不小心失控,被雷电伤了头,以至于面目丑陋,不愿见人。” “噢,竟是如此……”萧银浦露出惋惜的神色。 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偏偏她伤了脸。 “早知道我该准备些驻颜丹来给你,想必比这兔子更让你开心。”萧银浦抬手摸摸张青的头,虽然只能摸到一手柔软的银杏叶。 手感真是奇特,虽然是植物,倒也不扎手。 张青垂眸,声音淡然:“师叔费心了,这兔子我也喜欢。” 易曲生和金素儿依旧面带微笑,心下附议。 青青真是说谎不打草稿,被自己的灵根伤了脸也编的出来。 虽然变异灵根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危险性,理论上来讲,伤到主人是有可能发生的,但只要主人有意收束,灵根就会老实下来。 阮瑞白的变异冰灵根,刚修炼时也曾失控过一次,但也仅仅持续了几秒,只有他本人的衣角上留了些冰霜。 萧银浦想到什么,抬头问易曲生:“怎么没看见你师弟?” 易曲生笑了笑:“阮师弟在闭关,我没喊他。” 金素儿也走过来,抬手作邀请状:“请师叔上山,我们去宴席上畅聊。” 张青跟在几人身后,挠了挠兔子的下巴。 素儿也算得上大家闺秀了,待客的一言一行都从容得体,让人挑不出毛病。 低头看着乖巧的兔子,颜色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眼睛通红。此刻正伸出爪子扒拉着张青从身后探出来的银杏叶,往嘴里塞。 张青倒也不怕它吃光叶子,反正只要她一直带着,银杏叶就会冒出来。 乖得很,不过这真的是灵兽,而不是普通的兔子吗? 二十、议事厅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兔子一边吃着银杏叶,一边往萧银浦的方向看。 张青突然想起银杏叶好像有毒,于是把叶子从兔嘴里扯出来。“不可以乱吃。” 然后兔子抬起头看了张青一眼。 好像还挺委屈的。 张青挑眉。 还挺有灵性。 萧银浦恰到好处地回眸一笑,“张青师侄,那只兔子就是食毒物的灵兽,你就放它吃好了。” 闻言,张青低头往兔嘴里塞了一把银杏叶。吃吧吃吧,是她多事儿了。 易曲生故意酸溜溜地说:“师叔真是偏心,明明都是师侄,怎么不见你送我一只灵兽?” 萧银浦被易曲生逗笑:“哈哈哈,你小子真是的,跟小姑娘争什么?我没送过你好的吗?” 在张青来之前,萧银浦其实给师兄妹三人都送过礼物,送易曲生炼器炉,送阮瑞白的佩剑,金素儿的礼物尤为珍贵,一大袋灵种,送的时候萧银浦一点也不心疼。 灵种在修仙界是非常难得且昂贵的,普通的灵种,百来块灵石才能买到一小袋。而珍贵的灵种,有灵石也未必能买到。 丹药昂贵,丹修稀少,像金素儿这种有田可种的丹修更稀少。 若能用种子自给自足,谁愿意花大钱去买呢? 修仙界俗话说的好,穷也炼丹,富也炼丹。丹修是能一夜暴富也能一夜破产的职业,丹修们都格外看中自己的钱,生怕哪天没饭吃。 像萧银浦这样一大袋灵种白送,谁看了都要狠狠肉疼一下。 那次之后,金素儿的父亲还特意去青山门多看了两眼,生怕自己的好友在做什么不正当的生意。 毕竟青山门的经济状况和自己的天山门差不了多少。 再说那一大袋灵种,还真是萧银浦从正规渠道得来的。 虽然也没花钱就是了。 张青此刻好奇地看着附近跟过来的小动物。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猫狗兔子鸟,众星拱月般的出现在众人附近,以萧银浦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又由于跟着的弟子太多而不敢靠近。 仅有几只大胆的鸟雀停在他肩膀上,毛绒小脑袋亲昵地蹭他的脸。 “萧师叔这是……?”张青朝易曲生眨眨眼。 易曲生微微俯身,在张青耳边解释:“师叔他不知道是什么体质,特别招动物喜欢,这些鸟雀猫狗经常带一些好东西送他,尤其是开了灵智的,更黏得他紧。” 张青不由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兔子。 易曲生也伸手摸了摸兔耳朵:“青山门的灵宠可是多的很,但是能愿意被送出来远离萧掌门的,恐怕只有这一只兔子了。” 张青觉得这兔子其实也不太愿意。 它一直在瞟萧银浦呢。 小眼神幽怨的很。 就像在埋怨他把自己送了人。 兔子化悲愤为食欲,一直在啃她身上的叶子。 它当年可是把收藏好些年的种子都送给萧银浦了,结果萧银浦反手就送了别人。 那可不是白送的,那是聘礼…… 可如今就连自己也被萧银浦送了人…… 悲从心中来,兔子吃得更快了。 萧银浦听到两人在后面嘀咕,也不在乎,那双温柔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正在领路的金素儿。 随着身边叽叽喳喳的鸟雀和路边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几人加快脚步,在被各种动物包围之前,钻进山顶药田旁边的议事厅,关上门。 随后易曲生掏出一个外形似卷好的白色布料的法器,拽住布料的一端轻轻挥动,那卷布料便在屋内沿着墙壁铺展开来,最后形成一个半球的透明结界,将四人笼罩。 “师侄炼的法器越来越好了。”萧银浦抬头看着结界,发自内心地赞叹。 “谢师叔夸赞。”易曲生收回法器末端,毫不谦虚地收下赞美。 随后他朝张青点点头,张青会意,抱着兔子轻轻一跃,跳到三四米高的一个天窗上,打开窗户爬了出去。 易曲生把法器交给金素儿,行了一礼,从大门退了出去。 张青负责在暗处,易曲生负责在明处,守着这个不大的屋子。 屋内只剩下萧银浦和金素儿,男人顿时心下明了,脸上也严肃起来。 看来是出什么事儿了。 天山门的议事厅不大,屋内仅有一张圆桌,此刻上面摆着些可食用的灵果灵植。 修士都会辟谷,凡间的饭菜用不上,但为了好好招待萧银浦,金素儿还是找了些可食用的东西。 父亲教她的,饭桌上好议事。 “师叔,这边坐。”金素儿笑容甜美,“师叔还请不要介意我们如此谨慎,毕竟情况有些特殊。” 萧银浦叹了一口气,坐在金素儿对面:“无妨,说说看吧,出什么事了?” …… 张青蹲在屋顶,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几个弟子叽叽喳喳。 萧银浦来做客,对天山门而言是件愉快的事情。这一天他们不用做课业,不用被逼着去修炼,只用招待好萧银浦就行了。 虽然有些夸张,但金素儿和她的掌门父亲都是这么规定的。 可见天山门对萧银浦的重视和信任。 “青青。”易曲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让张青愣了一下。 “师兄?”张青左右张望,面具有些限制视野,她转头的幅度让身后的银杏叶像披风一样摇晃。怀里的兔子被抽走食物,不满地哼哼了几下。 “别找了,是密室传音,我还在门口守着,等你筑基之后我教你这道法术。”易曲生通过神识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压不住嘴角。“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张青心下了然,又把银杏叶塞进兔爪里,堵上它的嘴。 为了防止还有没被他们抓出来的奸细偷听,易曲生和张青正在看守议事厅。但张青觉得只要有易曲生一个人就够了,他的神识充足到可以直接笼罩住议事厅。 非说要自己来保护他,就算是奸细,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在天山门刺杀天山门大师兄吧? 矫情的器修。 “咳咳……青青,我听得见。” “……噢。” 易曲生都不好意思了,其实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要拉着张青一起看守,但他就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可能是奴隶契约的问题,不,一定是奴隶契约的问题! “师兄。”张青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易曲生回过神来。“怎么了青青,有情况?” “没有,我只是感觉很不好。”张青低头,指尖埋在兔子的绒毛里,“失忆,加入天山门,修炼紫雷,遇见父亲……还有现在处理奸细,没有一件事是我主动做的,好像有什么在推着我走。” “你还记得遇见我父亲的那天吗?” 二十一、突破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的心声不自觉地带上了苦涩:“我不能阻止他来,也拦不住他走,甚至他走了我才知道,他是父亲。” “这太奇怪了,你不觉得吗?什么事情能拦住一个魔尊的脚步呢?他明明是魔尊,为什么来到这儿却一个人也没杀呢?为什么天山门这样的小门派还会有奸细存在,他们到底图什么?还有……” “青青。”易曲生感到她的情绪不对,便打断了她:“别想那么多,会惹来心魔的。” 张青强迫自己停止思考,闭上眼,感觉头隐隐作痛。 易曲生从下面爬上了屋顶,有些担忧地看着张青,轻声道:“青青,修士最重要的心静,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事确实很奇怪,但它们已经发生过了,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 张青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扭头看到易曲生担忧的脸庞:“我们要更重视未来会发生什么,而且现在素儿和萧师叔已经在商量了,不是吗?” 张青蜷起身子,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师兄,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太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在修真界,在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比如魔尊会出现在天山门,比如天山门会有奸细。 这放在别的门派也同样可能发生,她本不必纠结。但日渐清晰的梦魇又不允许她忽略这些事。 它们隐隐之中必有联系,这梦魇一定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她不希望梦中的那一幕发生在现实。 她也不想,抱着那颗冰冷的头颅。 咔嚓…… 张青猛地抬起头来,瞳孔紧缩。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与此同时,周身的天地灵气突然朝着张青聚集过来,汹涌猛烈地钻进她的筋脉里,在她周身迅速地形成了一个漩涡。 “师妹!”易曲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见张青呆滞在原地,脸色骤变。 青青突破了!突破的时候不赶紧调整气息是会被灵气搅碎经脉的! 她为什么在发呆?难不成真被心魔入体了? 易曲生强行给自己套了一层防护,免得被汹涌的灵气挤走,他抓住张青的肩膀开始疯狂摇晃,声音慌张急切:“青青!醒醒!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突然一阵剧痛在易曲生的脑中冲击,他瞬间脸色惨白,抓着张青肩膀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收紧。 怎么回事?青青的紫雷泄露了?不对,不是紫雷…… “唔!”易曲生忍不住面部扭曲起来,脑部的疼痛抽走了所有力气,让他只能扶着张青的肩膀支撑身体,冷汗从额头大颗大颗地冒出来。 他知道了,是奴隶契约让他替张青承担了痛苦…… 至于痛苦的来源,应该是青青脑海中那个封印。该死,他怎么就把这码事给忘了! 议事厅内,萧银浦率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屋顶,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那位四弟子在突破?动静真不小。”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凝重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金素儿刚刚说这位叫张青的,踏入仙门才两个月而已? 金素儿也跟着抬头看过去,圆圆的眼睛充满疑问:“师叔,发生什么了吗?” 她还在练气期呢,没有萧银浦和易曲生那样的神识可以延伸出去感应,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头顶有灵气在汇聚。 藏剑阁。 阮瑞白周身的天地灵气顿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神色复杂。 “张青?”他扭头看向议事厅的方向:“这天山门都聚集了些什么样的怪物啊……” 这才多久,张青就追上他了,也不知道修为压的凝不凝实。 罢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让动静更大些。 阮瑞白再度闭上眼,凝神静气,周身的灵气漩涡逐渐扩大,和山顶议事厅的漩涡开始共鸣。 易曲生掐着张青的肩膀,眼睁睁看着两人周围的灵气越来越狂暴,以至于他周身用来护体的灵气都有些被吹散的迹象。 易曲生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在心底骂了阮瑞白九九八十一遍。 这个疯子! 能不能不要什么热闹都凑! 这俩崽子是想把他们的师兄绞碎吗?别太看得起筑基器修的身体强度啊! 易曲生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他现在整个人都趴在张青怀里,死死抱着张青的腰,免得他被小师妹的灵气漩涡卷走。 妈的!这次这个便宜真不是他想占啊! 张青的识海内。 一道一道血腥的记忆从一个裂缝里挤出来,冲击着张青刚刚聚集起来的神识,引得整片识海都隐隐震颤。 她的识海还不稳定,此刻只能咬着牙接受这些记忆。 血色的天空,阴冷的风,废墟,头颅…… 张青一直以为这些事梦魇,如今看来,却是一段再真实不过的记忆! “哈哈哈哈哈……天才也不过如此!” “再有天赋还不是被我们斩于剑下!” “那个小娘们和剑修呢?” “阮瑞白?他胳膊都断了还带着那小娘们跑呢!” “嗤!随便他跑!他大师兄都死了,他也逃不掉!” 刺耳又嚣张跋扈的虚幻声音不断传入识海,让张青越发心惊。她感到记忆一阵混乱,难以置信这些记忆是她自己经历过的…… 天山门的覆灭!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到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识海之外,由于阮瑞白造成的共鸣,山顶和山腰的两处共鸣吸引了不少弟子的目光,他们趁着灵气聚集,纷纷在周围打坐开始吸收。 天山门并不是什么灵气富裕之地,此刻不炼更待何时! 金素儿和萧银浦最终还是没能继续谈下去,来到屋顶救出了脸色发白的易曲生,而那只兔子早早就从张青那里跑到萧银浦怀里去了,两只爪子不停地扒着他的领口。 嘤嘤嘤,萧银浦,人家好怕,快把人家抱进怀里安慰啊。 易曲生的头还在一阵一阵地疼,时不时还有几个片段滑过去,饶是他神识庞大也有些难以维持思考。 “师兄,怎么回事,青青怎么就突然开始突破了?”金素儿皱眉,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她顿悟了?还是…”失忆好了。 金素儿意识到萧银浦还在听,及时住嘴。 易曲生深呼吸几下,缓解脑中的疼痛,咬牙切齿:“要阻止她,她现在没有意识……” 萧银浦和金素儿都神色一滞,难怪灵气漩涡这么大,敢情她根本没有压制吸收! 噗嗤…… 仿佛是为了迎合众人的想法,张青的胳膊上被旋转的灵气划开一个口子,但是却没有众人预料中的鲜血四溅。 伤口处,紫雷在其中无声无息地闪烁着,下一刻就将张青的皮肤修复的完好无损。 二十二、突破(2)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紫雷若能思考,大抵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频繁地被用来疗伤。 张青身上不断被灵力漩涡划破露出肌肉血管,又不断有紫雷填补上去,化作新的皮肤血肉,这一幕看得萧银浦有些发怵。 他展开灵力屏障,将金素儿和易曲生都护在里面,语气困惑:“她的灵根这是失控了还是没有?我看这雷电好像未曾伤到过她的皮肤啊?” 如果这孩子的雷电伤不到她自己,甚至还能修复,那她为何要戴面具呢? 萧银浦眼神复杂地看着张青的面具,在灵力漩涡中心,连着面具的那片银杏叶簌簌作响,竟没有什么损伤,反倒保护了张青的后背。 这孩子的脸……不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吧?比如树妖的木纹,妖兽的毛耳朵之类的? 萧银浦开始认真思考张青不是人的可能性。 金素儿不知道萧银浦在想什么,但是她有些心虚。 “呃,青青应该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或许正压制着灵根,才没发生意外吧?” 金素儿随便胡扯了些,然后低头看向躺在旁边已经昏厥的易曲生。 上次在药田里谈话,这两人就借用她的胭脂水粉把奴隶印记盖住了,两人相处模式又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以至于金素儿差点忘了,易曲生是会替张青承担痛苦的。 刚刚爬上来的时候看到易曲生扒着张青苦苦支撑的时候才想起来。 幸亏易曲生刚刚也在漩涡里面被灵气冲击着,不然还真有点难解释,为什么张青在漩涡中央,昏过去的反而是易曲生。 金素儿抬起头看向萧银浦,有些紧张:“师叔,有没有办法让青青完全醒过来啊?就算她能治疗自己,但她还是无法吸收灵气。” 萧银浦一贯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我不知道她为何会陷入那种状态,不能贸然干扰,否则她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不知病因,不能乱下药啊。 张青此刻坐在那里,面具下神情恍惚。 其实她已经可以恢复意识了,但她想留在识海,再仔细捋一下这些记忆。 她能感受到紫雷正在修复自己的身体,就算灵力撑破了紫雷也补的上。况且体修身体强劲,横竖是死不掉的,为何不趁机从这些记忆力找些情报线索出来? 她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些记忆属于自己,她或许是摊上了什么预知未来或者重活一世的情况,毕竟在修仙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张青深吸一口气,试图看清记忆中那些嚣张跋扈的人长什么样,但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啧,给都给了,就不能让人看的明白点吗? 提前宰了凶手就能免去一难啊。 那黑影的招数也被挡的严严实实,张青只能勉强辨认出是几个剑修,但剑修在这片地方的小门派里到处都是,并没有参考的价值。 他们说金素儿和阮瑞白逃了,但是这些记忆片段里没有他们的身影啊…… 张青调动识海,播放一段一段的破碎的记忆,这些记忆不仅细碎,而且顺序还是乱的,她尝试拼接,但无济于事。 全都是烧杀抢掠,炼器房,藏剑阁,药田,这群人一个没放过,能拿的就拿走,拿不走的就防火烧掉,根本分不清前后,反正都遭殃了。 但是怎么没看见后山的片段呢?难道自己在这段故事里没有回过自己的小屋吗?还是她后山太穷了没有抢劫的必要? 又翻找了好几个片段,张青才看见了阮瑞白和金素儿的影子,片段里的自己正在一路狂奔,与他们擦肩而过,阮瑞白的左肩被消掉,鲜血淋漓,右肩膀上扛着昏迷不醒的金素儿,他只是给了张青一个眼神,便匆匆离开了,并没有过多交流。 张青愈发紧张了,翻了这么多片段,她始终没看见易曲生。 她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就在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最后的片段也终于播放了起来。 记忆中的她一路奔走到半山腰,看见变成废墟的炼器房,以及在破墙碎瓦上那颗圆圆的头颅…… 现实中,易曲生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脖子。 金素儿看见易曲生醒了,大喜过望:“大师兄!” 易曲生好似还没缓过劲儿来,捂着脖子,脸色苍白,大口喘息,瞳孔失焦,愣愣地看着张青的方向。 萧银浦发现他的气息不稳,蹲下来抬起手掌放在他背后,温暖的灵力逐渐浸没他全身,易曲生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师侄……”萧银浦有些担忧,眉头皱得很紧,语气温和:“你没事吧?你状态不太好。” 易曲生想起来萧银浦不知道奴隶契约的事情,闭上眼摆摆手,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松:“没事,我没事师叔。”张了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虚弱,易曲生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把自己的声音撑起来一些:“方才被青青师妹吓到了,晕过去的时候做了噩梦,有些缓不过来。” 萧银浦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就好,你好像耗费了不少神识,好好休息。” 被迫看着自己掉脑袋的记忆,能不耗费神识吗? 张青在识海里播放记忆,他也是能看见的,那些记忆随着播放也挤进了他的识海,让他好一阵难受。 易曲生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张青,连忙抬头看过去。 只见张青不知何时变换了姿势,稳稳地盘腿坐着,周身气息渐渐稳定下来,灵气漩涡也被她收入体内,已经没有危险。 半山腰,阮瑞白在藏剑阁里脸色发青。 他没想到张青的灵气漩涡持续了这么久,因为他引发了共鸣,导致张青不停他也没法停,愣是被灌了好久的灵气,丹田放不下就放进剑里,剑满了就只能灌进五脏六腑里。 等到阮瑞白艰难地平复体内灵气,张青那边的动静才终于小了。 阮瑞白睁开眼,一副被撑坏的表情。 辟谷许久,再一次感受到胃里被填满的感觉还真是不适应。 想吐…… 张青也睁开了眼,气息比之前更加沉稳厚重。 她缓缓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顿悟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金素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没关系,青青,恭喜你和阮师兄!这样天山门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萧银浦也微微笑着,走过来,把怀里恋恋不舍的兔子再次送回张青怀里:“我和素儿也谈的差不多了,算不上打扰。恭喜你们,这么年轻的筑基修士可不多啊。” 张青又转头看向易曲生。 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二十三、我为此而来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萧银浦在天山门呆了一日就离开了,一回去他就开始暗中调查奸细的事。一旦发现猫腻,萧银浦会立刻通过千里传音符向金素儿传递情报。 “萧掌门不会直接将奸细抓出来,他打算盯着奸细的行动,等他们通风报信的时候,将幕后主使抓出来。” 张青小腿搭在树上,上半身吊在半空,双手交握放在后脑勺上,一下一下地做仰卧起坐,练功服被汗水打湿,但她说话却不怎么喘:“这主意不错,咱们当时怎么没用上?” 金素儿在树荫下端着一个白玉臼,手里拿着杵匀速地磨着草药,旁边还放了一堆,语气无奈又带着些好笑:“咱们出手不凡,抓到的那几个就是天山门被安插的全部奸细了。” 张青挑挑眉,对方就派那么点儿人啊?看来也不是很重视天山门,搞不好这一片的小门派里都有那么几个? 真不安生。 “那咱们还有别的对策吗?不会又是要等吧。” 金素儿轻笑一声:“还真是要等,不过这次不是等萧掌门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凌厉剑声,打断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是阮瑞白和易曲生在一块平地上对打,两人脚下尘土飞扬。 两人衣袂飘摇,引得金素儿和张青不约而同地投去目光观摩。 阮瑞白出手极快,力道也大,即使手里拿着木剑也被他挥出破空之声,天山门剑法刁钻常人用着会显得有些阴狠手辣,但他为木剑灌上灵气,一招一式都带着银白风雪,显得凌厉好看。 他一个上挑攻击易曲生的下巴,被易曲生歪头躲开。 阮瑞白剑下生风,易曲生脚下生风,打了半天愣是没打着一下。 阮瑞白有些烦躁,紧接了一个横劈:“大师兄,你倒是攻过来啊!” 易曲生一个后退再次避开,挥挥袖子,操控一缕白色的火焰融化衣角的冰霜,语气也有些恼:“师弟,虽然我也练过些剑法和拳脚,但我是器修!” 就算对方只用木剑,他也不能贸然去接啊! “那你至少认真接个两招,不然我怎么把修为压实!” 说着便再次攻过去,都在筑基期了,两人也只差一阶而已,为什么一直打不到他?他今天非得把易曲生的头发和衣袍削下来一片不可! 易曲生看他朝着自己脖子攻过来,咬咬牙地挡了他一招,震的虎口发麻。 “嘶……” 剑修的力道恐怖如此。 张青做完一组卷腹,倒吊在树上对着两人道:“要不还是换我来和二师兄练剑吧?” 她现在的身体强度硬接木剑是完全可以的,而且她有紫雷治疗,就算阮瑞白用真剑也没关系。 阮瑞白的脸黑了黑:“不用!” 张青不怕他的剑,他的剑可是怕张青的。 他不是没有找张青对练过,毕竟他们四个弟子里,只有他和张青是有武力的。 但阮瑞白没想到她没有用拳拳到肉的打法,而是用了一招空手接白刃,把他的佩剑电黑了一块。 有的剑表面上看是多了一块大黑斑,实际上是废了。 有的人表面上还活着,实际心里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后来阮瑞白抱着自己一触即断的佩剑蹲在藏剑阁里不肯出门,张青道歉不管用,易曲生给他重锻了一柄也不管用。是金素儿从张青的那笔抚养费里拿出几块灵石重新给他买了一柄新的,他才肯出来。 一出来就找易曲生给佩剑添了防雷的材料。 倒不是阮瑞白有多心疼钱,他闹脾气是因为废了的那把剑是金素儿送他的第一个礼物,也是他第一柄佩剑,用了五六年,也精心保养了五六年,没想到张青两手一拍就坏了。 心疼死了。 素儿送的第一个礼物就这么草率的没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毕竟是他主动找人家对练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张青的紫雷会伤到金属,所以还特意裹了一层灵气保护。 那一次直接让阮瑞白对紫雷有了心理阴影,张青说什么他也不肯再找她对练了,哪怕现在手里用的是普通木剑。 阮瑞白越想越生气,下手也狠了起来。 易曲生再次被迫接下他一剑,手心都酸了。 器修和丹修一样,都很爱惜双手的! 易曲生暴退几步,扔下木剑,撂挑子不干了:“青青你来和他练!不要用你的紫雷!” 张青眼睛一亮,从树上翻身下来,兴冲冲地朝他们走过去。 她也刚刚突破,需要和人来一次拳拳到肉的较量来压实修为。 阮瑞白脸色一黑,眼看张青就要走过来,马上扔下木剑,语气险些崩溃:“不打了!” 他独自挥剑也能压实修为,只不过比对练慢一些! 张青立马停下脚步,抿抿嘴,犹豫两秒后又往前迈了一步:“我不用紫雷……” 话音未落,她看见阮瑞白退了一步。 ……张青蹲回树上去了。 看来阮瑞白想摆脱断剑的心理阴影还要一段时间。 据金素儿给她科普,剑修都很宝贵自己的剑的,不少剑修得到一把好剑以后都会立下“剑断人死”的夸张誓言,以阮瑞白这样的爱剑之人,日后是极有可能为自己的爱剑立誓的。 阮瑞白原本就想和金素儿送的剑立个誓,但如今遇到张青就要多考虑一下了。 易曲生也爬到树上,蹲在张青旁边,防着树下的阮瑞白暴起偷袭。 “可是自己练真的很慢啊……”张青嘀嘀咕咕,两条细胳膊挂在树枝上荡来荡去,身后织成披风似的银杏叶丛也跟着她飘,显得她真的像一只小树妖。 阮瑞白走到金素儿身边坐下,帮她挑拣草药。 方才的闹剧被金素儿看在眼里,瞧见阮瑞白一脸不爽地走过来帮她,忍不住捂嘴笑起来,惹得阮瑞白耳根泛红,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地将坏死的草药枝叶掐出去。 阮瑞白微微歪了身子,靠近金素儿,声音压的极低:“素儿别笑了,我不会这样……再乱发脾气了。” 金素儿也笑着歪头靠近他:“我信你,师兄。” 阮瑞白耳朵更红了。 易曲生看着树下两人亲近,转头看向旁边吊着的张青。 张青也适时地转头过来:“怎么了?” 易曲生偏过头去,挠着后脑勺嗫嚅道:“没什么。” 只不过恨你是块木头。 张青松开手,轻巧地落在易曲生旁边坐下,两人坐着的枝干没有一丝抖动,只有微风吹过时树叶沙沙的响声。 “师兄,陪我去趟后山吧?”张青轻声说着,语气平静:“是时候去巡逻了。” 易曲生点点头,心下了然。 两人轻巧地从树上跳下去,并未打扰阮瑞白和金素儿。 走了一阵子,他们便来到了后山的小道上,朝着先前为张青雕面具的那棵银杏树的方向走着。 如今已是八月,天气依旧炎热,后山树林里的植物都疯狂生长,投下大片的阴影,十分凉爽,让两人刚刚锻炼时产生的燥热都散去不少,心里也出乎意料的平静,慢慢地走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 “师兄,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张青率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易曲生难得没有再插科打诨,脚步顿了顿,薄唇微张,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师兄?”张青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易曲生。 她确信易曲生当时也看见那些记忆了,天山门的覆灭,以及他的死亡。 易曲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青青,那些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何时发生?” “不知道。” “能避开吗?” “不能,但是…”张青摘下了面具,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白皙的皮肤衬得她的眸子更加乌黑,黑得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深深看去,里面似乎还有紫雷的电弧在悄悄跳跃。 “我大概就是为此而来到天山门的。” 二十四、放肆一把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记忆之中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否则在观看那些惨烈现场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怎么会如此的平静。 或者说麻木。 只有看到易曲生的头颅时,她才感觉到些许的心痛。 此刻易曲生站在旁边,抬手搓了搓胳膊,感到一阵寒冷。 “这也太糟糕了,不知道何时发生,也不能避开,天山门究竟招惹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张青眉眼低垂,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不知道,师兄,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获得了那些记忆,她就再也维持不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了,谁知道哪一步就会让他们刚好走上这条覆灭的路! 两人走到银杏树下,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来,心乱如麻。 易曲生与张青之间只隔着一小段空间,他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甚至在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现在做些什么,万一真的掉了脑袋也不算有遗憾。 而张青也在放飞思绪,想着为什么独独看到易曲生的惨状自己才觉得难受。明明阮瑞白也断了一条胳膊,金素儿也昏迷不醒。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如何解决覆灭的问题,任由思维发散。 易曲生懊恼地挠了挠头,索性站起身来,语气故作轻松:“别想了青青,走,师兄带你去放肆一把。” 张青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放肆一把?你不会要带我去青楼玩儿吧?” 张青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曲生就放言要把陷害他的弟子的犊鼻裈扒下来扔在最热闹的花街上。 她倒是不介意和香软的姐姐妹妹贴一贴,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易曲生察觉到她的想法,嘴角抽了抽:“想什么呢,师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他伸手拉起张青,往后山深处走去,兴致勃勃,完全没了刚刚的萎靡:“我们两个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法子,不如先干点别的,万一灵机一动就有主意了呢?” 他带着张青走进林子深处,在树林里仔细辨认着,让张青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师兄你在找什么?” “一棵树。”易曲生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神识扫过每一棵树的树干:“我在这里藏了酒。” 张青愣住:“酒?你要带我喝酒?” 易曲生轻笑一声,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扭过头来,唇角勾起:“果酿而已,哪怕是没修炼的小孩都能喝,当果汁就行了。” 张青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不过若是如他所说,凡人的孩子喝了也没事,那她应该也没问题。 那就,放肆一把好了。 易曲生很快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两罐果酿,它们被一块白布裹着,埋在一棵树下。 张青眯眼看了看,那块白布显然是什么法器,像是从他那件外衣的边角料:“师兄你还真舍得。” 易曲生递给张青一罐,毫不在意地说:“有法器护着,才不至于有松鼠老鼠什么的过来偷喝啊。” 有道理。 八月炎热,但果酿清凉,祛除了两人心中的些许不安,甚至生出几分安逸来。 张青咂咂嘴,尝到荔枝的味道,贪心地捧起罐子又喝了几口。 这喝起来一点真的酒味也没有,易曲生说是他亲手做的,也不知他从哪儿搞来的荔枝来酿酒。 好喝归好喝,但是怎么有点儿晕乎呢? 可能是先前记忆涌入识海的后遗症吧,多喝点儿放松一下脑子。 易曲生灌了一大口,放下罐子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哈……有时候我觉得辟谷真是没有必要啊,世上明明有如此多的琼浆玉液,山珍海味……” 他和张青坐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仰着头看阳光从树冠里透过来,如碎金子一般洒在地上。 “都说修士要抑制欲望,真是可笑,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能对修炼有什么影响?我看那些主张清心寡欲的人也不见得多么纯真啊,至少我在这片地方就没见过几个心思干净的修士,天山门山脚下的花街,凡人可没几个去的,去的都是各个门派的年轻修士……” 易曲生洋洋洒洒地说着,发现旁边的张青一声不吭,于是偏过头来看,顿时哽住。 张青抱着酒罐,嘴唇微微张着,双眼迷蒙,脸颊微红,坐在他旁边微微摇晃。 易曲生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青青好像醉了,他这要是回去少不了被金素儿训话。 得想想怎么才能避开金素儿的那些眼线…… 易曲生抬起头正苦恼着,突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一个软软的东西靠了过来,身体顿时僵住。 “青,青青?” 张青放下了酒罐子,搂着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侧颈处嗅来嗅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让易曲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不敢动…… 张青晕晕乎乎的,看见易曲生白皙的脖颈,心里想着这脖子的味道一定很好,便伸手想捞回来,但头晕得控制不了自己,于是就变成了挂在易曲生身上。 感觉到少女温热柔软的唇在自己脖颈处轻轻蹭着,还有要咬的趋势,易曲生的耳根和脸烧的通红,手足无措地想把少女扶起来,连自己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 “青青,青青我不是吃的……” “唔呣……” 易曲生心里疯狂地嚎叫。 明明平时靠得近些都会被嫌弃,为什么醉了反而会主动贴上来啊?! 这感觉也太…… 啊…… 易曲生半推半就着,眼神染上些许暗色,感觉张青在轻咬自己的脖子,喉结动了动。 然后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有为了遮盖奴隶印记做的伪装,赶紧清醒过来,红着脸将人推开。 “不行不行,别把胭脂水粉什么的吃进去。” 被推开的张青有些不太乐意。 她感觉易曲生的脖子真的很细嫩,口感特别好,她方才咬的正上头呢。 还想咬,牙有点痒…… 于是她直接扑了过去。 易曲生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不敢想张青这样对他。 “青青,青青!” “唔啊!别这样,快起来!” “青青,青青……” 易曲生想反抗,但是脖子上的印记忽然热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没了力气。 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张青的奴隶,张青想对他做什么自己是反抗不了的! 易曲生内心复杂了起来,一边不想就这样被张青占了便宜,一边又在心底不要脸的暗戳戳享受张青的强迫。 啊!!!!可恶!!!! 万幸奴隶印记不会限制他的嘴,他还可以开口劝阻,只是效果怎么样他不敢说。 “青青!别咬脖子!我脖子上有胭脂啊!” “不干净,快呸呸呸……” 张青还是能听进去一些话的,她微微抬起头来,两只手在易曲生的脖子上胡乱抹了抹,很快便把胭脂水粉擦掉了,露出一圈黑色的花纹,看着花纹,她嘴角挂上了晶莹的口水。 易曲生看着她的神态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让你停下,不是让你把我擦干净再吃啊…… 喝点儿酒怎么还降智了? 张青看着花纹,脑海中想起那天,易曲生故意仰起脖子来给她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脖子的花纹上缓缓滑过,嘴角勾着,桃花眼魅惑地眯起来看她。 易曲生很好看,而且他知道自己很好看。 这样的人去故意勾引别人是很可怕的。 虽然张青是奴隶关系中的主子,但她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奴隶契约的影响,潜意识里觉得易曲生柔软可欺。 “青青,青青你先起来,听我说……” 听到他说话,张青再次抬头看过去,看了一眼她便呆住了。 少年原本白皙的脸上染着红晕,耳朵则是全红了,桃花眼里略带水汽,粉色的薄唇一张一翕地说着什么,长发散落在周围的草地上,脸颊上还沾着草叶上掉下来的露珠。 少年娇羞水灵的模样就像她刚刚喝过的果酿。 张青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俯身下去咬他的脸。 易曲生也愣住,满眼的不知所措和羞赧。 他看少女恍惚了一会儿,还以为她听进去自己的劝阻了,结果对方却变本加厉地咬上他的脸。 她没醒,还醉的更厉害了! 二十五、必须拔得头筹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金素儿的眼线向她汇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日张青没戴面具,反而是易曲生戴着,抱着睡着的张青从后山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把银杏叶从身后拨弄到身前,挡住了整张脸和自己的脖子。 把张青送到后山的小屋里,他就戴着面具,半捂着脸匆匆离开了。 金素儿挑挑眉,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 “确实有趣。”随后她轻咳一声,正色道:“交给你的事情都办完了?都有空去盯大师兄了。” 那名眼线恭恭敬敬地半跪着,低声道:“办完了,礼物都已送到,但……不少掌门都劝我们今年不必参加。” 金素儿坐在主位上,女孩嘴角一如既往的擒着温婉的笑容。 “那有没有不劝的?” “也有,浮生山和美人岭的掌门。” 金素儿半阖眸子,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浮生山,美人岭……这两是对家啊,看来今年的宗门大比要多费些心思了。 …… 张青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剑暖烘烘的白色外衣,显然是易曲生留下的,张青偏头看了看床头,没找到自己的面具,呆愣了一会儿。 噢,应该是大师兄拿走了…… 大师兄拿我的面具做甚? 啊,大师兄…… 张青的眼睛逐渐开始放空,有段模糊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 她情不自禁地咂了咂嘴。 其实感觉挺不错的,易曲生的脸蛋儿和他的果酿一样味道好。 然后很快张青发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也没有丝毫的羞耻,仿佛自己这样做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坐起身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 有问题,太有问题了,她怎么能这样想?易曲生是自己的大师兄啊,仅仅相处了两个月多,她却这样……虽然只是趴在他身上咬了咬脸和脖子,但是行为也堪称浪荡。 真是大逆不道!她是什么邪恶的魔女吗! 她应该去找易曲生道歉才对! 张青皱起眉来,掀起自己身上的外衣,利落地翻身下床,走了两步以后突然想到。 她的父亲是魔尊,那她确实算是魔女来着…… 而且易曲生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咬过自己的脸啊,他都没为此道歉过,为什么自己要道歉呢? 张青愣住了,张青坐回床上思考人生。 或许作为修士,她不应该计较这种风俗之事,她应该更豁达开明一些? 但是不知道易曲生怎么想的,他还能把自己送回来,应该也不太计较这些?否则应该直接把她扔在那儿不管了才对。 但是他现在人又不在自己旁边守着,还拿走了面具,难不成自己给他咬的很重?他需要面具遮脸? 张青仔细回忆了一下,但是酒后的记忆模糊,她也不确定自己用了多大劲儿去咬的。 不会给他咬破相了吧? 那可太糟糕了,还是得去道歉。 张青想着想着还是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张青就顿住了,她看到一个面纱蒙脸的少年抬着手正要开门。看到门突然开了,少年也愣住了。 来人正是易曲生。 “师兄?”张青看到他蒙着脸,只觉得不妙,抬手就去扯他脸上的纱布。 靠!不会真的破相了吧?得从素儿保管的抚养费那里拨出一笔来养易曲生的脸! 自从她来了天山门,金素儿的药田遭殃,阮瑞白的佩剑遭殃,现在脸易曲生的脸也遭了殃。 张青的内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愧疚过,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实打实的魔女。 易曲生赶紧抓住张青伸过来的手腕阻止她,结结巴巴道:“没事,没事!不过是些印子,我我我已经涂过药膏了!” 如果张青掀开易曲生的面纱,就会看他他下半张脸上以及脖子上满是痕迹,还有被盖咬痕下的两坨红晕。 易曲生脑子里又闪过先前在树林里的画面,张青越咬,他脸就越红,他脸越红,张青就咬的越欢。 最后张青在酒精作用下犯困睡过去了,他才满眼泪花颤颤巍巍地推开她爬起来。 太折磨人了!张青除了咬,还会嘬,弄得他心猿意马,偏偏还动弹不得! 察觉到易曲生的羞耻情绪,张青毫不犹豫地大声说出刚刚深思熟虑过的三个字:“对不起!” 易曲生松开她的手腕,捂着脸摆摆手,声音还有些颤抖:“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拉着你喝酒的……” 虽然也没想到张青会醉酒。 但,算他活该。 张青还想抬手去掀易曲生的面纱看看情况,却被他打断:“别管这个了青青,有更要紧的事情,我们去议事厅。” 张青闻言,也不再执着于看易曲生脸上的伤,点点头。 “哦对了师兄,你的法器。” “你先留着吧,就当师兄给你赔不是。” “怎么是你给我赔不是?应该是我来赔才对。” …… 两人往议事厅走,一边互相推脱,最后易曲生还是拗不过张青,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的法器。 何必呢,反正他还要给张青再盖上的。 都如此亲近过了,青青还是对自己这般客气。 易曲生不由得在心里叹息。 …… 议事厅,师门四个人围坐在圆桌上,神情严肃。 “我们的机会到了,三日后,天玄派会派人下来主持一场宗门大比,我们要在这次宗门大比上拔得头筹。” “头筹?”阮瑞白拧起眉头,“我们在这个时候出风头会让天山门的处境更加严肃。” 金素儿点点头:“没错,但我们这次必须赢了,这样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天山门并不是他们能随意拿捏的。” 张青思考片刻,出声问道:“这宗门大比和那群奸细有何关系?” 易曲生也难得没想明白,同样皱着眉头:“素儿,你想在宗门大比上抓出那个搞事儿的?在天玄派的使者面前?” 金素儿垂眸,声音浅淡:“这是一次豪赌,是一次让我们立足的机会。”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所以今年我们不必再隐藏实力了,拔得头筹是计划的一部分。” 张青心里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觉。 据易曲生的补充,以往他们参加宗门大比都会隐藏实力,毕竟他们都算的上天才,树大招风,容易引来其他门派的嫉妒。 金素儿继续说着她的计划:“拔得头筹后,看不惯我们的门派必定会在暗处针对,到时候我会负责把他们抓出来,当着天玄派使者的面。” “素儿,这是一步险棋。”易曲生有些担忧:“你要知道,这片地方除了我们三个,再没有年龄不到二十就筑基的修士了,到时候引起的不止是其他小门派的注意,就连天玄派的使者都会将视线放过来。” “就是要他把视线放过来,这样才会更好的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阮瑞白也难得反驳她:“可若使者也盯着我们,那暗处的人还会想要使绊子吗?” 金素儿十分肯定:“他们会的,不止我们,他们还会对青山门下手,这是萧掌门打听到的消息。”她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润嗓子:“他们在萧掌门那边行事比我们更加隐蔽,萧掌门只探到他们要在宗门大比上对我们下手。” “具体是怎么下手?投毒还是毁掉武器?”阮瑞白接着问。 “不清楚,这点并没有打探到。”一贯温婉的金素儿难得露出阴沉的神色:“他们要在使者面前证明我们没有掌管天山门的资格。” 闻言,其他三人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果然如此,他们真的打算借着天山门掌门不在这件事开涮。 若消息是正确的,那么他们确实有必要在众人面前秀一波实力。 沉默许久的张青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暴露实力就为了引他们出来,不妥。” 二十六、我来接你的玉足!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一句话出来,三人愣住了。 张青赶紧解释:“其他小门派会嫉妒我们,但那位使者就一定是好人吗?” 金素儿攥着茶杯的指节泛白,她确实没想到使者会怎么想,她下意识觉得使者会站在受害者这边,毕竟以往他们都会将闹事的门派灭门。 如果天山门暴露出真正的实力,那位使者是惜才还是妒才,放任还是暗中推动,确实不好说。 “你说得对,青青。”金素儿觉得颇为苦恼,她抬起小手来扶额,“天玄派每年派来的使者都不一样,我们确实无法得知使者的为人是否正直……” 如果使者对其他门派的迫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天山门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张青敲了敲桌子,左手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落在桌面上,吸引着三位少年人的注意:“但拔得头筹是有必要的,素儿的计划依旧可行,只是我们不能太出风头。” 易曲生读到了张青的心声,嘴角勾起一个略有些恶劣的弧度:“险胜?” 剩下的两位也想到什么,神情不约而同的阴险起来。 一时间,议事厅里充满了浅浅反派色彩。 …… 三日后,宗门大比。 张青靠在马车里小憩,银白的狐狸面具在一路颠簸下有些歪,易曲生回头看了一眼,抬手帮她扶正。 张青被他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鼻腔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些刚刚睡醒的细碎轻哼,听得易曲生有些心痒痒。 那日青青咬他脸的时候也这么哼哼…… 张青打了个哈欠,嗓音有些含糊不清:“师兄,我们到哪儿了?” “还有一段路呢,你再睡会儿吧。”易曲生轻声哄着,再次拿出那件白色外衣给她盖上。 张青也没跟他客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就继续睡了。 这三日他们为了参加宗门大比,可是好生辛苦了一番,师兄妹四人白天操练,晚上调息,张青就连做梦都在打拳。 希望结果能如他们所愿。 天玄派治地分南北两部分,天山门和青山门属于南方,与它们一同在南方的还有四个门派。 美人岭,浮生门,云衣峰,九霞山庄。 美人岭只收女弟子,修的都是女子钟爱的桃花心决,御水剑法。据说她们还有部分弟子暗中修习媚术,不知是真是假。 浮生门与美人岭一向不对付,他们只收男弟子,体修居多,他们对功法剑谱什么的并不上心,弟子们平日都以锻体为主。 据说他们掌门容貌也很正派,是个铁血硬汉。 云衣峰的实力较弱,弟子们多以符修,丹修为主,据说今年他们符修中出了一个天赋不错的苗子,符箓和阵法信手拈来,有着脱力符纸,凭空画符的本事。 九霞山庄算是这一片实力最好的,弟子们发展的也均衡,符修剑修什么的都有,不过门内竞争压力很大,长老和弟子们都很看重自己在门内的排名,估计到了门外也一样重视。 剩下的就是天山门和青山门了,两个弱小但会相互扶持的门派,剑修居多,但资源不足,举门上下尽心尽力地养着几个苗子。 张青他们算是一部分。 在刻意伪装的情况下,张青,易曲生,阮瑞白三人的修为在外人眼里不过练气期八阶,九阶,但也超过了其他门派的同龄弟子不少。 天赋普通的弟子入门修炼个一两年年,大多都能达到五六阶,但很多人会被困在突破筑基门槛的阶段,止步不前。 另一辆马车内,不同于易曲生和张青的惬意氛围,金素儿满脸严肃地闭着眼,嘴里不停念叨着玄雾步法的口诀。 玄雾步法和天门剑法一样,属于天门山的传承。 现在师兄妹四人里她最弱仅又练气期六阶,她可不能拖后腿。 阮瑞白坐在她对面,怀里抱着佩剑阖眼调息,进一步压制周身流转的灵气。 他们筑基的三人临出门前都服用了金素儿给的上品抑灵丹,以防万一还有易曲生给的法器用于隐逸气息。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是很放心,毕竟修为高深的能人可以一眼看穿他们的小把戏,也不知各位掌门和那位使者修为如何。 易曲生和金素儿还好说,一个炼器修士,本身灵气就比较平缓,而金素儿的修为本就与常人无异。 阮瑞白作为剑修,灵气运转时含着冰冷剑意,刻意压制后还偶有凌厉的气息溢出。 至于张青,自从她突破到筑基之后,张仑灵送与她的银镯便初显威能,压制修为不在话下。 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将修为压到练气五六阶上,与金素儿一个水平。而且她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那些掌门和使者看出来,毕竟这可是魔尊给自己亲闺女的好东西。 除非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尊也在,不然这小地方没人能看穿魔尊的手法。 张青只可惜这个镯子不能让他们四个一起用。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张青抬起面具下端伸手进去揉揉眼睛,再戴好之后,易曲生才掀开马车门帘,两人往外看去,人不算多,小集市似的,还挺热闹。 心里咋舌:其他门派的内门弟子还不少呢。 宗门大比算不上多豪华,六个门派都只派了自家的内门弟子出来,希望在天玄派使者面前给自己家长长脸面,其余实力不济的弟子都守着自家山门,努力修炼。 张青刚要跳下马车,一个紫色人影突然以一种极为丝滑的移动方式由远及近地冲了过来。 “且慢!!!” 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影在马车门下方伸出了自己的手,准备接住张青的脚。 “怎么能让漂亮姑娘的光滑玉足踩在着片污浊的土地上!”来人抬起头,一张脸眉星剑目,正气盎然,眸光闪烁,中气十足地喊:“来!在下接着你!踩在下的手,不用客气!” 张青凭借臂力硬生生挂在了马车门框上,悬在半空的脚趾头蜷缩起来,微微张着嘴倒吸一口冷气。 靠!吓老娘一跳。 易曲生更是脸都黑了,讲道理,接张青下车这种事是他的活儿! 穿着紫色劲装的少年还伸着手,眼神亮亮的等张青踩下去,等了半分钟,见车上两人都无动于衷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再次开了口:“来呀。” 易曲生脸黑的像墨水,抬手互在张青身前:“阁下这是做什么!我家师妹用不着你接!” 张青嘴角抽搐了片刻:“道友,起来说话。” 少年的眸子暗了下去,不情不愿地撇撇嘴站起身,嘴里嘀嘀咕咕的:“我也没见过哪家连鞋子都不给师妹穿一双的……” 易曲生脸黑得更甚,都气笑了。 二十七、小女子也懂些拳脚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不穿鞋是有原因的。 她从被三人捡回去的那天起就是光着脚的,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不穿鞋走路的日子,而且修炼之后,她可以用一层浅薄灵气来隔绝地面上的泥土污物。 金素儿心疼她的脚,在她没入门修炼之前也给过她一双鞋子。 她试着穿了一天,摔了六次。 到傍晚的时候连门都不出了,坐在自己小屋的床上安静自闭。 之后张青就光脚走路了。 此刻,紫衣少年嘀咕完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张青的双脚踩在地面上,一副心痛表情。 金素儿和阮瑞白听见动静,从前面的马车里绕过来,看见这三人沉默地对峙着。 “嗯?”阮瑞白看见紫衣少年愣了一下,随后平静地问道:“大哥,你也来了啊。” 张青和易曲生齐齐转头向阮瑞白看过去,眼里满是惊愕。 这流氓是阮瑞白的大哥?! 你们是一个爹娘吗?! 紫衣少年看见阮瑞白热情地张开双臂抱了过去:“弟弟!我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哈……” 阮瑞白也没躲,任由对方大力熊抱,神色如常地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我一母同胞的大哥——阮瑞熙,如今是浮生门的大弟子。” 浮生门…… 金素儿不由自主地留了一个心眼儿,多打量了一下阮瑞熙。 易曲生和张青也在打量阮瑞熙,这人实在和阮瑞白差太多了。 张青尽量平静地问道:“请这位大哥解释一下刚刚的行为?” “咳咳……”阮瑞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我方才远远一看,这位姑娘足下有茧,双臂有力,身体娇小却蕴含着一股骇人的能量,心下激动,想来给姑娘摸个骨看看是否是体修的天才……” 阮瑞白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神色复杂地打断他:“我大哥喜欢美足。” 张青:…… 易曲生:…… 金素儿:…… 摸骨是你的谎言。 还有,谁家摸骨摸的是足啊! 张青不着痕迹地躲在易曲生后面,阻挡了阮瑞熙盯着自己脚丫的视线,语气带着浓浓的厌恶: “变态。” 这人什么毛病,看见一个光脚的姑娘就冲上来? 阮瑞熙毫不在意,仍旧一脸憨笑:“嘿嘿,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易曲生满脸嫌恶,他就说这修真界没几个修士是清心寡欲的,看看此人在浮生门那和尚庙里都憋成什么样了。 居然出来占别人师妹的便宜,令人发指。 易曲生也挪了挪身子挡住张青。 金素儿默默的远离了一步,被眼尖的阮瑞白发现了,也跟着推开自己大哥,面无表情地挪了一步。 阮瑞熙自讨没趣,便挠着头,一脸憨笑着走开了,回到他浮生门的群体里,和其他同样穿紫衣弟子勾肩搭背嘻笑打闹起来。 “哈哈哈哈……大师兄你没成功啊。” “浪费师弟我用心决发现一个不穿鞋的女修。” “啧啧,真是可惜,那小女修脚那么白净,想必脸也好看,偏偏戴了个怪面具。” “下次赌能不能把她面具摘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张青四人冷眼看着他们,面若冰霜。 “四师妹,我代大哥给你道个歉。”阮瑞白黑着脸,他没想那群人谈论这些居然连避都不避。 原先他在家的时候大哥还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现在看来已经被浮生门的混账们带偏了,若父亲知道大哥变成这样,会失望吧。 “二师兄不用替他。”张青皮肤表面有紫雷电弧跳跃,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夹杂着电流,清脆却诡异的声音传遍了周围的人群:“师妹我会在擂台上打碎此人的膝盖,让他跪下道歉。” 金素儿闻言,毫不客气地捂嘴笑起来。 此话一出,阮瑞熙那边声音平息了下来,都面色不善地看向这边,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张青满意地勾起唇角,狐面的眼眶下有几道电弧跃出来,歪着头笑道:“那位大哥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体修。若浮生门的弟子不懂尊重,那小女子也略懂些拳脚。” “你这臭娘们敢在浮生门面前秀体术?!”浮生门那群人里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往前迈了一步,目光狠戾。 区区练气六阶的实力,她怎么敢! 易曲生的桃花眼也微微眯起,嘲讽地笑起来:“有何不可?就你们的体术,别说我师妹了,在场随便找一个娘们来你们也未必打的过。” 两队人马之间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几乎一点就着。 张青还想再进一步刺激他们的时候,空着降下一道带着厚重气息的清冽声音:“宗门大比,不可在擂台外打斗。” 一个白衣飘逸的身影从天空中稳稳落在两队人马中间。 张青看着那人,在心里吐槽,好白一人。 青年有一头顺滑白发,头顶带着玉冠,发尾在脑后低低的扎成一股小辫,雪白睫毛下一双浅浅的金瞳令人难以忽视。穿着上没什么装饰,仅用一根墨色金边的腰带简单束着腰,踩着黑色的靴子。身型偏瘦,眸光清冷,但气势如虹。 显然就是天玄派拍下来主持这次大会的使者了。 “谢卿羽,去年也是他主持的,今年还是他啊……”金素儿附在张青耳边小声道。 见她凑过来,张青也微微偏头听着:“他不好吗?” 金素儿沉吟了一阵:“他比较死板,应该对我们有利。” 那就是天助我也。 谢卿羽说话没什么情绪,神色仿佛一尊雕像般镇静,重复着规定:“宗门大比,不可在擂台外打斗。” 浮生门的弟子压下怒火,躬身朝他行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张青挑挑眉,使者说话这么好使吗?说不打就不打啊。 罢了,他们本来也没想现在就打起来,实在是对方羞辱过分。 金素儿领着天山门的几人也朝着谢卿羽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天山门的位置。 宗门大比的场地借用了九霞山庄的练武场,作为六个门派里实力最好的,长老们很重视练武场的修建。 为了方便监督弟子修炼,他们在练武场边缘还修了一个观武台,其位置足以让台上之人一眼看清练武场上的每一个人。 张青张望了一圈,想到他们四人一起修炼的地方只有自己后山住所的小院子,颇为无奈地心下感叹。 我的天山门老祖宗啊,九霞山庄的钱能不能分我们一些。 谢卿羽轻轻一跃跳到看台上,站在五位掌门之前,疑惑了片刻,转头看向同样一身白衣的萧银浦问道:“天山门掌门没来?” 萧银浦行了一礼:“回使者,天山门掌门出门游历尚未归来,代理掌门也是参赛弟子之一,在台下候着。” “噢……”谢卿羽转身又跳下看台,缓步朝着天山门的四人走过去。 二十八、请多指教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然后他在张青面前站定了。 张青仰着头看他:? “你是代理掌门吗?”谢卿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像在问她今天午饭打算吃什么一样。 张青也很淡定地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金素儿:“她是。” 谢卿羽这次反而愣了一下,转头看到旁边可可爱爱的金素儿,又看看带着面具的张青。 仿佛不相信自己判断失误,他又毫无感情地问了一遍:“你不是?” 张青以为他没听清,于是伸手把呆愣的金素儿捞过来,又重复了一遍:“她是。” 谢卿羽默默的看了金素儿两秒,还是向她伸出了手:“代理掌门不用参赛,你得去观武台上。” 金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搭上谢卿羽的手跟他飞上去了。 唉,她辛苦练习的玄雾步法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倒是不会拖其他三人的后腿了。 阮瑞白看着谢卿羽牵着金素儿的手,心里发酸。 他都没牵过…… 易曲生微微俯下身子来,低声问张青:“他为什么觉得你才是代理掌门?” 张青摇摇头,也低声回道:“这你得问他,我也觉得奇怪。” 师兄妹四个倒是没觉得这个插曲有什么,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了。 天玄派的使者认为张青才是代理掌门,还反复确认了两遍,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青绝对有当一门之首的能力啊!能让使者一眼相中,绝对是个有天赋的弟子! 许多视线暗中投了过来,让张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金素儿被谢卿羽拉上看台,萧银浦赶忙迎上去。 谢卿羽不像浮生门的那群流氓,他礼貌的很,将人带上来后怕金素儿站不稳,牵着金素儿的手还稍微抬了抬,确定人站稳了才放开。 “萧师叔……”金素儿向谢卿羽道过谢,便走到萧银浦身边去了。 “素儿,几日不见你修为又见长了。”萧银浦一如既往地笑容和蔼,那白玉无瑕的脸笑起来,让旁边见惯了好脸蛋的美人岭掌门都侧目看他。 “萧掌门真是的,奴家怎么逗你你都不肯笑,怎么偏偏对着天山门这个小丫头就笑得出来?”美人岭的掌门穿着浅粉色纱衣,乌发如瀑,领口大开,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的意味。 另一边的浮生门掌门盯着她胸前的波涛,暗暗咽口水。 “顾莺时掌门。”萧银浦收起了笑容,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请注意言辞,素儿是天山门代理掌门,不是你口中的小丫头。” 顾莺时对萧银浦喊她全名的行为并不在意,红唇轻勾,娇媚地哼了一声。 其他掌门都没有过多反应,除了浮生门掌门韩杰多看了萧银浦两眼。 哼,这小子,近些年越发嚣张了。 金素儿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局促地站在一众高高壮壮的掌门之间,十分惹人怜爱,九霞山庄和云衣峰的掌门都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 不过萧银浦护犊子,顾莺时和韩杰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毕竟宗门大比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这些掌门或者代理掌门,而是台下那些内门弟子。 天山门三位。青山门五位。云衣峰四位。九霞山庄七位。浮生门和美人岭各六位。林林总总加起来有15个内门弟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长老也坐在练武场周围,天玄派使者带来的仆从在场边巡逻以防修士们闹事。 张青注意到练武场外,不少九霞山庄的弟子都扒着围栏往里看,颇为好笑。 九霞山庄真是占便宜了,他们在里面比武,外门弟子还能观摩,别的门派可没法儿带外门弟子来。 观摩比武也是修士进步的一种途径啊…… 见人都到齐了,谢卿羽从宽大袖口里取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精致砚台,砚台四周刻着精美古朴的花纹,其中有墨水般的乌黑灵气,随着谢卿羽的手微微颤动着,他指腹在砚台旁边蹭了蹭,随后轻轻拋向练武场中央。 只见砚台边下降边放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能够占据一半场地的大小,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掀起些许尘埃。 张青挥挥手散去眼前的灰尘,平静地打量这个巨型砚台。 砚台周身的花纹是跟着它本体一起放大的,漆黑且有光泽,内部平摊开阔,没有半点瑕疵,还散发着淡淡墨香,令场内众人都精神一振,纷纷呼吸着这充满浓郁灵气的墨香。 看来这就是他们比赛用的擂台了。 不同于张青的淡定,易曲生倒是很激动,呼吸有些急促,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研究一番的模样。 阮瑞白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师兄,冷静点,师妹可以随便你研究,但是使者的东西就算了吧。” 张青有些幽怨地看了阮瑞白一眼。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什么叫师妹可以随便研究啊。 这让她回忆起了被易曲生玩胳膊玩腿的难受日子。 易曲生压下心里的渴望,深深呼吸着砚台发出的墨香:“放心,你师兄我还是有定力的。” 其他人可以狠狠呼吸,但他们三个可不行,他们是压制了修为来的,这时候吸收灵气容易让抑灵丹失效更快。 谢卿羽淡漠地俯视着台下众人,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覆盖全场:“请诸位掌门开始抽签。” 众人的躁动平息下来,全都抬头看去。 宗门大比是淘汰制,抽到对手的门派各派出一人来对战,由于各门弟子的人数并不同,甚至数量差距很大,但每个弟子都必须上台比试,所以人少的那一方通常要多战个几轮。 若是人数差不多,双方也有选择团战的时候。 主办方也很贴心,遇到需要多战几轮的情况,会给一晚的休息时间来恢复灵气,不可能让人站着打车轮战。 不过也有不太贴心的地方,假设天山门三人第一轮就对上九霞山庄七人,又没有把握赢得团战,那他们个人比试多则三天,少则两天,有这些时间,其他门派的人光靠观摩就够把他们三人的招数摸的清清楚楚,就算第一轮赢了,后面也没多少赢面。 谢卿羽的一个仆从自阴影中冒出来,端着一个抽签筒,轻轻摇晃几下。 “签的下端标有数字,数字相同者,为对手。”仆从解释完,低垂着眉眼将签筒递过去。 九霞山庄做为实力最大的那位,第一个抽取,数字为一。 他摸着白须爽朗地笑了几声:“这第一,老夫先预订了。” 接着韩杰代表浮生门抽了出一个二来,他呵了一声:“在下先恭贺您了,不能与您的弟子先比试实在可惜。” 顾莺时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芊芊玉指捏起一支签瞧了瞧,轻声笑出来:“三,这形势可对剩下的三位不怎么好啊……” 人数最多的三个门派都没对上,那也就意味着,剩下的三个门派弟子不得不打“车轮战”了。 云衣峰掌门微微叹了口气,收起折扇,伸出手来抽签:“罢了,反正我们云衣峰也从来没得过头筹,嗯……三,顾掌门多指教。” 顾莺时微微眯眼笑着,手中的签抵在自己的红唇上,很是妖媚:“谈不上指教,云衣峰的娃娃们也俊的很,我手底的姑娘会手下留情的。” 云衣峰掌门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打开扇子半遮着脸道谢。 金素儿和萧银浦对视了一眼,交换眼神后,同时伸手抽出最后两签。 然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二,天山门对浮生门。” “一,青山门对九霞山庄。” 叔侄二人不卑不亢地与两位掌门对视,尤其是金素儿的眼神,让韩杰觉得很她是碍眼。 “请多指教。” 二十九、招人烦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天山门对浮生门,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刚刚张青与阮瑞熙等人的冲突,其他门派的弟子看的清清楚楚,还有张青放言要打碎阮瑞熙的膝盖,其勇气令人瞩目。 加上谢卿羽对她莫名其妙的认可,人们更加笃定这个小姑娘与浮生门的对决一定会有看头。 一时间,张青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咱们对六人啊,都是体修,大师兄你可以吗?”张青强忍着被一群视线黏着的不适感,又搓了搓胳膊,抬头问旁边同样神色凝重的易曲生。 “不好说……”易曲生也叹口气,如果对方有符修之类的参加比试,那他还好赢一些。 实际上他们三个现在的实力可以完全吊打浮生门的练气期六人,但想要赢得不那么轻松确实个难题。 易曲生可以靠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威压轻而易举地获胜,但在隐逸修为之后他只不过是个比对方修为高了一两阶的练气期,还是个没有武力值的器修。 按照常理他是会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但他们的目的是赢,不可能被对方按着打。 易曲生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呆会儿演的不够逼真。 张青看着易曲生抿唇的模样,沉吟片刻,做出一个违背自己的决定。 她扯了扯易曲生的衣袖,让他弯下腰来,在易曲生耳边小声道:“师兄,要举高高吗?” 她还记得张仑灵是怎么教她的,只要把小孩子举起来晃一晃,小孩就会高兴。 可能她不是正常小孩,当时也不认得张仑灵,所以才会不高兴。但易曲生和自己不一样,他看着是正常小孩,说不定举高高会有用。 虽然易曲生比自己高很多,但她可是体修!举起一个十六岁少年还是轻轻松松的! 距离二人最近的是阮瑞白,他在旁边不停地发抖。 憋笑憋得发抖。 易曲生懵了一下,他的脑子难得没有理解张青的话,也忘了处理通过奴隶印记传来的信息。 他愣了一会儿,抬起手臂把张青举起来晃了晃。 张青:…… 笑不出来,我果然不是正常小孩。 易曲生看到张青无语的眼神,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后知后觉地把人放在地上,双手捂脸,羞耻感爆棚。 “抱歉……” “无妨。” 张青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这么麻木过。 旁边阮瑞白抖得更厉害了。 三人的神态落在浮生门众人眼中,变成了阮瑞白瑟瑟发抖,易曲生崩溃捂脸,只有张青还算淡定,不过她面具之下的表情似乎生无可恋。 这一幅场景给了阮瑞熙等人极大的鼓舞。 他们真的迫不及待地想开口嘲讽,但被谢卿羽仆从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恨不得上台的第一组是自己。 敢那样嘲讽浮生门,他们倒要看看是谁的膝盖先碎掉! 第一场,青山门五人对九霞山庄七人。 “点到为止。”谢卿羽一挥袖子,两道墨色灵气从看台上抛下,将两拨人笼罩,顷刻间便传送到巨大砚台的两侧。 两方人都恭敬地行了一礼。 九霞山庄那边很镇静,青山门这边有些细微的讨论。 他们在考虑是要团战还是个人战。 单说人数的话,七人对五人,其实差距也不算多大,但九霞山庄的弟子向来实力不错,同为练气期,他们的修炼资源无疑比青山门提供的更好,接触的团战经验更多。 如果选择个人战,他们能放开手脚与对方拼一把,修为差距不大,倒是也有逐个击破的可能。 但被对方反过来逐个击破也是可能的,毕竟修炼资源差在那里。 不过仅仅过了一分钟,他们便决定好了,为首的弟子向仆从传话,仆从点点头,向九霞山庄的弟子传达,确认对方没有意见,便将灵力灌注在喉咙,使声音传遍练武场: “双方定为团战,一分钟后解除屏障。” 张青仰头看着砚台上被屏障隔开且趋势待发的两队,有种观看斗蛐蛐的错觉。 不知道观武台上面的各个掌门和使者是不是这种感觉。 一想到等会儿她也要被这样观看,张青拧起眉头,感觉不太舒服。 “你真不是天山门代理掌门?还是说你在保护那个小丹修。”一道毫无波澜的声音蓦地传入张青的识海。 张青:…… 她表现的很像一个上位者吗? 这道声音无疑是谢卿羽的,张青没想到这家伙还在纠结这个事情。 甚至在那么高的地方都要给自己密室传音! 张青没有抬头去看台上的谢卿羽,也就没注意到他浅金色的眸子正在看自己,那眸光似乎要把张青看穿。 “你猜。” 张青只回了他两个听上去很恶劣的字。 谢卿羽闭上眼,脸上平静无波。 看来是自己招人烦了,等夜间休憩的时候去赔个罪吧。 他身后的五位掌门感受到了前方那位恍若天人的使者身上,莫名传来一丝委屈的情绪。 使者有小情绪了? 不,应该是他们的错觉。 装傻吧。 在谢卿羽和张青传音的时候,台上的两队已经打了起来,一阵刀光剑影闪过,把张青的视线吸了过去。 青山门五人穿着白袍,腰间挂着青色玉佩,均为剑修,配合默契。九霞山庄七人穿着赤色衣装,也有五个剑修,剩下的两人则是符修。 剑修对剑修,在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里还参杂着符纸烧毁撕裂的声音。 “如此默契的配合,萧师叔一定刻意训练过他们。”阮瑞白难得主动说话。 同为剑修,他对青山门弟子的招数很感兴趣。 “剑修的招式,攻多防少,但他们有三个人都把重心放在了防御上,其余两人才是主攻。”阮瑞白颇有兴致地解说起来。 “他们配合的很默契,防御手段和速度丝毫干扰不到主攻的两人,不过九霞山庄那边有两个符修似乎毕竟棘手……我看不懂那两个符修在做什么。” 易曲生顺着阮瑞白的话接着解释起来:“那两个符修确实棘手,他们在合力布阵,我修过一点符修的东西,他们这个阵法若是成功了会很麻烦。” 张青紧盯着台上忙碌的符修,看着他们俩人时不时挥出一张符纸来,顷刻间就被对方的剑给劈裂,连灵气都未曾释放。 “这两个符修真的不是拖后腿来的?我瞧他们都符箓基本都裂开了。”张青双手抱臂,对那俩符修的好奇大过了那十个正在兵兵乓乓混战一团的剑修。 “他们的符纸贴在了隐秘的地方。”阮瑞白眼尖地在巨型砚台边缘发现一张完好无损的符箓。 那张符箓贴的位置刁钻,几乎就快伸到擂台之外,台下的人若能发现,连符纸上画了什么都看得清楚,台上的人却连贴在哪儿了未都必知道。 张青目光在那符纸周围看了一圈,又发现了两张晚好无损的符箓,三张符箓正在以一个包围的趋势将台上众人圈在其中。 三十、老不死的东西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已经半包围了……”张青伸长了脖子去看,后背的银杏叶也被拖着沙沙响。 “青山门赢面大吗?” “得再观望观望。”阮瑞白找到一张符箓之后,没再关注那两个符修,注意力全在对战的剑修身上。 “符修布阵速度太慢,九霞山庄的剑修隐隐有招架不住的趋势了,你们看。” 青山门两位负责主攻的弟子下手狠厉,手中佩剑挥舞速度极快,剑锋带着灵力不断地挑起,刺穿,步法灵活,其中一位虽有些狼狈,但仍然在挥剑。 反观九霞山庄的弟子,他们只安排了两位防御的弟子,此刻已经有一位因大意而被刺到喉咙,砚台将他传送回一开始做准备工作的位置,宣告了他的失败。 张青也把注意力从符修身上转回来,津津有味地看着,恨不得手里能有点瓜子。 看着看着,张青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青山门弟子这一挑一刺的招式,颇为眼熟啊…… “二师兄,青山门弟子的剑法和我们一样?” 阮瑞白不置可否,一向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带着些茫然和疑惑,看着她问道:“你不知道?我们没跟你说过?” 张青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且无辜的易曲生。 “你们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咳咳……萧师叔和咱们师傅兄弟情深,会同一种剑法是正常的吧?”易曲生有些心虚。 他不是故意的忘记告诉青青这码事的,毕竟两家用的同一种剑法是这一片地方都知道的事情,几乎算得上是常识。 “那为什么师傅和萧掌门没一起开门派啊?”张青的疑惑不减反增了。 这不是很奇怪吗?明明关系那么好,连修炼的功法都是同一种。 易曲生和阮瑞白也沉默了,这件事他们还真不知道。 “素儿也没说过……”阮瑞白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些暗淡。 “可能……素儿也不知道吧?”易曲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毕竟一直都在为天山门的经济和自己的私事而忙碌着。 起初得知青山门和他们用的同一种剑法时,阮瑞白也稍微吃惊了一下,怀疑了一下,但很快他便不再想那些事了。 他修炼起来比青山门弟子快多了,剑法也早早就烂熟于心,他甚至有余力去寻一些其他的剑谱。 不过至今也没搜罗到比天山门剑法还好用的就是了。 几人讨论时,台上又有一位九霞山庄的弟子被传送回去,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剑伤,正在汩汩地流血。 他还在思考明明对方没有刺中自己的要害,他怎么就被判定为失败了? 然后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凉,不得不扶住墙壁。看到另一位失败的弟子慌慌张张地递过来一颗补血丹,他才恍然大悟。 居然是失血过多失败的! 尽管他防住了大部分攻击,但也扛不住人家专门挑大动脉啊! 但凡被挑中重要的血管,要不了多久他就该贫血了。 那名弟子赶紧服下丹药打坐调息,加速丹药发挥效力。 就在他盘腿的同时,又一名九霞山庄的弟子传送到他身边…… 观武台上,韩杰看着台下一路顺风顺水的青山门弟子,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天山门剑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狡诈。” “剑法再阴险,也只是剑法,只要好用就是好剑法。”金素儿嗓音依旧软糯,韩杰扭头看着这个表面上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金素儿并不害怕韩杰的眼神,不退不让,继续笑道:“不像有些没修养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做成花肥都得是最臭的那一档吧。”说着,她还抬起袖子来遮住了鼻子,仿佛此地真的有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 “你!”韩杰被激怒,往前迈了一步,萧银浦马上挡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怎么?韩掌门要在使者面前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听到“使者”二字,韩杰握了握拳,恨恨地吐出一句:“管好你家小辈的嘴!” “管好自己的嘴吧,老不死的东西。”金素儿嘴角带笑,不紧不慢地说着,丝毫没有面对强者的谦卑怯懦。 韩杰年龄其实不算大,五六十岁,在修仙界中也还算年轻,但其常年管理门派,脸上皱纹见长,修炼的根骨早已磨损,大不如前。 还不如那位童颜鹤发的九霞山庄根骨好,那位即使白须白眉也比他瞧上去年轻许多。 金素儿这一句可是刺痛了他的心,一时间气血上涌,但金素儿的大招还没放完。 “天山门剑法,你的门徒还要再领略一遍呢。”金素儿嗓音细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听着阴恻恻的。 刚刚浮生门那几个弟子与张青等人起冲突,想来若是对上阮瑞白,下场时会比九霞山庄的弟子还狼狈。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韩杰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转头看向谢卿羽,希望他能说这丫头两句。 “使者!” 谢卿羽背着手观战,听到韩杰怨妇般的求助,默默的回头,身后的白发轻轻晃动了一下,一双金眸古井无波,一举一动仿佛画中的谪仙一般。 “韩掌门,何必与一位小辈计较。”他平静地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台下的比试。 拿萧银浦的道理堵他,偏袒之心溢于言表。 韩杰双拳紧握,力道大得嘎吱嘎吱响。 谢卿羽去年主持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爱护天山门,今年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只能甩甩衣袍,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再与其他人一起观战。 九霞山庄的掌门比起韩杰就淡定的多了,他甚至觉得天山门剑法还挺有趣的,不知道金素儿和萧银浦愿不愿意把剑谱卖给他们九霞山庄一份。 萧银浦此刻心里冷汗直冒,他以前只觉得金素儿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没想到刺起人心来这么嘴毒。 是他缺少了解了,以后还要多多相处才是。 他低头向金素儿看去,对方仍然用那种湿漉漉的乌黑眸子看着他,模样无辜。 “怎么了,师叔?” 萧银浦的薄唇翕动了几下,最后只是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看来素儿的这一面只针对不喜欢的人……罢了,这样就好。 顾莺时妖娆地趴在观武台的围栏边,侧头看着萧银浦那完美如玉的俊脸,明目张胆地犯花痴。 “真帅啊,萧掌门~” 萧银浦背过身去,并不理会她。 云衣峰的掌门折扇掩面,暗暗透漏出些许崇拜。 台下,青山门弟子也有两位下了台,但对面也仅剩下浑身挂彩的一位,两个符修没有战斗力和防御力,早早的就被迫退出了。 一对二,他很快便体力不支,被墨色灵力包裹了去。 这场青山门获胜的毫无疑问,为张青等人和云衣峰的弟子们开了个好头。 在九霞山庄的地盘上还能以少胜多打赢对方,何等鼓舞人心的一战! 在九霞山庄的弟子被传送走的那一刻,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就连台上九霞山庄的掌门也含笑抚掌:“这一场小辈们打得不错,老夫输得不亏,来人!给他们安排最好的住宿,送些灵药,好生修整!” 萧银浦也毫不客气:“感谢您的赏识。” 云衣峰和美人岭的两位也毫不吝啬赞美,只有浮生门那位不服气地轻哼。 不过是靠着阴险剑法获胜,在他们绝对强势的体术攻击下,任何阴招都成不了气候! 三十一、谢卿羽喂药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青山门与九霞山庄的一战仅仅过了一个上午,天山门和浮生门的比试直接就安排在下午了。 越快越好。 毕竟大家都等不及想看张青要如何打碎阮瑞熙的膝盖了。 浮生门的口碑可谓相当差劲,一群男弟子混在一起经常惹是生非,调戏女修,韩杰虽说操碎了心,但也管不住他们,看在他们也没惹出什么大事的份上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被调戏的女修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浮生门的实力摆在那儿,除了九霞山庄没有别的势力能制住他们。 美人岭表面上和浮生门是实力相当的,但实际上不像他们那么强劲。 女孩子们嘛,虽然不缺剑修之类的,但还是符修丹修之流稍微多一些。 聚在一起也不会讲什么喝酒划拳之类的话,更多的是在讨论哪个修士更俊俏,她们的话题都相当劲爆,而且美人岭风气开放,那里的女修都十分热衷于搭讪心怡的修士。 “体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此刻张青就被一位高挑的女修士拦下了。 “……我叫张青。” “噢!张青妹妹~”女修士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衣袍侧边几乎开叉到大腿根,白花花的长腿晃得张青眼晕,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吗?”她想避开人群粘糊的视线,所以随便找了棵树爬上来,没想到她前脚刚上来,后脚就被人抓住了。 这个体态丰润的女修真的是抓着她的脚上来的。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我叫沈凝雨,想和你认识一下……”沈凝雨一边说着,一边往张青身上靠。 张青抱着树干蹿到另外一根更高的树枝上,慌张的很:“好好好,现在我们认识了,你可以离开这棵树了吗?我想自己呆会儿。”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往人身上贴呢! 张青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沈凝雨波涛汹涌的身材,庆幸自己没被她贴住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苦涩。 哼,她有的我迟早也会有的。 沈凝雨在张青与浮生门弟子对骂的时候就关注上了,作为美人岭最富盛名的美女大师姐,她经常受到浮生门弟子的骚扰,几乎每次出门,都会有浮生门的弟子过来搭讪,被她拒绝后就骂骂咧咧地说她是不知好歹的婊子,不知和多少男人上过床。气得她一度想提剑杀人,却又被他们说成什么被揭穿了所以恼羞成怒,只能生生忍下来。 美人岭的其他姐妹也苦此久矣。 如今看到张青等人那般无所畏惧地对骂嘲讽浮生门,心中相当爽快,对天山门直接好感拉满,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张青拉近距离。 被张清拒绝,沈凝雨也不生气,反而扶着树干站起来,笑嘻嘻地举起手来去抓张青的衣角:“别躲呀,都是女修,你怕什么?” 张青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几乎是用脚尖在树枝上站着,既不会让她碰到自己,也不会让自己从树上掉下去:“抱歉,我不喜欢和人贴的太近。” 沈凝雨闻言,有些疑惑地歪着头,美眸眨了眨:“可你是体修啊?只要打起来,你总要和人有肢体接触的。” 张青觉得自己这样站在高处说话有些不太尊重人,于是她蹲了下来,身后的银杏叶也像披风似的落下来,笼罩在她身上。 她蹲着扶了扶面具,俯下身对沈凝雨笃定道:“不会接触到的。” 紫雷会在敌人接触到自己之前就把对方的肢体切断。 沈凝雨定定地看着张青,没由来的红了脸。 这次轮到张青困惑了,沈凝雨脸红什么? 殊不知她现在的模样在沈凝雨眼里多么可爱。脸上带着银白色的狐狸面具,身上披着厚厚的银杏叶,仿佛皮毛似的,整个人蹲下后又俯身过来,就像真的小狐狸。 沈凝雨看到面具眼眶里,张青的眸子像黑珍珠一般带着光泽,那么认真地盯着自己,心脏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一下。 好可爱! 她喜欢! 沈凝雨激动起来,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张青小妹妹,能不能让姐姐我亲一口?” 什么?! 张青吓得又站了起来,像受惊的小猫似的:“我不会让你亲的!” 但沈凝雨下定决心一定要亲到如此可爱的张青。 她毫不犹豫地也抱住了树干开始爬,眼神坚定,一副得不到张青誓不罢休的模样。 张青双脚一蹬,蹿到了另一棵树的树冠里,回头看了一眼还要追过来的沈凝雨,又是一蹬飞出去。 练武场上的其他修士只看到场地里几棵树冠抖动了一下,还有一个绿色的身影咻得在半空中窜过去。只当是谁家修士的小灵兽跑出来玩了,并未多想。 而且树下还有个沈凝雨在追,人们更加笃定了那绿色的影子是灵兽。 …… 此时阳光正盛,年轻修士们都回到了九霞山庄安排的客房里休息,奈何张青他们呆的客房,总有人在窗户外面好奇地探头探脑,虽然很礼貌地没有闯进来,但还是很扰人。 师兄妹三人索性不在里面呆着了。 阮瑞白去找金素儿,易曲生顶着大太阳研究练武场上的砚台。 张青好不容易甩开沈凝雨,寻思现在客房里应该没人了,准备回去浅睡个午觉。 为了避人耳目,她是从后窗翻进去的。 进去之后张青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吨吨吨地大口喝着,八月的天气实在炎热,她只是稍微动了动就出了一身汗,还口干舌燥的。 “哈……美人岭的女修也忒热情了。” 趁没人,张青迅速地用包裹里的毛巾擦了擦汗,摘下面具,换上更加轻薄的衣服。 “还是天山门凉快啊……”张青完事后翻到床上,拿着面具当扇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很快就泛起了困意,思绪也随意地散发开。 嗯,天山门是山,九霞山庄不是山,没有山上凉快是应该的。 萧师叔送的兔子,临走前摆脱后山的银杏树树妖帮忙养着了,请它帮忙的时候,又挨了几颗银杏果…… 不知道兔子过得好不好。 或许她应该带上兔子的,毕竟萧师叔也在这里,兔子说不准会很高兴。 二师兄和素儿,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自己那个便宜亲爹,什么时候再来看望一下自己呢? 大师兄研究那个大砚台,使者不会介意吧…… 大师兄脖子上的胭脂不会被太阳晒掉吧,被人看见奴隶契约的花纹就不好了…… 张青胡思乱想着,意识渐渐沉进识海,陷入了沉睡。 恍惚之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睡得有些沉了。 在天山门都没有睡得这么死过,她午觉一般都睡得很浅的。 难道是九霞山庄的床太好睡了吗? 张青的意识再次活跃起来,她试着醒过来,但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而且她清楚地感知到屋里多出一个陌生的气息。 怎么回事?为什么醒不过来? 是谁进入了房间? “唔……”现实里,张青皱起眉头,脑袋在枕头上微微摇晃着,小脸惨白,额头冒起冷汗,一副在噩梦中挣扎的姿态。 左手手腕上的银镯隐隐发黑。 来到屋里的并非完全的陌生人,而是谢卿羽。 谢卿羽走到张青床前,低头看了一眼张青的真容,顿了顿,然后试着喊她。“张青。” “嗯……”张青没有醒来,依旧在梦里挣扎,连嘴唇都泛起了紫色。 谢卿羽立刻拿出一颗解毒丹,一手捏开张青的下巴,一手吧丹药塞了进去。 然后张青吐了出来。 谢卿羽脸上没什么波动,捡起掉在枕边的丹药,继续给她塞。 “张青,我是谢卿羽,你中毒了,我在救你。” 谢卿羽为了让张青吞下丹药,双指顶着药丸往张青喉咙里推,张青眉毛锁在一起,艰难地咽下。 谢卿羽不会照顾人,他让张青吞下丹药后等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解毒丹最好用水送服,于是扶起张青的头来,端起旁边桌子上的碗,要给她喂水。 碗刚递到张青嘴边,张青就睁开了眼,略微虚弱地偏开头,喉咙里发出带着诡异的电流的声音。 “使者,你想害我?” 谢卿羽马上放下张青的头,缩回双手后退几步。 张青好像生气了?怎么自己救了她,她还要生气呢? 三十二、问答游戏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得知水里有毒,谢卿羽放弃了给张青喂水的想法,站在旁边,等张青手脚恢复知觉。 张青一下床就想出门。 “你现在不能去参加宗门大比。” 谢卿羽木着脸,挡在客房门口,双手背在身后,金色的眸子盯着脸色苍白的张青,一副老顽固的模样。 张青手里提着面具,站在距离谢卿羽三步远的地方,也一样板着脸,只是呼吸有些沉重。 “您在说什么胡话呢,来到这里的弟子都要参加比试,这是规定啊。”张青微微上挑的猫眼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现在去比试,对你不公平,你还没恢复到能自动自如的状态。”谢卿羽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雪白的头发在背后微微晃动,背着手挡她的去路。 张青沉默片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中毒的消息的?” “你的大师兄也中毒了,我看你缺席,猜到的。”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给他服用了解毒丹,他现在已经能比试了。” “……我二师兄呢?他没事?” “嗯。” 张青松了口气,继续问:“你作为使者,不回去监督比赛吗?” “我用神识监督。” “你也可以让神识监督我啊,本人不用亲自来吧。” 谢卿羽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认真道:“这不是本体,本体在天玄派闭关。” ……修为高了不起啊。 “我已经可以走了。” “你还没恢复。” 张青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就戴着面具睡觉了,说什么自己没有恢复,这人分明是看见她那和张仑灵五六分相似的脸,有话要问。 谢卿羽垂眸看了看张青手中的面具,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遮脸了?” 张青撇撇嘴,拉了个板凳坐下恢复体力:“反正你已经看见我的脸了。” 对方也不客气地问了出来:“魔尊与你是什么关系?” “长得像的关系。” 谢卿羽沉默下来,等到张青都以为他站着睡着了,他才再次开口:“我帮你找出下毒的人,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找出来吗?”张青左手支在桌子上,看见自己的银镯上有些发黑,不急不缓地掀起衣角来擦。 谢卿羽看着她这无所谓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我替你灭掉他们。” 张青心里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要多跟谢卿羽扯扯皮呢,这也太好说话了。 张青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张仑灵是我亲爹。” 既然有魔尊这样大的靠山,那就狠狠靠! 谢卿羽刚刚救了自己,没道理再杀她一边吧? “你为何不在魔修地界生活?” “我没有入魔,当然不用去。” “你见过魔尊吗?” “见过。” “他没接你回去?” “没有。” 谢卿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要对你进行搜查。” 张青摊开手:“请便。” 她从有意识起就在天山门的地盘了,虽然是魔尊之女,但走的是正道修士的路数,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他查! 张青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冰凉自上而下,徐徐地扫过自己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卿羽看着她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 按常理来说,练气期修士是感觉不到他人神识的……不过张青是魔尊的女儿,有些特殊也说不定。 谢卿羽扫了她三四遍,扫得张青体内紫雷都躁动了,他才停下。 “镯子……” “我娘送的。”张青一本正经,她感觉这人想知道的有点儿多了。“我打记事起就没见过我娘了,她给我留个念想,有什么问题吗?” 察觉张青不快,谢卿羽自觉地不再发问,只是依旧笔直地站在门口。 他好像又招人烦了。 “抱歉。” 张青撇撇嘴:“不用道歉,您是天玄派使者,我不过小小天山门的一个低阶体修,我受不起。” 谢卿羽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什么话,但是张青莫名觉得他黯淡了许多。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谢卿羽侧身一步让出了门:“你去吧。” 张青眼神亮了亮,从凳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感觉手脚有些麻。 谢卿羽注意到她动作滞塞,于是默默开口:“我送你过去。” “不!”张青拒绝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壶:“你不是要帮我解决下毒的人吗?你留下来查,我自己能走。” 他们都离开,要是有人趁机破坏最证怎么办? 天山门的计划已经推进到这一步,她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必须要谢卿羽这个使者留下查。 谢卿羽伸手去拉她:“我会很快再回来。” 他需要盯着张青。 张青在他手指快要接触到自己胳膊的时候浑身汗毛直竖,紫雷从皮肤上突兀地跃起,差点捏碎手里的面具。 在谢卿羽眼里,张青像猫一样的炸毛了,于是他迅速缩回了手。 想起来了,师傅教过他,不该随便碰女孩子,会被讨厌的。 张青一再压制,身体里残留的毒素让她差点失去了对紫雷的控制,好不容易压制住,然后抬头一看谢卿羽,他好像变得更灰暗了。 “呃……我不喜欢被人碰,你谅解一下。”张青犹豫了一下,试着给他解释。 然后谢卿羽的情绪似乎变得平静了,整个人都颜色都提高了一些。 张青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像油灯一样忽明忽暗的。 随后谢卿羽思考了两秒,翻手化出一团墨色灵气,随手挥出,将张青包裹住。 “戴好面具。” 张青忽得感觉眼前景色扭曲起来,她猛地把面具盖在脸上,眼花一秒后,强烈的阳光透过面具眼眶照射进来,周围突然响起巨大的嘈杂声。 “张青!”阮瑞白的声音最先出现在张青的耳朵里,让她恍惚了一下。 “二师兄……”张青一手扶着面具,一手支撑在巨型砚台漆黑的表面,后脑勺的银杏叶簌簌地飞快生长,如皮毛一般覆盖了她看似瘦弱的后背。 阮瑞白看着张青的下半张脸,唇色苍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将袖子覆在手掌上,把她扶起来:“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事?使者去哪儿了?” “有人在我们客房的水壶里下毒,使者正在查……我们的计划可行,谢卿羽站在我们这边。”谢卿羽那颗解毒丹的作用似乎敌不过这毒,张青感觉头脑有些发昏。 阮瑞白闻言松了口气,但依旧面露担忧。没想到这群孙子居然这么快就下手了,难怪易曲生的气息会突然压制不住,幸亏谢卿羽人还行,没有袖手旁观。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砚台中央轰得传来一声爆炸。 张青懵了,然后反应过来,这旁边只有阮瑞白,易曲生已经上台和人比试了。 但这动静怎么这么大,不像是练气期能造的,难道对面也有筑基期的修士? 张青扭头向中央看过去,哽住。 只见易曲生脸色苍白,眸光阴沉地看着对面浮生门的弟子。 那位弟子被困在一口钟内,已经浑身挂彩,衣服破破烂烂,露出身上大片的伤痕,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对面易曲生气息厚重,哪儿像什么练气期,他分明已经筑基! 台下的群众议论声还在持续。 “筑基期,天山门的大师兄是筑基期!” “他居然一直在隐藏实力!难不成是要扮猪吃老虎?” “我记得名单上他才十六岁而已!这么年轻就突破筑基了……” “他是天才……不不,他是怪胎!变态!” “等等,易曲生是筑基,那天山门其他人呢?尤其是那个张青,她不会也隐藏实力了吧?” “我看那个剑修也有可能……” “这算不算作弊?使者不管吗?” …… 阮瑞白神色凝重:“你出事太快,易曲生也跟着中招,抑灵丹失效了。” 三十三、拷问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法器呢?不是还有法器隐藏吗?!”张青也被这一变故惊到了,她忘了易曲生会跟着自己中毒,还以为只要易曲生和阮瑞白没喝水就没事。 “那个法器爆炸了。”阮瑞白拧眉扶额:“当时我们被传送到台上,已经下不去了,他感觉到你出事,急得很,对面浮生门的又拿你失踪的事儿来刺激他,他当场就把法器扔到对面去炸开了。” 张青脸颊抽了抽,望向对面浮生门的其他人,果然身上都带着些焦黑。 “谢卿羽当时不在?他就没说什么?”张青有些心慌,那小子死守规矩,易曲生这样乱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罚。 阮瑞白听到她问这个,神色古怪了起来。 张青满头问号。 他这是什么表情? “……张青,四师妹,你告诉我,你跟谢卿羽真的不认识吗?” 张青仿佛听到阮瑞白在造自己的黄谣似的,吃惊地张大嘴巴。 “二师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今天第一次见他啊!” “他给了易曲生一颗解毒丹,还说会亲自找你回来,让易曲生安心和人比试。” 阮瑞白顿了顿,继续道:“他让对面伤的最重的那个下来和易曲生打个人战,说反正易曲生已经把他伤成那样了,再让他和别的人比也不公平。” 直接指定了最狼狈的那个和易曲生打,谢卿羽的补偿和偏袒几乎要溢出来了。 第一次见谢卿羽的人还以为他讨厌浮生门弟子的口无遮拦,只有连续两年参加宗门大比的人才知道这人和去年比起来反差有多大。 张青沉默了,半晌,她犹豫地嘟囔了一句:“他不认得我,但或许认得我那亲爹……” 谢卿羽在看到她的脸之前,也莫名关照天山门,可能是发现了她与张仑灵有相似之处,不敢亏待? 阮瑞白抱着剑盘腿坐下:“算了,没想到我们的计划推进的会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第二日。” 三日前,在议事厅得知会有人会在宗门大比上下黑手后,他们准备将计就计。 若使者不愿意帮忙,那他们就把证据摆出来,用合理的借口亲自动手。 当然,使者愿意替他们是最好的。 台下,易曲生打了个响指,又有一个傀儡出现在钟内,然后毫不犹豫地抱住那名弟子,再次自爆。 体修身强体壮,不会被几个木头傀儡炸死,但会吸进去很多浓烟,而他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易曲生又操控钟顶的铃铛将浓烟吸收,还他清新空气,时机卡得刚刚好,让他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还能尽情地受到折磨。 易曲生在钟跟前踱步,手里提着个棒槌,时不时在钟侧狠狠敲一下,让里面的人受到钟声嗡鸣的折磨。 里面的弟子实在受不了了,他就是再怎么锻炼也练不到耳膜啊!他感觉耳膜快被震破,还有肺里全是灰尘。 他抬头看见张青在对面的台子上看着,眼睛一亮,在钟内疯狂拍打:“你师妹回来了!咳咳咳……她在那儿呢!一点事没有!你放我出去吧!” “为什么?”易曲生笑得阴森,他神识庞大,张青被传送回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但这不妨碍他想折磨这个人。 “我不过是小小器修,放你这个体修出来的话,我哪儿还有赢面?”他提起棒槌来又重重敲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里面的弟子蹲下身来惨叫。 为了防止他听不见,易曲生还特地用了密室传音,直接在他脑子里说话:“放心,宗门大比不限制比赛的时间,我会让你在这台上有充足的亮相,大家都会记住你,不管是男修还是女修。” 他的声音伴随着钟的嗡鸣,显得异常恐怖:“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浮生门的弟子崩溃地大声叫喊着:“又不是我下的毒!为什么要逮着我折磨!!” 崩溃地喊叫覆盖了全场,台下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议论纷纷。 “下毒?浮生门给天山门的人下毒了?” “难怪那个戴面具的过了这么久才来,我差点就信了浮生门那群人说的鬼话!” “什么鬼话?”一道清丽地声音插过来,赫然是忙碌了一中午也没抓到张青的沈凝雨。 “他们说张青肯定是跟什么野男人幽会去了,你知道的,体修嘛,一般都精力旺盛……” 沈凝雨不爽地垮下脸来。 台上,韩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皱眉看着那名徒弟。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银浦等人看韩杰的眼神都带上了探究。 “看什么?!他被折磨成那样,说几句胡话罢了!你们要当真?”韩杰双手抱胸,无所谓地讲:“再说了,那两个小辈不是没事儿吗。” 金素儿冷哼一声:“如果有事儿了,你要担责吗?” 火药味渐浓。 砚台中央,对浮生门弟子的拷问还在继续。 “噢?”易曲生听到那句“不是我下的毒”,脸上笑容更甚,他的神识清楚地看见浮生门那边,众人的脸上有一丝慌张。 “这样吧……”易曲生微微弯腰,看着钟内涕泗横流的人,声音低沉蛊惑:“你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我就给你个痛快。” “放屁!我浮生门做事光明磊落,才没有干过下毒的事!”一声暴呵直击快要崩溃的弟子的心灵,让他失焦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易曲生不爽地支起身子看向浮生门的众人:“啧,我问他话,关你们什么事?你下来替他答?” 发出暴呵声的人正是阮瑞熙,他恶狠狠地盯着的易曲生,没再出声。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对方只要用了威压,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自己也关进那口钟里。 “不要着急……”一道带着电流的诡异声音传到阮瑞熙耳朵里,他抬头看向天山门的阵营,只见张青的眸光透过面具的眼眶死死地盯着他,没有遮挡的下半张脸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到就像索命的恶鬼,她嘴唇微张,一字一顿地把话传到对面所有人的耳朵里。 “你们一个一个来。” 阮瑞熙朝着自己的弟弟阮瑞白看过去,对方闭眼养神,装得眼瞎耳聋。 …… 谢卿羽前脚回到观武台,后脚就听见韩杰的怒吼:“够了!让那小子快点动手!一直折磨人算什么正道!” 谢卿羽微微皱眉。 金素儿坐在萧银浦旁边,淡定的喝着茶,听着台下的惨叫,神情惬意地仿佛在听曲儿:“韩掌门急什么,既然那位弟子知道是谁给我们天山门的人下毒,就地审问不是正合适吗?” 韩杰怒不可喝,指着金素儿的鼻子大声吼:“臭娘们!你凭什么觉得是我的门徒下的毒!有什么资格审问他!” 金素儿斜睨:“我没说是你的弟子下的毒啊?你急什么?” “混账!” 一个练气期的小丫头居然敢这般威胁自己! 看到谢卿羽回来,他急忙走到谢卿羽面前,一脸心痛:“使者!这样难道不违背规则吗!天山门的人分明是在蓄意报复!不就是之前几个不懂事的小子嘴碎几句,难道就因为这个,放任他们把我的门徒打成废人?” 谢卿羽依旧淡然:“废不了,我的法器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准备的。” 韩杰后槽牙都咬碎了。 谢卿羽的砚台确实不会让人死掉和疯魔,只要人被传送回准备的区域,就会快速地修复精神和身体。 之前九霞山庄的弟子需要服用回血丹,是因为失血太多,他的砚台疗伤固然厉害,却不能给人补血。 谢卿羽还为此遗憾过一阵子。 三十四、包围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韩杰。”谢卿羽的声音比平常更加冷漠,“我不喜欢杀生,你若是现在承认并交出解药,我会让易曲生停下来,但你若执迷不悟……” 谢卿羽徐徐说着,声音像淬了毒:“就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你的门徒了受罪了,我……不介意撤掉一些保护他们的禁制。” 谢卿羽试图唤醒韩杰的良心。 韩杰咬紧牙关,紧紧握拳。 谢卿羽居然这么快就查到自己头上了。 除了金素儿和萧银浦,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砚台上,那名弟子很快便再次陷入了崩溃之中。 他现在喊也喊不出来了。 浓烟呛嗓子,呛哑了。 易曲生照着他的头一棒槌给他送出了场地,满脸不开心。 没用的废柴,这么一会儿就说不出话了。 易曲生被传送回准备区,看见张青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尽管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言语轻快了许多:“青青!” 张青点点头,比起易曲生的兴奋,她显得得平静许多。 “大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吃下解毒丹以后没那么难受了,只是手脚有些麻。” 张青看着易曲生脸,没有一丝血气,徒有精神,虽然没照镜子,但想来自己也和他一样。 她语气凝重:“大师兄,那毒不对劲,谢卿羽给的解毒丹不可能是假货,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我的脸却还没有血色。” 易曲生愣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练武场上又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的气色如何。 张青注意到谢卿羽回到观武台上,却没有宣布调查结果,也没有向自己传音,想来是出问题了。 “下一场,请双方选择上场弟子。”谢卿羽冰冷的声音传下来,砚台上的两队人马开始小声讨论。 浮生门先确定了上场的人,将谢卿羽的仆从招手唤了过去。 天山门这边却迟迟定不下来,不知道三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浮生门这时候已经不太抱希望了,对面有个筑基期的人,练气期的小打小闹根本不费什么劲儿,易曲生可以一直上台跟他们比试,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不知道有什么好讨论的。 观武台下,浮生门弟子颓废,观武台上浮生门掌门崩溃。 “您就如此笃定是我等陷害天山门的小辈?可有证据!” “刚刚那名弟子的发言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韩杰嗤笑一声:“也就是说您没查到证据了?” 谢卿羽确实没查到证据,但是他却认出了那水里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药,不免心中生出唾弃。 真是肮脏的手段。 必须逼他交出解药,否则魔尊的女儿在天玄派地盘上出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其他掌门看着韩杰嘴硬,在心中暗暗嘲讽,同时也各自握好了武器。 这时候天山门的三个人也终于讨论出来个结果,只见张青举起一只细短的胳膊,拼命朝观武台上挥手。 金素儿从茶几起身趴到围栏边看。 青青她要做什么? 谢卿羽看到张青似乎在召唤自己,再次从观武台上飞身而下,轻巧地落在她面前。 “何事?” 台下众人哗然,对面的浮生门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张青那丫头片子挥挥小手,使者就飞下来了? 他们有一腿吗? 这妮子中毒的时候真的和男人鬼混去了?对方还是天玄派使者??? 阮瑞白和易曲生也傻眼了,没想到谢卿羽这么给力。 张青说要和谢卿羽谈话,将计划再推进一大步,他们还有些犹豫。毕竟天玄派的使者一般都高高在上,不太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照拂他们。 没想到谢卿羽不仅给面子,还专门飞下来给面子。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天山门,是魔尊女儿的势力。 张青双手抱胸:“我可以把对面的人杀了吗?” 谢卿羽一板一眼道:“不行,我们还在查,而且在这里,只有天玄派的人才有杀生权。” 张青叉腰,仰起头:“你要和我讲天玄派的规矩吗?” 她就赌谢卿羽不敢得罪魔尊。 谢卿羽沉默了。 和魔尊的女儿讲天玄派规矩似乎不行。 但他又不懂魔修什么规矩。 张青摆起了一副娇惯跋扈的态度:“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知道是谁下了毒,就算他们不是主凶,也是帮凶,你要包庇他们吗?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有包庇他们,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我的人已经把浮生门围起来了,但你们中的毒很特殊,我们还在找解药。”谢卿羽耐心地解释,试图安抚这位假装娇蛮的女孩。 众人哗然。 围起来了?!他们听到了什么?浮生门已经被围起来了! 阮瑞熙等人顿时心如死灰。 谢卿羽铁了心要对付他们! 观武台上,韩杰脸色铁青,转身欲遁,却看见其他五位掌门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真是抱歉,宗门大比要变成抄家大会了。”顾莺时对韩杰笑得娇媚,但笑意不达眼底,手里还晃着一个印着天山门三个字的瓷瓶。 这样的瓷瓶除了韩杰,每个掌门手里都有一个。 这是身为丹修的金素儿,能拿出的最好的诚意。 “真是大手笔,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才能成功炼出一颗。”九霞山庄的老者堵在门口,轻轻推开瓷瓶上面的塞子,露出一个小缝来低头凑近闻着。“成色也不错,小姑娘代理掌门当的名副其实啊。” 最激动的是云衣峰的公子哥,两眼发光地捧着瓷瓶,扇子都顾不上合住,双手微微颤抖:“我没有做梦,我真的没有做梦……” 韩杰人都傻了,顾莺时摇晃的瓷瓶里叮咚响,那声音听着也就一颗丹药! 他失态地嚷嚷道:“你们是没见过丹药吗!区区一颗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什么叫区区一颗?”萧银浦握紧了瓷瓶,他也没想到金素儿会拿出这么珍贵的礼物。 “回魂丹,每一颗都千金难求。放在天玄派尚是香饽饽,何况是在这里。” 金素儿站在萧银浦身后,笑靥如花:“您在素儿这里值四颗回魂丹呢,应该高兴才是啊。” 四颗,整整四颗! 韩杰眼都红了。 他怎么会以为天山门是个弱小的门派! 光是养一个筑基期的易曲生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修炼资源,何况他们还有回魂丹! 韩杰脑子突然一个转弯。 不,或许金素儿已经把天山门的家底都掏出来了贿赂他们了,天山门现在定然已经亏空! 她仅仅是一时得意罢了!谢卿羽将浮生门围起来能如何?这些人把他围起来又如何?他的人早就把天山门也围起来了! 韩杰的眼里闪过阴狠,他原本想着在宗门大比上给他们下完黑手,削弱天山门仅存的战力,等谢卿羽一走,他就将天山门囫囵吞下,然后远走高飞。 天山门可就在天玄派势力的边缘! 想来谢卿羽和以往的使者一样,不会为了一个小门派的公道,追杀他们到其他势力的地盘上。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他要在谢卿羽和这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天山门悄无声息地拿下,再迅速出逃! 韩杰浑身紧绷地看着包围他的五个人。 只要抓住机会让他发出一个信号出去就行了!只要一个信号,天山门就在劫难逃! 韩杰的目光逐渐锁定到了躲在萧银浦身后的金素儿身上。 没错,他不需要攻击,只要用威压就行了,到时候萧银浦那边就会有一个缺口…… 他突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带着电流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你在看谁?” 三十五、梦魇重现(1)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除了匆匆赶上来的谢卿羽,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发现张青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贴到韩杰身后的,他们的神识没有捕捉的这个少女的一点身影。 等众人回过神的时候,韩杰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被紫雷腐蚀,他一个暴起将张青甩飞。 “放肆!”韩杰用灵气覆盖脖子上的伤口,瞬间就驱赶残留了的紫雷。 被甩飞的张青落入谢卿羽的灵力之中,被墨色的灵气包围起来,此刻她凶狠的模样就像一只野兽。 “不可杀生,你得通过他找到解药。”谢卿羽将张青困在灵气之中,对她缺乏考虑的行动表示反对。 刚刚在下面的时候,他本劝的好好,让张青收一收杀心。 谁知安抚到一半,易曲生突然脸色一变,凑到张青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张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化作一道紫色闪电攀爬过去,他甚至来不及阻拦,张青就顺着观武台的墙壁冲上去了。 他仅仅慢了一步,张青的手就放在了韩杰脖子上。 谢卿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张青真的只有练气期吗?不仅自己追不上,连这几个掌门都好像没发现她偷袭。 “谢卿羽,放我出去!”张青在灵气团里挣扎,奈何这团灵气像水一样有延展性,她一个头发丝都伸不出去。 “我要杀了这个狗贼!” “满口天山门阴险狡诈,自己还不是想盯着小姑娘打!” “我呸!去你的仁义道德!” “你不配和素儿站在一个高度!我要把你的脖子撕成碎片,眼珠子抠出来捏爆,从天灵盖上掏个洞把你的脑子抓碎了喂猪,四肢掰了插雪人身上,身子做成练功用的木桩……” 一番话听得在场其他人都汗毛直竖。 张青平时看着安安静静,怎么骂起人来这么血腥。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韩杰要对金素儿动手的,他们几个金丹期的人都还没注意到呢。 易曲生的神识自从那个被他折磨的弟子说漏嘴后,他的神识就延伸到观武台上了。 他不敢直接监视韩杰,怕对方会发现,于是弯弯绕绕跟在了萧银浦和金素儿身上。 观察到韩杰眼神不对的那一刻,他想也没想就告诉了张青。 若不是张青先冲上来偷袭,韩杰恐怕已经得手了。 易曲生和阮瑞白紧随谢卿羽之后爬上观武台。易曲生一上来就给金素儿套上了钟,阮瑞白则是拔出了剑,警惕地盯着韩杰。 见张青还在散发着杀气挣扎辱骂,等到她开始说要把韩杰胯下的玩意儿怎么怎么样的时候,谢卿羽一挥手将怒目圆瞪的韩杰也困在灵气团里。 “现在你可以停下了吗?”他的耳朵实在受不起这等污秽了。 张青及时地安静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另一个灵气团里面色灰败的韩杰,仿佛时刻准备着扑过去啖其血肉。 如果金素儿因此受伤昏迷,那就和自己的梦魇重合了,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允许! 金素儿绝对不能受伤! 谢卿羽金色的眸子也落在韩杰脸上,轻声威胁:“韩掌门,交出解药,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他抬起手来,韩杰感觉到他四肢的关节正在被挤压,心脏狂跳起来。 谢卿羽静如死水的声音回荡在他识海:“否则我会照着张青的骂词,将你寸寸肢解。” “你,你们……”韩杰气得口吐鲜血,看着谢卿羽和张青大骂:“你们这两个狗男女!若不是你们私下勾结,这脏水根本不会泼到我浮生门头上!” “我呸!你说谁私下勾结!”易曲生气得抄起棒槌丢了过去,只能砸到灵气团,但不妨碍他开骂: “脑子不干净的混账!你自己爱行苟且之事,就看谁都是恶心德行!” “该死的后生,你说谁苟且!” “你!说的就是你!”易曲生最听不得有人污蔑张青,他脑子发热,开始一股脑地讲他看到的事实:“你盯着美人岭掌门的胸咽口水十二次!偷看屁股二十一次!人家一迈步,你就死着她的腿,看了有十九次!是也不是!” 谢卿羽的耳朵从没这么麻木过,他早该想到这群师兄妹的嘴都一个样的损,应该第一时间把易曲生的嘴封上的。 向来不拘男女小节的顾莺时都哽住了,她是发现韩杰在偷看她,但是也没想过他看得这么多这么细,心情复杂。 韩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气得哆哆嗦嗦,一时间都忘了四肢被压迫的事。 “韩杰。”谢卿羽加重了挤压,让他把注意力返回来:“解药。” “哈哈哈……”韩杰像是疯魔了一般,突然笑起来:“没有解药!那不是毒,是蛊!它们会吸干你们的血肉灵气,在你们体内交配繁衍,用不了几年你们两个就会变成虫巢了!还魂丹也救不了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台上的人都愣住了,就连被锁住的浮生门弟子都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家癫狂的掌门。 他们只知道自己奉命行事,给天山门等人下药,却不知道自己下得不是药,也不是毒,而是虫卵。 阮瑞熙颤抖了一下,感觉手指上痒痒的,于是在裤子上用力地碾压摩擦。 他还碰了一下那些颗粒!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在他手上孵化! 蛊? 张青听到这个词,忽得感到浑身发冷,在灵气团里抱住自己,大口喘息。 她无意识地低头看去,左手手腕上的银镯子整圈都变黑了,上面尽是些污浊杂质,她意识到这个镯子是在替她解毒。 但是她体内不是毒,是蛊,镯子是吸不出来的。 易曲生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胸口剧烈起伏,牙齿打颤,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怕得:“你说什么……!” 谢卿羽一向平静的神情出现了裂痕。 今年宗门大比的麻烦真是够多的…… 浮生门的闹事,魔尊的女儿,还有蛊。 最可怕的是魔尊的女儿中蛊了,如果她因此死掉,天玄派可没法承受张仑灵的怒火。 他明明已经提前注意到了张青,怎么还是生出了这些事。 谢卿羽自责起来,周身灵气有一瞬间的波动。 韩杰在战斗方面是个老油条,他没有错过谢卿羽这一瞬间的失误。 一道冲天的灵力撕破了谢卿羽的灵气团,绚烂地在天空中爆开。此刻已经是傍晚,那道灵力焰火在空中格外扎眼。 就算他被抓了,也要让天山门陪葬! 张青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那道灵气,脑子发懵。 什么意思,他有同伙? 不对,他在九霞山庄的弟子都被抓住了,连浮生门大本营都被包围了,他这时候是在给谁发信号? “天山门……”张青不由自主地喃喃了一句,然后紫雷猛然从体内爆发出来! 谢卿羽还在愣神,被张青的动静惊得回过神来,紫雷在墨色的灵气团中不断膨胀,像气球一样变大,周边越来越薄,眼看就要挣脱出来。 “张青!你做什么!”谢卿羽再次挥出一团墨色灵气加厚。 张青背后的银杏叶在紫雷包围下没有粉碎,反而从葱郁的绿色变成了一片漆黑,像一条披风一样在她身后狂乱的飞舞,飞舞之间,谢卿羽隐约看到有一道红色的人影出现在张青身后。 心魔?! 三十六、梦魇重现(2)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清醒一点!你要做什么,先跟我说!”谢卿羽抬手将灵气压缩,试图镇压狂躁的张青。 另一边,几个掌门使出了各自的手段,将韩杰层层困住,四道金丹期威压透过墨色灵气团,挤压他的骨骼。 顾莺时的红绸绑住了他的四肢,萧银浦的剑架在他脖子上,九霞山庄老者的粗粝手掌摁在他后背,云衣峰公子哥的扇锋更是插进韩杰嘴里。 公子哥的声音发颤,但是手却一点儿不抖:“这次的宗门大比真是看得够本……” 金素儿的回魂丹,易曲生的拷问手段,谢卿羽的偏袒,浮生门下蛊,张青发疯…… 够了,真是够了,早知道当掌门这么刺激,当初就拒绝他师傅的请求了。 “张青!稳住心神!”谢卿羽慌了,张青的气息在逐步升高,已经突破筑基了,这是走火入魔的状态! 他不知道张青为何突然就发狂了,他感觉张青拼了命的想要离开这里。 当然,他也不知道张青本就筑基了,这时候气息其实还算稳定,只是抑灵丹失效了而已。 阮瑞白和金素儿震惊地看着张青周围的灵气越来越狂躁,紫雷甚至有破开谢卿羽束缚的趋势。 金素儿不自觉地呼吸急促起来,刚刚好像听见青青说了天山门三个字?天山门怎么了,她要不要回去看看?这里有谢卿羽应该没事吧…… 一片银杏叶突兀地从紫雷里飘出来,往韩杰的方向飘摇了两下。 金素儿起身的动作停住了,她看到韩杰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快意的微笑。 不行,青青留在这里也…… 一边是张青,一边是天山门众弟子的安危,金素儿犹豫起来。 阮瑞白手足无措,他也听到张青念叨的三个字了,他向来只听金素儿的指令行事,他本以为这种情况金素儿会让他先回去打探一下,但是金素儿现在既没有动作,也没有命令。 “素儿……” 其他掌门不敢在这个时候松开韩杰去帮助张青和谢卿羽,如果张青真的快要入魔,韩杰绝对会趁现在落井下石。 此刻,张青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突破筑基的时候看过的记忆碎片。 天山门有危险,一切都会向着她记忆中那样前行…… 素儿会昏迷……阮瑞白会被断臂…… 易曲生会被斩首…… 她得回去,她要阻止那群畜牲…… 回去……回去…… 她绝不允许梦魇中的场景出现! “青青!!” 张青的头脑猛地一抽。 “青青!醒醒!!我们都还在九霞山庄!” 九霞山庄…… 对了,他们都在九霞山庄呢,金素儿,阮瑞白和易曲生都不在天山门,还没有出事…… 还没有出事…… 但他们还得回去啊,那些弟子怎么办?素儿不可能放下他们不管的。 他们…… 不等张青继续想,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柔软的白色,她猝不及防被裹住。 随后是被谁紧紧地抱住。 “大师兄?” 张青抓住了一丝理智,将飘散的意识连同紫雷一起收回身体之中。 紫雷的暴动瞬间就平息了。 没有了紫雷遮挡视线,她看见易曲生身上有几道焦痕。 白色的外衣流光溢彩,易曲生用它裹住了张青,自己则是隔着外衣抱紧了她。 还在慢慢加热。 谢卿羽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将两人用灵气裹着送到观武台上,自己也落了下去。 还是踩在结实的地面上让人安心,刚刚易曲生朝着半空扑过来,他差点没接住人。 他今天失误太多次,若不是他松懈了对韩杰的限制,张青也不会突然疯魔……回去得给自己加罚。 张青和易曲生两人刚落地,金素儿就掀起钟钻出来,和阮瑞白一起冲过去,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萧银浦还在半空中,看到这一幕有些动容,手中的剑往韩杰脖子里送了送,划出一道血痕。 “韩杰,你刚刚的信号是发给谁的,老实交代。” 听到萧银浦问话,云衣峰掌门很实务地抽出卡在韩杰嘴里的扇子。 “呵……”韩杰眼神阴狠:“当然是老子的同伙,你这问题问得有什么意义……” 话音未落,萧银浦毫无预兆地抖了一下手。 随着一道短暂的切肉声,韩杰失去了他的左耳。 “不要耍嘴皮子了,你这嘴连几个小辈都说不过,还妄图刺激我?这里看着你的哪位不是人精。”萧银浦缓缓地把剑锋移动到他的左眼球上。 “留你一只耳朵听我说话,再问你一遍。”萧银浦语气平稳,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但谁都听得出来他此刻饱含怒火: “你刚刚给在谁发信号。” …… “不要回去……”张青紧紧抓着易曲生的衣袖。 “这是命令……” “知道了。”易曲生温柔地拍着张青的后背,轻声哄着。 “休息吧,我们都不会出事的。”金素儿爱怜地摸着张青的头,拿出一颗回灵丹给她喂下。 阮瑞白也蹲在旁边,适时地递过一个水壶,神色难得温和:“别担心。” 张青眼皮越发沉重,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卿羽,便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三人自然明白张青的意思。 “使者。”金素儿抬起头来,脸上再也没了之前顶撞韩杰时的甜美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真切恳求。 尽管她清楚,天玄派派出的人从来都只负责灭杀,而不是救援,她还是说出来那句话。 “请求你,庇护天山门。” “哪怕是看在张青的份上。”阮瑞白也抬起头,锐利的眉眼与谢卿羽对视。 是看在张青的份上,还是魔尊的份上。 他们心知肚明。 谢卿羽的目光转向易曲生怀里的张青,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罢了,为了修真界这几年来之不易的和平。 况且维护小门派之间的和睦,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墨人听令,随我去天山门驻守。”语毕,谢卿羽抬手将砚台缩小,收回衣袖里,向着天山门的方向跃去,身后跟着十几个黑影,掠过天空时留下了如笔墨过纸一般的痕迹。 留下练武场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三十七、再见魔尊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的意识在识海中安静地飘着。 什么念头也没有,空空荡荡一片,就连识海本身也没有一点波澜。 好安静…… 张青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道紫雷出现在识海里,将她的意识拉住,缓缓浸没在识海中,越拉越深,越拉越深。 张青也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任由紫雷拉着下潜。 在识海中,她感受到周围的颜色越来越深,四肢似乎变得越来越短,身体也在不断的缩小。 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确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还在飘着雪花。 “咿啊……”张青试着发出声音,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这是何等年幼的嗓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肢,果然又短又圆。 她怎么变成婴儿了? 哦不,不对,她在做梦,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婴儿版的张青坐在梦境的地面上,好奇地张望着,小短手伸出来试图抓住灰白色的雪花。 她还是第一次做梦的时候这么清醒,不过变成婴儿很奇怪就是了。 难道是什么预兆? 还是什么回忆? 就像之前她总能梦到天山门被屠一样。 不过这次的梦很平静嘛,周围看起来都挺和平的。没有打架,没有抢劫,也没有谁掉脑袋。 张青感觉在这里呆久了,自己的思维似乎也变得单纯如真的幼儿一样。 她甚至有点怀念荔枝果酿的味道。 “你才十三岁,就想着喝酒了?” 嗯?谁在说话? 张青试着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但是作为婴儿,她的头太大了,仅仅一个回头的动作,她就失去了平衡,吧唧一下趴在地面上。 “呜……”张青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地面上,发出幼兽一般的呜咽。 一双精致的黑色皂靴出现在张青低矮的视野里,拖动着墨色的氅衣,缓缓靠近。 看见张青摔趴下,那人加快了脚步,急急地走过来,弯腰伸出手掌把张青抱起来。 “哎哟,是本座不好,早知道不把你变得这么小了,不哭不哭~” 张青被一双大手抱起来,她呜呜嘤嘤地哭着,大量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人穿的一身黑。 等到那人给她把眼泪抹干净了,她才看清这人——是她亲爹! 张仑灵狭长的凤眸含着笑意,把年幼的张青抱在怀里柔声哄着。 张青的呜咽声又小又软,哭的他心都化了。 “不哭了,好不好?本座的乖女儿,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张青想摇头,但脑袋太重了,她的头晃了一下就歪到一边起不来了。 于是小嘴一撇又想哭。 张仑灵耐心地把她的小脑袋摆正,感觉好笑极了。 他的女儿还是这么有趣。 张仑灵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怀里的张青。 幼儿版的张青眼睛跟猫更像,睁得又圆又大,纯黑的瞳仁没有一丝杂质,还蓄着泪水,好像眨一下就会泛起波澜。 张仑灵手指戳着她软乎乎的肉脸,相当喜欢。 张青抬起手来抓住他的手指,十分用力,张开嘴咿咿呀呀地讲了一堆婴语。 大概意思就是控诉这个老父亲上次把她扔进火炉,这次又把她变成婴儿。 还什么事也不跟自己说,留下一堆抚养费就跑了。 张青越想越生气,气得直哼哼,抓着张仑灵的手指就咬,咬了他一手口水。 “都变这么小了脾气还是这么大。”张仑灵好笑地任由她咬:“你这脾气是随了你娘吧?本座的情绪还挺稳定的。” 张青听到张仑灵说起自己的娘,急得松开了他的手指,用自己的短手拍打他的胳膊。 她有好多问题! 她娘去哪儿了?为什么先找到的她? 为什么自己会失忆,又为什么会多出一堆被封印的记忆?这些记忆和娘亲有没有关系? 还有还有! 她中蛊了怎么办? 张仑灵的大手包裹住张青乱挥的小胖手,失声笑了起来。 “别急,本座慢慢给你答。” 张青当然是张仑灵嫡亲的女儿,他也就只有张青一个女儿。 十多年前,张仑灵还在忙着平定战乱,虽然刚刚和仙尊签下和平协议,但战乱之后的琐事让他几乎每天都脚不沾地。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正式地迎娶张青的娘亲。 张青的娘亲身份尊贵,一手紫雷用的出神入化。但她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怀上张青的那段日子,她感应到自己的家人要来抓自己回去了。 为了不拖累张仑灵,她偷偷从魔宫跑出去,带着还未出生的张青,在满世界晃悠。 张仑灵一度以为她不想嫁了,想回归从前的逍遥生活了……他找到张青之后才推翻了这个想法。 那日他如往常一样在正道的地盘上寻找母女两个,幸运地抓住了一丝弱小的紫雷气息,远程共鸣了一下,确认是自己熟悉的紫雷,这才找上了天山门。 “你应该也察觉到本座和你共鸣吧?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你使用紫雷的时候应该感觉到意识模糊了一下。” 张青想起来那个被自己误杀的奸细。 是的,就是因为当时她恍惚了一下,才把准头对到了他的脖子上。 张仑灵读到了心声,心虚地轻咳了一声。 他的女儿杀个人怎么了,他可是魔尊诶,魔尊的女儿杀个人多正常。 紫雷确实是异雷,它通过张青的娘传承到了张青身上,直接让她有了极佳的修炼天赋。 开局就是变异灵根,爽了。 “呵,本座的女儿,天赋当然不会差。”张仑灵骄傲地鼻子要翘上天了。 “至于你记忆的问题……应该是你娘为了保护你所设置的,本座也无能为力。” 说完这些,他缓缓叹了口气。 “你娘怀着你的时候就跑了,竟然让本座生生错过了你十三年的成长。”张仑灵轻抚着张青的脸,凤眸里流露出一丝哀伤。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你娘的气息,我不知道她是被接回去了,还是丢了性命……好在还有你。”张仑灵在梦中毫无顾忌地流露出脆弱的情绪,连“本座”的自称都不用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失忆了,也不知道你们这十三年经历了什么,每每想到这一切,我都觉得自己徒有这一身修为,还不如废了去。” 看着脸羞愧的张仑灵,张青愣了愣,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并不怪他,仅仅是想知道为什么…… 他慢慢低下头来,蹭了蹭张青的双手,又轻轻地亲了张青的脸颊和额头,低声喃喃着:“乖女儿,青儿,再多陪陪父亲吧?你不用长得太着急,尽管用我的名号去闹,去闯,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的修为追上我,我们再一起去上界找你的娘亲。” 一滴热泪滴在张青的脸颊上,她睁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张仑灵把头埋进自己小小的身躯上抽噎。 “对不起,我不能把你接回来。” “对不起,我弄丢了你的娘亲。” “对不起,我缺席了你十三年的人生。” “对不起……” 张仑灵抱着她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张青只能用自己的圆胳膊肉手抱住张仑灵的脑袋,笨拙地拍他的头。 啊……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会被变成婴儿啦,只是四肢有点不太好控制。 好了好了,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不要在一个婴儿身上哭啊! 哭够了,张仑灵抬起头来,抽了抽鼻子,他的眼尾和鼻头都哭得泛红。 “哈……差点忘了,本座有正事要干的。”张仑灵又恢复了魔尊的架子,在指尖搓出一小撮黑炎,摁在张青的额头上。 “本座把黑炎火种给你一份,以后尽量少用紫雷。”张仑灵认真说道:“我可以和你的紫雷共鸣,你娘亲的娘家人也未必不行,你现在已经筑基,紫雷的气息越发强盛,用黑炎压制它吧,那些人并不认得黑炎。” 那一撮火苗落在张青的额头上,顷刻间便没入了,张青突然感觉自己的全身暖洋洋的。 “本座不能一直跟着你,会引起上界的怀疑,不过这镯子既是空间法器,也是传讯法器,只要你想得到的用法,它都能实现,你尽情去用,用坏了本座还有,可以差人给你送去。” 感觉到张青的身体越来越轻,张仑灵赶紧把剩下的话说完:“至于你体内的小虫子,你自己解决!” 张仑灵缓缓松开手,任由张青瞪着眼睛像一只纸鸢一样飘向灰蒙蒙的天空。 不是? 自己解决?! “爹!!!” 灰色的世界里回荡着张青的声音,但她的意识已经飘回了识海之中。 张仑灵仰头看着天空,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去闹吧,张青,不用有所顾忌。 凡事都有他兜底。 三十八、灭蛊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九霞山庄的上等客房内。 檀木香薰在屋内轻轻飘散着,味道不浓,却令人心静。 张青的嗅觉先醒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看着雕刻着花纹的天花板和轻飘飘的白色帷账,张青确定了自己还在九霞山庄。 看来她没有睡很久嘛。 她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颈,切断了正在燃烧的香薰。 自己在九霞山庄差点走火入魔,亏九霞山庄的掌门还愿意让自己睡在这么好的客房里,而且周围一个人的气息也没有,真是让她睡了一个安稳觉。 张青低头,先看了看左手上的银镯,它还在尝试给自己“解毒”,镯子表面已经积累了一层厚厚的杂质,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噫…… 再看右手,系着一根宽发带,似乎是素儿的。张青略感紧张地扯下来,看到奴隶契约的黑色花纹完完整整的,毫无破损的迹象。 看来易曲生没事,那天山门应该也好好的。 张青松了口气,又把发带栓好。 闭上眼,注意力集中到丹田,看见那片紫雷聚集而成的池子扩大了一倍,在那上方,一朵黑炎静静地燃烧着,紫雷在其下方安静如鸡。 她有点猜到她爹是怎么跟她那活在上界的娘好上的了。 睁开眼,翻手召唤出黑炎。 黑炎在她白皙的掌心里“噗嗤”一声冒出来。 黑色的外焰,白色的火心,诡异又优雅,她试着操控,将黑炎化作一道火线,细细地在指间环绕,盘旋,升腾。 比紫雷听话。 她将黑炎分成两朵,试着分别操控,发现毫不费力后,再分成三朵、四朵…… 在第七朵的时候感到精神紧绷,堪堪维持。 张青将七朵黑炎再合成一朵,拿在手里把玩,目光转向床头的柜子,那里摆放着自己的狐狸面具,完好无损,只是狐耳的部分染上了焦黑。 她伸手拿过来看了看,稍微捏了捏,那狐耳还算坚硬,黑的只是防雷的涂料。 还好,涂料之后还能补,要是破损了,回去领兔子的时候,大概要被树妖一顿打砸。 张青靠着床柱,一边把玩黑炎,一边分析现状。 现在她的身体里有蛊,可能还是虫卵,因为刚刚查看丹田的时候并没有找到。 她还一边失忆,一边恢复记忆,但恢复的却不是失去的那部分。 看着手心里的黑炎,想起张仑灵在梦里对自己说过的话,张青开始发呆。 感觉自己的皮肤有点痒,烦躁地抬手挠了挠胳膊。 大概是虫卵孵化了,在血管里面爬…… 说要自己解决,但怎么做才好啊? 如果不快点解决的话,易曲生会先她一步变成一具空壳。 啧,死虫子一口气吃两个人,爽死你们了…… 张青有些暴躁地狠抓了几下,皮肤被指甲划出几道血痕,然后紫雷又快速地治好了她。 张青突发奇想,盘腿调息,调动紫雷在身体的经脉里流转。 通常她身体里流转的都是天地灵气,如果让紫雷转一遍,能不能把这些外来物种电死? 她引导着紫雷充盈每一根经脉,皮肤上也冒出细小的电弧跳跃。 张青这次很轻易地就找到一个刚破壳的细小虫子,扯着紫雷就往那蠕动的玩意儿身上套。 它们果然孵化了,受死! 那虫子似乎察觉到危险,直接咬开血管逃走了,紫雷扑了个空,把破损的血管修复好了。 张青感到一阵恶寒,调转紫雷去找那只虫子。 结果一路上又遇到两三个,都是咬破了血管就逃,想操控紫雷跟上去,但紫雷碰到伤口就补上堵上,害的她只能绕路。 张青抓了两分钟就不敢再试了,张仑灵告诫自己的话,少用紫雷。 而且再追也只能让虫子咬的更欢,自己倒是没事,易曲生可不一定啊。 好在刚刚那几个虫子都是刚孵化的,咬的口子也不大,易曲生应该无碍。 张青默默的把视线转移到还在外面飘荡的黑炎上。 被这玩意儿炙烤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张青咬咬牙,再次闭上眼坐好,黑炎也收了回来,开始在体内膨胀。 来吧!就当再锻一次体! …… 另一边,易曲生感觉自己血管里面又烧又痒,手里的棒子挥的更重了。 被关在钟里的韩杰被嗡鸣声震得浑身肌肉都颤,感觉自己的皮肉都要从骨头上震落了。 “韩杰,听着,如果你还是不肯交出解蛊的方法,只会比我和张青死得更快,更惨。”易曲生的脸毫无血色可言,在这九霞山庄的地牢内,阴森可怖得像一个厉鬼:“我们本可以给你个痛快。” 韩杰死咬牙关,耳膜都渗出血来,但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快意。 除了易曲生,这里还有谢卿羽。 他的灵气团盘踞在韩杰体内,不紧不慢地破坏着每一根经脉。 “说吧,韩杰。”他谢卿羽的声音清冽又冰冷:“就算你侥幸逃出去,也只是废人一个,说出解蛊之法,至少死前还能挽回一下名声。” “呸……”韩杰吐出一口血,粗犷的声音带着虚弱,似乎嗓子里还浸满了血:“说来说去老子都得死,拉两个垫背的怎么了?” 说罢,他似乎想到什么,咧开嘴角恶毒地笑起来:“等那妮子死了,还能在地府里给老子暖个床!哈哈哈哈哈哈……” “龌龊!”易曲生气得浑身颤抖,目漏凶光,从腰间抽出一柄佩剑来:“小爷我现在就阉了你!就算下地府你也只能是一只阉狗!” 谢卿羽在易曲生下手之前背过身去,在韩杰骂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封上了自己的听觉。 论狠,韩杰确实比不过易曲生。 在韩杰的惨叫声中,谢卿羽开始脑补天山门的前身,会不会是专门研究拷问刑罚的魔修势力。 剑法舞起来像凌迟,法器用起来像刑具,说狠话更是一刀上去又补一刀。 几分钟后,谢卿羽平静地转过身来,韩杰脸色白的像死人,嘴巴大张着说不出一句话,紧紧盯着面前地上的一块血淋淋的肉,胯下已然是空荡荡。 易曲生解了气,把佩剑扔到一边,不打算再用了,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个棒槌,立在那块肉旁边,笑得恶劣:“恶心人谁不会,韩杰,你现在嘴硬没关系,我会折磨到你硬不起来。” 谢卿羽又绞碎韩杰的一根经脉,后悔自己解开听觉解的早。 三十九、平安无事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一段时间后,易曲生和谢卿羽疲惫地走出地牢,接受外面温暖阳光的洗礼,驱散些许地下的阴寒。 “韩杰一口咬定他不知道怎么解蛊……难不成只能坐以待毙吗!”易曲生一拳锤在墙壁上,鲜血沿着墙壁的裂痕和他的指缝流下来,低落在地上。 “疗伤药已经给他喂下去了,等到晚上我们继续审。”谢卿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是没见过硬骨头,但韩杰这么硬的还是第一次见。 眼看着自己的物件儿被捣成肉泥,身体都被折磨地发抖,愣是说自己不知道。 谢卿羽就算闭着眼捂着耳都有点生理不适了,真不知道易曲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他自己不会感到难受吗? 从切到捣,全是他干的。 甚至还要碾一碾。 一点儿不带犹豫,就好像他自己没有那玩意儿似的…… 他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不着痕迹地往易曲生的裆部瞟了一眼,然后迅速挪开。 谢卿羽你在想什么啊! 真是受不了了,跟天山门弟子相处的每一天,他的脑子都要被狠狠污染! 易曲生没完全没注意到谢卿羽刚刚失礼的举动,他靠着墙缓缓滑下去,整个人都卸了力。 “怎么办啊……”少年闭上眼,他那向来明媚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助,一点也没有刚刚折磨人时的疯样。 易曲生体内没有蛊,但他会分担张青的痛苦,用自己的命替她挡一劫。 但蛊虫不会因为已经吃掉了一个生命而停下,它们甚至会因为能多吃一个人而欣喜若狂,在他死掉后,继续疯狂地吞食张青的血肉。 张青会亲眼目睹他变成一具腐烂的空壳,然后绝望又害怕地等着自己也变成那样,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会一遍一遍地回想自己的大师兄是怎样被蛊虫啃食殆尽,腐烂死亡…… 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想到这里,易曲生的脸色更白了,下午的阳光照射在他头顶,让他既恶心,又晕眩。 谢卿羽心里生出几分无奈与不忍,他偏过头去,不想关注易曲生的悲痛,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在寻找什么,顿时愣住。 “张青……” 易曲生听到关键词,猛地抬起头来:“哪儿?” “在那儿,是张青吧?”谢卿羽即肯定又有些怀疑。 不远处,张青依旧戴着狐狸面具,披着白色外衣,背后叠加着厚厚的银杏叶,只是那银杏叶是黑色的,如同墨色的绸缎一般在她身后微微飘起,不复青绿。 此刻她一言不发地走在大路上,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路过的弟子们都避而远之。 之前她发疯入魔的那一幕,练武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生怕这小姑娘突然暴起掐人脖子。 他们可没有韩杰那样的体魄,可以凭借肉身硬抗。 而且大家都知道张青中蛊这件事,她身上带着蛊虫还出来乱走,没人敢靠近。 易曲生站起身,跌跌撞撞跑过去:“青青!” 张青听到他的声音,脚步一顿,看见易曲生,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跌跌撞撞扑过来的易曲生抱了个满怀。 “呃!大师兄!” “呜呜呜青青呜呜呜……”易曲生开始哭诉,“怎么办啊,韩杰那个死人,他说要拉咱们垫背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易曲生现在颇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娇妻,抱着张青就不撒手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张青闻着易曲生身上的血腥气,吓了一跳,又听到易曲生哭哭啼啼地说什么“垫背”,脑子嗡嗡响:“大师兄,天山门……天山门没保住吗?” 谢卿羽难道没去救天山门? 张清心里咯噔一下。 谢卿羽及时走过来,不急不缓道:“保住了,我的人去得很及时,只有两三个弟子受伤。” 张青松了口气。 吓死了。 谢卿羽仔细打量着张青,感觉她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没有疯魔的迹象,只是这修为……练气五阶一口气升到筑基期二阶是正常的吗? 谢卿羽想给张青做个检查,但很快又发觉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 蛊虫还在她体内,检查不检查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他的光芒肉眼可见的暗淡下去。 “天山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青拍拍胸脯,伸手去推易曲生。“大师兄,既然没事那你就松开我吧。” “我不!”易曲生抱得更紧了,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不要钱似的从他那潋滟的眸子里泄出来,顷刻间便染红了眼眶:“现在不抱以后就没机会了,韩杰那狗贼,死活都不肯说解蛊的方法,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命苦的青青啊呜呜呜……” 张青一个头两个大。 易曲生抱得太紧了,她清楚地感觉到少年抽噎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头顶和一小块肌肤上,身子微微僵住。 尽管她已经习惯了和易曲生正常接触,但和易曲生像这样狠狠接触,还是头一遭。 不,头两遭。 上一次还是自己主动的。 “大师兄,蛊虫已经没了,你先冷静一下。”张青想起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回忆,脸颊发热,庆幸自己面具没坏,还能给自己遮住脸上的红晕。 “什么?”易曲生从她身上抬起头,红着眼呆愣地看她,鼻子还忍不住抽抽。 “蛊虫已经被我灭掉了。”张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周围悄悄观看偷听的九霞山庄弟子。“放开我吧?紫雷有点难压。” 灭掉了?就这么没了? 张青暗中给他传音:“是我爹帮的忙,再抱一会儿人都围过来了,快松手。” 易曲生这才红着脸,念念不舍地松开张青。 而站在一边的谢卿羽,听到张青的话,震惊片刻后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即使张青筑基,蛊虫也不会被压制住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张仑灵来过。 看来自己可以放心了,如果是魔尊本人亲自治疗张青,他也就不必再在这件事上操心。 接下来,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谢卿羽轻咳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既然你们已经平安无事,我就继续回去主持宗门大比了。” 张青正低头拍着自己被易曲生大力揉皱的衣服,听到谢卿羽的话,茫然地抬起头:“宗门大比还在继续?” 发生这么多事儿,宗门大比居然没有被打断? “嗯。”谢卿羽恢复了之前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易曲生摸了摸眼泪,还没从死里逃生的处境中回过神来,带着一点儿鼻音给张青解释:“嗯,阮师弟正替咱们参加呢。” 四十、老顽固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练武场上,阮瑞白面若冰霜,一剑刺向其他弟子的喉咙,那弟子来不及躲闪,眨眼间就被一道墨色灵气传送回准备区域,浑身大汗淋漓。 阮瑞白这厮,杀气重的要命…… 昨日,各大掌门把韩杰和他的门徒押进了九霞山庄的地牢,将人锁好,又出来好生安抚了自家弟子。大家伙都以为这次宗门大比应该是中断了,有人走火入魔,还出了下蛊这种恶劣事件,谁也没心情继续比试,都恨不得立马回去和自己的小伙伴分享八卦。 谁知他们刚收拾好行李,谢卿羽就从天山门回来了,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几十个墨人,每个身上都或背或抗地挂着晕死的人。他们刚刚好落在九霞山庄的大门口,与正准备打道回府的众人碰了正着。 【你们要去哪儿?】 【呃,回使者,我们打算回去。】 【宗门大比还未完成,回去做甚?】谢卿羽眸色一冷:【莫不是你们也参加了迫害同袍的事?准备逃?】 眼看谢卿羽身后的墨人手里都掏出绳子了,众人冷汗直冒,七嘴八舌地解释了一番,这才解除了误会。 天道为证!他们和天山门相处的很和睦! 也就韩杰是个不知死活的,敢在使者眼皮子底下搞事! 他们和天山门做交易的时候都打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的同伙呢! 冤枉,太冤枉了。 不过众人还是没有离开九霞山庄,因为谢卿羽也说了,宗门大比要继续,众人只能收了心,把行李再次放回去。 第二天早上宗门大比就正常进行了。 而阮瑞白和金素儿焦虑地一夜没睡,尽早听到谢卿羽绑着歹人回来了,赶紧从客房爬起来,想着早些回天山门去整顿一下,毕竟突然被人偷袭抄家,门里的弟子们想必受到不小的惊吓,需要主心骨们出面安抚。 但谢卿羽又出面拦住了,背着手,面无表情地要求至少留下一人继续宗门大比。 师兄妹两人暗暗吐槽谢卿羽是规矩成精。 他们知道谢卿羽死守天玄派规矩流程,却不知道对方顽固成这样。 天山门差点遭殃,其他门派暂且不说,他们参加不了比试是多正常的事情! 但既然使者发话,他们还能怎么办。于是阮瑞白留下了,金素儿一个丹修不能打,而且她作为代理掌门回天山门去安抚人心最合适。 易曲生和张青?他们中蛊了,确实不能参赛,就算想,谢卿羽也不让。 金素儿含泪回去了,让阮瑞白好好比赛,也好好照顾中了蛊的两人。 阮瑞白独自站在巨大砚台中央,挥剑闪躲间又抹断一个脖子,满脸的不高兴。 宗门大比至少要持续三天,他从来没和金素儿分开过这么久。 为了缩短时间,他选择一个人打团体战,现在正加速攻击青山门弟子们的脖子。 目前浮生门的人都暂时安顿在九霞山庄的大牢里,等着挨个儿掉脑袋,所以本作为对手的天山门直接晋升。 云衣峰和美人岭是在晚上比试的,美人岭赢得很轻松。 第一轮,青山门、天山门和美人岭晋升了,按理来说,青山门和美人岭应该先决出个胜负来,再和天山门打。 毕竟天山门就剩个阮瑞白,还出了那么多事,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五个人,或者七个人去欺负他一个。 谢卿羽木着脸:【这对你不公平。】 萧银浦也劝他:【是啊,瑞白,让师叔的人和美人岭先打吧。】 但阮瑞白可不想等他们。 天山门已经无事,易曲生和张青又时日无多,他不能浪费时间在接受别人的同情上。 他觉得韩杰就不是个会死前发善心的人,万一张青和易曲生真的没救了…… 至少得见最后一面。 至少得得在两人只剩一口气前,把他们带回天山门。 天山门的弟子,死也应该死在天山门。 于是阮瑞白在一众掌门出乎意料又不出所料的眼神下,默默显露出自己筑基的实力。 【让我先打。】 萧银浦明白自己师侄的想法,叹了口气,率先同意了。 阮瑞白在台上,几乎一剑一个青山门弟子,砚台上风霜雨雪不断,台下观战的人也冷得瑟瑟发抖。 众人看得出来,阮瑞白很不高兴。 台上风雪大得几乎看不清,只能看见几个茫然无措的人影,一会儿少一个,一会儿少一个。 仅仅半个上午,青山门就败了,五个人败给了一个人,但众人也没什么异议。 毕竟筑基期确实可以单挑一堆练气期了。 也没人敢说阮瑞白隐藏实力怎么怎么样,人家正悲伤呢。 浮生门失去的是所有,但他可是失去了两个师兄妹啊! 易曲生、张青和谢卿羽过来的时候,台上风雪方息。 阮瑞白没有丝毫获胜的喜悦,转身看见台下的张青和易曲生,双眼微微失神。 “大师兄,四师妹……” 阮瑞白被传送下来,步伐匆匆地靠近过来,看见易曲生的红眼眶,呼吸微微一滞。 “二师兄,恭喜啊。”张青刚开口道贺,就见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阮瑞白眼尾迅速的红了起来。 他们就不该用这种以身犯险的计划,不然这两人怎么会…… “别哭!我们没事!蛊虫已经没了!没了!”张青看他也要哭,赶紧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天山门的男弟子这么容易哭真的没问题吗? 阮瑞白硬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他微微仰头看天:“没哭,你们没事就好。” 不早说,他差点就在一群人面前哭出来了。 周围的人群听到张青的话,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知道,蛊虫这东西,一旦入体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除非找得到下蛊之人或者一个厉害的蛊师。 张青是怎么解决的?难不成韩杰这硬骨头松口了? 阮瑞白深吸一口气,憋回眼泪才又低下头来,好奇道:“怎么没的?蛊虫这东西很难办,灵气和药物都伤不到它们……” 易曲生顶着众人探究目光,不慌不忙道:“韩杰松口了。” 阮瑞白平淡地点点头:“哼,我还当他骨头有多硬。” 周围人面面相觑。 韩杰的倔脾气被他们磨没了? 天山门大师兄的拷问手法连金丹期修士都扛不住啊。 众人看三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敬畏。 阮瑞白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师妹你要上台打一场吗?就剩美人岭了。” 易曲生在浮生门那边亮过相了,而张青还没出过手。 阮瑞白这话一出,美人岭的美人们投来目光,看向那个体格较小的体修。 这丫头昨天走火入魔,这会儿可能心脉受损,怎么能上台呢,比起她,她们还是更乐意和阮瑞白这个小帅哥打。 只是看着看着,美人岭的女修们就哽住了。 张青不仅没有心脉受损,气息都浑厚到她们看不清的地步。 显然已经不在练气期了。 众人联想到易曲生和阮瑞白都是隐藏了修为的,都心中了然。 好好好,天山门的,敢耍老子! 三个怪胎参加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宗门大比干什么啊,过来虐菜很好玩吗? 宗门大比还有比的必要吗?首席给你们得了呗。 但众人嫉妒归嫉妒,也不会对天山门说什么做什么,且不说谢卿羽那个使者还在,这三个筑基期的天才足以让他们拿出恭敬态度。 幸亏他们与天山门相处和平。 听听今天上午韩杰被易曲生折磨的惨叫声,他们觉得善良是一件相当重要的品质。 张青扭头看向美人岭的阵营,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沈凝雨。 沈凝雨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上,勾唇一笑,抛了个媚眼。 张青皱眉:“还是算……” “打。”谢卿羽没有给张青拒绝的机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依旧背着手,站的笔直,金眸里不含情绪:“宗门大比要比完,你的两位师兄都打过了,轮到你了。” 张青:谢卿羽这老顽固。 四十一、你自找的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被谢卿羽的墨色灵气传送到了擂台上。 其实他也不想等了,赶紧比完,记录下浮生门等罪人的口供,一刀宰完,他就要回去交差了。 这次的宗门大比让他很心累,迫切的想要回去修整。 另外张青是魔尊之女的事,他也得上报一下。 张青站在站在大砚台中央,没看对面陆陆续续传送上来的六位女修,而是深深看了一眼台下的谢卿羽。 谢卿羽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他打算现在就去地牢里录口供。 刚把人传送上去,他转身就离开了,步履匆忙,似有急事。 易曲生和阮瑞白心情复杂。 他如此着急,还要坚持走完这个流程,一时间不知道是敬佩他的精神还是吐槽他的死板。 阮瑞白看不懂他这矛盾的行为,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易曲生:“他这么着急干什么去了?” “杀人灭口吧。”易曲生淡淡的回了一句。 阮瑞白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不复昨日的惨白,更加放心了。 “怕他们死的晚了投不了好胎?”阮瑞白不再看谢卿羽,把目光转移到台上。 易曲生把食指指节抵到唇边,沉吟不语。 不对,谢卿羽这人不好杀生…… 阮瑞白已经不管谢卿羽了,他望着台上已经筑基二阶的张青,气息稳定浑厚,心里直呼嫉妒。 明明是一起突破的,怎么她就先行一步了? 殊不知张青在客房内用黑炎除蛊的时候又给自己锻了一遍体。 那客房已经变成灰烬了。 张青在灰烬上留下几块灵石,作为赔偿,才拍拍灰离开。 注意到阮瑞白的神色,易曲生回过神来,破天荒地搂住他的肩膀,故作亲昵道:“瑞白,你嫉妒嫉妒我得了,青青她……你也知道的,咱们比不得。” 阮瑞白耸了耸肩,把易曲生的胳膊抖下去:“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断不会再做落井下石之事。” 上次不过是顺势而为。 易曲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师弟。 唉,自己带大的师弟,自己受着吧。 台上,沈凝雨站在美人岭弟子的最前端,直面张青,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一脸痴笑。 嘿嘿,张青跑得再快也还不是要和她面对面~ 不同于沈凝雨的开心,美人岭的其他弟子都蛮紧张。 她们第一次和比自己修为高一境界的修士同台比试,虽然已经料到了被秒杀的结局,但当成一次向天才修士的学习对练也未尝不可。 对面这个可是走火入魔都屁事没有的人!完全称得上一位天才! 张青把注意力从谢卿羽身上收回来,转移到美人岭的人身上。 速战速决吧。 她还有事要和谢卿羽谈谈。 “我选择团战。” 在对面屏障消失的那一刻,张青抬起手来,对准美人岭的众弟子,黑色的火焰汹涌而出!身后黑色的银杏叶被热气烘得飞扬,火势瞬间席卷了半个场地,对面六个人瞬间被火舌吞没,猝不及防。 热浪将上一场阮瑞白留下的冰霜融化蒸发,丝丝白气从火焰下方冒出又消失不见。 砚台下方离得近的观战修士忍不住遮住脸后退。 太烫了! 张青直接放火烧人,一点儿也没有要用拳脚的意思。 她不是体修吗?!这样根本没有观摩学习的意义啊! 易曲生和阮瑞白看着巨大的火团,一声不吭。 这时有个大胆的云衣峰弟子凑了过来:“诶,你们师妹,不是变异雷灵根吗?她还会放火?” 阮瑞白默默偏过头去,不做解答。 这火他们可太熟悉了,印象深刻。 当初被这火烤的人还是张青,现在张青用它烤别人。 易曲生沉吟片刻,轻笑道:“是啊,她机缘好,那是她的异火……” “和雷灵根不冲突吗?”那修士越发好奇:“不会在丹田里爆炸?” 易曲生依旧笑靥如花,薄唇轻启:“别人家师妹的事儿,少打听。” 修士摸着鼻子,悻悻地闭上嘴。 火势凶猛,对面美人岭的弟子们在火势中苦苦支撑,发出一阵娇声呼喊,听的人心疼。 可惜张青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此举也是为了让那个沈凝雨放下对自己的兴致,如果以后看见自己就避而远之,那再好不过。 就这么烘烤了对面一分钟,张青微微皱眉,握拳收火。 好像有一个人不怕火。 火焰散去,人影显现。 台下众人微微惊呼。 沈凝雨的双臂交叉在头前,衣服上有好几处烧焦破损的地方,但皮肤仅仅是有些发红。 张青挑眉。 这个沈凝雨有点儿意思。 察觉火势停下来,她欣喜地抬起头,却一眼看见张青那张银白色的狐面,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 完全来不及躲闪,只感觉脖子一热,她就被传送到了准备区,姐妹们一股脑地扑上来抱住她,师姐师姐地喊个不停。 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摸。 脖子上还有火焰的余温。 好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这就是筑基期的修士吗? 还在台上的张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小指的那一侧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液体,微凉,粘糊,但下一刻就被她的黑炎蒸发殆尽。 看来沈凝雨也身怀异种……但也仅止于此了,她方才只发挥了黑炎十分之三的威力,对付练气期够了,再高的话容易让她们毁容。 战斗飞快结束,除了沈凝雨,美人岭的其他人别说还手了,连逃跑防御的机会都没有。 一下台,张青就要追谢卿羽去,却被他的仆从拦下。 “今年的获胜者,天山门!”他挡着张青的路,大声宣布,面上全无表情,本应令人开心的祝贺却像在说教似的,他微微弯腰,看似恭敬却像威胁:“恭喜。稍后我们会将奖品奉上,请张青小姐在此等候。” 他在拖延时间! 张青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我想见见使者,烦请您传个话。” 仆从沉默了。 张青皱起眉头,又说了一遍:“麻烦您,传个话。” 仆从直起身来,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装听不懂。 易曲生有点看不下去,他走到仆从面前,面带温和笑意:“能请你带我们去见见使者吗?奖品可以等等再发,我们只是想当面道谢。” 仆从这才慢悠悠开口:“道谢的话我会传达。” “我们亲自去更好,如此指使您,倒显得我们没有诚意。”阮瑞白也上前一步,语气十分真诚。 仆从再次沉默了。 张青见状,再次开口:“那我一个人去向他道谢可好?我的二位师兄完全可以替天山门领奖。” 仆从不做回答,但张青也不想等他回答,抬腿往侧边迈了一步,那仆从就紧随其后地迈一步挡在她身前。 现在愣是谁也看出来谢卿羽不想见他们了,众人的思维又迷糊起来。 之前谢卿羽不是宝贝天山门的很?怎么现在连人家当面道个谢都不愿意见一下,还让人这样拦着。而且看样子,他也不打算亲自过来颁奖祝贺了。 这无疑是违背流程的一步。 也不知谢卿羽觉不觉得难受。 师兄妹三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来了,众人赶紧散开。 他们这一遭下来可看出来了,天山门这几个都不是愿意吃亏的角色,哪怕面对的是谢卿羽。瞧瞧那代理掌门金素儿面对韩杰的状态就知道了,练气期怒怼金丹期,嘴上用词阴毒一点不饶人,脸上笑吟吟的一点不怕死,仿佛骨子里就是疯的,而这三位的脾性也不遑多让。 易曲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感应到天上有谁飞了过去,抬头一看,正是谢卿羽和他的墨人御剑飞行,在天空中留下几道影子,远远地遁了。 那仆人自然也看见了谢卿羽离开,下一刻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塞到离他最近的张青手里,转身一跃而起,随着谢卿羽等人离开。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易曲生和阮瑞白相当不爽。 他们要见谢卿羽确实不是为了什么道谢,毕竟帮助治下门派本就是他的责任之一。真正的原因,谢是卿羽已经知晓了张青的真实身份,若任由他带消息回天玄派去,那天山门还能有好? 张青看着离去的仆从,抬起左手来扶额,看似有些伤心,实际上在手臂的遮挡下,嘴唇对着银镯悄悄翕动。 谢卿羽,这是你自找的。 …… 九霞山庄的地牢内,韩杰已经没了生息,他被拦腰斩断,内脏从上半身掉出来,还有一些内脏牵肠挂肚,不愿落地。 隔壁牢房尸体成堆,其中一个少年睁着眼睛,满脸不甘,双腿膝盖被人打碎。 “真是可怜~”一道不可名状的声音诡笑着,悄然带走了阮瑞熙的尸体…… 四十二、又起事端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见易曲生和阮瑞白还垮着脸,张青放下手臂,抱着锦盒无奈回头,很是失落的样子:“唉,我们给使者添了这么多麻烦,他不愿意见我们也是应该的。” 张青这话说出来,身上的颜色都暗淡了,看得周围人一阵心软。 唉,天玄派的谢卿羽使者,行事作风总叫人心寒。 易曲生觉得张青现在这样子莫名熟悉。 易曲生一直思考到三人坐上回程的马车,才恍然大悟——这似油灯一样忽明忽暗的样子,他在谢卿羽身上看到过! 青青这才跟他相处了两日,就把他的习性学了一份去。而跟自己生活了两月有余,都不见跟自己的习惯有几分像。 易曲生在心里悄悄酸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讨论正事:“就这么让谢卿羽回去?这厮跑得这么快,指定是铁了心要把青青的消息上报。” “这也没办法,难道我们还能打上天玄派去吗?”阮瑞白抱着剑,把玩剑穗,神色凝重:“叫素儿收拾家当吧?我这就用传音符。” 阮瑞白刚把手伸向口袋,许久没有说话的张青开口了:“不用,他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你贿赂他了?”阮瑞白的动作停住,看向坐在对面位置上的张青,疑惑。 “想到哪儿去了。”张青把马车帘子都拉下来,摘下面具透气,漫不经心道:“会有人拦住他的。” 阮瑞白与易曲生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看大家都松了口气,张青也轻松地闭上眼睛,忽然想起她爹说过,她的银镯还是个空间法器,于是将神识探过去。 筑基之后,神识便可以外延了。 张青刚进去就愣住了。 一堆一堆的财宝堆积在地面上,甚至十分贴心地分了类:零石一堆,功法一堆,法器一堆,丹药一堆,符箓一堆,灵植一堆,还有装在罐子里的灵泉液一堆…… 每一堆都有小山那么高。 张青倒吸了一口冷气,体内的紫雷也隐隐跳动。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修仙不能太情绪化…… 淡定…… 她爹是张仑灵,是魔尊!有钱很正常! 这数量!和当初送天山门的抚养费比起来,那就是牛和牛毛,大海和水滴,沙漠与沙粒,元婴期和练气期的差距! …… 另一边,谢卿羽的仆从七横八竖地倒在地上,身边的墨人也都化作灵气尽数消散。 糟糕了…… 早知道会这样,口供他也不要了,杀了人就走。 守什么流程…… 谢卿羽扶着一棵树,嘴角挂着血,衣袍破损,连头顶也沾了泥土,看样子是刚从泥地里爬起来,不复之前的光鲜沉静。 抬眸看着面前散发着浓厚魔气的黑衣男子,谢卿羽心里大呼吾命休矣。 “嗯,白衣白发金眸,你是谢卿羽,没错吧?”男子赫然是张仑灵——的分身,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要是打错了人那就不好了。” 不管认没认错你都已经打了! 谢卿羽抹去嘴角的鲜血,勉强直起身来:“在下确实是谢卿羽……魔尊大人,在正道修士的地盘上修理一个小辈……有失身份吧。” 他是“德高望重”的魔尊,千百年来独一位喜好和平的! 多少人盯着他的动作,等他露出破绽呢。 “呵,你威胁本座?”张仑灵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起来:“修理你又如何?本座就是杀了你,那也没人会说什么。” 张仑灵靠近谢卿羽,微微俯身在他耳边:“你当本座为什么是魔尊而不是仙尊?几个胆子敢这样与本座说话?” 话音刚落,张仑灵大手一抬,掐住谢卿羽的脖子,轻轻松松地把他举起来。 “呃!”谢卿羽也没有过多挣扎,只是憋红了脸看着张仑灵。 他一点都不在乎名声吗? “想来你也知道本座为什么找上门。”张仑灵嘴角始终微微勾着,掐着谢卿羽脖子的手开始微微发热。 “本座的乖女想要低调行事,奈何遇上你这么个看不懂眼色的蠢人……” “在下…不会说出去的……” “不信。”张仑灵掐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就在谢卿羽觉得自己即将命丧黄泉的时候,喉咙一阵刺痛,随后张仑灵放开了手,让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 张仑灵将墨氅拢好,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卿羽:“禁制已经种下了,但凡你生出对她不利的心思,你与你的跟班顷刻间就会变成一抔骨灰。” 谢卿羽缓过气来,摸着脖子,头也不敢抬:“您…不杀我们?” “你长得好看,兴许以后能给本座的女儿当个男宠。” 谢卿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张仑灵已经不见踪影。 男…宠? 谢卿羽不懂男宠是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不是什么好差事。 …… 张青等人回到天山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山门口大青石上的金素儿,一脸呆滞,郁郁寡欢的模样。 “素儿!我们回来了!”张青喊了一声,拉回了金素儿的注意力。 “啊……青青……”金素儿看到刚下马车往这边走的三人,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腿麻滞在原地。 阮瑞白看她状态不对,赶紧过去扶住她:“你怎么出来了?你没收到传音吗?” 阮瑞白在路上的时候给金素儿传了一次音,告诉了张青和易曲生已经没事了,谢卿羽也不会泄露情报,让金素儿安心处理天山门的事务,不用出来迎接他们。 天山门只有金素儿一个人的时候,事情还是很多的,能一天忙到晚。 阮瑞白怀疑她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因为他直到回来,也没等到金素儿一个字的回复。 路上不由得脑补了很多坏事。 “不,我收到了……你们没事就好……”金素儿借着阮瑞白的胳膊站稳,小脸上写满了疲惫。 “是发生什么了吗?”易曲生有种不好的预感,收敛了先前的轻松。 “我们回去再说……” 三人面面相觑,忧心忡忡起来。 一刻钟后,众人来到了后山的小树林,在银杏树下坐了下来。 张青茫然。 “不去议事厅?” 金素儿摇摇头,叹了口气,直接进入正题:“有两件事,第一件,萧师叔被抓走了。” 张青、易曲生、阮瑞白:? 金素儿看了一看众人的神色,继续道:“被他送给青青的那只兔子抓走的。” 张青:??? 那只兔子,不是一只刚开灵智的小兽吗? “那只兔子,是从妖域来的……”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银杏树边传了过来。 众人一回头,那里站了一个高挑的男子,穿着有银边勾勒的叶绿色华服,头顶上有一长一短的两条树枝,几片稀稀疏疏地长着,还挂着几颗快要熟透的银杏果。 他脸色极差的站在那里,一副恨不得将谁千刀万剐的模样。 张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银杏树树妖。 他今儿怎么愿意见人了? 金素儿和易曲生还算淡定,他们知道树妖的存在,阮瑞白看见陌生生物,忍不住把手悄悄放在剑柄上,张青则是歪头疑惑。 树妖把四个小孩的情绪尽收眼底,冷哼一声:“哼,汝等的师叔被他掠回去成亲了。” 众人:?! “等等……”张青把面具摘下来揉了揉眉心:“能否把话说清楚一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四十三、更适合妖兽体质的炉鼎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树妖一脸不爽地从头讲起。 他叫霜天,本是妖域的一方领主,先前被那表面纯良的兔子骗得无路可走,不得已来到了外界,又收到天山门掌门的恩惠,于是在此处扎根,虽实力受损,但也能为天山门提供一丝庇护。 金素儿点点头:“韩杰的人来偷袭的时候,霜天前辈就拦住了好些人。” 几日前,张青摆脱他看管兔子的时候,他瞧兔子毛色雪白,丁点杂毛没有,还以为是巧合,便没多想。兔子在他这里吃吃喝喝,吃饱就睡,装的乖顺单纯。 韩杰带人来的时候,霜天忙着拦人,竟不想被那兔子偷袭,在他树下打了个大洞,咬断好几条粗根,将金丹夺去了! 天杀的兔子!!他修养了好几年才养成那么大一个金丹! 张青等人看向霜天的本体——那颗银杏树确实不如之前那般枝繁叶茂,地上掉了不少果子。 “得亏吾还存着之前你这小辈给的一瓶灵植液,否则今儿你们见到的就是枯树一棵了。”霜天看了一眼张青,又傲娇地撇过头去。 哼,那块树皮去得也值。 金素儿接过话头继续说:“那兔子拿了金丹就跑了,埋伏在萧师叔回去的路上,有一颗树妖金丹做助力,再加上他本身就不低的修为,萧师叔……没法反抗。” 张青和阮瑞白听得呆滞,忽然也就理解了金素儿方才在门口发呆的场景。 “他为何要抢一个人类回去成亲?妖域没有别的兔子了??”易曲生只觉得荒谬。 “汝等的师叔在妖兽眼里是绝佳的上床对象。”霜天思考了一会儿,淡定地解释到:“他是更适合妖兽使用的炉鼎体质。” 两句话说得众人如遭雷劈,鸦雀无声。 炉鼎…… “别担心,以我对那兔子的了解,既然他说要回去成亲,断不会在路上就把你们师叔吸干。”霜天似乎是累了,不再站着,坐下来靠着自己的本体,闭眼修养。“妖域成亲习俗繁多,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准备不来,尤其是像他这样喜欢各种花样仪式的领主,更费时,你们早些去抢亲,来得及。” 众人还没从萧银浦被一只兔子绑去成亲的情况中缓过神来,金素儿又缓缓的开口:“第二件事。” 众人呆滞地把注意力转回金素儿身上。 “父亲快要回来了,带着……母亲的尸身。” …… 夜色阑珊。 张青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来到银杏树下,从银镯里拿出灵植液,一瓶接一瓶地往树的根部倒。 银杏树一开始还没动静,等张青倒到第十瓶的时候,霜天终于打着饱嗝现身了。 “嗝……住手!别倒了!”霜天说完这句话就捂上了嘴,一副吃撑了的样子。“天山门有多少灵植液让汝挥霍!汝不知道心疼钱吗?!” 张青收了手,抬头看着他,神色不明,并不说话,似乎是在斟酌语言。 霜天双手抱臂,一脸不耐烦:“有屁就放。” 频繁显出人型来很费劲的!要不是张青给的太多了,他才不愿意出来。 “母亲死了是什么感受?” 霜天愣住,活了百年之久的树妖头一次感受到了不知所措。 不论人妖,修炼之后寿命就会变得漫长,修为越高越是长生,霜天逃出妖域太久,对母亲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 张青垂着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只认识我的父亲,不认识母亲,今天素儿说她的母亲没了,我想安慰她,但却无从下口。” 看着地上空了的瓷瓶,张青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有一块是空的。 “我尝试幻想如果我的父亲也没了是何种感觉,但我做不到。” “做不到……是什么意思?”霜天忍不住开口。 “我想象不到自己到时候会有何种感觉。”张青摇了摇头,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张仑灵在梦境里抱着自己哭的时候,她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只能笨拙地抱着他的头以示安慰。 可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偶,她懂得人情冷暖,也有喜怒哀乐,怎么一遇到父母有关的事情,就变得像个蠢货。 张仑灵与她的亲情是最近才建立起来的,她可以理解,但是母亲…… 她没有母亲的记忆…… 张青靠着银杏树,慢慢蹲下,把头埋进膝盖,蜷缩成一团:“素儿的母亲,我们的师娘,大师兄、二师兄和素儿几乎都是她养大的,但她没有养我,我…我……” 伙伴们都在哀伤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 易曲生对她说了一句,不用勉强。 张青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很堵很难受,被扰得睡不着觉。 霜天双手插在袖子里,揣着手听张青吐露。 他明白张青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方法和教育,只是需要有人倾听。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去伸手摸她的头。 张青出乎意料地没有避开触碰。 “没关系的。”霜天一边顺毛似的摸张青的头发,一边安慰。“修真界无情,死人之事常有,既然那位娘子与汝并无养育之恩,汝又何必介怀。” 他像是在哄一只小兽,摸完了头,又从怀里掏出几个灵果放在张青旁边:“吃点儿东西吧,昂。” 说完又直起身来,看张青一动不动,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叹了口气,只得继续哄:“不能感同身受就不用勉强自己来,唉,修真界虽无情,但也无奇不有,一切都等真的看到尸身的时候再说吧,万一还有转机呢?” 说完,也不等张青回复,走到树后消失不见了。 张青抬起头,透过树冠上的树叶看清冷月光。 转机吗…… 还魂丹要在人死三天内服用,素儿父亲信上的日期到今日已经超过了三天,八成是没用了,最多修复一些肉身的损伤。 还魂丹这种东西很奇妙,筑基期的丹修就能炼制,但它材料金贵难得,炼制时间长,炼一颗还魂丹,少则三个月,多则一整年。期间还不能被人打扰,而且极其容易失败,一般丹修不会轻易炼制这种又烧钱又难度高的药。 金素儿在丹修中也算是个怪胎了,练气期的修为越阶挑战还魂丹,也砸了不少钱,花了五六年,还真成功炼制出两颗来……最后全在宗门大比上送了几位掌门。 还有两颗是经过张青同意,从抚养费里拿的。 张青身子一歪躺倒在地上,身下垫着着厚厚的树叶,眼睛一眨不眨地从树冠的漏洞里看着星星。 犹豫片刻,将神识再度探入银镯内。 四十四、往事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天空微微泛白,金素儿,阮瑞白和易曲生就在天山门门口守着了,三人都顶着黑眼圈,穿着素衣,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张青呢?”阮瑞白轻声问了一句。 易曲生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师傅带着师娘的尸体回来,张青却没有露面,实在不合礼数,太过冷漠无情。 但易曲生今天也实在没心情去找她,他只是靠近后山的时候,用神识扫了一下张青的小屋,没发现里面有人,就下来了。 “不用勉强青青。”金素儿的脸色最差,易曲生和阮瑞白没休息好,而她怕是一晚上没睡。 张青是金素儿代父收的徒弟,虽然已经通知过,但张青在他那里的存在感恐怕很低。 毕竟金素儿的父亲一门心思扑在他夫人的病上,已经有段时间不问门派事务。 所以就算青青不来也没关系,有他们几个熟面孔就好了,再说她那样的性子,只怕是来了也会遭父亲不喜。 金素儿心中哀伤,摸了摸袖子里的还魂丹,抱着一丝期待。 三日只是一个虚数,万一呢……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站在剑上的人影缓缓飞了过来。 剑上的男子穿着朴素,一身素色,体型单薄憔悴,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上扣着宽大的白兜帽,看不清脸上神色。 与他一同在剑上的,是一个漆黑的棺材,树立在他身后,斜斜地靠着男子。 “父亲……”金素儿一看到穿着丧服的男子和他身后的漆黑棺材,眼眶立马红了,想抬腿迎上去,却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是阮瑞白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 易曲生抿着嘴,神色悲戚。 天山门掌门,金玉河。 天山门掌门夫人,季云香。 在足足一年的游历过后回来了。 门内的其他弟子们将白绫一条一条地挂了起来。 “素儿……为父回来了。”金玉河从剑上下来,将兜帽摘下,露出他胡子拉渣的脸庞。 “父亲!”金素儿急急地扑进他怀里,却发现金玉河不似一年前那般强健,身体形似枯槁,她隔着布料都摸清了金玉河的肋骨,她抬起头来,眼泪瞬间就决堤了:“父亲,开棺让我们看看娘亲吧,回魂丹,我还有回魂丹……” 金玉河摇了摇头。 “为父已经……给她用过回魂丹了……”他哽咽难鸣:“是为父没用,守不住你的娘亲……” 阮瑞白喉咙酸涩,直直地盯着漆黑的棺木,伸手要去揭开棺盖,被易曲生死死拽住手腕。 “让师娘安睡吧……” 易曲生和阮瑞白几乎是前脚跟后脚拜入天山门的。 当年易曲生四岁,生无可恋地躺在海水中央的一块礁石上,眼看海水涨潮要把他卷走,是金玉河御剑飞过来将他捞起。 就此成了两人的大徒弟。 恰逢季云香怀孕,三人打道回府,遇上两岁的阮瑞白在阮家门口罚站,大雨倾盆,小小一个团子站都快站不稳了,初为人母季云香心疼不已,当即就将阮瑞白也捡了回去,阮家也没人追过来讨要这个孩子。 四人在一座山头上安了家,没过多久金素儿出生,萧银浦带着门徒也云游到此处,为了照拂夫妻两个和三个孩子,在天山门隔壁生了根。 六人其乐融融地过了好十多年,直到今天。 六人缺了两人。 剩下的四人在天山门门口抱头痛哭了一顿,才指挥着其他落泪哀伤的弟子们将棺材抬向山头的灵堂去。 灵堂是连夜建造的,就在金素儿的药田旁边,简单的木棚,四面漏风,就一个顶,挂着白绫在风中飘摇。 几人爬上山的时候,木棚上却不是白绫。 “……红的?”金玉河一抬头,看见木棚上挂着暗红色的绸子,呆愣了一瞬间,随后怒气冲天,胸口剧烈地起伏:“谁干的!” 居然这样羞辱他的夫人! 把他夫人的灵堂摆得像喜堂一样是要做什么! 其他三人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凶手”就站在灵堂中央,带着银白狐面,手里甚至还提着一件暗红色的嫁衣。 “张青?!”阮瑞白率先喊出了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你在做什么!” 就算她不认识季云香,也不能这样在死人的灵堂里胡闹! 金素儿和易曲生也呆住了,在他们印象里张青并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等无礼之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金玉河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发作,却见张青比他更快,三步并作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弟子知错。” 金玉河又愣住了,嘴唇哆哆嗦嗦。 弟子?谁的弟子? 张青抬起头来,漆黑的目光从狐面的眼眶中直直地射向金玉河,眸光坚定,咬字清晰:“弟子连夜翻找典籍,寻到了活死人的法子,虽不能保证成功,但请容弟子一试。” “活死人…的法子?”金玉河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了:“她已死去三日有余,还魂丹都救不了……” “弟子知道。”张青依旧跪着,她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么荒谬,深吸一口气,横下心来:“若弟子失败,任凭师傅处置。” 死一般的寂静。 金玉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讷讷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素儿代收的……”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决定:“你的办法有几成把握?” “弟子不才,六成。” 易曲生,阮瑞白和金素儿愣愣地听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六成! 那几乎和十成十有什么区别?! “试!现在就试!”金素儿几乎是失态地大声嚷起来,眼底是止不住的激动。 阮瑞白收起了刚刚的愤怒,大口呼吸,双手藏在袖子下微微颤抖。 “好……”金玉河枯槁凹陷的眼眶里也迸射出希冀。 只有易曲生在激动之余找回一些理智:“青青,你这法子……” “是禁术。”张青得到金玉河的许可,站起身来朝着棺木走去:“不过无伤大雅。” 等着张青走近近了,众人才发现,她周身围绕着诡异的黑气,阴冷诡谲,而且随着她的迈步,愈发浓重。 “张青,你用的什么禁术?”阮瑞白找回理智,眉头皱在一起,伸手拦住她。 谁知刚伸过手去,阮瑞白的胳膊就被黑气缠了上去,不受控制地往他头顶蹿过去! 张青一把按在他的肩头,黑炎自掌心升腾,烫的阮瑞白倒吸冷气,但也成功将黑气拦截驱散。 “二师兄……别靠近我,我已经开始施法了……”张青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无飘渺,让人听着好像不是从她嗓子里发出来的,而是飘荡在这片空中。说罢,她便放开了阮瑞白的肩膀,在他肩膀的布料上徒留一个掌印。 明明肩膀很烫,但阮瑞白却打了个寒颤,神色复杂:“你……” 易曲生看着张青,心里的那股激动劲儿早没了,脸色难看。 不是说无伤大雅吗? 怎么一身死气? 张青一手抓着嫁衣,一手抓住棺材,往灵堂里面拖行,黑气顺着她的身体一圈一圈攀到棺材上,从缝隙里渗透进去,看得金玉河一阵担忧,想上前却又怕打断张青。 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进灵堂,身上的黑气也浓郁到了一定地步,将她整个人和棺材都包裹起来,浓郁阴冷,严丝合缝。 张青将棺材挪到正中央摆正,手指抠着缝隙将棺盖掀了起来。 然后她顿住,嘀咕了一句。 “好像少了步骤。” 四十五、死气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什么?! 少步骤了?! 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纷纷掏出保命的手段。金玉河更是气的不轻,直接拔出佩剑,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禁术是什么,那是一步都不能走错的东西,一步错步步错,严重的话甚至会被禁术反噬!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变成怪物! 几乎是在张青意识到自己少了步骤的同时,她身上的死气骤然爆发,围着她疯狂旋起来,风声夹杂着鬼泣声,数道怨魂从死气中冲出来,嘶吼着朝她扑过去,要将她绞碎。 金素儿和阮瑞白心一紧,同时喊起来: “青青!” “张青!” 易曲生眼疾手快,刚要祭出防御法器,却看张青淡定地站在死气漩涡的中央,巍然不动,连身后的黑色银杏叶也未曾飘动一下。 金玉河也发现了不对劲。 张青身边虽然死气浓郁逼人,但却未能入侵她分毫,仔细看去,张青体表覆盖着一层黑炎,其颜色与死气太像,众人一时没分辨出来。 “大家不用担心,我说过了,无伤大雅。”张青把嫁衣随意地搭在棺材边缘,腾出手来一把抓住三个扑过来的鬼魂,手里升腾起黑炎。她一边听着鬼魂的惨叫,一边向众人解释道:“此禁术的第一步是先招魂,第二步才掀棺盖,是我心急,让大家看笑话了。” 金玉河:“……” 易曲生:“……” 阮瑞白:“……” 金素儿:“……” 他们笑不出来。 她这样……算没事吗? …… 张青花了一晚上,在小山一般高的功法堆里翻出来一卷《鬼娘子》。 这《鬼娘子》分上篇和下篇,上篇教人如何炼制鬼娘子,先寻一个刚死不久的女子,趁着肉身还没腐烂,魂魄还没来得及下地府,将女子的魂魄拘回来,封印在肉身里,肉身已死,魂魄却未散,做一个鬼娘子就是这么容易。 鬼娘子摆在喜堂中,有聚财效果。 上篇简单,开启禁术后,就能短暂地操控死气,也可以清晰地看见魂魄。张青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棺材上身型模糊的季云香。 季云香显然是听过了众人的对话,她非常配合张青的指示,穿过棺材盖子附到了自己的肉身上。在外人看来就是几道黑气进入了棺材。 再由施术者张青拖进喜堂。 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鬼娘子的制作。 下篇比较难,教人如何保存好尸身。 一是先召几个魂,将其压缩,用异火炙烤祛除死气,除去死气的鬼魂便没有威胁性。再辅以符箓封印,制成鬼丸。 开棺,把鬼丸放在尸体旁边,可以给鬼娘子提供阴气,减缓腐烂的速度,还能滋养魂魄,相当于冷冻保鲜。 若先开了棺再招魂,就会像张青现在这般被鬼魂袭击。 二是用自己找个能保存尸体的特殊法器。 比如张青搭在棺材旁边的暗红色嫁衣,不仅可以保护尸体,修复肉身,还能增添尸体气色,使其宛如活人。 但缺点是使用前需要装修一下周围的场景。 张青在法器堆里一眼相中它,决定拿出来做个双重保障。 …… 昨夜,张青翻看这卷禁术时,上篇的竹简边角发黑发黄,薄如纸片,不部分字迹也模糊了,一看就是被人翻看了好多次。 而下篇却干干净净,字迹清晰,没有半点破损和晕染。 翻到最后一个竹片,笔迹更新鲜。 【上一个施术者死于怨魂啃食,呵,不愿意保存尸体也就罢了,连埋都不埋,全部抛在荒山野岭不管,啧啧啧,被那些女鬼生啃了也是活该。】 落款是张仑灵。 …… 手里的鬼丸渐渐成型,嘶吼声也停了。 鬼丸色泽青黑,面上印着个尖叫的鬼脸。 张青将其放在季云香的旁边,这时候她才仔细打量这位师娘的模样——温婉可人,我见犹怜,素儿的长相随她。 张青把暗红色嫁衣扯过来盖在她身上,以灵力催动,下一刻,季云香的消瘦憔悴消失不见,转而变得活色生香,水分充盈,脸颊红润,仿佛下一刻便能睁开眼。 张青周身的死气还在缭绕,金玉河不敢靠近,但他看见了棺中季云香的转变,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自打季云香生病,金玉河就再也没见过她这般健康。 术法完成,张青舒了口气,然后转身退开几步,带着一身死气远离喜堂。 众人立马扑过去看季云香,金玉河首当其冲,扒在棺边仔仔细细地瞧。 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季云香并没有活过来。 金玉河的眸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了几分,但能将尸体变成这番模样,他也略感欣慰了。 但那个妮子怎么办? 金玉河看张青站在十步远的地方,死气依旧缠着她。 此刻张青也在思考如何妥当处理。 驱散?不行,还会再聚集起来。 烧了?好像烧不掉,死气会被黑炎隔开,但是并不会被消灭。 总不能一直带着吧? 张青低头,自己脚下草地已经被死气侵蚀,全蔫巴了。 耳边还有鬼魂在喊叫,对耳膜不太友好。 张青手掌覆着黑炎,一巴掌扇死一个鬼魂。 “青青!”金素儿仅仅看了一眼季云香,目光就抬起来寻摸张青去了:“你有后手吗?” “正在想!”张青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中气十足,不再像之前那样飘渺,显然已经切断了和死气的联系。 阮瑞白抬手用灵气凝结了一个透明的冰棺棺盖,给季云香盖上,然后也抬头看着那一团庞大阴冷的死气,眉头紧锁。 易曲生思考片刻,将自己体内白色的异火召唤出来,学着张青覆盖在自己身上,然后朝她走过去。 “大师兄……”张青微微仰头,狐面下的眼神淡定且无辜。 易曲生低头与装无辜的张青对视,咬牙切齿:“你……你就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再做这些吗?” “你知不知道禁术多危险?” “现在不仅师娘没救活,还要把你赔进去!” “你有多少灵气支撑异火?能隔绝死气一时,能隔绝一辈子吗?!” “你明明知道禁术……” “我是跟你学的啊。”张青理直气壮,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你明明知道我父亲是魔尊,还敢算计我。” 结果被她爹一巴掌拍在墙上,断了好几根骨头。 算计魔尊和使用禁术,谁比谁好似的。 “你!你……我,这能一样吗?”易曲生吱吱唔唔了好一阵,脸都红了。 好的不学学赖的! 他想起来先前还因张青学谢卿羽而吃醋。 易曲生现在又气又恼,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娇羞。 心里像打翻了调味料似的,什么滋味都有。 四十六、顺路的事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死气外的三人:…… 打情骂俏也看看时候! “张青。”金玉河皱着眉呼喊:“你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跟死气耗着。 “没事,师傅,我已经有办法了。” 张青朝易曲生伸出手来:“大师兄,给我个结实的容器。” 易曲生抿着嘴,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瓦罐:“你先答应我不会再乱来了。” 张青耸耸肩,无奈答应道:“我不会再乱来了。” 得到张青的保证,易曲生这才把瓦罐递给她。 “大师兄,你躲远点。”张青抬起手,黑炎从手心喷涌而出,将死气一滴不漏地包裹、压缩,直到将压成一个西瓜大小的火球,扔进瓦罐,封口,熄火,啪的一声贴上符箓,一气呵成。 动作熟练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做过很多次。 其实张青也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如此熟练,居然一点死气没漏下。 脑海里闪过被封印的记忆,她暗暗有了些猜测。 “这样就行了。”张青手中瓦罐隐隐震颤,昭示着它里面关着不寻常的东西。 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金玉河轻咳一声,摆出严肃的表情:“四弟子张青,你可还记得刚刚你答应为师什么了?” 失败了就任他处置。 季云香没有活过来,还被她做成了鬼娘子…… 如此乱来,当罚。 “记得,失败了,就任您处置。”张青托举着瓦罐慢步走过来:“可是弟子还没有救完呢。” 金玉河皱眉:“你弄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已经足够骇人,再胡闹下去,为师只怕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张青微微歪头,语气不解:“师傅,我没有胡闹,只差一步就能将人救活了,您不想试试吗?” “我……”金玉河再次犹豫。 只差一步……姑且问问。 金玉河认真地盯着张青,深吸一口气:“差哪一步?” “妖域的化形宝珠。”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易曲生感觉自己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妖域的化形宝珠,可不是说能拿来就能拿来的。 “知道啊,我查过秘典了。”张青一本正经道:“化形宝珠能完美地融合肉体与灵魂,用来复活师娘最好不过,风险小,收益大。” 见金玉河还是一言难尽的盯着自己,张青都有些急了。 “师傅,弟子认真的!没在胡闹。”又指了指躺在冰棺里的季云香:“总不能一直让师娘当鬼娘子,那又不是个好的。” 你知道那不是好的,你还做! 金玉河默默地把头偏向金素儿,眼里明晃晃地问她:你这是收了个什么人进来! 金素儿目移,心虚不已。 若是让父亲知道张青还是魔尊的女儿,那还了得?! 阮瑞白也悄悄地挪开几步,低下头去,生怕金玉河把目光移向自己……他可不会扯谎。 易曲生更是看天看地看树看空气,就是不看金玉河。 看众人沉默,张青撇撇嘴,幽幽开口:“反正还要去救师叔不是吗?顺路的事情。” …… 一处不知名的树林中,萧银浦躺在地上,被白色的绒毛淹没,俊美异常的脸庞写满生无可恋,他闭上眼,无视耳边滔滔不绝的声音。 “我不管,我不管!你收了我的聘礼,就是我的新娘,你软软的嘴里怎么能说出那种冰冷坚硬的话来!还把我当成宠物送给了别人!我可是你的未来郎君啊呜呜呜呜呜……负心汉!” 巨大的雪白兔子趴在他身上,死死压着不让他起身,没有一点杂色的雪白皮毛紧紧贴着他。 兔子的声音似少年,正委屈巴巴地控诉着萧银浦的无情,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如果忽略它的口水和不停蹭动的身子。 “玄度……”萧银浦隔着布料感受到兔子的热情,说话带上了怒气:“我数到三,你再不起来……” 玄度立刻跳到一边,三瓣嘴小声嘟囔:“对不起嘛,你太香了……” 萧银浦得以坐起身来,扶额轻叹。 “玄度,我说过了,我不知道那你下的聘礼,我只当那是……那是你白送的。” 也不怪萧银浦这么想,他从小就被各种小动物送礼物,小到灵种宝石,大到灵植法器,反正拒绝也要再送来,早就收习惯了,他唯一能做出的回报就是养它们一段时间,供饭,供修炼资源。 没想到有一天要把自己供出去。 “那怎么看都不是白送的呀。”兔子耳朵垂下来,讨好似的用它毛茸茸的大脑壳去蹭萧银浦的脸。“一大袋灵种呢,难道还有别的小兽能一口气送你这么多?你就不多想想?就不觉得奇怪?那哪儿是几顿饭就能打发了的。” 玄度显然知道萧银浦的行事习惯,故意送的聘礼。 “我没想过……”萧银浦再次不耐烦地推开他。“你放我回去,我用自己的钱财身家来还你。” “还不了~我说了,那是聘礼。”玄度低声笑着,笑声里是藏不住的阴险:“你收了我的聘礼,那就和我结缘了,只能用你自己来还。” 玄度蹭着萧银浦推他脑袋的手掌,摇身一变,化作穿一身劲装的白色短发少年,模样可爱,眸子通红。 他抓住萧银浦的手,笑嘻嘻地顺势攀上去,粘在萧银浦胳膊上。 “嘿嘿……你现在不愿意没关系,距离我们回妖域去还有很长时间,你慢慢想,慢慢考虑~” 萧银浦皱眉,还要推开他。玄度一个猛扑将他摁倒在草地上,得意洋洋。 “反正你的修为被我封了,跑也跑不了,不如认命罢?” 萧银浦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 玄度全当他默认,笑容更甚:“那我可不客气喽~” “畜牲!放开我!” “别紧张啊,我亲两口而已。” “无耻!下流!” “耳朵!别拽我耳朵!啊!不亲了,我不亲就是了……” …… “救师叔?你们萧师叔怎么了?”金玉河一脸懵。 金素儿轻咳了一声:“父亲,我怕你伤心过度就没和你说……萧师叔他,被一只妖兽抓去妖域成亲了。” 萧银浦要成亲了? 和妖兽? “咳……”张青轻咳一声,补充道:“那妖兽是公的。” 金玉河:???? 四十七、打包行李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趁着萧银浦被劫走的时间不长,行踪还有迹可循,张青打算早些上路,第二天早上就开始打包行李。 “……汝要做什么?”霜天黑着脸,挡在自己的本体前面,和提着铁锹的张青大眼瞪小眼。 张青把铁锹插在地上,声音平静:“我需要向导。” “吾是问你为何拿个铁锹过来?” “我去妖域向导。” “……” “走吗?”张青眨巴眨巴乌黑发亮的眸子,等待霜天的回答。 “你放心,我力气很大,搬得动你。” 筑基期的体修可以勉强扛起一座小山了,搬一棵树轻轻松松。 “人挪活树挪死,吾不去。”霜天磨着后槽牙,声音低沉。 早知道当初就不理她了,看看看看,以前挖他的树皮,现在就要挖他的本体! tui!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不会死的。”张青看了看周围,确认没看见人影,低声道:“我有很多灵植液,不花天山门的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吾在妖域树敌太多,不想回去。” “我保护你。”张青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汝保护个棍棍!!”霜天拳头捏得死紧,嘴都气歪了:“汝的算盘珠子都蹦吾脸上了!当吾是什么三岁小妖吗?” 张青叹了口气,提着铁锹转身,小声念叨:“失算了,唉……霜天明明被兔子骗了两次,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 霜天额头青筋直跳。 躲在其他树后的阮瑞白看着这一幕,把无语二字写在了脸上。 张青早上的时候还胸有成竹地跟他说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霜天跟他们去妖域。 阮瑞白深知张青除了骂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口才,不放心地跟过来看。 “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呢?”阮瑞白双手抱臂,背靠着树,佩剑夹在臂弯里,面无表情地嘲讽。 “霜天前辈软硬不吃啊。”张青撇撇嘴,哀怨的目光从面具下投过去:“二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人了?” “落井下石一直是我专长。” ……大可不必用在这种地方。 “霜天前辈不愿去就算了,他失去了金丹,元气大伤,再说了,大师兄加上素儿给你借帮手,够用。” “不够。”张青用铁锹不停地戳地上的草:“怎么能够呢?帮手当然是越多越好……” 霜天能不能跟她一起去妖域实在太重要了,而且他是天山门最了解那兔子和妖域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妖域之旅,有他和没他是两码事。 “不行,我再劝劝。”张青再次握紧铁锹,坚定不移地走向霜天。 …… 草木幽深,鸟雀啾鸣,流水潺潺,还时不时传来女修银铃般的笑声。 不同于天山门和九霞山庄的开阔,美人岭植被茂密,女修们沿着一条弯弯绕绕的溪水嬉笑打闹,生机勃勃,其乐融融。 而在溪水上游,金素儿和顾莺时面对面在软垫上坐着,两人面带微笑,手中捧茶,外人看着气氛温馨。 “顾掌门,为何这么急着拒绝?向你借个人罢了,又不是没许诺好处。”金素儿声音软糯,模样无辜。 “哼哼……”顾莺时面容娇媚,笑得勾人,但美眸里寒光流转:“我竟不知道天山门是如此的财大气粗,还魂丹是一颗接一颗地送啊……” 她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瓷瓶,没有伸手去拿:“你用这颗丹药去找云衣峰和九霞山庄借人会更顺利一些,为何偏偏要来我这儿?” 金素儿也笑意不达眼底:“您心里知道。” 啧。 这丫头来讨债的。 “哼。”顾莺时收起了笑意,面如寒霜:“我不借你又能如何?” “那就只能请天玄派使者与您过两招了。”金素儿轻声细语,缓缓捧起茶杯,微微摇晃。 顾莺时冷冷地看着她。 “使者天高皇帝远,不知道你们的伎俩,但咱们,可是邻居啊,顾掌门。”易曲生沿着溪流走上来,手里捏着一个匣子,笑得比顾莺时还勾人。 “蛊可真是阴人的好东西,撒在水里就像化进去了,一点儿也看不见,您说是吧?”说着将匣子举到溪水上方。 顾莺时扭头看着易曲生,红唇紧抿,沉默片刻:“呵,我竟不知道素儿妹妹不是一个人来的,天山门的大师兄……” 她微微咬牙:“真是好手段。” 不声不响地潜入这里,搜出了她藏的蛊,现在却大摇大摆地晃悠到她面前。 不怕被她毁尸灭迹吗? 眼看顾莺时美眸里泛起杀意,易曲生嘴角弧度却不减半分:“猜猜看我为什么敢出现在您面前?出于友好,我给您个提示……”易曲生顿了一下,笑容更加灿烂:“您还有半刻钟的时间答应我们的请求。” 顾莺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两步走到易曲生面前,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因为易曲生抓着的那个匣子还悬在溪水上方。 “在哪儿?”她压抑着愤怒。 “你把蛊下在哪儿了?” 这小子是个器修,想做一个定时放蛊入水的小机关太容易了。 易曲生轻笑几声:“您不妨先答应借人?” “我答应你们。”顾莺时这下利落地答应了,不敢再有半分耽误。 他们在溪水上游,若蛊被下在这里,整个美人岭都得遭殃。 易曲生与金素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成功。 …… “霜天前辈,求求你啦。”张青摘了面具,可怜巴巴地看着银杏树。 “跟我去妖域吧?你难道忍心让我一个十三岁小女孩陷入人生地不熟的处境吗?” “万一我也被那兔子骗了怎么办?” “你就不想手刃仇人吗?” “等把师叔救回来,我给你们牵线搭桥好不好?” “霜天前辈……” “去去去!去!去!别说了!”霜天终于是忍不住再次现身,眼看张青立马抄起铁锹,他抬手制止:“等等!” 霜天黑着脸,抬手从自己头顶的树枝上摘下一颗银杏果,丢给张青:“带着这个就行了,别动吾的树根!没大没小,还烦人!” 张青接住银杏果,满意地闭上嘴。 阮瑞白在旁边看着拍手叫好,啧啧称奇,阴阳怪气。 “师妹确实有三寸不烂之舌,说多少都不怕烂舌头。” 将银杏果收进口袋,再戴上面具,张青扬眉吐气,仿佛已经把萧银浦救出来了一样:“走,咱们去看看师傅。” 阮瑞白好笑地跟上她,心里估摸着金素儿也该回来了。 …… 喜堂修得比昨日张青施展禁术时更完整了些,至少不再四面漏风了。 金玉河也脱下了丧服,穿着灰色银边缎子长袍,头顶青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显出他掌门气质来。 他盘腿坐在冰棺前,温柔地看着棺内的季云香,一言不发。 “师傅。”阮瑞白和张青来到他身后,试探性地出声。 “嗯。”金玉河回头,看着戴面具的张青,想让她摘了面具,但思忖一瞬还是没提这个:“咳,四弟子张青……”他又顿了顿,有些话似乎难以启齿。 “唉,本来昨日该让你敬拜师茶走个流程,但发生这么多事,为师也实在顾不得那些繁琐了。”说罢,他从自己衣袍里掏出一对指虎:“来,不管怎么样,既然成了你师傅,总要送你些什么……拿去吧,这对指虎是为师以前探索秘境时得到的,当时我们一行人里并没有体修,但为师犹豫了一番,还是带走了它。” 张青走到金玉河身边,那对指虎被轻轻放在她掌心。 “想来当初带走,就是为了给你的,我们有师徒缘分。”金玉河的脸庞柔和了几分:“你明明没在天山门呆多久,却愿意帮助我们至此,是天山门亏待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提。” “不会,天山门从未亏待我。”张青握着指虎,在季云香棺材前跪坐下,看着里面温婉可人的师娘:“我还要感谢师兄们和素儿愿意收留我,愿意让我修炼。” 否则自己连紫雷都召唤不出来,更别说能被亲生父亲找到了。 阮瑞白在他们身后看到这温馨场面,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父亲,二师兄,还有青青!我们回来了!” 张青听到金素儿甜甜的声音,忍不住勾起嘴角,扭头去看…… 嘴角僵住。 沈凝雨为什么在这儿? 金素儿开心地挥着手:“我和大师兄借到人啦!” 四十八、睡过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此番去妖域,带上了易曲生,霜天的银杏果,还有……沈凝雨。 金玉河重新开始处理天山门事务,每天还会抽出时间来去陪自己的夫人说说话。 金素儿和阮瑞白则是去隔壁天山门帮忙了,萧银浦不在,总得有个管事的人,对金素儿来说也算的上一种试炼。 临走前,金素儿拉着张青的手,碎碎念地嘱托了半个时辰,到最后阮瑞白看张青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挥着帕子告别。 …… “张青妹妹,你理理我嘛。”沈凝雨前身的波涛汹涌在张青眼前上下晃动,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雪白柔软。 张青想闭眼,可是她得看路:“阁下请自重。” “干嘛这么客气!叫我凝雨不好吗?”沈凝雨知道张青不喜欢被人碰,凑过来的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既不会与张青肌肤相贴,又能让张青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气息和香味。 叫张青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得。 她向来对女性包容度极大。 但一边的易曲生脸上的颜色都能调墨水了:“沈凝雨,离我家师妹远点,贴这么近,你是要暗杀她吗?” “什么话?”沈凝雨终于直起身子来,看向易曲生时故意把胸口大开的领子拢住,遮住春光,又挑衅道:“我喜欢张青妹妹来还来不及,害她作甚?” “既如此,那就不要像狗皮膏药似的……”易曲生说着就挤到两人中间,俯视沈凝雨:“别忘了你是为何跟着我们来的!” 沈凝雨是来替顾莺时赎罪的。 宗门大比上的那一出,美人岭也有参与。 浮生门弟子下进水里的蛊虫,是美人岭提供的。 更准确来说,是美人岭掌门——顾莺时提供的。她座下的弟子们都不知道自家掌门还有玩虫子的爱好。 那天山门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要归功于金素儿那群神奇的眼线。 简直就是一群包打听。 不仅打听到顾莺时玩虫子,还知道她把虫子藏到了哪儿,这才让金素儿和易曲生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仅逼得顾莺时对天道发誓,再也不陷害天山门,还要来了她的大弟子——沈凝雨做人质。 如果这一趟遇上什么对付不了的危险,沈凝雨要第一个冲上去当炮灰。 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见负面情绪的开朗模样深深地刺痛了易曲生的眼睛。 这女人觊觎他的青青! 沈凝雨确实很开心,她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能和张青再次碰面,甚至还要一起游历。 赎罪?赎什么罪,她是来约会的! 看着两人明里暗里的眼神交锋,唇舌针对,张青默默远离两步,叹了口气。 有点吵啊。 张青忽然感觉肩膀痒痒的,微微侧头,只见一颗圆润嫩黄的果子从背后的银杏叶丛里滚出来,舒展开四肢,化做小人儿。 这小人就是霜天的分身了,小小一个,没什么分量也没什么存在感,趴在张青肩膀上也没让她觉得不适,索性也就任由他呆着。 “汝桃花还挺多。”他啧啧调侃:“雌雄都有,挺会玩儿啊?怎么勾搭的?” 张青:“……” 天山门老祖宗啊!有人污蔑我! “呸呸呸!”易曲生听到霜天的话立刻把矛头转过来,桃花眼气得都瞪圆了:“什么勾搭,我家青青从来不会做那种事!” “什么你家的,张青妹妹怎么就成你家的了?”沈凝雨不放过任何机会,当即怼了过去:“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何时成了你家的,你与她定亲了?” “哈?”易曲生的俏脸刷一下红了:“什么……我们没有定亲!我的意思是青青是我们天山门的!怎么扯到定亲上的?!” “那也不能说是你家的!”沈凝雨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似的,叉着腰得意起来:“张青妹妹以后若是喜欢上其他门派的修士,嫁出去了,那便是别人家的!你现在就说她是你家的不合适!凭空侮她清白!” 易曲生顿时急了,一把抱住了还在认路的张青,气得身子直抖:“青青不会从天山门嫁出去的!你这恶毒的女人休想把我和青青分开!” 张青:“……” 沈凝雨也急了,上手就去扒易曲生:“你给我从她身上下来!张青妹妹是你的吗?你就抱!” “是我的!!就是我的!!”易曲生口无遮拦起来。 “胡说!!张青妹妹才不喜欢你,她会喜欢我!!”沈凝雨也有样学样。 “她不会喜欢你的!青青没有磨镜之癖!”易曲生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那她也不会喜欢你!”沈凝雨气得脸都红了,横眉竖眼。“你说她是你的就是吗!证据呢!你们亲过嘴睡过觉吗!” 易曲生一下子哽住了,脸烧得更红。 沈凝雨这下断定了易曲生肯定没做过他说的那些事,更得意起来:“哼,料你这怂货也……” 张青幽幽开口,打断了她:“亲过。”在上次喝醉酒的时候。 沈凝雨:“?” “也睡过。”早以前和金素儿一起,三人躺在一张床上,单纯地睡了一觉。 沈凝雨哽住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听着张青那红润小嘴里吐出来的虎狼之辞。 张青偏过头来看她,面具下的眼睛带着似有若无的恶劣笑意:“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不属于他,但他是属于我的。”她在奴隶契约里属于主子,易曲生是她的奴隶。 沈凝雨凌乱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张青居然比她还开放,明明她才十三岁啊? 说完这些,张青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抬起易曲生的臂弯,从他怀里钻出去,认清前面的路的以后继续走。 终于安静了。 完全没看见易曲生红得冒气的脸。 他一开始真的被沈凝雨问懵了,张青平日又很冷淡,他竟然一时间回忆不起来他们有过这些…… 虽然张青没说完全,但是也没撒谎。 他们两个确实,亲过,一起睡过觉……自己也确实属于她…… 猛然意识到这些,易曲生才后知后觉,自己和张青竟然已经如此暧昧不堪了! 他却还一直以为两人纯洁的很! 怎么会这样啊! 啊!!! 无视身后风中凌乱的两人,张青将垂挂在耳边的银杏叶拨开,余光撇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有一撮白毛,走过去捡起来,在指腹中间捻了捻。 “这是兔毛。”霜天依旧趴在张青肩膀上,冷笑一声:“总算找到他的踪迹了,这兔子真会跑,尽挑小路。” “不能追的太急,我们还要借他的钥匙进妖域呢。”张青指尖燃起黑色火苗,将兔毛烧成灰烬。 四十九、隐藏气息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他属于青青…… 他属于青青…… 易曲生脑子里只剩这一句话反复飘过,面容呆滞。 沈凝雨就更别说了,像一朵蔫了的花。 呜呜呜……张青妹妹被男人拱了。 “汝这也算是御人有方啊……”霜天刻意加重了“御人有方”四个字,拇指大的脸上写满了揶揄。“瞧瞧这俩小辈,啧啧。” 张青随手扔出一朵黑炎,点燃面前的木柴:“前辈别调侃我了,先分析一下现在什么情况吧。” 白天他们找到一撮兔毛,确认那是玄度的毛发,便跟着线索一路追来,结果越走越偏僻。霜天怀疑这又是玄度下的套,刚好天色已晚,众人便不敢再追。 “出师不利啊……”张青坐在篝火旁,抬手摸了摸面具,注意到沈凝雨期待的目光,顿了一下又放下手。 算了,还有外人在。 易曲生默默地挪过来,挡住沈凝雨的视线。 张青心里谢过易曲生,这才把面具摘下来,让自己的脸透气:“呼……” 沈凝雨在篝火对面探头探脑,奈何易曲生挡的太死,张青又背对着她。 她只看到张青有一头乌黑短发,背影纤瘦。还没怎么看清,易曲生就抬起袖子挡住了。 “小气……”沈凝雨瞪着易曲生,不满地小声嘟囔:“让我看一眼又怎么了。” 沈凝雨看不见,但易曲生可是看得清楚。 张青白嫩的皮肤上渗出一层薄汗,几根发丝贴在额头,鬓角两缕头发长过下巴,晃起来有几分俏皮,许是天气炎热,张青大大的猫眼里都蕴满水汽,眨一下眼就波光潋滟。 张青微微仰起脸来,用面具给自己扇风,粉软小舌伸出一点来润了润嘴唇。 看得易曲生一阵燥热,艰难移开视线。 又想起来这小嘴对自己的脖子和脸又啃又嘬的时候了…… 易曲生轻咳,接上张青的话头讨论起正事,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玄度狡诈,未必不知道我们在跟踪他,还真有可能是故意把我们引进这条路的。” 他沉吟起来,环顾四周:“但我们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玄度的行踪也不像是刻意留下引诱的,难不成……他回妖域还要绕路?” 他们走的这条路,和霜天所指的方向实在是偏离太多。 “往简单点想,就不能是他真的在下套吗?”沈凝雨耸耸肩,一脸鄙夷:“再说了,既然我们都要去妖域,何必跟着玄度走,反正霜天前辈也认得路。” “吾可不认得路,小辈休要胡说。”缩小版的霜天解释道:“妖域说白了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吾只是能感知到大致方向,但若一股脑地直线过去,怕是少不了爬山渡河,若不小心被其他小秘境吞了,等出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霜天顿了一下,感慨道:“妖域移动这件事是妖域领主们一起决定的,从前吾作为领主的一员也守护过移动妖域用的阵法,唉,时过境迁……” “霜天前辈多大了?声音听着年轻,但怎么老气横秋的?”沈凝雨是典型的口无遮拦,好奇宝宝。 “嘿,汝这没礼数的小辈。”霜天摆起架子来,从张青的肩膀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沈凝雨面前指指点点:“什么老气横秋!虽说吾年过百岁,但在树妖里也算得上年轻一辈!” “那是多年轻?”沈凝雨越发好奇了,趴在地上低头看霜天:“换算成人类年纪,你多大啊?” 霜天还真算了起来。 “别闹了,正事要紧。”张青凉快够了,再次把面具带上,银杏叶簌簌生长。 “总之我们要去妖域,就绕不开玄度,只有他知道怎么去,再说了,开秘境还需要他掏钥匙。”张青摸了摸下巴:“光凭我们几个打不过玄度,追上去逼他不可行,只能试着隐藏气息了……” 张青心念一动,目光再次放到银镯上。 既然它可以隐藏修为,那能不能也隐藏气息呢? 张青尝试了一番,失败了。 “隐藏气息……”易曲生陷入沉思:“我倒是有法器能隐藏身形,可是气息藏不住,很容易被神识扫出来。” 沈凝雨也难得没有再多嘴,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篝火思考起来。 霜天重新爬回张青的肩头,晃着他的短腿,漫不经心道:“何必苦恼,隐藏气息这种事,用传音符问问金素儿不就知道了?” “嗯?”张青和易曲生同时回头看他。 素儿? “汝等当她的眼线都是怎么养的?”霜天对着两人鄙夷地哼了一声:“让他们无师自通?汝等对金素儿的了解还不如吾呢。” …… 玄度化作人形,背着五花大绑的萧银浦在树林中飞速穿梭,所过之处只留一道残影。 蹿得正欢,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鼻尖耸动:“……咦?” 他把背上闭目养神的萧银浦放下来,取出他口中珠子,看上面沾染了津液,嘿嘿笑了两声:“萧银浦,萧掌门,萧师叔~” 萧银浦轻哼一声,睁开眼冷冷地看着玄度。 玄度看着他冷冰冰的模样心里痒痒,抬手在他脸侧轻抚,声音温柔:“告诉我,你的师侄们耍了什么小把戏?” 萧银浦又哼了一声,扭头避开他的手,不做言语。 “你告诉我,我就不塞你的嘴了。”玄度把玩着手里拳头大小的玉珠,当着萧银浦的面用指腹擦去上面津液,再缓缓将手指放进自己嘴里轻吮,尽情欣赏萧银浦阴冷杀人的目光。 萧银浦在他眼里真是美极了,玄度恨不得立刻就给他打扮起来,把他关进银制的大鸟笼,在他脚底铺满宝石珠玉,看他的体液浸在每一块宝石上,听他在自己身下喘息…… 前提是解决掉身后的跟屁虫,顺利回到妖域。 “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你除了不知道就没有别的话能跟我说么?” 看萧银浦依旧软硬不吃,玄度笑眯眯地捏开他的嘴,再次把珠子塞进去:“不愿意说算了。”跟媳妇说说话挺愉快的,就是得防止他自杀。 在萧银浦脸上吧唧了一口,玄度心满意足地背起人来往前跳去。 不管那群小鬼用了什么手段隐藏气息,反正肯定会跟着自己的,只要他们敢跟来,他就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五十、踩进陷阱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一刻钟前,金素儿的软糯嗓音从传音符里飘出来:“隐藏气息的方法……噢噢噢!想起来了,散息法!我把口诀念给你们听。” 散息法,顾名思义,将气息打散融入周遭环境,再稍作伪装,使人难辨真假。 唯一的缺点是太好藏了,连神识都屏蔽,容易找不到队友。 感受到众人气息一点一点消失,张青睁开眼,好奇地打量起周围来。 易曲生,沈凝雨,还有自己肩膀上的霜天都在视线里,但无论是气息还是神识都扫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真是好用……”张青催动灵力,身后银杏叶长得更加繁茂,几乎将她整个人盖住。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素儿还藏着这等好东西。”易曲生也掏出一卷布匹来,轻轻一扬,盖在自己身上,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霜天蜷起身子,变成银杏果滚落进张青口袋:“金素儿大概也忘了,她那批眼线六岁就养上了,散息法她也六年没教过人了。” “金素儿养了这么多年眼线?”沈凝雨身上覆盖了一层浅浅水纹,眸子里满是震惊:“这么久过去她居然记得口诀。”好记性啊,比她好多了。 但是没人搭理她。 沈凝雨也找不到到张青他们人了。 她气恼地跺脚,紧跟着也消失在原地。 …… 玄度背着萧银浦朝着林子深处走去,越走越偏僻,越进越幽深。 张青等人用了散息法,紧紧咬着他的尾巴。 易曲生感到不对劲,暗中给张青传音:“他似乎笃定我们跟着他。” “……毕竟我们没有理由突然放弃萧师叔啊。”张青也觉得难办,但除了跟着他,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保持距离,观望一下。”霜天被玄度坑了两次,谨慎的很。 沈凝雨没有插话,老实地跟着。 众人远远地拉开和玄度的距离,过了一会儿,看到玄度脚步慢下来,似乎是准备休息,甚至放下了萧银浦。 张青蹲在树上往下看,也不知道金丹期的妖兽神识范围有多大,于是传音给其他人不要轻易撤去散息法。 玄度放下萧银浦,亲热地蹭了又蹭,被没绑住腿的萧银浦抬脚踹开,随即不死心地顺势抱着他大腿爬上去…… 众人:…… 易曲生传音:“青青别看!!” 张青:“……”眼睛睁得大大的。 沈凝雨看得脸红心跳。 霜天不知为何有点恼:“吾只知道这死兔子不会半路把萧银浦吃干抹净,不知道他还会占人便宜……” 看这样子还让他占了不少回。 也不知道萧银浦精神状态还好不好。 萧银浦被扒到衣衫凌乱,气喘吁吁,嘴里珠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玄度这才停了下来,重新找了块玉石把珠子替换进去。 “汝师叔已有取死之心。” “……能现在救回来吗?”沈凝雨都有点看不下去。 妖兽欺辱美人的戏码她只在话本里看过。 “打不过。”张青冷冷道。 “而且我们也不能抢回来。”易曲生叹了口气:“还要进妖域呢……” 玄度安抚了一阵萧银浦,再次将人背起来,悠闲地朝前走去。 众人赶紧跟上。 注意到玄度走得缓慢,张青开始起疑心:“等等,先别追了,我担心有诈。” 张青旁边空气轻微波动了一下,露出同样神情谨慎的易曲生:“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玄度拿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玩意儿,在空中挥舞几下。 然后他的面前突然浮现出一道大门,张青呼吸一滞。 “妖域秘境?”张青说着就要从树上下去,霜天及时喊停。 “别动!那不是妖域的大门!” 张青停下动作,却见玄度抬手一挥,大门打开,他抬脚就往里面走。 “死兔子要干什么??”霜天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秘境莫不是去妖域的捷径? 妖域作为大秘境,也有其他小秘境附庸。 “……我们,得跟上去。”张青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任由玄度进了秘境,他们留在外面可怎么去妖域! “那极有可能是陷阱。”沈凝雨也现身,和他们蹲在一棵树上。 眼看玄度已经踏进去,大门开始缓缓闭合,易曲生咬着手指指节冥思苦想,随后祭出了钟:“只能跟上去了,如果发生什么,就到我身边来……沈凝雨,你打头阵!” 沈凝雨心一横,使劲儿运转散息法,冲了下去,其他人紧跟其后,终于是在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赶上。 …… “嗯?” 深居魔宫的张仑灵忽然睁开眼,狭长凤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嘴里喃喃道:“青儿……” 随后再次闭上眼:“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 再度睁开眼,刺眼的光线冲击着眼球,张青忍不住皱眉,抬手遮挡。 “怎么回事……” 没有犹豫,张青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运转起散息法,然后坐起身来四处张望,草青水绿,蝴蝶纷飞,生机盎然。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 “秘境……”张青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开始找人。 “大师兄!霜天!沈凝雨!” 无人应答。 ……刚进秘境就分散了。 张青摸了摸右手腕上的奴隶印记,稍稍感应,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先找到易曲生再想办法和其他人汇合吧。 走了约莫一刻钟,张青感到自己和易曲生的距离没有减少分毫,心里一沉,脚下一蹬窜了出去。 跑了一个时辰,张青气喘吁吁地停下,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被困住了! 脚下的草地就像一个滚轮,任她怎么跑也不见尽头。 张青摘下面具,白静的脸颊布满汗珠,缓了口气后,从口袋里摸出金玉河送她的指虎,套在手上,调动灵气灌注,指虎漆黑表面闪烁起冷硬光泽。 既然跑不出去,那就打出去! 深深吸一口气,黑炎缠绕在双拳上,指虎微微发热,份量更甚。 张青周身的灵气狂乱飞旋,脚下草地被黑炎的热度烤焦一片,黑灰扬起,围绕在身边,顷刻间又被灵气搅得稀碎。 张青脚下发力,轻盈地腾空而起,升到十米后,扭转腰肢,倒立过来,双拳抬起,对着刚刚站立的地方猛地冲下去! …… 轰! “呃!” 远处的草地上,玄度一个没站稳,扑通趴在地上,萧银浦有他垫着,分毫未伤。 狼狈地扑腾一阵,从萧银浦底下爬出来,警惕地看向远方,雪白耳朵高高竖起:“怪了,不是两天后才开始吗?” “开始什么?”萧银浦冷冷问道。他嘴里的玉石进秘境的时候就拿掉了,玄度也没给他再塞上。 “嘿嘿……”玄度轻笑两声:“你也有好奇的时候啊?” 他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凑近萧银浦的脸:“你肯主动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萧银浦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玄度也不恼,又笑起来:“你也猜到一些了吧?这个秘境的治愈功能很强大,哪怕是致命伤,也能立刻给你救回来。” 他抬手捏住萧银浦清瘦白皙的脸颊,得意地眼睛弯弯:“所以我现在才不怕你咬舌自尽啊,尽情享受吧,等会儿出去了还得给你塞上。” 再次背起萧银浦,玄度好心地给他介绍了这个秘境:“这个秘境很有趣,每个访客都有两天的逃跑时间,如果不能两天内找到出口,就会被魔兽缠上。” 萧银浦抿唇不语。 魔兽,就是走火入魔的妖兽,失去了化形的能力和原本的外貌,徒留一身修为和凶残恶劣的兽性,最常干的事就是折磨人类修士,欣赏人类修士的痛苦。 如果两天后,张青他们没能找到出口…… 萧银浦脸色有些白。 “哼哼,就算他们能出来,没有走火入魔,也精神崩溃,变成疯子了。”玄度再次掏出秘境钥匙,在空中划了几下,召出大门,轻快地跳了出去,得意至极。 “想利用我进妖域?想的美。” 五十一、打爆自己的头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糟糕至极…… 张青腾空而起,低头看着脚下地面上巨大的裂缝,精致小脸板起来。 她刚刚重复砸了好几下地面,拳头都抡冒烟了,最后却触碰到一个怎么也打不烂的屏障。 轻巧落在地面上,转动着僵硬的手腕。 “动静这么大都没人过来,看来是只有我在这片空间了。”甩甩手,打坐恢复灵气,突然想到用心险恶的玄度,又站起来打算换个地方。 谨慎些吧…… 虽然对方也很有可能不会亲自来杀自己就是了。 反正也出不去,不如先探索一下,寻找个安全的驻扎地。 张青环顾四周,确认一个人也没有,将面具摘下来,收在银镯里,开始探索。 目前来看这是一片草原,非常平整,只有少数微微凸起的土堆,蝴蝶翻飞,鲜花点点,气氛安宁,令人平静。 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张青抬头望向天空,依旧烈日当空,太阳一点也没有走动的意思。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出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继续往前走,水壶里的水不多了,她必须找到水源。 虽然她不用睡眠,不用食物,但至少得休息、得喝水。 …… 不知又走了多久,张青有些不耐烦了,丹田中的紫雷躁动起来。 “这鬼地方……”她低声骂了一句,抬起胳膊擦去下巴上的汗水。 水壶已经干涸,张青被晒得头顶直冒烟,却连一棵树也找不到,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嗡鸣声。在她第三次抬手捂耳朵却毫无用处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手下一用力,将耳膜戳破…… 鲜血从顺着耳道流出来,但世界终于安静了。 放下手,摊在自己眼前,看着手上鲜红的颜色,张青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我刚刚……在干什么?” 张青紧紧抓住好不容易出现的理智,计算了一番。 大概已经过去三天了,这片草原上还是什么都没有,除了那该死的嗡鸣声,扰人心智。 刚想到这里,张青只觉得耳朵一痒,嗡鸣声又重新窜进脑海中。 怎么回事?她不是把耳朵戳破了吗!? 也没有调动紫雷出来治疗…… 嗡鸣声似乎比之前更甚,一经出现就搅动起张青的识海,令其翻涌,颠倒,在脑海里晃荡,张青逼不得已,捂着脑袋痛苦又缓慢地蹲下身。 “唔……到底怎么回事……”眼看理智又要消散,张青抬起拳头,猛捶自己的头。 鲜血顺着鬓发滴在草叶上,张青再次清醒过来。 “嘶,指虎没摘。”也不知道自己打的多重多深。 庆幸自己身体强度还算可以,不然刚刚那一下可能把自己头打爆。 张青再次站起身来,想要寻找嗡鸣声的来源。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漂亮的翅膀忽闪着从自己眼前飞过。 “蝴蝶?” 这片草原上不管往哪儿走,总有两三只这样的美丽生物在周围忽上忽下地翻飞起舞。 从睁开眼那一刻起就能看见两三只,如今自己走了不知多久多远,却依然能看见两三只,甚至刚刚那只就在自己身边飞…… 越想越不对劲。 头好痒,我要长脑子了吗? 张青抬手去挠,挠下来几片血痂,刚刚一拳打出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那里完好无损。 嗡鸣声还在继续。 张青的呼吸越来越重,微微皱起眉头。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的。 至少从刚刚开始,张青就一直想破坏掉自己的脑子和耳朵来结束这该死的嗡鸣声。 但她伤害自己后,伤口却自己复原了。 这个秘境在治疗自己…… 张青把头僵硬地转向一只蝴蝶,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在嗡鸣影响下越来越迟滞。 试试看吧。 既然杀不了自己,那总得杀点别的吧? 张青手臂迅猛,一把抓住一只蓝色闪蝶,随着细微地噗嗤声,蝴蝶虫身被捏得粉碎,翅膀都不曾扑腾几下就碎在张青的指缝里。 果不其然,耳边的嗡鸣声小了些。 呼……舒服多了。 捏着蝴蝶的手燃起一团黑炎,将蝴蝶尸体烧成粉末。有了确定的攻击对象,张青以自己为中心,左右手一挥,各飞出一道黑炎,汹涌席卷周围所有的蝴蝶群,将它们吞噬殆尽。 随着嗡鸣的消失,张青完全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啧……果然是陷阱。” 这片秘境会折磨人,刚刚那群蝴蝶引诱她自残,秘境又将她治愈,摆明了要她生不如死。 而那蝴蝶也不同寻常,会飞到她身边,怕是因为看到了伤口,闻见血腥,想啖肉饮血。 真是阴毒啊,玄度。 张青向四周望去,蝴蝶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它们飞得可没有张青黑炎烧的快,那火都不用挨到它们身上,只要热浪扑过来,翅膀就烤脆了,扇一下就成了齑粉。 但张青不打算放过它们。 两脚一蹬就追了过去,周身黑炎缠绕,在草地上尽情挥霍灵气,大肆挥扬滚烫热气。所过之处蝴蝶尽数湮灭,草地上也尽是焦痕。 张青没把整个草地都点燃,算她还善良。 毕竟这里活着的生物,除了这些吃生肉的蝴蝶,就剩下草了。 别的虫子动物是一个没见着。 应该是都被蝴蝶吃了。 想到此处,张青身上黑炎烧得更加蓬勃旺盛。 蝴蝶不会惨叫,只会劈啪作响,再化作灰尘飞扬,张青烧起来也心绪平静,毫无愧疚。 约莫两刻钟,这草原上就一只蝴蝶也看不见了。 张青满意地看着灰尘都落在草地里成了青草的养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草丛里,捡到了两三颗虫卵,拿在手心里颠了几下。 “带回去给大师兄玩儿,他会喜欢这小东西的。”张青不敢将它们塞进贴身布袋,从银镯里拿出一瓶灵植液,尽数倒在草地上,把虫卵塞了进去。 刚收好瓷瓶,旁边传来一阵空气波动,一道裂缝在张青身边展开。用神识探索一会儿后,张青毫不犹豫地踏进去。 看来她算是通关了,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 这秘境会治愈人,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了事。 五十二、臭啊!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眼前空间一阵扭曲后,冰凉湿润的感觉出现在张青皮肤上。 下雨了? 张青抬眸看去,天地间阴沉一片,小雨淅淅沥沥。 思考片刻,张青握紧指虎,在手臂上划了一下。伤口在空气中暴露了没一会儿,就迅速愈合了。 看来她还在秘境里,只不过被传送到别的区域了。 往前走了两步,夹在着湿气和土腥气的雨水里忽然飘过来一丝血腥气。 这里有其他人? 张青眼睛一亮,掏出面具来戴上,黑色的银杏叶随着她的步伐生长飘动,披在头顶和身后像蓑衣一般,很快便吸足了雨水,增加了些许重量。 脚底也湿漉漉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儿。 顺着血腥味找过去,地上开始出现不知是什么生物的断肢断尾,颜色漆黑,软鳞在雨水润泽下带着些许光亮。 张青蹲下来,用指虎戳了戳,触感像蛇,但蛇没有爪子啊。 张青忽然感觉头顶有什么要落下来,连忙起身闪避。 咚! 一个硕大的尾巴落在张青刚刚的位置,断口处还流着血,落在泥地里扭来扭去。最重要的是,它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噫…… 有点恶心啊。 张青转向尾巴飞过来的方向,果不其然地看见混战场景。 硕大的黑蜥蜴爬在一颗银杏树上,疯狂撕咬吞咽树上果实叶片,践踏掰折树枝,他的尾巴和左前爪都被树枝削断了,腹部被树枝戳了个对穿,正在缓慢生长愈合。 那棵树和天山门的银杏树可真像啊……不会是霜天吧? 张青赶忙凑过去,飞速靠近,果然看到一身青绿淡黄的霜天飘在树端,满脸嫌恶地指挥树枝去削那蜥蜴。 “霜天!” 霜天转头看见是张青,连忙摆手:“别过来!汝别过来!这玩意儿臭!!!” 距离还是太远了,张青没听清,还在往前冲:“什么!霜天你说什么!” “臭……!!!”霜天张嘴喊,然后又捂上嘴,面色铁青。 太他娘的臭了。 一张嘴就和着雨水灌一大口臭气,熏的他两眼冒泪,头脑发懵。 张青还是没跑过去,倒不是因为听见了霜天的劝阻,而是看见了倒地不起的沈凝雨,两眼翻着,口吐白沫。 “好…臭……” 虽然说他们嘴上要沈凝雨打头阵,当炮灰,但也没想真把人搞死啊! 张青瞪大眼睛蹲下身,抓起沈凝雨的衣领子拼命摇晃:“醒醒!沈凝雨!别睡!会死的!” 你是美人岭的大师姐,你不能死在这儿!天山门可不想一口气解决俩门派! 那得是多大的恶名! 在张青准备狠心扇沈凝雨嘴巴子的时候,沈凝雨终于幽幽转醒,看见是张青在晃她,露出一个虚弱又欣慰的笑容:“张青……妹妹……” 张青喜:“沈凝雨!” “那只蜥蜴……”沈凝雨笑得凄美:“好,臭啊……”说罢,头一歪就又闭上了眼。 张青悲:“沈凝雨!!!!” 不要啊!她还没准备好和美人岭开战! 另一边,黑蜥蜴愈合再生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四肢尾巴全被削掉,只剩一个头左右摇摆嚎叫。 霜天捂着鼻子,皱眉冷哼:“果然是没有理智的魔兽,吃那么多都没察觉吾枝叶有毒。” 随即挥动几根粗壮树枝,齐齐插入蜥蜴的脖子,这才消停下来。 看着落下来的霜天,张青放下沈凝雨,疑惑道:“为何不斩了它的头?” “头没了也能再生出来,难缠的很。”霜天难受地挥舞袖子,拍打一衣服,仿佛沾了什么污秽。 “熏死吾了,太臭了……” “你……有鼻子吗?”张青好奇。 “本体没有。”霜天听到这样的问题,脸色更差了:“吾化成人形也能暂时屏蔽嗅觉,但那个蜥蜴实在……”他还没说完,就背过身去干呕起来。 “呕……” “前辈,没事吧?” “yue……” “霜天前辈?” “唔呕……” “……” 这么夸张?这一路过来,除了那个新鲜的断肢,其他断肢上也没什么味道啊? 张青好奇心拉满,飞身靠近那刚死的蜥蜴。 干呕不止的霜天连忙抬手制止:“等……呕……”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张青靠近蜥蜴尸体,然后笔直地向后栽,咚得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安详。 霜天: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倒头就睡。 张青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三人处于一个山洞之中,洞外仍在下雨。 “醒啦?”沈凝雨水灵灵的眸子出现在视野里,一脸欣喜。 “太好了,你再不醒,我都以为要和你们天山门开战了……” 张青坐起身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浓郁的恶臭似乎还在自己鼻尖萦绕,想起来都后怕。 “你们说的对……那玩意真的臭。”张青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转头看向洞外,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地面上,有几道小水流蜿蜒进了山洞,平添几分凉意。 “我们怎么还在这儿?霜天呢?” 这里和上个地方不一样吗?不是打倒了怪物就能出去,或者再去下个地方? “正要和你说呢。”沈凝雨正色道:“霜天前辈出去找离开的线索了,让我等你醒来,问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又补充一句:“霜天前辈从进秘境开始就和我呆在一块。” 恍然大悟。 霜天和沈凝雨没有被分开啊。 张青言简意赅:“我在上一个空间里遇到一群吃人的蝴蝶,都杀完以后我就过来了。” 沈凝雨面露疑惑:“我们也杀掉了臭蜥蜴啊,难不成这里还有蜥蜴?” “没有了。”霜天这时候也回来了,雨水没有沾湿他分毫,看上去有些疲惫:“这里除了吾等没有别的活物了,汝仔细说说离开前都做了什么。” 张青开始回忆细节:“我杀光了所有蝴蝶,然后捡到两颗虫卵,想着大师兄应该喜欢这种会折磨人的东西,于是塞进一个瓷瓶里……噢,瓷瓶里原本装着灵植液,我倒了。” 沈凝雨神情呆滞:灵植液,倒了? 浪费! “然后旁边就出现一个空间裂缝,我就是跨越裂缝过来的。”张青细致描述后,山洞内两人一妖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先前遇到的蝴蝶应该也是魔兽,和这只蜥蜴一样。”霜天双手抱臂:“杀死魔兽这一点吾等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就是汝倒了一瓶灵植液,取了几颗魔兽虫卵。” “魔兽?”张青歪头。 “就是入魔的妖兽,妖兽走火入魔和汝等人类不同,汝等变成魔修还有理智可言,可妖兽入了魔,就变成徒有修为的野兽了。”霜天自嘲地笑笑:“不管修为多高,一旦入了魔,妖兽始终比不过人类啊。” 沈凝雨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别聊这些啊……我们不是要想办法出去吗?怎么跑偏了?” “嗯……要不就按我上次离开行动做一遍?从那蜥蜴身上取下点什么来,然后我随便找个地方倒一瓶灵植液。”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瓷瓶来。 “……试试吧。”霜天叹了口气。 “那……谁去那蜥蜴身上取东西?”沈凝雨发出灵魂提问。 张青:“……” 霜天:“……” 沈凝雨:“……” 然后两位姑娘将视线齐齐投向霜天。 你不会让两个有鼻子的人去吧? 你不会让两个女孩子去吧? 你不会指使两个小辈吧? …… 霜天最后黑着脸从蜥蜴脑壳侧边挖出两颗还算干净无异味的眼珠,打开手里瓷瓶的塞子,将浓稠翠绿的灵植液倒在他分身树根下——本体还在天山门,这个杀了蜥蜴的银杏树他已经切断了关联,并不打算带走。 霜天将眼珠托到张青面前:“这里只有你带着空间法器,塞进去。” 张青鼻子都焉了,隔着灵气接过和她脑袋一般大的两颗眼珠子,颤抖着将它塞进银镯。 放在角落里,千万别和她的宝贝们串了味…… 虽然三人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原理,但是看到旁边出现一个空间裂缝,三人也不纠结了,互相抓着对方的胳膊跨了进去。 五十三、大师兄你自己玩的好开心啊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娘的……”在一片茂密丛林中,易曲生选了一棵最高的树,手脚并用爬上去,趴在粗壮的树枝上大口喘气。 下面是一群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如海草似的胡乱挥舞着,密密麻麻,扭来扭去,看了叫人恶心。 “呼……我的仙缘也太差劲了吧?莫不是奴隶契约把仙缘也转移给青青了?” 易曲生心里脏话连篇。 魔化的合欢藤! 怎么这下流东西就让他碰上了! 明明他在这林子里探索了两天什么都没发现,怎么第三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群糟心的合欢藤! 虽然这里的合欢藤还不到成熟期,没结出花苞,不会放迷情粉,易曲生一把火就能烧得它们节节败退。 本以为烧光它们易如反掌…… 它们数量多! 极多!! 前仆后继,一浪接一浪,愣是把他的灵力耗完了!现在他丹田里干干净净,连消耗最小的法器也唤不出来! 易曲生欲哭无泪。 看着树下合欢藤又慢慢聚集起来,他赶紧坐起来,翻找储物戒里用以恢复灵力的丹药灵液。 “终于…呃!!” 刚把回灵丹拿到手里,易曲生后背突然生出一股推力,他一个没稳住径直从树上摔了下去! 临近落进合欢藤手里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条藤蔓在他刚刚坐着的那根粗树枝上摇来摆去,好不得意。 夭寿啦! 这东西还会偷袭!? 合欢藤毫不客气地接纳了从天而降的果实,藤蔓飞速聚集,将易曲生全身卷了个遍。 蹭脸,缠腰,勒脖子,四肢被牢牢束缚,装丹药的瓷瓶也扔出老远。 易曲生用力挣扎,他现在真的恨不得自己是体修!把这些玩意儿撕烂! 似乎是为了取乐,合欢藤捆住他后,慢慢将一条细长藤蔓探入布料下,在他的肌肤上来回摩挲。 “唔!”易曲生浑身一僵,慌乱至极。 不不不,他才十六岁,他可不想第一次做这种事,是被植物玩弄! 魔化的合欢藤比正常合欢藤更恶劣,正常合欢藤喜欢看生物交合,但魔化合欢藤喜欢自己和生物交合! 尤其是人类! 决不能让它们发觉自己是人类,否则下场比死好不到哪里去! 合欢藤在他上半身探索,易曲生死死咬着牙不出声。 听不到他的声音,合欢藤似乎也没了兴趣,不再乱动,其余藤蔓散开了些,去寻找刚刚还放火烧它们的人类。 还好还好,这玩意儿没脑子,只要现在不开口,它就分不清自己缠住的是人还是猴子…… 易曲生松了口气,下一刻合欢藤在他胸口上猛地一蹿,他猝不及防地发出惊呼! “啊!” 糟了! 合欢藤像是受到鼓舞,激动地齐齐转头蹿向易曲生的裤腰带! 易曲生身体一颤,瞪大眼睛。 完蛋了!! “真狼狈啊大师兄。” 青青的声音?! 易曲生内心狂喜,果然,下一瞬旁边的合欢藤被猛地砸碎,藤蔓断裂纷飞。 顺利地将一切扼杀在裤腰带之前。 张青,霜天和沈凝雨两人一妖齐齐落地,迅速展开绞杀。 三人迅速腾出一块空地,张青得空开始清理易曲生身上的藤蔓,一边清理,一边眸子幽深地盯着他,幽幽道:“大师兄,你自己玩得好开心啊……” 张青又回忆起易曲生和自己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中了药,只是环境太暗了,看不清模样。 但是这会儿张青却看清了另一副不遑多让的场景——易曲生的眼里蓄着水光,面颊微红,衣衫凌乱,大片的白皙胸口露在外面,身上还有被藤蔓缠绕勒出的红痕,好不勾人。 唉,大师兄实在太娇了。 易曲生摆脱了束缚,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张青:“呜…青青……我差点就清白不保了青青……”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别哭了。”张青面无表情地叹气。 听着易曲生好不可怜地哭诉,张青内心生出些波澜,同时也好奇起来。 这些藤蔓看着很弱啊,她看霜天和沈凝雨清理起来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自己搭把手。 “大师兄,你是怎么被它们抓住的?” 易曲生委屈道:“它们数量太多,把我灵力消耗完了。” “没用丹药补充?噢……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张青刚问完,余光就瞥见地上的瓷瓶,几颗回灵丹在地上滚落,还有一颗被藤蔓碾碎了。 易曲生还沉浸在被藤蔓缠住的恐惧中缓不过来,抽着鼻子:“呜呜……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这三天我怎么都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你们,这破地方除了树就是合欢藤,吓死我了……” “原来那叫合欢藤,难怪把你折腾成那样……”张青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刚刚的场景。 啊,那大师兄不会被…… “没有!”易曲生赶紧打断她的猜测:“我还是清白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张青安抚性地拍拍易曲生的胳膊。 对话期间易曲生就一直抱着她不肯撒手。张青也没拒绝,全当他被吓得不轻。 反正这厮惯喜欢搂自己,早就习惯了。 张青大逆不道地想着:兴许奴隶就是这样喜欢黏着主子? 易曲生读到她的内心,搂的更紧了。 是啊是啊,他就喜欢黏着主子。 易曲生正抱得开心,旁边突然响起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咳咳,汝为何不穿好衣服再抱人?” 易曲生转头过去,看见满脸揶揄的霜天和满脸心碎的沈凝雨。 他顿时僵住,如遭雷劈。 怎么还有人围观啊?合欢藤已经死光了吗? “还愣着?”霜天嘴角的姨母笑怎么也压不住。 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沈凝雨咬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手帕,嫉妒又哀伤:“张青妹妹,我的张青妹妹……” 易曲生松开张青,迅速跑到一棵树后整理衣服。 他这次出门其实穿得很保守,不像平时在天山门,穿着薄纱衣到处逛。 毕竟要见山门之外的人,他裹得严严实实,就差里三层外三层。 易曲生正收拾着,树边冒出个“狐狸”脑袋。 “大师兄你还会害羞啊?” 平时都不好好穿的。 “……青青,别问。” 易曲生不让问这个,于是张青换了个问题:“大师兄,除了合欢藤,这里还有别的魔物吗?” “没有了。”易曲生将腰带紧了又紧:“只有魔化的合欢藤。” 张青点点头,再次从银镯里掏出一瓶灵植液,远远地丢给霜天,霜天心领神会,接住灵植液后提溜起沈凝雨转身去找战利品:“走了走了,别碍着人家小道侣。” 没有啦,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易曲生听着霜天的话,扭扭捏捏地偷瞥张青。 张青带着面具,并不能看见脸上有什么神色。 易曲生颇为失望地转回头去。 唉,青青听完那话连点儿心声都没有…… 五十四、变脸老狐狸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他没看见张青在他移开视线后,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她没错过易曲生偷偷瞥过来的眼神,故意压制了心声。 大师兄的反应太有趣了,她总是忍不住自己恶劣的性子,想去逗一逗。 自己骨子里莫不是继承了魔修的邪恶? 易曲生读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疑惑地看过来:“继承邪恶?” “没什么。”张青平静道。 易曲生再次失落地低下头,用鞋子在地上挖坑。 青青什么也不跟他讲。 张青走到散落的回灵丹旁边,捡起地上完好无损的丹药,拿出水壶冲洗:“大师兄,整理一下储物袋吧,下次可不能发生这种事了。” 丹药珍贵,素儿宝贝得紧,可不能浪费,白瞎了她的心意。 她爹送的财富里面,属丹药最少,是其他天材地宝,功法秘籍的一半。 连魔尊都不能掏不出来那么多,可见其稀有。 地上这些,洗洗还能吃。 易曲生收起小情绪,点点头,将神识探进储物袋中,开始分门别类地整理。 张青收好丹药,递给易曲生。 看他整理得认真,张青也坐在他旁边收拾起自己的银镯来。 虽然张仑灵已经给她分好类了,但也仅是大类别上没问题,若她要专门找能达成某种功效的东西,就得像上次找《鬼娘子》和化形宝珠的秘典一样,翻一个晚上。 先分丹药吧,保命的东西要紧。 回魂丹十瓶,每瓶一颗。 回灵丹二十瓶,每瓶三颗。 补血丹二十瓶,每瓶三颗。 …… 没多久,霜天和沈凝雨回来了,看二人神色这次似乎不太顺利。 “张青小辈,这次似乎不行了。”霜天摊开手,将一小段蔫巴合欢藤的藤蔓递过来:“合欢藤死了,收获有了,灵植液倒了,但没有出现传送的裂缝。” 张青挑眉:“之前的流程不行了?看来得重新想个法子,大师兄,你有什么头绪?” 易曲生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吞服一颗回灵丹后与众人围坐在一起,听张青简单说明了之前的情况。 “所以你们之前摸索出的规律,是杀死魔兽,获取战利品,留下一瓶灵植液,就能打开空间裂缝。”易曲生指节放在唇边抵着,垂眸思考。 “嗯……你们之前遇到几种魔兽。” 张青:“一种。” 霜天:“一只。” 沈凝雨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方便猜测啊。”易曲生摊开手:“这个秘境应该不能平白无故生出魔兽来,根据我们的遭遇,每个空间只有一种或者一只魔兽,但魔兽和妖兽一样喜欢群居。尤其是魔兽,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生活上变得像纯粹的动物,应该更喜欢和其他生物相伴生存。 有蝴蝶就该有花,有蜥蜴就该有飞虫,有藤蔓……”易曲生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藤蔓喜欢和什么生物在一块。” 张青隐隐捕捉到什么:“那些魔兽不是自愿呆在这秘境里的,换而言之,极有可能是被抓进来,或者是之前闯入秘境的人留下的。我们必须留下能让这里再次出现魔兽的东西……但为什么前两次用灵植液可以?灵植液又不能凭空生出魔兽来。” “或者……灵植液在前两个地方能催生出某种魔兽,但这里不行?”霜天摸着下巴思考,觉得这个猜测很荒谬:“不,魔兽怎么可能被灵植液催生出来,它们都是走火入魔的妖兽,就算是合欢藤这样的植物妖兽也该先有种子才对。” 沈凝雨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为什么大家都能想出来点儿东西,自己就不行啊?! 易曲生抬眸:“那两瓶灵植液你们都倒在哪里了?” “草地上。” “树下。” 易曲生挑眉:“草和树,那不就是植物吗?灵植液不管是对普通植物还是开启灵智的植物,都有促进它们成长修炼的作用。” 张青:对哦。 霜天:对哦。 沈凝雨:什么? “……最后一瓶吾确实没倒在什么植物上。”霜天略感愧疚,站起身来:“吾再去一遍。” 张青刚要掏出灵植液,却被霜天抬手制止了:“等等,这次让吾试试别的。”不等张青回复,他便闪身离开。 张青眨眨眼。 别的? 没多久霜天就回来了,与三人汇合的一瞬间,一个空间裂缝在半空中赫然展开。 “看来成功了。”张青站起身,有些好奇:“前辈留下了什么?” 霜天提溜起不会飞的沈凝雨,漫不经心地回答:“吾之种。”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霜天前辈的种子,是可以长成妖兽的啊。 随后几人踏入空间裂缝,眼前一阵扭曲,易曲生下意识间去抓张青的袖子,却抓了个空。 “青青?” 无人应答。 下一刻,易曲生,沈凝雨和霜天站在他们进秘境时的地方,而张青却不见踪影。 易曲生愣住,反应过来后迅速转身去找那条消失的裂缝,声音拔高:“青青!!” …… 明亮的宫殿内,身形纤细的青年妖娆地侧躺在一张软榻上,九条乌黑顺滑的狐尾在身后慵懒摇晃,眸子细长而妩媚,皮肤白皙,唇色嫣红,雌雄莫辨。他身上的黑色氅衣宽大,不太合身,但给张青一种熟悉的感觉。 “张仑灵的子嗣……你是来,赎罪的吗?” 他躺着的软榻在高台上,张青站在台下仰望他。 张青略微不爽。 躺那么高也不怕摔下来。 大师兄他们不在这里,她是被这九尾狐截胡了? 看不透他的修为,想来高出自己太多了。 唉,他还提到了自己的亲爹…… 张青叹了口气,咽了口口水润嗓子,声音清亮:“我爹欠了你什么?” 黑色九尾狐听到她的声音,懒懒地坐起身:“女娃娃?” 他突然消失在张青的视野里,下一刻却径直站到面前,吓得张青后退半步,但还来不及有别的动作,九尾狐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冷冷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你的面具。” 啪! 张青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银色狐面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看来这是亲爹的仇人了。 但似乎没有杀意,刚刚的一巴掌,只是想侮辱自己? 张青一声不吭地转过脸来与青年对视,不卑不亢。 谁知九尾狐好似疯了一般,下一刻竟然眼泪汪汪,美艳的脸上瞬间布满泪水,他慌忙放下张青,轻轻揉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你疼吗?” 这一下给张青看不会了:“你……这位前辈……”还没等张青问出什么,那九尾狐又掐住她的下巴,脸色瞬间阴沉。 “不许讲话。” 张青紧了紧拳头,听话地闭上嘴。 行,你变脸比我快,听你的。 五十五、舔狗狐狸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张青闭了嘴,九尾狐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抱起张青往高台上走去,完全无视张青的抗拒,硬抱着她睡下。 好想问点什么,但这狐狸不让她说话,一开口就变脸。 想到他刚才念叨了一句“女娃娃”,张青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测。 不会是把她当成她爹年幼版替身了吧? 想到自己跟亲爹张仑灵五六分相似的脸以及完全不相似的性别,张青觉得这很荒谬。 “张仑灵……”狐狸的黑尾巴缠了上来,张青身体顿时僵硬。 他喊的她爹名字!果然把自己当成替身了! 毛茸茸的九条尾巴各寻其所,缠腰缠腿缠胳膊,甚至绕在脖子上,还有一条蒙住自己的眼睛,剩下两条放在身下当垫子,柔软温热,让精神紧绷的张青产生一丝奇怪的困倦。 动不了……这狐狸不是馋她身子吧! 不对,应该是馋她爹的身子。 张青脑子里一团乱麻。 “睡吧……”九尾狐的声音温柔缱绻,带着绵绵情意,熟练地轻拍张青。“无需担忧,无需紧张,我会替你处理好一切,什么都不用想了……” 他的声音以一种柔和绵软的方式回荡在脑海里,识海在他的安抚下泛起一道道波纹,缓慢而慵懒,带来前所未有的松快感。 糟糕,他在催眠,不能睡,不能…… 张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嗯……” 听到张青发出微弱地哼哼,九尾狐嘴角勾起,似乎这时候他就不介意张青发出声音了。他将纤细修长的手掌放在张青头顶,一下一下缓慢顺毛:“睡吧,睡吧……永远陪着我……永远不要醒……” 他将黑色氅衣盖在张青身上,贴在她耳边低声诱哄:“你是张仑灵……我是你的契约妖兽,你只能有我一个妖兽,我也只会有你一个主人。” “我是……张仑灵……”张青无意识地含糊重复,九尾狐很满意,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嗅了嗅,眉头微皱,随后又松开。 “哼,我不介意你碰过谁,反正现在,你是我的了。”他一脸满足地闭上眼,嘴里开始哼不知名的悠扬曲调。 …… “我是……张仑灵……”识海中重复着这句话,灰蒙蒙的环境又黯淡几分。 “我是……张仑灵。”一道披着黑氅衣的人影跪坐在识海中央,稚嫩面庞随着她重复这句话而发生变化。 “我是张仑灵。” 狭长凤眸睁开,眼神空洞无情,声音也不复少女清细,反而多了几分少年沉稳。 本座有个契约妖兽,在身侧陪伴许久,如今陷入尘埃落定…… 可自己为何在此处?契约的九尾狐呢?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识海里,开始寻找出路。 没过多久,他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一个巨大封印。 “……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座识海里作怪。”他面上闪过阴沉,抬起手,一道黑炎直击封印,将其烧了个粉碎。 大段大段地记忆席卷而来,少年脸颊两边鬓发纷扬,神色自若,巍然不动。轻轻一挥袖,记忆洪流瞬间定格在了识海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少年掀袍,在黑炎凝聚成的椅子上落座,开始从容不迫地处理起这些陌生的记忆。 天山门……妖域……天玄派? 不熟。 少年轻嗤一声,当即就要一把火烧毁这些扰乱视听的记忆,但是一道人影闪过,阻止了他的冲动。 画面中成年的张仑灵拉着自己的手,漫步在雪地里。 “嗯?”少年收了手中的火焰,走到那幅画面前仔细看。 诡异,这记忆看着不像他的。 而且自己明明还没长大成人,怎么会看见成年的自己? 少年按捺不住好奇,伸手去摸画面中成年的自己,却看见画面中男人神色滞塞了一下,连忙停手。 怎么回事? 画面中的张仑灵将头缓缓转过来,直勾勾盯着画面外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薄唇翕动:“乖女,你现在化出男相还太早了。” 咔嚓。 少年脸庞如冰面碎裂一般,生出道道裂痕。 我不是……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扯掉身上墨氅,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脸,浑身颤抖。 张仑灵……张仑灵不是我。 “不,张仑灵就是你……”一道阴柔声音在耳边响起,止住了少年脸上裂痕蔓延。 “为什么要怀疑呢?你看上去是他,听上去是他,骨子里流得是他的血,一招一式都像他,那你就是张仑灵,毋庸置疑。”九条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在眼前晃过,少年欣喜若狂。 “九尾狐……本座的九尾狐。” “本座可没和什么九尾狐签过契约。”戏谑的成年男声再次响起:“捏造记忆也要有理有据啊,嗤,如此漏洞百出。” 脸上的裂痕更大了。 少年生怕自己的脸碎掉,双手死死捂住脸。 “你要签的!你本来要签的!都是那个女人,都怪她!!”阴柔的声音尖啸起来,刺得人脑子疼。 “你分明答应了我要留在妖域!” “将计就计罢了,你贪图本座,设计本座,用幻术迷惑本座,本座最后反悔是应该的。”张仑灵从记忆画面里踱步而出,一副矜贵公子模样。 看到张仑灵那张脸,九尾狐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不愿意陪我就让你的子嗣来陪!父债子偿,你这渣男插什么手!” “她又不喜欢你。” “她会喜欢我的!谁都和你一样不近美色吗?!” “那也得再过十年。” 张仑灵一边说着,一边悠闲走到少年面前,将他弯腰抱起,仔细打量:“青儿,你这男相与本座年少时一模一样啊。” “……爹。” 那张少年脸庞应声碎裂,张青恢复本相,缓缓睁开眼。 “多谢。” “谢什么,待会儿你还要出去直面这狐狸呢。”张仑灵轻笑一声:“本座这算害了你,你若沉溺于梦境他倒不会刁难。” “我不会沉溺于梦境。”张青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既然我发现了记忆的纰漏,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乖女。”张仑灵笑吟吟地换了个姿势抱张青:“本座听出来了,你在怪本座消了你一次磨练机会,哼哼,那你出去以后本座不会插手了……哦对了,那件墨氅是本座的,你拿走就是。” 张仑灵话音刚落,景色变换。 张青再度睁眼,周身黑炎猛然爆发,九尾狐赶紧将尾巴收走,她一个翻身,卷着墨氅从软塌上滚下来。 张青站在足够远的地方,看着脸色阴沉的黑色九尾狐,声音冷漠:“我还当你与我爹有什么关系呢,原来是爱而不得恼羞成怒的单相思。” 五十六、召唤大师兄!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话音刚落,九尾狐脸色语愈发阴沉,脸上的泪痕衬得他像恶毒的小妈。 张青身披墨氅,抓起衣角来揉搓几下,丝毫不见先前的谨慎和委曲求全:“这料子的确是我爹常穿的,今日我便帮他收回吧。” “小辈尔敢!”九尾狐身后尾巴齐齐胀大,向着台下小小一只张青拍下去,却被她闪开。 看张青双脚一蹬飞向半空,九尾狐冷笑起来。 在地上还能闪转腾挪,上了天没个落脚处,就是个活靶子。 尾巴迅猛地刺过来,平时柔顺的毛发此刻却变成了尖刀,向着张青胸口袭去。张青知晓对方意图,一个扭腰在空中换了个方向,如黑蝴蝶一般,轻巧挂在那条尾巴上,双手接触到的皮毛瞬间染上了黑色火焰,九尾狐双眼一瞪,将她甩开。 “我的尾巴!”九尾狐慌张将尾巴收回,用灵力压灭。 他转头去找张青,却不想人已经快贴到他的脸上! 上挑的眼型,白皙的皮肤,额边飘扬的鬓发。 以及那双时刻都注视着自己的漆黑眼睛…… 张青手握指虎,趁着九尾狐发呆,一拳朝他脸上砸去! 九尾狐反应很快,消失在原地。 啧,打空了。 张青一拳打在地面上,留下几条裂缝,下一刻,沉重的威压从头降落,将她一秒按趴在地上。 张青感受着四肢百骸的颤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九尾狐施施然落在她面前,脚踝颜色冷白纤细。 “你这张脸实在叫我喜欢,墨氅披在你身上也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姿,只可惜……”九尾狐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听起来气急了。 “只可惜你不是他,你是他与那女人生下的崽种!” 张青艰难抬起头来去看九尾狐,只见他看到自己的脸后,又呆呆地愣住。 真是情根深种。 现在已经能确定,这九尾狐多半是因为自己亲爹而入魔了,只是不知为何不像秘境里其他魔兽,他还保存着理智,只是疯疯癫癫的。 “我爹不属于你,我也不会。”张青趴在地上丝毫不见狼狈,反而对他莞尔一笑:“真是抱歉,我心有所属了。” 九尾狐瞳孔一缩,手指指甲伸长,对准张青的脖子就要刺下去。 这狐狸,即使这样刺激也不愿意刮花她的脸呢。 算了,不是感慨的时候。 试试刚才从新的记忆里挖掘出的东西吧。 “青青小心!!” 一道破空声自九尾狐身后响起,他立马反应过来,回身横劈,一柄长剑咣当落地,他劈剑时松懈了威压,身前的张青也被人捞起卷走。 袭击者正是易曲生。 他额头上汗水大颗滴落,抱着张青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呼……呼……吓死我了。” 易曲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到这里来的,一过来就看见张青即将毙命,把他吓得不轻。 他抱得很紧,衣领又不知为何散开,导致张青的脸径直贴在他胸口肌肤上,随着他急促喘气而起起伏伏,明明对方出了一身冷汗,但却烤得张青耳朵红。 啊,即使两世为人,她仍旧有着一张薄脸皮,受不住大师兄这般热情。 “大师兄,我没事,松开吧。”张青轻轻推了他一把,易曲生顺势放开她,一副心惊肉跳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样子。 “你们活腻歪了吗?在我面前搂搂抱抱!”九尾狐的攻击汹涌而来,但他似乎被两人拥抱场面刺激得不轻,发疯般的招数漏洞百出。 张青揪起氅衣,把将易曲生拉低,一罩,两人瞬间消失在九尾狐面前。 “躲躲藏藏,张仑灵的子嗣就是这般胆小如鼠之辈吗?!给我出来!” “求你了,呜呜呜……求你接受我吧……” “都给我死,都给我死!” “出来吧……别走,至少,至少把氅衣留下,给我个念想呜呜呜……” …… 听着九尾狐癫疯的言语,易曲生捂着心口,低声道:“吓死个人。” 他与张青躲在墨色大氅里,大气不敢出。 这墨氅与他的白绢布法器有些像,都能隐蔽身形气息,但这墨氅还可以无视对方的攻击,着实让他起了些研究的心思,但现在情况不允许。 方才张青消失,他瞬间变得神志恍惚,吓得霜天和沈凝雨不知所措,不久后脖子上的奴隶契约一热,还没来得及和两人通个气,他就被传送走了……再次睁眼就看到有个疯癫狐狸精要对青青下手! 幸亏反应及时。 “现在咱们怎么办?”易曲生后怕地直拍胸脯,想问张青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身上为什么有她爹的衣服,还学会了怎么召唤他等等问题,但现在不是时候。 易曲生直奔主题道:“这地方看着也不像个有门的,难不成和之前一样,得杀了他才能出去?” “我想是的。” “这难度也太大了,我估计他至少得有个金丹期。” “有机会的。”张青顿了顿,解释道:“他或许算半个魔兽,虽然还维持着人形,但打架疯疯癫癫没有章法,很容易钻空子。” 易曲生立刻明白了张青的意图:“那我来吸引他的注意……” “不,我来吸引他的注意更好。”张青打断他,看他还想坚持,急忙补充一句:“他喜欢我这张脸。” 言简意赅。 但听得易曲生脑仁嗡嗡。 什么意思?疯狐狸喜欢青青的脸?他们俩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发生了什么暧昧不清的事吗? 他下意识俯身凑近张青这张猫猫脸,左闻闻右闻闻。 呃!狐狸的恶臭!! 张青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大师兄!你是狗吗?散息法用起来,把你的白绢布拿出来!” 闻来闻去,现在是干这些的时候吗! 易曲生委屈巴巴地照做。 “出来啊……呜呜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九尾狐又哭又吼,半晌寻不到二人,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悲惨,听得人心尖儿直颤。 “别笑了,很难听。” 九尾狐听到张青毫不客气地讽刺,猛地转身,朝声音来源扑过去,四肢着地,以一种诡异地姿态扭曲着,已然没有了人类姿态,像一只披着衣服的秃毛狐狸。 张青甩出一道黑炎,树立起火墙拦住他,神情淡漠。 火墙后传来九尾狐阴柔嗓音,似是在诱哄:“乖乖,你把那个野男人藏到哪儿了?说出来,我不伤害你。” 暗处的易曲生听到这一句差点绷不住。 娘的,谁是野男人! 张青皱眉,这狐狸和她明明什么关系也没有,却自顾自地将易曲生置于“野男人”的范畴,啧,抢不了爹就抢女儿,叫人恶心。 “不要脸,你什么身份就说他是野男人?”张青紧盯着火墙后的影子,在她说这句完之后,那狐狸的身形变得诡异起来,似乎是长出了毛发。 狐狸有皮毛不是什么怪事,但那九尾狐没有化作本体,直接在原本扭曲的人体上长出了狐狸皮毛,丑陋可怖。 张青隔着火墙看不真切,但暗处的易曲生看得头皮发麻。 他一直以为狐妖是美丽的,现在要撤回这个想法了。 “你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九尾狐的声音越发尖细:“既然都心有所属了,又为何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咧开嘴大声嘶吼起来,尖锐刺耳,叫得面前火墙猛烈摇曳。 张青耳膜生疼,抬手捂耳,在火墙消失的下一刻那人形狐狸就扑过来,双目猩红,体态可怖。 这是要完全入魔了吗?! 张青立刻闪身躲开,险些让他抓到身上的墨氅,躲开了还不忘出言讽刺。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谁想出现在你面前!插足别人的情感,你还有理了!不要脸!” 五十七、击杀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九尾狐更生气了,理智也荡然无存,攻击越发狂躁凌乱。张青不停地闪躲,后退,躲不开攻击就掀起墨氅盖住自己,苟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继续吸引注意力。 那狐狸似乎真疯了,现在一个劲儿地攻击自己,连威压都不会用了…… 他甚至不关注易曲生去了哪儿。 张青不知道踩着九尾狐攻过来的尾巴跳跃了多少次后,脑袋咚的一下撞到了“房梁”。 张青皱起脸来,捂着自己的头又躲开一击。 这地方原来不是无限大的啊,还以为把他引到半空中,就能让大师兄瞄靶子了。 当张青的胳膊再一次碰壁时,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空间似乎越来越小了? 九尾狐没有放过她愣神的一瞬间,尖爪转眼袭过来,张青只来得及微微侧身,那尖爪瞬间刺入了她的肩膀,将她钉在墙上。 “嗯!” 九尾狐那张长满了黑毛的人脸咧开嘴笑起来,他将脸凑近,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张青的惨叫。 但张青没有让他听到想听的,她猛然抡起完好的肩膀,力道丝毫没被疼痛影响,照他脸上砸下重重一拳。 “丑狐狸!!” “嗷!!!!!!” 张青这一拳毫无保留,冲着打烂他脑袋去的,但毕竟是金丹期妖兽,狐狸仅仅是毁了半张脸,尖叫着抽回插在张清肩膀上的爪子,愤怒又痛苦地捂住脸。 张青咬着牙,趁机盖上墨氅逃开。 肩膀上伤口鲜血汩汩,散发着血腥味。 九尾狐停止哀嚎,被打歪的鼻尖开始耸动。 鲜血顺着胳膊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张青小脸煞白,额头沁出冷汗,神识在银镯里搜罗着灵泉液。 必须赶紧治疗伤口。 易曲生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自己替她。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愣住。 不对啊,自己应该替她受伤的,奴隶契约没用了吗? 慌乱,紧张,不知所措等复杂情绪一瞬间涌进易曲生脑海,但片刻后便冷静下来,紧盯着狐妖,继续等待时机。 青青都能召唤自己了,现在这个现象……应该也是她授意的。 易曲生裹着白绢布,悄声移动,却不料刚走两步,后背就撞上一块结结实实的墙壁。 诶?这儿刚刚是墙吗? 尽管张青治疗速度很快,但快不过九尾狐的鼻子,仅两秒钟,九尾狐便顺着血腥味扑过来,张青措手不及,手里抓着的灵泉液罐子差点儿飞出去,好在也及时浇到了伤口处。 “别躲了……”九尾狐的声音越发可怖,尖细又凄厉,一串口水在嘴边吊着,看向再次现身的张青。 “以你们俩现在的水准,是杀不了我的,不如死得痛快一点。这个空间的大小由我掌控,你们也躲不了多久。” 张青心里一沉,这疯狐狸都入魔到这个地步了,还记得快变成透明人的大师兄?难怪半天都没露出破绽。 明面上一门心思追杀自己,实际上还处处提防着暗处的另一个人,张青不由得怀疑起霜天话语的真实性。 不是说,妖兽入魔后就不再有理智吗?九尾狐现在这副模样距离入魔就差临门一脚了。 这个九尾狐只是攻击有些凌乱,但智商仍旧存在啊! 一味躲避是不行了,得主动出击,逼迫他失去理智,自乱阵脚。 想到此处,张青握紧指虎,黑炎附着在拳上。 “丑狐狸!看这儿!” “嘿嘿……你终于不打算躲了……” 九尾狐流着口水,抬起爪子冲过来,张青不躲不避,咬紧牙关,同样抬起双手,硬生生接住九尾狐俩似人非人的爪子,紧接着死死扣住,身上黑炎滚滚攀附,九尾狐再次发出凄厉惨叫。 “丑八怪……”张青一边跟他较劲,一边出言嘲讽:“难怪我爹不要你。” 九尾狐被激怒,瞳孔蓦地竖成一条线,九条尾巴齐齐朝着张青攻过去。 九尾都离开后背了,是破绽! 张青将黑炎包裹全身,烧得更旺。 这九尾狐爱惜皮毛,应该不会直接冲进火里…… 噗嗤! 穿透皮肉的声音同时在张青和九尾狐身上响起。 他……完全入魔了? 张青艰难低头,胸腹被开了一个洞,自己的内脏挂在尖锐的焦黑尾尖…… 刚刚那句话那么刺激他吗? 倒下去前,她看见九尾狐的脑袋离开了脖子,脑袋掉下去后,露出易曲生陡然崩溃的脸。 “青青!!” …… “张仑灵……求你了。”黑色九尾狐美眸里闪着粼粼水光,狐耳都折下来了,好不可怜。 张仑灵坐在椅子上面若寒霜,却一动不动,任由九尾狐握住他的肩膀,俯身与他对视:“明天就是婚宴,我们现在把契约签了吧?” 张仑灵眸中闪过精光,嘴唇微勾:“为何要现在签,明日婚宴上再签不是更好?”他声音低沉,蛊惑道:“让妖域的各位都看看我们是如何恩爱的,不好吗?” 九尾狐欣喜若狂。 第二日。 婚宴上没有宾客,宾客都死了。 黑色火焰和紫色雷电交织成网,一个妖兽也没逃掉。 婚宴上也没有新郎,因为新郎扯下了喜服。 “哎呀,真是抱歉。”张仑灵笑得肆意恶劣:“我恐怕不能陪你留在妖域了,我变心了,我要同这个她在一起。” 婚宴上什么也没有,除了新娘。 九尾狐跪坐在地上,两道眼泪从眼角滑落,看着满地妖兽尸体和扬长而去去的张仑灵,心如刀剉,摇摇欲坠。 第三日,九尾狐一个人收拾了婚宴残局,脱掉了婚服,身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他快入魔了,将他赶出妖域!” “妄图与人类结合的异类!” “早说了人类不是好东西,只会装一时乖顺,皮囊下全是谎言!” “妖域不能留下有心魔的妖兽,你自己出去吧,看在昔日情分上,别逼我们赶你走。” ……好,他走。 第四日。 他有预感,他还会再遇见张仑灵的,在那之前,他一定要保持理智…… 狐族禁术,强行剥夺其他妖兽的理智。 再牺牲掉偷偷带出来的化形宝珠,打造三个空间,与灵魂相连,只要有外界小妖兽不小心掉进去,就一点一点剥夺他们的理智,供己使用。 打造完一切,九尾狐拖着疲惫的身躯,以自己的识海为媒介,打造出最后一个空间,将自己最喜欢的软榻和张仑灵忘记带走的墨氅放在一起,慢慢躺上去。 张仑灵会要他的。 明明成亲前一天说了那样的话。 直觉告诉他,他们还有相见的一日,说不定到那日,他就愿意要自己了呢? 为了张仑灵,自己连家都没了。 他得赎罪! 如果张仑灵和那个女子成亲了……算了,自己这样也当不了他的妾室吧,他要是愿意契约就好了。 能契约就行了…… 他不愿意,他的子嗣也行…… 心魔已成,只有他和他的子嗣能解。 快来吧。 快来吧。 …… 高台软塌里,妩媚动人的眸子缓缓睁开,看着台下带着狐狸面具的小修士。 “你是来……赎罪的吗?” …… “……给我看这些做甚?”张青盘腿坐着,身边盘着一只小小黑狐。 五十八、我能活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看完黑狐入魔前的记忆,她确实生出几分同情。 但这并不会改变黑狐最后一缕意识捆绑她的事实! 金丹期强者真是不讲理,掉脑袋的瞬间还能把神识分出来寄宿在她身上! 烦人。 小黑狐慢慢睁开眼,不疾不徐道:“想附身就附了,这是狐妖的基本技能,还有……”它顿了一下:“收着点儿心声,这里是你的识海,你想什么我都听得见。” 更烦人了。 “你为何要附身与我?”张青板着脸:“我师兄不是更好?他起码没被你开肠破肚,我搞不好都要死了。” 搞不懂你这狐狸的逻辑。 “嗤……你不会死的。”黑狐摆了摆尾:“我赌你是张仑灵和那女人的后代,紫雷的修复力非比寻常,我不信那女人没传给你。” 张青有点见不得他这得意的小样儿了,单手拎起他的后脖颈:“你就这么点儿理智了,修为也不复存在,潜入我识海什么也做不了,还可能被我一把掐死。” 张青把他提到自己眼前,与他那湿漉漉的狐狸眼对上:“老实交代,你潜进来做什么?” 黑狐语气无辜:“来见张仑灵最后一面呐。” 我唾弃你。 死恋爱脑。 “我听见了。”黑狐委屈:“我不是恋爱脑,我只是临死前回忆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再见他一面不可。” “你不会是要质问他为什么临时反悔吧?”张青嘴角抽搐。 “呵,我对他的执念早被时间消磨了,先前不过是被心魔缠得太厉害,神志不清罢了。”黑狐扭身摆尾,从张青手里滑出来,轻巧落在地面上,语气里透漏着轻松: “如今我即将身死道消,心魔也随着大部分体魄消散了。还记得吗?我在记忆中说过了,张仑灵还要与我见一面,那其实……并非我的直觉,而是我的因果。” 张青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脑袋,很是疲惫:“狐狸,别再讲些我听不懂的词了,什么因果?说明白些吧?” 黑狐白了她一眼:“誓约!他曾经与我签了誓约,我们没有契约但是有誓约在的,如果我死了,他就无法兑现誓约,要遭天谴。” 张青好奇:“什么誓约?” 黑狐有些落寞:“他许过我一个愿望,什么都行,我就是因为那句誓言才想和他成亲的。” 他再次盘了起来,蜷缩成小小一团黑色毛茸茸:“哼,你爹张仑灵胆大包天,随便一句无心之言都敢用天道起誓,若不是靠着隐隐约约的直觉,和心魔的执念,我当时就一死了之,天雷劈他个千儿八百遍,哪儿还有你出生的机会。” 张青被黑狐睨了一眼。 “……谢谢你哦。” 你这狐还怪好嘞。 “那你打算许什么愿望?” “……我想回家了。” 张青垂眸看着黑狐,沉吟不语。片刻后,终是起了恻隐之心。 “还让我来替他吧,我此行就要去妖域的。” 黑狐抬头看了她半晌,点点头又趴下,没再说话。 替就替吧,他的血脉来完成誓言也是一样的,只要能带他回家就行。 已经没有别的念想了。 …… “呃……” 肚子疼。 耳朵也嗡嗡的。 “青青,青青……” 好吵啊,大师兄。 “青青你醒醒……” 易曲生千呼万唤地她磨耳朵,她终究是忍不住抬起手来,想揪他的衣领子,质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好好睡会儿,但四肢无力,只堪堪抓到他衣袖。 这一下把易曲生高兴坏了,磨耳朵磨得更欢。 “青青,青青,青青你醒啦,怎么不睁眼?” “青青你内脏不会还没长好吧?” “不能啊,我照着医书给你塞回去了的。” “说话啊青青。” 张青闻言,脑海里浮现出易曲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捧起自己内脏往胸腔里塞的场景,小脸皱了起来。 好惊悚啊大师兄!! 不要这样啦!! 许是读到了她心声,易曲生以为说这样的话更能刺激到张青,于是继续道:“青青,我捧着你心脏的时候它还在跳呢……” “够了不要说了!”张青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怒吼一句,但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虚弱。 啊,也是,自己被捅穿了嘛,虚一点是应该的。 “青青!”张青一睁眼,易曲生喜极而泣,眼眶红红。 张青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易曲生怀里,他的脸离自己极近,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自己皮肤上,温热湿润。 唉,别说,昏迷之后醒来就能看见大师兄这样,红着眼眶美人落泪的画面也不错。 易曲生读到张青心理活动,抽了抽鼻子止住眼泪,只哀怨地盯着她。 “大师兄……”张青试着动了一下,但腹部绞痛,稍稍起身便满头冷汗,于是放弃坐起来的想法。 “汝,汝还真活过来了。”霜天声音结结巴巴地从旁边传过来,带着不可思议。 张青微微偏头,看见霜天和沈凝雨两人脸上写满了惊愕,难以置信。 她微微挑眉:“我能活下来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 “当然稀奇,你都被捅穿了!”沈凝雨失声尖叫起来。 鬼知道他们刚才看到的画面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易曲生先是在他们眼前突然消失,过了一会儿又抱着张青的“尸体”再度出现。 易曲生把张青的内脏从胸前窟窿塞进去,内脏就从后背窟窿掉出来,有些内脏还是烂的,比如肠子。 他发现了自己在做无用功,于是涕泪横流地捧着内脏等后背那个窟窿修复好,才小心翼翼将它们安置。 他还担心自己眼泪流进张青身体里耽误她身体复原,专门把头仰起,一边流泪一边用神识观察。 霜天和沈凝雨全程在旁边看着,不敢插手也不敢安慰,在他们看来张青几乎是必死无疑了,易曲生这样难过,要是他们说错话做错事,他搞不好会产生心魔。 毕竟“修补尸体”这样惊悚的事他都做出来了。 结果张青比他还惊悚!居然真的能活过来! 娘欸! 沈凝雨震惊到无以复加,一时间都忘了仔细欣赏她张青妹妹的美貌。 张青没什么力气,把头正过来,躺在易曲生臂弯里再次闭上眼:“修仙之人不拘泥于肉身,有什么好惊讶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等到元婴化神的修为,精神就能脱离肉身去遨游天地。 只要魂魄在,重塑肉身也是可以的。 “可是你,你才,筑基期啊。”沈凝雨感觉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 霜天也木然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以及疑惑。 “天机不可泄露。”张青最后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打算睡一会儿。 任由他们两个天马行空。 而对张青知根知底的易曲生则是守口如瓶,一句也不肯透漏。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为什么张青能召唤他,还能隔绝奴隶契约的伤害转移。 她怎么学会的?难不成是“前世”记忆又恢复了一些? 就像之前天山门覆灭的记忆一样。 算了日后再问,目前照顾好她比较重要。 “先别睡,青青,补充点儿灵力。”易曲生掏出一瓶灵泉液送到张青嘴边,张青不得不再睁开眼喝下。这瓶是临出发前,金素儿从抚养费里拨出来让他应急的。 差点忘了,紫雷修复身体是很消耗灵力的,尤其她现在受的是致命伤。 “噢对了。”张青想起来什么:“玄度呢?咱们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五十九、霜天的过往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来得及。”霜天看张青精神不错,松了口气,人形消散,化作银杏果小人爬上张清肩头。 “玄度比我们多了五天的路程,行踪还没有丢。”霜天趴在张青肩头给她输送灵力:“不用着急,你多休养休养,起码能站起来走路再说。” “你小看我。”张青轻笑一声,不打算睡了,按捺住紫雷,从银镯里掏出一罐灵泉液:“大师兄,不要浪费你口袋里的了,用我的。” 她现在没力气,得易曲生喂。 “好。”易曲生擦干眼泪,端起罐子来,动作轻柔。 …… “是死人的气息。”玄度笔尖耸动,话音未落,他感受到后背上的男人微微僵住,于是嘿嘿笑起来:“猜猜是谁死了?噢,算了,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也不稀罕给我传音。” 萧银浦嘴里依旧含着一块玉石,与他那温润如玉的眉眼相称,此刻听玄度说有人死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几日本就被兔子熬得精神不稳定,此刻面上白了几分,颇有点病态的柔美。 千万别是他们几个。 萧银浦并不知道天山门会派谁出来救他,但不管是谁因为救他而死,他都会愧疚得寝食难安。 都是被他连累的。 早知如此,他断不会从小就收那些小动物的礼物,尤其是妖兽送的,他就该连兽带礼一起扔出家门。 他现在这个处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苦煞他也。 …… 一刻钟后,张青靠着易曲生缓缓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像是刚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的鬼。 看得两人一妖都心惊胆战。 “张青妹妹……你要不还是先坐下吧。”沈凝雨忍不住伸出手来,却不知道该扶哪里,又尴尬地放下手。 张青吐出一口浊气,脚边是两个空罐子。 呼……差不多了。 不过灵力又在体内堆积起来了,等此事完毕之后再好生煅体。 张青活动了一下手脚脖颈,感觉无甚大碍。 “走吧,我们继续追。” 霜天和易曲生用神识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她一遍,仍旧不太放心。 “青青,真的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了,大师兄,要相信体修的强健。” 体修生命力旺盛,在所有修仙门类里是最不怕受伤的,身体素质和自愈能力强的一批。 不过像张青这样强到不怕致命伤的属实罕见。 堪称变态。 张青面上淡定,心里却有些打鼓。 毕竟紫雷给自己的身体修复了七七八八,那段时间自己昏迷着,也不知道紫雷这样会不会泄露气息出去。 她还记得张仑灵的警示呢。 若是让亲娘的娘家人找过来可就麻烦了。 这也是她急着要继续追玄度的一个原因。 还是赶紧离开这片地方吧。 张青下意识抬手,手指直接接触到了自己的脸,柔软触感让她愣了一下。 哦对,面具坏了。 可是她记得自己还抓着亲爹的墨氅…… 脑海中“墨氅”两个字刚落下,手中便多了一块柔软布料。 张青微微挑眉,反手将墨氅披在身上。 真方便呐。 易曲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张青身上的墨氅,拿出自己的白绢布裹在身上。 抽个空把白绢布制成氅衣吧。 霜天看张青执意要追,也不再劝阻,翻身滚落进张青口袋。 只有沈凝雨呆呆地看着张青忘了动作。 两缕长鬓发,眼型上挑,皮肤白皙,墨氅…… 好眼熟啊? 她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张青妹妹这副扮相? 易曲生注意到沈凝雨神游天外的神色,轻咳了一声,让她回神。 美人岭这个大师姐看着不太聪明,她应该还没认出来吧…… 沈凝雨收回了思绪,眼看众人都要走了,也赶紧伪装好跟上。 三人一妖再次上路,除了刚刚处于濒死状态的张青,其他人都默契地持续运转着散息法,主打谨慎。 玄度和他们还有段距离,路程无聊,张青索性传音给霜天唠嗑起来。 “霜天前辈,我有一个问题。” “嗯?” “你被夺了金丹,怎么还生龙活虎的?不应该是病恹恹的起不来床才对?” 霜天漫不经心道:“那颗金丹不是吾的,挖去损失也不大。” 张青震惊:“那你之前的修为……” “金丹期六阶,货真价实。”他顿了一下,继续:“唉,不是吾的就不是吾的,养多少年也留不住……” “你现在的修为呢?” “筑基期大圆满。” 张青蓦地起了八卦之心:“那颗金丹,是谁的?” “……别问。”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嘁,这话自己汝信吗?” “真的啊!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霜天拗不过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反正去了妖域以后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是玄度的。” 张青眨巴眨巴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恩爱情仇的过节?” 真是唠对人了,还有八卦可听啊。 “……”霜天忽得伤感起来,沉默片刻:“那兔子是吾养大的,若不是他设计坑骗,吾也不会被驱逐出来。” “他怎么骗你的?” “汝一定要问吗?” 张青坚定道:“嗯。你都说到这儿了,那就说完嘛,吊人胃口可不好。” “唉……好吧。” 另一边,易曲生也默默竖起“耳朵”。 表面上是张青和霜天在说悄悄话,实际上还有个通过奴隶契约偷听的他。 “吾喜欢毛茸茸的小生物,玄度本是吾捡到的,当时看他毛色雪白无暇,便收在身边饲养,他很有天赋,不过几年便开了灵智。” 张青看他准备思苦忆甜,沉浸在回忆里的模样,插了一句嘴:“能不能直接说你被骗的过程?” 她可不想听玄度成长史。 对那拐跑师叔还坑害他们的兔子,张青没有好感。 霜天轻哼一声:“急什么,无礼的小辈。”然后他犹豫了一下,似是在阻止语言:“玄度他在成年那日,也是他结丹那日……” 在张青和易曲生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 哇塞,桃色秘闻? 霜天声音低低的,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心虚:“吾……确实上当了。” 他心一横,全盘讲出:“玄度说着什么要报答吾的养育之恩,实则早就约了妖来吾洞府,那群人突然冲进来……” 后面不用说,张青和易曲生也大概猜到了一二。 “他们看见你要强迫玄度,而玄度博取了他们的同情?” “……没错。” “那也不至于被赶出来吧?”顶多扣个不好的名声。 “吾气不过,把他金丹挖了……所以吾的金丹就被那群冲进来的妖打碎了。” 张青:“……” 易曲生:“……” 于是玄度就更可怜了,还被挖去了金丹,差点废了修为,若不是在场其他人重伤了霜天,他大抵那会儿就死了。 “还是吾心慈手软了,早知他是个麻烦,然后悄悄埋了!” 不知怎地,张青觉得天山门真是一个包容的地方。 六十、妖域好男风吗?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掌门继承人金素儿手底养着大批眼线,覆盖范围肯定不止天山门。 大师兄易曲生精通各种折磨人的拷问手段,而且胆子很大,谁都敢敲诈。 就二师兄阮瑞白目前看着最纯良。 自己就不用说了,魔尊的女儿,天山门财富的来源。 现在连后山的一棵树,都是杀伐果断且莽撞的妖域大佬。 她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天山门又小又弱? 大家有的是光明的未来,可怕的手段和坚实的靠山。 “本以为那一下他不死也得残,谁知道他不仅没事,还能出来霍霍萧银浦了。”霜天说到最后开始咬牙切齿。 “咳,别生气前辈,我们这回就是去治他的嘛。” 虽然现在他有了俩金丹,也不一定治得住。 “话说回来,前辈。”张青不由自主联想到黑狐:“妖域的妖,都好男风吗?” 黑狐和她爹,霜天和玄度,玄度和萧师叔。 霜天那张银杏果脸上做不了什么表情,不然张青就能看见霜天脸上捂五颜六色的:“别问了行吗?汝问得每一个问题吾都不爱听。” “别这样嘛,这也是为了我们此行顺利而不得不打听的情报。” “放屁…” “如果你们妖都好男风,到时候就派大师兄去打听消息,迷惑他人…呃,他妖。” 易曲生睁大眼睛看向张青。 不! 他拒绝!! 不可以!!! 霜天没好气地回答:“没有,他们不好男风!好男风的妖,古往今来也就出了三个,吾和玄度,传闻十多年前还有个黑狐妖,也被逐出来了。” 心下了然。 张青随即故作可惜道:“唉,美人计不行啊。” 易曲生刚松口气,又听见张青的感叹,脸都拉下来了。 张青暗戳戳偷笑。 张青和霜天聊得起劲,易曲生偷听听得起劲,只有沈凝雨一人神情呆滞地赶路。 好无聊…… 好想和张青妹妹贴贴。 …… 不过半天,张青等人就追上了玄度,一行人蹲在树上,瞧他背着萧银浦蹦蹦跳跳,十分快活。 反观萧银浦,面色惨淡,双眸紧闭,还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 “这死兔子慢下来了,妖域大门就在附近,吾感觉的到。”霜天从张青口袋里探出头来,给三人传音:“看来先前他走秘境也算抄了个近路。” 沈凝雨听到传音,一扫之前郁闷无趣,兴奋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妖域,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我整理整理衣服?” “又不是去选美的。”易曲生扶额:“沈凝雨,你靠谱一点。” “我这不是激动嘛,嘿嘿。” “收声,我们已经到玄度能警戒的范围了。”张青声音清冷,终止了对话。 为了方便门一开就冲进去,三人一妖现在距离玄度不过五十米,她和霜天还好说,墨氅能遮掩气息和身形,他们不运转散息法都可以。 但易曲生和沈凝雨不同,靠着法器和自身特殊能力掩盖,难免会被玄度这个疑心重的察觉。 而且临近妖域大门,玄度进去前必然要仔细检查周围有没有可疑埋伏的。 果不其然,几人又跟着玄度前进了一段距离后,他停下脚步,放下萧银浦,谨慎地检查起周围情况。 张青紧张到一动不敢动,屏息凝神。 其他人亦是如此。 玄度在周围探查了一圈,最后在易曲生旁边站定,疑惑地耸耸鼻尖。 易曲生吓得呼吸都屏住了。 他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玄度脸上的绒毛! 大师兄我的天! 张青目光移过去,冷汗直冒。 “有奇怪的味道……”玄度微微眯眼,凑过去闻了又闻,就差贴在易曲生的侧脸上了。 易曲生微微侧头,避开玄度凑过来的鼻子,但是玄度似乎被这一动作弄得更加狐疑起来,眸子里闪过阴沉,周身灵力微微波动。 沈凝雨见状,抬手开始捏诀。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来赎罪的!玄度若是要出手,她必定第一个挡在易曲生前面! 她和张青一样是体修,硬挨玄度一道攻击绰绰有余。 张青拧眉,握紧手中指虎,随时准备附上黑炎去砸玄度的脸。 她口袋里的霜天也暗中操控了地上的一些藤蔓植物。 就在这掉根针都清晰可闻的气氛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好听的“咔擦”。 玄度立刻放弃了继续试探,猛地回头冲向萧银浦,双手开始慌张地摸索口袋里的宝石,一边挑选一边紧盯萧银浦,嘴里轻声哄着:“别咬,别咬,我的美人,这一路你都咬碎多少个了,下巴都累了吧?等我回去给你找些软和的,你想怎么咬就怎么咬。” 在萧银浦嘴里那个快要碎的时候,玄度终于是找出一个大小合适的来,迅速取出他嘴里碎了的,将新的塞进去。 “好了好了,乖~我们这就回妖域。”说着再次背起萧银浦,反手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青绿色印章。 众人看他放弃检查,纷纷暗中松了口气。 张青悄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还不忘在心中腹诽。 玄度为何带了这么多宝石?就是为了塞住萧师叔的嘴防止他咬舌自尽?太荒谬了些……依照先前他对萧师叔的行为和态度,或许他原本想用这些宝石来装扮萧师叔? 张青想到这里一阵恶寒。 易曲生也跟着抖了抖。 霜天一看那印章,又磨起了后槽牙:“用的还是吾的钥匙……准备一下,他要开门了。” 话音未落,只见玄度将印章灌注灵力,高高抛起,印章在空中轱辘滚了一圈,稳稳停住,印花那面对准虚空闪烁荧光,一道硕大且华丽的门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木质雕花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门柱上,显得古朴厚重。 随着妖域大门全貌展现,张青等人的心也止不住有些激动。 “走喽~”玄度收回印章,轻轻一挥手,大门缓缓开启。 隔着一层微微荡漾的半透明结界,众人隐约看到门内植物茂密,生气盎然,浓郁的灵气喷涌而出,还传出隐隐约约的欢笑。 一副桃花源的盛景。 他颠了颠背上的萧银浦,带着得意的步伐踏了进去。 “跟上!妖域大门会对人类有反应,你们务必和萧银浦同时进去!”霜天一声令下,三人立刻消失在原地。 他们在玄度头顶随着萧银浦一起穿过,结界荡起几道波纹。 玄度似是有所感应,旋即抬头。 六十一、吾是家主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奇怪……”玄度皱眉,转身观察起正在消失的大门。 不过在他转身时,门上结界的几道波纹已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了。 大门彻底消失,玄度也没观察出个什么来,鼻子里轻哼一声,耸耸肩继续往里走:“飞虫吧……算了,当务之急是要给我的美人找个住处~” 待到玄度背着萧银浦彻底消失,众人缓缓显现了身形。 “有惊无险啊,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沈凝雨率先发问。 张青掀开墨氅,霜天跳出来,再次变成人形,舒展四肢,深深吸了一口气,样子十分惬意:“嗯~哼,汝与吾一起,继续盯着玄度。至于天山门的两位小辈,你们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做。” 张青颔首。 是的,他们还要寻找化形宝珠救师娘呢。 “如此,那就兵分两路,等玄度婚宴准备地七七八八了,再汇合。”易曲生掏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来,扔进霜天手里。 沈凝雨小嘴一瘪。 她不想和张青妹妹分开行动。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一起出来游历,怎么动不动就分开啊。 霜天将符箓收进衣袖,提溜起沈凝雨就走,留下张青和易曲生二人面面相觑。 “青青,怎么找化形宝珠,你有头绪吗?” “没有,等我问问。”说罢,便原地打坐,凝神静气。 易曲生:“?” 青青做事还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日在天山门的时候,张青说自己查过与化形宝珠有关的秘典,但其实那本秘典里对化形宝珠也只有一句描述,简单总结就是: 妖域至宝,能让灵魂与肉身融合,用于妖兽化为人形时,维持肉身稳定。 张青问过霜天,但他离开妖域太久了,并不知道化形宝珠如今在何处。 和妖域一样,宝珠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保存,一般由领主守着。 霜天被逐出妖域的时间早,对近况不熟悉,但张青这里还有个黑狐妖可以问啊! 识海中。 “树妖不知道,我就知道了?”黑狐懒懒地抬起眼皮:“化形宝珠具有灵智,五年换一次守护者,选哪位领主保存全看它心情,有时甚至不选领主,毫无规律。” “那如果有妖兽需要化形,该怎么找它?” “临近化形的妖兽会自己感应到宝珠的气息。” 张青陷入沉思。 能不能找一个快化形的妖兽跟踪?但是他们怎么分辨出哪只妖兽快要化形了,总不能现找一个养着…… 那得多少年啊,师娘应该等不起。 “我说,小姑娘。”黑狐前爪向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嗯——何必纠结如何去找宝珠呢?宝珠也可能主动来找你啊。” “啊?” “我方才说了,它选人并无规律,谁都有机会拿着它。”黑狐甩着尾巴,踩着优雅地步伐走到张青面前:“就连我快要入魔的时候都拥有过它一段时日。” 张青倒吸一口冷气。 这宝珠还真是随性啊。 “但,也不能干坐着等它找上门吧?你真的没有别的情报?” 黑狐开始舔爪子上的毛毛,不紧不慢,等得张青有些心急了才开口:“噢,想起一条没什么用的,你应该不知道,化形宝珠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张青眼睛瞪大,下意识觉得这情报不准。 那不是妖域至宝吗?不止一个还算得上是至宝? 难道不是唯一一个,只此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才算得上至宝? “想什么呢,妖域妖兽数量多如繁星,若只有一个岂不是排队都要排到妖域大门口来。再说了,丢一个就少一个还算不上至宝吗?” 对哦! 真就一个的话那还用找?直接飞上天看看哪里在排队就知道了。 “你真的是张仑灵子嗣吗?怎么笨笨的。”黑狐鄙视。 “呸,谁笨了!我爹夸过我聪明的!” 这狐狸动不动就拿她和她爹比! “哼,算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些,反正你现在也没头绪,不如先完成誓言。”黑狐一甩尾,再次盘起来:“去狐族地盘,在你们的西面。” 张青退出识海,神情复杂。 “青青,问出什么了吗?”易曲生凑过来,眨巴着桃花眼,期待道。 他知道张青识海里暂住着九尾狐的一缕神识,但他们的对话易曲生却听不到。 想来是奴隶契约的某些限制。 张青将刚才获得的情报复述了一遍,果不其然,易曲生的神色也复杂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等着宝珠自己找上门来?这也太扯了。” 张青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这个情报暂且不管,宝珠不止一个这件事还是对我们有利的。” 易曲生挑挑眉,没问为什么。 想想也就知道了,不止一个宝珠就意味着不会被全体妖兽追杀,最多招惹一个势力,逃跑成功的概率很大。 黑狐嘴里没什么用的情报,却对他们最有利。 “走吧,去西面。”张青拢了拢身上的墨氅,妖域正值夜晚,露水深重。“得去狐族圣地把我识海里的这位请出去,总不能一直呆在我脑子里读我的心思。” 闻言,易曲生小心翼翼凑过来,试探道:“你讨厌别人读你读心思吗?” 张青微微一笑,只觉得易曲生讨好试探的模样有些可爱。 “大师兄不算。” …… 妖域——浩渊林。 霜天带着沈凝雨跟在玄度身后,不紧不慢,徐徐前行。 眼看着前面玄度都消失在林子里了,霜天也悠闲地踱步,时不时还左右看看,欣赏风景。 饶是沈凝雨一向尊重长辈也不由得有些着急。 “霜天前辈,我们不用跟上吗?玄度已经离开我们能探查到的范围了。”沈凝雨一边传音,一边感叹这林子真大真密。 在妖域外面可见不到这么密的林子,头顶几乎不见光。 就算没有阳光照到地面,树下的植物也欣欣向荣,长势喜人。 而且四面八方看起来都一样,沈凝雨怀疑继续这样悠闲下去他们会迷路。 “不用急,吾知道他会去哪儿。”霜天闲庭信步,无视沈凝雨的焦急,路过一棵树苗的时候再次抬头看了看,微微蹙眉,抬手扯下一片叶子。 这一举动吓得沈凝雨都呆了,连忙伸手拍掉他手里的叶子:“前辈你干什么啊,在别人的地盘上要谨慎啊,这里的每一棵树搞不好都是玄度的眼线,你怎么能动手拽叶子呢!” “嘁,他没这个本事。”霜天嘴里溢出一声轻蔑地嗤笑,随手又扯下一片叶子来,力道比刚刚还大,惹得那本就不粗的树苗连连摇摆,簌簌作响。 沈凝雨呼吸一滞,只觉人生无望。 想丢下霜天逃跑,但是凭她自己的修为,在这妖域也活不下去。 跟着他,却只能看他作妖而无法阻止。 “前辈!会被玄度发现的!” “不会,小辈放宽心。” 仿佛是为了印证霜天的话,下一刻,远处一片树忽然摇摆起来,众多树冠摩擦出巨大的“沙沙”声,传到沈凝雨耳朵里,让她的脑子同呼吸一样滞塞了。 霜天并未解释,摸索着手头的叶片,喃喃自语:“看来他不知道吾为何要养你们,这么多年也未曾照顾过哪怕一棵树吧。” 这句话落在沈凝雨耳朵里,仿佛在脑中添入了润滑油一般,飞速地转了起来。 养?霜天前辈养过这些树,而玄度没有养过? 霜天前辈和这些树相识。 所以刚刚远处树林忽然响了,是在给霜天前辈打掩护。 霜天前辈也是树妖,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迷路。 综上所述。 “这是您家?” 霜天不置可否,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吾是家主。” 六十二、饭桶赤影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妖域中部,张青与易曲生正在野炊。 “黑狐说妖域的妖兽多如繁星,这只野鸡也不知道开了灵智没。”张青用把野鸡吊起来,割喉放血。 “应该没开?”易曲生用白绢布兜了一堆蘑菇:“要是有灵智应该会开口求饶吧?” “也是。” 二人就地架锅,切了蘑菇,拔了鸡毛,由于没寻到水源,张青索性倒了一罐灵泉液进去。 “唉,如今看到你用灵泉液已经不心疼了。”易曲生看着锅里散发出荧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犹记得当初山洞里二人机缘巧合下把一汪灵泉用作了洗澡水,当时的易曲生心疼坏了。 而现在,两人的水壶里装的都是灵泉。 易曲生看着锅里的鸡,拿出盐巴八角花椒往里招呼。 张青惊异于大师兄居然随身携带这些调味料,想必是早有打算。 “要是有人参就好了。”易曲生咂咂嘴。 “咱们天山门吃不起那么好的吧?”张青持续往里丢蘑菇。 “吃得起~怎么吃不起,普通人参还是可以的,只是灵果级别的不行。”易曲生尝了尝咸淡,又掰了些盐巴进去。 “话说妖兽和修士一样吗?修到一定程度就会辟谷。”张青盯着锅里的鸡,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削出筷子的雏形:“那样的话它们的内脏会不会很干净?” “想什么呢,妖兽可不能吃啊。”易曲生又添一把柴火,香味逐渐从锅里蔓延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片区域飘满了炖鸡鲜香的味道。 “大师兄,我发现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嗯哼。”易曲生不置可否,手里挥着汤勺,将软烂鸡肉碾碎,抬头看见张青递过来一双歪歪扭扭筷子,沉默片刻婉拒了,表示自己可以用勺子。 青青手艺活儿不行啊,筷子下端开叉怎么用? 然后他见证了张青那双下端分叉的筷子是如何行云流水,易如反掌地从他勺里夹走一个鸡腿。 他撇撇嘴看着那鸡腿进了张青的嘴,忽然注意到,因为张青抬手的动作,她身上的墨氅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昏暗之中有一大片细嫩冷白的美景…… 易曲生盯住那里,耳尖飞红,忽然回忆起来了。 青青身体都被捅出窟窿了,衣服当然也没法幸免啊! 不行得提醒一下。 刚欲张口,却见张青吃得正香,正专注,让他一瞬间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还是先别打扰她了…… 张青肉送进嘴里,嚼吧嚼吧,突然想起什么:“咱天山门是不是有一条不许贪口腹之欲的门规来着?” 易曲生回过神来:“不管有没有,青青你已经吃了。” 张青愧疚地喝了口香浓鸡汤。 唉,有些事总是做完了才想起来不该做。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美滋滋地打牙祭,全然没有注意到一边草丛里有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这边,晶莹的口水一滴一滴落在泥土里。 好香…… 那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散发出如此诱妖的味道。 锅里的水……是灵泉吗? 咕咚。 咽口水声清晰地传入大快朵颐的两人耳朵里,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勺子。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转头看向草丛,易曲生和蔼可亲地笑道:“光闻味儿多没意思,不出来喝口汤?” 草丛安静了没一会儿,忽得冲出来一道影子,直奔鸡汤。 张青不知何时手里抓起那副易曲生不要的筷子,咻咻两声一左一右朝着那影子射去。 “嗷!”随着两道整齐的入土声响起,那影子的脖子两侧各插了一根筷子,交叉钳制,刚好让它的脑袋停在汤锅前。 两人这才看清来者是个赤色狐狸。 张青挑眉。 哟,你族人。 张青识海中的黑狐翻了个白眼:“我没有这么沉不住气的同族。” 易曲生饶有兴致地放下汤勺,伸手去戳赤色狐狸的脑袋:“贪吃狐狸,跟我们多久了?谁派你来的?” 狐狸脑袋被易曲生戳得一磕一磕,气急败坏地用爪子扒拉草皮,左右扭动身子试图逃离,哼哧哼哧,并不答话。 张青嘴里嚼着蘑菇,放下筷子,一把薅住它的后脖颈,把它提溜到锅前,让他看着锅中差不多只剩骨头架子的鸡:“或许你不知道,人类与妖兽不大一样,我们既吃素,也吃荤,饿极了的话连同类都吃,更别说……” 张青抬起另一只手,笑眯眯地捏住狐狸的头让它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更别说你这种,自投罗网的小肉干。” 易曲生也笑吟吟地凑过来:“是了,刚刚我们还在讨论妖兽内脏干不干净。” 小赤狐夹紧了尾巴,在张青手中瑟瑟发抖,它余光瞥到不远处一地的鸡血鸡毛鸡肚肠,再看看锅里的鸡骨架,顿时汗如雨下。 张青松开它的脑袋,转而恶劣地拽住它的尾巴轻扯:“先从剥皮开始?” “我说!我什么都说!”狐狸吓得吱哇乱叫:“是领主让我来的!赤狐领主!他叫我监督你们,没别的了!就只是监督你们!” 领主? 那敢情好。 张青端起一个小碗,伸到易曲生面前,示意他盛一碗汤,自己则眉眼弯弯,轻轻放下小赤狐,给它顺了顺后脖颈的毛:“我请你喝灵泉炖鸡汤,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怎样?” 小赤狐哪儿敢反抗,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连连点头。 张青把鸡汤端到它面前:“赤狐领主为何监督我们?因为我们是人类?” 小赤狐摇摇头,浅尝一口鸡汤,眼睛发光,如狼似虎地吞咽起来:“不是……唔,是因为你,领主说你长得很像十几年前他见过的一个危险人类……啊唔,唔……” 是说她亲爹张仑灵吧,看来当初黑狐的婚宴也不是全无生还。 “你们妖域不介意人类来串门?我看你似乎对我们不排斥。” “唔呣……妖域与外界人类有交易,我们经常接待一些人类修士。” “噢……”眼看两三句话的时间,小赤狐已经把碗舔了个干净,张青赶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有快要化形的同伴?” 小赤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舔舔爪子:“同伴不知道,但是我快化形了,领主说等我化形之后就可以去外界游历了。” 好,非常棒。 “我们也是游历的修士,不慎闯入妖域,迟早都要出去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到时候可以带上你。”易曲生美眸流转,对小赤狐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小赤狐一抬头,被唇红齿白俏佳人的美貌笑容狠狠击中了心脏。 “啊,这,这不太好吧……” “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和这锅鸡汤一样美味的食物。”易曲生继续笑道。 “我跟你们走!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妖域?我抓紧修炼!”小赤狐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大尾巴激动地摇来摇去,眼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饭桶。”黑狐在张青识海里唾弃。 张青不置可否。 而且还经不起美人的诱惑。 张青看它这贪食的样子,挑挑眉:“狐狸,你名字叫什么?” “我叫赤影。” 张青点点头,伸手指向所剩无几的鸡汤,大胆要求:“赤影,我们能在狐族地盘留宿吗?如果可以的话,这锅里剩下的都给你了。” “没问题!”赤影毫不犹豫地扑到锅前,埋头狂炫。 张青与易曲生对视,从双方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六十三、赤狐领地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妖域——赤狐峰。 “赤狐峰上有个赤狐殿~赤狐殿里住赤狐领主~赤狐领主养了一群小赤狐~” 赤影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路,摇头晃脑地唱着童谣似的调调,丝毫没注意到后面的两个人类捂住了耳朵。 好难听。 怎么会有这样难听的曲子。 偏偏领路的赤影还没有一点自觉,还偏要回过头来问一句:“怎么样?这歌谣不错吧?赤狐领主教我们的。” 张青和易曲生在他回头时飞快放下了双手,露出得体的笑容:“嗯,是挺有意思的。” 得把这贪吃狐狸哄着,不然怎么顺利打入内部偷宝珠啊。 宝珠一般在领主手里,这位赤狐领主说不定就有一个。 “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赤狐村。” 张青扯扯嘴角,哈哈……你们赤狐取地名真是随性。 拨开树丛,两人一狐眼前陡然开阔,一个低矮的小村庄展现在人眼中。 和赤影一样的狐狸在小道上来来往往,轻盈灵活,它们的房屋都是小土包,低矮可爱。 瞧见赤影带了两个陌生人类进来,它们其中几只迅速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蓬松尾巴来回摇摆,高耸耳朵抖动,可爱好似丛中精灵。 “赤狐村……”易曲生左看右看,周围都是小土包,于是问道:“赤影啊,这个地方没有建造人类暂住的地方吗?” “人类的住所在更繁华的地方,这里是没化形的赤狐居住地。”赤影走在前面摇着尾巴,轻松自在,时不时和路过的其他赤狐打招呼。 周围时不时传来赤狐小声讨论的咕叽声,张青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个人类女孩”“黑狐”之类的字眼,扭头去找讨论声的来源。赤狐们机敏的很,张青一转头,它们就作鸟兽散。 黑狐?难道是她身上沾染了黑狐的味道吗? 张青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宽大的墨氅,有些猜想。 它们总不能闻到自己识海里有只狐狸残魂,那就只能是这件氅衣了,毕竟被黑狐抱了挺多年,沾染的气味一时半会儿散不开也能理解。 想到这里,张青想解下墨氅收到银镯之中,刚掀开就看见自己上身的马褂有个大窟窿,顿时愣住。 嘶……她被黑狐捅穿之后一直没有换衣服?也没觉得冷啊,莫不是身体太好了?也可能是墨氅遮得严实。 幸好露出来的只是肚子。 唉,体修不拘小节的通病这就反应到自己身上了? 还是先拢紧些,等找到客栈旅店什么的再换衣服吧。 一旁的易曲生默默偏过头去,耳红心虚。 怎么就给忘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张青等人才看到一些人类的建筑,路上也逐渐多了不少已经化为人形的狐妖,皆是面容姣好,音色诱人,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见到张青和易曲生好奇打探的目光,他们会毫不吝啬的抛媚眼过来。 两人立马收住视线,不再张望。 真是活泼热情。 “前面的路我就不再送了,我修为不够,那不是我能踏足的地盘。”赤影停下脚步,毛茸茸的狐耳微微垂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努力修炼的!你们最多等我一个月,要是顺利的话我一个月也用不了!你们好好玩儿!” 说罢,赤影就跃动着窜了回去,走得很着急,生怕自己修炼不勤快,赶不上两人出去的时间。 “客栈离我们也不过几步了,走吧青青,进去以后……”易曲生摸了摸鼻子:“你先,换衣服。” 张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为何还要特意提醒?” 大师兄不是能通过奴隶契约读到自己的心思吗?鲜少见他干这种多余的事。 易曲生越发心虚。 总不能说是自己之前忘了,现在想补上一句吧。 “咳咳,别管那么多了,快走吧,你也不担心自己肚子着凉。”易曲生说着就绕到张青身后来,推着她往前走。 他本来想牵张青的手,拉着她走,但若是这样做了,墨氅会掀开,他可不想让别人看见。 啧,也不知道赤影被青青抓起来的时候看见多少。 张青顺势往前走去,心里越发奇怪。 哪儿有体修会因为肚子吹风就着凉的?大师兄小看她。 易曲生脚下差点绊倒。 两人很快进了客栈。 “只剩一间?”易曲生皱眉:“掌柜的,据我所知,来妖域的人类不算多吧?” “不巧~不巧,最近有人类商队来赤狐领地上做交易,加上还有其他妖域种族过来凑热闹,房间就不够用了。”客栈掌柜是一个妩媚多情的狐妖美妇,半趴在前台柜子上仿佛没有骨头,媚眼微抬打量着二人: “其他客栈也差不多都满了,你们两个小娃娃运气好,碰上奴家这儿还有一间,若是你们实在不愿同住……” 她扭着腰肢,上半身都爬上柜台,身前酥胸弹得晃眼:“这位小哥,奴家自己的屋子可以让你进去哟~” “不了,那就要那一间。”张青抬手,面无表情地把两块灵石拍进掌柜酥胸,啪的一声,引起一阵荡漾后迅速收回来,留下一个淡淡的巴掌印。 可恶,沈凝雨也是这样用胸勾人的,就没想过其他女人的感受吗! 哼……哼!我也会有的! 易曲生偏过头去不看。 两人顺利住进了最后一间屋子。 关上门后打量一番,布置的还算精致周全,该有的都有,床上还有帷帐。 易曲生松了口气,倒是方便青青换衣服了。 刚转头要说这件事,就看见张青已经解下了墨氅,白嫩平整的肚子暴露在视野里,鸡汤可能还没消化,微微有些鼓,而且正随着张青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看得易曲生呼吸一滞,顿时慌乱起来眼睛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才好:“青青……你,你你,我……” 你进去啊! 你去床上把帷帐拉下来再脱好不好啊!! 这样真的让他很想摸一下……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张青倒是不怎么介意让易曲生看看自己的肚皮,此刻满脸揶揄。 她语气恶劣戏谑:“大师兄在想不干净的事情了?” 易曲生:“%|&…*+)&^$%#@” 张青还是去床帐子里换衣服了,在有异性的地方换总归是不合适的。 易曲生也没闲着,面红耳赤地去打热水,在房间周围布置警戒。 天色渐晚,他们追着玄度,从秘境里逃出生天,又辗转来到赤狐领地,接连几日未曾休息,饶是修士体格和精神都远超常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两人轮流洗漱过后,便打算好好休息。 “青青,你睡床吧,我打个地铺。”易曲生说着就打开一旁的柜子寻找被褥床具。 张青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拨开易曲生,将柜门关上:“大师兄也上床来睡,都是几日没休息,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躺地上?” 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睡地上啊,不然真显得自己在奴役他了。 易曲生脸上红晕本来就没下去,张青这样一说就更红了,忍不住浮想联翩,但很快他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抛掷脑后:“不不,毕竟男女有别……” 张青叹了口气。 哎呀,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 “在天山门的时候,你可没和我讲过什么男女有别。”张青实在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着人往床上去,凭借着体修的力量优势,将易曲生摁进床榻里侧。 整理好帷帐,把易曲生摁倒,拉起被子,躺下抱住他,闭眼。 一气呵成,毫无拖沓。 易曲生睡得板正,双手捂脸,精神奕奕,不敢入眠。 张青睡得又快又死,胳膊搂着易曲生的脖子,腿压在易曲生腰上,呼吸绵长。 她真是困得厉害。 尽管她已经筑基期了,但仍旧是个十三岁的孩童,精力消耗完就想睡。 半夜,易曲生打算缴械投降就此睡了,反正也不是没一起躺过。而身边的张青忽然哼哼起来。 “嗯……” 同时,易曲生也感受到了腹部忽然绞痛,但没过一会儿,疼痛又忽然消失了。 他赶紧翻身起来查看张青的情况,看见她小脸上冒着冷汗,哼哼唧唧地起身:“嗯?青青,你怎么了?” 六十四、闹肚子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青青又把痛感分担切断了。 易曲生实在无奈,这一路上不是旁边有人,就是情况特殊,他一直没来得及问奴隶契约的事。 唉,这会儿也不合适问。 “大师兄……”张青捂着肚子,欲言又止:“我……” 怎么说的出口啊。 她真的肚子着凉了! 修仙之人极少生病,尤其体修,更是以强健著称。但张青忽略了一点,她刚恢复身体的那段时间,和普通人无异。 拖了这么久才感到肚子疼,也算她身体棒。 易曲生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诽,感应到她的心思之后哭笑不得:“我去打热水。” 刚要下床就被张青拉住了,张青嗓音透着几分虚:“大师兄,客栈半夜,应该不烧热水……我,用黑炎烤烤算了。”说罢便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召唤黑炎。 易曲生看她手里黑色的火苗忽大忽小,根本不受控制,便知她现在疼得厉害,无奈叹口气,召唤出自己的异火来,围在张青身边,又拉起被子给她裹好。 想了想,又把那件会加热的白外衣拿出来用上。 房间漆黑,但是床帐里却透漏着温暖明亮的白光。 “青青,感觉好点儿了吗?” “……没有。” 按照普通凡人着凉的情况,张青这时候应该去厕所,但是她今天喝的鸡汤是用灵泉熬制的,鸡肉鸡汤落进肚里都化作灵力补充到丹田和四肢百骸了,胃里没留下一点儿能泻的东西。 易曲生犹豫片刻,红着脸小声道:“青青,我试一下你的温度。” 看张青捂着肚子点头同意,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张青的脚。 果然冰凉,用法器都捂不热。 易曲生抽出手,思忖一番后,又把手伸到旁边的一团白火上烤。 张青从被子里抬起头:“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我打算,给你捂捂肚子。”不知是热得还是臊得,易曲生眼神飘忽,不敢与张青对视。 “噢……”张青听完继续把头缩进被子里,她现在真的又困又难受,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好困,想睡觉。 但是肚子难受。 紫雷为什么治不了肚子着凉啊。 好丢人,怎么真的会着凉。 啊,那边暖洋洋的…… 张青闭着眼,向一团白火歪过去,在她的鬓发快被烧到的瞬间,易曲生及时把她拉回来:“好了好了,青青乖,别乱跑。” 张青不满地哼哼两声,接着忽然感觉到被子被撑开,身后多出个人来,小腹上也贴了一个热乎乎的手掌。 “嗯……”张青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感觉内脏都暖和起来了。 张青放松了身体靠着易曲生,昏昏欲睡。 腹部手掌缓慢摁揉,力道适中,疼痛很快散去不少,张青的意识沉重起来,呼吸逐渐绵长。 易曲生环抱着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 手底细嫩柔软的触感,张青犯困时从鼻腔溢出的小动静,以及从她身上传来若有似无香味,无一不让他抓心挠肝的痒。 好软……不对不对他在想什么! 感觉到手掌温度降低了,他再次把手放到异火上去烤。 …… 这一夜张青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了才幽幽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易曲生放大版的俊颜。 张青微微愣住。 少年双眸阖着,薄唇水润,微微张开,呼吸浅浅。 大师兄这张脸还是很好看……就是黑眼圈有点重啊。 易曲生眼底两片乌青,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辰才睡的,张青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肚子暖和了很久,或许他帮自己捂到了后半夜。而现在,易曲生搂着她睡得正香。 似乎是张青醒来的动静惊扰了他,他微微蜷起些身子,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让张青与他贴的更紧。 “唔。”张青脸被摁进他脖颈处的窝窝,发出一声软哼。 听到这一声易曲生才惊醒,低头去看怀里的张青,声音微哑黏糊:“青青,你醒啦?” 少年刚刚睡醒,说话带着鼻音,沙哑又黏稠,好生勾人。 “我还困。”张青脑袋埋在易曲生颈窝里一动不动,悄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双手也搂上了易曲生的腰肢。 易曲生的气息,给人一种丝绸缎子飘然柔软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好闻,让人忍不住想把脸埋进去。 大师兄真好抱啊,腰又细,又好闻…… 一开始是因为啥不喜欢让他抱来着? 张青打了个哈欠,又往他脖颈里埋进去。 算了,忘了。 “嗯,那就再躺会儿吧。”易曲生埋头蹭着她的发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 易曲生也没睡醒,他只觉得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人很舒服,把自己的娇羞完全丢到脑后。 两人拥在一起的画面岁月静好,温馨异常。 然而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 “咚咚咚。” “起床啦两位~知道你们游历了得累了,但今儿可不能一直睡啊~”那万分妩媚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狐妖老板娘持续敲门。 张青皱眉,一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和易曲生的头。 不要。 她不想起床。 她想接着占大师兄便宜。 易曲生好似反应过来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感觉张青毛茸茸的头发在自己脖颈处挠着,小手在自己腰间放着,脸颊稍微有点红:“我们一会儿就起!别敲了!” 哦豁,是不是被他听见了。 忘了压制心声了。 敲门声停止,随后又在对面房客的门上响起。“客人~起床啦~今儿妖域过节~” 易曲生掀开被子往里看,张青埋在他怀里没抬头。 “青青,起床了。” 张青没动。 “……我刚刚听到了,你已经醒了吧。” 张青不满地用力搂紧,把易曲生当成洗脸毛巾似的用力蹭脸。 易曲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啊!!!! 好可爱!!!! 在易曲生眼里,张青现在就是在撒娇,像猫咪一样。 平时对人爱答不理,这种时候却使劲儿蹭着他,鼻腔里还会发出糯糯的轻哼。 这是恩赐!!! 但是,但是…… 易曲生咬咬牙还是把被子掀起来,见到光线的一瞬间,张青就不动了,也终于肯抬起头来,脸颊蹭得红扑扑,明明没有表情却愣是让易曲生看出一丝委屈。 没占够便宜的委屈。 “咳咳,起吧?我听到那老板娘说有活动。” 张青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噢……” 两人慢腾腾地起了床,易曲生看张青收起了氅衣,于是把法器外衣披在她身上。 “不用,师兄,我已经没事了。” “穿着吧,你这一身也没多少布料。” 张青低头看了看,她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背心,两条胳膊上没袖子,而脖子上直到锁骨都露着。 她看了一会儿,心里没来由地感叹。 啊…… 易曲生竖起耳朵倾听。 这平整度,和九霞山庄的练武场有得一拼。 易曲生:“咳咳咳……” 张青哀怨地看过去,易曲生连忙偏头,忍得肩膀都在抖。 笑归笑,青青的发育问题确实该注意一下了,十三岁的姑娘按理来说该有点儿弧度了,青青这样的大抵是营养跟不上,灵气也不好补根基,还是寻些好的五谷俗食补补……兴许妖域就有不少灵果?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客栈下方突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欢呼。 张青与易曲生对视一眼,走到窗边,推开。 六十五、巫顺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楼下,一座装扮华丽的巨大花轿在路上缓缓前行。 花团锦簇,鲜妍明丽。各色绫罗绸缎从马车上铺下来,几只毛色鲜艳的火红狐狸叼着绸缎末尾,昂首挺胸地跟在花轿后面,体态骄傲。抬轿子的六只狐妖身形健硕,赤裸上身,尽情展示自己的身材,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 张青趴在窗户上,眯起眼来欣赏楼下赤着膀子的抬轿狐妖:“我还以为狐妖化形都喜欢变成纤细的身材,原来也有这样健美的。” 识海中的黑狐:“……” 易曲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 随后黑着脸把张青的眼睛捂上:“青青别看,有伤风化。” 张青把他的手拨下来,口气恶劣:“噢?大师兄什么时候也这么保守了?”看易曲生反手握住自己的手,而且有逐渐用力的趋势,张青只好赶紧哄着:“哎呀,我不喜欢那种的。” 话音刚落,楼下忽然又响起一阵欢呼,两人赶紧探头看去。只见花轿门口有两位美艳的狐妖侍从,抬起芊芊玉手将珠玉串的帘子从两侧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缓缓摊开掌心,一朵金红的火莲娇艳地绽放。看见那朵红莲,周围狐妖们的欢呼声更大。 张青眼尖地发现其中还有几个人类修士,他们虽然没有欢呼,但眼中也闪烁着狂热的神情,紧紧盯着那朵红莲。还有几家客栈沿街的窗户也忽然打开,一些狐妖和人类径直跳了下去,加入欢呼的群体中。 那是什么好东西吗? 张青正思考着,那举着红莲的人也缓缓从轿中探出了头,不动声色地往张青他们的窗户瞥了一眼。 张青一愣:嗯? 怪眼熟的。 “巫顺大人!!” “巫顺大人福运齐天!!” “巫顺大人福运昌隆!!” “啊啊!!巫顺大人我要给你生狐崽!!” …… 花轿中正是赤狐领主——巫顺。 张青和易曲生看了一眼巫顺,不约而同地转头对视,两人神情复杂。 赤狐领主,巫顺,是一只黑狐?! 张青心里打鼓。 他和自己识海中的九尾黑狐有什么关系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黑狐蜷缩在识海中一动不动,无论张青怎么问,他都没有半点回应。 啧。 亲戚? 赤影说过,他是赤狐领主,也就是巫顺派来监督他们的。而且主要是监督自己,因为她长得和张仑灵太像了。 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如此,巫顺八成和识海中的九尾黑狐同属一族,极有可能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被逐出妖域的族人,以及与杀害族人凶手长相相似的人类修士组合在一起,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巫顺想做什么?和九尾黑狐一样找她报仇? 还是让她归还族人的残魂? 亦或者也想通过自己找到张仑灵? 张青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木质窗棱,谨慎地看着楼下巫顺的动作,身上肌肉也绷了起来。 此时一只温凉的大手青青覆盖在她紧绷的手背上。 张青抬头看易曲生,他微微笑了一下:“别紧张。” 张青更紧张了。 她前不久被黑狐开肠破肚一次,紫雷的修复力需要时间来恢复。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频繁地受到致命伤,如果在紫雷修复力没有达到顶峰状态的时候自己却濒临死亡,那么…… 易曲生一定会死。 痛感和伤害的转移可以切断,但是生命不能。 丢了就是丢了。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记忆片段,张青脸色白了一下。 她曾丢过一个…… 易曲生猛然握紧了张青的手,迫使她回过神来:“青青,不要想,会招来心魔的。” 他看到一个黑影在张青身上若隐若现。 就像在宗门大比时候那样,看来那些记忆对她的心神冲击很大。 易曲生握着张青的手愈发紧了。 张青甩甩头,把脑海中的画面抛出去,继续关注楼下的动静。 巫顺狐耳不同于张青识海中的那只狐狸,他的耳朵是垂下来的,身着绣着莲花纹样的锦衣华服,身后八条狐尾乌黑发亮。 眼睛倒是同款的细长。 他薄唇轻起,对着手中金红的火莲轻轻吹了一口气,整朵花顿时散开,无数的花瓣从他掌心飞涌而出,又在在高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营造出一场绚丽无比的花瓣雨。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举起双臂去抢飘落的花瓣,接到一片便欣喜若狂,接到两片更是开心地当场尖叫晕厥。花瓣雨中还夹杂着几朵很小的火莲,许多修为较高的狐妖和人类修士直奔而去,不等花朵落下来便在空中拳打脚踢地争抢。 “这些花上蕴含着浓度极高的精纯灵力。”易曲生丢出钟去捞了一片回来,在掌心里捻了几下,花瓣便化入他体内。“呼……似乎还分了些气运,也难怪他们要抢。” 他把目光转移到空中被人争抢的整朵莲花上。 这确实是好东西,要不要抢一个给青青? “大师兄你这也敢接,不怕巫顺在里面动手脚?”张青掰开易曲生捻花瓣的手查看,“万一他想对咱们不利,你这就中套了。” 易曲生看她面上镇定实则紧张地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轻笑:“他想动手的话,早些时候咱们见到的就不是赤影,而是一批赤狐狐妖了。” 张青舒出一口气。 也是。 她现在对黑狐的警惕太高了。 识海中的黑狐:“……拜托,我都变成残魂了。” 刚好有一片花瓣飞过来,张青抬手接住:“巫顺目前对我们的态度尚不明了,况且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妖域至宝,对他们有害无利,得低调行事。”灵力融入体内,张青瞬间感觉四肢百骇充盈起来,如同先前她泡灵泉的效果。 不过她怎么感觉不到易曲生说的气运? “大师兄,你说的气运是什么?我好像感觉不到啊。”张青反转自己的掌心仔细感应。 “气运……”易曲生习以为常地开口解释,但是刚说两个字就停下了。 惹得张青忍不住开口追问:“怎么不说完?” 易曲生眼睛微眯,盯着张青:“青青,不如做个交换吧?你给我讲一下你为什么开始有意操控奴隶契约,我再给你讲气运是什么。” 张青眼神飘忽。 哦豁。 他知道了。 “我记得在你上一世的记忆里,我应该死得很早啊……”易曲生一边说,一边关上窗户,从袖子里取出白绢布,抖开,在屋内设下结界。 “那么,你是在谁那里学到使用奴隶契约的方法的?”易曲生肉眼可见的酸起来。 张青毫不犹豫道:“我爹。” “不可能。”易曲生直接否定:“如果是魔尊教的,你又何必瞒着我。” “我没有瞒着你啊。”张青看房梁看地板。 “你有!”易曲生怨妇似的握住张青的肩膀晃动,语气崩溃:“你不仅没让我看那段记忆,你还压制心声不让我听!” 张青愈发心虚:“咳咳……” “解释——”易曲生声音拉长,带着浓浓的委屈。“你到底还和谁签订过奴隶契约,都是上辈子的人和事了,你居然瞒着我!那人不会是你上辈子的情缘吧!” 知道是上辈子的人和事你还要醋! 张青已经心虚得不能再虚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全盘托出:“不是情缘,不过确实有过……有过那什么。” 易曲生的表情扭曲起来。 那什么是什么!!! 六十六、上一世的记忆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在易曲生灼热又扭曲的目光中,张青顶着发麻的头皮,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是,谢卿羽。” 易曲生感觉天都塌了。 谢卿羽! 那个天赋好,实力强,外貌出众,地位还高的老顽固!! 易曲生委屈起来,眼中瞬间蓄满水光。 天杀的谢卿羽,他本来没想哭的。 但一想到青青为了隐瞒她和谢卿羽上一辈子的关系处处提防他,这一辈子两人还有莫名其妙的交集,这个眼泪他就怎么止不住!! 天山门老祖宗,青青不会被谢卿羽那厮拐走吧! 张青看他要哭,慌的一批。 夭寿啦! 大师兄要掉小珍珠! “别别别,我错了,大师兄,我错了!听我解释!!” …… 天山门覆灭当日。 “呼……呼……”张青再次撕下一个人的脑袋,溅了自己一身血后,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好累。 爹怎么还没到啊。 她已经用尽力气了,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穿着紫衣的人看见这一幕,纷纷举着剑捏紧拳,试探性地围上来。 她真的尽力了,为什么她要为了一群认识了只有两个月的人拼命? 显得她这个魔尊之女好不值钱啊。 她这样发疯未免太可笑了。 察觉到周围的人在靠近,张青咬咬牙决定为了自己活命再搏一搏。 她手指动了动,突然摸到一个柔软的布料,艰难地抬头去看。 是一件破损的白色外衣。 白色外衣…… 张青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一般夺眶而出,咸涩的眼泪混合脸上的污血一起流进嘴里,味道很怪,很苦。 都怪她。 为什么她不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为什么她要去呛浮生门的弟子。 为什么她会轻敌,仅仅因为对手全是练气期弟子就失去警惕。 修真界不是话本故事,就算天山门全是修炼天才也做不到一路打脸别人。天才,尤其是嚣张明艳的天才,只有被别人嫉恨的份。 树大招风,这样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 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紧那残破肮脏的外衣一角,将其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大师兄的东西,法器在这里算得上宝物,毁在自己手里也不能交给这群畜生。 张青咬紧牙关,调动丹田里的最后一丝紫雷,运转到自己攥着衣角的指尖,眼泪在脸上洗出几道干净的痕迹。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几双鞋,张青视线开始模糊。 身上好疼,皮肤里好痒,蛊虫已经开始孵化了吗? 又想哭又想笑,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真不想这么丢人地结束短暂的人生,她没有来天山门之前的记忆,满打满算她才活了两个月而已。 “好短暂啊……”张青喃喃了一句,就在她放弃维持意识之前,面前的土地上突然砸下一颗表情惊愕头颅。 她愣住,强行将意识唤回来。 这个头,她认得,是阮瑞熙那个狗东西。 随着脑海中想法划过,阮瑞熙的身体也跟着他的脑袋,紧随其后地倒在地上,砸在血泥里。张青呼吸急促起来,眸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 是爹吗?终于来……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抓着肮脏的白色外衣,用双臂支起身体,但却没有看到熟悉的黑色氅衣,落入眼帘的反而是与黑色截然相反的雪白。 头发是白的,衣服是白的,手指也很白。 那人弯腰,伸手拉她,张青愣愣地看着,没有接受他的搀扶。 眼睛不是白的,是金色的。 想起来了,他是…… “天玄派使者,谢卿羽。”他似乎看穿了张青的想法,于是自报家门。看张青没有想让自己扶起来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深深弯腰下去,捞起张青的手,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靠着自己站稳。 “我知道你不喜欢让人接触,但目前形势特殊,你忍一下。” 张青脑袋晕乎乎的,思维一团乱麻,看着几个墨人砍瓜切菜似的绞杀紫衣的浮生门弟子。 “取证浪费了一些时间,我来得晚了。”谢卿羽继续说着,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废墟上那颗头颅,也认出了头颅的主人。 “我来得太晚了……” 他有些惋惜地皱眉:“天玄派本来是要招揽易曲生的。” 话音刚落,耳边就隐隐传来了啜泣,谢卿羽偏头一看,刚刚扶起来的少女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从她下巴上滑落。她哭得动静很小,或许是没有力气了,身体一点颤动都无,若非谢卿羽耳力极好,很难发现张青在哭。 他莫名地手足无措起来。 “天玄派也要招揽你的。” 张青还在哭。 “要不我们先把你师兄埋了?” 张青哭得肩膀都有力气抖了。 “你,你……”谢卿羽到处看,希望找到一个能打破此刻尴尬局面的东西然后他捕捉到了张青手里破破烂烂的衣服,认出那是一件法器,他眼睛一亮:“那是你喜欢的法器?它是不是坏了?拿回天玄派修一下吧。” “闭嘴。”张青好不容易从抽泣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句话就堵上谢卿羽的话头。 这人吵死了,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 三句话不离已经死掉的人,存心刺激她吗? 谢卿羽听话地不再言语,大抵是知道自己惹人不快了,他把张青扶到一个没有毁掉的清净房间里,轻轻将人放在床上,随后站在床边翻找起自己的储物戒来,拿出几个瓷瓶。 “补血丹,回灵丹,各吃一颗吧。”谢卿羽自言自语似的,将瓶子里的丹药各倒出一颗,递送到张青嘴边。看她难受地闭着眼,嘴也紧紧抿着,似乎已经完全昏迷。于是便伸手捏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然后把两颗丹药戳进她嗓子眼里。 不等他完成这一粗暴的举动,一个宽厚的巴掌就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啪! “呃!”谢卿羽吃痛,惊呼一声,扭头看去。 只见张仑灵手里端着一杯水,脸色极黑:“不会伺候人就别伺候!” 谢卿羽看到魔尊,吓得呆楞在原地,张仑灵顺手甩了一个法术将他禁锢住,然后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扶起张青的脑袋喂了一口水下去。 感受到血亲在身边,张青再一次苏醒过来,虚弱疲惫的模样看得张仑灵心疼不已,拿出一块帕子温柔擦拭她布满泪痕与血泥的脸:“我的乖乖,受苦了吧?” “爹。”张青声音细如蚊呐:“为什么不带我回去呢?” 张仑灵哽住,低着头与张青对视,嘴唇翕动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不能说。 张青得出这个结论后又闭上眼,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爹。” 张仑灵眼睛酸涩,弯腰轻轻地抱了一下张青,余光看到她空白的右手手腕,随即抓过一边不敢插嘴的谢卿羽,三下五除二给两人结下奴隶契约,然后看着谢卿羽茫然的神色,恶狠狠地警告:“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去了天玄派,照顾好本座的女儿。”说罢,张仑灵似乎感应到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张青,转身消失在屋内,一丝气息也没留下,仿佛从未来过。 谢卿羽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消失,顿时卸了力,眼疾手快地扶住旁边的桌子,差点跪坐在地上。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照了照屋内的镜子,又看向床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张青。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蹲下身来:“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主人?” 话分两头。 霜天和沈凝雨大摇大摆地在玄度的地盘上闲逛。霜天带着沈凝雨绕了一圈,仔细地检查每一片树林的生长情况。 “霜天前辈,咱们的目的不是监督玄度吗?”比起这些树,沈凝雨更在乎青山门掌门的状况。 霜天正蹲在地上看着一棵刚生长起来的树苗,听到沈凝雨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噢,多谢提醒,现在就去吧。” 沈凝雨无语凝噎。 原来您是忘了? 六十七、萧银浦与霜天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浩渊林的中心与周边有很大差别,这里仅仅只有一棵树,一棵巨大的枯树,树干是空心的,里面摆着各种妖兽的生活用品。 “么么么,美人让我亲一口~” “滚!” 霜天和沈凝雨再次看见玄度和萧银浦的时候,玄度正把人按在床上,撅着嘴,用力地俯身下去亲。而萧银浦宁死不从,手脚并用地抵着他。 霜天看着那床,想起些不好的回忆,脸色垮下来。 等干掉玄度,他就把那张床扔了!不,还是烧了吧。 “奇怪,玄度这会儿怎么不怕青山门掌门自尽了?连绳子都解开了。”沈凝雨看萧银浦没被绑着,嘴里也没有玉石之类的东西防止他咬舌头,于是传音问霜天。 “玄度给他下了禁制。”霜天和她藏在一棵树上,眸中隐隐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透过树屋的窗户看着屋内情形。 “妖域不缺乏让人想死却不能死的法术。” “为,为什么啊?”沈凝雨听着打了个寒战,双臂抱紧自己:“妖兽们不觉得这种法术恶毒吗?” 霜天斜睨了她一眼,双手抱臂,言语不屑:“只有汝等自称正统的人类修士才会在乎法术言灵的效果是否光明正大。要吾来说,汝等那种思想有病的很,不管是法术禁术还是言灵符箓,用出来就是为了害别人的,何必在乎表面功夫。” 沈凝雨沉默了,她觉得霜天这话居然也有些道理。 是啊,既然都是用来杀人的,为何要在乎杀的好不好看呢? 就在沈凝雨反思自己这几年来对功法的各种挑剔行为时,树屋中的玄度已经不耐烦了,他反手掏出捆仙绳来,把萧银浦的双手绑在床头:“美人,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我又不会现在就把你怎么样,让我亲一口又能如何?” 他一边劝说着,手下动作却没停,又掏出两块结实柔韧的丝巾来,把萧银浦的双脚固定在床脚两侧的床柱上。 萧银浦绷着脸,脸色铁青:“我说了,我心有所属!” “呵呵,你是说金素儿那个小姑娘吧?”玄度头一次在言语上对萧银浦表达了嫌弃之情,他固定好萧银浦的手脚后,再度扑在萧银浦的身上,搂着他的腰肢,脑袋蹭他的胸膛。 “人家有俊俏年轻的小剑修了,你何必与他争抢?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玄度从萧银浦身上抬起头来,笑得邪肆:“你追求金素儿只是为了能与她结合,改变你吸引妖兽的身体而已。” 萧银浦脸色更差了,紧抿着嘴不说话。 “哎哟,我真喜欢看你这种快要崩溃的表情。”玄度笑得得意,支起上身,伸出右手捏住萧银浦的下巴,让他抬脸与自己对视。 他的笑意更深,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银浦笑道:“装什么光风霁月,演什么道貌岸然?居然觊觎自己兄弟的女儿,她才十二岁啊。” 萧银浦呼吸紊乱起来,瞳孔紧缩,听着玄度轻飘飘几句掀开他隐藏多年的遮羞布,他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承认吧,萧银浦。”玄度眸中闪烁着点点红光,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 “你不过也是个龌龊不堪的人。” “你!!”被戳中心事,萧银浦猛地挣扎了一下,但玄度依旧带着笑容,稳稳坐在他身上。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妖兽说话不讲证据,你是不是那种人,心里有没有抱那种想法,你自己心里清楚~”玄度趴下身来,在萧银浦耳边吹气。 萧银浦偏过头去,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的,他是不是那种人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是,玄度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听到了什么?”沈凝雨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树屋内不再反驳的萧银浦,忍不住伸手拉扯旁边霜天的袖子。 “萧银浦想追金素儿,这有什么的,别拽吾的袖子!无理!”霜天愈发嫌弃沈凝雨,只觉得这个小辈又蠢又没见识。 “天山门掌门不会同意的吧?”沈凝雨一副听到大八卦的表情,身子往前面探了探,想听得更多更清楚。 “当然不会同意,若是金玉河晓得自己兄弟对自己女儿抱有这种想法,他得提剑追杀萧银浦一年半载。” 沈凝雨听着霜天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抬头看向霜天的脸,他的表情果然没什么波动:“霜天前辈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不是我迂腐!师叔喜欢师侄这种事我们人类能接受的,只是……您看起来就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霜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沈凝雨见状,忍不住掏出纸笔来,兴致盎然地问:“您是怎么发现的?能不能细说?” 霜天前辈绝对有故事!金素儿和萧银浦他肯定关注了其中一个人,否则怎么能提前发现! 天山门和青山门的内部关系真乱啊,明明大家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云衣峰的那群修士一样规矩又老实,谁曾想私底下居然玩得这么开。 她要记下来! 回去同美人岭的姐妹们分享! 她们可太爱听这些了。 霜天瞥了一眼沈凝雨手中的纸笔和她亮晶晶的眼神,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凭什么讲给汝听,天山门的秘闻是你这个外人可以听的吗?” 沈凝雨小嘴一撅,悻悻地收起纸笔:“都让我知道那么多了,再讲点又能怎样?”然后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再度拉扯霜天的衣袖:“前辈,我现在才想起来问,张青妹妹的身份是不是……” “汝知道的太多了,不怕被灭口吗?”霜天神色如常,没有低头,眼珠却转向蹲着在下面的沈凝雨,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沈凝雨迅速收回自己的爪子,低下头,规规矩矩地继续盯梢,不再多嘴。 霜天冰冷的目光,让沈凝雨出了一身冷汗,直至现在,她才终于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她是来赎罪的,严格来说并不算张青等人的伙伴,不如说她是张青等人的盾牌更合适。 不管是霜天前辈,天山门和青山门的掌门,还是……魔尊张仑灵,他们的八卦都是自己听不起的。她作为美人岭送出的炮灰,寄人篱下,本就该对人家恭恭敬敬做牛做马。 但他们一路上也没指使过她干活,还让她知道了这么多秘闻,不被抹脖子已经是天山门善良大度。 自己居然还想着用纸笔记录下来传回美人岭去…… “呵,现在才发现自己逾越了?”霜天嘲讽了一句,满意地看见沈凝雨轻颤一下,继续把目光投向树屋内。 霜天看萧银浦一言不发地承受玄度的羞辱,眸中暗色翻涌。 是啊,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他的根系早就从天山门延伸到青山门的地盘上了,他看得到萧银浦是如何训练弟子,如何传授他们剑法;他看得到萧银浦挑灯夜读时,手中书本上的每一个字;他看得到萧银浦每每来天山门之前,怎样精心挑选衣服,梳理装扮;他看得到萧银浦每次与金素儿告别时,眉眼间细微的愧疚与握得发白的指节。 他看得见他。 但他看不见他。 霜天窥伺萧银浦好多年了,只是缺乏一个时机。 张青邀请他一同前往妖域解救萧银浦的时候,他其实狠狠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忱。 他也是妖兽,如果表现不当,会让萧银浦觉得自己和玄度一样对他不怀好意。 霜天死死盯着树屋内的萧银浦。 这将是他与萧银浦的第一次见面,至关重要的一面。 再忍忍,霜天,再忍忍。 六十八、擦脸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 易曲生咬牙切齿:“他想喊你主人?你同意了?” 那厮对自己成为奴隶这件事的接受度这么高吗?! 张青低头看手里的杯子,觉得这杯子可真好看啊:“额……我其实没同意,是他单方面决定私底下这么叫我的,说是既然有这层关系了,那就要有对应的称呼。” 易曲生快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 谢卿羽大可不必在这种事上死板!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在故意讨好青青! 看易曲生在暴走的边缘徘徊,张青赶紧掐断了记忆的播放,试图转移话题:“咳,话说回来,我发现大师兄你对成为我的奴隶这种事,也挺淡定的,为什么?” 易曲生的火气瞬间就降下来了。 张青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晃而过的心虚。 “青青,你不是想知道气运是什么吗?我现在给你讲……” 张青挑眉。 大师兄欲盖弥彰。 易曲生自动忽视张青的心声,自顾自地讲起了气运。 气运,其实就是可分配给他人的仙缘。大部分修士天生就有一定的仙缘,这决定了他们未来仙途是否顺畅,遇到的修炼机缘是否多。仙缘过高或者过低都不太好,过低的仙缘不利于日后成长,过高的仙缘则会引来他人的窥伺。 与灵根相似,仙缘是先天决定的,很难遇到修改的机会。 只有极少数的修士可以将自己的仙缘转化为可以分享给他人的“气运”,显然巫顺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把仙缘让给别人,对自己而言是损失吧?”张青陷入新一轮的思考,把刚刚易曲生的刻意隐瞒抛掷脑后:“巫顺不担心自己的仙缘耗光?” 难不成巫顺的仙缘是可以增长的?又或许,狐妖先天有这样的本事,仙缘可以随着修为越长越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妨问问客栈老板娘?他们领主分享气运的事情在这里也不算什么秘密,她刚刚还叫我们起床去凑热闹。”易曲生收回白绢布,揣回袖子里。 “行,走吧。”张青抬腿就走,却又被易曲生拉住,不得不疑惑回头道:“怎么了?” “你还没梳洗。”易曲生一只手抓着张青的后衣领,一手拿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湿的帕子,一副打算亲自给张青洗脸的认真模样。 张青伸手去抢帕子:“好的大师兄。” 不行,她不能奴役大师兄,太罪恶了。 易曲生把手抬高,让张青扑了个空,笑吟吟地:“师兄来帮你洗。” 他居然开始摆师兄的架子了! 就为了给自己洗脸吗? 即使张青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易曲生还是笑眯眯地捧着张青的脸开始擦。 易曲生修长的手指垫着帕子,仔细地描摹张青小巧精致的五官。 张青没长开,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眼型偏圆,眸中泛着湿润水光。 易曲生的虎口垫着她的下巴,严丝合缝,拇指和食指刚好摁在她脸颊两侧的软肉上,一边擦,一边还能捏两下。 易曲生实在喜欢这软软的触感,故意放慢了擦脸的速度,对张青脸颊上的软肉爱不释手,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这个手感真是太好了。 “大师兄,唔……”张青伸手抓住易曲生的手:“你擦得也太慢了,故意的吗?” 易曲生笑笑,手上继续擦着:“我们现在又没有什么安排,慢点怎么了?再说了青青,我这叫擦得仔细,谢卿羽能这样给你擦脸吗?” 张青沉默了。 谢卿羽不能,他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顽固直男。 这个时候提谢卿羽,大师兄果然还是在吃醋吧? 张青无奈,只能由着他给自己擦脸,然后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刚刚的问题:“所以大师兄你为什么不介意自己变成奴隶……” 咚咚咚。 话音未落,客房房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门口。 怎么又有人来敲门了?这么总不可能是老板娘。 张青脑子一转,想到一个可能性极高的人选。 巫顺。 不过应该不是巫顺本人亲自登门,他派人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家伙刚刚在马车上看到自己了,而且确实很关注她动向。 易曲生打算放出神识看看是谁,门口的人再次出声。 “两位还在吗?是我,赤影!” 赤影在门外继续敲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感到奇怪,小声念叨:“刚刚还听见有人说话啊?” 他准备继续敲门的时候,门恰好从里面打开了,张青和易曲生温和善良的笑容出现在赤影眼里。 “久等了,我们刚刚在…在穿衣服。” 看着赤影逐渐不对劲的眼神,张青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捅了易曲生一下。 乱说什么!会让人误会的! “打扮,我在给师妹打扮哈哈……”易曲生笑吟吟地把胳膊揣进袖子里,探到自己腰侧悄悄揉了揉。 真疼啊,他不是故意的,真是开门太快了,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 随便想了一个话本子里的句子就说出去了。 话本害人不浅。 好在赤影单纯,听易曲生的找补,真以为是自己想歪了,还略有些不好意思,尾巴在身后羞涩地晃动几下:“嘿嘿,没事没事,啊对了,领主大人想见见你…你们!” 张青微微笑着,并没有答应。 巫顺观察了这么久,终于确定她的身份了吗? 但他们此行的计划并不包含巫顺,张青并不打算见他,于是便温和解释道:“赤影,我们两个不过是来游历的修士,之前你说你们领主觉得我眼熟,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今天看街上的花轿游行,见了领主一面,并不认识他,还请你转告。” “这样啊。”赤影眨着绿油油的眼睛,并没有犹豫太久,便跳跃着打算离开。 赤影走了两步便又回过头来:“那我走了,我不能在已经化形的狐妖地盘上多待,哦对了,你们还会等我化为人形的对吧?” 易曲生点点头:“你化形之前记得通知我们,我们好提前为你做顿好吃的庆祝。” 听到“好吃的”,赤影欢快极了,尾巴几乎要像狗那样转起来:“好!我一定提前跟你们说!” 他明白,好吃的美食就像好用的丹药,都是要花时间准备的! 他要化形后第一时间就吃到好吃的! 赤影一边咽口水一边飞速离开,那欢脱单纯的快乐模样让张青稍微有些愧疚。 如果赤影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要利用他获得化形宝珠,大概会讨厌他们吧。 抢 易曲生犹豫片刻,抬手摸了摸张青的脑袋。 六十九、仙缘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赤影走后,张青和易曲生又简单收拾了一番才下楼,与客栈老板娘打听了一番赤狐领主散仙缘的消息。 “想必二位也看见了,我们领主的毛色并不是寻常赤狐,他呀,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福狐!”听到张青二人打听这个,老板娘难得正经起来,话里话外都是骄傲。 福狐?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陌生词汇,张青和易曲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老板娘也是讲得兴致勃勃,几乎是手舞足蹈地比划:“我们赤狐一族的毛色是有讲究的,毛色越深,仙缘越强,福狐就是像领主那样的狐狸,毛色深到发黑!千年来就出了两只他这样的狐狸,上一只……” 张青感觉自己腹部隐隐作痛,连忙阻拦她:“上一只的事情我们在路上听过不少人讲了,老板娘,直接讲领主大人吧?” 识海中的黑狐:“嘁,嫌弃什么啊。” 不是嫌弃,是有心理阴影! 老板娘被人打断,有些不爽,耳朵都背了过去,本不想再讲,然后易曲生掏出一块灵石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给什么钱呐,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她笑眯眯地将灵石摸进自己袖子里,轻咳了一声:“咳咳,福狐的仙缘是随着狐妖的年岁增长而变强的,每活一年,仙缘就翻一倍。” 张青和易曲生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 翻一倍?!每年都翻一倍!! 修仙者的寿数那可都是随着修为不断增长的,金丹期的狐妖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了,年年都翻一倍的话,巫顺的仙缘得强到什么地步啊! 搞不好比他自己的修为都强! 老板娘很满意这两个外来人类修士的反应,继续讲着:“我们领主大人已经活过好些岁月了,但仙缘太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不过福狐是有传承记忆的,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秘法散一些仙缘出去,和他的修为保持平衡。” 原来如此。 “不过近十几年来,领主大人散仙缘的次数似乎变多了?”老板娘这句不是给张青和易曲生解释了,而是托着下巴自顾自地喃喃。 张青下意识地把注意力放到识海之中。 “对——你猜得没错,是和我有些关系。怎么?我夸夸你?”几次三番地被关注,黑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原本安静地趴着,现在把头都抬起来了,尾巴尖很烦躁地拍打识海的地面,打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不不,要不起。 “哼。”黑狐傲娇地再度盘起来:“记得把我带回家去。” 谢过客栈老板娘,两人再次回到房间内,整理当前的情报。 “黑狐的仙缘有点意思。”易曲生再次摊开白绢布,将房间围起来。 “嗯,巫顺散播仙缘的次数增加,应该和我识海里那只有关系。不过他不肯和我说,毕竟事关黑狐的秘法,我也不好多问。”张青一屁股坐在床上,盘起腿来。 “我觉得巫顺确实感受到黑狐的残魂了,残魂的存在可能让他的仙缘有了些不寻常的动静,所以他才能在我们踏入赤狐领地的时候就盯上我们……不,或许我们一进妖域他就感知到了。” “我也这么觉得。”易曲生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他与那残魂说不定是血亲,否则怎么会将我们定位的如此准确。” 易曲生放下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虽然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表现出恶意,但他会监视我们,不利于我们的行动。” “嗯,他今天还来邀请我们见面。” “准确来说是邀请你。”易曲生把水杯口微微向张青倾斜,桃花眼幽幽地看向她。 张青挑眉。 怎么好像又有点酸味? “咳咳,我也不想的。” 张青突然想到,黑狐残魂要求自己把他带回家,心情复杂起来。 这么想来,他和巫顺是一家人吧?他要回家,也就是要回巫顺那里去。 可是今天自己拒绝了巫顺的邀请。 不过张青很快消除了那点后悔。 她本就打算偷偷潜入他的家里放它回去,借着巫顺的邀请过去固然合理正当,但他们尚不知巫顺邀请他们是要做甚,当着他的面放出黑狐残魂搞不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况且若是残魂想,刚刚花轿游街的时候,他早跟着巫顺走了,何必一直躲在自己识海里。 识海中的黑狐抖了抖耳朵,印证了张青的想法。 “我们目前还是要跟着赤影的,但赤影三番五次替巫顺办事,我们恐怕避不开巫顺。”易曲生盯着杯子里的水,皱起眉头,将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节放在唇边思索,碎碎念起来。 “另找一个快要化形的妖兽跟着?不行,这样做目的性太明显了,而且不是所有妖兽都像赤影那样好哄。” “直接放弃赤影,去巫顺家里寻一寻化形宝珠?不,不妥,我们不知道巫顺的手段,而且黑狐之间那种奇怪的联系会暴露我们。” “嗯……”易曲生完全陷入了思考,无意识地用指节压着自己的下唇。 张青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看,压制着自己的心声。 她真是太喜欢易曲生这样冥思苦想的样子了。 易曲生的下唇比较厚,手指修长漂亮,当他把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时候,微微凸起的指节在柔软的唇上压下去一部分,他还会无意识地小幅度来回揉,那样子过分性感。 想亲。 张青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易曲生勾引成这个样子,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一点都男色不近!和金素儿一起泡澡已经是在她的极限上徘徊了。 她在上一辈子面对谢卿羽的时候可没这么失控。 现在仅仅是看着易曲生她脑子里就莫名冒出些废料来。 张青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锁眉思考的易曲生,然后用双手捂住脸。 她的定力去哪儿了! “啊?”易曲生被她这句不着调的心声打断思考,抬起头来。 “没事,大师兄。”张青捂着脸,声音闷闷的。 易曲生读到她的心声一团乱麻,还以为她在苦恼,放下水杯走到床前,摸头安慰,就像给小兽顺毛似的:“青青,不用过于担心,我已经有些头绪了,此事说来也很容易解决。” 张青立马收敛起情绪,把注意力拉回正事上:“嗯,其实我也有些想法了。” 要拿到化形宝珠,横竖都绕不开巫顺和赤影。 张青与易曲生对视,与他一同开口: “赤影。” 小狐狸总比老狐狸好说话。 七十、美食局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做好决定后,两人当即就离开了客栈,去往未化形的赤狐居住地。 赤影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与两人再次见面了,他刚从巫顺那里回来,就看见两人笑眯眯的站在自家小土包门口,那表情比自己还像个狐狸。 “你,你们怎么过来了?”赤影放慢脚步,走到两人跟前,坐在地上歪着头看他们。 “来请你吃饭。”张青开门见山,从自己银镯里取出三个水润鲜红的灵果来,递到赤影面前:“我们打算去之前抓到野鸡的林子里打野味,顺便喊你一起,喏,先吃个果子开开胃?” “吃的?好啊!”赤影立刻竖起耳朵,闻闻张青手里的果子,叼了一颗放在地上啃起来。 果肉鲜嫩多汁,赤影的尖牙刚刺进去就有一股浓浓的汁水喷涌而出,他眼睛一亮,大快朵颐起来:“好香!唔……嗯,你们人类吃饭都这么快乐吗?吃之前还用高等灵果来开胃。” 张青也送了一口果子进嘴:“这倒没有,我还是凡人的时候,不会顿顿都吃开胃的东西,但自从辟谷就不再食五谷荤腥了,只能偶尔打一次牙祭,所以难免想正式一点。” “既然要吃,那就得吃个够啊。”易曲生也从旁附和,他倒是没有吃果子,只是拿在手里上下抛着。 赤影嘴角沾满了果汁,越发期待,吃果子的速度也加快了,几乎是狼吞虎咽。 张青和易曲生心里就没赤影那么快乐了。 巫顺一定提醒过赤影什么! 上次赤影和他们见面可是相当友好亲近,但这次张青给他递果子的时候他居然犹豫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哪怕受了两人的威胁恐吓,赤影对他们亲手递上的鸡汤也没有一丝怀疑,完全不担心两人会在他的碗里做手脚。 如果不是巫顺提点了赤影,这贪吃狐狸看见他们就该像看见美食那样,流着口水眼睛亮亮地蹦跶过来!而不是正儿八经地走到他们面前坐下,对他们递出去的食物还保有犹豫。 张青暗中思忖。 这是怕他们下毒吗?不,不太像。 巫顺跟赤影说了什么啊,怎么就让他长心眼儿了? 等赤影吃完果子,两人一狐迫不及待地去往之前见面的林子,一路上都在聊吃的。 “上次你们做的那种叫炖鸡?意思是还有别的吃法?”赤影步伐轻快,想起上次的美味他就不停地咽口水。 “是啊,鸡的做法那可太多了,比如切成肉片煮熟了蘸料吃,清爽可口;再比如放在火上,在表皮上涂满油,撒上调味料烤熟了吃,这种做法最香了,能把鸡的油水都烤出来,满嘴留香;若是不喜欢腻的,还能做成鸡肉粥,鲜美可口……”易曲生滔滔不绝地讲起鸡肉的各种料理方法,牢牢抓住了赤影的注意力。 张青本来在思考如何套赤影的话,但易曲生的每句话都从自己脑海里穿过,留下不可磨灭的诱惑。 大师兄到底偷偷吃过多少次啊?这么懂,不会每一种他都吃过吧? 天山门不是严禁弟子私下满足口腹之欲的吗? 按一种做法犯一次门规的话,他这得挨多少罚。 易曲生还在从自己脑中的食谱里来回翻找,力求放松赤影的警惕,这时候耳朵里却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奇怪动静。 咕噜…… 易曲生和赤影默契地看向张青。 张青却偏过头去看树。 这个树可真树啊,叶子绿,枝杈多,长得真不错。 “青青你刚刚是不是…”“我没有。” 易曲生抿住嘴,脸部肌肉怪异地紧绷着。 赤影看着易曲生的脸,心中十分笃定:他在憋笑。 天哪,他也能看懂人类的表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长心眼了?巫顺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夸他的吧! 赤影想到这里头都抬高了。 只有张青略感崩溃。 说好的辟谷之后不会感到饥饿呢?这话究竟是谁说的! 不对,自己自从修炼之后确实再没感觉到过饥饿,但是那声熟悉又陌生的动静,的确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 好丢人。 好怀念自己的面具。 想打个地洞遁走。 易曲生憋到发抖,虽然张青脑袋偏了过去,但易曲生依然能清晰地看见她通红的耳朵。 张青本就皮肤白皙,那一抹红落在易曲生眼中异常明显。 何况他还听得见张青的心声。 张青艰难地收敛着羞耻,易曲生艰难地憋笑,而赤影为自己骄傲。 两人一狐的氛围就这么诡异且沉默着来到上次吃鸡的地方,架锅烧水,寻找猎物。 “附近好像没有野鸡了?真奇怪,上次还看到一窝啊。”张青扒开草丛,连颗蛋也没看见。 莫不是妖域的野鸡会飞? 张青脚下一蹬,飞身上树,虽然没看见野鸡,但是也掏了几个鸟窝的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烧鸡,烤鸡,白斩鸡,套话计谋什么的还是先放一边吧,反正只要赤影吃得开心了,什么都会说。 易曲生也放开神识,大面积地搜罗起来:“不会是吓跑了吧?” “有可能。”赤影耸动着鼻子,贴在地上闻来闻去:“听领主大人说,我们妖域的兽类更容易开启灵智,你们上次吃的不会是个能说话的吧?” “不可能,我们抓着它问过了,它都不开口啊。”张青从树上跳下来,抱着几颗鸟蛋。 赤影抬起头来,犹豫道:“你们……不会是抓着它的脖子问的吧?” 他那天来监视两人,只看见张青把那只已经处理好的鸡放进锅里,隐约记得那时候张青是抓着鸡脖子的。 “抓着脖子,就开不了口了。” 张青和易曲生默契地没有回答赤影。 脑海中那只鸡在死前拼命地张大嘴,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张青以为它只是缺氧。 愧疚感持续上涨。 “大师兄,今天吃兔子怎么样?我寻思我们该换换口味。” “师妹所言甚是。” 吃兔子就不会愧疚了,就算是开了灵智的兔子也没关系。 赤影汗如雨下。 人类真的吃妖兽!! 他们所处的这片林子里,野鸡数量最多,其次就是兔子。虽然野鸡都跑干净了,但兔子还没跑。 有一只兔子站在鸡窝前,上一秒还在疑惑自己的邻居怎么搬家了,下一秒就就被人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紧接着就是咔吧一声,失去了生命。 赤影呆呆地看着张青手里口中流出血的兔子:“你,你不问问它能不能说话吗?” 张青面无表情:“兔子可以不问。” 易曲生笑眯眯地解释道:“嗯,我们和兔子的关系不好,所以可以不问。”然后他似是想到什么可能,问道:“赤影难不成认识这只兔子?” 赤影把头摇的耳朵都快甩出去了:“不认识!不认识!” 易曲生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一狐再次回到烧水的地方,上次的野鸡是张青处理的,所以这次处理兔子的活儿就交给了易曲生……和赤影。 “我也不会啊,为何叫我过来?”赤影看着那毫无生气的兔子就心里犯怵,抬起一只前爪来想捂眼,但又觉得这样太丢人了,犹豫片刻还是放下。 “不会就要学啊,你以后要和我们一起游历,总不能次次都是我们来处理,总要轮到你的。”易曲生掏出一柄匕首,熟练地对兔子开肠破肚,兔子尸骨未寒,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溅了赤影一脸。 赤影立刻吓得呆滞在原地,温热的鲜血渗进他的皮毛里,把他的腿都软化了。 呜啊!!!不要当着他的面杀生啊!!! 半个时辰后。 “呜呜呜……好香。”赤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和鲜美的兔肉汤混在一起。 他的碗里有一整只兔头。 “学会了吧?赤影,处理食材是不是很简单?”易曲生把一只兔腿放在张青碗里,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心里快乐且满足。 张青喝了一口汤,眼睛瞟向赤影:“你可以做给你们领主,让他也尝尝鲜。” 赤影正大快朵颐着,闻言,干饭的动作顿了一下。 七十一、巫顺的侄女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怎么?”张青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挑眉问道:“难不成你们领主不许手下狐妖满足口腹之欲?难不成我们坏了规矩……” “不不,领主大人不会计较这个的。”赤影抬起头来,舔舔嘴角的汤汁,绿眼睛滴溜溜转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视线偷偷看向张青。 张青和善地笑着。 她怎么好像从赤影的眼睛里看出点儿……尊敬? 就是那种下位者对上位者才有的,带着疏离与崇拜的敬重。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更像同一阶层的朋友,不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疏离,如果赤影对自己保持了距离感,恐怕不利于进一步获取他的信任。 化形宝珠还没到手呢! 不行,她要单刀直入! 张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平易近人,声音也多带了几分温度:“赤影,之前拒绝了你们领主的邀请,你们领主是不高兴了吗?我看你好像对我有些……疏远?”说到“疏远”两个字,张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黯淡几分,仿佛非常失落。 易曲生看着黯然神伤的张青,抿了抿嘴没帮腔。 青青现在用这套招数用得这么得心应手,八成是因为上辈子和谢卿羽那厮走得太近了。 比上次她在九霞山庄的时候熟练多了。 这就是记忆的加持,时间的力量,自己与青青相处的时间还是不够长…… 易曲生周身的光芒也不由自主地黯淡下来,在赤影看来,他也像张青那样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态度而难过。 “不不,不是,我没有疏远你们!”赤影慌了,他急了。 临出发前他还回忆着巫顺跟他说的,要把两人,尤其是那个女孩,当成领主一样对待。 而他现在却让两人伤心了!他失职了!!! 明明他们这么好心,请自己吃了两顿好饭,还答应了带上它一起游历,而他却……却伤了他们的心! 真该死啊赤影! 你怎么能这样没有良心!! 眼看张青都要开始落泪了,赤影连忙大喊:“这是有原因的!听我解释!是,是巫顺大人!他告诉我要像尊敬他一样尊敬你们,但是我没有疏远的意思!真的没有!” 张青小手捂着脸,嘴角在掌心下悄悄勾起。 果然是巫顺提点他了,但为什么是尊敬?难不成他把自己当成了黑狐?不对,巫顺认识的应该是自己识海中的残魂,而自己的脸和那黑狐可是一点不像。 他也不可能通过自己来尊重张仑灵,毕竟当时死在她爹手里的狐妖不少,甚至巫顺的血亲还走火入魔被驱逐出妖域,当年的事对于狐族应该是一大损失,巫顺就算忌惮张仑灵的实力,也不会尊敬他或者他的子嗣。 张青从指缝里瞥了一眼不知道爪子该怎么放的赤影,心下一转。 再添把火。 她放下捂脸的手,那张原本英气的脸上写满了哀伤与委屈,上挑的眼尾都有些下垂了,眼眶里泪水不停打转,看向赤影的眼神楚楚可怜:“尊敬?为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不想要什么尊敬,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而已啊。” “青青,别难过,我们终究是外人,人家把我们当客人对待也是应该的。”易曲生不知何时心领神会地凑了过来,那双桃花眼的眼尾也染上了红,但他的神情并不是委屈,而是心疼:“没事的,就算妖域也交不到朋友,你还有我陪着呢。” 他有意无意地咬中了那个“也”字,引得赤影疯狂联想。 也?意思是说他们在外界没有朋友,直到来到妖域,碰到自己,才算上交上朋友了吗? 赤影的愧疚感更重了。 “不是,我也把你们当朋友的,但,但是……”赤影再次欲言又止。 “是不是…巫顺大人,觉得我们不是好人?”张青的泪水最终还是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沿着白皙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泪痕。说完这句话,张青就转身扑进了易曲生的怀里小声地委屈呜咽起来,留给赤影一个微微颤抖的清瘦后背。 易曲生也恰到好处地抱住她,红着眼轻拍她的后背。 看着师兄妹二人哭哭啼啼地抱在一起,赤影心中的愧疚终于冲垮了堤坝。 “巫顺大人说你可能是巫遂大人的孩子!!” …… 修真界三千四百年九月末,妖域,赤狐领地。 赤狐领主的花轿连续出现了两天,第一天载着领主出行,第二天载着疑似领主的侄女回去。 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只是花轿中的氛围却不那么欢快,充满了沉默。 “那,那个……”赤影结结巴巴地开口,试图搭话。 “嘘,别吵。”易曲生搂着张青,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小声道:“青青在休息。” 赤影悻悻地闭上嘴。 昨天跟他们坦白之后,张青与易曲生如遭雷劈,当即结束了美好的野餐时光,与他告别回到了客栈。 赤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着急忙慌地回到巫顺那里去,跟巫顺说明了情况。 【她回去了?什么也没说?】 【是,是的。巫顺大人,我做错了吗?怎么办啊?】 巫顺坐在主位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吩咐道:【赤影,再去请他们来,现在就去,快点。】 赤影马上就冲到了两人居住的客栈,刚推开门就看见他们正在打包行李,正欲出逃的架势,当即就哭了出来。 【别走啊!!你们说好要带我一起游历的!!呜呜呜……】 在他的拼死阻拦下,张青二人终于松了口,还答应了第二天和他去见巫顺。 只是从早上他们出发到现在,张青一直在沉睡,就连出门上车都是易曲生抱着进行的。赤影吓了一跳,易曲生随口解释道张青昨夜太激动了一晚没睡。 可是赤影怎么看都觉得张青像昏迷了。 有了这种想法以后他冷汗直冒。张青可是巫顺大人的侄女!她现在这样过去可不行啊!自己一定会被怪罪的!但是易曲生又不让他叫醒张青,每每开口都会被要求安静。 于是只能战战兢兢地坐着。 而张青现在确实与昏迷没什么两样,她的意识在识海中,双目紧闭,怀里抱着黑狐残魂——也就是巫遂,周围大量的文字环绕。 巫遂,巫顺的弟弟,上一任福狐,在他被逐出妖域之后,仙缘和领主地位都继承给了哥哥巫顺。 “啧啧,还真让你学会了。”巫遂看着周围漂浮的文字,调侃道。 “安静。”张青睁开眼,周围文字尽数消散,她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手指插在巫遂皮毛里。巫遂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头顶冒出一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色狐耳。他又低下头去看张青背后,黑色狐尾从她的脊椎延伸出来,毫无瑕疵。 “这么好的天赋,你投胎成人类还真是可惜了。”巫遂抬起爪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毛。 张青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在识海中唤出一面水镜,映照自己的模样,心下感概。 狐族的《妙手丹青》真是难学啊。 不过难有难的道理,世上易容术何其多,但能伪装灵魂的易容术何其少。 只要接触过对方,就能幻化出对方的样貌特征,甚至模仿对方气息,如果修炼的足够精通,还能替其他人幻化。 就像先前在秘境,巫遂能把张青的意识变成亲爹张仑灵的模样,不仅仅是外表气息相似,就连幻化本人的心智都能被蒙骗,若不是她爹在她这里留下一缕意识,恐怕她现在都还被巫遂控制着。 不过张青现在还做不到糊弄别人心智的地步,只能改变自己的外表气息。 她也没有把自己变得更接近巫遂,毕竟之前巫顺已经见过她的脸,她只需要变出狐耳狐尾,在气息上模仿巫遂即可。 “这种地步应付我那哥哥足够了,他易容术修炼不精。” 张青稍微松了口气,放下巫遂,从识海回归肉身。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七十二、《妙手丹青》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花轿内,张青绵长的呼吸滞涩了一下,随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青,你醒啦。”入眼便是易曲生关切的神情。 啊,每次醒来都能看见大师兄这样的表情真好。 张青学了一整晚的《妙手丹青》,精神上疲惫得仿佛真是刚补了一觉,此刻迷迷糊糊地抬手去摸易曲生的脸,手心刚挨到,那片柔软温凉的皮肤霎时就红了。 “青,青青,赤影在看。”易曲生抱着张青,低头垂眼,结结巴巴地嗫嚅道。 想摸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再摸好不好?现在真是不合适啊! “啊。”张青这才回过神来,刷得从易曲生怀里坐起来,给易曲生腾出捂脸的手,转头一看,赤影坐在对面座位上,用尾巴挡着脸,绿油油的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瞄着两人,一整个磕的状态。 啧,你这贪吃狐狸怪碍事的。 易曲生脸更红了。 要是赤影不在你打算做什么啊! “咳,我们走到哪儿了?”张青坐得笔直,双手抱臂,拢紧身上的墨氅。 这件氅衣让巫遂抱了许久,上面的黑狐气息还在,穿上它也算多一层伪装。 “马上就到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赤影也是松了一口气,看张青不仅醒了过来,还有力气去占美少年的便宜,心情放松了不少。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易曲生收敛好情绪,放下捂脸的手,心情也不像刚刚那样凝重,一时间花轿里的氛围轻松起来。 “嘿嘿,是我有些紧张了,毕竟花轿坐起来这么颠簸,她都没醒。” “我睡得死,以前在宗门里睡的时候师兄师姐总是悄悄爬我的床,我总是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张青装模做样地伸了个懒腰,慵懒模样有了一分狐妖的媚劲儿。 赤影被逗得开心,心里更加确定张青和自己是一族的。 而易曲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或许是易容的效果,他竟然觉得张青越来越适合狐狸的扮相了,之前在天山门的时候还觉得她更像猫猫。 张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狐族的易容术,他心里是吃惊的。 原本他们在听说了巫顺把张青当作亲人这样的荒谬信息之后,是打算马上逃跑的,毕竟他们的计划里没有巫顺,与他打交道只会拖延他们的计划进度。 没想到昨儿即将要逃的时候却被赤影堵了门。 巫顺对他们行动的预判未免太准。 这下继续逃反而显得他们心里有鬼,不如将计就计,大胆认下巫顺这个亲戚,借他推动计划进行。反正巫遂也不想直面他的哥哥,愿意把狐族专属的易容术交给张青,但学习时间只有一晚。 他大概觉得张青会知难而退,连易曲生都觉得一晚有些强人所难,劝张青找一些别的易容术糊弄巫顺。那毕竟是别族的术法,谁知道人族学了会不会有副作用。 但张青显然不是一个会担心副作用的人,她坚持学习狐族的法术。既然要伪装,那就伪装彻底,狐族的易容术显然更能迷惑巫顺。 没有多余的犹豫,等赤影一走,她就将意识沉入识海中开始极限学习,力求在见到巫顺之前,学会《妙手丹青》中的第二阶——灵魂伪装。 第一阶是外表和气息伪装。 易曲生对她的这个决定着实捏了一把汗,在张青身边一夜未敢合眼,生怕她因为学习外族秘法而走火入魔。上次她学习禁术《鬼娘子》,施术的时候差点出事,这次学《妙手丹青》,他可得好好盯住了。 在即将到达巫顺的住所之前,易曲生用密室传音,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张青的状态,《妙手丹青》的施术顺序,使用禁忌之类,问得张青头发都毛躁起来了。 “大师兄,我真的没事,我保证《妙手丹青》没有任何禁忌,用起来非常简单。” “真的?没有一点不舒服?要不吃点回灵丹?” “大师兄,我灵力很充裕。” “那有没有被消耗血气?我记得有些易容术是通过消耗血气来易容的,吃颗补血丹?” “大师兄。” “嗯?” 张青深吸一口气,传音道:“我状态很好,你若是再问,我就当着赤影的面儿亲你。” 脑海瞬间安静了。 赤影看见易曲生把头转向了窗外看风景,耳朵似乎有点红? 没多久,花轿停止了摇晃,抬轿子的狐妖声音浑厚:“诸位,我们到了。” 两人一狐掀起帘子下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明明天色尚早,湖水却倒映出夕阳的颜色,赤红与橙黄交织,水面平静无波,但是湖泊周围却萦绕着浓浓的白雾,那是大量且浓郁的灵气,被压缩后形成的景象。 张青等人下了轿子,第一反应就是深深地吸气。 太浓了! 虽然妖域整体的灵气都要比外界充裕,但此处就像一个喷泉,灵气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并聚集在此,只要走近,灵气就争先恐后地涌入身体,填充经脉的每一个角落,化成灵力流入丹田。 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湖泊中心,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狐妖端坐着,身后八条黑色的尾巴平铺在湖面上,周身雾气环绕,颇有祥瑞之姿。 仙兽。 这是张青看到巫顺第一眼时的想法。 与巫遂的妖媚不同,巫顺虽然也长了一张传统的狐妖脸,眼型细长妩媚,却不失端庄,身形挺拔,坐得笔直,领主气质尽显。 “巫顺大人。” 听到赤影的呼唤,湖泊中心的巫顺耳朵抖了抖,缓缓转过头来。下一刻,他飞身而起,脚尖轻点湖面,一路飞跃到众人面前,他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仔细打量张青的脸。 张青被他盯得有些局促,但她也在打量巫顺。 真像啊,巫顺和巫遂的脸,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们真是亲兄弟。 看着看着,巫顺的眼睛就湿润了,一把将张青搂进怀里,声音温润却发颤:“我没认错,你一定是巫遂的孩子……” 张青一下子浑身紧绷起来,易曲生在旁边给她捏了一把汗。 她还是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亲近! 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她一定要忍住,要冷静,要自然! 深呼吸张青,深呼吸…… 不行不能深呼吸,会被看出端倪来的! 冷静,冷静,心静自然凉。 巫顺正沉浸在找到亲人的激动中,一点也没有发现张青的紧张,反而觉得她只是近乡情怯,心疼更甚。 等巫顺抱够,张青双目都有些失焦了,但她还是尽量自然地喊了一声:“大,伯。” 天山门老祖宗啊,巫顺这狐狸是真瞎! 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其实是张仑灵的种吗!! 搞得她都有点愧疚了…… 听到这声“大伯”,巫顺更激动了,他终于放开了张青,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满心欢喜:“好孩子,在外面受苦了吧?瞧瞧你,这么瘦弱,来,大伯带你去吃点好的。”说着就把张青以抱婴儿的方式抱了起来,转身就往水里跳。 张青怎么也没想到巫顺会这么热情,眼看他要带着自己跳进水里,张青终于炸毛了,她趴在巫顺肩膀上,朝着巫顺背后呆滞的易曲生伸出手:“大,大师兄!!” 不要啊!别让她一个人面对巫顺!! 她不想独自和狐妖在一块! 易曲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青伸出来的手,下意识就抬手去抓:“青青……” 但是下一瞬巫顺就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易曲生:“青青?” 易曲生立刻收回手来,站得笔直,心里汗如雨下。 巫顺这眼神多少让他想起了张仑灵。 夭寿啦,又被当成拱白菜的猪了…… 七十四、魂归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不多时,张青等人就来到了湖泊底部,这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洞府,里面堆满了各种财宝和功法秘技,金银灵石等物尤其多,外面湖水的微光照进来,衬得洞内金光闪闪。 张青眯起眼来。 这景象活像她爹给的银镯子。 “青儿,随便挑。”巫顺笑得眉眼弯弯,和蔼可亲。 但张青站在原地没动,略有些局促地晃了晃尾巴。 “怎么了?大伯都叫了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巫顺笑盈盈地推着张青往里走,张青慌张地摆手摇头。 “不是的,大伯,我不想要这些,我此行来妖域其实是有目的的……”张青越说越小声,一副心虚模样。 巫顺转身来到张青面前蹲下,满脸关怀:“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大伯好歹算是妖域的一方领主,妖域的绝大部分东西我都拿的来。” 易曲生心里打鼓。 巫顺真的会答应吗? “我,我想……”张青看着巫顺殷切的眼神,下垂的手握紧拳头,拇指在手心中扣了几下,最后话锋一转:“我带来了巫遂的残魂。” 巫顺一愣,呆呆地看着张青。 易曲生也傻了,他们来时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们本打算直接问问巫顺有没有化形宝珠,但是张青临时改变了计划让他也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看来之后还得按照原计划进行了——跟着赤影! “张青!”巫遂在张青脑海中蹦了起来,像是屁股底下有炸弹似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说好不会暴露我的存在的!!” 不好意思,她现在更需要巫顺的信任。 巫顺看着张青,眼眶湿润。张青则莞尔一笑:“大伯,他说他想回家。” 仿佛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巫顺眼泪决堤一般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放开张青,跪坐在她面前缩成一团,双手抬起,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脸,低声啜泣起来:“巫遂……” “大伯……”张青抬手放在巫顺的肩膀上,轻轻拍打:“方才在上面没说,是碍于赤影在,巫遂他现在不方便在人前现身,此事只有你我与我师兄知道。” “你,你为何不唤他父亲?”巫顺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向张青,带了几分疑惑和探究。 “他不许我唤。”张青无奈地笑笑:“大伯,是我的宗门养活了我,巫遂没有养过我,他似乎不喜欢我作为他的孩子。” “是这样啊……是这样……”巫顺听到这句话似乎是泄了气,不再落泪,双手搭在张青的肩膀上,没有半分力气站起来:“难怪你没有黑狐的仙缘,也感应不到我,原来是他不肯认你。” 巫遂在识海中炸了毛:“狗屁!这都能让你圆回来!” 巫顺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看张青的眼神更加心疼:“罢了,叫他出来吧。” 巫遂,巫顺喊你。 再有千般不情万般不愿,巫遂还是从张青身体里窜了出来。半透明的黑狐落在地上,他身形模糊,湖水的荧光也照不清他原本的模样。 巫顺看着那道虚弱的魂魄,喉头哽咽。 他想骂的话一句也骂不出来。 巫遂则是背对着众人,不敢与巫顺对视。 “巫遂,转过来!”巫顺带着哭腔,凶狠地命令道。 “噢……”巫遂抖了一下,唯唯诺诺地转身,对上巫顺带着泪花却满是怒气的脸庞,狐耳垂得很低:“对,对不起。” 巫顺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残魂扇得魂飞魄散,但他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闭目缓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小小的黑狐,皱眉训斥了一句:“变成这样,也是活该!” 巫遂“叽”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敷衍巫顺,还是已经维持不住说话的能力了。 巫顺抬起手,一朵红色金边的莲花在他手心绽开,他缓缓递到巫遂面前,目光无喜无悲:“回来吧。” 地上的小小黑狐竖起耳朵,眸子清亮,看见莲花的一瞬间似乎完全没了心智,脚步轻快地跳跃几下,一头栽进了莲花之中,不见踪影。 巫顺沉默地看着缓缓闭合的莲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青和易曲生不敢打扰,全程静静地站在一边。 半晌,巫顺忽然轻笑了一声,用极小的声音喃喃:“呵,你躲个什么劲儿,好意思笑我变形术不精,你的魂术又好到哪里去了?连黑狐魂归需要领主接手都不知道。” 巫顺的声音太低了,似乎还特意用法术模糊,张青和易曲生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当巫顺在念口诀做收尾。 他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位少年。 “大……”张青刚开口,巫顺就打断了她。 “不用勉强自己叫我大伯,既然巫遂不认可你,即使你真的有黑狐血脉,也激发不出潜力来。”巫顺有些哀伤:“你和巫遂不一样,他受全族认可,但你若是死了,魂魄没法儿回到这里来,作为混血,只能游荡在外界。” 张青抿了抿唇。 她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魂魄会去哪儿,那毕竟是死后的事情了。 如果她死了,说不定会像上辈子一样,再重新经历一次人生。 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上次接收的信息还有一部分没消化完。 “啊,对了。”巫顺已经恢复了情绪,再次变回那个优雅端庄的领主:“其实你刚刚不是想说巫遂灵魂的事情吧?青儿,你还想要什么?” 张青微微一笑,狐耳狐尾化作轻烟散去:“您真是明察秋毫,我就知道瞒不过您。” “说说看吧,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是领主,妖域的很多东西我都可以拿到手。”巫顺似乎并不介意张青的狐耳狐尾消散,依旧笑得和蔼可亲。 “我想要一颗化形宝珠。” 巫顺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我这里没有化形宝珠,不如你带点别的回去?”巫顺侧身,抬手展示着他洞内的财宝。 张青摇摇头,坚定道:“我拿化形宝珠是要回去救人的,救我宗门的师娘。”她垂眸,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您刚刚也说了,我的魂魄不会回到妖域,所以我得找一个家,而养我的宗门就是最好的地方。” 张青紧紧握住了易曲生的手,对方愣了一下,随即也用力握紧以示反馈。 “青儿……”巫顺心情很是复杂,他看着张青,又低头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唉,现在所有的化形宝珠都在浩渊林。” 浩渊林? 七十三、被长辈点名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你是她大师兄?” “是。” “噢~那你方才喊的是她乳名?” “差,差不多吧,不不,也不算!那是在下自作主张取的。”易曲生越说越心虚,站在巫顺旁边紧张地摆弄自己的袖子。 “呵呵呵,她喊你师兄,你喊她青青?” “是在下过于轻浮!”易曲生马上认错,只差跪下。 “呵呵,你也知道自己轻浮啊……”巫顺保持着笑容,细长的眸子里流过幽光。 三人此刻正呆在一个巨大的气泡里,缓缓下沉,赤影被留在湖泊之上守着。 湖水内部并不算昏暗,反而一直闪烁着荧光,清晰地照亮气泡内每一个人的脸。 易曲生神情紧张,巫顺满脸算计。 张青依旧在巫顺怀里,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发现巫顺毫不掩饰地想刁难易曲生,她怯生生地开口道:“大伯,你别难为他了,我其实不介意他这样喊我……” 易曲生感动地抬起头来,却被巫顺一个杀人的眼神瞪了回去。 巫顺一手抱着张青,一手轻轻掰过张青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眼睛里写满了心疼和不争气:“青儿!你怎么能这样由着别人胡来?可不能在这方面学你父亲啊!当初他受了一个人类的几日照拂就对人家心生爱慕,最后魂都被勾了去!” 张青呆住,仿佛被吓到了。 实际上她心虚的很,因为张仑灵没有把巫遂的魂勾了去,把他魂勾了去的人是自己。 易曲生听了巫顺这些话更心虚,因为最后动手杀了巫顺的人是自己。 良心被狠狠敲击。 张青只能哽着应下:“是,是吗,那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被人类糊弄……”巫顺说着说着眼睛就飘到了易曲生身上。 易曲生打了一个寒颤,看向气泡外面。 啊,这个湖水清澈见底还闪着微光,若是巫顺把他推出去,自己一定死得很清晰。 张青急忙抓住巫顺的头发,吸引他的注意:“大伯大伯,大师兄其实很照顾我的,我出生起就没见过爹,一直在流浪,是大师兄把我捡回山门去好生养着,不然我恐怕早就死在野狗肚子里了。” 她这话也没毛病,自己确实在醒来之后就被易曲生等人带回天山门养着了。 巫顺也是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易曲生,看向张青的眼神越发心疼:“唉,青儿,你也太心善了。” 张青手心里全是汗。 她善良?她现在可是在骗狐呢! 巫顺可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张青这些年一定过得很糟心。 他可怜的侄女!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方才他偷偷摸了张青的骨龄,十三四岁的孩子却长得这般瘦小,浑身上下半两肉都没有,比赤影那小子没重多少,可见她说的什么“好生养着”,都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 下水之前赤影还偷偷跟自己说,张青这孩子一晚没睡,在花轿上睡了一路,可见她睡眠也不怎么样,而且花轿那么颠簸,怎么睡得好! 他原本是觉得小姑娘家家会喜欢那漂亮轿子,才叫人用轿子去接她,若是知道张青困成这样,他就叫马车去接了! “青儿……”巫顺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易曲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张青从巫顺对她的“善良”评价里回过神来:“大伯,怎么了?” 她这声大伯真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巫顺凑到张青耳边,小声道:“青儿,大伯仓库里有一本《鉴渣宝典》,你待会儿自己拿,还有一本《不可沉溺于情爱》,你也拿去看看……” 张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呆滞地点点头。 易曲生低着头,脸部肌肉抽搐。 巫顺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修士耳力都不错,况且一个气泡的范围也没多大,巫顺的悄悄话看似是和张青说的,实际上和贴在自己耳边说也没什么区别,那两本秘籍的名字让他他听得一清二楚,就是赤裸裸地点他呢! 再说了。 现在谁说悄悄话是贴耳朵的,大家都用密室传音好吗! 点他点的不要太过明显!! 张青呆板地应和着,易曲生心中凌乱着,巫顺似乎对二人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于是又说道:“青儿,大伯看你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你的道心确认了吗?考虑考虑无情道?绝情道也行?” 话到此处,张青和易曲生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看他。 “不,不了吧?大伯,无情道和绝情道都不适合我。” 无情道和绝情道是什么,就算她没有具体了解过也知道,那都是要杀亲证道才能修成正果的! 她自认心性比较冷漠,平时也不苟言笑,但她还是很重感情的! 这俩道,她修不来啊! 易曲生的反应更夸张一些:“使不得啊大伯!你这样不是要把青青养歪吗!” 巫顺狠狠瞪了他一眼:“叫谁大伯呢!” 易曲生又闭嘴了。 但是安静了没两息就再次开口:“青青不适合修这两种道,就算没有道心,她的修炼速度也足够快的。” 巫顺甩了一个禁言术给他。 易曲生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委屈。 他没说错啊。 张青咽了口口水,扯了扯巫顺的头发,可怜巴巴地撒娇,语调拉长:“大伯……” 巫顺哼了一声。 张青心里腹诽一番,运转起《妙手丹青》,一双毛茸茸的狐耳和蓬松的狐尾从她身上长出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让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然后抬起头来,继续拉巫顺的头发:“大伯……” 巫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抱着的狐狸崽子,然后艰难地闭上眼,可耻地脸红了。 太可爱了。 太狡猾了。 张青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一只年幼狐妖,而他一点抵抗不了幼狐的撒娇!尤其张青还是自己弟弟的孩子! 巫顺猜得没错,张青确实吃准了巫顺作为长者抵抗不了幼者撒娇卖萌,故意用狐妖姿态的。 在张青的眼神攻势下,巫顺还是解除了易曲生的禁言术,作为补偿,他抱着张青狠狠蹭了半天。 啊,狐狸崽子,狐狸崽子…… 看得他心都化了。 张青眼神麻木。 巫遂,你哥哥一直这样粘人吗? 识海中的黑狐也很麻木:“嗯,是的,我年幼时没少被他吸。” 站在一边的易曲生摸了摸刚刚解封的嗓子,向巫顺投去艳羡的目光。 他这一辈子没羡慕过谁,除了巫顺这种能光明正大吸张青的强大狐妖。 等到和青青独处的时候,他也要这样吸。想来青青会同意的,毕竟自己也被她那样吸过。 易曲生低着头,回想起在天山门偷喝酒的那天,悄悄脸红。 七十五、加急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浩渊林现在的领主——玄度,前些日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化形宝珠全都搜罗到他的手中了,但从表面上来看,是化形宝珠自己选择了他,我和其他几位领主也没有办法。”巫顺看张青对他的财宝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于是踱步到洞口边,一边化出气泡,一边说着目前的状况。 “全部都在玄度那里?”张青瞪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 不是说化形宝珠选人是很随机的吗?玄度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一直以为化形宝珠的选择是没有规律的。”张青刚想完,巫顺就开始了解答,他皱起眉来,对此现象也很是困惑:“我想玄度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化形宝珠的择主说不定真的有规律可言,我们本来想仔细盘问他一番,但是他刚收罗了所有宝珠,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妖域,在外界呆了一段时间,我也曾去他的领地上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异常,化形宝珠……真的是自己选择了他。” 提到这些,巫顺的脸色不算太好:“玄度性子疯,不喜欢年幼的妖兽,上一任浩渊林领主养了不少毛茸茸的小兽,都被他残忍宰杀,其中不乏一些开了灵智的,这也导致我们一直没敢让领地内的幼兽抓紧修炼。。” 张青一言不发,眉头皱的很紧。 易曲生也把指节抵在唇边,脸色难看。 情报出错了。 真如巫顺所言的话,妖域的化形宝珠集体选择了玄度,而他们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也好巧不巧地选择了玄度。如果获得化形宝珠的条件只有让宝珠主动选择这一条,那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找到玄度吸引宝珠的方法,效仿他。 二、杀了玄度,等宝珠开始重新择主,碰运气。 先前的计划避不开巫顺,现在又避不开玄度,张青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筑基期的时候逼迫她去和金丹期的对手打交道。 不乐。 “如今玄度已经回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了一个机会。”巫顺摊开手,一片火红的枫叶显现,上面有着金色笔墨书写的字迹,赫然是一份婚宴请帖。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不知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张青,张青也适时抬头看他。 真像啊。 婚宴,人类,张仑灵……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呢。 “大伯。”张青突然仰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再次喊了巫顺一声大伯,听得巫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何事?”刚问出口,巫顺就知道张青要放什么屁了:“你想和我一起去参加婚宴?” 张青乖巧的点点头,满眼期待。 “你可以,但他不行。”巫顺把目光转向易曲生,淡淡道:“你有妙手丹青可以伪装自己,但他不会,我和几个领主通过气,知道玄度这婚宴只邀请了妖域的妖兽,人类混不进去。” 易曲生放下手,看向张青:“青青,我是炼器修士,去了也只能拖后腿,我在客栈等你们吧?” 反正就算他不在身边,奴隶契约照样起作用,该替命的时候还是会替的。 张青沉吟片刻,在气泡即将浮出水面时问了巫顺一个问题:“婚宴在什么时候?” …… 众人一上岸,张青就拉着易曲生迫不及待地直奔客栈,临走前还不忘给守在岸边的赤影丢了几个灵果和自制的肉铺。 “啊呜!”赤影毫不客气地尽数塞进嘴里,灵果和肉铺个头不小,撑得赤影腮帮子鼓鼓,好像一个仓鼠。 好香好香,嘿嘿嘿…… 不过他们怎么走的那么着急? “赤影。”巫顺威严的声音落在赤影头顶,吓得他嘴里果子都掉出两颗。 “唔!呸呸呸!”赤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放在地上,规规矩矩地坐好:“巫顺大人。” 巫顺看着地上沾满口水的食物,微微挑眉。 还以为那两个小鬼用的美人计,才让赤影这么亲近他们呢。 “赤影,切勿贪口腹之欲。” 赤影耳朵垂下,心虚不已:“是,大人。” 巫顺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已经跑得没影儿的张青和易曲生,心情复杂:“以后不要过分亲近他们,张青那个小姑娘……并不是我族子嗣,是我认错了,不过她总归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有恩于我们。” 赤影脑子转不过弯来:“大人,她不是黑狐,我听明白了,但是她既然有恩于我们,又为何不能亲近了?” 那不正说明张青是好人吗?他还要和张青他们出去游历呢。 巫顺垂眼看了赤影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间满是对这小狐狸的担忧。 唉,他怎么就选了赤影这个笨狐狸当继承人,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张青归还了巫遂的残魂,自然是做了好事,但她觊觎妖域至宝,说明她本身也不算什么好人。何况一开始她还欺骗了自己。 该怎么和赤影解释呢,这小子太容易被别人套话,这些事关乎黑狐的秘密,在他成为合格的,嘴严的继承人之前,还是不能全盘托出。 巫顺想到此处又叹了口气。 赤影呆呆地看着巫顺,反应了几息后,竖起耳朵,蓬松的尾巴晃来晃去,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大人生得真好看。” 巫顺:“……” 真令狐忧心。 …… “青青,你确定来得及吗?” 客栈里,易曲生看着已经盘腿打坐马上准备入定的张青,抓紧时间又问了一句。 玄度的婚宴就在三天之后,张青再次做出一个挑战极限的决定: 三天之内,学会《妙手丹青》的第三阶,伪装他人! 原本的计划是要让易曲生来学,毕竟易曲生也是个天才,在三天内学会伪装第二阶的伪装灵魂,绰绰有余,但是当易曲生开始修习,两人立刻发现了一个他们忽略了很久的东西。 奴隶印记的修为共享!易曲生修习的一半的进度会分给张青! 这个和生命替换一样,是张青目前无法关闭的内容之一。 这就导致了易曲生修习的速度直接减半,原本三天可以学会第二阶,但是现在估摸着只能学到第一阶,但只会伪装外表和气息是瞒不过玄度的。 且不说玄度现在有了两颗金丹,而且还有一堆化形宝珠傍身,也不知道那宝珠对玄度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加持作用。 还是将《妙手丹青》学到第二阶再去与玄度对峙比较放心。 眼下只能两人一同修习了,易曲生学到第一阶,张青试着突破到第三阶。第三阶的难度比前两阶更大,修习更加困难缓慢,哪怕是以它作为本命法术的黑狐,修习第三阶都得花费修习前两阶段的两倍,甚至更多时间,才能堪堪窥到突破的门槛。 第三阶段的伪装他人,不仅仅是伪装外貌,而是连同灵魂一起,超越了普通易容术只能作为辅助的弊端,是真正能够从灵魂上影响对手的攻击型法术。 想想看,若是在灵魂上将敌人伪装做死人,何尝不是一种不战而胜的手段? 不过这样使用的话就有些诡异了。 张青对自己修习法术的速度十分自信,加上易曲生的修习进度会共享给自己,想来三天突破到第三阶应该不算困难? 张青坚定地点点头:“开始吧,大师兄。” “唉……”易曲生苦哈哈地也盘腿静心。 他的修炼一向随缘,上次这般正经地打坐还是在练气期入门的时候,他更喜欢通过不停地炼器来提升修为。 算了,不想了,赶时间。 七十六、面孔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两人没日没夜地修炼起来,赤狐领地的灵气本就浓郁,在他们修习的这三天,客栈这边愣是形成一个灵气漩涡,灵气之浓郁愣是吸引了不少妖兽和人类围观。 “谁在这里突破?动静这么大。” “不知道,这是突破的动静吗?我看着不太像。” “没人上去看看?” “赤狐领主下令不许,还派人守着,你敢上去?” “哟,还是领主的亲戚?是前两天那个坐花轿去见领主的人吗?” “去去,别乱说,我们领主说了,不是亲戚,是他觉得与那两位小友有缘,拉过去叙一叙罢了。” “噢……” 巫顺隐逸身形,坐在屋顶,满脸黑线。 这俩小辈知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知道他们天赋好,但是这也好过头了吧! 生怕远在浩渊林的玄度注意不到吗?幸亏他封锁消息封的早。 巫顺抬头看了眼逐渐下落的夕阳,不免也升起几分急迫感。 明天就要去参加婚宴了,他们来得及吗? 屋内,《妙手丹青》的文字具象在两人周身,缓缓旋转着,时不时有几个字射进两人眉心。 两人并没有点灯,随着日落西山,屋内的环境逐渐暗下来,只剩下具象化的文字还有些微光,勉强照出他们的身影。 妖域夜莺的叫声准时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时响起,婉转悠扬地啼鸣过后,万籁俱寂。 易曲生周围的文字也随着这一声啼鸣慢慢消散,少年薄唇轻启,吐出一口浊气后睁开双眼,神色还有些恍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娇小身影。 他的进度比预计的要快很多,第一阶已经完全掌握,第二阶堪堪过半,看来这么久没认真修炼,他都低估自己的天赋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张青的天赋要比他好很多,到现在还在修炼,想来从第二阶到第三阶的跨度不是一般的大。 易曲生在黑暗中盯着张青看,半晌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他逐渐回过神来,越看张青越觉得不对劲。 青青怎么修炼的时候还带着狐尾狐耳? 易曲生抬手点燃了油灯,这才清晰地看到张青现在的模样:乌黑的狐耳狐尾,静静地坐在具象化的文字中间,似乎一切正常。 但易曲生一靠近就猛然瞪大了眼睛。 巫遂! 原本坐在这里的青青呢?巫遂怎么坐在这儿! 不不,不对,这不是巫遂,巫遂明明已经死透了。 易曲生拍了拍胸脯,安抚自己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又把油灯放在床头,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巫遂”。 ……这是青青,她只是变成了巫遂的样子,只是气息太像了,连他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稍加思索,易曲生便理解了张青这样做的理由。 《妙手丹青》是黑狐一族的秘法,当然由黑狐来学最为合适,速度最快。只要张青将自己蒙蔽成巫遂,将自己认作黑狐,学习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但是…… 易曲生看着张青,只觉得她的体型似乎也变大了一些,变得更接近巫遂那种成年男人,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 但是蒙蔽自己,也很容易丢失自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学习《妙手丹青》第三阶的必要步骤,但是这样的学习方法无疑是危险的。 轻则迷失自我,重则走火入魔。 张青必须有一条绳子来牵住自己。 易曲生的推测没有错,张青现在确实有些意识恍惚,每有一道文字进入眉心,她的识海中就多一张面孔,而她确实把自己的灵魂伪装成了巫遂的模样,甚至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丢失了《妙手丹青》的秘法,而不得不在这里“复习”。 她,或者现在可以说是他,对自己的丢失程度感到震惊,自己居然把黑狐秘法忘得一干二净!几乎像从头开始学习一样! 他的脑袋是被人砸过吗?失忆到这种地步? 狐疑归狐疑,但他“复习”的速度一点没落下,虽然第三阶的内容如今看来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但进度仍然稳步推进,没有一点卡顿。 随着最后一张面孔也在识海内形成,巫遂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轻轻一挥手,无数面孔游移过来,一个个融入他的意识之中,而他也留了几个面孔在外面,等到该吸收的都吸完,他走到那几个面孔前,尝试为它们附上新的颜色。 “嗯,第一个,变成张仑灵吧~” 看着面前穿墨氅的俊美男子,巫遂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走向第二个面孔。 “这个变成哥哥。” 与巫遂相差无几的面貌幻化出来,他仔细地打量一番,觉得无趣:“唉,变他做什么,我与他换件衣服都能让人混淆,没有变他的必要啊。” 他摇摇头,走向下一个面孔。 但是下一个面孔与他意料中的不太一样……体型不太一样。 “我什么时候设置了,小女孩的面孔?”巫遂微微弯腰,疑惑地看着还没有五官的,身形娇小的面孔,犹豫半晌,还是在脑海的角落里搜刮出一张人脸来套了上去。 “嗯……”巫遂沉默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张仑灵”。 咋这么像呢?是他的错觉吗?张仑灵有孩子? 巫遂皱眉思索,忽然意识到张仑灵好像真的有孩子。 “张青?是叫张青吧,但我见过吗?”巫遂一边思索,一边走向下一个面孔,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张化作“张青”的面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眸中有紫雷和黑炎的映射一闪而过。 下一张面孔是少年,巫遂想也没想就打算将它化作自己少年的模样,但他一抬手,意识突然模糊了一下,面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完成了。 “该死……修炼得有些迷失自我了吗?”巫遂垂眸扶额,瞳孔涣散了几息,再次凝聚。 不能看刚刚那张面孔的模样,鬼知道幻化成了什么。 巫遂低着脑袋去寻那个面孔的脚,却发现它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瞪大眼睛,猛然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发现消失的面孔不仅仅是刚刚那个失败品……还有“张青”! “你在找我?” 清丽的声音传到巫遂耳朵里,他迅速做出反应,指尖化作利刃袭向声音来源! “张青”侧身一避,闪到“张仑灵”身前,抬手扯下他身上的墨氅,披到自己身上,再一掀,顿时没了踪影。 该死! 巫遂脸色难看,咬住下唇。 他怎么就忘了!不能幻化不认识的人脸!但是他若不认识张青,又是从何得知了对方的模样和气息? 他恍惚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他包围,他忽得意识到还有一个面孔不知去了哪儿。 “看这里!” “张青”的面孔再次出现,这次她双手握着一对指虎,猛地砸向巫遂的脸。 巫遂双手化爪,抬起,吃力地接住张青的招数。 “怎么回事!”巫遂眼中泛起杀意,他接下这一拳后,对方没有避开,反而仍在用力向前,这一发现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面孔是不会自己行动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要尽快杀了它! 巫遂一咬牙,身后九条尾巴豁然展开,化作九道利刃齐齐刺向张青! 七十七、吸狐狸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对不住,这次可不能让你杀了她。” 少年的声音在巫遂背后响起,有些轻佻,有些温柔,与此同时,巫遂的视线也忽然从高处落到地面,呆滞地望着自己那没了头颅的身体。 面若桃花的少年甩去剑上的血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如何?还记得我吗?”他像是在问对面的张青,又像是在问已经人头落地的自己。 “你是……”巫遂没去思考为什么自己脖子断了还能说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少年,吐出三个字来: “易…曲…生?” “对喽。”易曲生笑得更温柔了,蹲下身子捧起巫遂的脑袋,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衣罩了上去,然后把脑袋放回巫遂的身体上。 他一松手,白色外衣连同张青的面孔和断了头的巫遂一起笼罩,并且逐渐缩小,直到两个人的身体变成一个人,再由那人自己亲手掀开外衣。 这次,就是真的张青了。 万般皆不是,方知我是我。 张青的眸子清亮,神色坚定,她看向一边的易曲生,微微点了点头,那少年的影子便消失不见,紧跟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直没动过的巫顺和张仑灵的面孔。 “呼……一直利用死者有些不太礼貌,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张青抬头看着识海灰蒙蒙的天空,身形虚幻,回归肉身。 …… “青青。”现实中,易曲生看着张青面容恢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刚刚张青的外貌几乎和巫遂一模一样,他都有点担心张青会不会顺着巫遂的意识走火入魔。 毕竟他们遇到巫遂的时候,对方的精神已经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张青睁开眼,舒出一口气,左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大师兄,你如何了?” “我已到二阶,伪装不是问题。”易曲生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上前给张青揉肩:“你呢?突破到三阶了吗?” 听到易曲生居然到了二阶,张青忍不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之前在他们的估计中,易曲生应该没有这么快,难不成他对《妙手丹青》的适应性很好? 易曲生平时学功法是没有张青这么顺的,尤其是他们签订了奴隶契约之后,他修习功法的速度就变得更慢。 被她这么看着,易曲生感到莫名心虚。 “咳…我学过不少易容术,或许是经验使然吧。”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得这么顺利。 “噢,这样啊。”张青没有过多追究,反正易曲生不会害了自己。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好好休息,有充足地精力去应对玄度。 两人正要铺被子歇息,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吓了他们一跳! “谁?!”张青抄起旁边的油灯就要砸,窗外的人不紧不慢地出声。 “是我。”巫顺的脸出现在窗楞边,幽怨地盯着屋内的两人。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巫遂能把秘法教给张青了,一个人类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狐妖的秘法,属实是个怪胎。还有那个易曲生,巫顺觉得那家伙也不太简单…… 他眯起眼睛盯着易曲生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这少年更接近妖兽。 “咳咳,大……领主大人怎么来了?”张青拉回巫顺的注意力,挡在易曲生身前。 这狐狸看大师兄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来看看你们的进度,原本还担心你们完不成,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巫顺从容不迫地从窗户翻进来,看得张青眼角一抽。 要是让其他狐妖看见他们尊敬的领主大人做这翻人窗户进屋的土匪行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怎么会完不成,领主大人要对我们有自信啊。”张青笑得轻松,仰起头来,与巫顺心照不宣地对视。 巫顺,已经知道自己先前在骗他了。 而巫顺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疏离,神情淡淡地看着张青。 这小姑娘是个聪明人,她大概是那个男人的子嗣吧,杀了入魔的巫遂,学走了黑狐的秘法,还欺骗自己……啧,这些账等解决掉玄度再跟她算! “嗯,好好休息吧,我就是过来看一眼,明日莫要误了时辰。”巫顺再次翻窗而出,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等巫顺离开后,两小只打哈欠伸懒腰,齐齐钻进了被窝。 “大师兄,巫顺不会给咱们背后捅刀子吧?” “应当不会,毕竟咱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了。”易曲生搂紧张青,摸着她柔软的短发,忽然想起什么,笑眯眯地低头:“青青,你变出狐耳狐尾给我看看呗。” 张青从他怀里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大师兄,你不是见过了吗?”在巫顺那里的时候。 “欸,那怎么能一样?”易曲生委屈巴巴地捧着张青的脸:“之前你被巫顺抱着,我碰都碰不着啊。” 张青挑眉。 大师兄现在想占便宜都不娇羞一下了。 虽然腹诽,但张青还是顺应了他的愿望,毛茸茸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瞬间从身上长了出来,撑得被窝鼓起一个小包。 易曲生两眼放光,在漆黑的室内都挡不住他那股兴奋劲儿。 “大师兄,你节制点儿,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张青脸颊微红,她话音未落,易曲生就已经抱着她吸了起来。 少年紧紧拥着她,一边在她头顶用脸蹭着那对耳朵,一边空出一只手来撸她的尾巴,嘴里还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哼哼。 “青青,青青,你真是要我的命啊……” 张青的脸被迫埋在易曲生的颈窝里,听着易曲生痴迷般的呢喃,双颊发烫。 真是,羞死人了。 虽然狐耳狐尾是她幻化出来的,但由于《妙手丹青》易容后过分的真实,她还是或多或少能感受到耳朵和尾巴上传来的奇妙刺激。尤其是易曲生摸她尾巴的时候,不仅仅是顺着毛摸,他还把手指插进蓬松毛发里,按摩似的揉捏着。耳朵就更不用说了,皮薄柔软,本就是较为敏感的部分,加上易曲生一边吸,一边还要贴着狐耳十分享受地低声喃喃,嗓音清晰又黏糊,听得人脑子都乱了。 “青青,青青……”易曲生还在忘我地吸着怀里的“狐狸”,一个没收住吸得狠了,听到“狐狸”从鼻腔里发出可怜的一声轻哼,颤抖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处,他忽地一僵,这才松开些,低头看去。 七十八、如此失礼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房间昏暗,但是修士的眼力和耳力都是极好的。 易曲生清晰地看见怀里的张青小脸红红,抿着嘴,那双猫眼湿漉漉的,受了委屈似的。 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就断了。 张青其实没有委屈,只是被易曲生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看着多软糯。 感受到易曲生松开了自己,张青下意识抬起头来,不料易曲生却忽然又捧住她的脸,低下头来亲她的眼角,让她顿时愣住。 “?!” 易曲生痴迷忘我地吻着张青的眼睛,甚至伸出舌头舔去她的脸颊。 “大,大师兄?!”张青属实是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到了,一时间都忘了反应,愣是让他舔了好几口。 她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等到易曲生舔吻到自己手背上的时候又反应过来,换了个方向去捂他的嘴。这时候她才看清,易曲生此刻眼中似是被蒙上一层雾气,颜色暗淡,状态很是不对劲。 怎么回事? 修《妙手丹青》修得失心了?不对,要是失心的话也不该拖到这个时候。 张青通过奴隶契约感知着他目前的状态,越查越疑惑。 没有问题?意识也很正常?那现在他这样算什么,算娃娃菜? 易曲生舔不到张青的脸,只能在她手心里拱来拱去,气息扰得她又热又痒,更别说对方的手还在自己腰间和尾巴上紧紧箍着,张青想挣开,却意外地发现易曲生的力气出奇的大,竟然能把她这个体修抱得动弹不得! 但平日里可没见他有这般力气! 是奴隶契约的问题吗?前世记忆里也没有提到这些啊! 前世易曲生死得实在太早,张青对他缺乏了解,目前他这样的状态既不受奴隶契约影响,也不是修炼功法修炼得失了理智,那便只能是他自身的原因——也就张青所不知的部分。 张青一边捂着易曲生的嘴,一边将神识延伸出去,擦燃油灯,以便更加方便观察易曲生。 除了那双雾气蒙蒙的桃花眼,易曲生的脸上隐隐约约透露出异样的色泽,细微地反射着油灯的光亮,看得张青神色凝重。 正常的人类皮肤可不会反射出来这种光亮,大师兄被人掉包了?不不,不可能,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跟着,而且奴隶契约的还感应真真切切地落在眼前人身上。 再次想到奴隶契约,张青狠了狠心,左手手腕发热,试图命令易曲生停下这失礼的行为。 但易曲生只是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然后继续舔舐她的掌心。 毫!无!作!用! 难不成他本人觉得这种行为不算失礼,所以才没停下吗?但是大师兄平时还是很礼貌,很注重和她的距离感的啊?不过目前他大抵是没有理智思考这些。 于是张青再次下命令,通过契约命他停下舔舐自己的行为。 易曲生愣了愣,满是雾气的桃花眼里居然溢出几分委屈,他不再舔张青的手心,但是当张青松了口气放下手的时候,他张开嘴就咬住了张青脸颊上的肉! 张青:“@¥&*!%&**!” 不能舔就换成咬的是吧! 你是真会钻空子! “下床……”张青掰开易曲生的嘴,小脸上满是黑线,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去门口罚站!” …… 张青把脸上的口水洗干净后,对着屋内的铜镜照了照,看着脸上的牙印,十分不满,嘴角压得很低。 虽然她已经不介意和易曲生这样亲密接触了,但是她更希望易曲生做这些事的时候是清醒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的易曲生,他低着头,孤独无助又可怜。 他现在这样,指不定清醒过来以后就把刚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很亏啊!! 唉,不过他这个样子能在天亮的时候清醒过来吗?这趟游历真是够累人的。 张青照着铜镜,唉声叹气,摸着自己脸上的牙印,庆幸自己还能用妙手丹青幻化一下。 只是这个牙印怎么好似有些不太对劲?虎牙咬的那两个地方还怪深的。大师兄以前也咬过她一口,凭借着不错的记忆力,她记得那时候脸上的牙印和现在不太一样。 张青放下铜镜,光着脚哒哒哒快步走到易曲生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掰过来面对自己。 眼睛依旧是雾的,显然还没清醒,但是看到张青,他马上扬起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看起来傻傻的。 大师兄这憨憨。 张青趁他笑着,抬手捏开他的下巴,检查他的嘴,果不其然,他的两颗虎牙比平日看着长了不少,还有舌头也不是很正常,比人类的要纤细。 寻常人看到易曲生这副模样怕是魂都要脱离身体飞一会儿,但是张青是谁! 张青的魂儿已经快飞回天山门了! 我的天山门老祖宗!得亏是奴隶契约不准奴隶伤害主人,不然刚刚易曲生非得多嘬她两口,把她脸咬破相不可! 等张青回过神来,易曲生的嘴已经嵌在自己手掌虎口处,双手握着她的胳膊,一脸开心满足地轻咬着。虎口痒痒的,虽然还是能感觉到易曲生那两颗尖牙在磨蹭自己,但对方明显收了力,不大可能咬破她的皮肤。 何况体修的皮肤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咬破,真是多虑了。 咬吧,憨憨师兄。 易曲生这般安静地咬着,倒是方便她检查别的。 张青挥挥手把油灯吸过来,举到易曲生面前。她记得刚刚看到易曲生脸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光泽,结合他牙齿和舌头的变化,倒是让她有了几分猜测。 果然,她在易曲生的脸上摸到了一片柔软滑腻的鳞片,只是这鳞片与他皮肤的色泽几乎一样,在寻常光源下也看不出来。让张青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在秘境中见到过的恶臭蜥蜴。 不不不不,大师兄不会是蜥蜴的。 但看着他这神志不清的模样,叫人心里直犯难。 “大师兄,你这算什么,走火入魔吗?”张青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猜测易曲生可能有些妖兽血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修炼《妙手丹青》的时候完全没有身为人类修习异族法术的卡顿,甚至比张青这种变态还顺利。 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大概是修习《妙手丹青》唤醒了他的一部分血脉?刚刚他想要吸变成狐妖的自己可能也是他妖兽血脉里有些喜欢小动物的习性? 但是,怎么唤醒他呢?总不能让他就这样去参加玄度的婚宴吧? “青……青……” 七十九、惺惺相惜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嗯?” “青……青。”易曲生又喊了一声,张青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大师兄,你还好吗?”张青的手还卡在他嘴里,看起来有些不方便说话,于是张青把手抽了出来。 易曲生似乎找回了些许理智,方才还雾蒙蒙的眼睛,现在多了一丝清明,他依旧握着张青的胳膊,口中的尖牙慢慢地缩小,脸上的鳞片也渐渐融化在皮肤里。 张青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虽然是恢复成人类的过程,但距离这么近地观看还是有些瘆人啊。 等到变化结束,易曲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青青,你没事吧?我方才好像咬你了?” “没逝。”张青面无表情道:“大师兄不如解释一下?” 易曲生看她绷着脸,知道她刚刚大概是吓坏了,于是松开张青的胳膊,转而去捧住她的脸颊揉捏起来,苦笑着:“我不知道,不过我有些头绪,大概与我家族有些关系,但此事解释起来甚是复杂,我日后再与你说可好?” 他温温柔柔地安抚张青,不消片刻便把人哄回被窝里歇着:“别害怕,青青,我没什么大碍,这是……正常的,你睡吧。” 正常吗?人会长出鳞片?还是说,大师兄居然是妖兽? 虽说心里都是疑问,但是张青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结论,不再追问什么。她并不在乎易曲生是什么生物,也不在乎易曲生不与她解释完,反正不管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她的。 而这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信任,无关那奴隶契约的桎梏。 再次被易曲生揽在怀里,裹在温暖柔软的被窝中,张青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昏昏沉沉。易曲生则是耐心地将修长手指穿插在张青的发丝中,一下一下地顺着。 等张青睡熟了,他才停下,缓缓合上眼。 唉,又到那个日子了,但明日不太合适啊……希望青青没被他吓坏了才好。 …… 巫顺再次来到两人居住的客房,这次他选择了正儿八经地敲门,得到回应后,优雅从容地推门而入,两人已经收拾妥当,两副面孔都是他没见过的,他们头顶两双橘红色的狐耳和身后的狐尾尤其显眼,让巫顺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巫顺挑了挑眉,张青这丫头不用黑狐的身份了?装都不打算与他装了,也好,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比较好打交道,他也不想解决完玄度以后还要和这狡猾的小辈打架。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嗓音慵懒散漫:“一尾不够,日常陪同我出门的侍从得两尾以上,你们得再幻化出一条来。” 张青撇撇嘴。 这就把他们的身份都安排好了?这狐狸算盘打得真快,本以为还要商量一下呢。 巫顺看两人身后快速地变出第二条尾巴,心里毫无波澜。 用得真顺手。这种程度的天赋其实叫他们扮作黑狐也未尝不可,不如说更加适合二人,但全妖域都知道赤狐领地的黑狐就剩他一位了。 想到这里,巫顺幽幽地看向张青。 张青毫不心虚,甚至还在对着铜镜细化自己的脸,让自己的容貌更加贴合狐妖。 而实际上她的这张面孔不用调整都相当像狐妖。 众所周知,《妙手丹青》只能幻化作自己见过的人,但玄度这兔子在青山门生活了很久,天山门和青山门的人他都见过,这让张青和易曲生稍微苦恼了一番。 最后张青选择了美人岭掌门,易曲生选择了云衣峰峰主。 顾莺时这张脸本就生的妖媚,如果她出现在妖域,光看脸确实是会被当成狐妖的。 不过云衣峰峰主的那张面孔就得多多调整了,那位掌门长得如同懵懂不知世事的清秀书生。而易曲生确实修炼过不少易容术,硬生生将那张脸调整得像妖冶小倌,唇红齿白,叫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大师兄,你调整的好快啊,你不会还扮过女人吧?】 【咳咳,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易曲生确实扮作过女人,在天山门他曾易容成金素儿,忽悠阮瑞白送他灵石。在美人岭偷偷调查蛊虫下落的时候,他也易容成顾莺时。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在全是女人的美人岭行动自如,还能顺利调查出顾莺时辛辛苦苦藏起来的蛊虫呢? “走吧,现在过去时候刚刚好。”巫顺懒散地转身,张青二人急忙跟上,路过客栈前台的时候,他优雅端庄地甩了客栈老板娘一袋子灵石,当作封口费,老板娘欢天喜地地收下了。张青看得很是嫉妒。 倒不是嫉妒他财大气粗,而是嫉妒他有钱敢花。 哪儿像他们天山门一行人,有钱了还要因为实力不济而遮遮掩掩。 啊,好想当一回大爷。 易曲生接收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惹得巫顺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领主大人,我只是打了个喷嚏。”易曲生抬手摸了摸鼻子,借宽大的袖子挡住自己还没下压去的嘴角。 “噢,秋天来了,确实容易感染风寒,多加注意。”巫顺一出客栈就收起了那股散漫的劲儿,身形笔挺,眉眼祥和又不失威严,那张本来魅惑的狐妖脸硬生生多出几分祥瑞之气,而他对下属适当的关心很好地体现出身为领主的慈爱。 张青看着巫顺的变脸速度,嘴角细微地勾了一下。难怪他易容术修习不精,有这等演技也足够他糊弄大半妖域的妖兽了吧? 据她这些天的观察,在妖域,像赤影那样傻得可怜的妖兽居然遍地都是,不过说它们傻可能不太准确,应当说它们纯真善良,容易遭骗,就像之前的霜天一样。 巫顺这种狡猾如人类般的妖兽,才是罕见的那种。 难怪妖域不会随意就让人类找到,想必它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好骗吧。 张青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巫顺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一放下,巫顺就再次恢复了慵懒的模样,此刻他与巫遂当初在高台软榻上的神色姿态简直一模一样。 噢,不愧是兄弟两个。 “虽然我们这次的目的是化形宝珠,但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全的,玄度是我们这几位领主中最在乎仪式礼数的,我现在教你们一些,到时候切莫露了马脚。”巫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包括行礼的时候袖子怎么摆动,坐下的时候尾巴要垂下还是蜷着,耳朵见到不同地位的妖兽要如何抖动摆放,听得张青头都大了。 “等一下,咱们妖域的规矩这么多吗?” “本来不多,据说是因为几百年前有个人类来到妖域,带来了许多规矩。”谈及此处,巫顺眸光都黯淡了几分,显然他也不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些规矩只针对已经化作人形的妖兽,所以我有时候还挺怀念自己还是个幼狐崽子的日子。” 瞧着巫顺现在瘫坐在马车坐垫上那副疲惫的模样,张青忍不住开口:“作为领主,要守的规矩是不是比一般狐妖多多了?” 巫顺满含痛恨的目光扫过来:“住口,我不爱听。” 张青做出一个“我都明白”的表情。 当初她学习天山门门规的时候也相当苦恼,也不是很乐意遵守,原本以为是自己性格比较顽劣不服管教,现在多了巫顺这么个“前辈”,她居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唉,领主大人继续讲吧,在到达玄度的地盘之前,我们至少得学个七七八八。”易曲生生无可恋地提醒巫顺继续。 随着巫顺的教学,浩渊林也越来越近了。 八十、好戏开演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此刻的浩渊林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树林四周被华丽的红色布帘所包围,来客们穿过布帘,步入树林中央,就能看到巨大的树屋。树屋被特意装饰过,镀着一层瑰丽的金色花纹,显得庄严而奢华。每一棵树都妆点着不同的珠玉宝石,绚烂多彩,华丽非凡,在阳光下平等地闪瞎每个人的眼睛。 霜天和沈凝雨依旧蹲在某棵树上盯梢。 霜天抬手摘下一块挡住视野的蓝色水晶,脸色黢黑:“啧,碍事,土气。” 这些石头这么重,会把树林压坏的! 浩渊林中央布置得十分细致,从树枝上悬挂下来的红丝带拂过每一辆从其他区域到来的马车。树林弥漫着肉桂的甜香,还有彩蝶飞舞的哗然。 沈凝雨闻着那香甜的气息,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虽然玄度的品味不怎么样,但是这些菜可真是香啊。” “你下去吃一口试试有毒没毒?” “不不,算了。” 霜天心情很不好,他的这片树林和他自己是有关联的,玄度那土老冒儿一棵树也没放过,金银财宝挂满了树林,搞得他不堪重负,抬胳膊走路都比平时费劲。 来宾的感受不比霜天好多少。 张青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马车顶上时不时传来的乒乒乓乓声,抬头数了数头顶凸出来的部分:“我头上有三个坑了。” 易曲生也抬头:“我有五个。” 巫顺轻哼一声,自信满满地跟着他们抬头:“一个都没有。”仙缘好的人就是这样的,哪怕是天上砸钱,只要他不愿意被砸,那就不会被砸。 “你们要输了,六颗上品回灵丹,别赖账。” 张青肉疼地从银镯里取出两个瓷瓶,交到巫顺手里。 该死,早知道不和他玩这个了。他们刚进入浩渊林时,就被林子上上满满当当的宝石晃了眼睛,有些枝头细,挂得很勉强,因此地上也掉落了不少。果不其然,他们的马车刚进去没多久,车顶上就叮叮当当地响,易曲生头顶的部分更是直接被一个大块的宝石砸出一个凸起。 林子边缘距离中心有很长一段距离,于是车内三人就这样打起了赌。 谁头上的坑最少谁赢。 但张青没料到巫顺对仙缘的控制如此灵活,头上下钱的好事儿他还能拒绝。 “欢迎各位来参加我的婚宴!”一道响亮亢奋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张青与易曲生的神经立刻紧绷,巫顺不紧不慢地端坐好,掀开马车窗帘,众人的目光投向树屋,玄度一身红色锦衣,笑容灿烂,那衣服与他的眼睛颜色相衬,却不怎么喜庆。 易曲生倏得打了个寒战,抬手抱紧自己。 “大师兄,怎么了?”想到昨晚易曲生的变化,张青有些担忧,眉头紧蹙。 大师兄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啊,怎么办,要不让他先呆在马车里吧。 自从进了浩渊林,易曲生的状态似乎就有些不对劲,明明出发前还好好的,现在却时不时就浑身发冷,乏力。 易曲生有些愧疚,但他清楚自己这种状态只能给张青拖后腿,犹豫几番后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我们下车。”巫顺淡淡地看了易曲生一眼,示意张青去掀帘子,演好自己侍从的角色。 张青下车前,易曲生小声喊住她,她回头,看见他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嗫嚅:“青青,万事小心。” “嗯,大师兄。” 树上,沈凝雨忽然看见自家掌门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猛地瞪大眼睛,伸手去扯霜天的衣袖:“掌门,掌门!” “什么?青山门掌门怎么了?”霜天愣了一下,原本他也在打量来访的宾客,被沈凝雨这么一打岔,目光重新投到树屋内。 萧银浦穿着大红喜服,被绑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和他们今天早上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霜天沉默了一会儿,不耐烦地转头看向沈凝雨:“汝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青山门掌门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掌门!我家掌门跟着一个狐妖下车了!”沈凝雨伸手指着变化成顾莺时模样的张青,惊异不已。 她怎么没听说掌门也要来妖域啊,难不成是专门来监督自己有没有耽误修炼的? 想到自己近几日只顾奔波和监视,确实没有修炼,沈凝雨都有些不敢看“顾莺时”了。偏偏这时候,“顾莺时”抬起头来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沈凝雨呼吸都停止了。 完了完了被掌门发现了! 霜天不认识什么顾莺时,他看那张美艳的脸上毫无波澜,双眸如古井无波,一下就猜出了那是张青。 大抵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易容术吧,连气息都不太一样了。 “别傻了,那是张青小辈,不是你家掌门。”霜天从沈凝雨手中抽回自己皱皱巴巴的袖子,没好气道。 “张青?张青妹妹?”沈凝雨再次看下去,发现那个“顾莺时”神色冰冰,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爱笑爱勾人的掌门。 她甚至还长着狐耳狐尾,自己怎么会把她当作掌门呢。 但是他们明明还在运转散息法,张青妹妹是怎么发现的呢? 其实张青并没有发现霜天和沈凝雨在那棵树上,她只是觉得那棵树上的宝石没那么多,没那么晃眼,所以转过头去看看,让自己的眼睛歇一会儿。 刚刚在马车上还不觉得有什么,下了车以后她真是恨不得自剜双目。 玄度那兔子的品味该提升一下了。 这场婚宴的装扮,主打一个豪气加土气,到处都是金闪闪,明晃晃的宝石,树枝上,桌子上,凳子上,就连那棵大树屋的树干上也被玄度挖了几个洞,镶嵌了大块的宝石。 水晶,黄玉,翡翠各种各样,什么都有,而且毫无排列规律可言,哪儿空着就放一个。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眼睛的生物都迫不得已得眯起了眼。 丑不堪言,只有树屋上没有宝石的部分还算看得过去。 但是那瑰丽的金色花纹怎么看着那么怪异?算了,先把该走的礼仪走完。 巫顺本来还在和前来问候的其他领主客套,余光撇到张青多看了两眼树屋,于是也抬头微微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他顿时心脏一抽,周身气息猛然变得冰冷。 八十一、情况不好,切书了 - 好体修要学会冷静 - 北堂九云 对不起我那几个追读的朋友和4个粉丝,/(ㄒoㄒ)/~~,这数字说出来我都觉得磕碜,但是我要弄点儿新书去了。有缘再见。或者你们想蹲我可以蹲一下~ 新书的主角我想写的活泼点儿,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主角或者配角的人设可以评论给我(反正这本书也没什么评论呜呜呜),我会尝试写一写《好体修要学会冷静》八十一、情况不好,切书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