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城南许府千金快死了,听说年前就魔怔不知事了,许老爷遍寻名医都不得治,如今人都说不出话了。” 晋西城知府门前,两个身着官服的小吏正闲来无事念叨着刚听来的传闻。 “哟,我先前只知许府出事了,但不晓得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 留着山羊胡的小吏说:“听我在许府牙房的老婆子说,府里现在都打算请道士修术之人了,那你想,道士清除的是啥啊,真是越来越邪乎了,以后啊这许府得绕着道走啦,不然惹上点什么一家子完蛋。” 大脑袋憨厚样的小吏应道:“许府要变天喽,我今儿个回去就告诉我家婆娘,以后啊少去城南.“ “都给我住嘴吧,官府养你们是让你们都在这嚼舌根的?都少说几句,这被人听去,丢的是官府的威仪,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这时,府内领头的捕头从里头走来出声喝止。 两小吏缩了缩脑袋,原先懒散稀疏的议论声也戛然止住,捕头对他们议论的事也很清楚,望向城南许府的位置叹气摇头,世事无常啊。 世人皆知这婆子爱碎嘴聊家常,但事情一但玄乎,连大老爷们都不免开始好奇议论,连官府底下做事的差役都难避免。 事情也在街中巷尾你一言我一语中快速传播,转眼间事情就发展到许府大难,唯一的嫡小姐要病死喽。 正值春夏交替,薄暮时分,在落日的余晖下,微风也开始转冷,许府小姐许知意闺房门前,小丫头们埋头熬药,院内飘满药香,众人神情动作都未显得焦急匆忙。 传闻中心的许小姐正闭目靠坐在躺椅上,手中抱着熏香暖炉,身上盖着绣花小被,脸色虽苍白,但也不像外界所传那般缠绵病榻。 桌上的参茶凉了又换,她还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仿佛就这么直睡到永远,不再醒来。 身旁的丫鬟见日色渐晚,轻唤着她家小姐,没有回应,和往常一样,只能将薄被换厚,再将窗子关上,避免主子着凉。 这时,院外逐渐有人声循来,领头的正是许家二老,后面跟着一名修道打扮的男子,束发上仅簪着一截桃木树枝,身着粗布白衣,外披一件青色外衫,衫上绣着轻雾流云,朦朦胧胧好似仙气,脚上也是同款样式的普通云履鞋,其他再无任何打扮。 男子面相极具正气,剑眉杏目,高挺的鼻梁,俏薄的唇瓣,抬眸眨眼间深褐色的眸子尽显淡漠,世间少有薄情郎的长相,却由内而外透露着不近俗尘,仙风道骨之资。 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小厮,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许知意的如意阁涌来。 “沈道长,这便是小女院邸,小女的无力气乏之症老夫寻遍了大夫,所言皆一样,气虚之症却无来由,无从根治,只能靠着补药勉强度日,小女日日昏睡,眼见着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实在没有办法才去青峰山请来了道长您,如有好转,老夫定当鼎力相谢” 说话的正是许府老爷,身旁的夫人边听着边用巾帕拭泪,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一时,许府上下皆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最后的希望,沈熹沉。 沈熹沉微垂眼眸,俯身作揖道:“许老爷,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我自当倾力,其余得看许小姐自身的造化,我虽为修道之人,确也还是男子,不便贸然造访小姐闺阁,我将用灵识探访,望老爷夫人见谅,但人多气杂,还需让其余人暂离。” 说完,许老爷一声令下,院内服侍丫头纷纷离开小院,等屋中只剩许知意一人后,沈熹沉闭眼沉目,单手作印置于双眼之前。 “灵识,开!” 一声喝令之后,只见这沈熹沉身体周围骤然腾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周围众人心中皆被这股气势威慑到,只等在原地,不敢言语。 很快,沈熹沉的灵识覆盖了整个屋子,只有主屋里那缕微弱的魂魄,确实和之前了解的情况一样,魂魄完好,躯体也完好,并不是外伤引起。 而且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魂魄比较纯净,也没有被世俗中的邪气所沾染,现在灵体虽虚却还不至于消散,但继续这么放任不管也是万万扛不住的,早晚还是得出大事。 沈熹沉操纵灵识又仔细感受片刻后,发现这副魂魄的状态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吸取着生气,但供主又没有任何的痛苦和不甘,仿佛是她自己愿意提供自己的生命力,犹如怀孕女子将自身营养供给给胎儿一般,但她显然不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害死自己。 可那东西藏在何处?如此需要能量不可能轻易离开,沈熹沉的灵识仔仔细细地在屋中探寻着。 很快便觉不对,即是邪祟,为何一丝恶意都未曾察觉,这东西难道已经强大到能够隐藏恶意了?但即如此,此等大邪怎么会看得上一个普通姑娘家的力量,事出可疑,这个屋子已经没有可用的线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魂魄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沈熹沉捻诀,将自己散发出来的灵力注入到许小姐的身体当中,渐渐地,原本残弱的魂魄也恢复了些许光泽。 屋外,沈熹沉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站在原地沉思,周围的众人心下一紧。 许夫人先按耐不住,颤声道:“沈道长,如....如何了,小女究竟怎么了,什么时候能恢复回来啊。” 这时许老爷打断道:”夫人莫急,沈道长青年才俊,当属青峰山里最拔尖的,有沈道长在,意儿定会痊愈的!”说完看似轻松般看向沈熹沉。 这许老爷不愧事商贾出声,倒是个人精,先前上青峰山,硬是要出资修缮殿宇,直接求到师父他老人家面前,这才让我亲自出山,现在又知道先把人捧起来,这是怕他女儿情况危急,怕我能力不行直接撂挑子跑路? 沈熹沉淡笑,眼神却始终看着紧闭的屋门,这邪祟有趣得很,这趟下山不亏,我便耗费点时间与他玩上一玩。 “许老爷折煞小道了,现在虽未有什么进展,但小姐这状态确实古怪,定与妖物有关。今日我已用灵识稳住了许小姐的魂魄,尚且能缓解几日,但有些问题我还需亲自问问许小姐,等小姐醒了麻烦老爷夫人及时通知我,时辰已经不早,今日大家且散了吧。” 沈熹沉不想多做解释,说完便径直离开了许府。 日暮西沉,许府上下将无完夜。 因果循环,凡是过往皆是序章。 第一章 除玉 1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知意,该醒醒啦,怎么一直睡觉呀,多睡觉对身体不好,阿意阿意,快快起来,阿意阿意。” 声音模糊,眼前光亮隐隐绰绰,许府小姐许知意终于结束一日的长眠,醒在了夜里。 饱睡整日的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身体每一寸都得到了舒展,这是她许久未感受到的酣畅。 坐起身看向周围,灯烛未灭,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仿佛灵魂都回归了混沌。 远处,贴身丫鬟柳儿此刻也正靠在屋内座塌上垂手而眠 “柳儿......柳儿.......“ “阿意,别喊了,是我让她睡过去的,你说过的,不能让她们发现我的存在。“ “阿玉,我这是又睡了一日?但是,这一觉睡得可比之前舒服,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许知意起身离开躺椅,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支起一角朝外张望,不光她的屋子,全府上下皆灯火通明。 这时,知意身边飘来了一枚玉佩,整个屋子除了许知意便只有睡着的柳儿,而唤醒她的声音正是出自这枚玉佩,如此场景若是被人看见,那许府真真是闹了不干净的了。 玉佩通体为青白色,最中间有一抹碧色小点,质地细腻光洁,虽是好玉但色泽却十分暗淡,实在不算是奇品,更可况这还是块活物。 许知意似乎并不害怕眼前这奇异的景象,她看向玉佩,未施粉黛的她弯了弯眼角,温柔了嘴边的笑意。 玉佩又往前凑了凑,顺势落在许知意手中,开口,声音清脆朗朗, “阿意我也才刚醒,我醒来时你的小丫头可忙了呢,隔三岔五地来瞧上你一眼,就差坐你床头盯着你直到你醒呢,我还听见他们说这次就看沈道长了。沈道长是谁呀,长什么样,阿意你认识吗,可是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道长?家里为何会来道长? 父亲前段时间出的远门难道就是为了去找修道之人? 这可糟了,那阿玉的秘密岂不是要被发现了! ”阿意你身体真的有好转,今天你的气息好像都变得比之前温暖了不少,阿意,你在听我说话吗,阿.......意.......!“玉佩虽在自言自语,但也发现了许知意有些不对劲。 许知意想了片刻,脸色越发苍白,慌乱地打断道:“阿玉,这个沈道长不是什么善茬,他这次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他现在应该还没发现你,从现在开始,如果有其他任何人在,你万万不可说话,乖乖藏好自己,明白了吗!“ ”好,我听阿意的。”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听完许知意的话,玉佩便收敛了气息,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那一瞬后,丫鬟柳儿像是梦中惊醒,醒来后先是诧异自己竟然睡了过去,然后第一时间起身看向躺椅,发现许知意站在窗边盯着手中的玉佩怔神,惊喜道:“小姐,您醒了,我这就去叫老爷和夫人。” 未等叫停便跑得没影了。 回头看向宁静的院子,许知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握紧玉佩,神色重回淡然。 关于这块通了灵的玉佩和许知意的渊源,源自于五年之前,当年的许知意还是个十岁的小小女娃娃。 许老爷年轻时曾是游商,但他头脑灵活,做人做事也圆滑,慢慢地积累了家底和人脉,在晋西城也渐渐有了名号。 那年,正值许知意十岁生辰前,许老爷带着家眷去旧友家拜访聊商事,许知意和母亲则与其他女眷们在后院叙旧,主家太太见着她实在喜欢得紧,又听闻过段时间要过生辰礼了,忙吩咐丫头拿出些稀奇好物来让许知意随意挑。 琳琅满目,她高兴得什么都要把玩一会,可最后却被桌角那最不起眼的一枚玉佩吸引了所有注意,在场的都是富贵人家,瞧她看上了这么个普通玩意,面上下不来哄着她让她换件更精美更贵重的,怎知许知意抱着玉佩就不肯松手,再也不看桌上一眼,大人们也只能打趣作罢,遂了她的意。 许母后来还疑惑,许老爷这么个人精,倒生了个心思单纯的女儿。 许老爷后来听闻此事却连连夸赞自己的宝贝女儿,人啊,混沌一生,最缺的就是明确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阿意能有这等想法,便是最大的财富。 至此,玉佩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许家虽家财万贯,可家中只有一个女儿,极为宠爱,小知意从小便得到过许多好物,但对这枚玉佩却最是特殊。 不光是她一眼便看中的眼缘,后来她还发现那枚玉佩竟然对她说的话有回应,只要她对着玉佩说话,握着它的手便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暖意,她反复试验了好久才确认不是幻觉。 自那个发现后她不是感到害怕而是兴奋,她从小虽养尊处优,但对外面世界特别好奇,尤其是一些奇异玄幻的故事,慢慢地,她还知道了这世界不光只有凡人,还有仙人,更有妖邪鬼怪,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却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所以她相信这枚玉佩便是上天赐给她的灵玉,之后更是日日带在身边。 许知意每天都会对着玉佩说会话,像是今日女师教了什么,人之初为何会性本善,又或是终于吃到了北城的酥饼,那可是小女娃短短人生里吃过最好吃的酥饼,还会读话本,讲故事。 那些世间发生过的奇闻异事,她可是张口就来,说到兴起,玉佩还会配合着她散发出一点光晕,许知意很高兴,如果她将这些讲与其他人听,怕是会遭顿念叨,什么女子应安守本分,怎能好奇些鬼神之说,无趣得很,但现在,她终于能顺从内心,偷偷地大方分享。 再后来,女娃渐渐长大,十三岁生辰那日,生活又迎来了变化,带了三年的玉佩突然开了口对着她说了句: “阿意,生辰安康。” 似在牙牙学语,因为周围人今天都在对她说,阿意,生辰安康。 那一天,阿意有了个新朋友,只有她知道的朋友。 那日微风徐徐,庭院树下,众人只见着一个小小姑娘拿着一块小小玉佩,笑得灿烂。 许知意从来都知道这个世间最是忌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显然阿玉正属于这个范畴,搁谁眼里都是需要除掉的邪物,但是她不怕,阿玉的存在是她人生里那不羁的光,一直以来都是她更需要阿玉的存在与陪伴,而且她确信阿玉的存在绝不简单,她的好坏取决于身处的环境。 所以她更要把阿玉藏好,谁也不能告诉,包括爱她至深的双亲,她会成为她的师长,教她何为好恶,她会是她的挚友,让她明白情谊之贵,她更会是她的亲人,带给她家人的温暖,人之初性为善,阿玉也一样。 所以每每无人时或熄灯后才会偷偷同阿玉讲上好久的话,她会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教给她,阿玉起初较为懵懂,但她也学的很快,很快就能理解话里的意思,不久她就学会如何和许知意进行交流了,虽然说得非常简单。 ”阿意,你好啊。” ”阿意,你今日吃饱了吗?“ ”阿意,下雨了。“ ”阿意,你快乐吗?“ 后来,阿玉回忆,在来到许知意身边前,就没有意识和任何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在世间存在了多久,来到许府后,她听见了声音,那是促使她苏醒的希望。 之后她一直都在努力,意识也慢慢变得清晰,终于,在阿意生辰那日,她学着其他人的声音亲口回应了她的希望。 阿玉说,是阿意一直在温暖着她,也正是有了阿意的帮助,才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她觉得这可真是她人生里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许知意开心时,阿玉就会陪着她一起笑,被女师罚抄女戒时,阿玉又会飞到空中跳着奇奇怪怪的‘舞’哄她开心。 春日晴朗,出门郊游时会佩戴在身侧,一起去看早开的春花,趁着四下无人,会偷偷将玉佩解下,放进还带着寒意的溪水中,去感受自然的流动。 夏日蝉鸣之夜,她会偷偷带着阿玉翻窗,跑到后院草地上,一起数银河里的颗颗繁星。 还有秋日那香香的糖饼,烫嘴的栗子,她会把吃到的美食仔仔细细形容出来,阿玉也总是会因为吃不到而说着气恼话,还说等有一天,她化了形,一定要大吃特吃。 冬天,南方的晋西城不常下雪,清晨的许知意懒在暖暖的被褥中不肯动弹,阿玉总有办法变出星星点点的雪花,将她冰醒,最后只剩柳儿看着被褥上的水珠一脸疑惑。 就连少女最隐秘的悸动都愿意一起分享,但这个阿玉似乎不太能理解,她会咯咯地笑着,这么细细地听着。 就是这块小玉佩啊,这样的她怎么能是妖邪鬼祟,她是世间灵玉,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和阿玉相处的日子里快乐可发生了一点小变化,最近一年来许知意的身体时常有些疲倦,最开始只是多打一个哈欠,然后是不经意间打了个瞌睡,但现在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常常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每次都要柳儿叫好久才能醒。眼看着马上就要行及笄礼了,等及笄了,就长大了,父母也要开始张罗起她的婚事了,但眼看着症状越来越明显,爹娘都快急坏了,城内城外的医师更是寻了个遍,也吃了好多好多药,但始终不见好。 但是她心里清楚,她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除了嗜睡,并没有其他的不适疼痛,阿玉也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上的变化,她的担心都快溢出来了,但她硬是想表现得正常,变着法得哄她开心,还说等以后灵力变强了就有能力保护她了, 是啊,阿玉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她安康,自己一定会年年安康,直到变成小老太太。 可是最近好像连梦也少了,仿佛只剩下沉睡。 直到今夜,出现了一个沈道长,平静的日子好像也随着梦境消逝了。 除玉 2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等再次回到许府时,已是天色微明,许府小厮一路引领至如意阁院内。许老爷早已等在院内,见到来人忙上前开口道, “叨扰沈道长休息了,小女昨晚深夜便已经醒了,我们已经问过意儿了,她并未见过什么妖物,也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小女自小便养在闺阁,从未出过远门,这瞌睡之症也是近一年逐渐加重的,小女现在已经清醒也梳洗完毕,道长不妨进屋细查。” “具体情况待我问过小姐后再做定夺,多谢许老爷。” 沈熹沉听完有些气恼,并不想再客气,怪只怪许老爷太过自作主张,虽然句句维护着女儿的清白,现在就连他都未确认具体是什么妖物,他倒急着去问,还满嘴妖啊鬼的,打草惊蛇,如若许小姐真是与这妖物有关系刻意隐藏,此时怕已经对我有所设防,她要是铁了心不肯透露,那妖物更是匿了气息,怕是更麻烦,但愿许小姐真如许老爷所言,并不知情吧。 进到屋内,眼见之处不像其他有钱人家小姐般布置得富丽明艳,倒是随处可见一些有趣的小摆件。 而许家小姐此刻正坐在一处半透屏风后头,见有人进来,率先发话:“来者便是沈道长吧。” “正是,打扰到许姑娘,真是抱歉。”沈熹沉礼貌回应。 “道长哪的话,该抱歉的是我,我近日来只不过身体疲惫,时常瞌睡罢了,是我父亲爱女心切,病急乱投医,如今甚至还劳烦道长前来,简直小题大做,这里既无鬼祟作怪,请道长不必挂心,我许府必将备上厚礼,不枉道长白跑这一趟。” 许知意刻意稳住了声线,这一番话也是想了许久,还算滴水不露,如果是一般修道者或许能应付过去,可惜这次前来的却是沈熹沉。 “许姑娘多虑,我这次既然来了定不会无功而返,我此前已经探查过这里的情况,你的情况并不是病症引起,我能确定的是你之所以一直沉睡,是有妖物在吸食你的生气来供他滋养,他吸食的越多你就越虚弱,但这妖物极为谨慎,此前从未留下任何痕迹,但这回我倒是有不少收获,这妖物藏不住了。” 沈熹沉自进入屋子后便开始用周身灵气进行探查,虽然第一次并未找到痕迹,但上次给许小姐注入灵力后,妖物只要接近触碰到灵力便会留下线索,而这缕不属于许小姐的气息现在也正萦绕在她周身。 输灵力这回事也是为救许小姐之外的另一大用意,毕竟输送这上等的灵力可不是为了便宜这妖物的。 “不过还请姑娘放心,此妖物数次汲取能量虽已害你不浅但似乎并未存有杀你之心,我感受不到有任何属于妖物的恶意,但妖物最会蛊惑人心,姑娘还是不可大意啊。” “道长如果是因为不好向我爹娘交差,随便赐我几副咒贴护身便好,何必对此事如此紧逼,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许熹沉如此笃定的样子倒让许知意有些不知所措,声音略微颤抖。 “哦?是我多想了吗,姑娘这语气,莫非......是想袒护这妖物?哈哈哈,定是我多虑了,但是这妖物现在就在小姐您身侧啊,虎视眈眈,你难道还是不信,不畏吗?” 边说着沈熹沉边缓步走向屏风,周身散发的灵气直直逼向屏风后那道陌生的气息。 许知意听完这话后,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慑力,顿时心下大骇,将玉佩挡在身后,下意识便开口大声道: “道长未知事情始末怎可断言她便是妖物,怎可断言我的病就是她所为,怎可断言她会想要害我。” 话说得太急,一时岔住了气,许知意低头咳出了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泪水便翻涌而出,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还是没有沉住气啊,片刻后哀求出声。 ”道长,从未有人蛊惑我,也没有人想要害我,我能保证她是无辜的,我自是知道她的存在是不容于这天地的,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求道长放过她,放过我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果然还是个女娃娃,稍一试探便藏不住事了,不过这种事也是看得多了,听她这般语气,定是又有哪个貌美男妖迷惑了不谙世事的小娘子,使其沉溺其中甘愿付出一切。 但所有故事的结尾都只有被妖物所骗,吸食生气后精魄俱散,无一例外。 开始几年遇到这些类似的事,年少的他或许还会唏嘘几句,可如今故事上演太多回,沈熹沉只感到麻木且厌倦。 ”其中缘由我并没有兴趣去了解,许小姐你可能也在不经意之间被蛊惑了,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纵使你愿意,你的身体也拖不起了,我已经布下灵力屏障,这妖物现在逃不出去,许小姐也有我的灵力护持不会再被妖物所伤,我已经答应了你们许家,今晚必将妖物驱散。“说完转身往外,不留任何情面。 ”道长...道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走出屋内离开如意阁,许小姐的声音也散在晨起的阳光中 。 本以为是什么特别的妖物,到头来还是不免俗套,闺阁小姐最是好骗,没意思没意思,浪费时间,还是赶快结束回山潇洒来得轻快。 沈熹沉离开如意阁后,摔倒在地的许知意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声,真是没用啊,现在连起身追出去拦住他的力气都没有。 门外众人听到声响,见沈道长淡然离去后,冲进屋内,见到伏在地上哭泣的许知意,忙把她扶到躺椅上盖好暖被,端上新熬好的参汤。 许老爷和夫人正欲上前询问事情如何,突然许知意挥手将桌上的参汤拂落在地,青瓷小碗应声而碎,汤液挥洒一地。 ”出去,都出去...这里没有邪祟,没有!“ 众人皆惊,惊讶于原来乖巧懂事从不言语大声的小姐此刻也会如此疾言厉色。 许老夫妇俩更是压下了心中惊异,不敢再言语刺激她,只能一边宽慰着女儿一边令丫鬟收拾完便离开了屋内。 出了主屋后,许夫人便急着出声:“老爷,意儿莫不是真让这邪祟缠上身了,如今都变得不像她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莫担忧,这样也好,总归找到了病因,现下只能指望沈道长了,青峰山之人,还是能相信的,现在就让女儿先静静了。” 许老爷亲拍夫人的手以示安慰,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了眼底的忧色。 这一幕正好被隐蔽在树端的沈熹沉听到,他稳坐与树杈之上,看似不经意但眼神始终看着如意阁主屋的放向,轻笑一声, “还真把我当大罗神仙了。” 其实要驱散这小邪祟,当场便能完成,但他还是留了一天的时间给了许知意,不管她是要告别还是要和这妖物商量怎么对付他,都无所谓,留足时间也只是为了让她心里起码做好准备。 因为有屏障加持且还有灵力护身,自己又在附近监视一切,沈熹沉有这个自信让那邪祟不能继续伤人或逃脱了去。 说起这么做的原因其实也算是一种习惯。几年前,也是如此场景,但就因为当场除了邪祟,被蛊惑的女子还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几天后接受不了便自尽了。 这好事没做成反倒成了业报,从此沈熹沉宁愿多费点时间也要做到尽善尽美。 沈熹沉自青峰山而来,是青峰观沈自从道长座下的小徒弟,从小便在青峰山,当年是被天外仙人亲自抱来的,仙人只留下了一句日后一心大道必有造化。 所以从记事开始便走上了求道修仙之路,小熹沉也不负厚望,自小便展露不同凡人的灵修天赋,自十二岁起,只要山下有人相求,沈老道长总会让熹沉下山积累福报,一直到现在二十岁便已是观内数一的人物。 虽然沈熹沉从来都承认自己没有传统的大道之心,对这个世界也存在自己的看法,因为自小他便成长在道门清净和世俗之间,有些世俗的事情并不是大道所说的这么绝对,更愿意去相信这世间万物不是所谓的非黑即白,即使妖物或许也有人们所不理解的情感存在。 但这么多年,经历种种至少现在从未遇到,或许真是自己参悟不够,这世界真如大道所言,妖邪即是恶。 在遣退了所有丫鬟小厮后,躺椅上的许知意此刻面如土色,眼睛愣愣得望着窗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又或是彻底放弃了希望。 “阿意,对不起,你不让我出来的......其实,刚刚你同那位沈道长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我对不对,就因为我想看看世界,但我不知道我是靠你的生气才得以有能力去说话,这么做是在害你对不对,是我害得你嗜睡,害你身体虚弱,害得你......” “是又如何。” 未等阿玉说完,许如意打断了她,握起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 “就算是你害的又如何呢,我也不见得有多么在意原因,我更知道你也对此事并不知情,当然了,我这么说可不是因为我傻,当年是我挑中了你,你看,反而是你没有选择的全力,又怎么有能力刻意来接近我,这是没办法改变的因果关系呀,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灵力,你早就可以把我吸食干净,赶紧去找下一个目标,何必花费时间哄我开心,又一直陪在我身边呢,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需要你的存在啊,而且也该是我对不起你呢,我也曾猜忌过你呢。“ 其实早在许知意开始有嗜睡之症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思考会不会是阿玉的存在造成的,从那时起,就开始观察,试探,但过去种种回忆都不是假的,阿玉也未曾做出伤害她之事,现在反而是她在怀疑揣测。 几经思考,许知意决定跟从内心,相信她吧,后事岂是现在能猜想的,就算结果不尽人意,那又如何呢。 等了半晌,都未见阿玉出声。 ”怎么了,生气了吗,所以一直是我对不起你呀,没有做到绝对的信任你呀。” 许知意强装镇定稳住声音,她不想让阿玉听出她语气中的慌张,因为此刻的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掌握着术法的修道者,计谋,能力都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所能应对的,就算现在身体健康也从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谢谢你,阿意...“ 许知意听出了语气里的颤抖笑道:”我没有听错吧,这是在哭吗,阿玉你告诉我没有实体的你是如何流眼泪的呢。“ ”才没有哭,你莫要取笑我,但是,我是真的很难过,不对,这词应该叫做感动是不是。“ ”是的,小阿玉,恭喜你,又学会了一个新词。“许知意知道,现在的她们都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玉内少女此时也轻叹一声,似是下了个重要的决定。 ”阿意你放心,那个道士伤不了我的,你看,我白吃白喝了你这么多生气,今非昔比,我现在可不是个好惹的,其实我一直都有在偷偷修炼,而且我现在力量已经长进不少了,实不相瞒,其实我可是一块上古灵玉,你别不信,没有人能伤害我,那个道士我定打得他屁滚尿流,我一定会没事的。“ 许知意听着,只是轻笑,小小灵玉谎话连篇。 ”你不信吗,那我必须得给你给你展示展示。“ 说完玉身周围散发出一阵温润的白光,光芒中幻化出一只小小的手掌,轻轻地在许知意头上拍啊拍,许是第一次触碰到人,很不习惯地,努力地,学着怎样去安慰她。 许知意感受着阿玉的温暖,忍住泪意,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失去阿玉,就算螳臂挡车,能力悬殊,她也需得试上一试。 灵玉确实因为汲取了许知意的力量能够轻微化形,但也仅仅如此了,刚刚片刻的化形已经耗费了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大部分灵力,现在的她也仅仅只够发出声音,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沉睡再去汲取力量,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着许知意说说话。 除玉 3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这一天,她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和曾经无数个夜晚那样从回忆过去到幻想未来。 在未来,许知意如愿嫁给了相爱的少年公子,日子过得和睦温馨;在未来,阿玉也能幻化成人了,去更远的地方替阿意看了很多很多的山川河流,去理解更多更大的世界,去感受真正的生活。 那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未来,此时此刻,她们都在很努力地想在对方心里种下一颗对未来希望的种子。 “对了阿玉,从前是你懵懂,我也不曾问过你的真实名字,你叫什么呢,或者,你曾经有过名字吗?” “我没有任何有意识前的记忆,我也不知道我从何而来,我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我觉得阿玉这个名字也很好啊,是你给我取的。” 阿玉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她有意识以来,只有阿意会唤她阿玉。 “傻瓜,原先叫你阿玉是因为你就是块灵玉呀,但是名字呢,是能承载很多意义的,在我这里,你可以是永远的阿玉,但是我更希望,你在寻找到属于你的意义之后,能为自己取个名字,好不好。” “好,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的。” 但现在,许知意就是她的意义所在。 又是一轮日月交替之时,阿玉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吃力,灵力好像快用完了,但也不用再坚持了,最后的时刻好像也到了。 因为她看见一个白青色身影轻巧地跃上窗沿。 “许姑娘,做完最后的告别了吗,是时候斩断这场孽缘了,放心,你会有更好的未来。” 来者正是沈熹沉,他说了完话,却不给他人反应的时间,只见他翻身进屋,落地后,整个屋内地面以他为中心,亮起了一个阵法,阵法里射出万道白光,犹如白昼。许知意不禁抬起衣袖想要挡住这光芒。 ”沈道长,阿意还在屋内,你这么做难道不会伤及无辜吗。“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少女的声音,动手前明明只有许知意和那邪物的气息,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灵识存在。 这时一块青白色的玉佩从许知意的袖口飘出来,许知意想伸手去抓,一个不稳却失了手自己反而从躺椅上滚落,玉佩顿了一顿但还是飘到主屋中心远离许知意的位置停罢。 “沈道长,我便是你口中那邪物,你知道的,阿意是无辜的,麻烦道长将她送出去,如若伤到她,我就算魂飞魄散也要与你拼上一拼。” 沈熹沉这时反应过来,这邪物原来就是靠寄身在这枚玉佩上才得以接近许知意,先前虽然依照以往经验,以为是什么男妖怪,却没想到这是个没有主身的一缕残魄,怪不得遍寻主屋都没有发现痕迹,只要她不有所行动,也是找不见她的。 可转念一想,这邪物有何心思,为什么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敢出现在他面前,定是有所防范,想引我出手,好置我一个措手不及? 可全屋已被我的阵法覆盖,此阵法别说这缕残破,困住个大妖一时半刻也未尝不可,灵识也没有搜寻到有什么分离出去地其他魂魄 “许小姐身上有我的灵识,阵法伤她不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敢出来直面与我,既已选择受死,那可就别动什么歪心思了,你逃不掉的。” 是的,早在听到阿意与沈道长的谈话之时,阿玉便已做好了这个准备,就算阿意从来不曾怪她,但她的存在确实会实质性地伤害到阿意,就算这并非她所愿。 她从混沌中而来,所知所感都是阿意教会她的,说实话,她不想离开阿意,更不想放弃现在的一切,但是,如果她留下来的结果是阿意会死,那么一切又显得没有任何意义了,阿意会得到她美好的未来的,就如我们想象中的那样,那样便好。 这时,伏在地上许久的许知意冲着沈熹沉喊道:“沈熹沉!你懂什么,你们和千千万万的其他人,都觉得只要是不是人的其他物种便是邪物,便是罪大恶极,便是该死。你要去理解过他们之前的经历吗,没错,你没有必要,我也不能要求你去了解阿玉的过往一切,那我来告诉你,她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从未害过任何人,因为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恶!所以,在你们眼里如果她有错,那么作为她的朋友,作为教她世间一切的我才是罪大恶极,是我教了她所有美好,是我教了她感恩生活,却从未对她提过世间更多的是险恶,是世间根本不允许她们这种‘邪物’的存在,我甚至都没有教她如果有人要害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人尚且有善恶,那他们也有啊。” 看着强忍泪水却异常坚毅的许知意,沈熹沉突然有点恍惚,是啊,这不也是自己一直在追寻的吗,或许..... 思绪突然中断,因为原本伏在地上的许知意突然强撑起身体朝自己踉跄冲来,原本悬在空中的玉佩也飞向许知意散发出微弱的光看着是想要保护她,而目标中心的沈熹沉因为这个意外,下意思发出了一记杀招,刹那间,屋内发出强烈白光笼罩了一切。 待光芒散去,沈熹沉只是被推到身体一斜,许知意倒在地上,身侧安静地躺着一块灵玉,不同的是,系在玉佩上的平安扣断了。 沈熹沉的杀招使得突然,如果是玉身直接接触到怕是会瞬间破碎,连带玉中得残魂也会灰飞烟灭,但是偏偏,这便是她的命吗,连命运都在为她争取一条活路吗,想到这沈熹沉不禁低头沉笑,想弯腰去捡那枚幸运的玉佩。 伸出的手被“啪”的一声打偏,地上的许知意抢着把玉佩抱在怀里,紧绷的情绪一下有了出口,毫无顾忌地宣泄了出来,大哭着吼道:“沈道长,你还是想动手吗,你为何不肯放过她,好啊,如果你想杀她那便先杀了我,我只求我的死能让你们的眼里能看到其他的善良。” 看她如此,沈熹沉轻轻哼笑了一声,退了几步,摊平手掌举在面前,“许小姐误会了,我不动手了,你们这不怕死的架势我可招架不住,你可以放心” 说罢,地上的法阵消失了。 听到沈熹沉的话,许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豆大的泪珠还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下俩,许是哭得太猛,抽泣声一时间竟停不下来。 只见沈熹沉闭眼念了一口诀,指向玉佩,顿时玉佩周围浮现出一层淡蓝色光芒,像是一个小结界,玉佩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气息,原本暗淡无光的玉身竟也恢复了点光泽。安置完玉佩,又对着许知意输送了些灵力,做完这一切,沈熹沉感叹。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怕死,许小姐,我给你的灵力应该能支持你日常的行走,刚刚也给你的玉佩小姐妹送了点,还好我出手及时,再晚点这单薄的魂估计都散干净了,送给她的灵力也够她支撑好些日子了,那淡蓝色的罩子是为了隔绝她自动吸食生气的能力,行了,刚刚的动静闹得大了点,你们许家老小都在往这赶呢,我出去应付一下,等许小姐收拾好自己后还请告知玉佩的由来。” 说完带上房门退出了主屋。 出门后在告知完许老爷邪祟已除的消息,又婉拒了许夫人喜笑颜开千恩万谢的晚膳邀请后,快速辞别二老,不顾众人惊诧挽留,快步走出众人视线范围,逃似的躲回之前隐蔽的树杈,唉,总算是消停了。 恢复平静后,沈熹沉回想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反思自己应该多问几句,至少把这小妖孽的身份搞清楚,争取下次改进,但最有趣的还是这小妖孽。 按理说,这邪祟无非就是人死后的恶鬼还有精怪吸取天地精华修炼成妖,还从未见过此种形态的,就算是鬼魂也只能找活物夺舍,像寄身在玉佩这种死物上,鬼不像鬼,妖不像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没想到这次下山还真遇到如此新鲜事,真是好奇这小妖孽日后有何造化啊。 如意阁内,沈熹沉走后,许知意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发现真的恢复了气力,但许久未活动,还是得依靠着桌腿慢慢地起身坐回到椅凳上。 略微整理了思绪,许知意虽相信沈熹沉暂时放过了他们,但对日后还是心存担忧,玉儿的事情终归是还未解决。 之前选择撞向沈熹沉是为了毁了他的身形破坏阵法,因为她发现从阵法发动后,沈熹沉便再未挪动身形步伐,便赌了一次,只希望阵法一破,哪怕只有一丝机会,阿玉也能有机会逃脱,但阿玉这个傻姑娘啊,却选择来救自己。 冒险前说的话也不单是为了让沈熹沉分神,也是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感受,她不明白,世间人为何只认自己所笃定的道理便是真理,世界难道是靠身份来分好恶的吗,对除了人之外的善意就可以选择不听不看不说,狭隘且可悲。 就因为被这世间所不容,所以就只能选择躲藏起来去换取仅有的安全吗,可是阿玉,她是自由的,她也应该是自由的呀,她该是鱼,遨游于江湖大海,她更该是鹰鸟,飞翔天际,不,她想成为什么便成为什么,这也是她的自由,可现在,她却是这笼中困兽,困于屋困于人心困于世俗偏见。 作为女子的我又何尝不是困于闺阁,作为这样的我又该怎么护住她呢? “沈熹沉” 许知意心底出现一个名字,这个给了我们一线生机的人,或许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除玉 4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许知意重新打开门,往屋外瞧了一瞧,并未见到道士身影,心想只能过会再找了,关门回身后突然看到沈熹沉如前夜那般跃进了窗户,一直觉得正气凛然的沈道长以这个方式两次进入女子闺房,就这个行为说他是个登徒子也不为过吧,看着熟练程度还得是个老手。 “许小姐是准备好讲故事了吗。”来者先开了口,自顾自地上桌顺便给自己斟了壶茶,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丝毫的无礼行为 “我已经和二老辞别了,再从正面进不太方便不是。” 许知意小心又不着痕迹地将桌上灵玉拿回手转身走回躺椅处坐下,呷了一口茶开始讲这五年的点滴,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交代清楚。为了给沈熹沉留下好印象,还特意将阿玉讲得更乖巧些,更可爱些,而那些阿玉学她调皮捣蛋的内容那是只字不敢提。 “道长,阿玉真的没事吗,我刚刚一直想唤醒她,但是一直没有反应。” 完成了对沈熹沉的故事任务,许知意也终于把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 沈熹沉听完故事后若有所思,听了问题回答道:”她魂都快散光了,现在还活着已经万幸,现在吸收我的灵力后睡觉恢复呢,过会就好了。“ 许知意听完稍微安心一点,但未来的事情还是需要解决,思索片刻后走到沈熹沉面前突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感谢沈道长不杀之恩,但求沈道长能将阿玉带走,助她化形,沈道长慈悲万福,小女感恩戴德。“ 突然一大阵仗倒把沈熹沉吓了一跳 许知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长的灵力虽然厉害,但是也就能够维持几天,失去道长灵力后又该如何呢,阿玉在我身边,我很清楚就算到我死我想也是不够力量让她化形的,我不相信日后还会有人愿意以自身去供养阿玉,我也不知道没有我的力量后阿玉会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继续陷入黑暗,道长灵力深厚,我想能不能借一点给她,等到她化形后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她会回报给你的。” 沈熹沉听完倒是有点惊讶这么点时间她竟能有所谋划,这若是男子定有番作为,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和他的不谋而合,他原本也预备同她讨要这个小妖孽,带在身边,自己的灵力养个小魂魄没什么问题,毕竟灵力是能自行恢复的,也可以避免她再去祸害普通人,但最主要的还是出于私心想看看亲眼看看她日后会如何。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如你所说,化形后还能回报我?到时候变成白眼狼跑了我找谁讨说法。” 许知意似是知道他会这么说,回复道:“道长放心,她日后如果跑了,道长来找我,我愿意用我日后所有的福报来还道长这个人情,如果......我等不到她化形的那一天,那现在,现在道长便可拿走。” 沈熹沉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倒有几分魄力,很难想象她们之前该是怎样的情谊让她愿意如此付出,这样的世俗羁绊也是世间罕见了,但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 沈熹沉上前扶起许知意,认真地说:“许小姐的心意小道明白了,我倒是可以带她一起走,但是你为她筹谋了这么多,怎么到最后了却不想问问她的意见了,灵力消散还有几日,你不必过于着急,小道会在北城客栈暂住,三日之期,想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说完便翻窗而去,初夏的夜晚看着消失的身影,许知意终于如释重负笑了,是啊,我是急糊涂了,我怎么能在阿玉睡觉的时候替她决定她之后的人生呢,等她醒了,我一定会好好听听她的想法的。 在遇见许知意的之前,她只是一缕寄身在一枚玉佩上的残魂,没有意识,没有情感,随着玉佩辗转在人间,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苏醒。但是她很幸运,遇到了一个视她为珍宝的人,从此对她而言,虚无的世界有了色彩,她开始努力获取周围的力量,因为她想回应她的呼唤。那一天好热闹,听到好多声音对她说着生辰安康,她笑得很开心,于是她努力挣扎着,想看看她的笑容,想亲口对她说一句感谢,终于,她做到了,她对她说:“阿意,生辰安康”那是她学会的第一句话。 冲向许知意的那个瞬间后,她最后的灵力也消失殆尽了,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不知过了多久,有一股强劲充满活力的灵力突然充斥在周围,在触碰这股灵力的瞬间,她就像个饥渴了很久的婴孩疯狂汲取着这股力量,这熟悉安全的感觉让她体验到了无比的快乐,她好像突然理解了以前阿意说的那些美味是什么意思了。 阿玉醒了,醒来看到的还是这个熟悉的地方,但不见许知意的身影,顾不得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这时就看见许知意刚好从外面回到房间,马上飞身上前围绕了一圈,焦急道:“阿意,你怎么样,那道士有没有伤害到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许知意笑着将玉佩握在手中,轻点了一下,又在原地转了个圈说道:“我不光没受伤,你看我恢复得还很好,都已经能走能跳了,是沈熹如沈道长,他不光放过了我们,连你这条小命也是他救回来的,他还做了个保护罩,现在你可以安心,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了,所以啊你不能再对他抱有敌意了,他是个好人。” “那我们之后也都没事了吗,那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阿玉终于安了心,但是许知意后面说的话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 “阿玉,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和沈道长商量了一件事,现在想来问问你的意见,这个保护罩只能维持几天,几天后又会回到原来的状态,所以我想让你跟着沈道长走,他答应了我会护你安全,就像我们之前说过的未来那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在此期间你就在他身边好好修练,等你化形了就来找我,我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可能等你回来我还真成个小老太太了呢,你愿意吗?” “阿意是不要我了吗,外面的世界?我该去哪里呢?阿意想我去哪”安静了片刻后,低落又难过的声音从玉中传来。“ 许知意听着本就不舍的心情突然也有点后悔,但又强迫自己镇定:”不是这样的,阿玉,你不光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家人,我当然愿意把我的力量都给你,可是未来,我也死了,那还有谁能护你,你又该如何,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所以我自私地想让你去成长去历练,你自己强大了,就没人能欺负你了,对不起阿玉,对不起,是我没有本事。“说完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这时一个温暖的小手突然覆上许知意头顶,一下一下亲拍着 ”逗你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我们之间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我会答应你的啊,你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你也放心,我可没有在逞强,但是,阿意你要等我啊,等我能亲自站在你面前,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等我回来见你呀。” 这好像是第一次对阿意说了慌呢,说不逞强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不舍,不舍得这些年来的陪伴,不舍得这人世间最初的牵绊,但自己的存在会给阿意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让她受苦,她又何尝不明白阿意的用意呢,她能做的就是快点成长,成长到能保护自己,才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你才是,可不要太想我,但可惜的是这次好像赶不上你的及笄礼了,没事,我都想好了,我送阿意一个心愿吧,但是要等我回来才能帮你实现哦。” “好啊!” “我走之前还要阿意送我一个礼物,再帮我打一个玉结吧,我现在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好看。” “好啊!” “那不要哭了,要笑知道吗。” “好啊!” 三日之期到,沈熹沉走出客栈,远处茶亭里的少女仿佛等了他许久,手中的玉透着温润的光,一阵风吹过,淡蓝色的玉穗随风而扬。 第二章 道士回山 1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叮叮铛,咚咚铛 离开晋西城的第三天,正午十分,太阳照在了无人际的乡野小道上,已是初夏时节,太阳也开始有了点盛夏的温度,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人一驴,顶着午阳慢慢悠悠地赶着路。 按理说,一般四处行商的游商都会避开这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去路边小贩的茶棚处喝口茶休整一番,再不济也会躲树荫处小憩好为下午的行程积聚体力。 但此刻,这一粗布白衣道士打扮之人,却躺在一小板车上,翘着二郎腿,竹制的帷帽盖在脸上挡住了容貌,双手枕在脑后,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名地小调,似是毫不在意这猛烈的太阳,黑色小毛驴拉着一人一板车哼哧哼哧卖力地走着,脖间系的小铃铛也随着步伐跳动着,叮叮当当地为道士合着音。 正午赶路,又不像是有急事,虽不合常理,但这悠闲的氛围竟也显得不那么违和。 突然一阵急促饱含怒气的声音传来,一块青白色的玉佩从道士青色的褂子之下飘了出来,玉佩周围聚起的灵力幻化成一双小小的拳头极为恼怒地敲打着道士胸口。 “走走走,都在这山林里走了三天了,不紧不慢的,这才走了多远!沈熹沉,是你说的青峰山灵力很充沛,很助我的修炼,你这驴一样地速度,得走到何时,你其实根本就就不想帮我这个忙地吧,你肯定想把我带远点,在没有人烟的地方随便把我扔了,埋了,你不安好心,你没好报!” 沈熹沉面对着暴怒的拳击,呼吸都没乱一下,但也不由着她疯喊,抽出一手就直接将玉佩打落在板车上,哐当一声好不清脆。拿下帷帽,突然的阳光直射让他略微皱眉,睁开眼睛斜斜地看着玉佩。 “哼,出了城就没开口说过话,三天了就只编排了这么一出,你想得也忒美了点,我要是不安好心,就算还在许知意的眼皮子底下,我都能把你碎成四块,围着晋西城挨个扔一块,还轮的着你现在在这跟我急眼。哼,要不是带着你个小孽障,我自己一人回青峰山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吃白食脾气还大,吃力还不讨好,小爷我这买卖做的着实是亏“ 阿玉听着心里直气,沈熹沉的这一番话虽嚣张至极但又不无道理,谁让她现在确实得仰仗着他的灵气活着,刚想反驳也生生咽了回去,反正也不见得说得过,干脆就闭嘴,暗自生气去了。 见许久也不回话,沈熹沉坐起身,盘腿开始打坐,周身灵气随之你运转,闭上眼对着阿玉再次说道,但语气似乎放缓不少。 ”现在是正午,一天之中阳气最足的时候,有这个力气耗费灵力与我置气,不如趁这时机开始修炼,这几天你也从我这吸收了不少灵力,吃进去这么多不懂好好消化那也是浪费,现在我会教你如何将这灵力融于自身,如何好好利用这股力量。“ 听罢,阿玉也不是不辩是非不知轻重之人,既然是好事,就当说这话之人是猪头发了善,能屈能伸才是该学习得良好品质。 只见玉佩又缓缓飘起,立于沈熹沉面前,犹豫片刻重新出声:“好吧,原是我误会你,我也不是什么记仇之人,也不会再同你生气,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阿意原本就是要给你盘缠让你买马买粮,是你自己硬气说不要的,你现在还要怪我白拿你灵气,你看你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过分了些,你......” “闭嘴,收起你的废话。“果然是个没有人情的大猪头!打断起来毫不留情。 ”现在开始跟随我的灵力运转轨迹尝试去运转你的灵力,试着去借用自然的力量,阳光,微风,草木,活水,这些万物都是有最原始纯粹的灵力的,都能辅助你的灵力运用。”这小孽障还真是,吵得脑子疼。 阿玉噤了声,开始根据他说的话去学着去探索身边的灵力。 随着时间的消逝,阿玉越来越心虚,因为她无论怎么尝试,还是感觉这灵力很飘渺地散落着,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灵力聚实,但灵力就像沙子,稍一用力就飘散光了,试了好久都毫无作用。 正当她懊恼自己不争气之时,有一股强大的灵识毫无预兆地就进入到了她的意识当中,阿玉脑袋一晕,就被带入了一个不知是哪的地方,只有蓝色的微光若隐若现,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原来这就是你的灵识世界,还真是一点都没开窍啊黑得要命,果然如我所想,你这个笨脑子,靠自己,再一百年都化不了形,算了,你这个烂摊子,我既然接下了,那就不会让你自己面对这些,这里是灵识空间,在这里我能更直观地来教你,在这里你可别动什么小心思,你什么想法我都能看穿。但是你这意志还真好侵入,等以后会用灵力了,长点心,别随随便便让其他人进来,懂了吗。” 你个侵入者还敢讲这些真是可笑,阿玉暗暗心想。 说着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别说我坏话啊,都听着呢,不过我的灵力看你吃得挺好啊,现在魂魄都能凝聚成个人型了,模模糊糊的,怎么还发着绿色的光?”没把话说全,那人捂着嘴低笑了两声。 “你没经过我同意就进入我的意识也就算了,你现在还嘲讽我的样子,你太欺负人了,是我错看了你,我想阿意,我想回去,我不想理你了.....”阿玉很难过,但不敢哭,她怕又会有人借此再有机会嘲笑她,自从离开了阿意,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对她,这道士,太恶毒,太可恨了。 还在气恼着呢,这时,她感受到一股像水一般的灵力在周身游走,将她散落周围的灵力慢慢聚拢,然后推进她的体内,顿时她感到自己变得很轻盈,很舒畅,这就是将灵力融于自身的感觉吗,也太美好了,然后那水般的灵力也钻进她虚幻的躯体,教她该如何运用。 “都说了,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等阿玉从意识世界出来后,满身舒畅,她看到原本还在打坐的道士现在正坐在一处树荫下就这水吃着干粮,小毛驴也没再继续赶路,呼哧呼哧地在树下吃草。阿玉内心很复杂,这道士话说得可恶,但又如此倾力帮她,给个巴掌再给颗糖,让她在感动的同时又气得牙痒,巴不得捶死他,反倒显得她喜怒无常,这道士的做派,当真歹毒至极,好在来日方长,总会有他哭的一天。 阿玉见他吃完干粮又打算躺下的样子,飞身上前不解地问:“虽然按你说的,正午太阳好,但你这不同常人的赶路方式,再加上小毛驴这行进速度,你今夜肯定又是露宿山野,我们到青峰山还得要多久啊。” “总归会到,何必急这时。”沈熹沉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阿意都给你钱物了,足以买匹良驹,为何拒绝。” “出家之人,志在大道,俗物,本道无需也无意相取。” “行,都是你的理。”显然,沈熹沉并不打算好好回答她的问题,那么她也不想打算让沈熹沉这么轻松休息,一直问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但无论阿玉怎么闹腾,他都不恼,不紧不慢地回答着所有问题,反倒是阿玉自己觉得自讨没趣了。 “道长为何会突然放过我们,我在道长眼里毕竟还是邪祟吧,你就不怕我为祸人间?”既然沈熹沉不在意她的问题,那就把内心深处一直不解的问题问出了口。 但这个问题确实让沈熹沉思考了一会。 “其实我对这个世界也有所疑问,恰巧,你的存在好像是我疑问的答案,留下你,也是我的私心,我不想你随随便便就消散了,反正在我身边你也激不起什么水花,为祸人间你也太看起自己了,好了,别再想着打扰我了,小东西,见识不多,问题倒多。” 阿玉也是随口一问,没想能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原本以为他也会囫囵应付过去,但没想到他回答了,还这么坦诚又直白,虽然最后依然嘴碎,但他好像和阿意一样,也是一个干净坦率之人,停!打住!他怎么会和阿意一样,他这样子和阿意之间起码差了一百个我!罪过,罪过。 阿玉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不再故意去捉弄他,收了灵力,安安静静地落在他手边,也该休息一下了。 树下的小毛驴依然还在啃着绿草,哼唧哼唧。 树下的少年郎闭眼休息,手边一块青白色的玉佩。 风吹过,叮当叮当。 道士回山 2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一路风餐露宿,走走停停,终于到了青峰镇的地界,沈熹沉发誓等回了青峰山,不,到了青峰镇就把这个只会和他顶嘴,撒泼的孽障找个铺子当了,拿她的卖身钱去买酒买肉挥霍一空,好来偿还他这一路收到的精神伤害。 从来都是用灵力就能翻山越岭的沈熹沉从小到大哪吃过这苦,三四天的脚程愣是走了半月有余,他要是知道现在的自己落到这般境地,还装什么仙风道骨,不光良驹,马车都想整一辆。 不过,是他小看了这孽障的需求量,从前在许知意处能汲取的能量有限,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这样还撑了几年,确实难为她了,但自从来到他身边,这就是个无底洞啊,就像之前是清粥小菜,一下实现了满汉全席的阶级跨越,一时间差点没生吞了他,纵使是沈熹沉这般灵力深厚之人都只能让她在正午的几个时辰里才能大快朵颐,其余的时候只提供能维持她正常活动的量,好给他时间慢慢恢复。 最开始这孽障还受他灵力恩惠言语间还有所顾忌,看她吃瘪的样子也算是路上少有的乐趣,但是刚学点皮毛竟不知天高地厚,还知道学着他的语调反调侃起他来,让一向都自知嘴碎的沈熹沉都忍不住用灵力让她闭了几次嘴。不知进取还骄傲自大,半月前的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么个玩意来祸害自己。 这时,一块已经能幻化出脑袋手脚的玉佩一副童子模样,正端坐在小毛驴的脑袋上,随着毛驴的步伐上下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哼着从他那学会的小调,有模有样地哼着,全然不知身后那个只知道打坐的道士,此时竟然有随时想将她捏碎想法。 经过半月的学习,阿玉觉得自己灵力突飞猛进地见长,有时还能暂时将自己幻化出一个小小的人影,虽然还是要在玉佩的基础上,但照这个速度下去,根本不需要多久,肯定很快就有能力化形,等化了形,一定及肯定一脚就把沈熹沉踹了,然后光明正大地回到许知意身边了,想想便开心,一开心连沈熹沉的声音都顺耳许多。 还真是难得的和谐时刻。 “小心!” 没等阿玉反应过来,一股极快的吸力,她已经回到了沈熹沉的手里,好不容易塑造的身形也消散,重新回到了玉佩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流星般的闪光之后,“嘭”,一声巨响,地面也随之一震,夹杂着碎石的大风从巨响的方向刮来,沈熹沉释放出灵力法阵挡在身前,虽有法阵护身,但还是小心地用身躯将阿玉挡在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小毛驴可没这么好运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又被法阵护着动弹不得,差点没叫岔气。 好在,这场变故并没有蔓延开来,不一会,确认已经安全之后,沈熹沉撤了法阵,眉头微皱看向“流星”坠落之地。阿玉钻出沈熹沉褂子内袋,兴奋地说:“在那在那,好大的阵势,快去看看!”阿玉有了意识以来日子都过得平淡安稳,从没经历过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很难淡定面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个新鲜。 沈熹沉伸手将兴奋地她按了下来,握在手中,语气不再随意,严肃地说道:“这种程度的变动,不是仙人就是邪祟,最有可能是仙邪之间的争斗,我们现在的情况,保全自己为先,不必淌这趟浑水。” “我们躲一边看看都不行吗,你这么厉害,应该可以做到不让他们发现吧。” 见他不为所动,阿玉灵光一闪。 “天哪,这么厉害的沈熹沉沈道长现在不会是在害怕吧,也是,你虽然修为高,灵力强,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我也不应该这么为难你。”阿玉说完内心偷笑,虽然是没机会去看看了,但有机会刺激一下沈熹沉还是让她感到神清气爽。 “不必用言语激我,你现在能耐大得很,大可自己飘去看看,到时候粉身碎骨了我也解脱,也算是你最大的福报了。”阿玉没想到反吃了瘪,又苦在没有实权,气哼哼地躲到一边碎念着这霸王的专横。沈熹沉不管她,自顾地将毛驴牵到树丛里,事情发生地点就在前方,安全起见,他并不打算继续赶路,隐蔽起来静观其变。 但世事终难料,纵使有意避祸,但这祸事偏偏就瞅准了他们而来。 还没等他们安稳好,一袭玄衣之人伴随着一阵虎啸从远处的丛林间奔袭而来,沈熹沉心下一沉,拔出发间的那截桃木,取下的那一刻桃木变成一柄锋利的桃木剑,在空中挽出一串剑花,置于前身已做好应对之资。这突如其来的一柄剑倒让阿玉颇为惊讶,这小子还藏有这一手。 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吓,可怜的毛驴终于一声惨叫,挣脱了缰绳扬长而去,沈熹沉望了一眼,手一伸,毛驴脖间的铃铛收回到他的手里,好啊,这原来也是他的法器。收好铃铛随即将精力放在那个由远及近的人影身上。阿玉也感觉到了这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默默地飞到沈熹沉身后,这个让她感觉还算安全的地方看着前方严阵以待。 玄色人影速度很快,瞬间便来到他们面前,看到他们,想靠近,但看见沈熹沉举着剑,停在原地。黑衣男子也未曾想到在这还能在这遇到有灵力之人,虽然明显是凡人之躯,但根据身着打扮瞬间便明白是修道之人,散发出来的力量修为并不低,他自知身上受伤的程度不易久战,既然遇到了那正好。 先前此人还在远处又身着玄衣并未看清楚,现在就在面前,阿玉发现此人已浑身是伤,身上无一好处,有几处伤口像是爪痕已深入骨髓,衣服虽黑但深浅不一怕早已被鲜血染满,手中长戟正滴着血,脸色苍白,感觉随时都要倒地,但纵使伤成这样,速度却比普通人都还要矫健,这样的修为定不是普通人。 “形势紧急,同为修道之人,请道长出手相助!”话音刚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一头黑黄相间的猛兽突然出现,眼见着要将那男子扑倒,来自于这头猛兽的威压感让阿玉有些气闷,这是一头老虎! 沈熹沉提剑一个转身,刀口正正劈向猛虎之口,灵气在剑身迸发,虎身被压得往后翻倒在地,被这突然的灵气一击,老虎的脸上被划了一道,翻转起身,发现有其他人出手,愤怒地长吼一声。站定后盯着眼前两人,喘息着从口中散发出了白气,但这白气不是普通热气并未消散,反倒凝聚成一虎形,直冲冲地向沈熹沉击来,随之与他缠斗起来,这白气不似实体,刺不中砍不断,一时挣脱不得。 而它本体却向那黑衣男子扑去,见状,那男子反手想用剑身相挡,虎身却突然变成一道白烟,从白烟中冲出一个体格极为健壮的男子,赤裸上半身,脸上却有着老虎的特征,长着利爪的手握着似是巨大虎牙做的匕首,飞身落下,竟然是一只能幻形的虎妖! 玄衣男子未料这虎妖还有力气化形,举着剑的身形一偏,剑锋划破了对手的手臂,此举只堪堪避过了心脏的位置,但匕首还是直直地击穿了他的肩膀,男子痛哼出声,脸色骤变。 然而那虎变的男子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拔出匕首大喊着想使出最后的杀招,这边的沈熹沉暂时摆脱了妖气的纠缠,余光见此一幕,来不及多想便将手中的桃木剑掷向虎妖,剑身当即刺进虎妖背后贯穿至前胸,这柄桃木剑不是什么神器,没有特别的灵力加持,不能直接杀死妖物,但却能暂时制住妖邪一时。 虎妖动作一滞跪坐在地,身下的玄衣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脚将虎妖踢翻,人形的虎妖终是支撑不住身形,又变回了猛虎的样子。 而沈熹沉这边即将击穿他的妖气也随着虎妖的倒下而瞬间消散,他清楚这妖气虽不会致命但也足以伤他休息几日,长舒口气。 阿玉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已是震惊不已,首先是在她眼里,这妖气差点就杀了沈熹沉,他万一死了,自己也跟着遭殃,虽然最后虚惊,但还是让她后怕不已,要不是他最后那一剑,他和她的命就交代在这了,其次,她见识到了真正的妖,能和修仙之人拼杀,还懂用计牵制住沈熹沉,真是修为不浅。 虎妖被桃木剑暂时压制,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低低地嘶吼着,另一边玄衣男子撑着剑慢慢撑起上半身,扭曲的五官能证明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楚,沈熹沉见状上前蹲下,用灵力覆盖男子全身,暂时止住了肆意的鲜血,男子表情才稍稍恢复平静,低头喘着粗气。 远处地上的虎妖不甘心地大喊着:“哪里来的道士,为何出手坏我的事,为何多管闲事,就差一点,该死,自以为是的人,可恶的修道者,都该死,去死,都去死,去死啊啊啊。” 一旁的阿玉听到嘶吼这才看清虎妖的样子,黑黄相见的皮毛之间夹杂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是此次之战刚弄伤的,没有人为他救治一直流着血,而其他更多的是陈年旧伤,早已结成疤痕,深深浅浅遍布全身。那虎妖全然不顾流血的伤口,看似狠毒地嘶吼声,每喊一声,伤口便更加崩裂,一声声,响彻山林。 她听着这声嘶力竭的嘶吼,竟听出了几分绝望和悲凉。 “吾妻吾儿,是我没用,没有能力保全你们,没有能力杀尽这世间那些自称正义却行恶毒之事的伪善之人,我们虽为妖怪,但杀的也是伤我害我之人,为何他们行迫害之事就是正义,为何我们自保就为妖邪,我不服,哈哈哈,好一个天道大义,好一个正义的世界,今日便把我的命也拿去吧。” “等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看,我和你一样,但我没你这么厉害,我甚至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走上了这条路的,到底是谁在作乱呢,到底谁才是好人呢,或许,或许有人可以帮你,可以帮我们......” 虎妖说的这番话让似乎触动到了阿玉的内心,这世界看似公正和平,但和平的背后有多少呐喊被掩盖,很多事情她还不懂,但她感觉得到,面前这个人人得以诛之的妖物是如此真实地宣泄着他得不甘和绝望。 “我早已不会指望这个世界能帮我,心早已死,但我从不觉得我做的事是错的,是他们有错在先。”虎妖不想再对世界有所回应,眼睛看着远处半坐在地上的人影喃喃道: “你们如此帮他,但是你们可知,现在保护着的这人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知他做的事......” 未等说完,一股灵气袭来,阿玉感觉自己瞬间被熟悉的气息笼罩。 沈熹沉将玉佩拢在怀中,眼神警惕地盯着释出灵气的方向,那玄衣男子手指向虎妖的方向,而未说完话的虎妖已被灵力击穿心脏,瞬击致死。 被沈熹沉护住前的那一刻,阿玉看到了,那虎妖还睁着眼呢,眼里是藏不尽的遗憾和愤恨,那还在嘴边未说完的话,那具曾经受过多少伤害的躯体,都随着它的死去消散在了空中。 多好,这世间好像又少了只极恶的妖物呢...... 道士回山 3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为什么不等他说完,还是你在害怕他说的话。” 沈熹沉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施法让玉佩中的人沉睡,因为此刻他在警惕着,纵使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已被伤得失去行动能力的修仙者。 为何称他为修仙者,因为沈熹沉也不能确定面前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修为和能力绝对不止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浅薄,如此身手却被区区一虎妖伤成这样,而且,这虎妖最后说的话明显冲他而来,这么急切地想要灭口,不言而喻。 但这些沈熹沉没有心思去探究,他无所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为人,但阿玉的存在已经摆在明面,他既然出手杀了虎妖,很难保证他不会对阿玉出手。 但无论他是谁,只要他出手,但凡他敢出手,沈熹沉不介意当个小人,趁他伤要他命。 “这虎妖为害他人,被我遇见,都是修仙之人,遇到此事,就像你救我这般,定不会袖手旁观。妖物行事诡谲,善蛊惑人心,自知将死倒打一耙也是常有之事,我杀它只是不想再让它惑众,替天行道罢了。” 黑衣男子说完见眼前之人并未放松,便知此人定不是乌合之众,是靠自己的能力辩是非之人,但未见他有其他的行动,也明白他其实并不在意虎妖之死,随便找个正常理由搪塞一下他也不会深究,他现在在意的应该是那会说话的玉佩罢了。 从那枚玉佩发出声音的时候,那黑衣男子才意识到有其他”灵体“的存在,只因玉佩浑身包裹着属于那白衣男子的灵力,所以自己未能察觉,这妖物却是奇特,就算是他也不曾见过如此形态的,仔细看玉佩的样子却是很熟悉的青白色,虽然玉佩样式颜色都很常见,但他确信这玉佩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一枚。唯独玉佩中心那一抹绿却与之前不同。但最让他感兴趣的是这附死物而生的存在方式,这一发现真是前所未有。虽然很想得到这枚玉佩,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算了,他并不急于一时,他知道,眼前这男子定能保全这玉佩。 “小兄弟不必紧张,你们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这妖物确实难对付,感谢兄弟出手,我现在虽不能行动,但无姓名之忧,稍后会有同伴来寻我,你只管离去便可,说了这么多还未自我介绍,鄙人名为近暮,一介散仙,日后若有缘再见,只要有需要,在下定当赴汤蹈火。” 沈熹沉是聪明人,自是听出了这番话的其他意味,他全程未提玉佩之事,说明他此事后定不会再提及阿玉的存在,行动不便是点明现在他无力做其他事让我放心。既如此,他也不愿在此地多做停留,“那道友轻便。”说完名字也不留,便拿上包袱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人影,近暮若有所思,还真是个自负的人啊,如此确信自己不需要他人的帮助吗,都是有趣的人啊,这趟收获还真是不少。 直到远远已经能看到小田村了,沈熹沉握着玉佩的手才放松下来,然后系在腰间。小田村位于青峰镇西南二十里处,是隶属于青峰镇的小村庄,人口不足百户,世代都是勤劳之人,善耕种。 见到小田村就知道离青峰山也不远了。 但越接近小田村就越不对劲,已进入夏季,麦苗已快结穗,此时的田间应该一番除草去虫的景象,绝不是现在这样,长满了杂草,无一人干活。沈熹沉暗道不好,步伐加快,小田村怕是出事了。 刚到村口,便见到男女老少都口戴白巾,掩住口鼻,不少人坐在屋外小凳上用蒲扇扇着药炉,整个村子都弥漫着阵阵药香,还有几户人家屋檐下甚至挂着丧幡,沈熹沉看到这番场景,心里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但不知这祸事因何而起,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帮上忙,便向附近的老婆婆问起了详情。 老太忧愁满面,听闻是外村人想帮忙,忙摆了了摆手,虽然受了大灾,但好在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原来前不久,小田村兴起了一场瘟疫,但这瘟疫古怪,不直接取人性命,只折磨得人厉害,陆陆续续,村里的人大都病倒了。 青峰镇和附近村倒没出事,但涉及瘟疫之事从来不能轻视,起初镇老爷怕瘟疫传到镇里,下令全镇城门紧闭,不得任何人进出,迟迟不肯派医者来村,说是全镇这么多人,医者都忙着预防全镇人民,其他村子的人听闻是瘟疫,更是吓得不轻,这一耽误就是数日。 但时间久了,只有个别几个有着旧疾的年迈者没有跨过这个坎,其他病症或轻或重,但大都缠绵病榻。因为迟迟没有大批死亡的消息传来,镇老爷这才松口下令让两名医者进村诊治,万幸的是,又在村子附近找到了能有效应对此证的良药,小田村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说得伤心,老太只得低头掩面拭泪,可她又能去怪谁呢,可小田村又该去怪谁呢,他们谁都怪不得,还要感谢老天爷开眼,不至于让小田村整村覆灭,至少还有人能将小田村继承下去。 沈熹沉进村前,阿玉便已清醒,听完了老太的讲述,阿玉不明白,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早几天,那么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也能有机会活下来。 沈熹沉见了村长,确认了小田村已经无事后拜别一众相送的村民,在离开小田村的路上,阿玉问他,小田村的人,好像也都一夜之间变成妖魔鬼怪了,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沈熹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和她讲了另一桩故事。 自古以来,天上的神仙都各司其职,有专司文职的神仙,像那广为人知的月老,专牵姻缘,四季变换,是因为有春夏秋冬四神轮值,四神手下又有仙子负责云啊雨啊这些气候变换,早晨有朝霞仙子,傍晚有晚霞仙子。除了文职还有武职,有掌管天下战事的,他们手下便有掌管各种兵器的,他们主要职责是护卫文仙,还有凡界天子百官,仙人灵力深厚,但大道使命便是为天下事尽心尽力。但仙人也是会死的,那月老四神等也就是个职位名称,其实都换了好几位了,说远了些,其中就有一专司疾病瘟疫的仙人,但瘟疫不是说降就降的,一定是此地的某些人做了罪大恶极,有违天道的事,仙人便根据事情的轻重程度降下程度不一的瘟疫,但大道不会绝人之路,这时会有掌管仙药的仙人去种下能够治疗的草药,但能否找到这药就要看机缘了,最后,因为瘟疫而死的人是被祸及的,还会有仙人来此地燃净魂香,去除他们魂魄上的世俗之气,助他们安息。 “你的意思是说,小田村的这场瘟疫果真是他们犯了错,是他们罪有应得吗?” “你还记得我们路上遇到的游商,他们说的传闻都是天南地北而来,消息最为广泛”沈熹沉提点道 “小田村?小田村里的恶人?青峰镇?我只记得那在京城做了许多腌臜事的富商好像祖上是从青峰镇出去的。”阿玉细细回想了一下,一路上遇到的商队并不多,但想遍了都只有这人和小田村最接近。 “他祖上原是小田村的人,考了功名出去的,小田村也是隶属青峰镇的,说出去好听点罢了。” “可都说了是祖上,他犯的错,受苦的却是与现在的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小田村,为什么,错的明明不是他们啊,那富商呢,他又该有什么惩罚,凭什么呀?” 沈熹沉叹了口气像是对心中那个曾经也想问为什么的自己说:”对啊,凭什么什么呢......那富商也是突然就得了怪病。”但一掷千金,遍寻良方,总归未受多少苦,毕竟他犯的错是对普通老板姓做的,可能在仙人眼里,并不是大错吧,他们一定也很为难吧。 这点错该怎么惩罚呢?他现在身处的皇城?太大了,罪不足至此,他祖上出来的青峰镇?还是太大了,罪不足至此啊,欸,那个小村子,那个不足百来户的小田村,不是刚好,那罪便来了。 仙人亦如此,又何必去说那贪生怕死的镇老爷,又何必去怪普通人呢,趋利避害本就是人性啊。 这些话沈熹沉没有说出口,料那笨脑袋也是想不出这么多大道理,这样就够了,在他沈熹沉身边还不至于让她去理解这些。 “活该他,但是仙人都这么不辨是非吗,小田村也太冤枉了,他们连自己为什么遭这罪也不会知道,作恶的是权势,受苦的是百姓,不光小田村,其他百姓也是,如果这就是大道,那就是狗屁大道。”阿玉气得就差冲上天指着那些仙人的鼻子大骂了,可惜她是最没有这个资格的,只能深深地替无知地百姓感到悲哀。 “你骂得再大声点,刚好,太阳快下山了,快让那些布施晚霞的仙子听着,再让她们把那该死的仙人喊下来让你狠狠地骂,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一把。”说完将玉佩往上一抛,也不接住,自顾着就继续往前走。 “沈熹沉!你就这么走了?” “你不是自己会飞。” “沈熹沉!你编瞎话也编的正常一点!” “知道还不快跟上,天黑前要赶到青峰镇。” 夏夜将临,蝉鸣不知从何时而起,细听,少女的声音叫嚷着好像很生气,但青年的笑声肆意又爽朗。 田间杂草还在肆意生长着,汲取着属于嫩苗的营养,但没事,到明天,会有人来的。 道士回山 4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终归还是没在天黑前进城,小毛驴也跑了,小板车也没了,很好,活得越来越惨,现在只能在树上休息,这真的很不沈熹沉。 天刚蒙蒙亮,沈熹沉便起身出发,赶在城门刚开启的的时候进了城。阿玉除了晋西城便再未去过其他地方,一路上过来也都是山林树木,进城后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好奇。青峰镇和晋西城很不一样,晋西城在南边,河流众多,气候比较潮湿。青峰镇坐落在青峰山下,比较靠近北方,风吹来都是清冽干爽的,青峰山又是修仙大派,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身穿道袍或者头戴帏帽的修道者,因为青峰山灵力充沛,除了山顶的青峰道院,山间有修零零散散的别院供着同僚修炼。除了人多,还有很多打铁铺子,客栈,还有专门的马市,和晋西城的风格完全不同。 但是阿玉现在只能过过眼瘾,默默感叹,因为现在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可谓龙潭虎穴,这么多能人,一人一剑都够她死去活来的了。所以现在她非常识相地被挂在腰间,为了以防万一,沈熹沉还在她身上加了一道禁制,一点灵力都释放不了,在他人眼里现在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装饰品。 回到青峰镇后沈熹沉没有急着回山,熟门熟路地去了早点铺子,终于心满意足地吃上了顿像样的早饭。还特意地将玉佩取下来放在桌前,自言自语般地感概羊肉汤配饼子有多么美味,这可是青峰镇的特色,阿玉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她吃不到,真是有够贴心,阿玉感动地在心里又狠狠记下了一笔,早晚有一天,让他付出代价,她发誓! 吃完早点,沈熹沉找了家客栈,赊账的,没错,刚刚的羊肉汤花光了他最后的盘缠,但是这里是青峰镇,他穿的青褂是只有青峰山之人才有的,店家一看是便知道来头,客客气气地迎进门,还说是荣幸,房费什么的都不重要,偏他还惺惺作态,说一定会来补上,阿玉听了直翻白眼,这家伙定是算准了! 进了客房,沈熹沉先是用灵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边将玉佩上的禁制放大到整个房间。 “不要脸!”解除禁制的那一刹那,阿玉腾得飞到沈熹沉眼前,对着他的脸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凝聚了阿玉这一路上所有的怨气。 太过突然,沈熹沉一愣,自己对她竟然已经不设防了吗。随即伸出手将玉佩拨到一旁,不怒反笑,“很好,有进步,都懂得克制情绪了,见笑了,其实,我还能更不要脸呢。” 说完走到床边脱下外褂。阿玉自和他一起后都是野外活动,衣服都没见他换过,她都怕他臭了,好在他还懂得用灵力将自己拾掇干净。可现在,他竟然脱衣服了,虽然只是外褂。但阿玉还是有些惊慌,但他又脱鞋坐上了床,这下阿玉忍不住了“你要干什么!”语气都有点颤抖, “睡觉!” “你睡觉就睡觉啊,脱什么衣服!”正说着呢,沈熹沉又把外衣脱下正剩下棉制的中衣。 “啊啊啊啊啊啊,沈熹沉!你太不要脸了。”从没遇到过这般场景,阿玉确实慌了,紧张得脑子里都想不到别的词来骂他。 “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原本打算三天解决你这档子事,现在呢,半个多月!这件衣服我穿了半个月,我嫌脏,你这破脑瓜子想什么呢。” “那......那你回青峰山啊,在这里不是拖得更久。”阿玉理亏,他确实只是脱了外衣,但还是忍不住想把话怼回去。 “我出山办事从未超过五天,这回半月回去实在可疑,这一路有你这个无底洞还来了个虎妖,灵力有所消耗,青峰山没有傻子,蒙混不了,我灵力消耗的事师父他们一眼便知,你藏不住,所以我现在要抓紧时间打坐调理,明天回山,还有,今明两日都没有灵力给你了,好了,没事别来烦我。” 说完,沈熹沉盘腿而坐,闭上了双眼。 阿玉听完最后一句蔫了,虽然这家伙说话不好听,但一路以来灵力这事上虽有限制但从没吝啬过,这好吃好喝惯了,突然停两天,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有气无力地飘落在桌上,很难相信,短短半个多月,自己竟然会有这般境遇,眼前这个仿佛睡着的冤家,虽一路吵闹不断,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已经是除了许知意外她最信任的人,这闭着眼的样子明明像个谦谦公子,虽一身质朴,但气质超凡,偏生了一张刻薄嘴,对陌生人倒是装得亲切客气。好在,离青峰山已是一步之遥,一定能尽快化形的,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沈熹沉自坐下后一直到第二天都未有动作,很难不去想这小子是不是走火入魔,背过气去了。阿玉绕着沈熹沉观察了好几圈,又飘到他面前探了探,鼻息倒是平稳,如此白净的脸,要是一拳打上去该是什么感觉呢,哈哈,正想得开心,“喂!”眼前平静的脸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她就是一声大喝。 “啊啊啊......”突然被吓,阿玉不禁惨呼,玉身也摇摇晃晃地往后一坠,差点没摔到地上。再次睁眼的沈熹沉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这才是他啊,那个修道世界的天之骄子,又看到被自己吓到的阿玉更是心情畅快,早就感觉到这孽障在自己身边乱动,随便一吓就这般滑稽模样,真是有趣得很。 “狗道士,惯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真是没有好报。”阿玉飞到离他远远的位置,又怕他听不见般大声地自言自语。 “真是对不住,吓到你了啊,我以为是什么小飞虫呢。”说完沈熹沉闭眼慢慢收了势。起身唤了伙计要来清水,稍作清洗后,又将禁制重新缩减到玉身,拿上随身之物,是时候该回山了。 出了客栈往镇子北门方向走,出了镇再走二里路便是青峰山山脚,从山脚到山顶又得行大半日的山路。沈熹沉不打算走上去,现在的他不同往日,顷刻间,他便能驱使灵力到达山顶。 “师兄?是熹沉师兄!”远远的山道上,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在看到沈熹沉之后快步跑来,待看清来人之后,发现也同沈熹沉一样,穿着粗布白衣,还有一件青色褂子,原来是他的同门,俩人背着包袱喘着粗气,虽身材差了一大圈但两人面容十分想象,原来是双生子。 “去愁,离怨,你们下山是打算去寻我?”这对双生子向来灵力较弱,在山内一般负责采买,下山采买不需要带着包袱,更不可能是接了任务去驱邪,唯一的答案便是受了命跑腿去找这个半个多月都未归的师兄,事情也果然如此。 “是了,师兄你离山半月有余,有未曾来信说明情况,师父便派我和离怨下山寻你,好在师兄无恙,我们也放心了。”说话的是瘦道士,他便是去愁。 “是啊是啊,还好师兄没事。”胖道士去愁也一旁附和着。 “此次下山是有些棘手,所以晚归了,等我回山会像师父说明情况,正好,你们俩现在帮师兄我去趟青峰镇的仙缘客栈,有个大任务交给你们,具体内容去了便知。” “是,师兄”俩道士倒是很听沈熹沉的话,一听是个大任务,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但这所谓的大任务......还真是沈熹沉能做出来的事,阿玉再次被沈熹沉的无耻折服。 说完沈熹沉便原地消失了,有灵力真好。 两个小道士虽然难得接了任务很高兴,但回头望了望青峰山......他们可刚下山啊,没有师兄带他们,这漫漫回山路,兴奋的心情面对赤裸裸的现实,消散大半...... 道士回山 5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回山后的沈熹沉仿佛是个明星,去主殿的路上,全是听说师兄回山的青峰山弟子,这短短的一路,阿玉好像听到大概三十几次师兄没受伤吧,大概百来次不愧是师兄,真厉害。 偏沈熹沉对这场面见怪不怪,还以一副谦逊的态度回应着众弟子,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众人的称赞。阿玉顿悟了,这股自信完全是被宠出来的。 主殿内,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已经等着了,即便沈熹沉已经非常嫌弃自己半月未换的衣服了,但还是选择先来复命。老者见人终于回来,眉宇间尽是欣慰,沈熹沉朝老者拜了拜,认真地喊了声师父,此人便是沈自从沈道长,敢情这师父才是沈熹沉的粉头啊。 沈熹沉将此次下山后经历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适当夸大了一点,把阿玉描述成是一只极会隐藏的鬼魂,好掩饰这半月的辰光,沈自从听后并未显得怀疑,看到他身上的玉佩后倒多说了两句,“熹沉此次归来倒得了件好物,此前还从没见你戴过此等身外物,是块好玉,得到了便要好好珍惜。”沈熹沉并不觉得自己言语间有什么纰漏,所以并不担心师父看出什么问题,只当师父是在教导徒弟要善待世间万物。 沈自从念他许久未归并未久留,寒暄几句便让他回去了,沈熹沉也落得清闲,毕竟现在他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青峰山不愧是座灵山,环境清幽,植被茂盛,阿玉已经要被自然界的灵气喂饱了,怪不得沈熹沉两日不提供灵气还不怕她被饿死,虽然是个灵气充盈的福地,但自然界的灵气毕竟只能算是点心,吃两日垫垫还行,但主食还是不可或缺的,所以阿玉还是得寄人篱下。 青峰山顶的主殿是接客,议事,举行各大仪式之地,殿后有一大块空地供弟子日常修习武法,除了辈分高的师父师叔会住在偏殿,其余师兄弟都住在后山,因地势所限,并不都在一处,而是各自隐匿在树林间,地位稍高的独享一处较小的院落,大一点的会住五六人,很合理很私密,全山人都很满意。 沈熹沉在山林小道上走了一会,逐渐听见流水声,阿玉还想这大明星怎么会住这么偏僻的地方,便真看到一处激流,水流从一个小水潭顺势而下,水潭之上又有一处小瀑布,四周被树林环抱,蓝天白云,微风吹来带着水潭的寒气,好景色! 阿玉正惬意欣赏美景,然后她就被放在一块石头上,这是到地方了?然后天突然黑了,她被盖在一堆纺织品之下,她动不能动,说不能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暗无天日地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等得阿玉心里发毛。 又突然,天亮了,沈熹沉此刻已经变了个模样,衣服似乎也换了,此时他正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物,衣物间还隐约能看到带着水珠的肌肤,湿发随着他低头从一侧遮住了容颜,这个场景,阿玉想到她曾经看过一个话本,话本里描述的美男出浴也是般模样吧。 但是,他这副样子是去洗了个澡?他哪来的新衣服??刚刚盖我身上的是他换下来嫌弃至极的脏衣???狗屁美男,祸害! 沈熹沉整理完衣服,念了个口诀,只见发间的湿气此时正凝结成水珠,落回水潭里,被湿发弄潮的新衣也迅速干燥,旧衣已经不见,许是用了什么换物的法子。 阿玉此时仗着有禁制正放肆地对着沈熹沉的脸大骂着,“狗屁美男!!”正骂到这句,她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禁制?解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怪尴尬的。 “此处无人,灵力丰厚,本来想带你在此修炼一会,没想到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竟时时刻刻对着我说话,谢姑娘赏识,在下确实长得还不错,看你这么中气十足,还算有所长进,知道自己想办法去获取了灵力,那就不比再做停留了,回了。”沈熹沉说完重新下了禁制,他知道她气急了必要出言反驳,他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熹沉平时是一个会保持风度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是修道界最为瞩目之人,一言一行都会被其他修道者学习模仿,在外人眼里他谦逊,平易近人,灵力深厚又不滥用,如此完美日后必能飞升,时间一久,听得越多,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该是这样的人。 但他不满意这一切,他厌倦于世人对他投射的目光,他嘲讽自己活得竟如此虚伪,甚至这条修道之路都是一出生就有人替他安排好的。所以他选择避世,修炼闭关,好像不被人看见就可以做回自己了。 他虽有意隐身,奈何人情世故避无可避,他下了山,遇到了他的私心。她的存在像一面镜子,折射出沈熹沉自己内心黑暗的一面,那个也不被世界允许反叛的一面,他们何其相似,正因有她,沈熹沉接受了多面的自己,谦逊正直是他,质疑世界的是他,会打趣斗嘴的也是他,他终于轻松了。 但沈熹沉私以为她比他幸运,因为会有人舍命护她,给她平等的爱,她孤独又不孤独,其实,他也早就决定,只要他活着这世界便有她的安身之处。 相比沈熹沉复杂的内心,阿玉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虽然她和沈熹沉在沟通上没有任何和谐可言,但是阿玉从来没有因此真正地讨厌她,嘴碎是个性,她感觉得到沈熹沉对她没有偏见,本性是好的。所以如果遇到危险,那他身边就是安全范围,这安全感都来自于沈熹沉的强大,阿玉承认她是个慕强之魂。那么她更要努力修炼,曾长见识变更强,一切为了回家。 沈熹沉带阿玉回自己的住所后,他又回到了隐居的状态,青峰山人都清楚师兄不喜被人打扰,所以只在头两天有师兄弟们带着瓜果灵丹前来慰问,之后就清净了,这次沈熹沉便直接把禁制撤了,如果有人靠近,他会知道。给阿玉的灵力也已经恢复供应,阿玉每天一顿正餐,还有无数点心无限供应,从未体会过如此富足的生活,整天乐呵乐呵,和沈熹沉之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状态,在修炼时犯了难,甚至愿意谄媚地去寻求帮助,就这样愉快地过了一个月。 这段时日以来除了修炼,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去后山林内逗花弄草,和飞鸟小兽打发时光。屋后种着一棵刺槐树,已是盛夏时节,灵气充足,刺槐花开得极盛,整棵树都被白色花穗覆盖,仿佛夏日白雪,树影花隙间,白衣青年执棋自弈,人间美景,阿玉每次看到这幅画样的场景,都会想起那日透着水汽的人影,还是差点意思,比如划过皮肤的水珠,比如那微敞的衣襟。 又是一月,天天吃饱喝足的日子让阿玉灵力增长得快很已经能够离开玉身幻化出一个人影,阿玉对此非常自豪,常常在沈熹沉面前得瑟她的成长,沈熹沉被晃得烦了就以灵气御剑,与阿玉的幻形对上几招,虽然最后都是被剑刺散形体结束,阿玉每次都不服,又每次被打服,隔几天后又是气焰嚣张,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最近阿玉突然发现沈熹沉不对劲,每隔两天,每次日暮时分,在她进入灵识世界调理灵气的时候,他都会去西屋,天黑才回来,他!一定背着我!在做什么!阿玉必须知道,今天他又要去了,要跟着他还不能被发现,阿玉在心中默默谋划了一整天,好似什么天大的事。 他出发了,沈熹沉出屋关门。 阿玉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气息掩住,从窗口飞出,身后尾随。 他进去了。还关门,果然有事! 阿玉在门前稍等了片刻,看准时机从门底的缝中挤了进去,稍显狼狈,但这不是重点。 阿玉来过旁屋,布局并没有和平时不同,但那屏风展开了,沈熹沉必在屏风之后! 又是熟悉的一阵吸力,被发现了,可是她明明掩住气息了,哦忘了面对的沈熹沉,那没事了...... 阿玉被沈熹沉握在手里,被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阿玉无言以对,干脆装死,看到他的一瞬间阿玉就知道这件大事原来是洗澡,也是,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怎么会不洗澡,原来以为他都是在那水潭子解决,还想感叹年轻人身体真好,但现在,眼前的场景可比那日细致许多,墨黑的发丝漂荡在水里,沉沉浮浮...脸上一层被水蒸气蒙上的细密水珠,眨眼间似有水滴滑落,顺着脸庞,滑进喉间...握着她玉身的手也是湿漉漉的,水面下......算...算了,给他留点脸皮,这热气太厉害了,搅得我灵气都要散了...... ”我...我没看啊,我闭了视觉的啊,你洗个澡就洗,干嘛偷偷摸摸的“阿玉不想他误会她故意的,颤颤巍巍地开口解释。 ”我偷摸什么,倒是你,想看就光明正大地进来,我岂会不满足你这点小要求呢.......那现在,看够了吗?”这个样子的沈熹沉可怕极了,似笑非笑,似逗非逗。 “没看没看没看,什么都没看着”阿玉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那一点点不算数的。 “既然如此,就,出去,吧。” 说罢“嗖”的一声,阿玉又时被一阵灵气直接弹飞回主屋..... 连接两屋的墙上出现了一块玉形的窟窿。 道士回山 6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自回到青峰山已经约莫半年的样子,阿玉凭着树叶变换的颜色大概算着。 阿意的及笄礼应该也已经过了,半年间,偶尔托沈熹沉给阿意送了几封报平安的书信,都是她能化出人形后亲自给她写的,随着信件送去的还有阿玉亲自做的小物件,木雕的兔子,山间果实做的手串,都承载着她的思念,她知道阿意收到了一定会开心的。 半年间,阿玉也对青峰山越来越熟悉,她知道原来院前的水缸每天都会因灵力自动蓄满,水的来源就是那处水潭,沈熹沉每次洗澡都会用灵力把水加热,在享受这件事上,沈熹沉向来很会。 每月初,在山下曾见过的去愁和离怨都会送来日常用品或是新衣,说是新衣,款式都没变过,只有褂子上的图案略有不同。 但大多数时候,阿玉都会觉得有些无聊,沈熹沉每次都能看出来,然后变着说法带着她去其他地方转转,当然为保安全会下禁制,就算如此阿玉也很开心,但藏书阁的书实在无趣,不如小道士们休息时的闲谈有意思,山顶绝壁崖的日出日落都很美,都是一样太阳却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精彩。 阿玉最喜欢的是雨天,有些动物反而更为活跃,鸟叫蛙鸣,雨中狂欢,沈熹沉就会带她坐在刺槐树上,不用任何灵力避雨,任由零散的雨滴打湿衣衫。 半年零十二日,沈熹沉去见了沈自从,自请下山历练,归期未定。 半年零十三日,清晨,沈熹沉要带阿玉出去长长见识啦。 沈熹沉秉持着这是历练,不是享福来的,所以一路上不到万不得已,少用灵力,但有了那半月的教训,还是很爽快地把毛驴换成了骏马,但板车还是那板车,骏马拉板车...... 有教训,但不多。 为什么不直接骑马?沈熹沉鄙夷,又不赶时间,骑马哪有躺板车舒服。 安置好一切,沈熹沉从包袱中取出一串颇为眼熟的铃铛串,与马脖鬃毛一起编成了个辫子,果然骏马待遇都不一样,但这铃铛串。 “沈熹沉,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小玩意。” “这不是普通装饰之物,驱邪铃,一般小妖小鬼听到铃声自会害怕避让,这种造不成伤害的不必费力气。” 阿玉听完若有所思 “可我听这铃声,倒是不怕,那我岂不是绝世大妖哈哈哈哈,我还挺厉害。” 沈熹沉毫不客气的拍了她一下打断她自以为是的笑声道,“你少自己贴金,你顶多,就是我的灵宠。” “灵宠?也是法器?那我肯定是最法力高强的那个。” “你还记得整日日出而鸣的那只灵鸡吗,那便是我师兄的灵宠,活了得有个十几年了。” 阿玉听完骂骂咧咧,暗骂小人。 说完沈熹沉戴上帏帽往板车上一跃,稳稳坐好。 “启程!” 等等,去哪儿啊? 皇城,那附近有异动,有段时间了,至今都未除,去会会它。 好啊!大胆妖孽,若是敢祸害无辜之人,那刚好让姑奶奶试试身手。 怪要除怪,天下大乱! 第三章 恶鬼之祸 1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不同于晋西与青峰之间山林小道,通往皇城的路为官道,宽到够三辆马车并排行驶,一路地势平坦,商队路人向来络绎不绝。 皇城虽占了个皇字却不是天子所在之地,但百年之前,也短暂地作为首都存在过,随着国都迁至圣都后,城内任有许多权势留了下来,又由于地理环境,是一个繁华富庶的都城。 青峰镇到皇城不远,三日的路程,随着离皇城越来越近,官道上的商队纷纷开始绕道上小路,打算绕开皇城,行商之人最注重路上的安全问题,如今皇城不同以往,避开也是正常。 但最反常的是从皇城方向出来的路人,也是个个携家带口的带着零星包袱,一看就是仓惶出逃,这些还是有点家底,在乡下有别院能跑去避难的,而那些城里的普通百姓的境遇可想而知,皇城的情况要比想象中糟糕。 沈熹沉深知不可再耽搁,随即将板车解下推至官道旁,跃身上马,一鞭子便往皇城飞驰而去。 刚到皇城东城门口,只见城内守兵个个都满面愁容,但碍于身份不敢擅离职守,看见沈熹沉一身打扮,好心地拦住了他劝诫道:“道长,别进去了,城里现在情况复杂,该跑的都跑了,已经数十批修道之人折在里面了,皇城要亡了....”眼见着守兵说完就要坐倒在地,一股灵力托住了他,他无措地抬头望向马上的白衣青年,口里喃喃着“仙人,是仙人,有救了,皇城百姓有救了!”三两而站的守兵看到这一幕纷纷跪地叩拜,像看到了希望。 沈熹沉没有出声,也没有去阻止他们的行为,而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城内走去。 人在绝望的时候是最无助的,但给他们一点希望,一点就够了。 进到城内后,情况果然很糟,这么大的一座城镇,曾经这么繁荣的景象,短短数日,一片萧条,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安静得只剩风声。 “能把一座这么大的城镇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阿玉不敢说了,路上看到的种种,守兵的绝望,城镇的荒凉,无一不在诉说这个邪祟是如何的强大,不同于上次遇见的虎妖,这次阿玉是切身感到了害怕。 “这邪祟原先应该没这么厉害,是那十几批修道者,可能自身实力不足,白送自己成了那妖孽的口粮,有这么多人的灵力,才发展到这个地步。”似是看出阿玉的紧张,沈熹沉轻轻握了握玉身,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慰。 “现在邪祟的气息在城西,范围太大,即便用灵识一户户找过去太费时间,得先了解具体发生的事情。” 说完沈熹沉走到街角一户紧闭大门的铺子,想找人询问,刚敲门出声,里面的人一副受惊的样子,粗着嗓子呵斥着门外的人快走,别将邪祟引来,怎么解释都不开门,一连好几家都如此情况,整座城的人都如同惊弓之鸟,沈熹沉只能放弃打算自己去城西那碰运气。 “小兄弟,又见面了” 街上只有沈熹沉一人,这句话显然冲着他而来,转身打量。 黑衣,一柄长戟背在身后,阿玉认出了他,是虎妖之战沈熹沉救下的人,那时他伤得都快没气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已经恢复了。 男子看沈熹沉转身继续道:“你便是青峰山的熹沉道长吧,青峰山的褂子和如此深厚的灵力,我找人问了才了解道长在修道界的威名,真是惭愧,在下避世久了,不识道长,还请见谅。” 沈熹沉没有答话,看他的目光透露着警惕,他这是去特意打听了?垂下的手臂暗暗将玉佩挡住,他一眼便已认出,虽然曾出手替他解决麻烦,但沈熹沉从来都不信他,半年没下山,一出来就碰见,如果他也是为皇城之变而来,那可真是太巧了。 黑衣男子不管沈熹沉的目光是否有善,敛了笑意说道:“道长,我都如此坦诚了,你还如此警惕我,那我也不装了,欸,玉佩里的姑娘,我知道你的存在,放心,我对你们的事情也不同样不感兴趣,大家来皇城应该都是为着同一件事情,现在最紧要的是那邪祟,希望你们清楚。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们都是同一座桥上的同路人,皇城的县令现在还未离城,他肯定知道情况,但是再晚一点我就不敢保证了,在下近暮,希望这次不要再忘记我的名字了哦。“说完又恢复了之前和善的笑脸,转身往县衙方向而去。 “对不起啊,上次是我太莽了,我要不出声他未必能发现我,我错了。”阿玉知道自己好像造成了一点麻烦,声音也低低的。 “你想太多了,就你现在的实力,人家未必看得上你,不过他说的对,现在目的一致,先解决皇城之事再说,他现在既然知道你的存在,没其他人的地方也不必特意隐藏,放心吧,我在。”说完将马安置在附近的马棚,快步往走远的近暮赶去。 虽然沈熹沉说这话是在宽慰她,可这态度,还真是他的风格,嚣张又自傲,但这次,阿玉没有任何不满。 皇城县衙,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两旁的石狮在如此景象下严肃得有些可怖。 近暮朝前伸手一挥,灵力便将大门劈开,他淡然穿过破口处,径直往后院走去,沈熹沉紧随其后,此刻的衙门后院一片忙乱,所有人都小跑着往外搬东西,那头戴官帽的县令老爷捧着一盒红泥官印蒙头往外跑,都这个时候了还一身官服官帽搬这带那,一时分不清这是要搬家还是在逃难。 沈熹沉一把扯住那县令的官服往后一扯,顺势按在一把椅子上,县令刚想发火,抬脸看到这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气势逼人,一时不敢动弹,哼哼唧唧地开口求道:“两位道长,让我走吧,这城待不得了,前前后后死了好多人了,再不走,都得给那佟家人陪葬。” 黑衣近暮笑着弯腰,开口问道,“大人说的佟家是怎么回事啊,皇城这么多天发生的事情也烦请大人一五一十都与我二人讲清楚,我们既然来了定能将妖邪除烬,还皇城安宁。” “所有道士都这么说,结果呢,都死光了,皇城现在别说你们了,仙人来了都救不了!!”县令胖胖的身躯就这么缩在椅子上绝望地颤抖。 沈熹沉不耐正想开口,只见近暮抄起背后长戟直逼县令喉咙,脸上的笑容看着是那么友善。 然后就是县令一股脑地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因为恐惧,磕磕绊绊,逻辑也不太通顺,但听完后沈熹沉还是整理清楚了事情大致情况,立即与近暮往佟家赶去,但阿玉听得脑袋直晕,在沈熹沉耳边问东问西,他干脆直接给她讲了一遍。 十日之前,皇城还不是现在这般景象,出事的是位于城西的佟家,佟家在皇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祖上又曾天子面前当差,虽然到这辈已经无人在仕,但在皇城佟家人多少是有点傲气在身上的,佟家总生养了五个孩子,除了长子和幼子,其余都是女儿,长子早已娶亲,如今膝下一儿一女。 出事的是佟家最得宠的小儿子,在家排行第四,时年十七,那天是佟四公子与同是贵族的李家结亲的日子,那场景别提有多华贵,三里长街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接亲路上还有小厮一路撒着铜钱,就这么热热闹闹地把李小姐娶回了家,哪知,洞房花烛夜,新娘子一声惨叫,就晕过去不省人世,众人赶到时,只见那佟五公子躺在地上身体僵直,脸色发青,整个脸颊塌陷,仿佛身上的肉都在一瞬间萎缩了,干瘪得像是一具干尸,可都这样了愣是没断气。李家听闻此时连夜带着女儿便回了家,佟家也连夜遣散了宾客,大门紧闭,第二天全城的名医都进了一遍佟家门,看了病体都直摇头,人都干成这样了,这哪是病了,分明是中邪了,离开佟家时都逃跟似的,直到傍晚时分,佟家又传出了噩耗。 佟家大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脸以及身体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快速萎缩塌陷,手指着前方,眼神充满恐惧,在场其他人无不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瘫倒在地。从那天起,每一天都会有佟家人倒下,所有人的症状都一样,短短三天,门口的红灯笼都没来得及撤,家中的男子都已经半死不活了,有佟家逃出来的小厮说,疯了,佟家人都已经疯了。那时起不管白天半夜,大老远都能听见佟家女眷的哀嚎声,瘆人得很,官府派去看情况的人倒是还活着活来了,但回来后一个个面如土色,问及情况无不跪地呕吐,佟家现在,宛如地狱,慢慢地,佟家陷入了一片死寂,整个皇城都笼罩着一层阴霾,城里权贵也开始纷纷往外逃难,官府无法,只能上报天子,重金招募能人异者,结果可想而知,进去的再没出来。 到现在除了外嫁到皇城外的佟三和佟四姑娘不知是何情况外,其余人皆不知生死。 阿玉听完,只觉可怖,转念想这出事的只有佟家人和修道者,邪祟似乎没有主动去伤害城里其他人,大家只是都被吓到了,这佟家到底是做了何事,会遭此大劫。 恶鬼之祸 2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城西,午时,正头顶的太阳突然被层厚云挡住,天色瞬间就暗了下来,本就清冷的天气寒风四起。 佟家宅院门口,朱门微开,红绸喜灯随风摆动,好不妖异。 沈熹沉与近暮前后进入佟家,推门的吱呀声格外突兀,通往内院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刀剑法宝,失去了灵力加持的武器不过一堆凡物。前方阶梯处伏面躺着一个道衣男子,二人快步上前翻身一探,早死了,被吸尽了灵气,死不瞑目。 抬眼透过垂花门望向前院,偌大的庭院里躺满了, 尸体 “人间...地狱...” 在得知十几批修道者,无一人出来时,阿玉就清楚他们的命运已是凶多吉少,但直面这么多死亡,阿玉任觉得触目惊心。 “尸体都是修道者的,并无佟家人,先把他们找到,再想办法引那鬼祟出来,如何,沈道长。” 近暮抱手而立,笑着看着沈熹沉,询问他的意见。 “不用找了,佟家人在后院,正屋三个,东西厢各一个,后庭院两个,但还有一个找不到气息。” 说完便向后院走去 近暮看着沈熹沉背影,笑意更深,真是聪慧,不愧是他啊,青峰山第一人。 “那个近暮才刚问完,你怎么就已经知道了?”阿玉好奇,难不成沈熹沉还能预想到他人的想法。 “进了佟家,我就已经用灵识感知了,佟家人虽还有一息尚存,但魂魄都离了体,这鬼祟不仅是想杀他们,更是要折磨他们,生不如死。” 真不愧是沈熹沉。 听了他的话,阿玉也有了些衍生想法:“他这么恨佟家人,那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死,既然气息还在,那魂魄肯定还在那恶鬼手里,我们如果想办法让他交出魂魄,那佟家人兴许还有生机,我想得对不对。” “玉姑娘好想法,但如果真是佟家人作恶多端才引出这等祸事,那他们死或不死都是他们的报应,我们何必多费这些心思呢。” 近暮此刻已经跟上了他们。 沈熹沉停步,转身面向近暮,开口道:“此事如何,现在还未......” “沈熹沉,没事。”阿玉打断了他,飞到沈熹沉身前对近暮说道。 “近暮道长,如果他生前是被佟家所害,如此大罪,会有人界法规去惩治佟家,他死后作为鬼魂,有任何冤屈,也是地府负责,但他现在因为执念,不光害了佟家,更有前院十几条性命,而全城百姓流离失所,惶惶不得终日也都与他有关。原本无罪的他现在反而最大的罪孽,我不知道还佟家老小性命能抵多少罪孽,但我确实是想帮他,他不能一错再错。” 好了,她说完了。 沈熹沉听完她的话,嘴角勾起淡笑,将阿玉拨回身后,看向近暮语气一变: “近暮道长,此前是在下无端揣测,如果有态度不好之处,请谅解,佟家人既然还活着,作为修道者岂能见死不救呢,我这小孽障想帮这恶鬼,在我这当然是不作数的,毕竟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现在尚未可知,这恶鬼未来是有机会去地府赎罪呢,还是被我们消灭,都看他的造化了。近暮道长如果还与我们走同一条道那便是最好,但如果有其他想法,我们也绝不强求,在此别过即可。” 沈熹沉本来就时刻对近暮保持警惕,但现在他更是看不惯他了,既如此,没必要再和他端着,他近暮既然敢出言挑衅,那沈熹沉也不是吃素的。 “是在下出言不逊,先给二位赔个不是,但你们一人一魂一唱一和的可太默契了,既如此,那便是他们的造化吧,我本为皇城而来,自然目的一致,我们继续,继续吧。”近暮说完,笑着将手往前一送, “二位请。” 沈熹沉顺坡下驴,转身带着阿玉朝佟家人方向走去。 阿玉用灵气化出手臂戳了戳沈熹沉手臂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如果这鬼魂之后愿意归还魂魄,为犯下的错赎罪,那你便放了他,如果他不管不顾继续作恶,那便除掉他,是吗。” “还算听得懂人话。”沈熹沉侧颜,笑着数落她。 “谢谢你,沈熹沉,谢谢你愿意理解,并维护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如果他确实还行恶鬼之事,请你一定要出手除掉他,千万别给我面子。” “傻子,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也折那恶鬼手里了呢。” “你少唬我了,你要是死了我也去死....等等,我想想...不对不对,你要是死了,我也得完蛋。“阿玉意识到她说了句’错误‘的话使劲找补着。 “所以你行行好,可千万别死了。” “行啊,为了你我可不敢死,小孽障。” “我不是孽障!!!!” 阿玉有点抓狂,但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哪个词。 行至后院,眼前一幕,让阿玉始料未及,那个沈熹沉都没找到气息的人,自缢在主屋门前,庭院里躺着两个孩子,正是大少爷的一双儿女。 主屋里并排躺着的三人是佟家最早倒下的佟四,佟大和佟老爷,东厢是卧于床上的佟夫人,西厢是缩在墙角,年纪尚小还未出阁的佟五姑娘,那么这自缢之人便是佟家长媳周氏。 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和现场的情况,沈熹沉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佟家男人倒下之后,佟家的女人便合力将他们安置在主屋,随后是佟夫人,剩下几人发现连佟夫人都也这般之后,她们知道,这邪祟不仅仅是针对佟家的男人,他要害的的是整个佟家。 于是剩下几人抱团取暖,接下来轮到了佟五姑娘,可能此时留到最后的周氏经历了一切,已经有些疯魔,但还是带着孩子逃到了庭院里,可惜,连一双儿女都没能保住,作为母亲的她也失去了最后希望,彻底疯了,所以脸上身上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伤口,可邪祟却放过了她,因为她不是留着佟家血的佟家人,但她最后还是杀了自己。 在亲眼看着丈夫,家人,甚至孩子都一个个变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时,她可能就准备好去陪她的孩子了吧,可是过了好久,她才终于确定,自己是佟家唯一安全的人,可她会感到高兴吗,庆幸自己还活着吗,显然,她给出了答案。 谁能想到呢,那恶鬼明明要害的是佟家人,但是为什么,只有她,才是经历所有痛苦,最受折磨的那一个。 将周氏安放在西厢,又将佟家其余人全安排在主屋后,又来到前院处理那十几位同僚的尸体。 佟家庭院,一众人层层叠叠堆在一处,一把火后,浓烟阵阵。 空中云层渐散,阳光重照皇城。 “恶鬼白日里都不会出现,佟家的祟气不多,看来已经有几日未现身了,如果我们用灵气相引,不知今夜还会不会来。”近暮负手而立,看着火光问沈熹沉。 “皇城的佟家人都已经遇害,但佟家旁系都已四散,虽然没有听说其他佟家人也如此,但不能确定,如今佟家还有最后两位已经出嫁外地的女儿也不清楚情况,恶鬼今夜不会再来佟家,皇城已经没有价值了。”沈熹沉沉静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都这么多天了,那些旁系和那佟二、三姑娘现在不是凶多吉少。” “玉姑娘放心,恶鬼先前吸收了不少灵力,但短时间内灵力过多对他无益,所以现在他只会躲在无人的地方炼化灵气,我们现在还不晚。”近暮转念一想又继续道:“但是我之前只了解到佟二姑娘的夫家信息,佟家三姑娘的信息除了佟家人似乎没人知道,现在恶鬼的下个目标不能确定,不如,我们分头出发,我去探查一下佟家旁系现在的情况,你们去佟二姑娘处。” 沈熹沉想了想并没有反驳近暮的想法,拿出驱邪铃低捻口诀,铃铛亮了一亮,然后递向近暮。 “这是普通驱邪铃,我已在上面附灵,如果恶鬼目标是旁系,你用灵力晃响铃铛,我们会赶过来。但我认为恶鬼不会轻易放过佟家亲女儿。” 近暮接过铃铛收好“我知道,这边如果无事,我会马上赶去佟二姑娘家,至于佟三姑娘,只能愿她好运了,玉姑娘,我们稍后再见。” 说完近暮给了沈熹沉佟二的地址,转身驱动灵力瞬步而去。 阿玉也凑上来看了眼地址然后对沈熹沉催促道“那我们也尽快出发吧,齐临镇,远吗,骑马过去要多久啊,来得及吗.....” 沈熹沉对阿玉斜眼不服气地说:“怎么,你难道觉得我比那近暮差吗,他都能用灵力瞬步,我难道不行?奇山镇远得很,但我想过去,日落前吧,肯定能到。” “哈哈哈哈哈,沈熹沉你现在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还知道攀比。”阿玉还没笑完,感到周身灵力一乱,不,是在快速移动,快得她有些晕眩只能闭上感官。 过会睁眼,皇城外了。 过会再睁眼,城镇都看不见了。 有灵力真好! 恶鬼之祸 3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阿玉最后一次感到天旋地转,之后睁眼时,他们已经位于齐临镇石家门口。她非常自觉地重新假装成一个装饰品,挂回沈熹沉腰侧,但这次略有些不同,沈熹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阿玉耳边,但他并没有开口。 “啧,一点长进没有,还是这么容易。” “啊?.....啊!“阿玉突然想到他可以进她灵识直接和她对话,”这个办法好啊,我终于可以不用自言自语了,怎么之前不见你用?“ “之前你太烦了,现在习惯了。” “......那这么厉害的沈道长,能教教我怎么把你赶出去吗?” 如果能看见阿玉此刻的表情,那一定是皮笑肉不笑,阴阳至极。 天色渐暗,日留余晖,沈熹沉敲响了石家大门,良久,才有一个声音警惕似地问道:“谁啊,石家现在不见外客。” “在下青峰山人,从皇城来,佟家娘子现在是否安好。”沈熹沉知道石家应是已经听闻皇城佟家惨案,这才如此紧张。 “那请稍等,容我通报一声。” 又过了一会,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快快,快去开门,让道长进来。” 门开了,一个面貌平凡却一身富贵打扮的男人,急着将沈熹沉引了进来,又仔细关好大门。 沈熹沉刚想开口询问石家情况,那男子便已经按耐不住,匆忙出声:“道长快救救我们石家,救救我家娘子吧,那恶鬼定不会放过我们呀,在下石茂源,我娘子便是佟家二女佟穗儿。” 沈熹沉跟着石家公子往内院走去,阿玉发现这一路的地上,树上,屋檐窗户都挂着许多装饰华丽的瓶瓶罐罐。 “石公子,是已经有其他修道者来过了吗。” 石茂源看向沈熹沉的视线落处,点着头说道:“是啊来过,可一听说与皇城佟家有关,都跑了,我只能向他们购置一些防身法器,道长,您可是青峰山来的,若您再走,可真没有人能帮我们家了。”只见那石公子一脸哀愁,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法器?就树上挂的?只有一些?石家原来这么财大气粗,阿玉眼馋。 “我便是为此事而来,佟二娘子此时在何处。” 石公子听了沈熹沉的回答,激动地往主屋方向走去,脚步都快了许多。 还真是一个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这么看着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佟家的事极其恶劣,他要是想自保,完全可以让佟二自生自灭,但他没这么做,而是挡在他娘子面前以凡人之力抵抗恶鬼。 原以为整个石家随处可见的法器已经很夸张了,但看到佟家主屋后,只觉得夸张到离谱,只见主屋内外上下挂满了驱邪铃,一眼看去,银晃晃的铃铛还反射着太阳光,众人皆提袖挡光,以免伤眼。 推开主屋门,叮叮叮叮当当当当,阿玉整个魂都跟着颤了一下,石公子的爱甚是响亮啊。 屋内人也听到了声响,隔着帷幕,一脸惊恐地望向门口,看到是人,惊恐变成委屈,扑进丈夫怀里,孩童般地数落着爱人为何让她一人独处,石公子也是宠溺地轻声安慰。 “夫人莫怕了,现在有青峰山的道长前来相助,会没事的,那恶鬼定不敢来,道长应是有些话同你说,快别哭了。”怀中女子这才渐渐收声,搀扶下坐在了矮凳上。 “道长快请坐,您有什么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说着斟满了一杯茶。 沈熹沉坐下后便开门见山 “佟二娘子,皇城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就不过多赘述了,但这恶鬼现在只对佟家直系之人作恶,并未伤及其他人,想必是与佟家熟悉,有渊源的人死后因执念来寻仇,请务必好好想想未出阁前佟家发生过什么纠怨。” 佟二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开口:“道长,未出阁前,我也是闺阁女子,实在不清楚家中发生过什么纠怨...但是道长,我佟家一家老小当真已经死了吗?” 阿玉听得疑惑,这佟二似是不相信她佟家人已经死绝了了,皇城、齐山两地不近,传言至此不可能有佟家人还活着的说法。 沈熹沉目光一冷,语气略带强硬:“佟娘子,你为何会对佟家人的死活有疑问,我希望你清楚,弄清楚恶鬼身份才能知道如何对付他,佟家人是还活着,但是他们的魂魄现在在恶鬼身上,如果还想你家人能再醒过来,请再好好想想,不要再有任何隐瞒。” 石公子为难地看了看两边,又怕得罪沈熹沉,也劝着他娘子莫要固执。 佟二听到还活着的消息,像是松了口气,再次开口回道:“沈道长,见谅,我虽出嫁但从小到大,父母对我们这些孩子都很宠爱,哪怕有一丝可能,我都希望他们还活着。我们佟家祖上虽在朝为官多年,但到我父亲这辈已经弃官从商了,所以不可能是官场上的恩怨,我父亲做生意也是诚信为本,即使有些小的恩怨,但也都是解决清楚了的,家母更不必说,并未与其他商家太太有过冲突,家里哥哥与嫂子恩爱有加,哥哥跟在父亲手下学习商贾之术,如若做错事败坏的是整个家族在商场上的名声,所以他最为谨慎,我嫂嫂也是很和善的人,更是将一双儿女教养得很好,只有我那幼弟,平日里确实游手好闲了一点也不爱读书,但我敢以性命保证,他绝不是纨绔之人,我与其他姊妹也都养在深闺,更无可能作恶,道长,我佟家情况就是这样了。” 沈熹沉喝了口茶,细细想着佟二的话是否有纰漏之处。 但阿玉不觉得佟家会如佟二说的那样,如此简单,肯定哪里有问题,但听着最有可能犯事的佟四,她竟愿意用性命想保,其他人听着也不像,都有理有据的...... “有理有据?” 阿玉不满自己的思绪被沈熹沉突然出声打断 但沈熹沉却被阿玉提醒到,人想隐瞒些东西,那便下意识地不过多去提及,在回想他父母、弟弟、哥哥一家时最为轻松,而她们三姐妹,倒是一语带过,三人中,到底是谁。 “听闻佟娘子的妹妹,佟五娘子,也已及笄,想必佟家已经开始为她议亲了吧,或许是议亲时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吧。” 沈熹沉边说着边端起茶盏细细撇着茶沫子,但注意力却在佟二身上,在他提到佟五时,她似是攥紧了手帕。 “议亲之事,五妹妹确实可惜......”石茂源看出了妻子紧张,想出声替她解围,但佟二却突然出声,高声盖过了他。 “我妹妹确实已经及笄,但她是家中最后的女儿,父母疼爱,还未为她议亲,所以更不可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反而显得五妹有问题。 沈熹沉倒是不以为然,不是佟五,随即话锋一转, “是吗,那确实可惜,佟三姑娘应该也已出嫁了,但怎么都打听不到是嫁到了何处,所以没办法去她那里保护她的安全,现在还不知生死,只希望恶鬼不要去找她,就算她也已遇害,恶鬼应该也只是取走她的魂魄,只要除了恶鬼,那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此话一出,佟二的表情瞬间暗了,低着头沉默。 “是我说的话有问题吗,佟二姑娘!” “恶鬼不会去找她了,她,已经死了......” 等出了主屋门,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沈熹沉用灵力在石家作了屏障,到现在,给近暮的驱邪铃也未有回应,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为什么不问下去,我们显然已经问到关键了啊。”阿玉不解,可看着沈熹沉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还不打算主动告诉她,她可没他那么灵光。 沈熹沉此时已经隐于暗处,不知恶鬼何时会来,只能时刻守着石家,这种被动的处境让他很不高兴。 等安稳下来后,他才回答了阿玉的问题。 “她有意隐瞒,我问再多也是徒劳,你也知道最关键的是佟三已经死了,想必恶鬼是与她有关,或者是佟三本人也可能,她与佟家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为什么同为佟家女儿,她嫁去了哪都没人知道。现在就等恶鬼出现就真相大白了。” 阿玉明白了,但沈熹沉这套话的本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她想起初夏那会儿,他刚来许家时,也是如此套话阿意的。 现在看来,连躲起来的本事也是这么熟练,还找了个树梢这么好的地方,阿玉不禁怀疑当时在许家他也是这么藏身的,呵,小人之举。 阿玉已经很久没这么形容沈熹沉了。 但希望这次的结局也能如在许家那般,有惊无险。 夜色渐深,已经是后半夜了,沈熹沉闭着眼睛打坐,释放灵识警觉着四周,玉佩安然地放在他的手心。 阿玉在玉佩里调息补灵,因为要对付恶鬼,阿玉自己要求让沈熹沉断了灵气供应,让他全力应战。 她现在已经能靠自己吸收自然灵气了,虽然不比青峰山那样,充足到就差喂到她嘴里,不过也勉强够用。 同时,一道黑色的影子背靠夜色跃上了石家围墙。 沈熹沉睁开眼,灵力瞬间变强带着威慑之力,集中往黑影所在方向探去。 阿玉被突然的灵气波动惊醒,还以为恶鬼来了,心下一惊瞬间钻进沈熹沉衣襟里,这她早就想好了,如果恶鬼来了,那自己肯定不能离沈熹沉太远,又不能飘在旁边影响到他,更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沈熹沉胸口一凉,被阿玉的做法惊了一下,正是这一瞬的愣神,黑影已经瞬移到了他的身边。 恶鬼之祸 4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沈熹沉没有出手,甚至一动不动。 因为他知道黑影是近暮,虽然接触时间不长,近暮也鲜少在他面前使用灵气,但他对近暮的灵气并不陌生。 在沈熹沉衣襟里的阿玉并没有感受到外面有什么打斗的样子,悄摸地探出一点,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又自然地落回沈熹沉手心。 沈熹沉低头又是一愣 “好久不见啊,玉姑娘,你家沈道长这是怎么了,这才多久,竟然变得愣愣的了。”近暮蹲在另一侧的树梢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眼神却看向沈熹沉。 “哎呀,他一直这样,愣头青。”阿玉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调侃机会。 沈熹沉听完一愣再楞...... “近暮道长,其实你可以叫我阿玉......”阿玉正说着就要飞起来去向近暮打招呼。 愣头青沈熹沉反手就是把阿玉压在手掌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善。 “你们还聊上了,佟氏旁支情况如何。” 近暮感觉到一股灵气直击他的面门,他没有躲。 虽然沈熹沉话里是在问他佟氏,但他明明心里已经清楚,他这是在警告近暮,就算有恶鬼在暗处虎视眈眈,也别想动任何心思。 近暮收回目光,将驱邪铃抛回给沈熹沉,回答道:“他们没事,也没有恶鬼的气息存在过,现在目标就剩下这佟二佟三,你们呢,佟三住处有知道吗,需要我去佟三处查探一下吗。” 阿玉用尽力气都没能翻开沈熹沉的手,索性放弃,被压就被压了吧,正好听到近暮的回问,抢着开口,气死沈熹沉, “近暮道长,佟三姑娘已经离世,我们现在只要保护好佟二便好。” 死了?这倒有趣。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恶鬼与佟三有关呢。” 夜色漫漫,静溺如常。 近暮缓缓抬起一臂,五指微张。 仰头轻闭单眼,剩下的视线透过指缝聚集在那银晃晃的主屋。 唇畔轻启,吞没笑意。 “磞” 一声惊叫撕裂了石家看似平静的氛围。 驱邪铃疯狂震动,发出惊栗的响声,刺破耳膜。 整个石家的法器同时亮起光芒,这一切都昭示着,恶鬼来了。 阿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藏在了沈熹沉外衫内袋。 树上的两道身影在惊变的瞬间,向着主屋飞身而去。 沈熹沉内心惊异,明明已经将灵力覆盖石家,恶鬼只要靠近他就会知道,可现在,恶鬼明显已经潜进主屋,在他眼皮子底下袭击成功,这恶鬼实力成功让沈熹沉有了怒意,那今晚,就让他再死一遍好了。 砰,砰... 主屋门窗炸裂,两道灵气直击邪气之处。 沈熹沉和近暮翻身进屋,看清屋内局势,见那恶鬼堪堪躲过灵气袭击,一团由黑烟缠绕看不清面相的魂体现在正缠绕在佟二身上,地上是已经昏迷的石茂源。 佟二木然站在地上,眼睛里铺满了恐惧,嘴巴大开,淡色的魂魄迅速被吸出融入黑烟,整个身体快速萎缩着。 近暮提着长戟从下至上挥向黑魂与佟二的连接处,灵气从戟尖迸发,戟身划透魂体,背后的软椅轰然碎裂。 沈熹沉伸手用灵力缠住佟二身体往自己的方向拉。 二人同时发力,黑魂被灵力击到,钳制佟二的力道略散,沈熹沉抓住时机扯过佟二身体,同时另一只手将佟二被吸走的魂魄抢回来,魂魄重回身体,佟二慢慢恢复血气。 近暮迅速贴身,挥舞着长戟牵制住黑魂,沈熹沉将佟二和石少爷的身体送至到外面暂时安全的地方。 “沈熹沉,小心”藏于外衫的阿玉也用灵力帮着沈熹沉留意危险。 黑魂眼见着努力付之一炬,发出愤怒的吼声,周身的黑气也跟着升腾,速度极快,在屋内飞窜。 沈熹沉在阿玉的提示下翻身升起屏障,黑魂擦过身侧,拔下桃木剑加入战斗。 一剑一戟穿梭在狭小的屋里,看着是并未砍到任何实体,但二人兵器上都附着着灵气,灵气能直击魂体。 黑魂面对二人的夹击,突然汇聚成一颗球,在被灵气击倒前的一瞬间爆发,碎裂成数百道小的魂体,四散的魂体威力虽小但数量增多后密集地攻向二人。 沈熹沉一面用屏障抵抗,一面用桃木剑辉砍着,但这细小的魂体无孔不入,很快,粗布白衣上多了熟道血痕,近暮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用的长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使得十分吃力。 伤口不深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最消耗的是灵力,黑魂显然想用这招打个持续消耗战。 沈熹沉看向近暮,二人对视一眼,仿佛读懂了那一瞬的眼神,二人屏障全开,黑魂细密的攻击都被隔绝在外。 近暮手握戟柄,同力将戟尖掷向地面,灵力绕着戟柄顺着戟尖渗入地面,坚实的地面四分五裂。 沈熹沉反手用剑身划破手掌,单膝跪地,掌心触碰到地上,嘴中捻着长诀,从手掌中心出一个法阵。 两道白光从戟尖、阵法处,喷涌而出。 围绕二人周身的黑魂尖栗惊叫,重新汇聚一体后冲破屋顶,逃出白光范围。 此举是修道界惯用的杀阵,非常耗费灵力,而且白光处虽然伤害极大但范围有限,一般在使用这招前,往往要先施法将邪物困住,不然只要邪物及时逃离这个范围便不致死,沈熹沉最开始便是想用此法对付阿玉,但这次他以鲜血为祭,使阵法的威力更为强劲。 虽耗费了一定的灵力,但能快速打破现有的局面,总好过被持续消耗。 黑魂逃逸后,二人迅速收法,跟着破屋追了出去。 近暮顺手拿了屋内的一个梳妆盒,在盒上附灵,鬼不似妖物能用利物杀死,要用灵力除之,但现在不光要除鬼,更要先拿回佟家魂魄,而附了灵的物品就是法器,只有法器能将魂魄暂拘其中,这样方便他们取魂。 黑魂虽然被白光击倒受了伤,但本身能力强劲,还是拥有一战之力。 黑魂并未逃远,他对刚才那股强大的灵力感了兴趣,像之前那十几人那样,吸收为自己所用。 等二人追上黑魂后,那黑魂像是在等他们,喘着粗气,显得极为兴奋。 此等诡异的样子沈熹沉当然能想到黑魂的想法,能避过他的灵气,现在又觊觎他的灵力,真是把他沈熹沉当成什么了,随即,率先向鬼魂冲了上去。 没有了逼仄的环境,沈熹沉挥剑的气势更盛,黑影在他的剑法里分散又聚合,一直处于防御姿态,沈熹沉一时想不通黑魂为何如此,只能加快手中的的剑势。 沈熹沉又一次划散黑魂后,即将重新凝聚的黑魂被一阵灵气冲散,是近暮的长戟。此时稍远处的近暮一手举着梳妆盒,一手在身前作势,闭着眼睛,此刻的他用灵气一分为二,一边用灵识控制着长戟作战,一边保持身形开启法器寻找机会压制黑魂。 有了近暮的辅助,黑魂回聚的速度明显减慢,全力躲闪。 “近暮!!”沈熹沉明白时机已到,对着身后的近暮大喊一声,长戟急速靠近黑魂,近暮眉头一皱,以长戟为中心,衍生出一个球形屏障,包围住了黑魂,为沈熹沉争取时间。 沈熹沉置于半空,闭上双眼,用沾血的手覆上左脸,从眉心抚至嘴角,一条血痕蔓延在他的左脸,双手合掌于胸前,脸上的血痕处慢慢透出了光,再次睁眼,他的左眼呈现淡金色。 阿玉觉得沈熹沉身上的灵气变了,左边的灵气纯净无比,或者说这都不能再算是灵力了。 沈熹沉举起左手,手掌握紧。 黑魂被一阵巨大的吸力带着朝近暮手中的梳妆盒吸去。 沈熹沉左手垂落,一滴血从左眼流出,从眼角滑落。这一招用完了沈熹沉剩下所有的灵力,连在半空中的身形都维持不住,阿玉使出灵力托住他,堪堪落在石家庭院。 沈熹沉半跪在地上,喘着气抬眼看向近暮,看到的一幕却让他惊诧在原地,黑魂明明已经受了重伤,为什么此刻会在近暮身后。 半空中的近暮怀抱的梳妆盒已经对半裂开,而他口吐鲜血,黑魂以人形的姿态在他身后,那人形的手穿透了近暮的胸膛,正要吸取他的灵力。 失去近暮灵识控制的长戟也落在庭院一旁。 沈熹沉勉强起身,想用灵力救他,却无力为之,他心里茫然,为何会如此,沈熹沉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空中黑魂虽然受伤严重,却是一副胜利之资,嘲笑着眼前已经无力的近暮。突然他感受到背后一股熟悉的灵力,地上那道士明明已经无力了啊,黑魂不敢大意,抽出手臂,眼前看似无力的近暮在他离开的瞬间转身袭来,前后夹击。 在即将触碰到黑魂那一刻,黑魂非但没躲,一个转身用黑烟掐住了来人,但他没想到来者不是沈熹沉,而是一个虚影,一块依附玉佩之上的魂魄。 而身后的近暮也被一道黑烟挡下,再无力维持,坠落到地面。 那个虚影是阿玉,当时她完全不敢多想,只知道不阻止黑魂,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沈熹沉,于是拿起地上沈熹沉的桃木剑,学着他的样子去袭击黑魂。 沈熹沉为人向来自傲,他从来没有输过,他甚至敢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害怕,所以在看到黑魂的结果脱离了他的料想时,他疑惑却并不害怕,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被黑魂吸尽灵力时,他更没有害怕,他还在想办法并不放弃,但是,在看到阿玉提剑飞身上去的时候,他害怕了,现在,阿玉被擒,他却无力救她。 看着空中的阿玉,沈熹沉不断用碎石划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左掌心,试图逼出灵力去救阿玉,可流出来的的只有鲜血染红着地面,他乱了,为自己的无能而绝望。 空中,捏住玉佩的力道越来越重,无论阿玉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得,释出的灵力也被黑烟吸走,她快窒息了...... “佟央...儿,是你吗,央儿......住...住手吧...咳咳” 在阿玉喊出佟三名字时,掐住她的黑烟顿了一下力道,主体黑魂凑近看着她。 他果然对佟三有反应,她猜对了。 “佟央儿,你继续这么做只会给自己加深罪孽,如你所见,我也不是人类,没有理由害你,但是你若继续,佟央儿再无来世。” 黑魂在阿玉的喊声中突然开始颤抖。 “佟央儿!!” 阿玉见这方法有效,对着黑魂一通叫唤,但她没有底气,因为但后面该如何她不知道。 或许是命运眷顾,黑魂在一声声佟央儿中颤抖着四处乱窜,最后消散在空中。 在看到黑影消散的时候,阿玉心里那腔孤勇的勇气也随着消散了,第一次直面连沈熹沉都没打倒的对手,她后怕得要死,但是如果事情倒退重来,她想应该还是会如此,因为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沈熹沉去死。 阿玉从半空回到沈熹沉身边时,就觉得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明明她还只是一个人影,都还没幻化出五官细节,但阿玉觉得他仿佛能看穿她的眼睛,直击她的内心。 阿玉重新缩回玉佩里,落到沈熹沉的手中,他的血蹭在了玉佩上,阿玉一个激灵,刚想重新飘走,却被他用力握住。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阿玉也终于安下心来,对着沈熹沉道:“刚刚我的表现是不是特别勇猛,是不是......唉,算了,装不下去了,其实啊,沈熹沉,我刚刚都快吓死了,那黑魂的邪气好像要把我所有的灵力和快乐都吸食干净.....” “对不起。” 沈熹沉突然的一句道歉打乱了阿玉的思绪,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说话。 “啊?为什么突然道歉。”阿玉觉得这都是幻觉,他下一句估计又要开始嘴碎了。 “是我没有思虑周全,黑魂的事让我很生气,所以最后那一击我没有留任何余地,是我太自信了,如果我能再冷静一点,你也不必去涉险,还险些送命,这本就不是该你面对的事情,我不敢想象,万一你出了事......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沈熹沉越说越害怕,真个声音都是颤抖的。 阿玉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天之骄子的模样。 沈熹沉心里空落落的,不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黑魂捏住的不光是阿玉,更是捏住了他的心,这是他感觉到手掌处传来暖意,手心的伤也正在慢慢愈合。 “你是不是被黑魂夺舍了!快把原来那个自信沈熹沉,还!回!来!” “这么大人了,受伤了不知道自己恢复啊,流这么多血,我都还没被捏碎,你就要死了。” “哎呀,你就是太小看我了,没有任何万一,你知道吗,我现在能确认那黑魂就是佟家三姑娘,佟央儿!” “我们现在要快快恢复灵力,黑魂虽然逃了,但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 “好了,血止住了,那现在,你有没有好一点啊。” 恶鬼之祸 5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你们能不能管管我...” 一旁同样灵力耗竭的近暮撑着长戟缓缓起身,嘴角还淌着鲜血,样子狼狈也狼狈得狠,但他似不在意般随手将血迹抹在衣袖上。 “阿玉姑娘,沈熹沉只是耗尽了灵力,似乎是我伤得更深呢。” 沈熹沉缓缓起身,他知道阿玉这么碎碎念是在宽慰他,确实,他现在太窝囊了,还要让一个差点死的人反过来安慰他,他心底暗暗对自己要求,之后绝不会再意气用事,保护不了别人的他也不配被世人尊重。 “近暮道长,此一战,我发现你的灵力也不低,当散仙是不是有点屈才,这么点伤不日便可恢复吧。” 近暮低头边咳边笑,不断用衣袖擦拭新溢出来的鲜血,靠着戟身站直回答道:“我的灵力自然比不上沈道长,沈道长刚刚那一招已入化境,不是修道之人所能接触到的力量,在下实在敬佩,我的灵力虚有其表,靠长戟勉力抵抗罢了,咳咳......”正说着,近暮喉头一甜,身形一歪,差点跪倒,幸好沈熹沉出手扶住才不至于出丑。 “如沈道长所见,之前虎妖一战,我受伤严重,调养半年才渐好,如今再次受伤,牵连旧伤,只怕恢复得不如从前。” “既然如此,两位伤者,不如现在先休息调灵,眼下黑魂为除,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阿玉看着这两人硬撑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打断。 佟二醒过来得时候,没缓过神,只记得自己看到了恶鬼,尖叫着在床上挣扎,直到她丈夫石茂源安抚下好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沈熹沉和近暮也听到了叫声,佟二昏迷了两日,那夜到现在他们的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像他们这般境界的修道者恢复灵力本就很快,但是灵力耗竭的时候,纵使修为再高,本事再厉害也不过凡人之躯。 在看到沈熹沉和近暮进来时,佟二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正靠着床沿小口小口地喝着热茶,石茂源陪着她。见二人进来目光躲闪。 “佟二姑娘,如今该说点实情了吧,皇城事发至今已近半月,魂魄离体时间越久,可就越难再回去了,事情再发展下去,要再见佟家人可得下辈子了。”近暮用最温柔的表情说着威胁的话,吐出来的字如一把把温柔刀,刀刀直击佟二的心。 “佟二姑娘,我们已经能确定恶鬼与佟三姑娘有着莫大的联系,或者说直白点,那恶鬼就是死去的佟央儿。”沈熹沉的话就如最后的一把刀,终于撬开了佟家最羞耻的秘密。 “二位道长,事关家族清誉,我家还有个小妹妹还未出嫁,还请道长听完切勿外传。” 世俗的权贵之家,名誉就如一道枷锁,锁着家族里的每一个人,现在人都半死不活了,最先想的还是清誉,阿玉对此很不理解。 五年前,皇城的佟家有三件喜事,一喜佟家拿下圣都天家布料供应权,前程似锦,二喜长孙呱呱落地,子嗣绵延,三喜二女高门结亲,佳偶天成。 佟家二女是何人,那可是皇城出了名的美人。 市井相传,这佟家老爷啊,只娶了一个妻子,从未纳妾,佟家二女都是嫡出小姐,身份高贵,两个女儿自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倍加呵护,佟二年长一岁,从小喜爱琴棋书画,女红更是世家小姐中出了名的好。佟三姑娘喜爱读书写词,自小便识四书五经,虽都是男子所读,但佟家是出了名的疼爱孩子,见三姑娘喜欢,家里男儿又没有个读书的料,便随她的愿。 自从到了能议亲的年纪,那说媒的婆子更是没断过,连圣都都有权贵递来求亲贴,不过佟二心气高,不愿平嫁,佟家父母也不舍女儿远嫁,一耽搁就连佟三也到了年纪,正好,俩姐妹一起议亲,相比姐姐,佟三可没什么要求,她心思从来不在儿女情长上,奈何婚配之事不是她能做主的,那么对方是谁都对她都无太大关系。 很快,亲事定了,佟二定下了皇城新晋第一茶商,齐家嫡子。佟三定下了皇城同为大字号布商的裘家嫡次子,裘二公子善学,虽只考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名,倒也和了佟三的意。 喜事定在在了次年年初,距今还有半年的准备时间。 订亲后刚好赶上皇城一年一度的商户集会,全城的大商行都会聚在一起,三家一合计,正好让刚议亲的三家儿女借此机会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 商会那日,吃过午膳后,家主长辈都会去香堂议事,少爷小姐们则会在屋外花园举行不同的聚会,像诗词,投壶,蹴鞠这类,消遣娱乐一番,今年则是诗词大会,但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是行酒令。 诗会现场虽是男女同座,但中间会有屏风格挡,透过屏风约莫能见到对面人的长相。 可在座的都是商贾之家的儿郎,哪能学得来那些文人雅客的才情,写的诗词也就平平过,有时多贪了几杯酒,兴致大发胡诌几句,倒引得女眷们的吟吟一笑。整场下来最出彩的还是裘二公子,不愧是考取了功名的人,倒让佟三刮目相看。 佟二也很满意她的未来夫婿,不但长得出众日后还是齐家茶业的继承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的美好。 但偏偏美梦不成真。 年末,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彻底浇灭了佟家人未来的美好设想。 佟央儿,佟三姑娘竟然逃婚了,逃婚对象还是裘二少爷的伴读。 佟二怎么都没想到那一向清高自持的妹妹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她喜欢读书,那裘二有功名在身,她喜欢诗词,明明诗会上裘二是最亮眼的人,她自小就看不懂妹妹的心思,如今更是觉得她疯魔了。 虽然事情发生后,佟裘两家为了商行的名声把事情压了下去,但裘家怎会受此屈辱,当即便退了婚,并且放下了狠话,未来佟裘两家永世断交,商户之间不再往来。 退婚之事虽然掩盖过去,但祸不单行,纸终究包不知火,齐家也知道了,再后来上层商圈的权贵们也大概听说了,虽然知道定是裘家在作梗,但没办法,佟家确实理亏。 但作为皇城最具权代表的门户,一家人的势运和名誉都是连在一起的,虽然逃婚的不是佟二,终究还是被牵连到了,齐家也在舆论和压力下与佟家退了婚且不再往来。 从前挑都来不及的佟二现在反倒成了没人要的姑娘,从前如此显赫的佟家此刻也危在旦夕。 所有的一切都是佟央儿的错,是她毁了自己完美的婚约,更是毁了权贵家最重要的清誉。 后来佟三还是被找回来了,可她拒不认错,一定要与她的情郎在一起,她可真是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佟家所有人的心,所以她被实行了家法,并且被家族除名,最后赶出了佟家。 佟家此后再无佟央儿。 除名佟三后,佟家凭着在商场的努力和广阔的人脉,重获了除裘家以外其他大家的信任,佟家缓过来了。 可她佟二就没这么好运了,听说齐家嫡子娶了谢姑娘,那个从前没她优秀,没她显赫,甚至没她漂亮的谢家姑娘,而她,没有大家敢娶,生怕被戴了帽,就连委屈她下嫁都无人回应。 最后她远离皇城,远离父母,嫁到了齐临镇,嫁给了只是地主身份,相貌也平平的石茂源。 佟二觉得,如果死的是自己,恐怕这怨气不比那恶鬼低吧。 “这就是五年前的种种,道长,恶鬼应该就是央儿,她许是恨我们当年打她,弃她,我出嫁后因为离得远,和娘家的联系也不太紧密,并没有任何央儿的消息,只有一年前得到了她的死讯......”佟二说着说着愣了神,像是陷在了回忆里,不一会情绪突然激动,语气带着恨意:“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来寻佟家?寻我的仇?我才是受害者,是我被她害得连女子的清誉都没有了,她就该死,她就该被鬼魅惑了心智......”她吼着喊着,似乎要把她的委屈吼出来,但她又哭了,伤心佟家何至于此,伤心妹妹被蛊惑不自知,死后还不得安宁,纠纠缠缠,终是一桩伤心事。 佟二这般样子像是陷入心魔了,这段遭遇何尝不是一把枷锁,困得她看不清眼前看不到未来。 阿玉觉得身体伤了可以养,气息亏了可以补,但这心被魇了,可怎么治,就算救回佟家人却唯独救不了她,她想帮帮她。 自从进了屋,沈熹沉便与阿玉意识相连,自然也知道阿玉想帮却没有办法。 还是得要提点提点。 “小妖孽,这段时间真是白教你了,这么多灵力这时候不拿出来用用都该发霉了,她受的是心伤,你得去和她的心说啊。” 阿玉前一句听得想翻白眼,哼,男人,愧疚什么都是装的!但后一句听完却醍醐灌顶,对啊,还能这样。 “佟二姑娘现在情绪不好,还请石公子先安抚夫人情绪,我等先出去,还有点事稍后需问清楚,见谅。”近暮说完,见石公子应下,拉了拉沈熹沉便往屋外走。 走出好几步都没见人跟上,正想回头喊他们,就看见沈熹沉在门口便停了步,见他回头,对着他做出噤声的手势,还朝他摆了摆手,好家伙,这是让他闭嘴赶紧走?近暮微笑,他还就偏不走,原地站定,权当晒晒不暖的太阳。 出了屋门后阿玉便开始凝神聚起,用自己的灵识去连接佟二姑娘的,没错,她正是要效仿沈熹沉,进行灵识上的直接交流,而且佟二也不过凡人,没这么困难。 进入佟二思想后,阿玉切身感受到了她的不甘,她的难过,还有愤恨,这些情感最能吞噬人心,阿玉深吸气,稳住灵识不让自己也被这些情感渲染,缓缓开口。 “佟穗儿,为何如此愤懑?” 听到声音,佟二一惊:“是谁?” “莫怕,我是路过的游仙,感觉到此地有怨气产生,特来化解,我用仙力能与你的魂魄交流,你可以放心对我说,佟穗儿,你在怨谁?” 阿玉说完有点慌张,她第一次撒谎,就借了神仙的名。 “我恨那薄情郎,明知我无错,任弃我不顾,转头便娶他人为妇。” “佟穗儿,那你又在怜惜谁?” “我可怜我佟家,行善半生,却抵不过一个错误,几十年家业差点毁于一旦,更可怜......我妹妹,不知悔改,落得如此下场” “最后,你在为谁而难过?” “我为我自己,远嫁他乡,娘家虽贵,却远在千里,嫁妆虽厚,任无依无靠,你即是神仙,便知我已无可救,还是别淌这混水,误了功德。” “带我解答你的所忧所思后,你自己体会你是否无解。” 阿玉听完,语气坚定,开始回答。 “你那薄情郎,虽弃你叛你,但你可知,他不过金玉其外,成婚后暴露本性,是个纨绔,刻薄之人,新妇日日痛苦,追悔莫及,对这种人,你还恨他何处。” “佟家行善,受惠之人都会心存感激,商贾之术,本就利益为先,而行商之人就是那墙头之草,静待日后,会有东风吹进佟家之时。” “再说你妹妹,现在不是已有心善之人愿意拉她一把,今世的怨,自有后世来偿还。” “最后你自己,娘家虽远,人心不远,虽然远嫁是别无选择,但他们为你择了一个好夫婿,你也不必为自己难过,这些年,你夫婿如何对你,你看得到,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你对你夫婿又是什么感情,只是被过去束缚住了,佟穗儿,人生短暂,把时间留给爱人吧。” 玉儿撤回了灵识,她也想把时间留给她自己,她会想明白的。 “你这胡诌的能力倒是见长啊,这瞎话睁着眼睛就来。” “你怎么偷听。那我能怎么办,谁让那齐少爷先悔婚的,编排他几句也是他应该的,其他的应该也没说错嘛,反正我也做我该做的了,剩下的看她自己的了。” 沈熹沉笑了,不再逗她:“你做的很好。” 阿玉被夸了,有一点点开心,沈熹沉就是要受点伤才懂点道理。 女孩子都是要哄的! 恶鬼之祸 6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现在就等佟二恢复了,但是之前没来及问,那场大战,你最后那招这么厉害,而且也打到黑魂了,为什么近暮还是被攻击了”阿玉也有时间向沈熹沉提出疑问。 “既然近暮能用灵力控制他的长戟,那黑黑魂也是用了差不多的办法,他分离出一小块黑气,隐藏在近暮身后不远,四周围都是黑魂的气息,发现不了,在最后收到伤害时,他将魂魄转移到那小块黑气中,顺便攻击了近暮。” 阿玉听完才明白他们所对付的黑魂实力不光强劲,还诡计多端,之后又该如何去制服他。 “放心,黑魂还没有强到无法无天,但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绝对没有下次了......”沈熹沉安慰着阿玉的担忧,更是在时刻提点自己。 远处侧身而立的近暮沐浴在阳光下,半张脸被太阳染上一层金箔色,闭眼微笑的样子仿佛仙人下凡,如梦似幻。 “现在关于佟央儿的信息,我们掌握的还太少,但我猜测,她如若就是黑魂,而且受了重伤,现在应该会藏身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这地方的关键信息,希望佟二姑娘能给我点提示。” 阳光下的的近暮突然睁眼,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后向沈熹沉走来,离开了阳光。 不久后,石茂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二位道长,我娘子已经恢复平常,她也有些话要对二位讲,”随后让了身位,请二人进屋。 佟穗儿脸色依然很苍白,但眼神中那恐惧绝望之色已经褪去,虽然还是略显担忧,但状态已经平静许多,阿玉的开解开始有些用处的,沈熹沉进屋后与近暮在远处坐下,静静等着她开口。 “感谢道长愿意出手相助,我佟家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我更想求求二位,如果恶鬼确实是我妹妹,求道长能不能救救她,她一定是被蛊惑了心智,才会做出这些事,我妹妹的信息我知道的不多,她出事那会,家里长辈都不想让我和弟弟妹妹们知道,但央儿被执行家法后关在祠堂的那一晚,我偷偷去找过她想去劝劝她,但她那时已经迷糊了,我只听到‘阿廖’,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真是抱歉,能给到的线索只有这些了。” 等佟二说完,石茂源已坐在她身边,在爱人身边,佟二眼神变得柔软,现在的她终于明白谁才是她的眼前人。 “这些便够了,感谢佟二娘子与石公子,我们会在石家布下结界,恶鬼受了重伤,有结界保护,会护石家安全,我们也该起身去做个了结了。” 沈熹沉将驱邪铃挂上石家的匾额之上,拜别石茂源后,离开了石家。 虽然石家这一战失了手,但好在明确了很多细节,佟家的故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走在齐临镇的长街上,阿玉重新感受到了有人气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皇城那凄凉的景象还是不要在其他地方上演,石家的战斗最激烈的阶段有沈熹沉的灵识保障,并没有给齐临镇造成什么影响。 “佟央儿嘴里念的‘阿廖’应该就是与她私奔之人的名字,看来我们要重回一趟皇城,还是要费点时间。” “那你的灵力可以吗?”阿玉听沈熹沉这么说,觉得他为了赶时间一定会行瞬移之术,不禁有点担心。 这时,走在靠前位置的近暮突然站定,沈熹沉皱眉,阿玉疑惑,他接下手腕处的黑色绑带,拉着他们走进一条小巷,沈熹沉抽回自己的胳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只见近暮手中绑带突然变幻成几十本厚重的册子,从旧到新,册子封面写着‘皇城户口册’,这不就是他们正需要的吗。 “天呐,这是什么术法?隔空取物?近暮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我们就不用特意再去趟皇城了,是吧沈熹沉。” 阿玉看到这一幕惊讶极了,一下子窜到近暮面前激动地化出小手想去触碰册子。 沈熹沉拎住阿玉玉佩上的系带,看了看册子又看向近暮,“怎么近暮道长还创造了个新的术法?隔空取物?倒是别致。” 近暮视线朝上,指了指沈熹沉的头顶那截桃木道:“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幻化之术,学习沈道长罢了。”随即拿起一本册子翻了翻,“在皇城官府随手拿的,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这不刚好派上用场,沈道长也别闲着了,一起找找吧。” “我也来帮忙!”阿玉说完拉着沈熹沉蹲下,拿起册子开始翻看。 “皇城佟家......佟央儿名字被划掉了......果然被家族除名了......那她之后去哪了呢?” “裘家.....陪读......。” “等等,你们看看这处。”近暮指着册中的一处。 “廖家村?”阿玉念出指的地方,但顺带讲出自己的疑惑,“这上面写的这个廖家村虽隶属皇城,可这地方也太偏了,我们要找的不是裘二的伴读吗,虽然也沾着廖字但是不是有点牵强。” 近暮拿出两本册子,翻了翻,找到一页后对阿玉的疑问解释道:“我刚看了裘家,城中权贵家的陪读大都会选旁系里年龄相仿的男孩,寄养于主家,也翻了裘家的赋役册,都没有名中带廖的。” “你倒是说句话,沈熹沉。” “我觉得我们该去这一趟。” 二人同时对着他开口。 而沈熹沉倒不急着插话,听了二人的话,盯着手中的册子思考了片刻。 “去趟廖家村,我看了廖家村的地试图,那是一处洼地,四面都是山,只有一条路从两山间通往外界,这种地方,连游商一月才可能去一次,而且黑魂受伤,想躲也会选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而廖家村也正合适。” “行!那就去一趟,反正现在也没有黑魂线索,说不定会有线索。”阿玉不是一个犟劲的魂,沈熹沉说的有道理,有时间扯理不如抓紧时间出发。 那廖家村虽然离皇城远,却是皇城和洛城的交界处,而齐临就是洛城的下属镇,即使不用灵力,只要两匹马,大半日就能到廖家村山外。 沈熹沉突然很心疼皇城被落下的那匹小白马,那可是花了重金的,现在又要花钱,只能默默地把这笔帐记在那黑魂头上,到时再多打两拳出口气。 “沈道长,在下一介散仙,身上可用钱财不多,这骏马有劳沈道长破费了。”近暮一如往常,扬起人畜无害的笑脸。 什么?就近暮这样子,没钱?说的什么玩笑话,沈熹沉眼神看向他身后那把长戟。 近暮笑容满面,侧了身子,挡住长戟..... “什么破费,我们沈道长一朝被蛇咬,十年带足钱,这次下山带的盘缠可多了,两匹马而已,是吧,熹沉道长。”光听声音就知道阿玉有多开心。 “多亏阿玉姑娘提醒,是在下唐突了,沈道长毕竟来自青峰山,那青峰山是何处啊,那可是修道圣地,这区区小钱,自然看不上。”近暮顺势搭腔。 “好你个白眼狼,这才相处多久啊,帮起外人来倒是热心,我是有钱,把你当了我就有钱了,有钱倒是能买马了,小孽障!” 说完,顺带剜了一眼近暮,抓着玉佩就往前走。 身后远远传来 “多谢熹沉道长。” 而阿玉虽被抓住,还有禁制在身,但心里却哈哈大笑,笑得沈熹沉发毛。 等捉到黑魂,得打个百八十下出这口恶气。 第四章 地府悬案 1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经过一夜的奔驰,天亮时正好赶到廖家村外山,清晨山雾弥漫,一片白茫茫,又因廖家村常年少人行走,唯一的进村小道也早已长满杂草。 幸运的是近日少阴雨天气,不久前刚好有游商进过村,最后靠着地面的马蹄印和那早已晒干的马粪才找到那条隐秘的道路。 牵马行走在白雾中的杂草小道中,因为白雾难辨前路,常常走着走着,眼前就突然出现了蛇般缠绕的藤曼拦路,马儿也会被地上横倒的枯树绊到嘶叫。 一路上,近暮都散发灵力观察着四周,而沈熹沉则释放灵识寻找着黑魂踪迹,阿玉更是飞来飞去,忙着安抚马儿的情绪,重金买的可不能再跑了。 短短的进村路走得极为缓慢,等到村口时,雾气都散得差不多了。 廖家村虽被山脉环绕,但中心地带地势平坦,作为村名主要群居地,依山而建的梯田围绕在村子周围,天然的山泉水用作灌溉和日常生活使用。 坐山吃山的村人,家家户户都是狩猎好手,虽不太与外界相通,但自给自足日子过得也是十分舒适。 “进山到现在,并没有查到黑魂的踪迹,还是要进村在寻找细节。”沈熹沉知道那黑魂惯会藏身。 “不过这地方森林茂密,倒是个自然灵气充沛的好地方,如果这次要不是来找黑魂,在此修习个十天半月倒是舒服,但没有黑魂,也找不到这地方。” 二人分享完这些无用的信息后,还是先进村安顿好比较切实。 如此平凡,隐世的小村子真会与曾富饶闻名的皇城里那件惨案有关系吗? 天已经大亮,现在这个时节秋收已经结束,村中空地一片金灿,村人正忙着打谷晒粟,见沈熹沉他们生面孔突然出现在村中,模样打扮也不是一般游商,不免交头接耳。 “阿婆,请问廖家村哪里方便我们借宿的。” 这边阿玉还在好奇村民在说什么,这边的近暮已经扬起亲切的笑容,问起路过的老婆婆。 阿婆倒是热情地想答话,可突然出现一彪形大汉挡在阿婆面前,“阿娘,别和这些外村人说话,快回去,这几天都别出门了。” 在劝回阿婆后,那大汉转过身一脸凶相地望向近暮他们,“你们都是哪里来的,一个个的都来我们廖家村做什么,还嫌我们村不够乱吗。” “大哥,误会了,我们是修道之人,路过此地觉得这里灵气充沛,想在这里修炼修炼,绝无其他意思,但是刚刚听着大哥这语气,村里最近是有其他人来吗?如果他们是来作恶的,我们愿意出一臂之力。” 近暮还是那副亲切的表情,越是坦然的态度才越能证明他所说的话不假。 既然近暮愿意出面调节,沈熹沉倒是乐得自在。 那大汉看了看近暮,又看了看沈熹沉。 “沈熹沉,别这么严肃,快轻松一点!”阿玉看着他现在这面无表情的祸害脸,怎么都不像个套近乎的样,忍不住提醒道。 沈熹沉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笑脸露出大白牙,迎向那大汉的目光。 “这样?” “对对对,就这样。” 大汉打量了一会,半信半疑地开口:“如果你们真是修道之人,就去查查那奇怪的人到底来我们村做什么的。” “奇怪的人?” “对啊对啊,他前日进的村,一来拉着个人就问东问西,我们问他的来历又什么都不说,赶了也不走。”附近村民也纷纷靠近,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最奇怪的是他白天就在那打坐,傍晚才出来,这么黑的天,就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瞎溜达,那不得害怕嘛。” “可不是嘛。” 昼伏夜出的怪人?与沈熹沉对视一眼后,近暮继续微笑亲切地引导村民进行描述。 “那各位可知,他长的大概什么模样,现在又在何处?” “他与你们也差不多高,也穿了一身黑衣,不过他戴着一顶大高帽,打眼得很,现在应该就在我们山上那山神庙里。” “山神庙就在北山那块,穿过村子就能看到山路,顺着路走上去就是了。” “多谢各位,请大家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探查探查,绝对不让他伤害廖家村!” 众人在近暮激昂的许诺下连声叫好。 二人作揖,暂别村民,用瞬移之术一下消失在村民们的面前。 两个大骚包,绝对是故意显摆的,施法那瞬间,她都看见大家的眼神中的崇敬,靠手段获取信任,阿玉对此举表示不屑,非常不屑! “关于那个黑衣怪人,你有什么想法?”难得沈熹沉朝近暮提出疑问。 “没什么想法,善可留,恶除之......谁知道呢,等见到不就知道了。”近暮显得不以为然,他并不好奇那怪人的身份,他好奇的是那怪人这几日究竟都打听到了什么,有时候不劳而获也挺好的。 “确实,看来廖家村不止我们感兴趣。” 沿着登山石阶一直走,便到了村民口中的山神庙,说是庙,其实就是一间半敞开的棚屋,屋中央就是那山神的塑像,神像前的贡品早已被动物分食,只剩发黑的骨架残骸,可见,这山神庙也就一年一次的祭祀才会有人来,屋中并没有任何灵气。 而村民口中的怪人此刻正盘坐在屋里的角落,一处未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 一个健步,沈熹沉的桃木剑已经抵在那少年的喉头,凌厉的灵气弥漫在棚屋内。 一动不动?沈熹沉皱了眉。 近暮上前晃了晃少年的上身,还是没有反应,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接着手指慢慢探向鼻下,竟然毫无气息,颈间也无脉搏跳动,更没有正常人的体温,这可不是个怪人,这明明就是个死人。 沈熹沉收回灵气,剑却未收,近暮站起身细看着山神庙,阿玉也好奇地盯着那少年的脸,十六七的年岁,黑发披肩,皮肤苍白却细腻,眼睛细长,眼尾处有一颗鲜红色的痣,仿佛一滴血泪盈盈欲坠,若不是连一丝气息都没有,阿玉都觉得他只是在睡觉而已。 而睡觉的人总是会醒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玉的声音惊得屋顶的鸟儿四散而逃。 站在供桌上的近暮掰断了山神的木斧,回头看向阿玉。 沈熹沉的灵力瞬间缠上剑身,压着脖颈,一用力就要人首分离。 原本盘坐着的少年此刻也睁着惊恐的双眼,身体向后歪着,双手死抵住剑锋,这才没让自己’再死一遍‘。 等阿玉回过了魂,突然意识到两件事,眼前的少年死而复生了,而她又一次暴露了。 “少...侠...冷...静!!” 那少年颤巍出声,想推开剑锋,剑身未动,手掌却被划破,然而没有看见有血流出。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廖家村。”沈熹沉低沉出声。 “你和黑魂是何关系?”近暮也靠近补充道。 “我叫范三十三,是名鬼差,来此办案,道长有话好好说,我没有任何恶意!”少年垮着脸,语速极快,看二人打扮已经知晓身份,也不隐瞒。 “如何证明你的身份?”阿玉既然已经暴露,又觉得被少年吓到非常丢脸,也加入了审判。 “我腰间有地府灵牌,道长们一看便知,这作不得假的。”说着,手指朝腰间指了指。 近暮一把扯下那块黑乎乎的牌子,对着阳光才看清牌子正面刻着阴曹,反面刻着三十三。 确认无误后,沈熹沉收了剑。 而那自称范三十三的少年抓起地上的泥,掺上灵力就往脖子和手掌上蹭,转眼间,那伤就被抹平,恢复成正常皮肤的样子,一边抹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哎呦,这么深的伤口千万别被八爷看见喽。” “小孩,既然放过你了,话还是得说清楚,你个鬼差来廖家村办什么案,还有你这身体又是怎么回事。”近暮蹲在少年面前问道 “道长,我这副身体可金贵着呢,我们鬼差嘛,来人间也都是来拘魂,所以都是魂体,一般人看不见,但这趟来我重任在身,才向八爷借了这泥塑假身,如你们所见,这假身只要有灵力就能按照魂体塑身,除了没有温度,没有呼吸心跳外,与真人无异。在我们地府,这种档次的假身也就我们八爷和谢七爷有,刚这位白衣道长差点毁了我这泥身,可要让八爷知道,我范三十三可别回地府了,直接就地散魂还来得省事。”说着,范三十三还心疼地搓了搓手掌。 而他口中那白衣道长沈熹沉倒显得不耐烦:“废话一堆,再胡诌其他,我一定让你有来无回,绝对给你们地府省事。” “八爷是谁!!有这么好的宝贝,也是地府的嘛?我要是也能有个身体多好。”阿玉第一次见着鬼差,地下的仙人,晃着玉穗有点兴奋。 “八爷啊!那可是地府响当当的人物,想必两位道爷肯定也知道,他就是地府号称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范,无,咎!而我就是八爷手下第三十三号鬼差,范三十三!”三十三又感觉到有利物抵在脖间,抬头,沈熹沉眼中火光四射。 “说说说说,都说都说!!” “道爷,我此次来廖家村,是因为地府出了桩悬案,唉,其实本来没我什么事的,这不是阎王大人交给判官大人,判官大人分派到我们八爷地方,八爷原先交给范十二哥,可十二哥有事要忙又交给了二十哥,可二十哥也有大事,那怎么办呢,就只能交给二十五哥,但不巧,二十五......” “咳咳......咳咳咳......”看着沈熹沉越来越黑的脸,近暮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这小孩。 “哦......最后就交给我了,那到底是什么悬案呢,也很简单,就是有群人死了,其中一具尸体鬼差没拘着魂,回来上报后一查,不得了了,这些人阳寿都未尽,更奇怪的是,那失踪的魂的命数在半年前突然断了,一直到死了都是空白一片,阎王大人下令彻查,我就来了,这个失踪的魂就是廖家村村长的儿子,廖家福,就这些,我说完了。” 三十三说完捂着嘴巴,余光瞅了瞅沈熹沉,庆幸自己在地府混久了,长出眼力见来了,不然......不敢想不敢想。 沈熹沉和近暮看着眼前这地府小孩头疼,这黑魂身份刚确认是佟二,这又来了个魂魄失踪案,这奇怪的事碰到一起,要说其中没有关联,他们可不信,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滔天巨浪。 “小孩,我们来廖家村也是来寻人的,不如,分享一下你这几天得到的线索。”近暮微笑。 “可以啊,我来村里有两天了,村里人好奇怪,都躲着我,明明我这副皮囊这么俊俏,但我还是打探了一些消息,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三十三说着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瘫软在地,“完了,我忘记三十一哥和我说过,不要把我办案的事说给任何人听的,我泄密了,三十一哥,二十五哥,......八爷,判官大人,阎王大人要是知道......算了我还是就地散魂吧,我最敬爱的八爷,小的再也不能侍奉跟前了,小的就应该让你的泥塑假身被砍得稀巴烂,也不能泄露地府机密啊,小的呜呜呜.......” 又突然,正哭着的三十三跪坐起来,朝面前的人拜了拜,恳求道:”二位道爷还是救救小的吧,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等找到魂交了差,小的一定好好谢谢二位道爷啊。” 阿玉被这小鬼差的一波三折的思维搞得有点懵,但如果她不傻的话,原本明明是沈熹沉他们有求与他,而现在,三十三硬生生变成他反欠沈熹沉的人情,上头不让说应该也不是因为机密,更多的是不想暴露这一层层的委派吧,唉,这悬案能轮到他头上,可能也是早已必定的吧。 “互帮互助吧,我们帮你找魂,其他的我们就当不知道,而你也要帮我们寻鬼,如何?”沈熹沉也被三十三的思维折服,反思自己不该和这么单纯的人较真,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 而近暮只是笑,点头附和。 听到回答的三十三仿佛重获新生,“呜呜呜,感谢道爷,但还不知二位,玉佩姑娘,该让小的怎么称呼呢。” “沈熹沉” “可以直接叫我近暮” “我叫阿玉,很高兴认识你啊,三十三。” 地府悬案 2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我刚到廖家村时,就去村长家了解过情况,一听是为他儿子之事而来,脸色都变了,赶着我出门,其他村民家一听廖家福的名字都是一副喊打喊骂的样子,什么疯子杀人,什么一家祸害,还有妇人听闻此名竟然伤心恸哭,于是我便还魂回地府看了这些死去人的生前命数簿,他们都是廖家村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妇人的丈夫,他们都是在廖家福成婚那日一齐死的,廖家福娶的是一个叫廖阿央的妇人,其他的我还没看完呢,就被道长吓回身了。” 三十三掌握的信息也不多,知道的这些都一五一十地讲与沈熹沉他们听。 听到廖阿央的名字后,二人知道这廖家村算是来对了。 “三十三,现在还能回地府把那廖阿央的命数看完吗。”近暮觉得只要看清佟央儿的故事,一切便都清晰了。 “这还真不行,我的灵力大部分都要用来维持躯体,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应该还能再回去一趟。” “没事,去一趟村长家也一样。”“是啊是啊,交给他们,没有问不出的事。” 阿玉和沈熹沉相应出声。 “我来带路,我去过村长家。” 三人起身,从山神庙往山下看,平静的村庄背后另有腥风血雨。 下山路上,近暮最前,三十三不知从哪变出了一顶小黑伞,一手抱着黑高帽,一手举着伞,整个身躯缩在小小的伞下,躲避着阳光。 “你个鬼差好歹也是个仙人,怕什么阳光,怎么一副恶鬼样?”沈熹沉看着这三尺男儿这比妇人还柔弱的样子,一点没个仙样。 “道长啊,你也知道我只是个鬼差,地府待久了魂都没上来拘过几个,哪见过这么猛烈的阳光,我怕晒久了,把我这泥塑的躯体晒裂开了可怎么办,金贵着呢。”说着,斜了斜伞,伞下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 沈熹沉跟在最后,眼睛瞥向别处,不再看三十三那憋屈样,阿玉已经变回饰品样,他听到她正哼着那首小调,事情有进展,她心情还不错。 “已经好几日没给你灵力了,怎么样,你现在撑得住吗?” 阿玉听到沈熹沉的话,偷偷用灵力化出小手拉了拉他的手,“你看,我现在很好,灵力的事你就不用顾及我了,你现在先顾好自己的灵力,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青峰山半年我可是突飞猛进,相信我,我可是很相信你的,你一定能好好解决黑魂之事的。“ “是吗,那我也须得认真努力一把,可不能辜负你的期望。“” 廖家村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都认识,农作期间更是可以做到外出不闭户,而此刻,村长家门前,院门紧闭。 近暮刚想上前敲门,只见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上前,左边那黑色人影手一攀便翻过了泥糊的矮院墙,而右边的白青色人影手一挥,木门哐得就开了,同时进门的两道人影对视一眼又看向身后还举着手的近暮。 近暮咬了咬牙,微笑着收了手最后走进院门。 黑影三十三躲在黑伞下不好意思地开口:“哈哈,村民不待见我,我...习惯了。” 白影沈熹沉表情不变,“有意避人,门敲烂了都没用,事急从权,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屋内人听到声响开了条门缝,暗暗看向院内。 沈熹沉眼疾手快,一把拉开屋门,屋内人还没看清就被突然打开的门惊到,后退了好几步,三人进门。 “廖村长,打扰了。”近暮作揖浅拜,看向眼前的白须老伯,“我等有要事要问,还请廖村长配合。” 廖村长看着三人,只认处正收伞的三十三,举起手指着他,”又是你,要如何才能放我们,我们家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儿啊,还不如带我们一起走了罢。” “老廖啊.....”屋内又冲出一老妇,二人抱头痛苦。 近暮上前扶起廖村长夫妇,安置在桌前木凳上。 “村长,我这次可是请来了修道仙人,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他们可是特地来帮你们的。”三十三重新戴上黑高帽,朝他们说道。 沈熹沉走到二老身后,拿起那廖家福的灵位,开口,“我们追查一恶鬼至此,奉劝二位还是如实说说你们的儿子,廖家福是如何死的吧。” 近暮最后开口,“你是村长,现在情况紧急,帮我们便是帮廖家村,廖村长应该不会再推辞吧。” 廖村长夫妇被三人说得停止了痛哭。 “老廖,你还是说了吧,阿福一定也是被害的,只有我们信他是不够的,为了儿子的清白,为了我们家,说了吧。” 廖村长叹了口气,悠悠开口,“整件事要从那俩陌生夫妻进村开始说起啊。” 四年前,廖家村来了一对陌生的夫妻,男子自称他母亲曾是廖家村人,查了族谱也确有其人,男子名叫廖简,外祖家人丁单薄,女儿嫁外地后没几年,外祖也已故去了,只留有一处祖宅,他们此次回来便是来寻祖宅,回廖家村定居。 虽然是陌生人,但即是廖家之后,村民都很欢迎他们能回归故乡,但是男子的妻子,似乎在外受过重伤,看着十分虚弱,于是村民都慷慨地送当地特有的药草补品,然后又是帮着修葺祖屋,还带着熟悉村子,很快他们便融入了村子,了解之后女子只说自己叫阿央,提及其他就是一脸愁容,于是大家也不再过问,既然来了廖家村,便随村里的大姓,之后便叫她廖阿央,。 小夫妻的日子过得简单充实,他们在家边开垦新田,种谷养禽,廖简和村中男子学习打猎的技巧,阿央便和村中妇人学习制衣做饭,一过便是三年多。 可天不遂人愿,他们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今年初春那会儿,天气还很冷,那一天,廖简出门狩猎打算攒一些小兽皮毛与游商换些好物赠与阿央,给她惊喜,因为再过些时日便是阿央的生辰,可他出门后一直到傍晚,都没见人回来,天色渐暗,隐隐有下雨的势头,阿央急得到处求人去找她的丈夫,村民听闻此事,纷纷带上猎具随她上山去寻,可是天色太暗,雨势渐大,一直寻不到人,阿央更是在雨夜中喊哑了嗓子,眼见天气越来越恶劣,如果再找下去,所有人都要跟着出事,村长决定,暂回,等天亮了再上山找,大家只能硬拖着阿央回去,风雨中也只剩阿央凄厉的声音,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阿央病倒了,村里妇人轮流照顾着她,第二天,村里男人继续进山寻找,但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找到人,只发现廖简设置的机关,阿央在家也已经病得气若游丝,但及近昏迷的她突然清醒坐起身,嘴里念叨着她梦见了廖简,在梦里廖简告诉她自己的位置,那是一处断壁底下,众人按照地点去寻,果然找到了廖简,可惜,最后找到的是他早已冷却的尸身,廖简的脸被猛兽的爪子划花,众人推断应该是他在捕猎途中不小心遇到猛兽,拼死挣脱后还是被逼上悬崖,最后坠崖而死。 可怜的阿央失去了丈夫,成了寡妇,可她拒不承认那是她的丈夫,连廖简的葬礼都拒绝举行,村民只能草草将他葬了,自那之后,阿央再也没说过话,也再也没见她出过门,似乎她也把自己葬在了与廖简的回忆里面。 起初大家见她可怜,做好了饭都会送一份到她屋前,可送去的饭从来没见动过,放在屋外都被小兽吃了,时间久了,也没人再靠近,或许连他们也觉得阿央就此随廖简去了也好。 可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打破了廖家村的平静,他就是廖家福。 廖家福是村长的独子,小时候发了高烧,在闭塞的廖家村,村里人生病都是自己上山采药,可小家福病得汹涌,没有大夫及时救治耽误了病情,虽然后来烧退了人也好了,但疾病还是带走了他的听觉,和说话的能力,整个人从此也变得有些痴傻,长大成人了也离不开家人的照顾,村民见了虽不会在外说什么,但眼神骗不了人,他也很少再出门。 可廖简事情发生后,廖家福似乎也变了个人,天天跟着村里妇人去阿央家照顾她,大家还夸家福心肠好,后来大家都不去了,可他还在坚持,帮忙做着杂事,还会拿家中的草药送去给阿央,时间久了,一个是刚丧夫的病寡妇,一个是痴痴傻傻的单身汉,流言碎语还是传遍了廖家村。 村长也知不妥,严令禁止过,他不听,锁了门不让他出去,没有用,回来时连窗户被撞破了,后来直接拿了绳子绑,可廖家福总有办法跑出去,村长气得将人打了一顿,确实消停了几日,但等伤修养好了,还是跑去了阿央家。 村长不解,便跟在家福身后盯了他一日,只看见他早上到了阿央家会洗衣,挑水,晒谷,等到了中午会带阿央到院中坐坐晒太阳,顺便做了饭一口一口喂给她,下午阿央进屋休息,他就在院外翻谷,劈柴,看天边飞鸟,阿央会在门前放上几本书,他就坐在一旁像模像样地看着,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 两人之间也不说话,各做各事,一直到天快晚了,他便会把谷收好,再点好一盏油灯,放在屋门口后,带上院门便会回家。 这期间,家福从未做过逾矩的举动,从始至终连屋门都没有跨进过,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家福更是不理外面传的是是非非,这样的日子又是过了半年。 这半年间,流言虽停,但村民们都已经默认廖家福和那寡妇好了,廖家村原本就是淳朴守旧的地方,出了这等事,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有悖伦理的大事,对阿央的印象也不再是那个可怜丧夫的小寡妇,而是变成了克死丈夫后还不守妇道,只知道勾引人的狐狸精,而廖家福也成了村民口中娶不到媳妇就盯上寡妇的傻子,纵使他是村长的儿子。 而他们俩也当没听见什么流言,默不作声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村长见怎么都阻止不了儿子,索性不管,冷眼相待,当没家中这个儿子。 后来有一天,廖家福突然跪在父母面前,求他们能让他娶阿央,村长夫妇当场震惊,不是惊讶儿子竟然有想娶寡妇之心,而是从小便不能说话的儿子竟然能发出声音甚至说话,虽然他的声音非常的沙哑。 但村长惊喜之余还是犯了难,儿子从小痴傻,不能听不能说,他们夫妇也已经做好准备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儿媳妇了,可现在偏偏看上了那寡妇,这要是娶了亲还不得被村里人的口水给淹死,他这个村长的威信也该霍霍没了。 村长思索了两日,愁的觉也没睡好,两日后问儿子,那廖阿央是否也有嫁你的意思啊,咱可不能强娶啊,想通过这个方式劝儿子放弃,可廖家福却说,只要家里人同意她便可以,廖家福说完又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头再次求父母。 村长见此情形想着,如果没有这等子事儿,儿子今后肯定也是娶不到妻子的,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自己又只有这唯一的儿子,索性娶了,反正现在已经够丢脸的了,也不差这一件事,只是娶亲后两人只能住在阿央家,眼不见为净,于是心一横便答应了。之后定了日子,又腆着老脸叫了几家村民参加婚礼,在家小摆了几桌,就当娶亲礼了。 婚礼那天,气氛尴尬,大家喝着酒看来看去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村长也憋屈,离席去厨房催着饭食,等他回席,便见到了他此生最不能忘记的景象。 他的儿子,新郎官廖家福呆愣地站在院中,脸上被喷满了鲜血,黑红喜服也在往地上滴着血,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厨刀,周围地上满目的熟面孔,此刻都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凶手显而易见。 村长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喉头发不出一点声音,凭着本能颤步走向儿子,一把抓住儿子的喜服无声地捶打在廖家福身上。 ‘哐当’木碗落地,伴随着尖叫声才撕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庭院中央的廖家福突然开始浑身颤抖,一团黑气从他五官中喷涌而出,随即消散在空中,等黑气散光,廖家福也瞬间失去了生气,瘫倒在地。 死了,都死了,在场的宾客,新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喜事变丧事,新人变故人。 此事村里闹得极大,山外却鲜少有人知道,官府来人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是廖家福大婚之夜因病发疯,杀了在场所有宾客,连新娘廖阿央也没有放过,十五口人,当场毙命。 因为廖家福从小就有痴傻之症,村里人都知道,所以对官府的结论也深信不疑,村长夫妇就算想为儿子说情,也没有理由和办法,从那之后,村长家也深居简出,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威望。 地府悬案 5 - 如玉如玉 - 见山梦鱼 近暮去找沈熹沉时已经过去两个日夜,这期间他尝试过给黑魂驱除邪气,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办法完全驱除,可能是廖家福本体灵魂不愿意失去这股力量而负隅顽抗。 他来到山神庙时,沈熹沉沉默坐在山神像前,神像慈悲的眼神下垂正对着他,眼睁睁看着世人受苦,他将两个馒头和一袋水递给沈熹沉,近暮知道他只要恢复点灵力就都会给碎玉,没有灵力护体辟谷,他这个凡躯怕是会饿死,象征性带着食物而来,也不指望他有这个胃口。 但沈熹沉接过馒头便狠咬了几口,他确实饿极了,近暮看这一幕倒是有些超乎想象,沈熹沉知道要救阿玉的前提是自己不能倒下。 “你这样也已经两日,有没有可能阿玉姑娘已经......毕竟她是附身在玉上的一缕残魂,她能残存到现在已经是上天恩悯,或许她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你挡下那一击。”近暮抬头对上山神的眼神,他故意这么说,但如果沈熹沉能听他一言也算是救他脱离痛苦。 “如果你是来说这话的,那你可以离开了。”沈熹沉说着将半袋水扔回给他,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近暮笑着摇头,这么些天来也该清楚他的脾气和想法。 “或许你可以把玉给我,我们可以轮流来,希望也能大些。” 没有回应,便是回应,沈熹沉已经闭目当他是空气。 见他如此,近暮也在一旁盘腿坐下,调息养灵,他的消耗也是极大需要时间回复,黑魂那儿有三十三看守还有沈熹沉半仙灵力加持的定魂锁链,除非仙人亲来,无人可解。 沈熹沉想了两日,想遍了从小看过的典籍仙法,都没有什么进展,但他不就此放弃,一旦放弃仿佛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自己也会死去,他自己也不清楚是舍不得阿玉还是舍不得那一部分最真实的自己,纵使只有那么一点希望他都想抓住,几日,几月,甚至几年,又如何,时间对他而言最无意义,所有的其他,什么黑魂,什么佟家,什么使命,他都不想管了。 在打发掉第十二批村民好奇的围观后,三十三无语看天,沈道长跑了,看样子是与那玉佩姑娘有关,但是!近暮道长怎么也没影了?现在好了,留他一个人看魂,他灵力低微,什么都做不了,一步都不敢动,生怕出什么纰漏。三十三叹气,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自己还能回得了地府吗,思念地府的每一天。 偏偏这廖家福还倔得很,但凡靠近他一步就破口大骂,凶魂。 三十三坐在离黑魂三十三尺的位置叹了今天的第三十三声气后,廖家福似乎终是忍不住睁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三十三。 三十三垂着眼垮着脸,张着嘴,第三十四声叹气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喂,黑鬼,能不能闭嘴。”语气很平静,三十三差点以为听错了,气卡在嘴边硬吞了回去。 “呕咳咳,吓死个魂,廖家福你还知道说人话啊!” 廖家福的出声仿佛是个开关,打开了三十三的话匣子,很好地缓解了他的孤独。 “唉,廖家福,现在反正也没有外人,我是个鬼差,也就剩个魂魄,咱们也算半个自己人,你要不和我讲讲,你生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多说点,别留遗憾,而且你放心,我在我们地府是嘴最严的鬼差,保证不会泄露出去一个字。” “你也该死,你们都是该死的人,为什么死的会是我!” 廖家福怒吼着出声,显然是没有将三十三的话听进去,他的状态更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自言自语。 但三十三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顺着接了他的话,就当解闷。 “你不死谁死?倒霉的是廖家人,碍着你老爹人情来喝喜酒,可最后呢,反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你看看你害了多少人,之后等你去地府见了我们判官大人的面,啧啧啧,后几辈子可别想好过了。” “阿央...阿央?阿央也该死,她怎么能忘了我......不对,阿央已经死了,哈哈哈哈,那我就去替她报仇,佟家,之后还有裘家,还有整个天下的人,都去给阿央陪葬,哈哈哈哈哈。”廖家福一会发愁一会又疯狂,表情转换极其可怖。 “真是个疯魂,报的哪门子仇,这么想报仇先给你自己一个嘴巴子吧,喜欢人家还把人家杀了,连她的家人都不放过,疯子的爱都这么恐怖的吗,我要是廖阿央,怕是也要化成恶鬼和你拼了。” 三十三吐槽得兴起,托着腮翘着腿靠坐在井边,好不惬意。 “阿央怎么能喜欢别人呢,我这么爱她,我为她做了这么多,我怎么会害她呢,那些臭道士想杀我,他们就是为了把我和阿央分开,好啊,那我就杀光他们,哈哈哈哈,这样,谁也分不开我们了,佟家人之前也想把我们分开,那我也满足他们,都给我去死,但是阿央放不下他们啊,阿央知道会不开心的......我怎么办,该怎么办......那我就把他们魂给剥了吞了,想死不成,想活不了,哈哈哈,真有趣。” 三十三越听越不不顺耳,这是哪个版本的故事啊,他一个廖家村土著怎么知道这么多皇城的事,这是廖阿央讲给他的?也不应该啊,他生前是个聋子哑巴啊,难道他是把自己代入廖阿央亡夫,把自己当成廖简了? 三十三越想越反感,“咦,廖家福你个疯子,可真恶心!” 廖家福听到自己名字突然低头沉默了好久,三十三觉得他好像又开始沉睡了,正可惜少了一个能聊天的魂,可突然廖家福猛一抬头,整张脸暴起青筋,血红的眼里流出两行黑色的泪,眉头紧皱,嘴唇乌黑牙齿轻颤着,看着这样的廖家福,就连在地府见过诸多惨死魂魄的三十三,心底都不免有一丝慌乱。 廖家福浑身颤抖,铁链发出强烈的震颤声,三十三吓了一跳忙躲到水井后边,好在有锁链的限制他挣不开,只能朝天嘶吼,最后看向三十三,勉强开口。 “别,叫我,廖家福!!” 山神庙中,沈熹沉和近暮二人相对而坐,静默了许久。 沈熹沉已经将碎玉用灵力重新拼在一起,不细看都察觉不出曾经碎裂过,可如今的玉佩,通体青白色,不像之前那般莹润,连中心那一抹绿点却不见了,没有了阿玉,这就是块死物。 沈熹沉已经盯着玉佩半日了,近暮也若有所思,像是不忍看他就此沉沦,来到他身边开口, “沈熹沉,如果你信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终于让沈熹沉抬头正眼瞧他,几日的苦熬让他眼中爬满了血丝,看向近暮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猜忌,但一闪而过。 “沈道长,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真实的身份了是吧。” “......我不管你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方法能救她。” 沈熹沉从未对近暮彻底放下过戒心,但这一次他宁愿相信他真的有能救阿玉的办法。 “仙族有一神器名为殓魂烛,只要配以仙力点燃,便能从聚魂凝灵,原是仙族救治仙兵的神器,我不知对阿玉姑娘是否有效果,但可以一试,沈道长,你可以将玉佩给与我,我现在就去......” 沈熹沉听到一半默默收回握着玉佩的手,眼神重回漠然,他绝不可能将玉佩交给任何人。近暮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了然,将剩下还未出口的话咽下只余苦笑,还是得不到他的信任啊。 “别误会,我无意取你玉佩,但如果要我将神器借出,那沈道长需帮我解决黑魂的事,我好回去复命,毕竟我来人界是为了此是而来。” “好啊,那我便去杀了他。”提到黑魂,沈熹沉声音像是萃了冰,寒冷无比。 “杀了他,彻底了解此事,让佟家也给他陪葬。”事情已经闹成这般模样,沈熹沉怎能就这么放下恨意,既然如此,近暮也不再劝诫,毕竟他的目的也只是除去灾祸,还皇城安宁,那么,佟家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让黑魂不知死活,触了沈熹沉的霉头。 等他们回到廖家废屋时,廖家福已经几近抓狂,三十三正急得绕着井口转圈,见他们来了忙凑上前,“你们可算来了,我知道了件大事,现在没空细讲,我先回地府一趟,等我回来。”说完,不顾二人的异样,原地还魂回了地府。 “要等三十三回来吗。”近暮看向沈熹沉,询问他的意见。 “何必麻烦,我没空等他回来讲故事。” 沈熹沉说完,半身金光重现。 近暮看着他走向廖家福,还是惊叹他的疯狂,他未等灵力恢复而是直接用了那仙骨的仙力,这消耗的可不像灵力能恢复,这是在用身体在赶时间啊,真是个疯子,与那人一般。 廖家福再次感受到了那压迫的力量,想起自己之前临死时的恐惧,发自本能地害怕起来,不停地向那股力量求饶,“求求你,别杀我,我想回到阿央身边...” 可即便他判若两人般的表现,也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沈熹沉将手悬在他的头顶,黑色的烟逐渐消散在空气中,这次是真的直接在摧毁他的魂魄,意识随着黑烟的消散逐渐恢复正常,回忆起自己所做过的事,他的喊声夹杂着痛苦,害怕,还有悔恨,但现在都已经晚了。 近暮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波澜不惊,静静等待最后的结局,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要!!等等!!”一声惊呼,完全陌生的声音,沈熹沉表情未变,可手中的力道却突然松懈,他一怔,随着他仙力的停滞,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廖家福,这不是人,这也是一道魂。 “让开,你也会魂飞魄散的。”沈熹沉虽不解自己为何会突然卸力,但并不打算就此停手。 “道长求您收手,给我个机会解释!不然把我也杀了吧。”女魂语气卑微,声音却显坚韧。 “沈熹沉,不要。”又是阿玉的声音!他不会认错,之前听到可能是恍惚,但这回绝对不是。 沈熹沉收手,金光消散,他茫然看向周围,看向手中的玉佩,全无阿玉踪影,可他现在很激动,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法,但能确认的是阿玉还活着,刚刚也一定是她让他收手的,这是个契机,沈熹沉看向女魂和廖家福,想到当初也是阿玉决定的要帮他们一把,或许是该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近暮这边,看到一缕魂魄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正打算出手制止,却被三十三拦下,他双手搭在近暮肩头借力维持站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灵力还消耗了大半,他看向近暮张口道:“呼,好在...好在赶上了,我的阎王老爷欸,不...不枉我耗费大半灵力从地府将她带上来,差点连维持躯体的灵力都...给耗光了...呼呼......” “她?她是谁,你到底去做什么了?”近暮指着女魂,又指回三十三,余光中沈熹沉已经收回仙力,而廖家福又是被女魂护在身后,如此情景,他只觉得头大上火,这该死的戏码到底还要唱几回?能不能结束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