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刚来就要学狗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听说,这混账前几日又新收了两个勾栏院里唱曲儿的公子进府?” “陛下刚定下她和九皇子的婚事,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点?”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女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杯被生生捏爆。 褐黄的茶水溅了旁座躺尸的谢绝一脸。 谢绝双腿一蹬,猛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 木制红漆马车内,一名中年女子端正坐在褐色小方桌后,桌上布了古朴茶具,而桌旁跪坐着一名黑衣男子,正在俯首倒茶。 谢绝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上的水渍。 有点涩,不如她上个月在农科院新得到的两包茗茶。 随后,她声音有些嘶哑问:“你俩谁啊?我不是在科研基地种大米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谢绝一嚷嚷,坐在她对面的谢申立刻骂道:“装疯卖傻!把她嘴巴给我堵上!” 下一秒,一坨不知名物体塞到了她的嘴中。 “呜!呜呜!呜!”她瞪着黑衣男子,谁知那人却压根儿不看她。 “把她给我绑起来,等会儿送进宫去给九皇子殿下赔罪。” 谢绝瞪着眼,若不是嘴巴被堵住,手脚也被捆成一团,她非得好好问候问候这位穿汉服的大妈祖宗十七代! 等下……古装? 低头一看,再左右打量了几眼,谢绝忽地安静了下来。 一大段大段的回忆接二连三的涌入脑海。 这是一个名为霁月国的架空时代,以女为尊,崇尚武力。 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叫谢申,是原主的母亲,也是霁月国的镇国大将军,跟随女皇征战几十年,是整个霁月国公认的最强战斗力,只可惜在今年三月初的一次征战中,以身救主的谢申为了替女皇挡下暗箭,废了一只腿。 那一次征战,也成了谢申此生最后一战。 为了弥补对谢申的亏欠,女皇忍痛将自己唯一的,也是最疼爱的九皇子许给了谢家,但不知为何谢申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给自家长女请婚,反而将这档子便宜事,给了谢家的幺女。 也就是整个上京城中最不学无术的世家败类——谢绝是也。 没错,就是她本人。 作为霁月国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却要嫁给整个上京城中最荒唐无能的女人,这事放谁身上能乐意? 所以近几日来,九皇子都在默默以绝食来表退婚决心。 可自古以来,霁月国就没有男子退婚的规矩。 女皇一连得了七八个皇女,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个皇子,心中疼爱得紧,便暗中想了法子找来谢绝的母亲,让她把女儿送进宫来哄哄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 所以此番,谢申特地驱车去到谢家五百里外的偏远封地,亲自把谢绝给抓了回来。 “吁!将军,到了。”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谢申也一脸冷色的下了最后通牒。 “我警告你,这回儿你要是哄不好九皇子殿下,回去我就放把火,把你那一屋子的破玩意儿和后院养的那些莺歌燕舞全烧了!” 说罢,又转头道:“好好盯着她,别又让她干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是,属下遵命。” …… 酉时刚过,皇宫内四处宫灯高悬,灯火通明。 江右一刻也不敢耽误,下了车便提着谢绝的后领子一路将人送到了九皇子的清欢宫外。 二人还未走近,忽然听到宫殿内传来几道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听说那谢申竟是被殿下吓得连夜去往了谢家封地,此番怕是有那谢绝的好果子吃!” “哼,本宫就是要让谢家上下明白,君是君,臣是臣,即便她谢申曾为霁月国立下汗马功劳,可那也不代表,她能以此为要挟!” “殿下英明!那谢申实在是不知好歹!陛下心地善良,感念臣恩,将您下嫁于将军府,那是她谢家百世修来的福气,她竟敢不知好歹的羞辱殿下……” 哄闹声中,一道清冷的男声有些突兀的响起。 “太女殿下,九皇子殿下,曦微身子不适,就先请退了。” 声音清亮,不卑不亢,宛若山涧溪水盈盈流淌。 谢绝还在回想这是谁的声音,一抬首便见一道欣长的月白身影款款走出。 男子戴着帷帽,目不斜视地与她和江右擦肩而过。 姿态端的是矜贵又冷漠,惹得她不由回头多打量了几眼。 心道:宫里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难不成今日是第一次见? “殿下,将军府二小姐求见。”宫侍站在月洞门外不耐烦地禀报。 九皇子笑道:“不见,告诉她,本殿下歇了。” 一主一仆竟是当着谢绝的面唱起了双簧,羞辱之意,毫不掩饰。 江右垂首看了眼身侧的谢绝,后者眯了眯眼,许是被绑得太过严实,她挣扎了两下。 “九皇子殿下,属下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致歉。”江右声音拔高一层,“我家将军说了,二小姐往日确实干了不少糊涂事,可如今有了婚事,也已幡然醒悟,要打要骂,人都在这儿,您只管撒气就是。” “就是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话音刚落。 殿内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凤清呈一时得意忘了形,毕竟放眼皇城,还没有哪家男子尚未过门,便敢如此刁难未来妻主的。 “哼,还想拿母皇来压本宫?” “殿下,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替你出口恶气。”一个穿着武将官服的女子凑上前献策。 凤清呈听完捂嘴一乐,“就依你所言,若她真愿意学几声狗叫给本宫听,本宫倒还能勉强见她一面。” 谢绝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没了说话声,接着月洞门内走出一名身穿官服的瘦小女子,个子只到她肩膀。 来人仰视着她,“谢小二,殿下近来心情不好,要不你爬到殿内学几声狗叫给我们听,没准殿下一高兴,便不生你的气了!”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 霁月国民风开放,为博男子一笑,什么样的风流韵事也都是有的,但也仅限于房内情趣。 眼下可是在皇宫中,谢绝要是这么做了,不出半个时辰,她的美名,哦不,应该说是连带着整个将军府的美名都将传遍整个上京城。 她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只单纯觉得这个女的狗仗人势。 于是吐出口中软布,身躯扑向前就是一口,咬在了先前叫嚣的女子手臂上。 只听一声惨叫,女子大骂:“谢绝!你莫不是疯了?” 她趁机挣脱绳索站了起来,接着“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啧,看来你这方法不管用啊?还是说,三皇子不喜欢你这只狗?” 话音落,月洞门内响起一阵憋笑声。 第二章 这婚我也是被逼的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女官疼得咬牙切齿,转头却见太女携着九皇子等人走了出来。 “谢二小姐。” 印象中,谢绝并非太女党,所以与太女等人的联系不多,甚至可以说不熟。 “见过太女殿下,九皇子殿下。”谢绝拂了拂衣袖,神色淡淡的行了个不算端正的礼。 凤清呈走上前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就是谢绝?” “是。” 凤清呈常居深宫,这是第一次与谢绝见面。在此之前,他因为流传的谣言,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她的相貌,身材,气度。 可眼下站在她面前这个人,与他脑子里臆想的未来妻主,可谓天差地别。 凤清呈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宫装,白玉的腰带将他纤细的腰肢勒得盈盈不如一握,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柔弱之风。 可谢绝却目不直视,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当下带了几分薄怒道:“要想本宫答应与你的婚约也不难,只要你先答应本宫三件事。” 谢绝垂落的目光抬起,落在他稍显稚嫩的鹅蛋脸上,“九皇子误会了,我也是被逼的。” “你说什么?”凤清呈双眼一眯,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不想娶他的女子?她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听闻殿下近来一直在以绝食抗拒此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就一起到陛下面前,把这件事说散了吧。” 说散了吧? 说得倒是轻巧。 太女上前的脚步被凤清呈拦下,只见他垂首对一旁的贴身宫侍耳语了几句,宫侍快速离去。 “你想要退婚?很好,只要你能挨住本宫三鞭,本宫便和你一起到母皇面前把这桩婚事退了,如何?” 谢绝没有应声,心想道:这九皇子果然骄纵跋扈,一言不合就要拿鞭子打人,难怪原主听说要和他成亲,吓得躲到了五百里外的封地去。 可是这小小三鞭,也不至于会要她的命吧?怎么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跟要给她送终一样? “怎么?你不敢了吗?” 谢绝正要答应,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拽了拽她的衣袖,江右摇了摇头,轻声提醒:“二小姐,不可。” 不远处,一个宫侍手中捧着一根挂满了倒刺的藤皮鞭,小跑着赶来。 凤清呈冷笑一声,三两步迎了上去,一把将鞭子拿起,“啪啪”抽在路旁几丛娇艳欲滴的月季花上,几乎是瞬间,鞭子末端勾着残花碎叶的花根一起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旋即,挑衅地看来。 谢绝看着他,拂开江右的手走了上去,“一言为定。” 凤清呈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挥了一鞭。 鞭子末端的倒钩直直冲着谢绝那张姿色昳丽的面庞舞来。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公鸭嗓,“女—皇—驾—到!” 长鞭破空而来,正正打在她的后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以前在农科院搞研究,天天熬夜加班,独居的她为了安全起见,早早报班学了跆拳道和柔术。 此刻,她以身卸力,以柔克刚,挨了凤清呈不痛不痒的一鞭,在外人看来却是极重的伤。 她还怕他不动手呢,只要动了手,这事就好办了。 女皇来得极快,甚至连龙辇都顾不上坐,脚下生风地直奔清欢宫内。 亲眼赶上了这一幕。 “混账!谁允许你在宫中如此跋扈无礼?” 谢绝挨了一鞭子,脸色苍白的她孤立无援的跪倒在地,可怜又无助。很快,旁侧也跟着哗啦啦跪倒。 只有凤清呈一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立在风中。 还想天真狡辩,“母皇,您怎么来了?您听儿臣解释,不是你看到这样……” “住嘴!”女皇一脸震怒,急忙对身旁人吩咐,“快去,传太医来!”说罢,亲自上前搀扶谢绝。 谢绝扑倒在地,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不肯起来。 言辞悲切喊道:“求陛下收回臣女与九皇子的婚约!陛下若不答应,臣女宁愿在此跪到血尽而亡!”语气之决绝,态度之强硬。 闻言,凤清呈脸色惨白,不知是气还是怕,此刻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先前都是玩笑话,他从不觉得将军府家的人敢不娶他,所以便想在嫁过去前给自己未来的妻主一个下马威瞧瞧,倒也并不是真的要打死她。 可没想到的是…… 事情竟闹到了这个地步…… “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你先起来,让太医替你诊治。”女皇虽然年过四十,但因保养得极好,所以看起来就跟三十出头无异,一张与九皇子有三四分像的鹅蛋脸上满是威严之气。 “陛下,是臣女不敢高攀九皇子殿下,还请陛下成全!” 谢绝态度坚决。 凤清呈哪里受得这种羞辱,自告奋勇道:“母皇,儿臣也不屑嫁给……” “啪……”一个耳光,封住了他口中的话。 四周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混账!谢老将军为霁月国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你不把她放在眼中,便是不把朕放在眼中!来人啊,传我命令,即日起禁足九皇子,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放行!” “母皇……” “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此话一出,凤清呈脸色大变,眸中满是后悔与惧怕,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旁侧的宫侍见状,强硬拖着他锁进了殿中。 “都是朕不好,这么多年以来,朕与你母亲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如今,你母亲更是为了救朕,不惜失去了一条腿,朕无以为报,本想亲上加亲,谁知却指了这么一桩糊涂婚事。罢了罢了,朕这里有一块贴身玉佩,赐给你,往后若是你看上了谁家儿郎,就带着他到宫里来让朕瞧瞧,朕为你作主!” 谢绝一听,感谢得五体投地,双手接过玉佩,宝贝似的收进怀中。 连背上火辣辣的伤口也一瞬间不疼了。 “陛下,时候也不早了,臣女告退。” 女皇疲惫地点了点头,“去吧,代朕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是,臣女遵命。” 第三章 沉浸式代入角色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回到家的谢绝,马不停蹄赶往谢申的书房,却听到内里传出几声哭诉,停住了脚步。 “母亲。” “嗯?”谢申躺在榻上,半合着眼,看上去似是倦了。 谢红咬了咬口中嫩肉,三两步走到其跟前,半跪禀道:“求母亲为女儿做主!” 谢申虎目一睁,透出几分凌厉之气,哪里还有方才的倦意。 “又是军营中事?” “是,那王凛月仗着自己是廷尉史,官阶比女儿高出一品,在营中处处羞辱打压我,求母亲想个法子为我出口恶气吧!”说到这儿,谢红怕被自家母亲质疑能力,又声泪俱下地补了一句,“我本不愿将此等小事告到母亲耳边,但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累及母亲大将军之声望……” “混账!”话还未能说完,谢申猛地掷出桌上木杯,结结实实地砸在谢红额角,“母亲息怒!是女儿无能!” 谢申气急,起身时因为不习惯身躯的不平衡栽下床榻。 幸得谢绝眼疾手快地推门而入,一把将人抱住。 这才没有摔下地。 就着她的手坐下,谢申沉着脸指了指谢红旁边的地儿,“你,也去那儿跪下!” 谢绝傻了,合着她这救驾及时也要被罚? “母亲为何罚我?我今夜来是有事要说的。”谢绝小声嘀咕。 “你们姐妹两个混账玩意儿!还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在宫中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以为我不知道?”谢申重重拍了下桌。 谢绝吓得一个激灵,沉浸式代入角色,谄媚地往前跪着挪了挪,“母亲,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呢。” 记忆中她这母亲一贯偏爱她得紧,虽然时常表现出一副严苛之态,但心底里却对她百般纵容,她得好好利用这点优势才是。 谢绝掏出玉佩,递到谢申眼皮子底下。 “女儿把和九皇子的婚事妥当的退了,陛下非但没有怪我,还给了我这个玉佩,说是同圣旨一样的用处,想要什么都可以去求,还说将来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儿郎,也可以一道带进宫去让她作主。”她故意歪曲了部分事实。 “你还好意思说!”谢申生得魁梧有力,即便没了一只腿,身躯仍是十分健硕,如今发起火来,气势更是猛涨几倍,谢绝缩了缩脖子,“母亲听我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蠢材,整日只知沉溺于美色!你可知这天底下有多少人上赶着想要求娶九皇子?你倒好!” 谢绝跪得笔直,不服气诉道:“母亲有所不知,若不是那九皇子当众调笑我们将军府像狗一样摇尾乞怜,需要攀附皇家,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他撕破脸!”歪曲部分事实,无伤大雅。 谢申闻言后沉默不语了。 半晌,她沉沉叹了口气。 “老天爷这是要亡我谢家啊!”陡然间,谢申好似一瞬间苍老了不少,倚在软榻上,挥了挥手,“我不想看见你们,都出去吧。” 谢绝应了声,跟在自家长姐身后退了出去。 对于这位长姐,谢绝没有过多印象,只知道她喜欢耍枪弄剑,从小一直跟在母亲身旁行军打仗,可如今才只是个小小的八品校尉。 “长姐,那我也回去了。” “慢着。” 谢红快步走出院落,语气责备问:“你与那九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她随口应付了一句,谢红也就没有再问,苦大仇深的走了。 等她走远,谢绝“嘶”了一声,弓起的后背,伤口火辣辣的疼,只能靠着江右的搀扶慢慢走回自个儿的院落。 路上,江右忍不住问:“小姐既要退婚,何必还需换衣遮掩伤口?直接告诉将军被打了岂不更好?” 以她对谢申的了解,这个女人征战一生,英勇要强,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宫里无缘无故被抽了一鞭子,只怕还得闹出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横竖婚都已经退了。 她报以一笑,反问道:“你是让我像大姐那样哭诉吗?” 江右摇了摇头,“大小姐在营中被欺负的事,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成了整个上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属下也不知,将军为何迟迟不愿帮扶?” “母亲手再长,也只帮得了她一次,难不成还能次次庇佑她青云直上不成?” 江右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 看着言笑晏晏的谢绝,他眼光闪烁,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家二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换作往日,她是决计不可能有这样透彻的见解的。 只是很快,谢绝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面前落匾“蓬莱阁”的庭院,她飞快穿过回廊,一脚踏进院落,说是目瞪口呆也不为过。 叫什么“蓬莱阁”?干脆叫酒池肉林得了! 院中青竹成林,其间点缀了各色灯饰,光影交相呼应,打在人身上,透出几分朦胧感,好不涩情。沿着脚下铺设的鹅卵石小路向前走,正中央豁然显现出一方圆形温泉池,薄雾蔼蔼,水质清澈,微风吹过,林间竟还传来珠玉相撞的清脆之声。 难怪谢申刚才会这么骂她!该! 江右看她愣着不走,以为是在找人,贴心道:“想是夜深了,公子们等不到小姐回来,便都回房休息了。” “公子们?”谢绝脸色难看得好似一坨大便,脑中一一浮现出往日奢靡的景象。 想了想,她愁眉苦脸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替我把这些勾栏里的公子们,都打发走?” 江右问:“小姐是腻了?想重新换一批来?” 谢绝:“……”初来乍到,她要是忽然间转了性子,会不会太可疑了点? 于是换了一副说辞。 “今日我不是刚被母亲责骂了吗?我想,一直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改邪归正吧。”她是很严谨的在措辞。 江右满脸疑惑,“将军说小姐这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言下之意是,你要是换口味了,就直说!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嫌恶的绕过那方婬池,“你就按我说的去办!还有,明儿个起来,找人把这些婬……影响我改邪归正的东西全撤了!尤其是这池子!赶紧埋了!” 江右傻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不是最爱跟公子们泡在池子里吃酒吗?怎么今日一脸看粪坑的模样?还让埋了? 这是真打算改邪归正了不成? 第四章 我擅长种地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翌日。 将军府二小姐一夜之间遣散院中所有豢养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震惊圈内各家纨绔子弟。 以至于,一大早,将军府的门槛就快被人给踏烂了。而谢绝的清梦,也被各式各样前来关心问候的酒肉朋友吵醒。 干脆一摆手通通交给江右去解决。 在二十一世纪,她多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撇开农科院研究员的身份不说,她都已经快奔三了,事业蒸蒸日上,谁知竟一朝穿越到这架空时代?往日埋头苦读奋斗出的事业算是化为了泡影。 越想越心酸,往后的路又该怎么走?谢绝悲伤地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再没有一丝睡意。 直到江右敲了敲门禀报道:“小姐,张家三小姐来了。” “谁?” “郎中令家的三小姐。” 谢绝皱眉,“不见不见,通通不见,都替我拒了。” 刚说完,一个戏谑的女声从支起的窗口探首,“怎么?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连我都不见了?” 看到这张脸,谢绝想起来了。 这是原身舍命结下的最大损友。 “开门开门,我来与你说说话,你怎好意思连门都不开?我倒要看看,你近日是在哪家勾栏院受了挫,竟舍得将往日好不容易集齐的宝贝公子们通通撵走?这可不像你啊,谢二小姐。” 谢绝起身打开门,见来人头发蓬乱,还粘着几根野草,当即笑道:“你这又是从哪个狗洞里钻进来了?” 周闻溪咳嗽几声,对江右道:“你先下去吧,且让我来替你劝劝你家小姐,那池子光挖出来都废了好些人力,如今还要填了去,好不可惜。” “打住!我从今往后要发愤图强,振兴家业,你少害我。”谢绝不客气道。 据她所知,她和周闻溪之所以能走到一起,皆因多年前的一场溺水事故,也是自那以后,周闻溪把她当亲姐妹一般对待,有什么好的男人不管自己再喜欢,总是先供奉到谢绝这来。 这院子里养的人,有大半都是她的助力。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到底是受谁迫害了?难不成是宫里那位即将过门的正主儿?”周闻溪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脑门,“也不烧啊,这是闹得哪出儿?” “关他什么事?是我自个儿想通了,总不能一辈子烂在泥里不是?” 周闻溪点点头,并没有认真当回事,依旧调侃道:“那谢二小姐是要秉承母志上阵杀敌了?” 谢绝摆摆手,“我可不擅长这个。” “那你擅长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种地吧。” 周闻溪自然不信,“别开玩笑了,你还会种地?你祖辈往上数五代皆为武将,何来种地一说?” 谢绝懒得和她解释,看着外头天气不错,便扯开话题问:“城中最好吃的酒楼在哪? “自然是御香楼。” 好似在哪儿听过? “为了庆祝我的改邪归正,这顿你请吧。”说罢,她快步走出,任凭周闻溪在身后追赶,哭诉,“喂,我刚被家里扣了月银,你怎好意思吃我?” 说笑间,二人来至“御香楼”。 小二姐熟络的招呼着他们上了二楼,还说:“二位小姐午好,真是巧,今日太女殿下也来了,就在楼上隔间。” 周闻溪冷哼了一声,“巧什么巧。” 谢绝没理会,她今日来的目的并不在此,招手唤来小二,细声问:“有没有菜单?” “谢二小姐说笑了,您哪回儿来不清楚,咱家厨子是个男儿身,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古怪,要不是烧得一手好菜,只怕早被掌柜的赶出去了。” “你是不是睡昏了头,他家一贯随缘上菜,何来菜单一说?你要吃什么肉什么菜只管让他去做就是,有了新品,他也不敢不招待咱们。” 小二忙说:“是是是,岂有不招待之礼。” “行吧,那来几道你们楼里的招牌菜。” 周闻溪揽着谢绝走到隔间雅座坐下,寻思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谢绝拍开她的手,她背上还有伤呢,神情颇有几分不自在,“最近出了些事,你就当我失忆了吧。” “失忆?我看你是中了邪还差不多!要不要我叫梅香过去你院子里伺候几日?包你百病全消!” “免了,还是留着你自己享受吧。” 谢绝心里烦躁,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眼下这日子要她怎么安的好?原身就是个大色批,除了吃喝玩乐在行些,其他一概不管,也一窍不通。 早前她细问了江右几句才知道,她娘老子昨夜一宿没睡,因为前些日明里被女皇亲封了个镇国大将军,暗地里却被下了掌兵权的事。 一个再也不能带兵打仗的将军,算什么镇国大将军? 可以说如今的将军府,有的只是封号,但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空壳。 以她长姐一人之力,更是难以撑起偌大的府邸。 就是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她还退了和九皇子的亲事。 谢绝很能感同身受到谢申的绝望。 所以,她今儿个一早就琢磨着要做点什么振兴家族的事,又茫然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好在出菜很快,没给她悲春伤秋的时间。 “最近厨夫出了道新菜,还请谢二小姐、周三小姐品尝品尝,看看合不合口味。”小二殷勤地介绍了一圈,最后把那道出炉的新菜推到两人面前,“这个菜还没起名,掌柜的让小的问问二位,看取个什么名合适?” “你们掌柜呢?怎么没出来?”谢绝起筷尝了一口。 小二吞吞吐吐不肯说。 “还能怎么?还在记恨你呗。”周闻溪也跟着尝了尝,“味道不错,汤鲜肉嫩。” 谢绝眉头一皱,脑中浮现出一抹靛蓝色身影,怎么忘了这档子事? 就说这“御香楼”三个字听起来颇为耳熟,原来竟是她当初为博老相好一笑,绞尽脑汁取的名。 “啪嗒”放下碗筷。 谢绝擦了擦嘴,“你去叫厨夫来,我今日正好有空,教他做几道真正的美味佳肴。” 小二面露难色,“您没开玩笑吧?” 头一次见,居然有人要教厨子做菜的。 第五章 教大厨做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片刻之后,一个牛高马大,皮肤黝黑的男子脚步沉重,“咚咚”上了楼。 颠勺是个辛苦活,有身肌肉倒是没什么,但晒得这么黑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眉高眼深,不像霁月国的本地人。 小二跟在他身后,全然没有了方才那份轻视,反而小心翼翼地抬举着,指着方向。 直到来到她们跟前。 厨夫身上还穿着防油的厨衣,见雅间二号房内坐着两个女子,眉间压着一股怒气问:“敢问哪位是谢二小姐?” 谢绝站起身来,挽了挽袖问:“后厨在哪?” 后者黝黑的脸皮扯开一道弧度,露出雪白的几颗牙,“我也正有此意,请。” 谢绝阔步走出,于转角处准备下楼时,忽然有所感应似的抬了抬眼,谁知竟撞上了隔间里,一道慌乱躲开的视线。 哪怕很快就避开,哪怕是着了女装,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凤清呈。 还真是冤家路窄。 果然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啊,犯了这样大的事,都还能视禁足于无物,虽然他们解除婚约的事还没有公之于众,但横竖已经没了干系,她也懒得管,径直下了楼。 后厨不大。 谢绝环视了一圈,发现食材受限,就连厨具也少得可怜。 她从整理洗净的菜筐中拿出一把绿油油的葱花,仔细在砧板上切成两段,葱白放进碗中备用。 厨夫站在门边,目光随她而动。 看到她只拿了一把青葱,不由露出几分轻视,他还当她真是个什么有本事的小姐?以为怕是手中藏了几道传家的菜肴?不然,她年纪轻轻,怎么就敢到上京城第一大酒楼的御香楼大放厥词? 谢绝没空管他,打算露手她在二十一世纪最拿手的菜——葱油拌面。 谁知这里连口铁锅都没有,难怪刚才一桌子菜里,没有一个是炒的,难道是这里还没有兴起这样的烹饪法子? 好不容易才翻找到一件带柄的铁制的碗状物,干脆就架在火炉之上,她手脚麻利地切了几大片肥腻的猪五花进去,烧热的碗底,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声音奇特,厨夫闻所未闻不说,随着猪油的炼制,厨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纯正的酥香。 他竟不知,猪肉还有这样的烹制之法! “这是什么烹饪之法?” “这叫炸。” 谢绝把猪油炼好,用小碗盛出炸至焦黄却保留了一些油脂口感的油渣,随后扔进葱白,炸到焦而不糊,继而放入葱段,这里没有酱油,谢绝只能临时发挥放了些粗盐和香料进去调味。 葱油熬好了,她取来少些擀好的面条烫熟后盛在碗中,随后将黄油油的葱油浇了上去,码上焦脆的葱段和香酥的油渣。就着薄薄油底的铁碗,徒手煎了个荷包蛋盖在面上。 “这又是什么?” “这叫煎。” “此菜可有名?” 谢绝打断好奇宝宝的提问,“好了,我叫它葱油拌面,你学会以后爱叫什么叫什么,你尝尝,要是觉得味道不错,以后出新菜了可以先送到我那儿来,我先替你把把关。”说罢,她大步离去。 “谢二小姐,谢二小姐。”厨夫一路追出,就在谢绝停住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却深深一鞠,拱手行了个拜师礼,“请师傅受我一拜。” 她笑了笑:“不必行此大礼,改日有空,我再教你其他烹饪之法。” 谢绝不知道,因为这一句随口的下次之约,竟让厨夫日日苦练厨艺,一改桀骜脾性。 与此同时,在御香楼二楼的另一隔间内。 凤清呈坐立不安,今日本是太女主动做东,邀请他扮装出宫品尝御香楼每月一次的新菜品,谁知竟会在这里遇到他命里的丧门星。 太女见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由问道:“可是还在为那件事烦心?” 凤清呈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与谢绝对视的场景,末了,有些后怕道:“她一定是认出我来了。” “谁?” 桌上还有两人也一道望了过来,有些不解。 凤清呈起身叫来小二,“谢绝可在?” 小二称是,“谢二小姐刚走不久。” “果真是她。” “她来这里做什么?”太女凤眸一眯,带着几分威压问。 小二压低了头,“谢二小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这次来应该也是为了新品,方才还责怪新的菜品口味不好,说是要亲自教厨夫几道菜……” 话还没有说完。 凤清呈倒先笑出声来,“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放荡小姐,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那厨夫不是一贯脾气古怪得很,我们请他多次也不来见,难道也没发火不成?” 小二顿住,她原也以为会这样,才一路好说歹说的交代,这位谢二小姐乃是掌柜以前的相好,不好得罪,千万忍让些,可谁知…… “去把厨夫叫来。”太女开口道。 往日是请他来赞美几句,菜做得不错,所以可以婉拒,如今却换成了叫,这就颇有些用身份压人的味道了。 小二在心中叫了声苦,今日楼上这两桌,可都是惹不起的主。 不多时,御香楼里的厨夫上来了。 “谢绝果真教你做菜了?”凤清呈看着面前长相普通,身材壮硕的异国男子,心道难怪太女姐姐说次次去请都不见,他就知道,能在酒楼里做这些抛头露脸的下贱活,能是个什么品行的,左右不过是被卖过来的黑奴罢了。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 在霁月国,男子皆以清瘦为美,但这厨夫身材壮硕,可谓是最丑的。 厨夫原名尤锦,来自北方,原不是霁月国的人,只是意外被御香楼的掌柜收留,又因做得一手好菜,特地被留了下来。 尤锦也不傻,平日里的桀骜不驯,都是因为懒得应付这些达官贵人,现下自然也能看得出凤清呈等人对他的态度,与周闻溪和谢绝是全然不同的。 他没有应声,在众人看来就是默认了。 凤清呈不耐烦了,与这种人说话,简直有辱身份,“她做了什么?拿来给我尝尝。” 他现下对谢绝有一种恨之入骨的敌意,凡是能让谢绝舒服的都会令他不快。 堂堂三皇子,说是整个京都最为尊贵的人也不过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人,不对,若是被其他人退了婚,凤清呈或许还能接受,但这人却偏偏是谢绝。 谢绝是何人?放眼整个京都,就没有比她更不学无术,风流浪荡的! 唯一庆幸的只是,那日清欢宫中只有太女党几人,待来日公布天下之时,母皇也定然不会声明是谢家主动退了婚,由此,他的颜面,皇家的颜面也能得以保存。 尤锦双手捧上没舍得吃的葱油拌面,脸色有几分不愿。 “就一碗面?”凤清呈满脸不屑地尝了一口,表情登时一愣,“这是什么?” 尤锦面无表情回答:“这是谢二小姐做的葱油拌面。” 第六章 改造酒池肉林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三日后,谢家后院。 谢申侧躺在一张贵妃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早就烂熟于心的兵书。 听着面前的江右事无巨细的汇报着谢绝近日的行踪。 “属下原以为二小姐是说着玩的,或是一时兴起,哪知这两日她自个儿真动起手来,说要把院里的池子埋上,还说要……” 谢申的目光从兵书上移开。 “说。” 江右说不出口,干脆转述了谢绝的原话,“二小姐说,这几日就要把那池子改做化粪坑……” “死性不改!”谢申斥了一句,“我还以为她这几日受了刺激,想着改好了,没想到竟是又换了一种消遣法子!以后她的事不必再报给我了。” 江右连忙噤了声,退了出去。 彼时,谢绝正在自个儿院子里指挥下人改造“酒池肉林”。 就这院子的构造,拿来种地是再合适不过了。 四四方方,中间一个化粪池。 前些日从御香楼回来她就在想,这个鬼地方蔬菜品种虽然单一,但是却有十字花科的鼻祖芜菁。 只要有芜菁在,什么菜不能培育出来!在二十一世纪咱们吃的上百种菜,可都是靠这玩意儿变种培育出来的。 菜苗有了,地还能远吗? 她已下令,让人把前院养的青竹砍了做成篱笆,将铺砌的石路改回泥巴地,又撒上自制的简陋版饼肥,打算先养地,接着再把化粪池做出来。 谢家府邸够大,她不担心没有地种,只是想好好规划规划,看合适的话再养几头猪,几只鸡什么的,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这几日在家里顿顿都吃些叫花鸡,豆苗炖鸡,都快让她闻鸡色变了。 “把池子的防水卸了,以后告诉府里倒夜香的,无论主子还是下人,所有人的食残都汇到这一处来给我。” 下人们越听越觉得自家二小姐疯魔了。 往日收集美男还能理解,食色性也,如今怎么跨度如此之大,竟喜欢上了收集众人的食残…… 若真要把池子拿来装屎,以后这院子谁还敢来啊? 下人们哭着脸跳进好不容易抽干水的池子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已经远远闻到了几日后的臭味。 “小姐,主君找你。” 一听到谢申找她,谢绝心里那股马上可以闻到泥土芳香的兴奋劲儿立刻萎靡了大半,宛若一只被人浇了冷水的落汤鸡,亦步亦趋地跟进了正房。 午时阳光正好,光束透过檐下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梧桐树叶片,照射出一地斑驳的光影。 谢申面沉如水地坐了起来,谢绝连忙腆着脸上去整理靠坐的软垫。 口中乖巧问:“母亲,您找我啊。” 谢申凉凉瞥来一眼,“回去收拾收拾,明日继续到太学去上课。” 是了,要不是因为和九皇子定了亲事,她还没机会偷溜到自家封地去避课呢。 看谢申不容置疑的神色,谢绝不敢二话,只得老实应了声好。 正要退出去,谢申重重咳嗽一声,一句“我让你走了吗?”吓得她连忙又退了回来,“母亲还有何事吩咐?请一道讲完吧。” “你急什么?急着去挖你那粪坑?” 谢绝理解并体谅古代人的愚昧无知,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回忆里点点滴滴都是偏心与疼爱自己的母亲,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女儿最近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增收五蔬的法子,过些日子就能有成效。” 谢申拧眉,“就凭你?” 谢绝挺了挺胸脯,“只要母亲不干涉女儿挖粪池,不出一月,定有成效。” 谢申喝了口茶,耷拉着眼皮,连看她一眼都懒得,“你可知什么样的人在霁月地位最低下?” “商者?” “错,是耕者。” 谢绝不懂,“为什么?民以食为天,没有耕者何来粮食?” “近年来战乱不断,且不论赋税,单单一个天灾,都足以让耕者自取灭亡。” 谢绝沉默不语。 “所以,老老实实念书吧,你要再这么自甘堕落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女儿知道了……” …… 看着头顶的沉香木匾额——成均馆,谢绝轻轻叹了口气。 为了上太学,谢申特地从自己院子里挑了两个伶俐的小厮送来,美其名曰给她背笈囊,带食盒。 谢绝由此突然想起,问江右,“为何我身边一个小厮也没有?只有你?” 江右愣了愣,“不是您让我都打发了吗?” 谢绝:“……”脚下认命般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 正走着,肩膀突然被人从后头搂住。 “谢小二,你怎么来了?” 她偏过头,两张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 是御史大人家的四小姐陈瑶和大司农家六小姐蒋婉婉。 都是往日一块去过勾栏院的,两人亲切的问候起她怎么忙得亲自来了。 谢绝汗颜,她竟然有了和前身一样的想法,遂问道:“难不成往日我都是请人代为答到?” “是啊,我都上一年零两月了,也只见过你一次,还是太傅讲《礼记》那次。” 蒋婉婉补充道:“听说太傅这几月身子不好,下不了床,现下《礼记》这门课,几月来都是由着我们自己读的。” “当真?” “是啊。”两人一起点头。 闻言,她当即找了个借口将尾随其后的两个小厮留在学堂外,又交代陈瑶和蒋婉婉代为答道,准备溜之大吉。 很快,随着太女和三殿下落座后,讲《论语》的老师也踱步走来,她粗略看了一眼,低头点起名来。 念到“谢绝”二字时,凤清呈听到闷闷的一声“在”,随即回头看了一眼。 太学初设,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有资格入学,故而这里只坐着不到二十人,有没有谢绝,清晰可辨。 一堂课罢,凤清呈招来侍者询问。 “谢绝没有来太学?” “来了,暗卫说谢绝独自一人爬墙往北去了。” 凤清呈皱了皱柳叶一般的细眉,“继续派人给本宫盯紧她,本宫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他的本意原是为了盯着谢绝大肆宣扬退婚一事,谁知暗卫却说她连续几日都窝在府中修整庭院,闭门不出。今日来上太学还是被她母亲逼着送到门外。 得知今日课堂上要见到她,凤清呈特地比往日早起了一个时辰打扮,谁知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不由气得踹了桌腿两脚。 该死的谢绝! 第七章 整顿庄园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出了成均馆,谢绝爬上自家马车。 江右见了却并不诧异,只是习惯问:“去明月阁?还是依来香?” 谢绝脸一黑,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去北郊园子。” “去哪儿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起来。 约摸一个时辰不到,马车终于停下了颠簸。 “小姐,到了。”谢绝掀开帘子,江右早已铺好马凳,她踩着下了车。 眼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土地,大片相连的田地之间围着一间四四方方的小院。 想来是给管理田地的人居住。 谢绝提步走近,却见门内忽然摔出一个黑影,扑倒在地,面上都是被打的淤青伤痕。 紧跟着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女人举着一根婴孩臂膀粗细的木棍走出。 口中恶狠狠骂道:“老娘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我就不信你的骨头比这棍棒还硬!” 谢绝给江右使了个眼色,上前拦下了她。 “李管事。” 被称作李管事的女人将棍棒一扔,狠狠踹了地上蜷缩着身子的男人一脚,“滚一边去,老娘待会儿再收拾你!” 随后换了一副嘴脸来到江右跟前,她只认得江右,却从来没有见过谢绝,“江管家,您怎么来了?” 江右侧身让了让,介绍道:“二小姐想来看看庄子最近的收成如何?” “原来是二小姐,老奴给您请安了。” 谢绝收回目光,落在这张谄媚的老脸上,“怎么田地都荒芜着?” “二小姐有所不知,近来虫灾频发,种什么都没收成。”李娟解释道。 古代没有杀虫剂,恐怕还停留在古老的捉虫防治手段。 她点点头,又问:“往日都是种些什么?种什么收成最好?” 李娟顿了顿,“这个,待老奴去把那个贱奴叫来问话。”只见她走到庄园门口,一把提起褐衣短打的男子衣领,一路拖了过来。 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强撑着磕了个头。 “庄子里只有这个贱奴识得几个字,所以账目都是由他来写的,二小姐有什么,问他就是。” 男子声音嘶哑,恨不得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奴见过二小姐。” 谢绝眉头一皱,问管事的李娟,“这些,都是你打的?” “二小姐不知道,这些贱奴不打不听话。”李娟回道。 谢绝道:“好。” “李管事说近日虫灾多发,是什么虫?” 男子闷声不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她问。 李娟猛地踹去一脚,男子身形单薄,残破的身子飞出半米远,“二小姐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男子呼吸急促,攥紧掌心,极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咬牙道:“没有虫。” “没有虫?” 李娟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仔细老子扒了你的皮!”说着捡回方才的棍棒就要继续收拾他。 “李管事。”谢绝出声叫住她,语气那叫一个轻声细语,“你倒比我这个做主子的还威风。” 李娟忙跪下说不敢。 谢绝走到男子身旁,蹲下身问他,“田地荒芜,没有收成是何原因?” “雇农都被李管事打跑了,没有人肯来庄子帮忙。” 谢绝从没想过会是因为这种原因。 又问:“那你为何还要留下来?” 男子爬起来跪下,这回答得很快。 “奴家道中落被贩卖至此,有口饱饭已是奢侈。” “好,既如此,那这庄子以后就交给你来打理吧。”说罢,没等男子回话,谢绝笑了笑,起身走到李娟身旁,“李管事说,贱奴不打不听话,我很赞同,你方才是用的哪只手打的他?” “二小姐饶命啊,老奴知错,老奴再也不敢了。” 李娟惶恐求饶,鼻涕眼泪混作了一团。 “派你来管庄子,你倒好,人没管住,倒养出一身主子脾气。” “江右,把她两只手都给我打断,再公示发卖了去,放话出去,以后谁再敢欺压我谢家的雇农,就是公开与我谢绝作对,我必惩之,绝不姑息!”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江右捉起李娟衣领,将人提走处置去了。 谢绝看了看地上的人,不确定问:“将荒地打理出来,要几日?” 谁知男子胸有成竹,“雇五人需七日,雇十人只需三日。” “好,那就三日后见,需要什么只管以我的名义去支,若是再有人敢刁难你,你就把这个给他看。”她解下腰间的贴身玉佩,递给了他,沁润无瑕的和田玉上精雕细琢着一个谢字,足以证明身份。 “奴……”男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谢绝坐上马车,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掀开车帘,“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抬起头来,目光闪烁,“奴叫薛含香。” 一日的功夫,谢绝跑遍了同在北郊的五个庄园,这几个庄子都算是谢家花了重金特地置办的,地段极好,其余庄子大多都不在京都附近。 五个庄子,有三个是种五谷的,剩下两个都是种的蔬菜。谢绝正好打包带走了一批即将送入府中的芜菁,打算拿回去研究杂交。 除却李娟管事的园子没有收成,其余收成都很一般。 方才听到李娟叫江右管家,想起自她醒来之后,身边大小事无不托付江右一人照料,他倒是个有本事的。 “你何时成的管家?我怎么不知道?” 江右在外赶车,听到声音,不慢不紧回道:“小姐忘了,半年前,您非要将自个儿的院落改成豢养公子们的场所,主君怕您做出什么有损颜面的事,便拨了属下来给您操持后院。” 谢绝托腮回忆着,却实在续不起半年前的事,也就懒得想了。 她又陆陆续续问了些有关于这个世界买卖粮食蔬菜等事,江右耐心回答,还给她说了如今的战事。 他说,收成不好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农户各家的壮丁都被强制性拉去服兵役了,所以留下种地的农民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或是像今日这个薛含香一般,家道中落被贩卖到这里。 像这样的低等奴仆,除非被主人家看重善待更改奴籍,否则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像李娟的打骂还算轻的了。 听到江右这么说,谢绝不由感叹和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美好,她是个绝对的男女平等倡导者,所以既不想像某些极端女权一样偏执的追寻女性权利,又不想像如今李娟这样压榨剥削男性。 凡事还是能者居之为好,这也是她一贯的作派。 像江右这小子就很不错,当然,如果他能改掉替母亲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毛病,那就更好了。 第八章 姜还是老的辣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天将将擦黑,马车稳当的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谢绝掀开帘子一看天色,暗道一声糟了,这几家庄子相隔虽不远,但来回折腾也耗费去了不少时间,如今早就过了下学的点。 一进门,谢申果不其然搬了一张太师椅端坐在堂内等她,白日陪她上学的两个小厮被罚跪在一侧,目光有些哀怨,看来是受过罚了。 谢绝唤了一声,“母亲……” “去哪儿了?” “去北郊看庄子了……” 谢申居然没有如她意料中的大发雷霆,反而语态平和问:“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谢绝把庄子里的问题如实汇报了一番。 “那依你看,这庄子该如何处置?” “女儿想招揽一批雇农,试着施行一种新的土地管理办法。” 谢申淡淡扫了她一眼,忽然岔开了话题,“你那粪池挖好了没有?” 谢绝愣了愣,“怕是还需两日才能完工。” “午时我与大司农一道上门拜访了太傅大人,她二人对你口中的增收之法很感兴趣。” 原来是因为这个,就说今日怎么如此和颜悦色。 谢绝拱手道:“等女儿这几日研究出来以后,一定亲自上门拜访二老。” 谢申摆摆手,“罢了,我倒也没真指望你能做出什么明堂来。” 横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就算研究不出来什么,有这份操心民生社稷的心思在,总好过往日声色犬马,白日宣淫的烂活着。 说罢,也就没有再追究她今日逃学的事,只嘱咐了几句,说是逃也不要逃得这么光明正大,多少应付几日。 谢绝恍然大悟,连连应下,说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主君今日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家法伺候小姐?”江右还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君这么好说话。 谢绝睨他一眼,“你小子怎么不盼着我点好的?整日就想我挨打是吧?” 江右大喊冤枉。 时候也不早了,谢绝刚回到院子便传了晚膳。 今日心情不错,连桌上清汤寡水的饭菜也看着顺眼多了,只是仍旧勾不起她腹中的半点食欲。 她正要下筷。 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个黑奴在侧门等了一日,赶都赶不走。 谢绝兴奋得把筷子一扔,“来得正好!快去把人给我请进来。” 尤锦身材高大,比霁月国当地的男子足足高出了半个脑袋,所以下人拥着他进来时,她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鹤立鸡群。 因为城中曾经出现过几起黑奴伤人的事件,所以一进院门,院中的下人们均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神极为不友善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霁月国的黑奴一贯都是从邻国以男为尊的日照国贩卖过来的,他们不以女为尊,性格狂妄,有些甚至力大无穷,所以在尤锦进来时,江右甚至拔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的佩剑。 “好了好了,该干嘛干嘛,这是我徒弟,不用防贼似的。”说罢,谢绝招了招手,把尤锦叫到跟前,“我刚回来,听说你已等了一日?” 尤锦侧过身,一直摆放在身后的右手变戏法似的提出一个食盒。 他五官生的很好,浓眉大眼,就是皮肤黝黑,看上去总觉着带了几分憨厚。 “上次师傅走后,徒儿潜心研究了几日,又做了几个新菜出来,就想,带来给您尝尝看味道。”尤锦的态度较之前可谓天差地别,恭恭敬敬打开食盒,手上忽然一顿,“菜都凉了,师傅院中厨房在哪儿,借徒儿一用。” 谢绝听着他这左一句师傅,右一句徒儿,笑得合不拢嘴,指了一个方向,“那儿呢,我带你去吧。”说罢,起身要走,江右连忙提剑跟上,她回头扬了扬下巴,“你就别跟着来了,催着他们把活做快些,明日我可就要用了。” 江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姐怎能如此放心,他可是……” “好了好了,你今日也够累了,就歇着吧,我带他做几道菜,等会儿让你也跟着一道尝尝,免得你总说府上的厨娘厨艺好。” 江右只得作罢,目光中透出几分忧心忡忡。 尤锦听得到谢绝的话,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全无防备和心无芥蒂,心中很是感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自己最拿手的厨艺展现出来。 内心隐隐期待着,要是能得到师傅的认可就好了! 殊不知,谢绝早已在心里对他的刀工叹为观止。 好在上次因为食材受限,误打误撞之下,谢绝没有露什么刀工。 所以就在尤锦精心准备着重做新研制出的几道菜肴时,她也没有闲着,挖空了心思想着可以再露一手……哦对不,是再教点什么给他。 在厨房走了几圈,目光忽然锁定那提暗红色四台食盒。 “番茄?你怎么会有这个?”谢绝捧着一个个食指般大小的番茄如获至宝,“这地方不是只有五谷五蔬的吗?” 尤锦练了几日的煎炸,火候已经掌握得极好,他正在煎一块切断筋肉,捶打成饼状的猪肉。 “番茄是何物?此物名狼桃,是徒儿特地嘱咐沈掌柜从日照国运来的,师傅莫非认识?” 何止认识,简直太认识了。 今日的厨艺课,就教番茄炒蛋和茄式猪排两道菜吧! 尤锦今日有备而来,除了三道新菜以外,他先做了一遍葱油拌面让谢绝品尝。 做法熟稔,看得出来已是熟记在心。 谢绝尝了尝,“葱油炸得很香,里面好像还加了点什么?” 尤锦惊喜一笑,肥厚偏黑的唇瓣间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徒儿刚才没好意思说,想叫师傅尝尝再讲,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被您给尝出来了。” 谢绝擦了擦嘴,心道:好小子,得亏我尝出来了!好歹也是我的拿手菜,要是被你给难住了,脸面何在? 不过这面的味道…… 不由让她回想到二十一世纪,她当初之所以投身这一行,也是因为嘴巴比常人更刁些,喜欢吃新鲜味,所以就选择了这条路,一头走到黑。想着只要把种地研究透了,岂不是年年月月都有新鲜菜肴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股劲儿的坚持,她所有的精力都投身在了事业上,对情爱,人情世故和社会上的勾心斗角反而有些迟钝和不谙世事。 前世的她马上三十岁生日,专业能力强悍,属于全能型人才。唯一的不足之处恐怕就是恋爱经验太少,只在大学时谈过一次青涩的恋爱。因此同事们都说她断情绝爱,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不然,工作后,她心中一直有一位心慕已久的偶像。 只不过因为那人太过于优秀,所以不敢奢想。 那人也如自己一般嘴巴刁,做得一手好菜。 今日尤锦做的葱油拌面,倒是让谢绝想起了他。 真是让人怀念……和遗憾啊。 第九章 收买人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不错,你加这味香料,不仅没有夺味,甚至还激发了葱油香。”谢绝尝完第一次的作业,算是给出了99分。 这小子的做菜天赋远胜于她,要是能匡来将军府,天天给自己做菜吃,那就再好不过了。 尤锦红着个大黑脸,不好意思说道:“我只是试了百次以后,往里面加了一些饴糖,也算是误打误撞。” “你做了上百次?”谢绝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好家伙,他这几天的功夫比她过去三十年做的还多,也难怪了好吃。 “师傅你再尝尝第二道。”尤锦介绍着打开菜盘,正是她方才看到的猪排。 谢绝扫了一眼,见砧板上还有半块没有锤断筋肉的猪排,意思性尝了一口,就开始表演起来。 她将番茄去皮后切片,又加水熬成茄汁,最后放粗盐调味,直至熬成黏糊状。 然后盛着备用。 煎猪排可不好做,要随时掌握翻面的火候,太快则肉质易老,太慢则表面焦黄会有糊状,所以谢绝干脆就地取材,拿来厨房里一面薄而宽的铁刀,擦拭干净后放在火炉上直接当起了平底锅煎猪排。 煎好后在猪排的四分之一处浇上少许番茄汁,最后加几片撕碎的葵菜点缀,卖相倒也还不错。 尤锦瞪着眼,不愿相信研究多日的菜就这样败在谢绝的随意翻烤下。 “为何同样是猪肉,师傅做出的味道,令徒儿闻所未闻?” 废话,这可是几千年后的智慧结晶。 “学无止境,不必气馁,你的厨艺已是为师见过第二高的。” 尤锦又问:“那第一是谁?” “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他也可以算作是为师的师傅了,我这一身做菜的本领,可全都是跟着他学的。”谢绝颇有些伤感道。 熟料尤锦听完这话后却瞬间充满了干劲,“那徒儿日后定当勤加练习,来日一定不会给师傅丢脸。” 傻孩子,可真是个实心眼的,谢绝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继续吧。” 第二道菜是鱼。 谢绝不爱吃鱼,总觉得有股子水腥味,便尝也没尝。 “师傅不喜吃鱼?” “小时候被鱼刺卡过,长大了一直对鱼有种憎恨,闻不得这味道。” 尤锦听了,二话不说把炮鱼收了起来。 “那尝尝第三道。” 第三道是甜口,类似于现代的糖醋味,只是甜口偏重,她尝了尝,发现糖内包裹的肉质松软又爽口,似肉非肉。 “这个不错,里面是什么肉?”她竟尝不出来。 尤锦抓了抓后脑勺,憨厚一笑,“是徒儿腌制的桃肉。” “竟然是水果?” “何谓水果?” 谢绝:“……” “这个新菜不错,只是过于甜了,如果能再多调制一些酸味,吃起来会更加开胃。” 尤锦应道:“是,徒儿回去就重新腌制试试。” 两人相谈甚欢,不觉天色已晚,还是江右左右放心不过,再三唤人来查看提醒,谢绝看时候不早了,便也不再卖弄什么厨艺了,三下五除二炒出一盘色泽垂涎欲滴的番茄炒蛋。 尤锦尝了一口,赞不绝口。 “师傅,这是何物?” “呃……这叫锅,铁制的,你喜欢?”谢绝那日从御香楼回来后便忍不住画了草图,又差人到铁匠铺去打制了一批新厨具,只是这口锅样式最简单,所以最先做好。 见尤锦爱不释手却不好意思说,谢绝大手一挥,慷慨道:“喜欢就送你了,勉强算是为师送你的拜师礼吧。” 尤锦心满意足地提着食盒走了,心中已将谢绝奉为再生父母。 天染墨色时,街道一片寂静。 因为战事,霁月国特地取消了上京城里的宵禁,将守夜的士兵全部调往了前线战场。 “嘎吱。” 尤锦的手刚碰上御香楼的雕花木门,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接着门内走出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长而及腰的墨发扎也不扎,尽数披散在身后,衬得站在夜里的他肌肤雪白如玉,周身自带一股妖冶魅惑之气。 “怎地现在才回?那谢二就有这般好?勾得你连店都不想回了?”男子身段妖娆,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来到尤锦跟前,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 尤锦听不惯有人说自家师傅坏话,即便这人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掌柜。 开口解释道:“师傅回来得晚,是我一时没有注意时辰,下次不会了,掌柜的。” 沈一鸣哪里听得这种维护她的话? “好啊,才去了一日,就这么为她说话了,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连我骂她都听不得?” 虽然知晓谢绝哄人开心的功夫一流,甚至还常说出男女一视同仁等话,可沈一鸣心知尤锦来自日照国,按理说应是不吃这套才对,怎么也被那女人哄得心花怒放? 再说了,尤锦在御香楼也干了不短时间,每日除了待在厨房,就是菜园,还从未见他对别的女人有过什么好脸色。 谢二这个丧尽天良的,竟是连黑奴也不放过! 尤锦不想为此等小事和自家掌柜的起冲突,却也不想听他骂自己师傅,遂提起饭盒二话不说走进酒楼。 沈一鸣看着他气鼓鼓的径直走了,心中火气更甚,连骂了谢绝几句娘。 “没心没肺的臭女人,倒是贯会收买人心!” 骂了几句不过瘾,又愤愤的看着尤锦离开的背影嘟囔:“不听我的是吧?到时有你哭的!” 死心眼!也不知道去打听打听,这上京城里被谢二玩弄过的男子还少吗?非上赶着去! 沈一鸣越骂越气,最后摔门而去。 …… 将军府,谢家。 江右侯在谢绝身后已有两个时辰之久,眼看着都要三更天了,自家小姐却捧着主君差人送来的账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眼瞅着就要三更天了,该歇着了,明日还要上学呢。” 今日才刚答应主君要好好修几日课,别明日又要逃了,到时候连他也要跟着受罪。 谢绝看得入迷,不自觉翻了大半,得亏江右啰嗦,再三提醒。 合上账本子,她吐出一口气,“难怪母亲会特地差人送来给我瞧,她这是要考验我呢!竟然丢给我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不瞧了,睡觉!” 第十章 今日此人非彼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次日一早,谢绝被人从被窝深处拽出来。 江右的声音婆婆妈妈在耳边念道个不停:“小姐,再不去就要迟了!” 她睁不开眼,只得一边补觉一边任由小厮将她穿戴整齐,最后塞进马车。 来到“成均馆”门口。 偌大的门庭空无一人,只有几缕悠闲的微风拂过面旁,谢绝一个激灵突然醒了瞌睡。 糟了糟了! 肯定是迟到了! 抢过小厮手里的笈囊和食盒,她全力冲刺着向课堂跑去。 却在要进门时,突然被一道月牙白的身影挡住,她来不及停下,只能一脑门撞上了那人的胸膛,独孤曦微身子向后倾斜了些,用手扶住门。 冷冰冰的唤了句,“谢二小姐。” 谢绝嘴里说着“对不住对不住”,紧接着抬起头来。 两人视线相触,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 谢绝脱口而出,“师兄……” 独孤曦微瓷白的面容冷峻依旧,只是若柳的长眉微微一蹙,显出几分不满。 继而警告道:“谢二小姐怕是叫错了,我如今教你们《礼记》这门课。” 他一开口,便如冒着冷气的珠玉一个个争相击缶而歌,沁人心脾。 是那日,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她记得他的声音。 他今日没有戴帷帽,却仍是一身月牙白的儒衫,绣着金丝暗纹的衣襟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纤长而白皙的优美脖颈,他的身材极为修长,五官亦是最好的黄金比例。 眼见着独孤曦微眼底的细小寒意凝结成冰。 谢绝挪开视线,咳嗽一声,突然很想说点什么掩饰犯傻的尴尬。 “闻名不如见面,谢二小姐果真养了一身骄奢淫逸的好本事,枉费令堂昨日带伤登门,为你说尽好话。” 谢绝被他说得都快没脸见人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行了礼,辩解道:“昨日看书看得晚了些,早上起来误了时辰,下次不会了。” 独孤曦微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关于这位的风流韵事他也听过不少,每每入耳,只觉得荒诞无稽,但因家中管教甚严,一直深居简出,故而二人从未见过。 长期浸淫声色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所以料想这位定然也是脑满肠肥,粗鄙不堪。 没曾想,今日一见,倒是他的偏见了。 独孤曦微侧开身,让出一条道来,谢绝跻身而入,两人垂落身侧的配饰珠玉轻悄碰出了叮当响声,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堂内今日难得一见的整齐,唯独最后一排的位置空缺了一人,好不醒目。 谢绝面无表情在万众瞩目中入了座。 一落座,坐在她右侧的陈瑶拿起书册挡住脑袋,偏过头嬉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差人去叫你呢,太傅病了,往后《礼记》这门课都要教给独孤公子来教。” 说罢,她又感叹一句,“只怕往后再没有人想要逃课咯~” 谢绝端坐着,没有理她,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张与独孤曦微高度重合的脸。 好在二人说话的声音,口吻和方式皆不相同。 否则,她近乎都要以为,站在那里授课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原来他就是独孤曦微,太傅膝下唯一的嫡子。 作为世人眼中公认的簪缨世胄,独孤一氏更是享有四世三公的美名。虽然谢家与孤独家世代交好,但因太傅正君英年早逝,只诞下一子,独孤家苦于无女继承偌大家业,所以从小便为独孤曦微安排了世家大族的私学与教导,家族兴旺与责任皆系于他一人。 是以,幼年的谢绝虽然常随母亲登门拜访,但却一次也没有见过独孤曦微。 一堂课罢,独孤曦微讲了什么,她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歇课时,只见坐在前排的太女凤清岚命人拿出早已备好的十二摞食盒,小心翼翼地铺在独孤曦微面前,略微英气的面庞上挂着讨好的笑。 “曦微,知你最爱甜食,本宫特地命宫里的御厨给你做了几道糕点。” 独孤曦微手捧书卷,一身白衣坐于围椅之中,闻声未动。 只是轻言道:“多谢太女殿下。” 凤清岚微愣,柔声催促问:“你要不要尝尝?” 见状,一旁太女党几人纷纷调笑起来,“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不到我等有一日竟能看见太女殿下如此模样!” “诶,月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太女殿下对独孤公子,那可是情有独钟……” “张晓,本宫看你是太闲了!”凤清岚轻喝了一声,“明日本宫就亲自拜访丞相大人,劝她多给你安排些课业,免得无所事事,倒看起本宫的热闹来了!” 张晓连连求饶,“太女殿下快饶了我吧,这几日我母亲正瞧我不顺眼呢。” 众人闻声,哈哈大笑起来。 瞧着前排热闹不断,一直暗中观察谢绝的陈瑶终于还是忍不住靠了过来,一把搂住谢绝的肩膀。 “我怎么觉着,你今日有些奇怪?” 谢绝收回视线,瞥了她一眼,“怎么?” “要按往日习惯,喏,你早就跟着出去看热闹了。”陈瑶用下巴指了指刚出门的几个年轻公子。“难道是因为有九皇子这位未来主君在,你竟如此怕他?” 谢绝想说我怕他个鸟。 但一张口又变成了,“玩腻了,想换点别的花样玩玩。” 坐在她俩前桌的蒋婉婉正在伏案温习方才孤独曦微所授的《礼记》,闻言转过身来,笑道:“勾栏院里的小倌儿们确实不经玩,要不要试试我最近新发现的好玩意儿?” 一看她俩眼冒绿光的劲儿,谢绝就知道准没好事。 “你俩除了玩男人,还能有点别的追求吗?”她无语问。 陈瑶和蒋婉婉两人均是一副笑掉牙的神情,“这话,居然是从你谢二小姐嘴里说出来的?我没听错吧?” 陈瑶拍拍她蜡黄的面皮,“没错没错,我就说她中了邪,你还不信呢?她要是脑子清醒,又怎会舍得将一院子的公子们撵走?你难道忘了上个月,我不过想找她借妙玉来一用,她可是当场就跟我翻了脸!” 谢绝不耐烦听这些,只辩道:“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待你懂不懂?” 陈瑶摇头,“我只懂温香软玉在怀,今朝有酒今朝醉。” 谢绝拄着下巴,翻了个白眼,叹声道:“我最近有一件事愁得慌,你若能帮我解决了,我送你一坛子好酒,让你醉个够要不要?” 第十一章 先生真是温柔和善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陈瑶是个嗜酒如命的,一听有好酒,精神头立马就起来了。 “什么事?你说!” 谢绝看了眼蒋婉婉,卖了个关子,“罢了,你们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是不麻烦你们了。” 一句话,瞬时将两个人都惹恼了。 “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陈瑶道。 蒋婉婉附和着,“就是。” “快说!”两人异口同声催道。 谢绝把自己想大量雇农,亲自监管自家庄园的事说了出来。 陈瑶一听,“怕是不妥。” “为何?” 蒋婉婉思索着,忽然压低了声,“我曾听母亲提起过,说前方战事吃紧的原因之一,便是粮食跟不上,你所求可是为了这个?” 谢绝与她凝视了一刻,旋即笑道:“你看我像是这么忧国忧民的人吗?我不过是闲得慌,想找点事做罢了。” 陈瑶接过话茬,“你堂堂镇国大将军之女,做什么不好,干什么非要去种地?”言语中颇有几分嫌弃之意。 “我喜欢不行吗?”谢绝瞪了她一眼,“你的酒,没了。” 陈瑶苦着脸,“好好好,我诚心为你举荐一人吧。” “谁?” “沈一鸣。” 是他。 据陈瑶说,她母亲原先为了彻查京中各家势力,曾暗中调查过御香楼的幕后老板,后发现沈家在京中置有多处产业,御香楼只不过是台面上最干净的一处。实则暗地里,沈家专门负责人口买卖一事,京都里约有六成的牙行均是属在沈家名下。 谢绝一听,不得不赞一句原身眼光独到,怎么就怪会得罪人的? 看她烦愁的神色,陈瑶不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还记得不?那沈一鸣原先只是因为你在诗会上的一句话,便对你生了好感。” 经陈瑶提醒,她在久远的回忆中记起了一些。 好像是在去年年初的一场清谈会上,谢绝喝多了大放厥词,说了句男女皆应一视同仁,还说什么女的可以一妻多夫,男的理应也能一夫侍多妻。 此话一出,她的荒诞名声立刻响彻整个上京城。 不过,有舍有得,此事闹出之后,不少风月场所里的公子们纷纷投出橄榄枝,将谢绝当成了座上宾。 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光无两。 忆起往昔,陈瑶和谢绝都有些忘我了,一时也没注意有人靠近。 蒋婉婉坐直了背,顶了好几次,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索性不管了。 直到一根暗红色的木尺推倒了两人面前遮挡的书册。 陈瑶猛地收敛了笑意。 谢绝故事听到一半,正起劲儿呢,忽然仰头一看,好家伙,又被逮个正着。 “陈瑶。” “学生在。” “谢绝。” “学生也在。” 独孤曦微语气寡淡问:“你二人来为大家解释一下,何为‘敖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陈瑶立刻坐直了身子,哼哼唧唧半晌,也没说出个屁来,只是看了谢绝一眼,料想她肯定也说不出来什么,干脆就直言,“学生不懂。” “好。”视线平移,看向谢绝。 谢绝想也没想,脱口道:“便是骄傲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情志不可满溢,欢乐不可至极。” 独孤曦微眼眸细长,看人时总令人感觉后背发凉,无端没底。 所以她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敢看他。 因而也错过他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诧异。 “你既知晓,便不该知错犯错,回去将今日所学抄上一百遍,明日交来给我。” 谢绝目瞪口呆。 怎么陈瑶一个屁不放反而得了个好字,而自己完整答出却要抄上一百遍礼记?这是什么道理? 《礼记》课毕,陈瑶屁颠屁颠的靠了过来。 一脸享受的赞叹:“先生真是温柔和善啊。” 谢绝无语,和善个鬼啊,他这分明是在针对她。 “都怪你攀扯我说话,这一百遍你至少得分去五十遍吧?” 陈瑶立刻与她划清界限,“你没听先生只叫你一人抄写吗?” 谢绝笑眯眯点了点头,“说的是,往后有什么好酒好肉,你最好也这么自觉。” “好好好,谁叫咱俩关系这么好,那五十份我包了。” 谢绝踢了踢前面的桌腿,“还有你,怎么先生来了也不说一声,婉婉你不是最爱温习功课吗,也帮我分去一半吧。” 蒋婉婉不按常理出牌,“五十遍我都替你抄了,但我有一个要求。” 她竖起耳朵聆听。 “你雇农时,我也一起。” 谢绝求之不得,没问缘由就爽快应下。 二人约定好,下了学回家换身衣服,御香楼见。 午后还有两堂课,《论语》和《孝经》,两位老先生满口之乎者也,听得人昏昏欲睡,谢绝后悔早上来得急,没把家里的账册带出来。 她百无聊赖地托腮望着远处,忽然感觉前方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回头,那视线又飞快地挪走。 凤清呈双颊涨红,埋头抱着书册。 风清岚见了,忙问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凤清呈声若蚊蝇回道:“没有,不是,我只是……只是有些热。” 好不容易熬到两堂课都上完了,谢绝飞快地背起笈囊就要出门,走出回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前方檐下等着。 她特地绕了远路避开。 待凤清呈等了许久不见人后,怒火中烧冲到学堂外,恰逢谢绝爬上自家马车。 他带着身旁的宫侍想要走上前去质问。 “谢绝!” 闻声,谢绝连忙放下帘子,催促着江右当做没听到一般,径直往前走开。 “殿下,谢二小姐这是没听到您叫她吧,不然怎么会走了呢?”宫侍看着远去的马车,疑惑不解。 “你瞎了吗?她这分明是在故意避开本宫!好你个谢绝,你给本宫等着!本宫饶不了你!”凤清呈憋了一肚子火,转头派人给风清岚递了口信,便坐上马车紧随谢绝而去。 太学设在太傅府,是以凡事都要独孤家操心。 待人都走完了,独孤曦微从内置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风清岚知道他一贯的脾性,索性就在座位上等着。 “曦微。” “太女殿下。”他行了个礼,脸上却并没有诧异之色。 风清岚伸出手想扶他起来,却被他冷眸一凝,止住了动作,独孤曦微语调清冷,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殿下该回去了。” 第十二章 与狐谋皮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御香楼。 尤锦一听谢绝来了,二话不说,急得丢下正在做的菜,转头钻出了后厨。 然而,这几日沈一鸣特地派了人盯着他,一听到消息,他便神出鬼没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堵住尤锦的去路。 “掌柜的……”尤锦哀怨的看着他。 沈一鸣勾了勾唇,媚眼如丝问:“去哪啊?” 尤锦压抑住内心的雀跃和激动,委屈解释道:“难得师傅今日有空,特地来找我,掌柜的你就让我去吧。” “她找你?她能有什么要紧事?” 尤锦上次就忍了,这次实在忍不住。 “掌柜的,你为何要这么诋毁我师傅?” 为何? 难道要他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沈一鸣才没这么傻,他堵住上楼的道,“你给我老实待在后厨做菜,别忘了还有客人呢,我去替你看看。” 尤锦想说不放心,却又被狠狠剜了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回了厨房。 赶走了尤锦,沈一鸣并没有直接上楼,反倒是去了自己在酒楼里预留的住所。 精心挑选了一身暗红色云纹纱衣换上后,他对镜理了理妆容,一双狐狸眼笑意流转,眼角下生了颗细小的朱砂痣,媚骨天成,今日白玉簪显得太过冷清,还是换那顶的紫金白玉冠吧,折腾了半个时辰,随后才满意的上了楼。 谢绝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尤锦,本想借尤锦的口找人,谁知一回头尤锦没来,倒是直接见到了沈一鸣。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艳的红色直裾长衫,纱衣垂感极好,行走间偶尔露出半截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活生生像只妖孽。 他一出现,惹得蒋婉婉频频侧目。 艳羡的碰了碰谢绝肩头,低声道:“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前夫哥气场太强,谢绝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听说两人闹得不欢而散,那就暂且当做不认识吧。 沈一鸣自顾自落了座,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香甜惑人的熏香。 “找尤锦什么事?说吧。”他懒懒拄着下巴,眼神却似笑非笑的勾着谢绝的目光。 谢绝哪经历过这些,一时脸皮有些发烫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我跟你可没话好说。” 看来关系确实闹得很僵啊…… 在对付男人这件事上,她确实没有原主有能耐,所以干脆就开门见山说了。 “我想找你买几个人。” “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谢二小姐有这么熟了?” 谢绝摸了摸鼻子上的灰,“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是生意人吗?我们来谈一笔生意如何?” 沈一鸣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上京城想要找我谈生意的人,只怕排到明年去也未必见得着我。” 谢绝表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暗地里忍不住骂了原身几句。 又道:“咱俩关系不是不一样嘛。” 沈一鸣冷盯了她一眼,“你倒还敢提?” 当初他二人之间的事,一度成为上京城名贵小姐们争相模仿的风流韵事。 谢绝想不起怎么他了,蒋婉婉却记忆犹新,说是两人芳心暗许之后,谢绝带着沈一鸣一道参加丞相家办的宴会,谁知竟碰上有人当众看上了他,说要争抢。 谁知,谢绝比都没比,谈笑间就把沈一鸣推到他人怀中。 为此,好好一对鸳鸯硬是闹成了冤家。 “沈掌柜,我们也算是你御香楼的老常客了,就当给点薄面。”蒋婉婉出来打着圆场。 沈一鸣倒也并非不想合作,只是先前的事压在心里有口气不得不出,属实有些憋屈。 他给两人倒了杯茶水,语气逐渐好转,“说吧,你要活工,还是死工?” “有何区别?”两人都听不懂牙行里的行话。 两人说话间,蒋婉婉的右手一直悄悄搭在她的腰后,生怕她脾气上来,忘了正事。 然而,她却不知,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谢绝。 “活工卖身契可赎回,死工,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闻言,谢绝与蒋婉婉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确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后。 她果决道:“死工吧。” 沈一鸣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染着凤仙花汁的细嫩手指,“每人20两,你们买得起吗?” 谢绝黑了脸,怒骂:“奸商!你怎么不去抢?” 她在府上每个月也才10两月银,10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家整整一年的开支。 他居然一张口就是20两,谢绝气得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蒋婉婉也没想到买个人要这么多银子,一时之间,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这样吧,你将价格降低些,我也给你一些好处。”谢绝态度一转,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 沈一鸣饶是有趣的看她一幅讨好的模样,心中十分熨帖,顺着她的话问:“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想你肯定也听说了最近北部战乱不断,前线不是缺兵就是少粮的事。” “那又如何?” 谢绝沉吟片刻,“不出三月,我手上会有一批数量庞大的粮食蔬菜需要出手,届时我愿意以市场价三倍的价格出售给你。” 沈一鸣一听,正色道:“市场价三倍?你哪来的自信?” 今日若不是她,换作任何一人敢这样信口雌黄的漫天要价,他定然早就掉头走了,根本不会多加搭理。 可也正因是她,沈一鸣就很想问问原由。 难道这就是她遣散后院的真正原因?还是说九皇子的聘礼就高到了这个地步?让她堂堂将门之后,不得不出来操持别的营生? 但这些话,沈一鸣都问不出口。 偏偏谢绝对他的问题笑而不答,只是墨眸亮晶晶,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若信我,就容我先卖个关子。” 沈一鸣无疑是一名出色的商人,即便面对曾经掏心掏肺付出过真心的红颜知己,他脑中仍是飞速地计算着三月后所能带来的收益。 半晌,他爽快的应下。 从御香楼出来,谢绝掂了掂手中尚且富余的荷包,也没问蒋婉婉买人干嘛,只是心情颇有几分愉悦道:“看他的表情,我们应是赚到了。” “从20两一个人降低到2两,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厉害的本事?”蒋婉婉仔细将卖身契收好,忍不住赞了谢绝几句。 第十三章 薛含香的本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隔日一大早,谢绝在谢申的眼皮子底下坐上去“成均馆”的马车,行至一半,却命江右半路改道。 “去北郊园子。” 江右停了马车,好言相劝:“小姐你才安生上了一日课,还被先生罚抄,怎好意思又要逃了?” 谢绝“唰”地掀开帘子,“你怎么知道我被罚的事?” 那陈瑶和蒋婉婉竟如此大嘴巴? “岂是光我知道,整个太学的人,上至官家小姐,下至小厮车夫,谁不知晓?”江右说着说着就开始怪罪起来,“小姐还是用心念念书吧,这几日丞相家的车夫连坐都不肯挨着我们几人坐,偶尔说句什么话,还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什么时候也让咱们抬起头来做做大爷。”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小。 谢绝只是笑,“以后有你做大爷的时候,掉头,去北郊。” 江右也只是喜欢啰嗦,手上动作却很麻利,当即掉转了方向。 北郊庄园。 谢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三天前她刚亲自目睹过这院子荒芜时的景象,眼下走进这地方,近乎以为来错了地。 江右也大为震惊,“咱家庄子还从没打理得这么顺眼过。” 何止是顺眼,说是恍然一新也不为过。 原本杂草丛生的田地如今已被清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如此,就连每块田地间相邻的沟壑也被清晰明了的划分出来,远远看去,宛若幼时写作时,小楷本上规整漂亮的田字格。 看来这薛含香一定是个强迫症患者晚期! 说曹操,曹操就到! 薛含香捧着一册账本从内院中走出,见她来了,十分欣喜道:“小姐请过目,这是几日来的开支。” 谢绝点点头,很是满意,便随手翻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字迹娟秀,每一笔账都写得一目了然。 “你读过书?”她问。 薛含香道:“倒是没有正经读过,只识得几个字。” 内院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谢绝挑眼看了看。 “我…奴正好……” 谢绝打断他的话,“不必。” 薛含香极快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表情更为恭敬地压低了身子说道:“有一件事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想问问小姐的意思。” “什么事?”她合上账本递了过去,账目条理清晰,备注简洁,是个天生的财务总监。 薛含香说:“小人先前找来清理田地杂务活的短工,他们中有大半都是附近村庄里经验老道的耕者,有几人觉得活务轻便,便想求小人留下来签个身契,价格倒是比牙行低出不少,我略微挑了几个,还请小姐定夺。” “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谢绝没说自己已经买好雇农的事,只问他,“你打算留下几人?” “有八人想要留下,小人从中挑了五个精壮老实的。” 她想了想,“恐怕不够,我打算将北郊另外几个园子也一并交给你打理,你有没有信心?” 薛含香受宠若惊,“小姐……” “怎么?你不敢接?” “敢。”薛含香目光坚定,脸上更是不见惧色,“小姐之恩,含香定当竭力相报!” 谢绝摆了摆手,一派云淡风轻,“我今儿个还买了十个死工,一并交给你来分配吧,一会儿你跟着我去巡视巡视其他几个庄子,另外还有件事,一会儿再跟你说吧。” 薛含香回到庄园里没多久,紧接着领出五个女子来到她的面前。 “这位便是我家主子谢二小姐。” 五人异口同声的朝她行了礼。 她点点头,明白薛含香的意思是想让她见见这几个人,虽然这五人中有老有少,年龄跨度也很大,但她还是决定不干涉,给他足够的决策权。 用人第一步,绝对的信任是基础。 薛含香本已准备好了怎么解释年龄的事,却见谢绝问都没问,一时有些错愕,忙收拾了跟着她一块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他却侯在帘外迟迟没有进来。 谢绝隔着帘子喊了两声,“进来坐着说。” 薛含香没动,“小人就在这里……” “进来。” “是……” 磨蹭半晌才受宠若惊地挤进马车,谢绝慢悠悠地给他倒了杯茶。 “以后只有你我在时,不用循那些虚礼,看着怪别扭的,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谢绝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我原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好,真是太好了。” “正巧我手中刚得了一批新研制出的菜苗,一会儿带你去看过庄子后,我差人给你送去,这些菜苗有些特殊的追肥技巧,我会将其写一面纸上,你耕种时切记仔细。” 薛含香没敢奢想喝茶,双手接过后便一直摆在案几上没动,闻言应了声:“是。” 距离那几个庄子还远,谢绝伸了个懒腰背靠着车壁想要闭眼小憩一会儿。 谁知,薛含香见状立马起身道:“小姐要休息,小人到外面伺候。” 谢绝知他在这里不自在,也就笑笑任由他出去了。 这个世界的男子,大多活得都很卑微。 她见过这么多人中,也只有两人活得还算自在。 一个是身份尊贵,备受陛下宠爱的九皇子,另一个便是身无牵挂,无拘无束的沈一鸣。除他二人以外,就连独孤曦微都不能免俗。 她也算是烧高香了,居然能够穿到这么一个女性至上的时代,虽然心中从来没有什么男尊女卑,女尊男卑的思想,但好歹也来到了这,总不能白白浪费这难能可贵的女性权益。 只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还是先赚钱再说。 凡事都是开头难,她这次杂交配种出的几个菜种要是都能培育出来,对于霁月国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举国震惊的壮举。 谢绝倒也不指望用这个洗白过去的种种“美名”,但若是能够在这个时代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农业研究院,那就太好了。 一直以来,那人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农业技术团队,造福百姓。 就让她替他完成这个夙愿吧。 第十四章 无为而无不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正经事忙完了,谢绝打算在太学里好好念两日书,顺便刷刷在她老娘那里的好感度。 昨日从庄子里忙活回来,她马不停蹄往家里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又被谢申逮到逃学不说,还连找人抄书的事也被一道揭露了出来。 谢申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罚她在祠堂多跪了两个时辰。 以至于今儿个爬上马车都有些费力。 陈瑶刚从自家马车下来,一看谢绝正跟个螃蟹似的一步步往里挪,笑得人仰马翻。 “听我母亲说,昨日独孤公子亲自上门给你批改抄书了?” 谢绝:“……” 陈瑶啧啧道:“独孤公子怎么就没罚我呢?难不成是对我有意?” 谢绝瞅着她,“你出门没照镜子吗?” 陈瑶:“……” 随即搀扶着谢绝往学堂走,半路被人从身后狠狠一撞,两人都险些栽个跟头,回头一看,是丞相家四小姐张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府二小姐啊。” 谢绝望着面前一身绿衣,长得跟个面团似的张晓。 张晓身侧跟着一人,个子不高,眼底透出几分狠戾,她对此人印象颇深,据说是叫田棋,她母亲是通直郎,是随奉太女的侍从官,故而田棋从小养在太女身旁,说是太女的一把刀也不为过。 陈瑶自然也记得她,“好啊,什么时候起,太学连六品官员的子女也能入学了?” 田棋沉默不语,倒是张晓反唇相讥,“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御史大人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你怎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 说罢,看向谢绝,“听说谢二小姐最近痴迷种地,怎么?是要替你母亲提前适应解甲归田的日子吗?” “说得好,络绎,此话你定要一字不差的替张四小姐转述给你母亲。”陈瑶拍了拍她的肩,一副恨不得割下张晓舌头下酒的神情。 谢绝似笑非笑,“不就是你喜欢的郎君被我从院子里撵出去了嘛,何至于为这么点事发难于我?四娘若是喜欢,现下不正好把他接到你院子里去?” 几月前张晓心心念念的一个小郎君,当众对谢绝表达了爱慕之意,还被她连夜接到了院中豢养,这事直气得张晓接连醉了几月,每每提起谢绝,总是一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恼色。 如今好不容易过去了,又被提起。 张晓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要不是田棋适时拦了她一把,只怕早就扑上来撕烂她的嘴了。 “好好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谢二嘛!”陈瑶忍不住叫了声好。 忽然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太傅来了。” 陈瑶猛然想起,“不好,忘了今日是考核的日子!快走。”随即扯过谢绝飞奔起来,谢绝一边“嘶嘶”不断,一边跑入堂内。 太傅原是帝师,后又辅佐过太女的课业,只因身体不好,京中开设太学后便担任起了《礼记》的授课先生,后病情严重,又改成只负责每月一次的考核。 太傅之名,人尽皆知。 堂内鸦雀无声,皆是众人奋笔疾书,翻阅书册的声响。 片刻之后,独孤曦微搀扶着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女子走入,着一身古朴的鸦青色儒衫常服,身材微胖,满面慈祥,虽然没有穿官服,但却叫人不敢轻视半分。 “为了考核诸位近日的学业情况,就请以‘无为’为题吧。” 《道德经》中老子提倡的“无为而治”,说的乃是自然无为,这是老子哲学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 当然,这个自然不是说二十一世纪的自然界,而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哪位先来作答?”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无人敢应声。 就连一向笔记做得最勤的蒋婉婉,也狠狠地压低了头,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突然,张晓率先举起了手,“太傅大人,依学生看,不如先考考咱们学里以不学无术闻名上京的谢二小姐吧,若连她都学得不错,其他人也就没有考的必要了吧。” 独孤谨咳嗽了几声,在堂前的太师椅上坐下,闻言只是略略看了后排的谢绝一眼,随后道:“张晓,你既已举手,想必也是胸有成竹,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张晓咬了咬牙,仍旧不忘给她挖坑。 “太傅有所不知,方才您到之前,谢二曾对我与田棋豪言,说今日要第一个答题,还说有信心能让您满意褒奖,学生总不好抢了她的风头不是。” 放你娘的臭屁! 谢绝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这厮真是无耻又下流!果然跟她娘老子一毛一样。 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太傅学游四海,才高八斗,对学生更是出了名的严格,她儿子贵为京都第一公子尚且没能得到她一句褒奖,谁配得她一句赞? 太傅问:“络绎,是你说的狂话吗?” 络绎是谢绝的小字。 谢绝站起身,缓缓行了个师礼,“学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张四小姐既已提了学生的名,先答也无妨。” “好。”独孤谨眼中滑过一丝赞赏,复又激动的咳嗽了几声。 “学生想到的是圣人老子的一句至圣名言‘无为而治’,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是以,学生认为,万事万物皆应顺其自然,不要施加任何利己的行为,任其自由发展,就如名利,权势,学识,亦或是性格。” 谢绝看了张晓一眼,“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学生亦不会强求,此为无为而无不为。像张四小姐这般凭空捏造,故意为之,便是有违圣贤教导的行径,绝非君子所为。” 非君子所为,那就是骂她小人了。 张晓气得想揍人。 谁知,太傅听完谢绝所说的话后却迟迟没有出声,若有所思的念叨着什么。 良久,太傅拍手起身,“好,好一个无为而无不为,说得很好,你能有这样的哲思才辩,你母亲若是知晓了,定会十分为你高兴。” 话头一转,独孤瑾目光落于张晓,“张晓,该你了。” 张晓料定谢绝答不出来,所以才敢贸贸然出头,谁知她竟答出来了,还答得先生如此满意,若张晓不答,岂不是当众承认她不如谢绝,甚至比她还更不学无术。 一时之间,张晓脸色忽红忽白,竟是把自己坑得下不来台。 第十五章 担心配不上他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考核过后,谢绝正犹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陈瑶蒋婉婉激动得恨不能站到桌上去,“你今日讲的都是些什么啊?把我听得云里雾里,竟能把太傅哄得这么开心?” “就是,你是没看到啊,张晓那张如丧考批的脸!” 谢绝震惊,“你还知道如丧考批?” 陈瑶一愣,狠狠拍了她一巴掌,“去你的,哈哈哈,今日可真是过瘾啊!自打上次……” 话音骤停,谢绝抬起头来,只见不知何时独孤曦微竟走到了面前。 陈瑶和蒋婉婉两人立刻站得笔直,离他这样近,两人不知所措得连手放哪儿都不知道了。 独孤曦微深居简出,是以养出一身宛若凝脂的雪白肌肤,他又惯常喜欢穿一身白衣,越发衬得不食人间烟火。 此刻那双如墨的长眸冷漠凝来,淡粉的薄唇微微启开,“母亲找你。” 谢绝一顿,应了一声,“好。” 随后,便在陈瑶和蒋婉婉两人艳羡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学堂。 太女和九皇子刚准备离开,一看独孤曦微领着谢绝要进独孤家内院,一时心中郁结的将人叫住,“曦微。” 独孤曦微止步看她,行了礼,“太女殿下还有事吗?” 在课上,他自称为师,下了课,他便称其太女殿下,疏离又循礼,让人没有一丁点可诟病的。 风清岚垂落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状。 面上一派温和问:“无事,只是想问问你明日有没有空。” 独孤曦微以有事婉拒,风清岚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要邀请她一块去狩猎。 谢绝莞尔。 嘴边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接着,目不斜视的从二人身旁走过。 看着她二人,凤清呈心底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好似一直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忽然间遭到了别人的喜爱,他狠狠踹了路边的花草一脚。 母皇迟迟没有公布退婚一事,在众人眼中,他仍是谢绝未过门的主君。 可她却好似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一般,总是忽略,忽视,从未主动上前说过一句话,身旁不知实情的人已有询问怎么回事的,他本可大大方方解释两人已没有了牵扯。 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他不想说,却又找不到任何不说的理由。 只能在心中暗想:既是谢绝退的婚,她自己为何不说?刚退婚那几日,他日日派人盯着她,生怕谢绝将此事当成炫耀或抹黑自己的八卦说给他人,谁知连日防范了许久,她却压根提都不提,就像从未有过这回事一般。 这让凤清呈心里更堵了。 …… 独孤家书房。 独孤谨坐在桌后,提笔将谢绝方才所说的六个字写下,越琢磨越觉得喜欢。 “来,你过来,曦微,倒茶来。”独孤谨熟络地招呼她过来,笑容和善得与课上严肃端正的师者模样截然相反。 谢绝挪步过去。 “从小我便跟你母亲说,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率性不羁,不得以常礼之法管教,她非不信,前两日她愁眉苦脸的来寻我,说要为你寻一门靠谱的亲事,不求别的,只求能够找一位颇有手段的主君日后能够管教住你,我才知晓你与九皇子的婚事已退。” 提起这事,谢绝可算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是,此事还是我亲自到陛下面前求的,陛下也亲口应下,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诏公布。” “傻孩子,此事涉及皇家颜面,陛下自然不会下旨公开,我听你母亲说陛下给了你一块贴身玉佩,还许诺要为你作主亲事?”独孤谨看着谢绝姣好的面容,只觉得好友为何要这般抹黑自家女儿,瞧这性子,乖乖巧巧。 哪有外边说得那么嚣张跋扈?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没有纳夫,已是霁月国为数不多的上进女郎,外边儿又怎好意思给她冠上风流之名。 独孤谨越想越替她生气,“你母亲也真是的,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换我生了这么一个花容月貌,性子又好,又肯上进的好女儿,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谢绝听着,不时有些怀疑太傅说的是不是自己。 她口中的人,除了花容月貌几字,其他与自己可谓是半点干系也没有,不对,应该说是与原身半点关系没有。 是谁说独孤太傅严厉苛刻,从不轻易赞赏他人的?嗯?? 谢绝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哪有您说得这么好……” 独孤曦微烹了茶来,看着一贯不苟言笑的母亲拉着谢绝笑得和蔼可亲,不禁有些怀疑母亲今日是怎么了。 下一刻。 独孤谨招手让他坐到身侧,“曦微,你坐过来。” 独孤曦微极少能和母亲亲近,依言坐了过去,末了,还不忘端起茶盏递去,“母亲请喝茶。” 谢绝也端起来喝了两大口。 独孤谨见了,畅怀大笑起来。 “依你看,我儿曦微如何?” 谢绝吓得“噗”地喷出一口茶水,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太傅……” “叫什么太傅,现下又没人,就同以前一样唤我谨姨就好。” 谢绝心如擂鼓,小心瞥了独孤曦微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好似与自己无关。 “独孤公子很好。”她小声道。 独孤曦微听了,暗自绷紧了心中的弦。 母亲喜欢谢绝的事,他幼年便已知晓,可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 独孤谨不满意她的回答,佯装恼怒问:“说实话,你该不会也和外头一样嫌弃我儿年纪大了吧?” 过了今年端午,独孤曦微正好二十四岁。 在霁月国,寻常男子年过十八便可许配婚嫁,极少会有这个年纪还在闺中待嫁的。 只因独孤家没有女嗣,他自小便被家中当作女子一般栽培,不知不觉便已蹉跎到这个年纪。虽有才名在外,但终究只是男子,逃不过婚嫁之事,是以独孤曦微自己心中也很清楚,将来的妻主对他,必定心生嫌弃。 谢绝沉默着。 他故意将身子坐得笔直,脸上也覆着冷意,妄图掩饰自己的紧张与担心。 下一刻,却听到她辩解道:“怎么会呢,谨姨。”后一句声音压得有些低,“我只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一句话,在独孤曦微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第十六章 放鹿山偶遇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从太傅府出来,谢绝掐了掐大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光是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她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既然天上掉馅饼,又哪有不接的道理? 好在独孤谨也怕她做不了主,所以算是提前跟她通个气,后面的事会找她娘商量,但大概率是板上钉钉了。 先前得知和九皇子订了亲,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好不容易穿过来,重新回到十八岁,谁乐意这么早就踏进婚姻的坟墓? 可现下得知马上要和独孤曦微定亲,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憧憬。 江右在府外候着,看到谢绝出来便驱车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一个侯在旁侧小道的宫侍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二小姐,太女殿下邀您明日午时一同到放鹿山围猎。” 谢绝接过贴子,对那位年长的宫侍温和一笑,“好,劳烦。” 方才在学堂怎么不见邀她?多半是临时起意。 宫侍回礼告退。 心中却忍不住想道:难怪坊间都说谢家二小姐风流多情,她对自己这样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宫侍尚且如此,那对年轻的小官人们又该是何等的温柔啊。 回到家中,难得看见谢红也在。 谢绝随意问起她围猎要准备的东西,谢红意外道:“你也要去参加放鹿山的围猎?” “也?莫非大姐也受邀了?” 与她不同,谢红身为校尉,有保护之责。 一听谢绝是临时受到太女的邀请,谢红的眉头更是紧皱不放。 “你什么时候同那群人走得这样近了?” 那群人说的便是太女党。 谢家暂时还没有表态,仍属中立派,所以与太女党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近来更因为谢绝一直与陈瑶等人往来,看上去似乎有倾向四皇女之意,因而与太女党的关系更为不善了。 谢绝想了想,“我与太女至今连个招呼都没打过,我也不知她为何会邀我一起?” “难不成是九皇子的意思?”谢红问。 她摇头,懒得琢磨这些,“索性明日也无事,就当去玩几日罢。” 谢红隐有担忧,“凡事多加小心,我在西南场防卫,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谢绝心头一暖,应声道:“好,大姐也是。” 谢家子嗣单薄,除了谢红和谢绝外,本还有一个嫡子,名为谢维。但因谢家主君早逝,年幼的谢维又生了张与父君一模一样的脸,谢申怕睹物思人,从小就将谢维送回谢家本族抚养。 是以谢绝姐妹二人从小一块长大,情谊还算不错。 …… 放鹿山,皇家围猎场。 时值五月,春末夏初之际,天气不算炎热,只是早晚各有些凉意。 谢绝带上江右和十余人家仆一大早浩浩荡荡出发前往放鹿山。 她从前很爱骑射,周末双休日,时常和同事一块相约马术、射箭班,练了三四年,也算颇有成效。 此刻距离放鹿山脚还有一段山路,谢绝嘱咐江右在山脚汇合,随后情不自禁一夹马腹,纵马驰骋而去。 暖风拂面,吹得衣袂猎猎作响,顺带也将江右声音,远远甩在了身后。 山路狭长,座下的红棕马好似和她心有灵犀一般,配合默契,不愧是跟随母亲上过战场的烈马。 听说烈马难驯,她也只是昨日骑着溜了几圈,这马极有灵性,倒像是也选中了她。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空中忽然飘起泠泠细雨,打在脸上,略带着几分痒意。 “救命啊……” “有人吗……” 前方忽然传来模糊的呼救声。 谢绝策马前行,却见密密麻麻的雨幕之中,一辆华贵不凡的马车深陷泥泞之中,无法动弹。 几个护卫正在合力推车。 此路偏僻,鲜有人走,不知他们为何会走到这条小路上来? 谢绝在小道上停住下了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你们是哪家的?” 小厮一见是她,神色有些怪异道:“谢二小姐,能否请你帮忙推推马车。”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见是个认得她的下人,谢绝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走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单纯的卡住了。 她问:“车上有没有人?” 小厮还没说话,一只青葱玉手掀开了马车的珠帘,一张精雕细琢的鹅蛋脸出现在视线中。 凤清呈撅着一张红唇向她看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谢绝温和的笑意即可退了下去,也懒得讲什么客气话,径直上了马车。 “你要干什么?”凤清呈有些慌张问。 她也不理,径直拽过车夫手里的缰绳,厉声一喝,马儿挣扎了几下,紧接着她扬鞭重重抽在马臀之上。 马儿吃痛,嘶鸣着冲了出去。 车中的凤清呈一个始料不及,猛地撞上她的后背,复又立马嫌弃地支起身,谁知下一刻马儿狂奔而去,马车颠簸着,他再次重心不稳,落入谢绝臂弯。 谢绝本不想管他,却又怕人掉落马车,到时候没准又要扯出什么麻烦事来,只得伸出手臂将他搂住。 很快,马车渐渐恢复常速,谢绝调转方向,将马车驱使回原处。 凤清呈衣襟被雨淋湿了大片,抬眼看向刚刚跳下车的谢绝。 她今日穿了件极为英气的骑装,暗红色的窄袖短衣勒进腰间一条白玉蹀躞带中,身姿挺拔,双肩宽阔,脚上蹬着双黑色锦纹长靿靴,这样貌,放在整个上京城中也是极为惹眼,出挑的。 她浑身湿透了,几缕墨色的湿发黏在颊边,看上去多了一分野性张扬的美。 小厮接过缰绳,正准备美言几句以表感谢。 “多谢二小姐,今日多亏有您……”然而话都还没有说完,谢绝已跨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望着那道潇洒离去的背影,凤清呈久久没有放下珠帘。 直到小厮提醒,“殿下,雨停了。” 凤清呈合拢手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被她搂住时的体温。 他错了。 她与外界所传的风流浪荡,不学无术根本毫不沾边,或许是有人嫉妒她,故意编造的呢? 母皇还没有下旨,或许……还有可能? 一时间,凤清呈又想起在太学时她故意绕路而行,避开自己的事,会不会,她会不会是在蓄意报复自己当初那一鞭? “哼,还是打得轻了些,若再重些,好叫她这辈子都忘记不了……” 第十七章 太女的挑战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到放鹿山脚下时,江右和周闻溪正站在上山的路口,翘首以盼。 见她来了,周闻溪欣喜不已,“太好了,我正愁围猎无聊!” 谢绝没想到她也在,随口问:“你也是太女邀来的?” 周闻溪一愣,随即震惊道:“太女邀请你的?她怎么会邀请你来?我还以为你同我一样,都是被母亲大人逼着来的!” “我也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周闻溪揽着她的肩,“没准又是你将她看上的人捷足先登了?” “她堂堂太女,要什么男人没有。” 周闻溪点点头,“也是,不管她了,我近日新得了一个宝贝,已经命人先送上去了,一会儿带你领略领略?” 看周闻溪眼冒绿光的神情,谢绝属实不敢答应,但周闻溪可不会管她答不答应,上了围猎场,当即派了个小厮跟在她身后,随她一块去换衣服。 美其名曰,伺候她更衣。 雨后空气清新,偌大的围场被重兵守得水泄不通。 谢绝换衣后跟随周家的小厮来到周闻溪的住所,两人离得不算远。 小厮在门外止步,“二小姐,请。” 谢绝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谁知,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脚下不知踢到什么,像是凳子似的,发出“哐啷”声响。 “你搞什么鬼?再不出来我走了。” 周闻溪的声音就在耳边。 “好了好了,这可是我斥重金买到的宝贝!” 话音刚落,屋中霎时一亮。 谢绝闭眼又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绑着红绸带,被吊在房梁下的赤身男子。 周闻溪抓住男子身上的绸带,将人猛地往前一推,赤身男贴面而来,她吓得连退几步。 惹得周闻溪嘲笑连连。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尝尝?” 谢绝一副见鬼的表情,“你疯了吧?” 这地方居然这么开放?还能一起来? 周闻溪摆摆手,“逗你玩呢,知道你那毛病,我不和你一起用就是了,要不让你先来?这玩意儿可是我特地托人从日照国买来的,你看他的眼睛,这才是最美的地方。” 说着,周闻溪一把抓住男人栗棕微卷的头发,半搂着将人抱住,“睁开眼让我们瞧瞧,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男人闻言,果然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灿若星辰似的绿色瞳仁,猝不及防间撞上谢绝的视线。 好美。 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男人容貌的词藻。 谢绝下意识问:“他有没有名字?” “哈哈哈哈,怎么样?你也喜欢吧?我都还没玩过呢,你不会要吃独食吧?” 男子宛若绿宝石般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 谢绝也在打量着他,只看脸。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反应。 她问周闻溪,“怎么回事?怎么只搭理你?” “等下,不会是不通言语吧?”周闻溪后知后觉道:“我先前好像听人说起过,日照国每次来霁月纳贡,都会随身携带好几个巫师,两国之间大多都是通过巫师来传信。” 谢绝盯着男人看了看,又问了几句话,男人均是一样的神情,没有变化。 “赶紧把人放下来,你这么勾着脑袋说话不累吗?” 周闻溪撇撇嘴,“亏大了,都怪我一时大意!” 她一个人上去解了半天没解开,谢绝只好上前帮忙,两人一个抱住上半身,一个抱住下半身,忙得不可开交。 突然门外传来小厮的惊慌声:“太女殿下,我……我家小姐……在……在忙……” “谢家二小姐在不在里面?” “在是在……” “在就行了。”风清岚说完,径直掀开帘子。 屋里异口同声响起—— “等一下!” “别进来!” 两道不约而同响起的声音让风清岚吓了一跳,看着准备“分而食之”的二人,冷笑着挑了挑眉,“看来本宫来得不是时候啊,正好打搅了你二人的好事?” 顺着风清岚的视线看了一眼,谢绝“刷”地松开了手中的烫手山芋。 男人身上的绸带好不容易解开一半,因为她的突然松手,错乱的红绸将他光洁的脖颈一勒,瞬间窒息。 他憋红了脸向她看来。 绿眸盛满了泪水,求救之意爆棚。 谢绝被看得心烦意乱,干脆一把夺过太女身后侍卫的剑,“借我一用。” “哐哐”两剑将男人身上的红绸砍断。 男人得救了,呜呜咽咽地爬到她的脚边,满脸泪水的仰起头看着她。 谢绝不懂,问周闻溪,“什么意思?” 周闻溪哪知道这些。 只听风清岚笑着解释道:“他这是在向你求爱呢。” “求爱?” “求爱?!” “你们不知道吗?日照国以男子为尊,面对所爱之人,他们通常会以双膝跪地,亲吻女子脚背的方式来表达对女子的喜爱。” 风清岚道了句恭喜:“谢绝,他这是,看上你了。” 谢绝满脸黑人问号。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躲开一段距离,“都是你干的好事,周闻溪!你还不赶紧想办法?” “日照国男子生性忠贞,既然选定了你,那必然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了。”凤清呈看着躲避不及的谢绝,一时心情舒畅得难以言喻。 差点连来找谢绝的真正目的也忘了。 虽然现下极有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但风清岚心中就是很想光明正大的赢她一场,不为别的,只为自己。 “本宫想约你明日一道比试狩猎,如何?敢不敢应战?”风清岚满怀自信的问。 谢绝踌躇不决,面露难色,“殿下怎么突然对我来起了兴趣?” 风清岚失笑道:“本宫只是觉得你那日考核答得不错,所以很想与你一较高下。” “殿下实在抬举,我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怎么配与殿下同台比较?” 瞅着脚边痴汉一般看着自己的男人,她头疼欲裂,真是好奇害死猫。 已经有一个麻烦缠身了,她才懒得去陪太女玩什么过家家的比试。 怎奈凤清岚死活不松口。 “你若是个女的,便大大方方接下本宫这一挑战,本宫定会光明正大的赢下你。”证明给他看。 谢绝无奈,只得应下。 第十八章 大型宠物绿巨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夜已深了。 谢绝躺在卧榻上,头疼的看向脚边。 男人身上穿着江右的衣服,看起来很奇怪不说,还透出一丝耐人寻味…… 他二人身材不符,穿在江右身上颇显宽松的黑衣,穿在他身上却被撑得鼓鼓囊囊,倒像是故意为之的紧身衣,无故带了几分涩情。 “名字也没有,赶也赶不走,还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这是养了个人型宠物不成?” 男人晶莹剔透的绿眸滴溜溜盯着她转,仿佛是在思考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罢了,再琢磨下去天都要亮了。 明日还要和太女比狩猎。 “江右。” 江右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小姐。” “在我榻旁给他打个地铺,我先睡了。” 江右哀声怨道,“小姐,这人力大无穷,连属下也不是他对手,要不属下再去找周家小姐给他灌点药?” 谢绝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没养过宠物吗?你就把他当成个大猫猫大狗狗往那一放不就完了。”说罢,气得一把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地。 “过来。”她拍了拍垫着毛皮的地铺,见男人不动,又拍了拍轻声哄道:“来这儿,睡觉觉了。” 男人眨了眨眼。 谢绝双手合拢放在脸侧,“咕咚”倒地,装睡起来。 见状,男人果然起身,挪起他高贵的屁股来到她的身旁,接着,双手合拢,也学着谢绝的样,倒地就睡。 江右不敢声张,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在心中默默赞了句“高!” 谢绝摆了摆手,江右得了令立刻喜笑颜开的退了出去。 心想看来小姐如今还真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连如此绝色美男伴在身侧也能毫不动摇,下次他定要在主君面前好好夸夸! 不知等了多久,身旁的人终于呼吸变沉,慢慢传来轻微的鼾声。 谢绝轻手轻脚地爬起身,心满意足地钻回自己的被窝。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夜难眠。 谢绝一连做了四五个噩梦,不是梦到回了二十一世纪落地就被狗追着咬了三条街,就是梦到坠入深海,被一只巨大的鱼头怪一口咬到肚脐眼…… 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腰间像被什么铁链锁着一样,浑身酸痛。 低头一看,她气得踹出一脚。 谁知道,这用尽全力的一脚只能微微把人踹醒,那双铁链似的双臂仍旧纹丝不动地箍在她腰上。 “你什么时候跑上来的!他奶奶的!” “给我放开!” 男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愤怒,蓦地松开了手。 谢绝终于得以呼吸。 换洗时,她左思右想,决定今日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这块狗皮膏药甩了。 于是叫来江右,临时决定带上大宠物一块去狩猎。 大宠物,大宠物,真难听。 她冲男人勾了勾手,“绿巨人。跟着我念,绿,巨,人,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记住了。” 男人似懂非懂的张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不会是个哑巴吧? 又聋又哑又粘人?还真跟宠物没什么两样了。 “小姐,都准备好了。”江右不知道她和太女的约定,所以还一脸期待,兴奋不已。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太女要有一场狩猎的比拼,不知道他会不会吓得连夜飞鸽传书给谢申? 整装待发,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围场走去。 昨日听太女说,此番突然组织一场围猎,乃是为了六月朝贡节做准备。 霁月国地势特殊,有近三分之二的土地无法种植粟米,所以一直以来大部分的粮食蔬菜都需要向日照国采买,长此以往,日照国便规定每年都要上交贡品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近日来,日照国甚至不安分的接连占下了北部的几座城池故意挑衅。 可因为粮食问题,因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绝想追问种植不了的原因,可太女却故意卖了关子,非要比完再说。 难怪霁月国的粮食蔬菜物价偏高,水果就更不用说了,她穿越至今,也就只见过那日尤锦做菜用的桃子,其他还见都没有见过呢。 原来是因为土壤问题。 上次去北郊,她只粗略检查过庄园的地,原因是土质干燥,营养缺失,所以她回来以后特地差人做了几桶农业肥和草木灰送去给薛含香。 真是太好了,正好赶上她的专业知识,她还正愁穿来以后一身专业毫无用处。 等这次围猎回去以后,她正好找个机会到其他园子去看看,比对比对各地的土质情况。 想着,太女跟前的随侍走上前来。 “谢二小姐,我家殿下已在御营等候,请随属下来。” “劳烦姐姐。” 御营是皇家专门狩猎的地方,谢绝还以为是要在这儿比试,谁知到了以后,太女领着身后一众人等说,今日比试不好叫他人知晓,所以选在了野营区。 “野营区?”听上去都有几分危险。“我倒是无所谓在哪,只是太女殿下金枝玉叶,恐怕……” 风清岚今日穿了一身与她同色的暗红色骑装,衬得平日里本就英气十足的她,更显飒爽霸气。 太女相貌普通,剑眉凤目下,唯独一双细长的凤眼,极具威慑力,虽然此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但城府深不可测。 这话是周闻溪说的,临行前她特地派了人来交待她小心,谢绝感动之余多问了几句,家仆却道她家小姐昨夜玩得厉害了些,今日起不来床,让她莫要怪罪。 谢绝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感动。 比试在即,双方都在检查箭袋和坐骑,就在这时,张晓和田棋等人慢悠悠地骑着马从御营逛了过来。 “谢二小姐今日好威风啊。” 张晓远远就看到了马上悠然自得的谢绝,随即眼光一扫,看到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旁侧的太女,居然一改常态的严阵以待,看得出来,此次比赛,风清岚极为看重。 谢绝知道她是故意为之,所以也懒懒朝她望去,“张晓,你上次坑我的账,本小姐还没有跟你算呢。” 说罢,拉弓上箭,朝着张晓的脸极快地射出一支箭羽。 第十九章 乐极生悲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张晓偏头险险地躲开,只见那蓄力而出的箭羽直直射入她身后的树干,没入三分。 “此为警告,若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她留下一句话,随后拍马跟上太女离开的步伐。 张晓气得胸脯此起彼伏,抓来一个下人便发难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没有?” “回小姐,都准备好了。” “好,好,谢绝,你给我等着!”说罢,也拍马跟上了前面离开的队伍。 到了选定的野营场。 风清岚犹自选了左半边,把右边留给了谢绝,并以三炷香的时间为注。 “这野营中多为小中型野兽出没,你狩猎时记得多带几人随行,多加小心,本宫先行一步!” 太女坐下的汗血宝马奔腾而去,谢绝向后看了一眼,最终决定只带江右和绿巨人出行。 人多口杂,她怕等下不好处理私事。 绿巨人马术精湛,方才她本想教他上马试试,打算如若不行便两人共乘一匹马,谁知他驾轻就熟,还选了一匹性子颇烈的,三两下将之驯服,看得谢绝赞叹不已。 此刻转入右边营场,四周风景立时从树林转变为灌木草丛。 谢绝眼观几路,忽然看见一只毛发灰白的小兔,立刻拨弓射出一箭,正中灰兔要害。 江右负责清点,当下驱马上前。 报喜道:“恭喜小姐,斩获一只野兔。” 谢绝继续策马寻猎,谁知下一刻,绿巨人也学着她拉弓的模样对准一棵参天大树射出一箭。 谢绝不解,责怪他,“要学就好好学。”话音还没落地,半空中突然“咻”地落下一物。 江右找到准确位置,拔箭一看,“小姐,是白燕。” 白燕是野营区一种飞速极快的鸟儿,寻常狩猎者极少能够捕到它。 谢绝不知道白燕是什么,只知道是只天上飞的鸟,于是干脆和绿巨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咱俩来比试比试,看看谁猎得多如何?” 说完才想起,他听不懂,于是又比划了几下。 “我猎地上跑的,你猎天上飞的,到时候数数一二三四五,看谁多,怎么样?”她掰着手指,又比划又拟声的。 绿巨人眨眨眼,好像听懂了。 谢绝试探问:“那我朝这边走,你朝那头?” 她拍马向左,没多久,绿巨人也跟了上来。 她干脆下马拉着自己的马儿向左走,又拉着她的马向右走,再次比划了一圈。 绿巨人又眨了眨眼,英俊的混血儿面孔上少了一些些的茫然。 谢绝满意的一路向左,很快,绿巨人再次追了上来。 她挫败的望着他,“你耍我玩呢?” 那双深邃的绿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行吧,一起。” 时间已浪费了不少,只能暂时抛下甩开绿巨人的想法,专心捕猎。 第二支箭飞出。 江右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又猎下一只白兔。” 怎么都是兔? 三人向着密林更深处前行,忽然前方出现一行宽厚的脚印,江右常年跟随谢申四处围猎,见多识广,很快便认出了是野猪的足迹。 “不知道这里的野猪有多大?我上次和主君到清源山去猎的野猪,足足有半个人高。” “嘘。”谢绝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即屏住呼吸,找准时机之后,她一连射出三箭,却迟迟没有听到江右的报喜声。 江右蹲在灌木丛中半晌没有出来,谢绝提声问道:“猎到没有?” 他拔出三箭转回。 “小姐看晃眼了吧?我看那草丛里的脚印怎么和先前的野猪脚印并不相同,难道是有数头野猪在此处出没?” “太女殿下说这里多为小中型,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谢绝忽然想道。 江右在四周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象,倒是绿巨人在此期间,也一连射出了三箭。 他显然没有听懂谢绝方才和她沟通的规则。 “小姐,是野猪!”江右兴奋地从草丛中拖出一只足有十来斤重的黑毛野猪,“可惜了,这是只小的,厉害啊绿巨人,想不到你居然深藏不露!” 谢绝也没有想到,明明他第一次拉弓时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生涩,没想到箭术居然这么好。 受他刺激,谢绝接下来一炷香时间里,一连猎到了六只,其中也有一只小型野猪。 绿巨人不甘示弱,只要谢绝拉弓射出一箭,他便也跟着射出一箭,箭无虚发。 很快,两人猎得的东西缀满了江右的马,他只得先回去存放一趟。 江右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小姐,你当心些,我去去就回。” 谢绝点了点头,“快去吧,我们到前面那片树林里等你。” “好。” 时候不早了,得想个办法把绿巨人支开才行,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她一边想一边望着眼前更深处的树林,一咬牙,干脆疾驰起来。 绿巨人很快跟上。 前方树林枝繁叶茂,密密麻麻地遮蔽了大部分的日光,是以视线突然昏暗起来。 谢绝猛地一夹马腹,疾行中抱住头部故意一跳,顺势滚落进半人高的草丛,疼得龇牙咧嘴。 静待着绿巨人从她身旁的草丛掠过,她连忙起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一时竟也没注意方向,竟是跑到一处陌生的林子。 糟了,古代没有指南针,她要怎么去找江右? “江右,江右。”她喊了两声,林中鸟儿被惊扰得扑哧着翅膀飞走。 谢绝不敢乱走了,生怕越走越远。 林中日光稀少,待的久了,很快便周身发冷,她出来时没带披风,这会儿只觉得阴风阵阵。 忽然间,右前方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她惊喜跟上,唤着:“江右!”一时没注意,竟是失脚踩落入一个巨大的陷阱。 树叶枯枝兜头浇了一身,她呛得咳嗽起来。 才发现,这陷阱好似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任她一米七几的身高,竟然根本摸不到边不说,就连坑中四壁也被人特别磨平,光滑平整,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谢绝起身尝试了几次,均没有办法靠自己从这坑中出去。 就在这时,头顶隐约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呼呼呼……呲呲呲……” 第二十章 意外得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夜幕降临。 坑中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仰首勉强看到一些坑顶微弱的光亮。 天未黑尽时,她与一头足有自己两三倍庞大的黑棕熊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按理说,野营场不该有大型野兽出没。 当今女皇尤其喜爱围猎,并以此当成是对皇女们骑射的一种训练和考查,每年都会定期召集大批官员与皇室宗亲共同巡狩,不仅如此,有时亦会用此方式招待他国来宾,当成一种友好的展示或较量。 是以,在上京城周边的皇家猎场,都是长期有专人负责清点和巡视,防止有大型野兽出没伤人的。 谢绝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一来就遇到了巨型野熊。 要不是因为这坑上窄下宽,她真怕熊哥会一个屁蹲跳下来。 脑中努力搜寻着野外遇熊的经验,可她也没有经验啊…… 只知道不能大声叫喊,吸引注意力,可不呼救怎么行,所以谢绝每隔一段时间就大声“喂”一声,与此同时在相反的方向用力抛出一坨泥块,想以此声东击西。 不知道重复了多久,上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仍旧围着陷阱不停地打着转。 就在谢绝又饿又累,准备靠着坑壁歇息一会儿时。 坑上的黑熊忽然发出“砰砰”地脚步声,接着像是被什么惹怒了一般,狂奔而去,谢绝试着“喂”了几声。 “有人吗?” 没一会儿,坑上突然露出一个模糊的黑影。 “好兄弟,快救救我!”她一出声,坑上的人“扑通”一声跳了下来。“别别别……你下来干什么啊……”她连话都还没有说完,绿巨人已经跪爬着来到脚边,虔诚无比地亲吻着她脏兮兮的靴子。 “绿巨人?”谢绝看着面前的黑影,伸手一触,居然摸到了几根弯曲的卷发,黑影感受到她的抚摸后脑袋反蹭了蹭她的手。 “完了,要是江右或许还能有救,怎么会是你?”她脱力靠坐下去。 绿巨人却伸手来拉她,谢绝以为他要跟自己玩耍,没精打采道:“你个傻瓜,你怎么跳下来了,你这样咱俩怎么出去啊?” 话才说完,绿巨人“呜咽”了两声,不断地用手扒拉着她,想要将她抱起。 谢绝有些后怕,“你干嘛呢?你不会想把我丢出去吧?” 绿巨人用毛茸茸的脑袋再次蹭了蹭她,这一次,他居然把脑袋伸到了自己面前,谢绝叹了口气,干脆把手交给了他。 心中暗自想道:有个人陪着自己一块死总归是好事,到了下面也不孤单,可怜自己刚才还想方设法的要将他抛弃。 她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便依着他拱来拱去,将自己驮到了肩上。 就在绿巨人站起来的那一刻,谢绝突然明白了过来。 “你,你是想把我送上去?” 天呐!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待绿巨人站稳后,她缓缓地踩着他宽厚稳当的肩头站了起来,他二人平均身高一米七五以上,这小小的土坑简直不在话下。 谢绝撑臂跳了上去,喘了几口气,等她回头准备想办法解救他时。 却见他纵身一跳,一把抓住了坑壁,接着身形灵活地从坑里跳了出来。 跳了……出来…… 要不是夜色太黑,那黑熊还随时可能回来,谢绝简直想再跳进去试试。 这家伙的弹跳力也太惊人了吧?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没准乔丹姚明都要被他盖火锅! 想到黑熊,谢绝借着稀薄的月光环视了一圈。 “你的马呢?” 绿巨人指着黑熊离开的方向,她恍然大悟,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聪明啊!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学着她的声音,有模有样的“喂~”了一声。 谢绝笑得直不起腰来,半晌,两人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路回到了原先狩猎的密林。 江右手中举着火把四处搜寻,忽然见树林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立即热泪盈眶的带着人冲了进去。 “小姐,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江右抬袖抹去脸上的清泪,“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属下可怎么办啊……” 谢绝一个头两个大,霁月国的男的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她实在受不了,那就是——实在太喜欢哭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江右打量着谢绝二人满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都是泥渍,连忙扶着她上马,直奔营帐。 路上,谢绝走着走着,忽然一愣,想起一件事来。 她侧过身去,叫了一声,“绿巨人。” 骑马跟在身后的绿巨人立刻呜咽了一声,已做回应。 她目光微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回到了营中。 得知谢绝安全回到营帐的消息,风清岚立刻带了几人连夜赶来探视。 此次所有人都知道谢绝是受了太女的邀请来的,二人午时还在一块比试狩猎,如今夜了也不见归,不用想都知道是出了事。 风清岚打发了几十人护卫前去野营搜寻,可愣是没找到,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一颗心悬得紧了又紧。 如今听到她的消息,便是急得连晚膳也不用了,直奔谢绝住所。 谢绝刚擦完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饿得饥肠辘辘的她正准备传晚膳来,却见外间帘子一掀,周闻溪哭得双眼肿成两个核桃似的冲了进来。 “天杀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周闻溪一把将她抱住,哭得眼泪鼻涕蹭了一身。 谢绝嫌弃地将她推开,淡淡道:“有人设了陷阱等我。” 周闻溪闻言,脸上褪去胡闹之色,露出一丝狠戾,“谁?我现在就去宰了她!是不是太……” “太女殿下到……”外边小厮的声音刚响起,帘子也已被人掀开。 风清岚带着张晓与田棋闯了进来。 周闻溪收了玩世不恭的嘴脸,不动声色地往前一站,挡在了谢绝的面前。 “太女殿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风清岚听得出她话中的不客气,没有发作什么,只是侧脸看了张晓一眼,指着谢绝围椅前道:“去,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给本宫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第二十一章 “感同身受”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张晓左脸有些红肿,神色隐忍的走到谢绝跟前。 “今日那陷阱确实是我提前派人挖下的,只不过没想到困了谢二小姐这么久,险些铸成大祸,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与太女殿下无关。” 谢绝看着张晓不情不愿的表情,心中有些膈应。 太女虽不喜她,但好歹光明正大,可这货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暗地里算计她! 可听张晓的意思,只怕不知野营里有狗熊的事。 谢绝冷哼一声,眼神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倒是说得轻巧。” “横竖你都已经回来了,要打要骂随你心情就是。”张晓不忘讥讽,“我是真没想到,一个区区陷阱……” “张晓!”风清岚喝斥道。 张晓收了声,眼中却满是不屑。 “今日之事,错虽在她,但亦有我之过,本宫代张晓向你赔个不是。”风清岚说道。 谢绝笑了笑,“若我不接受呢?” 张晓陡然提声怒道:“谢绝,你别给脸不要脸!太女殿下肯纡尊降贵替我给你道歉,你还敢不接?” “为何不敢?”谢绝猛地起身,向前一凑,与张晓面对面而立,她比张晓高出半个脑袋,随即俯身问道:“我应太女之约前来狩猎,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连同整个丞相府,担待得起吗?” 张晓咬紧牙,眼中燃着一把怒火,“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欺人太甚!”谢绝冷冷道:“我若既往不咎,别人只会觉得我谢绝,连同将军府,一样软弱无能!” 张晓语塞。 风清岚语速缓慢,劝道:“此事不过张晓一人顽劣所为,她也就是想与你开个玩笑罢了,络绎,依本宫看,不如就让她好好向你道个歉,敬个茶,咱们这间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谢绝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坐了回去。 良久,叹了口气道:“太女殿下不公允。”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既是想要公允,所以才深夜押着张晓来此向她道歉不是? 风清岚温柔一笑,“络绎想要本宫如何公允?” “道歉,敬茶都不必,想她也不会诚心,若殿下真想让我揭过此事,唯有一个法子。” “什么?” “我也要派人将人送到那陷阱中去待上三四个时辰,好叫她也尝尝这份恐惧!” 风清岚思索着还未回答,张晓已狂妄一笑,“好,一言为定,我若听你的在那地方待上几个时辰,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往后你不得对人提及太女殿下的半点不是!” 还真是一条好狗啊。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仍不忘记表忠诚。 如此也好,她就成全了张晓这份忠心耿耿! “江右。” “属下在!” 谢绝状似无意的吩咐道:“就由你亲自护送张四小姐进去吧。” 好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大差不差的和江右说了一遍。 此前被绿巨人用马儿引走的狗熊,算着时辰也该回来了,只要人的气息没有消息,它定然还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守株待兔。 只是不知这一次,张晓能不能笑着走出那密林了? 半个时辰不到,江右神清气爽的回来复命。 “知道那密林之中有野熊,我便只将张四小姐送到密林入口,又给了她一支火折子,叫她自己跳下去,谁知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属下便听到她在林中吓得屁滚尿流的哭喊声,属下也没管,径直回来了!” 周闻溪听了叫“好”,“就该这样!不过不会出事吧?” “狗熊体积庞大,轻易不会下坑,最多像我之前那样一直哈气,恐吓她睡不着觉罢了。” 说罢,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却忘了屋中还有一人,绿巨人刚梳洗完,那光泽莹亮的卷发此刻带着几分未干的湿意黏在额间,眉高眼深的轮廓在烛光阴影的衬托下更显英俊深邃。 谢绝笑罢了,回头冲他招了招手。 前一刻还忧郁沉默的他,下一秒便嘴角上扬着走了过来,乖乖就地一坐,脑袋枕在谢绝的腿上蹭了蹭。 直看得周闻溪目瞪口呆。 “你是怎么将他驯服的?” 谢绝瞅着她,“还不都亏了你?” “我?你是不知,我将他买回已有一月有余,日日灌下强力迷药,想要将其驯服,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那些剂量的药在他身上顶多维持一个时辰就没效了!” 周闻溪越说越气,“我可是花了重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日照国偷来的!” “偷?”谢绝瞅着她,“霁月国没有男人吗?还用得着你向国外进口?” “什么啊!你是不知道!”周闻溪俯身到她耳旁,“此人可不是日照国一般男子,乃是日照国特别训练出,用来对付我们霁月女子的。” 谢绝想起在陷阱中,他矫健的身姿,原以为是什么武功呢? 可转念一想,他连语言都不通,谁又能教他?该不会是天生之力?亦或是像周闻溪所说从小就被特别训练? 那也太惨了吧…… 谢绝不敢告诉周闻溪,她午时还想把这牛皮糖给甩了,也确实甩成功了。 周闻溪要是听了,只怕要气死过去。 “唉,多极品的美人啊,偏生是个木头性格,实在不适合我这么幽默风趣的女郎,罢了罢了,谁让你与我情谊深厚呢,就送给你吧。”周闻溪自我安慰着。 谢绝忍不住戳穿她,“你要是能把他带走,我倒是也没意见。” 周闻溪憎恨的瞪来一眼,“我素来就知道,你定是有一套私藏着不肯拿出来与我共享的御夫之术!要不然,怎么偏就哄得上京城里的这些公子小倌儿们非你不要,非你不嫁的?” “我怎么知道?这话你难道不该去问他们?” “你就得意吧!”周闻溪说着,伸出手想要学着谢绝也摸一摸脚边毛茸茸的脑袋,谁知那人却死活不让。 “嗨呀,还真认主了不成?我偏不信这个邪!”周闻溪一把掐住男人脖颈,谢绝“啧”了一声,“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在干什么?” 她嬉笑着,这才放开了手。 半晌,捻了捻手指,“手感绝佳,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手感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谢绝烦了,伸手推她,“知道了知道了。” “尝了以后,一定要跟我好好说说……” “江右!” 第二十二章 真是气死她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围猎结束后,丞相家四小姐怕黑的名声彻底传遍了上京城。 谢绝一路上听着江右打听来的八卦。 说是昨夜被吓得不轻,张晓辰时下放鹿山时都无法起身,江右远看着她被家仆抬上了马车。 堂堂丞相家四小姐,来时有多嚣张跋扈,回去时便有多么偷偷摸摸。 也不知是谁将此事传扬了出去? “日后张四小姐保不准要把这笔账记在小姐名下。”江右忧心忡忡想道。 “是不是我传的还重要吗?横竖我们与丞相府的梁子是结定了。” 下了马,谢绝吩咐江右给绿巨人安排住处。 江右想了半天,说:“先前给公子们住那几间房全被小姐拿来屯菜了,要不我差人去挪一间出来?” “家中没有下人房吗?我还打算再改两间出来堆粟米呢。” 江右一听,才知道误解了谢绝。 “下人房倒是挺多的,我这就去安排。”说罢就要领着绿巨人下去,男人站着不肯走,小狗似的无辜眼神眼巴巴望着谢绝。 她摆摆手,“去吧,跟着江右去。” 小狗狗呜咽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 谢绝踏进屋,刚想躺下歇息歇息,被人伺候着脱了鞋,谁知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门外是跟在谢申身旁多年的管家。 “小姐,主君找您。” 不会吧,千里眼和顺风耳也没这么快的。 颠簸一路,神色略显憔悴的谢绝毕恭毕敬地跟随管事来到前院。 今日阳光正好,谢申正与独孤谨二人坐在小花园里的六角亭下棋。 远远的,看到独孤谨也在,她登时一顿,停下理了理妆发,顺带也将出门时刻意营造的颓废感抹除。 “母亲。”谢绝周周正正的行了个礼,“谨姨。” 独孤谨满脸笑意,“听说你刚随太女围猎回来?怎么没叫上曦微一块去?顺道也好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谢绝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我与独孤公子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贸贸然邀请他,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你是女郎,行事就该大胆,莫要像男儿家那么小家子气!”独孤谨说完,动了气,连连咳嗽起来。 谢绝适时的送上一盏茶。 “谨姨平日有空多来坐坐,母亲见着你,心情一好,看我也不觉着碍眼了。” 谢申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去围猎,见着你大姐没有?” 要不说这茬,谢绝差点忘了,“这几日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见面。” “好了,你也别训她了,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独孤谨将手中的黑子丢进棋盒,“我和你母亲听说了你在围猎场里的事,你做得很好,她很满意你没有失了谢家的风骨!” 谢绝小心瞄去一眼,见谢申脸色的确不错,就连眼角夹着的几丝皱纹,看上去都沾着三分喜气。 要知道平日里每次见了她,谢申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总是板得一丝不苟,没有半分笑意。 看着就叫人胆寒。 谢申道:“我与太傅正在商量你大姐的亲事,你若没事,便退下吧。” “怎会没事?我现下就有一桩事要吩咐她。”独孤谨抢过话头。 谢绝拱手道:“任凭差遣。” “我和你母亲还不知道要商讨到何时呢,晚膳就在你们府上一块用吧,你去太傅府把曦微接过来一块用膳,就说是我的意思。” 谢绝领命,回去换了身衣服便朝外走。 心中忍不住赞道:这哪是丈母娘?分明比她的亲娘还亲喂! “小姐今日没被主君教训?”江右将绿巨人安排住下,又找了个管事带他认规矩,一出院子就看见自家小姐打扮得精致妩媚的站在府门外等下人套马车。 谢绝整了整容,“我今日这身衣服怎么样?” 江右想也不想就说:“美艳不可方物!” 谢绝一听,皱眉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不好,美艳显得不庄重,与他太不般配。” 江右追着去,“小姐,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属下嘴笨,不会夸人,不过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您姿容芳丽,举世无双。” 谢绝:“……” “不会夸人,你可以不夸,我谢谢你。” 罢了,就这身吧?再去换一套怕是连着妆容也要改,一来一去又得半个时辰出不了门。 时辰不早了,这会儿去接接他回来,正好可以下厨房露一手。 是谁说的,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 谢绝兴冲冲往太傅府赶,一路上不时掀开帘子查看到了没。 江右见鬼了一般,“小姐,往日您不是最烦去太傅府吗?今日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绝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谁说我最烦太傅府?我那是烦上学!今日是好事,你懂什么?我去邀独孤公子到咱们府一块用膳。” 江右更觉奇怪了,又问:“就这点小事,您何必亲跑一趟,差个小厮去下帖子不就行了?” “你别管!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气不行吗!赶快点!”谢绝催促着,放下了帘子。 又在车中紧着练了几遍待会儿见面要说的话。 很快,太傅府到了。 一听到了,谢绝连马凳都懒得用,撩起裙摆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上前一问,却听太傅府的看护说,太女殿下刚差人来把独孤曦微接进宫去了,说是有课业上的事请教,今夜只怕都回不来了。 谢绝听完,气得险些爆出粗口! 那风清岚有个屁的课业问题要请教!她那两只眼珠子一转,谢绝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平日里在学堂里纠缠他还不够,还要叫到宫里去? 真是……真是以权谋私!臭不要脸! 都怪她半路换了这身打扮,想着,谢绝扯过颈间那副景泰蓝璎珞项圈便砸了出去。 “嗒嗒嗒”一颗颗圆润精致的珠子顿时滚得满地都是。 太傅府的下人不知哪句话惹恼了她,一个个躲得远远的不敢上来。 江右等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问:“小姐这是在怪独孤公子?” 谢绝没有回答,只吐出两个字,“回去!” 该死的风清岚,她连晚膳做什么菜给丈母娘和未来夫君吃都想好了! 却被她横插一脚,捷足先登! 真是气死她了! 第二十三章 不是你吗?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晚间用膳,谢绝食欲不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就连一贯懒得搭理她的谢申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回来便中邪了?”谢申从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摔下筷子就要训她。 独孤谨见了忍不住笑道:“曦微这孩子什么都好,便是有一点,着实不像我。” 谢绝提起了一些兴趣,心情阴郁问:“哪点?” “不善拒绝。”独孤谨想着也开始自我反省,“也怪我,从小对他太过严苛,这偌大的独孤家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上,难免把人压成了木头桩子。” 提及独孤曦微幼年的往事,一向爽朗的独孤谨痛饮了三杯,视线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初为帝师,我也不过而立之年,那时谨小慎微的我,恨不得倾尽所有辅佐陛下成才,以至于忽略了曦微父君的感受,他父君便日日折磨逼迫他,要他去宫中寻我回来。” “他自然不肯,长年累月之下,曦微受尽了他父君的虐待与凌辱,也变得越来越冷漠孤僻,在他十三岁那年,我无意间发现了此事,本打算赐那人一张和离书,了结了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情仇,谁知……” “过去的事,就让他都过去吧。”谢申心情沉重道,“你知道的,我于她们父君,亦是如此,人无完人,得到一样必将失去一样,这或许就是我们生来必将承受的家族使命。” 谢绝怔怔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谪仙般的人儿,谁能想象到,他的童年竟是如此不堪和心酸? 谢申暗中冲她偏了偏头,谢绝赶紧借口如厕下了桌。 人刚走到廊下,那边亭中已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 谁能想到,人前克己复礼的太傅,一个连续创下四世三公的簪缨之家,说是霁月国的顶级门阀也不为过,就是掌管着这样一个庞大家族的天之骄女。 在这一夜,会因愧对一个男子,误了孩子一生而恸哭至此。 可想而知,太傅心中有多爱独孤曦微。 可也正因如此,她为何会想要将独孤曦微,许给她呢? 谢绝想不明白。 …… 太学休课三日,因为围猎一事。 陛下重武,原本对新设太学一事就颇为阻挠,岂料曾经的帝师,也就是如今的太傅大人携十位当朝大臣一起多次上奏请求,陛下才不得不答应下来。 如今太学已设立三年,也算初具规模。 陛下便由此提出想要成立一个专门考核众学子文采和德行的地方,名曰:月旦评,其中负责主持选题品评事宜的人,陛下特别聘任了独孤曦微。 是以从今日起,独孤曦微不再担任太学《礼记》一课的先生。 谢绝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但绝对是最咬牙切齿的一个。 她这辈子是不是注定要和宫里的人杠上了? 先来一个跋扈九皇子就算了,又来一个绿茶太女,现下就连陛下都要和她抢人! 这实在是让一贯主张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谢绝恼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这门亲事指定得黄。 她必须想办法拿出些现代人特属的智慧来! 课堂上,新来的《礼记》先生倒背如流地讲诵着往日独孤曦微也教过的文段,谢绝听到旁侧的陈瑶名目张大的说了句,“这哪里有孤独公子教得好!” 堂内其余众人也纷纷响应。 “就是!” “往日这篇文,独孤公子只用了三言两语便与我们解释清楚了,先生为何讲了一炷香还没说明白?”张晓也在起哄。 谢绝向她投去目光。 往日独孤曦微在时,倒不见她们这般认真听学,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倒是突然涌起一批狂热粉丝。 到底是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啊。 谢绝拄着下巴向窗外远眺。 忽然瞥见一袭白袍极快地闪过。 “先生,我肚子疼!”她捂紧腹部冲到年迈的先生面前,面色痛苦道:“先生,我要如厕!” 满堂争论就这样在她的一句“肚子疼”“要如厕”中熄了声。 先生仿若感同身受般皱起眉头:“人有三急,快去快去。” 谢绝如蒙大赦,夺门而出,快步追寻到那抹白色的倩影。 “独孤曦微!” 前方戴着帷帽的白影身形一顿,转身看向她,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谢绝想笑,整个上京城中除了他,还有谁出门时需要遮遮掩掩? 这好歹还是在他家府上,怎么也需如此打扮? 谢绝走上前,“昨日我来你府上寻你……” “我知道。”他淡淡打断她的话,“母亲出门前已吩咐过我在府等候,只不过太女殿下忽有急事召我入宫。”说罢,他从身侧的绣花锦囊中取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湖蓝色璎珞珠子。 泛着淡淡光泽的珠子,躺在他嫩白如玉的手掌之中。 谢绝忽然觉得咽喉有些干痒,她没有接,只是遗憾道:“若知今日起你便不再为我授课,昨日我说什么也要在府外守到你回来。” 面对她突然生出的执拗劲儿。 独孤曦微只是语态淡淡问:“为何?” 谢绝咬了咬腮帮子,闷闷道:“我做饭可好吃了,昨日太傅也在,我便想着要给你们娘俩露一手,可惜……只怕再无机会。”不经思考的话,竟是不小心将内心深处的担忧脱口而出。 独孤曦微默了默,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似的,解释着:“陛下只是命我暂时主持‘月旦评’,这是一个闲职。” 她知道。 可她却不知道,隔着帷帽下的那张脸,现下是什么表情。 谢绝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想要粗鲁掀开他“这张面具”的冲动。 想着,她伸出手去。 独孤曦微却好似早有预料,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 谢绝忽的灿然一笑,收回手来,“我记得幼时常去太傅府玩,有一次不小心撞见一个长得像个白面馒头似的孩子,极可爱的,是你吗?” 他想都没想就说不是。 “不是你吗?太可惜了,我看你也与他一样,手心有一颗黑痣。” “还以为是同一人。” 独孤曦微不说话了,谢绝心里有些舒爽,让你拿着我的抄文去找谢申! 第二十四章 拆家痴汉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没了独孤曦微的太学,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太学。 谢绝连往日保留的一丁点儿兴趣也提不起来了。 才下了一门课,有人就闹着要集思广益,说是正好拿出最好的文采来做几篇文章,叫陛下看看太学的实力,保不准独孤曦微又被调遣回来。 谢绝心想,这就是孩子的想法啊,天真透了。 独孤曦微又不是什么官,调来调去不过全凭陛下高兴。 她对陛下也不了解,只知道陛下是个重脸面的,可为什么自己那档子退婚的事,直到现在也没下来? 是人微言轻忘了?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谢绝思索着,忽然被人搂了下肩。 “发什么呆呢?明日太女要在宫中办那劳什子的荷花宴,你去不去?” “不去!” 陈瑶道:“不去白不去,正好不用念书,这个新先生实在有够啰嗦,听她的课,本小姐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谢绝哼了一声,“那你倒是在家睡个试试啊。” “走吧,一块去啊,你要不去我浑身没劲儿,就和他们几个玩,多没意思啊。” 谢绝才不理她,拍开她的爪子,径直走了出去。 “太女又没下贴请我,我为何要上赶着去?谁爱去谁去!” “诶诶你。”陈瑶左右劝说,“太女办宴,整个上京城的贵女,哪个不是腆着脸能蹭就蹭,你还想她下贴请你?”后头还有一句没说完。 只见一身常服的太女携着美艳动人的九皇子走了过来。 她一时脑中闪过江右称赞自己的话。 美艳不可方物。 九皇子也美艳,她以后再也不要穿那身衣服了,她才不要和他一样美艳! 太女虽看着她二人,眼中却只有谢绝,声音如沐春风般温柔道:“明日络绎你可要早些来,本宫特地为你安排了一个观赏极佳的位置。” 谢绝拱手道了句,“多谢太女殿下抬爱。” 去个鬼,谁跟你这么熟了? 后又敷衍了几句,好不容易等她二人从面前走了,陈瑶围着她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不停,“定是九皇子在背后为你说尽了好话。” 陈瑶指着她下了个定论。 谢绝问:“你觉得就他那个拽上天的死样,会为我说什么好话?” “那为何太女殿下突然对你这样了?” 这话值得深思。 却又不值得太过于深思。 “问得好,有机会你定要替我也问问殿下。”她拍拍陈瑶的肩,“明日我会称病不去,你别拆我台子。” 陈瑶正想说不可能,谁知她下一句又道,“给你弄两壶你没尝过的好酒来。” 陈瑶双眼放光,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最后一堂课上完了,谢绝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走人。 里面的人都在商讨着要写一篇什么样的文章才能把独孤曦微换回来,一回头,谢绝已只剩下个暗色的背影。 凤清呈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讨论,一时心思有些飘远,不小心听到旁侧的蒋婉婉问陈瑶:“络绎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陈瑶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她说要给我弄两壶好酒吃。” 蒋婉婉点点头,“到时分我也尝尝。” “好说好说。” 谢绝跨出“成均馆”的门槛,把手中的东西尽数交给一旁的小厮。 刚要抬眼找找自家马车停哪儿,忽然一个硕大的黑影向她扑来,吓得连退几步。 “绿巨人?你怎么来了!” “呜呜~” 男人匍匐在地,弓起身子,用毛茸茸的脑袋亲热地蹭着她的小腿。 这一举动,立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眼看马车来到跟前,谢绝拂开脚边的人,麻溜儿地窜了上去,一时间恨不得没来过这世上。 还没坐稳,江右叫苦连天的哀嚎从帘子外传来,“小姐,你要是再让我看管他两日,没准你就见不到我了……” 绿巨人身形极快地钻进马车,盘窝在她的脚边,他一进来,原本宽敞舒适的空间一下变挤了许多。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恋脚癖吧?怎么这么喜欢蹭她的腿? 谢绝打量着他,“我怎么觉着你小子挺通人性的。”她想起前不久在野营发生的事。 绿巨人扑扇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一脸狂热痴恋的神情。 得想个办法治治他才是,否则日后不知还要丢多少脸。 想到这,谢绝板起脸来,一路没有搭理他。 等回到府里,绿巨人已经可怜巴巴的呜咽了一路,想伸手碰碰谢绝衣袖,却被她面无表情地打落了手。 直到江右带着她参观完绿巨人这两日在家的全部杰作。 她气得差点晕死过去! “你给我过来!”谢绝都想掐人中了,一把拽住他粗壮的小臂,本想把人扯到面前来,却差点把自己摔趴下。 “好啊你,你还敢反抗?” 绿巨人好不无辜,明明站着没动,也能挨一屁股骂。 “呜咽”了两声,朝着谢绝跟前挪。 眼看又要靠过来,谢绝一脚抵住他的肩,防止他靠近,一边下了最后通牒,“你要再这样,我只能找人送你回日照国了。” “你都多大一个人了?还玩哈士奇那套?找不到主人就拆家?” “我每日有多忙你是看不见吗?” 江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继续敦敦教导,“你要做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我保准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绿巨人双手攀上她的腿,脸颊贴在绣鞋上轻轻蹭了蹭。 谢绝打了个冷颤,嫌弃的收回脚,她可没那些不良爱好! “你给我听好了!” “要想留在这个家,第一,必须把这个臭毛病给我改了!在外边,哦不,是在任何地方都不允许这样做!” 绿巨人不明所以,谢绝把腿伸过去,就在他犯病时,突然大声呵斥,用家法打了他的手背两下。 绿巨人哼唧了一声,谢绝再次出腿,他仍旧伸手爬来,她狠狠又拍了几下。 重复几次后,他好像懂了,不敢再伸手盘她,只是那委屈无辜的眼神,都快能拉丝了…… 谢绝累得够呛,对一旁看戏的江右指了指,“看到没?以后就像我这样教!” “小姐,你别开玩笑了,他一个拳头就能把我打死你信不信?” 一个拳头?那岂不是战斗力比鲁智深还猛? 谢绝突然想起一件事,周闻溪说他是专门训练好,留着用来对付霁月国的女子。 那个对付,是哪方面的对付? 第二十五章 你先尝我看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周闻溪接到谢绝传唤的口信时,人正泡在“明月阁”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你且先去回你家小姐,就说我有要紧事,半个时辰后来。” 江右站着不走,“我家小姐说,若您有要紧事,便告诉您她有更要紧的事,还说您若不来,她一个人实在下不去口。” “下不去口?”周闻溪倚在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倌儿怀里,嘴都凑上去了,硬生生又停了下来,“她还说什么没?” “还说想邀您一块体验体验绿奴的美妙之处。” 说到绿奴,那可算是周闻溪半年来的心病。 “该死的!”周闻溪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起身开始穿戴,小倌儿们一个个便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了她的身上,声音软绵绵问:“芙蓉娘要去哪里?不要奴家了吗?” 周闻溪压住眼中澎湃的欲望,正色道:“谢二小姐找我有事,你二人先在房中等我。” “上次奴家等了您整整一宿,呜呜……这次……” 周闻溪有了比对他们更浓的兴致,也就懒得应付了,扔下几锭银子,推门而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绿奴强壮的身躯,要是谢绝真能把他给开发好了,别说是等一宿了,就是几宿,那也是保不准的。 周闻溪来得极快,进门时碰巧遇上同样被召回家的谢红。 “大姐。”周闻溪与谢绝关系极好,因而也随她一样唤谢红。 谢红点了点头,嗅着她身上的脂粉气,“难得白日见到你,你母亲近来可好?” 周闻溪的母亲是掌管宫中警卫的郎中令,上次围猎时,谢红偶然见过一面,只觉得英武不凡,与周闻溪这瘦弱的小身板着实不符,眼下也只是随口一问。 却不知周闻溪素来与母不和,闻言,周闻溪眼光暗淡的回了句,“都好都好。” 谢红年长谢绝三岁,如今已是二十有一,周闻溪尚且小谢绝一岁,是以谢红看待她也与自家妹妹无异,便热心规劝了几句,“郎中令膝下只你一人,你身上肩负家族命运,实不该日日沉迷于男色,听我母亲说,舍妹近来大有长进,你二人从小一块长大,情谊深厚,理应一块上进。” 末了,又补了句,“有空多来走动走动,别生疏了情谊。” 周闻溪连连称是。 脚下生风,周闻溪才刚踏进“蓬莱阁”,鼻间便已传来一阵醇厚浓郁的肉香。 “哈哈哈!”周闻溪大笑着推开门,“你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学起我在卧房用膳了?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人未到,声已至。 谢绝等她等得都快睡着了,她唤人搬了个贵妃榻来,就安置在床榻前两三米外,又搭了小桌,上面放着两盘刚刚煎好的猪排。 周闻溪一来便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嗅了嗅桌上没见过的菜式。 “这是什么?我在外边都闻到香气了。”说着,动起筷来尝了一口,“嗯~好吃,是你新收那小徒做的?” 谢绝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料想你也做不出这味来。”周闻溪大快朵颐。 她懒得跟周闻溪辩驳,只是心中暗想这厮不会是玩男人玩傻了吧?她要是不会这道菜,那她的徒儿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没事,她今日心情大好。 只因,尤锦居然把她前些日给的葡萄酒配方研制成功了。 今日来,便是特地送来了这些日的研究成果,请她验收。 “野猪品不了细糠是吧?快别啃了,你尝尝这个。”谢绝轻轻晃了晃角杯中的葡萄酒,遗憾道:“可惜这杯子看不出色泽来,多少有些浪费了。” 周闻溪举杯与她碰了碰,仰头一口干了。 “你特么的……”她连劝都来不及劝! 要不是等下要用到她,谢绝真想现在就揪着领子把这人从她屋里丢出去! 吃猪排不用她特制的刀叉也就算了,谁家好人喝葡萄酒一口干的? 周闻溪晃了晃脑袋,突然有些晕眩感的扶住桌子,问她:“怎么回事?你在这酒里下药了吗?” 下你个大头鬼! 瞅着周闻溪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谢绝心里不禁有些没底,但还是大着胆子冲着角落里被训的乖乖听话的绿巨人招了招手,“来,你也过来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绿巨人这回走得有些慢,倒像是把谢绝刚刚训他的话听进去了,慢慢像个人样走了过来。 古代酿酒技术有限,是以酿制的酒水度数极低,有些甚至还不如水的味道好。 但尤锦酿这个葡萄酒就不同了,且不说她给的法子能极快地压缩发酵时间,时值五月,正好是葡萄多汁口味醇厚的季节,虽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葡萄,但这味道没得说。 尤锦得了她的肯定,喜滋滋的又从这儿带走了几个锦囊。 上回谢绝嫌亲自教他做菜太麻烦,每次都要惹得一身油烟味,干脆就在闲时把想教给他的菜,详细写成了菜谱,约定三日验收一次,每次均有评分。 实则哪有什么评分,也就看她心情,不过这一回,她往桌上的花瓶罐里摸了足足五张出来。 思路回笼,绿巨人借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抿着角杯中的酒。 他像是没喝过酒,不会喝酒的人。 才小半杯,脸上便泛起一丝陀红。 周闻溪怕谢绝下药害她,只饮了那一杯就再不肯饮了,不仅不饮,甚至还盯着谢绝看了一会儿。 发现她没有喝后,质问道:“你为何不喝?” 谢绝神秘一笑,“你忘了我请你来干什么了?” 周闻溪也跟着淫邪一笑,“记得记得,什么时候开始?” 谢绝状似无意地望了望桌前小心跪着喝酒的绿巨人,“等他喝醉了,你先尝尝。” “好啊!果然是好姐妹!我周闻溪算是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说罢,周闻溪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不对啊,你不是一贯有洁癖吗?怎么这次愿意与我一道共享了?” 谢绝在贵妃榻上翻了个身,“你玩,我看看,先学习一下。” 周闻溪登时吓得酒都醒了大半,“你别开玩笑了,你什么有了这种癖好?” “没事,一会儿熄了灯,我不出声,就搁这儿看看。” “不成,你在这儿我放不开,会影响我的性致!”周闻溪说什么也不同意。 谢绝气得白了她一眼,“那你还说什么一起?” 第二十六章 好大的本事啊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呃…”周闻溪打了个酒嗝。 转头却见面前一杯接一杯饮下,眼神却始终清明如月的绿奴,恨不得将其揉碎了搂进怀中。 谢绝也等困了。 怎么这家伙酒量竟这么好? 周闻溪等不及了,试探性地伸出几根手指,想勾一勾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熟料还未碰到肌肤,就已被他防备性的躲开。 不仅如此,还害怕似的躲向谢绝的贵妃榻。 谢绝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问:“你在外面就只学了这些本事?” 周闻溪顿时感觉被侮辱了。 “他出手极重,要是伤了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谢绝收回刚才的质疑,看来周闻溪的脑子还没有问题,知道防范。 想着,她学着轻佻地勾了根手指过去。 亦是还没碰到,绿奴便颇有眼力见的自己将下巴放到了她的手指上。 作罢,呜咽一声,好似在求打赏。 周闻溪瞪着眼,猛地拍桌而起,“凭什么?” “要不你去外边儿再找个女的进来,试试?”谢绝真诚提议道。 “罢了,败给你还能接受,要是输给个无名小卒,那我在道上还怎么混啊!”周闻溪气得连饮下两杯,来了火气道:“你再给他灌下几杯,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谢绝觉得这个法子兴许靠谱些,便眯着眼朝绿奴望了望,谁知他竟有所感应似的靠了过来。 不仅如此,甚至还读懂了她眼中想做的事,自顾自地跪在地上,仰起头来。 光洁纤长的脖颈上,拇指大小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一滴不漏地将她手中的酒水饮下。 许是因为葡萄酒的色泽,饮下酒的他唇色染得极为莹亮艳丽,深邃如琥珀般的瞳仁更是带着一股浓稠夺目的美。 谢绝不敢玩了,丢了杯子缩到贵妃榻最里侧。 绿奴粗壮的手臂迅捷而炙热地抓住她的脚踝,近乎蛮横地将她拖了出来,随后脸颊蹭了蹭贴上她的腿,缓慢地隔着足袜磨蹭着她的肌肤。 好烫。 谢绝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周闻溪,她却傻了一般,目瞪口呆。 谢绝只得抽出一只手,“啪”地给了她一耳光。 随后问:“怎么办?” 周闻溪看看他,又看看谢绝,摇头,“我,我也没遇到过这么剽悍的……” 糟了,这是玩火自焚了! 谢绝急得火烧眉毛,不敢动弹。 下一秒,周闻溪仿佛觉醒了血脉里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接着大喇喇将外衫一脱,扑了过来。 “别!别别!当我求你!”谢绝吓得瑟瑟发抖,眼前双眼冒着绿光的周闻溪看起来似乎比喝多了耍酒疯的绿奴还可怕。 周闻溪咽了咽口水,“我就说,日照国怎么会有甘心在下的男人!今日本小姐一定要将你驯服!” 谢绝吓尿了,瞬间从贵妃榻弹起身。 正好让周闻溪取而代之。 江右守在门外,听到内里传出的声响,不由站得远了些。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给小姐守门,但他敢保证,这绝对是至今以来最猛烈的一次。 不过,看那绿奴的身材也知道,势必不是个柔弱的主儿。 江右想着,悠闲的吹起了口哨,甚至提步想要到院外去散散心。 转头突然对上一双目光如炬的眼。 双腿一软,只差没有一跟头栽倒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让主君撞见了小姐约人到府中一起亵玩男人,不仅她的命要没了半条,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随即,江右脑中灵光一闪,拔腿就跑。 “江右!”谢申怒目而视,随即差人跟上查看,“你们几个给我跟去看看,是不是‘蓬莱阁’出了什么事?” “小姐!小姐!” “出大事了!” 谢绝这边正闹得热火朝天,半晌才听到江右敲门的声音,遂趴在门上问:“出什么事?” 江右深吸了一口气,对准门缝小声道:“主君来了!” 谢绝登时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好不容易才将人压在身下的周闻溪,上前一把将她从瘫软的绿奴身上扯了下来,“快快快!我娘来了!我娘要是撞见了!我就没命了!” 得亏周闻溪也怕她娘,这会儿提到娘不娘的,她将将捡回了一丝神智,喘着粗气问:“那怎么办?” “穿衣服,你先穿衣服!”谢绝把她扔得满地的衣服一一捡起,又转过头去处理脱得即将一丝不挂的绿奴。 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环顾一圈,似乎只有床下可以藏人,谢绝捡起绿奴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床榻下,接着将人也踹了进去。 绿奴浑身燥热,不时哼唧出几声缠绵悱恻之音,谢绝左右一看,慌慌张张地捡起自己先前脱落的足袜,用力塞进了他的口中。 做完了这些之后。 门“哐”地一声被人踹开。 “青天白日,你二人作甚么房门紧闭?”谢申被下人抬到了门口,没有进来。 屋内一片狼藉,唯有周闻溪穿戴整齐,坐于贵妃榻上,缓缓用刀叉划着猪排,脸色微红。 闻声,她愣愣回过头道:“申姨,我与络绎正在商量明日入宫参加太女举办的荷花宴一事,哎呀,我们都想要在宴上一展风采,所以……所以就……” 听了周闻溪的解释,谢申的怒气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谢绝吐出一口气,正要松懈,谁知谢申目光一凛,突然盯向她赤着的玉足,谢绝不敢说话,唯恐暴露,只得将头慢慢垂下,借以躲避那道如芒在刺的视线。 好在有周闻溪在,谢申勉强还给她留了几分薄面。 没有当面直言戳破。 只是待周闻溪收拾完一出府,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床榻下的绿奴。 主院的管事就找上门来。 “小姐,主君有事找您。” 她颤颤巍巍把人又踹了回去,“好,我知道了。” 绿奴清醒了一些,灼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脸庞涨红,难受得哼哼唧唧。 谢绝奇了个怪了,“我给你喝的是葡萄酒,也不是那什么药啊?” 想着,她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水,想喝一口冷静冷静,才刚送到鼻下,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周闻溪!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第二十七章 美哭妆美哭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母亲。” 叩开门,谢申与谢红传了晚膳正围坐在一团说话。 见她来了,屁股还没落下,谢申不咸不淡问了句,“听说你近来和太女走得很近。” 没有问号,不是问句。 “倒也没有很近,近来不知为何,太女殿下突然开始频频邀约。”谢绝撇清干系。 话题陡然一转。 “你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谢申抿了口茶道。 “定的哪家?”她问。 “司农卿家五公子蒋晗。”谢红笑道:“明日太女的荷花宴上,京中大半的贵女公子想必都会去凑凑热闹,你若见了他,莫要失了礼数。” 懂了,母亲大人这是怕她搅黄了这桩好事,提前打个预防针。 谢绝本不打算去这场宴会,连明日抱病的托词都想好了,哪知今日闹出这事,让周闻溪情急之下把这事应了,如今是不去也不行了。 只能老实应道:“是,母亲大姐放心,明日我定安分守己,吃完就回来。” 用完晚膳后,谢红与谢绝一道退下。 今日饮了些酒,谢红婚事初定,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激动,方才桌上有母亲,她也不好表现,如今园中只有姐妹二人。 她一高兴揽着谢绝的肩便道:“听母亲说那蒋五郎在外颇有贤名,只因从小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待在内宅养病,你见多识广,明日若真见了他,回来记得与我说说。” 哦,挑男人啊? 这个她会! 玩男人她不擅长,挑男人她可就是内行了! 想当初在农科院,多少领导同事挨个儿的给她介绍对象,她是一个也没看上眼,可见眼光之独到。 有了谢红的这份嘱托,谢绝参加宴会的心态也不由变得积极了些。 回去以后,本打算把发情的绿奴从床底下拖出来。 谁知酒劲上来了,盖过了药劲儿,他睡得极沉,拖也拖不出。 谢绝累得气喘吁吁,感叹这身子骨也太弱了,随便走两步跑两步就喘得不行,难怪当下流行什么柔弱不能自理风。 回头还得操练起来,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沐浴过后,她伏案写了几个新的菜谱。 今日突然有感,炎炎夏季,赏荷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要是能配上一杯奶茶,冷饮什么的,那就太满足了。 写着写着,她突然咬住笔头。 明日这么大的场合,独孤曦微定然也不会缺席,届时那风清岚肯定又要仗势欺人,可惜自己那几亩三分地还没折腾好,在这个世界,手里不握点实权,连泡妞都得低人一等。 太惆怅了,干脆弃了笔不写了。 谢绝愤愤睡去。 夜半口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懒得爬下床,便下意识地唤了句,“江右。” 片刻,果然有一杯茶递到嘴边,她“咕咚”喝下,翻个身接着睡去。 第二日一早,江右敲了半天门不见没有反应,还以为里边儿出了什么事时,门突然开了。 “绿巨人?你怎么……哦……”他欲言又止,叹了声,“难怪今日起不来,你也真是的,回头我带你到主院去学学规矩,你如今受了小姐的宠爱,往后可再不能胡闹了。” “江…油……” 江右一愣,“你会说话?” 绿巨人眨着眼看他,还和之前一样一脸茫然。 江右没时间搭理他,今日要入宫参宴,主君特地吩咐他找了妆娘来,为谢绝梳妆打扮。 “小姐,小姐。” “快别睡了,我的小祖宗哟!” 谢绝睡得正香,极不情愿地被江右找来的四个妆娘,左右架起,下了床。 绿巨人亦趋亦步跟在江右身后,见他说什么做什么便跟着学。 口音虽有些怪异,但好歹是迈出了第一步。 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谢绝强撑着眼皮,眯开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一惊,忙道:“我没得罪四位姐姐吧?” 其中一位妆娘笑着说道:“二小姐,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落泪妆!” “落泪?我看了确实想落泪,不必如此繁琐,给我弄个最简单的。” 妆娘们犹豫着不知道怎么下手,谢绝干脆三下五除二拆了发髻和钗环,将她们梳成的小辫一次性束成马尾,垂落身后。 又换了一身淡雅大气的水芙色梅花百水裙,外罩一件飞蝶黑纱缎长衫,内衬束着淡粉色锦缎裹胸,衣襟处用银丝勾出几朵清丽的白花,上下呼应,颇显身材。 既然今日有情敌在场,那她必须放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原身的容貌虽然算不上绝色倾城,但身材绝对火辣劲爆! 几个妆娘看着谢绝随意在脸上弄了几下,便勾勒出一条浅浅的下至和卧蚕,一双杏眼顿时放大了一圈不说,还看起来妩媚有神,简直神了。 “小姐这是什么妆容,好清新脱俗!”一个妆娘赞道。 谢绝点燃火折子烧了根小棍烫了烫睫毛。 瞬间卷翘90度。 妆娘们目瞪口呆,“小姐,这是什么?” 谢绝不耐烦回答,干脆统称:“你们那儿叫落泪妆,我这个姑且就叫美哭妆吧!” 妆娘们纷纷称赞道:“美哭妆实在是美哭了!” 前后折腾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眼看进宫的时候不早了,谢绝取来一只酒囊,往里灌满了昨日剩下的葡萄酒,方才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半路谢绝口渴探出头去要水喝,突然一眼逮到混入下人行列中的绿巨人。 “江右!快快,他这张脸可不能出现在这儿,快遣人把他送回去!” 江右不放心别人,只能自己骑马将人送回。 到了宫门外,谢绝见江右迟迟没有回来,又不能随身没有人伺候,便从随行的小厮中随手点了两个长相清秀的跟着。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叫玉兰。” “奴叫玉环。” “好,记住跟紧我,不要乱说话即可。” “是。” 穿过冗长的宫道,谢绝跟随宫侍的指引,很快来到了今日荷花宴的宴会场——东宫荷花塘。 不来不知道,今日人是真的多啊。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脑袋。 想必是她来晚了,荷塘旁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没有受到邀请的公子小姐们自发围站在一块,谢绝目光一扫,一眼便看到了荷塘边搂着两个俊逸宫侍犹自调情的周闻溪,遂走上前去。 第二十八章 此诗送你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芙蓉娘。”周闻溪嗅着宫侍的脸,眼瞧着就要留下温柔的痕迹,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闻溪住嘴回头一看,霎时一愣,险些没有认出来。 “谢络绎?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站在一旁的两个宫侍收回娇羞的视线,脸蛋通红的跑开了。 “好啊,原来你是故意骗我低调,好一个人出尽风头!”周闻溪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愤怒。“不带你这么玩的吧?有好妆娘竟然一个人偷摸着用?” 谢绝笑了笑,“100两,借你用一次,要不要?” 周闻溪气得揪紧她的衣领,“你怎么不去抢啊!” 两人说笑着,均未曾主意身后有人走近。 凤清呈走近了,猛地听到谢绝的声音,震惊的捂住惊叫出声的红唇,“是你!” 周闻溪和谢绝吓了一跳,立马正色向他行了个礼。 “九皇子殿下。” 今日是在宫中,不比其他,怠慢不得。 凤清呈难以置信地盯着谢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你……”他说不出话来。 周闻溪颇有眼力见的拱手告辞,“我去座上等你。” 谢绝抓住她的手腕,“不用,九皇子与我没话可说。” “谁说本殿下没话可说?”像是在故意拆台一般,凤清呈气鼓鼓地看着她。 周闻溪给了她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飞快地挣脱,溜之大吉。 谢绝不得已,只能面对,“殿下有何指教?” 凤清呈今日穿了身碧绿的长衫,腰上束着金玉腰带,看上去打扮得甚是简单雅致。 谢绝正奇怪他的穿搭怎么突然换了一种风格。 旁侧忽然又闯入一人。 “殿下,你怎么来这儿了?当心着了凉。”张晓轻声细语地走上前,却见面前横亘着一名身材欣长的女子,当下绕上前想看看是谁。 谢绝从没想到,张晓那把破锣嗓子终有一天也能夹出这种温柔可亲的音色来。 不由主动转过头来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张四娘还真是懂得心疼人啊。” “谢绝?”张晓的目光狠狠被那高耸丰腴的胸脯吸引,“你,你敢穿成这样来参宴?你疯了不成!” “我哪样了?”谢绝嫣红的薄唇一勾,也学着张晓轻声细语的口吻,“世人都说张四小姐脾气火爆,活似女阎王,殊不知,温柔只给意中人是吧?”她说着望了望凤清呈,“在下就不打搅二位的好事了。” 凤清呈脸色一白,急忙忙出言解释道:“不是,我们没有……” 张晓闻声,双拳紧攥于身侧,额间隐有青筋暴起。 “谢绝!” 她回过头,见张晓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已有想动手的冲动。 想到今日参宴的目的,谢绝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这里,可是东宫。”然而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畏惧。 说罢,步履从容地向着席间走去。 她每走一步,张晓的后牙便气得更咬紧一分,最后竟是连凤清呈的警告也没听清。 凤清呈紧接着回了席。 太女看席间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只余下一个她特地空出的位置,皱了皱眉头,问宫侍:“谢绝没有来吗?” 宫侍眼光飘忽,往台下的席间望了望,“似是来了……” 风清岚顺着宫侍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穿着性感的绝色女子,坐在周闻溪和陈瑶中间,一手搂住一个,喝得恣肆风流。 “你见过谢绝了?”风清岚忽然沉声问向身侧的凤清呈,他遥遥看了一眼,咬了咬唇道:“是。” “依你看,这谢绝的姿色如何?” 这问题,竟是令一向自傲的凤清呈哑口无言。 风清岚见他不语,也就明白了他给的答案。 “看来,你是后悔了。” 凤清呈仍是不敢回答,怕一张口会漏洞百出。 不仅太女,整个参宴的人,目光无一汇聚在一处。 陈瑶小口小口的饮着谢绝特地为她带来的葡萄酒,赞不绝口,“好酒,真是好酒啊!” 周闻溪这回懂了,喝之前学着她嗅了嗅,果真散发出一股浓郁至极的酒香,其中还蕴藏着一股香甜的果味气息,酒香果香混合,确是好酒无疑。 葡萄一向是日照国接受朝贡以后的回礼,宫中极少人吃过,陈瑶偶尔尝过一次,味道极酸。 “你怎么从封地回来一趟,多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状似无意地一句发问,却令谢绝收敛了笑意,她看向周闻溪,“怎么?怕我夺了你上京第一风流女郎的称号?”说罢,她仰头喝下杯中酒,猛地起身将琉璃制成的宫角杯一砸。 “哐啷”一声,支离破碎。 谢绝眼中带了几分酒意,眼神极快地扫视了一圈,最终锁定在太女座下间隔不到一臂的席间,那人也在闻声望了过来。 两两一视。 独孤曦微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她的目光太过炙热。 他竟有些接应不住,双颊也被望得微微发烫。 周闻溪以为她喝醉了,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我道你上回为何不喝,原来是酒量太浅,乖,这里可是宫宴,整个上京城里的贵女公子,有大半都来了,可丢不起这个人,快随我回去。” 谢绝拂开她的手,外衫因动作而下滑几分,露出白腻削瘦的肩头。 这一举动,立时引得在场的公子贵女们倒吸一口凉气。 坊间都说将军府这位二小姐荒诞好色,不学无术,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可……怎么没说她还有这般仙姿玉貌…… 在场贵女们无不憎恨地移开眼…… 在场公子们却无不惋惜嗟叹…… 早说有这般姿容,他们便是挤破头也要将自个儿的画像往将军府递一递。 谢绝不知自己已惹起席间的轰动,只是自顾自地向着太女的方向走去。 喝过酒的嗓音透出几分嘶哑,她每走一步,便朗声念出一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四步,正好来到太女席下。 短短四句诗,既吟出了奔放豪饮的王权贵族气魄,更打动着席间无数热血女儿的身心。 良久,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好!” 整个宴席间轰然响起了热血沸腾的掌声与叫好声。 谢绝眯了眯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迷醉,望向独孤曦微,灿然一笑。 “送给你。” 声音被淹没于人海之中。 第二十九章 争吵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在众人看来,谢绝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当众示好太女。 然而风清岚却清楚地知道,此诗并非赠她,因为谢绝的视线压根不在自己身上。 “谢二小姐此诗,足以呈给陛下!” “不错,谢二小姐不愧是谢大将军之后,身在上京却心系战乱,此诗磅礴壮烈,又道出了我等想要收复北部的雄心!” “谢二娘,这杯酒,我敬你!先饮为敬!” “敬谢二娘!” “……” 有人开了先河,敬酒声便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饮尽了,众人纷纷效仿起谢绝,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砸。 经此荷花宴,谢绝彻底洗脱了在坊间不学无术,荒诞无稽的骂名。 取而代之的,乃是六字极高的评价。 是以,真名士,自风流。 …… 三日后,谢红回家报喜。 “陛下今日刚下了旨,升我为七品安北将军。” 谢申正在听谢绝盘算家里的账单,闻言脸色一沉,“七品与八品有什么差别吗?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谢红连忙收了喜色,“母亲说的是。” “若无战功,几品都只是个头衔罢了。”谢申说着,若有所思,“如今北部征战连连,陛下又忽然封你为安北将军,只怕不是什么好差事。”最后一句,声音极轻,唯有坐在谢申旁侧的谢绝听到。 谢红还犹自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中,报完喜便浣洗去了,根本没有在意。 谢绝顿了顿,问道:“母亲,您与陛下的关系很要好吗?” 谢申双眼如炬,好似一眼便看破了她想问什么,“你以为呢?” “陛下说她与您早年间出生入死,征战沙场,您还为了救她,失去了一条腿,陛下说她无以为报。”话锋一转,她继续说道:“可要依女儿看,却并不如此。” “哦?继续说下去。” “是,母亲应当知晓大姐在营中多次受辱之事,那王凛月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廷尉史,她母亲王珍虽官拜正二品廷尉,遵陛下旨意修订法律,负责诏狱一事,但事务繁忙,多不在家,且女儿听说她们母女极少能见到一回面。由此可见,王凛月欺负大姐一事,并非她母亲授意。” 谢申难得露出一次满意的表情,“不错。” 谢绝大着胆子继续,“女儿想的是,这王凛月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欺辱大姐,想必背后定是有个比她母亲还稳固的靠山在为她撑腰。” 说完,谢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护得了你们一时,却护不了你们一世,若你二人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法,即便我这条腿还在,也永远帮不了你们什么。” “女儿知道。” 谢绝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谢申对她们姐妹二人沉重而含蓄的爱。 都说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谢申的爱,便是希望她们都能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而不是等着承荫。 “你今日说这些账面上的事都是小事,我这里还有十册,你拿去看完了,再来与我核对。” 谢绝应下,起身抱走厚厚一摞。 今日是她和谢申约好对账的日子,上次给的那些账单,她刚看完,账目上写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自他们父君早逝起,府中一切大小事务便都落在了母亲手中,按理说女子主外,男子主内,女人们大多是不管,也管不来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没有主夫,那就交给侧夫来打整。 可谢申从始至终只有她们父君一人,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些事除了交给管家代为打理,平日里便都是手把手操持。 如今管家权一直都在谢申手中,谢绝也不敢找她要公牌点账。 可,以她对将军府这些天的了解,谢家的家底,绝没有账本上写的这么好看。 试想,谢家连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而谢申本人,更是万年不变的三件套,出门在家穿一套,入宫一套,外出走访一套,一年到头从不添新衣。 这样的家庭情况,怎么看都觉得很拮据。 算了,还是等她把剩下这些账本看完再说吧。 晚膳谢申要带着谢红到蒋家去提亲,谢绝是小辈,不用出席。 霁月国女子向男子提亲的流程并不繁琐,甚至都不用家中长辈出面,只是谢申坚持要以礼相待,所以择了个吉日亲自上门,毕竟也是司农卿家的嫡子,嫁过来以后,将军府也算有个把持后宅的男人了。 是以,谢申格外看重。 两家交换庚帖和画像后,府中就一直在准备聘礼一事,此刻,下人们喜庆地从库房抬出提前备好的三个大红箱子,笑呵呵地朝外走。 谢绝盯着那三个大红箱子,心里暗自琢磨着,这,是不是有点儿少啊?会不会显得他们将军府没什么排面? 谢红今日特地换了身暗红色的新衣,她眉眼粗犷,五官大气,与谢绝柔和妩媚的五官截然不同,因为常年驻扎军营,所以晒得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颇有几分谢申当年的英武之气。 眼看谢红神色激动地跨坐上一匹挂了彩头的枣色红鬃马,谢绝这才放了心往自个儿院子走。 又不是她提亲,自己跟着瞎操心什么呢! 她笑了笑,提步往院子里去。 路过“酒池肉林”,只见绿奴提着她打制的新型锄头正在辛勤地给幼菜苗施肥,这次的菜苗比上次杂交的菜苗缩短了生长周期,应该不要一个月就能吃上新鲜的小白菜和大白菜了! “不错不错。”她满意的点点头,绿奴像是揣摩懂了她的表情,扬起锄头挥得更加卖力了。 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 简单用过了晚膳后,谢绝在屋中点灯看起了账本,打算认真研究研究,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江右,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右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愁眉苦脸道:“小姐,是大小姐和主君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大姐和母亲?”谢绝放下手中的笔便走了出去。 主院,回廊下。 谢红面色涨红的跪在地上,双手不依不饶地拽住想要离去的谢申,大声质问着:“母亲为何如此偏心?” 第三十章 将军府现状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脚步一顿,拦住了身后的江右。 “小姐……” “你在这里等我。” 看谢红的样子,明显是多饮了几杯。 谢绝快步走出,却见谢申挥手屏退抬着她进来的下人,院中一时静寂无声。 待下人都退下了,她扬手重重给了谢红一个耳光。 “我谢申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孽障!” 谢红捂着脸,满眼都是不甘,“你从小便偏爱二妹,母亲以为我不知道吗?早前陛下为了弥补您,特意将九皇子许配给我,您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和颜面,为二妹求了亲!你眼中可曾有过我这个长女?” 夜色已深,院中只点着几盏微弱的提灯。 谢申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即缓缓地闭上了眼,看上去像是失望透了,无言以对。 “母亲。”谢绝从暗处走了出来。 谢红抬袖擦了擦面上的泪,“我正与母亲说话,你出来做什么?” 谢绝慢步来到谢红身旁,先是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大姐心里要有什么委屈,来找我诉诉就是,母亲身子不好,何以要闹到顶撞的地步?” 谢红酒劲儿缓下来了,此刻听了她的话,也觉得胆大了些。 索性拂开她的手,跪到底了。 “母亲,是女儿的错,女儿失言了。” 谢申睁开眼,“你只知我偏心她,却不知我为何偏心她!红儿,为娘对你,失望至极!”留下这么一句,谢申招手叫来下人,将她抬回了房中。 谢红起身要追,谢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将人给拽了回来。 谢红一脸诧异,“你,你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在谢红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妹妹最不喜欢的就是舞刀弄枪,所以身子骨虚弱得很,连件重物都拿不起,如今竟能与她抗衡? 震惊之余,谢红的酒意也顺带清醒了几分。 “为何拦我?” 谢绝不答反问,“大姐为何顶撞母亲?” 谢红是长辈,在她这个小辈面前失了态,面上终有几分挂不住。 “此事与你无关,赶紧回去吧。” “大姐。”谢绝错身拦住她的去路,“让我猜猜大姐为何失态吧。” 谢盯着她看,目光闪烁,似是有些不认得自己这个妹妹了。 到底是从何时起,一向不学无术的她竟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今日谢红从军营回来,营中从上到下,哪怕是个籍籍无名的伙夫,竟都知晓谢绝在荷花宴上大放异彩的事。 还对她作的诗称赞不已,若不是谢红找了个由头离开,只怕还要在原地等她们诉上半个时辰。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谢绝不知道谢红的心思,只当随意猜测,问了几个问题。 “可是司农卿家的五公子长得不好?” “不是。” “那就是大姐觉得,聘礼不够排场吧?” 谢红下意识想说不是,去突然语塞,随后难以置信问:“莫非你知道?母亲是故意为之?” 谢绝摇了摇头,“大姐可否与我说说,那精心准备了几日的大红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谢红问:“你难道不知道?” “此事皆是由母亲一手操办,我何以知晓?” 看她的神色,不像是装的,谢红信了,便道:“那箱子里只有简单几匹锦缎,几样首饰和珠宝。” 果然。 与她猜想的一样。 “大姐是在气母亲怎么这样小气,连你娶正夫的聘礼都不愿多出?” 谢红冷哼一声,“你可知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那三箱聘礼时,我有多么难堪和尴尬?母亲实在欺人太甚!” “江右。”谢绝转头对暗处说道:“去把我桌上那本翻开的账册拿来。” 没多久,江右手中捧着两册账本走来。 她随意翻开一处作了笔迹的地方,递到谢红眼下。 “口说无凭,大姐看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 “这是记录了家中所有开支纳入的账册,我这几日正在学管账,打算学会以后正好可以把北郊那几个原本荒废的园子用起来。”谢绝开门见山道:“大姐可知我圈起来这几处是什么?” 谢红摇头,她从未管过账,更未曾想过要替谢家操持杂事。 女儿就该征战万里,为国家和人民立下汗马功劳!岂能困于一隅做那男人家该干的事! 所以,她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快些,不要卖什么关子!” 听到她的语气,谢绝脸上的笑意也终于退了下去。 “这几处开支,乃是母亲每征战一处,便自掏腰包施粥布善的花销。” “我如今只看了两册,圈出来的地方已有二十多处,房中还剩八册未看,我不敢想,像这样巨额的开支,一共划出去了几次。” 谢红一怔,翻了翻手中的账册,“你怎知……” “我找了主院的管事,再三逼问下,她才告诉我了。”谢绝接着说道:“我原也和你一样,以为府中尚有富余,可这几日查了这账册才知晓,原来我们家,早就入不敷出。” “我倒也还很好奇,母亲到底是想了什么法子,才给你集齐这几样聘礼的?” “大姐实不该如此伤母亲的心。” 说到这儿,谢红已眼眶发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绝收起账册,连招呼也没有打,转身回了院子。 她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至于谢红要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 虽然初来乍到时,她也曾认为过谢申偏心于她,可今日在听了谢申那番话后,她却再也不会这么想了。 同样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或大或小,又有什么区别呢? 前世父母工作繁忙,把她独自丢给外婆照看,长大后又一直在外求学工作,所以至今提起父母二字,她心中只有一些些淡薄的血缘之情。 可来到这里之后,她每每受到谢申的冷眼和责备,心中便越发萌生出一股想要努力证明给她看的念头。 将军府这近半年来的日子,可谓是如履薄冰。 尽管日子再艰难,可她与谢红的月银却从未克扣过半分。 谢申,她不仅是一位好母亲,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称职将军! 第三十一章 悬赏人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后半夜,谢绝挑灯夜读,总算赶在三更天梆子声响完后,看完了剩下的账册。 不得不说,将军府还真是外强中干。 如今只怕也算不得外强了,那日入宫,各家看她的眼神,她可是历历在目。 就连张晓如今敢在太学和围猎场光明正大的给她使绊子,也均是因为谢申的腿伤了,空有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再无实权。 这要是放在以前,就算谢申带兵打仗上了前线,不常在京都,谢绝也能一个人凭本事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且无人敢置喙。 感情这好日子都让原身给体验到期了,她这一来,接盘的就是穷得叮当响,且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剧本。 “绿奴。”她声音有些嘶哑。 “在。”这几日,江右已经把他教的通了些人性,会说些简单的话,他侯在身后,呼吸极浅的安静陪着,“去打水来,我要洗个热水澡。” 绿巨人叫起来不顺口,谢绝换了个喊法,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名,就叫通俗易懂点吧。 没一会儿,绿奴提着两桶滚烫的热水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足有一米八几高个儿的他,满身都是肌肉不说,八块腹肌都是小意思,卷起的衣袖下能清楚看到那结实的肌肉轮廓。 身材是真的好啊。 只拿来使嘴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自打看完了将军府近三年来的账册,谢绝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得想办法赚钱养家啊。 总不能指望着陛下的打赏度日? 氤氲的热气将她包裹作一团,疲倦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一夜,谢绝没法入睡。 天才蒙蒙亮,她就带着绿奴出门了。 江右昨夜守她守到二更天才去睡,眼下这会儿只怕还没醒呢。 骑上马,谢绝二人往北郊园子的方向行去。 到园子处,天光大亮。 薛含香已经起来了,正在梳洗,恍然间听到马儿的响鼻声,一贯细致的他不由推开田园木门,出来查看。 一看是谢绝,他随手绾了个发,便上来行礼。 “主子。” 谢绝摆摆手,“不妨事,你去梳洗,我看看它们长势如何。” 薛含香也不推辞,颔首退了回去,她带着绿奴绕着地里走了才两圈,梳洗完毕的薛含香便疾步赶来了。 谢绝望着他,举止间颇有大家风范,上次来他脸上被打的淤青还未消除,如今倒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薛含香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美人,脸型秀气,眉眼如画,光是垂首站在那儿,都有一种水墨画的意境。 只是……他身上这衣服是哪捡来的? 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看着实在有损意境。 薛含香感受到头顶那一束打量的目光,便规规矩矩地候着,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询问为何,只是待谢绝开口问她,他才回话。 “你近日有没有拿着我的牌子去钱庄支银子?” “去了。”薛含香道。 “没有什么异常?” 他迟疑了一会儿,谨慎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 昨夜谢绝查账,发现府中所有开销,皆出自一个名为日升昌的钱庄。 往日除了每个月的月银,管家会按例发放到各个院子手头,他们这些小姐公子每人出门都会戴着一块玉牌,倒有些像现代的信用卡,有什么急缺就拿牌子到钱庄去支,钱庄则每年按季度,三月五月的上门找管事缴清。 按理说将军府都没银子花了,怎么自己的玉牌还能源源不断的支钱? 虽然上次薛含香给的账目总账不多,但雇农加上院子的日常开销与损耗支出,五个庄园加起来也有近五十多两。 五十两也不是小数目啊…… 当然,这是对于目前的将军府来说…… 薛含香看谢绝若有所思,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主子不说,自然有主子的考量,不是他一个下人能越界的。 “其他几个园子怎么样?” “都种下了。” “好,再过个十来天,这一批菜应该就能收了,这是第一批杂交出来的小白菜,时间是长了点。对了,你找几个经验老道的耕者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们。” 薛含香以为谢绝这是要考察他,不慌不忙地行了礼,将院中养着的雇农,叫来了五六个。 这些耕者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都是些营养不良的。 长成这个样子,一看都没有力气干活。 谢绝清了清嗓子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想说与大家听,若是有人能将这个法子施行出来,我重重有赏。” 雇农们听了都很激动。 她讲了嫁接之法,又用了两种常见的水果举例。 “若你们当中,或是你们认识的人里,有人能用我所说的嫁接之法,将两种不同的植物,种成一种树,只结一种果。” “可将此人带到我的面前来,举荐者亦有重赏。” 雇农们大多面露难色,“这……这可能吗?如何能将两种东西种成一种啊?” 唯有一个年纪较轻的,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雇农提问道:“小姐所说的法子,有人做成过吗?” 谢绝看向她,“当然。” 她记得这个女子,那日薛含香叫了几个他遴选后的雇农出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子是所有雇农中年纪最小的。 “你可以试试。”她鼓动道。 女子没敢接话,只是在薛含香目光中慢慢低下了头。 看来,他将这些雇农管得很严,这是很好的事,可以为以后的事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从北郊庄园出来后,谢绝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带着绿奴去了日升昌钱庄。 “绿奴,你在外边等我吧。” 绿奴似懂非懂,见谢绝自顾自往前走了,才慢了半拍似的应了一声好。 钱庄的账房正巧在柜台后算账,抬头一瞧,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谢二娘,快里边儿请。来人,看茶!” 谢绝的印象中却不记得这张油腻的老脸,只得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机应变道:“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吧?” 第三十二章 绿奴被打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知道知道,小的这就去叫掌柜的来。”那中年女人为她递了茶水,很快便从侧门出去了。 这是一间专门用来待客的正厅,宽敞明亮,桌椅摆设也都颇为讲究,看得出来这位掌柜的,眼光不俗。 谢绝正犹自欣赏着,外边忽然响起一阵散碎的脚步声。 咦?这脚步声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怎么这么熟悉? 在霁月国,男人们地位低下,连走路都必须循规蹈矩,绝不许发出多余的响声,否则便会被人判为没有教养。 “怎么?没银子花了,才想起我的好来?” 沈一鸣人还没到,讥讽的声音却已从门外传来。 谢绝站起身来,“怎么是你?” 沈一鸣冷哼了一声,“怎么是我?除了我这个冤大头,这世上还有谁愿意让您这穷困潦倒的将军府二小姐赊账啊?” 是啊,她早该想到! 这会儿,谢绝不由在心底感叹有老情人的好了。 连嘴脸都登时一变,“来来来,快请坐,上次一别之后,我心中很是懊恼。” “懊恼什么?”沈一鸣今日仍是一袭红衣,与那日唯一不同之处是,额间多了一串金色的水滴状玛瑙坠饰,坠饰从发际线斜斜坠落至眉心,很有一种风情万种的异域风。 她盯着看了会儿,又咳嗽一声道:“懊恼该向你郑重的道个歉。” “道歉?”沈一鸣冷笑一声,身子向后倚着,“直说吧,这次又想找我借多少银子?上次在酒楼看见你,我还以为你是真改好了。哼哼,果然啊,本性难移。” 听着他夹枪带棒的攻击,谢绝只能一一忍下。 谁叫原身真的亏欠他呢? 上次从御香楼出去,她暗自觉得奇怪,便问了问蒋婉婉,才知道原身竟然对他做了这么羞辱人的事! 他如今还能搭理她,都算心胸开阔了,换作是其他人,只怕早就羞得投井自尽了。 想到这,谢绝正色解释道:“实在抱歉,那日宴会上我是真喝多了,所以才会不过脑子的对你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沈一鸣听后展颜一笑,阴阳怪气道:“几日不见,谢二小姐哄人的本事还真是见长啊!从前是哄我说男女都一样,如今又肯这样拉下颜面来向我道歉,我是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寡廉鲜耻的人!” 谢绝是真心实意的想给他道个歉,虽然其中也包藏着一些日后好行个方便的私心,但也不至于被他说得这么不堪吧? “你这人,怎么嘴巴这么毒?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她怪罪了一句。 沈一鸣立刻嘴皮翻飞回击道:“是啊,我若长了双能辩真心的慧眼,还至于被你欺骗至此吗?” “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什么了?”这句话简直要把沈一鸣给气笑了,他咬牙切齿的回过头喊了一句,“送客!” 谢绝赶紧将他拉了回来,“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沈一鸣甩开她的手,露出男儿态来嘟囔了一句,“你别碰我!” 她立马听话地缩回手来,“我不碰我不碰,咱俩就坐着好好说会儿话行不行?我保证不惹你生气了!” 见状,他傲娇的别开脸不看她,在对面最远的位置坐下。 “说吧,你这次到底要借多少银子?” 谢绝无奈道:“我真不是来找你借银子的。” “那你来找我干嘛?总该不会是想我了?来看看我吧?”沈一鸣问。 “是啊,只是单纯来找你串个门而已,顺便……”她舔了舔唇,“顺便问问,我在你这里欠了多少?” 沈一鸣突然正色,扯唇一笑,“怎么?想彻底与我撇清干系?” 谢绝:“……” 她发现了,只要一和沈一鸣说话,不管说了什么,他总能歪曲自己的意思不说,还能保持在不同的角度气死她。 叹了口气,她忧愁道:“我也只是想问问,还没打算还呢。罢了,问了也还不起,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告辞吧。”说着,站了起来。 沈一鸣也跟着起身,支支吾吾半晌,说道:“来都来了,一道用过早膳,我慢慢跟你算这笔账!” 谢绝有些犹豫,“好是好,就是我还带了一个人来。” “男的女的?”沈一鸣状似不经意的问。 她老实回道:“男的。” 他那好不容易娇俏一些的脸色瞬时就沉了下去,恨恨瞪了他一眼,骂道:“我就知道你死性难改!” 说罢,又冷笑道:“看来那九皇子也厉害不到哪儿去嘛?我还当他真有什么宫里的本事,能把你管得滴水不漏。” 谢绝道:“哪里,不过只是家中奴仆罢了,他在外边看马,你差个人叫他进来一块用膳吧,说归说,我还真饿了。” 沈一鸣扭着柔软的腰肢站了起来,看着谢绝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似的使唤下人,倒也没有出声阻止,反而脸上暗自有些喜色,转身出去传膳了。 没多久,绿奴被人带了进来,却见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乱蓬蓬的。 谢绝眯了眯眼,“怎么回事?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绿奴垂着头,就是不愿。 最后还是她亲自来到他的面前,撇开他遮挡脸庞的手,才看见右脸有个高高肿起的手掌印。 她顿时火冒三丈,声音也低了几分问:“谁打的?” 绿奴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谢绝气得顺手就将桌上的茶盏砸了出去,“敢当街打我谢绝的人?我看她是不要命了!”说罢,她叫来日升昌的随堂,“方才你可看见是谁在外面打了我家奴仆?” 随堂眼睛滴溜直转,吞吞吐吐不肯说。 就在这时,沈一鸣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 看着一地的碎片,他调笑着问:“我才出去不到一会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谢绝冷脸不语。 他便问随堂,“说,怎么回事?” “方才廷尉史王家二娘子来找掌柜的,小人推脱说掌柜的不在,谁知她一出门便看到了谢二小姐家的奴仆……” 后面的事不用说也知道! 谢绝问:“廷尉史?王凛月?” 第三十三章 妒火中烧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二话不说,转身出了钱庄。 绿奴看她走得快,以为是自己惹她不悦,一时有些不敢跟随,待追出去时,谢绝已骑马远去。 他急忙想跟上,怎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去路拦住。 “留步。”沈一鸣自里间出来便一直暗自打量着他,此时与他对视了一眼,才发现他瞳色异样,并非本国人,细看之下,似乎在哪里见过。 暂且忍下一腹疑问,沈一鸣好言劝道:“她现下只怕正在气头上,你若跟去了,这事只会闹得更大。” 绿奴听不懂,只是扑扇着浓密的羽睫,流下两行清泪。 沈一鸣撇了撇嘴,暗自骂了谢绝几句,心想她倒是怪有眼光,这世间什么样的绝色都能被她给笼络来。 瞧这美人落泪的凄惨可怜样,看得连他都有些忍不住想怜香惜玉了。 “进去等吧,等她卸了火气,自然会回来领你。”沈一鸣拍了拍绿奴的肩。 绿奴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沈一鸣笑道:“果真是个听不懂话的,你与她连句话都说不了,又到底,看上她什么呢?” 这话像是在问绿奴,却也像是在问自己。 绿奴没有回答,只是见他没有恶意,便跟着他一道回了里间。 因为沈一鸣让人把他回去的马给牵走了。 两人在钱庄里间等到午时将过。 仍旧不见谢绝回来。 一时都有些慌了,沈一鸣一贯只认得常时跟在谢绝身边的江右,便给了小厮一锭银子,让人去将军府传口信。 江右一接到口信,吓得脸色惨白,一转头偏又碰见正从外头回来的谢红。 “出什么事了?”谢红深知江右的脾性,一见他神色慌乱,便已料到和谢绝有关。 江右只得和盘托出,“听人说是廷尉府的王二小姐当街要抢绿……抢小姐身边的仆役,仆役不从,便被王二小姐当街调戏了一番,还赏了几个耳光。” 谢红一听,扬眉问:“就这么点小事?” “二小姐,二小姐气不过,这会儿独自一人上廷尉府出气去了……” 谢红当即吓得虎躯一震,“还不快派人去将她拖回来!” “是是是,小人这就带人去。”江右说话间连忙唤了人来,见只来了七八个护卫,心中还暗自有些虚,又招手多叫了几人。 一行十五人,浩浩荡荡冲向廷尉府。 可等去了廷尉府才知道—— 王二小姐一从营中回来就被太女传进了宫,江右刚想松一口气,却突然想起这一路上都没见着自家小姐的身影,又悬着心多问了一句,“那你们可见着我家小姐,谢二娘子?” 廷尉府的管事闻声,板着脸道:“何止见着,你瞧瞧我家府门上这个脚印,可曾熟悉?” 江右一众人偏头看去。 只见廷尉府敞开的大门上,豁然印着两个不算小巧的脚印。 内心忍不住哀嚎:小祖宗啊!你踹一脚解解气不就好了,怎么还踹了两脚呢!这下可完了! 江右又问:“那我家小姐现下……是在你们府中?” 管事哼了一声,指着去往宫里的方向。 “谢二娘一听我家二小姐进宫了,上马就往宫里追去了!幸得我家主君还不知道这事,你还是赶紧去把人追回来吧!这事要是闹到了宫里,只怕……” 没等那人把话说完,江右已拍马而去,口中有些愤愤的骂道:“呸!人不在你跟我说这么多!尽耽误事!” 谁不知道,将军府与廷尉府一向水火不容。 只因多年前,女皇初初登基之时,如今的廷尉大人王珍曾暗中多次争抢将军一职,最终名落谢申,她便心有不甘,指名要与谢申比试,二人在雪地里比了三场。 骑术,射术,武术。 三场均是落败,王珍自惭形秽,决心断发出家,却被女皇百般阻拦,最终爱惜其才华,特聘请为正二品廷尉,遵照皇帝旨意修订法律,负责诏狱一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惨败之事虽无人提及,但只要有谢申在朝一日,王珍便从不与之比肩而立,此事一传出去,当年之事便也被深挖了出来。 是以,王谢两家,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右一直是知道王谢两家渊源的,只是待他赶到宫门外时,宫廷守卫皆遗憾道:“你要是早些来便好了,谢二小姐于午时就入宫了。” 午时……江右顿感天塌地陷。 …… 东宫。 这是谢绝第二次来这个地方。 她一身怒气,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赤手空拳的独自闯到这儿。 却不曾想,独孤曦微也在。 种满了月季的小花园足有谢家府邸两倍大,鲜花怒放,美不胜收。 只见一袭白衣的独孤曦微语笑嫣然地伴在风清岚身侧,二人比肩而立,一同跨过池上的拱桥,才女佳人,好不般配。 谢绝缓了呼吸,目光穿越她二人,看向身后。 田棋只感觉一道凌厉地目光忽然射来,下意识地拔剑看去。 她身旁立着张晓与一名身材瘦小的官服女子。 谢绝眯了眯眼,突然记起她便是那日清欢宫外,让自己学狗叫,讨凤清呈欢心的人。 也是那个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后恨不得打落她牙齿的人。 原来,她就是王凛月。 田棋看到了谢绝,随即上前对着太女耳语了一番,末了,太女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瞥了一眼。 很快便又低下头温柔道:“听说你病了,本宫特地唤了御医来为你诊治。” “殿下实不该为了曦微如此费心。” “当心。” 独孤曦微忙着谢恩行礼,一时竟没有注意脚下。 风清岚稳稳地握住了他冰凉如玉的手心,又扶了他的侧腰一把。 独孤曦微站稳后连忙后撤避开,脸上凝了些霜色,“殿下,时候已不早了,我也该回……” 话音还未落下。 谢绝已迈步来到了他二人面前。 “怎么我刚来,就听到独孤公子要走了?” 听到她的声音,独孤曦微眉心微微一蹙,却维持着原有的姿态,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谢绝目光一凉,很快便移开了注视他的目光。 “太女殿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答应!” 第三十四章 再现当年之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风清岚还未说话,站在她身后的张晓已上前怒斥。 “谢绝!未经太女传唤,私闯东宫,你好大的胆子!” 谢绝闻声不动,只是笑而不语的望着风清岚。 “太女殿下,可否答应在下这一个请求?” 风清岚思忖片刻,像是开玩笑般反问:“假若本宫答应了你,又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呢?” 王凛月抬眼扫了过来,一张暗黄的国字脸爬上玩味的笑。 谢绝正色道,“殿下这是在为难我,您贵为太女,要什么没有?” “不,本宫也想像你一样,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若这样,将来若本宫有什么需要用到你的,你也许诺本宫一个不情之请如何?” “好。” 风清岚似是没有料到谢绝会如此爽快,眸中划过一抹诧异,随后问道:“说吧,你要本宫帮你什么忙?” 风清岚之所以敢答应,其实也是笃定了谢绝不会提出什么太为难她的要求。 可饶是如此,也没人想到,她提出的要求,竟是—— “请殿下不要插手我与廷尉史大人之间的事。” 风清岚闻声和煦一笑,放松了警惕,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嘲弄,“你也不小了,怎行事还和个顽童一般,月娘才刚从营中被我召回,你找她又有何事?” 谢绝并不在意她话里话外的贬低,只两三步走到王凛月面前,冷声问:“方才廷尉史大人可是在日升昌钱庄外,打了一个奴仆?” 王凛月望着她,脸上皆是轻视之意,声音粗犷应道:“正是。” “本大人看上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这贱人竟敢不从!我便命人当众扒了他的衣服,赏了几个耳光,以示惩戒!怎么?难不成此人也是谢二娘的相好?” 王凛月嘴皮子利索,话里话外无不是讽刺。 难怪一向耿直的谢红,会在营中被她欺负得说不出话来,不善言辞的她岂能是这利嘴的对手! 谢绝不怒反笑,语气温柔,“你好歹也是个七品廷尉史,怎么有脸做出当街强抢奴仆的事?还没抢到?你廷尉府若是缺男人了,只管知会一声,回头我给你安排几十人送去,怎么就落魄到当街用强的地步?须知强扭的瓜不甜啊。” “你放屁!”王凛月从小在军营长大,大字不识,用语更是粗鄙不堪,当下便被说得恼羞成怒,“老子就是打了你的人,你能怎么样?” 谢绝等的就是她恼羞成怒,当下敛了笑意,带了三分冷意道:“今日我欲效仿昔日王珍大人与家母的君子之争,你欲如何?” “就凭你?”王凛月失笑道。 谢绝也笑了,“是啊,就凭我这个上京城第一好色废物,廷尉史若是连我都赢不了,干脆出门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免得辱没了王家的门楣。” 站在一旁的张晓突然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有诈。” 王凛月全然没有听见,一怒之下拂开张晓的手,“好啊,老子会输给你?比什么?你说!” 谢绝向太女拱手行礼,“请殿下派人取些纸笔来。” “别给老子来那些酸不拉几的,作诗我不会,不比文采!”王凛月也还不是真傻,嚷着声明。 谢绝抬起眼,淡淡道:“不比文采,就比武学。” “好,这可是你说的。” “是,不过在比之前,廷尉史大人可敢与我签下一份赌注?” 到了这时,风清岚已经明显的意识到谢绝此行绝不简单只是为个奴仆泄气,怎奈有约定在先,不好开口,便只能看了眼张晓。 张晓会意,一把拽住王凛月的胳膊,“你疯了不成?当心输了比试,被你娘扒了你的皮!” 王凛月早看谢家上下不顺眼,先前之所以在营中多次欺辱谢红,其中有大部分的原因也皆是因为二十年前,王珍与谢申的一场比试而起。 坊间都说,谢家大小姐自小便有将领之才,王凛月就是有意羞辱,谁知这人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任凭多次折辱,硬是不肯接下与她的比试。 如今倒好,在她眼中,谢绝就是自己硬撞上来找死的。 王凛月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我若赢了你,我要你终身不得入朝为官,往后见到我王家的人,必须退避三尺,不得比肩而立!” 谢绝早有听闻谢申二十年前依靠三场比试一战封神,从而赢下廷尉大人王珍,夺下都督之职一事。 二十年过去了,朝中依旧有人记得当年的往事,不断重提。 此事定然已是成了廷尉府上下合族人的耻辱。 她就是断定王凛月会不服,她就是要当着天下人的眼,让王凛月承认自己的错。 奴仆也是人,但凡进了谢家府邸的人,不论卑贱,都是她谢绝的逆鳞,触之必死! 她今日来,就是要让王凛月付出惨痛的代价。 同时,也要借此一事彻底敲打醒那些妄图站在王权背后,奚落践踏谢家的每一个人! 赌注已定。 一直没有出声的独孤曦微忽然发问:“那你呢?你的赌注又是什么?” 谢绝还在气他被风清岚占了便宜还不自知,便懒得转头看他,只说:“我?就和廷尉史大人一样罢,若我侥幸赢下,也请廷尉史辞官罢爵,遁入空门,履行家母当年未成之约。” “你!你竟敢羞辱我母亲?谢绝!”若不是有人拉着,王凛月只怕当场就要上来拔刀刺她。 谢绝并无惧色,仍旧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看着王凛月问:“还请王大人挑三样最拿手的出来比试吧?”末了,她还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免得又输一次。” 王凛月哪里耐得住这样激将,当下就定了当年王珍挑衅谢申时的三样。 骑术,射术,武术。 风清岚目光微闪,想起先前在围猎场,曾亲眼目睹谢绝拉弓射箭,果决而精准,虽不知那日之事是不是意外,但可见她是有备而来。 比试的场地定在王凛月麾下的校场,两人当即骑马前往。 张晓忧心忡忡,“殿下……” 风清岚望着二人意气风发的背影,“本宫知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月娘吧,除此以外,我们帮不了她什么。” 第三十五章 中断比试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走在最后,风清岚为他亲自安排了一辆马车离宫。 他却迟迟没有上车。 风清岚驻足,回过头去,凤眸带了些笑意问:“曦微,依你看,她二人之间,谁更有胜算?” 微风拂面,独孤曦微宽大的衣袖被吹的接连扬起,站在红墙绿瓦之下的他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风姿。 凤清岚一时看呆了去,连他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而独孤曦微眼尾一挑,像是看穿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殿下打算就这样任凭她二人胡闹下去吗?” 话中暗含几分责怪。 “本宫已答应谢绝不插手此事。” “殿下若真任由此事发展下去,无论谁胜谁败,王谢两家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还是殿下,就想看到王谢两家不和?” 两句话霎时堵得风清岚哑口无言。 她也不想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伪装,径直承认了,“于本宫来说,王谢两家相互牵制,各持己见,方是制衡之道。” “如今内忧外患,若王谢两家当真闹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独孤曦微点到为止,说完便上了车,“殿下应当仁君,而不是只做天下人之君。” 马车轱辘缓缓驶出。 凤清岚脸上笑意更甚了。 他这是生气了? 生气了好,总好过一脸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凤清岚当然没打算任由她二人胡闹下去,她只是还没想到可以制止谢绝闹下去的办法。 想到谢绝,凤清岚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这个人,从前是最好拿捏的,怎么自打她和九皇弟解除了婚约,便好似变了个人,根本琢磨不透了? 要不是找人打探过,凤清岚简直要怀疑她是被人顶替了。 要不然,怎么先前蠢笨如猪,只懂花天酒地的人,忽然间痛改前非,文采斐然了? 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先前只是故作愚钝。 想不通,风清岚实在想不通。 “去,派人传个口信给谢申,告诉她谢绝今日闯入东宫寻仇的事。”末了,凤清岚语气愉悦,“把事情说得越大越好。” 未时一刻。 谢绝与王凛月二人各自换上一身骑装,遥指校场北面一条狭长山道。 “从这里出发作为起点,谁先回来谁便是胜者。”王凛月信心十足地看着谢绝挑马。 这里所有的马,都是王凛月精挑细选出的,是以每一匹马是公是母,毛色如何,腰力是否强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眼下看着谢绝从马厩中挑了一匹极难驯服的汗血宝马,不由冷笑道:“你眼光不错,这匹马是陛下赏赐,就连我都没有骑过几次。” “看来,连你都驯服不了。” 王凛月倒也没有否认,“我倒可以等你试试,免得等会儿输了赖马没挑好。” 谢绝朗声,“不必,就这匹。” 说着,用力抓住马鞍,翻身而上,谁知这马性格当真烈性,打了一个响鼻便故意扬起前蹄,想要以此将背上的她甩下。 幸好她选择稳稳趴俯在马鞍之上,任由马儿如何颠簸,都不肯松手,待马儿放肆奔腾了一阵,谢绝猛地一夹马腹,冲着起点处的王凛月喊了一声,“走!” 王凛月疾驰而出,大喝,“驾!” 尘土飞扬,落后一截的谢绝很快便赶了上来。 王凛月听到身后的声音,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居然真让她驯服了那匹宝马。 眨眼间,谢绝紧随其后。 王凛月骑术精湛,竟妄图以左右摇摆之法阻拦她超越。 谢绝聚精会神,一边紧紧咬住王凛月身后不放,一边仔细观察着前方的路况,忽然,前方突然出现一只灰毛猴子,王凛月为了避让,不得不减速,就在这个时候,谢绝冒险冲出。 一人一马贴着山壁险险跨了过去。 谢绝扬尘而去,王凛月追赶不上,咬牙从腰间摸出一把薄如蝉翼似的匕首,犹豫再三。 她座下这匹马,跟了她足足三年,王凛月舍不得下手。 她这一刀下去,马儿就废了,终身再也上不得战场。 犹豫间,她已失去了最佳时机,只能眼睁睁跟在谢绝身后,看她神采飞扬地跨过起点。 将马送回马厩后,谢绝拍了拍座下的马儿。 “今日相见,也是缘分,若有机会,我定想办法将你买到我的手中,好马儿。” 话音将落,王凛月一脸不服气的来到跟前。 她启唇道:“你输了。” 王凛月哼了一声,“下一场,我定赢你!” 她放下狠话,人也朝着不远处围观的士兵和凤清岚,张晓走去。 今日得知二人要比试,王凛月麾下和谢红麾下的人都来了,只是恰逢今日谢红回了家,并不在营中,所以将士们便自发分成了两拨。 见谢绝赢下事事力压自家校尉的廷尉史,一个个忍不住激动道:“二小姐,干得好!” “您可算是替我们出一口恶气了!” 那边,王凛月来到了凤清岚跟前,神情有些挫败,“殿下,我输了。” 凤清岚拍了拍她的肩头,“我原以为你的骑术天下无双,这一场定不会输,没想到谢绝竟还藏了这么一手。” 张晓气不过,“早在围猎场,我就该打断她这双手!好叫她永远上不得马!” “是我技不如人,殿下,下一场,我定赢她!”王凛月咬了下牙,立誓。 凤清岚摇了摇头,“不,是接下来两场,你都必须赢下,否则……”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 “殿下,要不要我……”张晓还没出口,凤清岚便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若要使出什么龌龊手段赢下比试,明日说不定连本宫的名声也要跟着臭了。” 张晓忙说不敢,垂下了头。 “本宫那日倒是见过谢绝的射术,应是与本宫不相上下,不知是否偶然,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殿下。”王凛月得了嘱咐,转头便派士兵去将她使了近十年的蛇皮老弓取来。 这一回,王凛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 无论如何,她都要漂漂亮亮的拿下这场比试。 就在二人热身结束,准备来到比试场试箭时。 校场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 第三十六章 命中克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红带着江右等人直奔校场,一路横冲直撞,不敢耽搁,生怕晚了一刻,谢家百年的美誉便会毁于一旦。 “大姐,你怎么来了?” 谢红喘着粗气,“你还好意思问我!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家里的长辈来了,谢绝秒变小鹌鹑,收起弓跟在谢红身后,乖巧汇报着战况,“我们如今也才比了一场。” “一场就好,立刻收手!不要再胡闹了!母亲也在赶来的路上,若是叫她看见你……有你的好果子吃!”谢红压低声道。 至于上一场的战况如何?谢红问都没问,不用想也知道。 自己在营中之所以被王凛月打压欺辱这么些年,除了官品矮她一阶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武学皆不如她。 谢红年少时曾被谢申带在身边随军,十三岁就上过战场,见过鲜血淋漓的尸体与皑皑白骨,少年时便享有盛极一时的将领之才美誉。 昔日随谢申四处征战,谢红也曾立下过不少军功,是以陛下欲封她为中将军,是谢申怕众将士不服,请旨让她从最初级的校尉做起。 三年了,谢红仍旧只是个校尉。 思绪回笼,谢红敛下眸中的黯然,拱手向王凛月行了个大礼。 “舍妹顽皮,不知轻重,还请廷尉史中断这场比试吧。” 王凛月站着没动,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没过多久,谢申也赶到了,就在她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校场外再次传来“吁”声。 来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面皮白净,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也是着急赶来,发髻显得有些凌乱。 “谢将军。” “廷尉大人。” 王凛月神情一变,放下弓连忙走了过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兜头扇下。 “我若不来,还不知你要闹成什么样?” 谢绝看得有些后怕,王凛月她娘竟然比她娘还要彪悍,这么多人在啊……上千人的场子,怎么就这么打了啊…… 王珍似是不解气,又要扬手,谢申见状,半路拦截,“月娘无错,是我教女无方。” 糟了! 谢绝连忙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母亲,是女儿不好,女儿一时手痒,路上偶遇王大人,便一起约定切磋切磋,不想被有心之人传成了比试。” 众人满脸问号。 心道谢二娘你会变脸术法吗?怎么说变就变! 就连王凛月也没有料到谢绝会半路改口,一时瞥了一眼,谢绝疯狂暗示。 后者反应迟钝,好半天才应声,“是,我二人只是玩闹罢了。” “胡闹!”谢申顺势骂了几句,“我看你是太闲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就这样,谢绝在众目睽睽下被带上了马车。 在她走后吧不久,王凛月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个耳光。 “知道我为何打你吗?”王珍问。 王凛月咬牙回道:“是因为女儿输了比试吗?” 王珍失望而去,王凛月百思不得其解。 …… 将军府,书房。 独孤谨与谢申一道坐在上位,旁侧站着奉茶的独孤曦微。 谢绝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耷拉着眼皮,全当没有看见。 整整一个时辰,谢申从谢家百年的基业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说到当年与王珍那一场被胁迫的比试,最后回到今日这场险些酿成大错的比试。 “陛下忌惮朝中大臣私交过甚,我与王珍大人好不容易维系几十年的表面敌对关系,险些就被你这孽障毁于一旦!” 谢绝叫苦,“您也没跟我说过这层关系啊,再说了,也是那王凛月先骑到我头上来的,我总不能任由她欺负?大姐在营中被她欺辱得还少吗?” “你闭嘴!你大姐与她隶属同级,二人年纪又相仿,互相之间攀比斗嘴实属正常,要你跑去掺和这一脚做什么?” 独孤谨不忍,适时劝了两句。 “罢了罢了,横竖也没给你丢什么脸,不是还赢下一场吗?也算是有你当年之姿了。”果然比亲娘还亲喂! 谢绝都想搬到太傅府去住几日了。 谢申别开脸,冷哼了一声,“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谢绝关上门溜之大吉。 “小姐,你吓死我了。”江右眼眶还残留着些许未退的泪意,谢绝拍拍他的肩膀,递了方手帕过去,“母亲骂你了?” “没有,还多亏了日升昌递来的口信,小的都没敢告诉主君,也不知主君是怎么知道的?”江右寻思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独孤曦微告的状! 听到是日升昌递的信,她顺口问了句:“绿奴回来了没有?” 江右摇头,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命苦,每日要跟在自家小姐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也就算了,还日日都要担惊受怕。 好不容易多睡了会儿,就出了这茬子事,以后他是再不敢偷懒了。 “日升昌的人说,绿奴受了些惊吓,就留在钱庄等您去接了。” “好。”谢绝说罢往院外走,江右跟在身后,“小姐以后去哪儿都带上我吧,小人今日一睡醒,只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谢绝听了不觉莞尔,拍了拍身上的灰,这骑装又闷又热,她边走边脱,江右又劝:“可惹不得,这会儿日头正下去,当心着了凉。” 回过头去,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江右。 江右白净的面皮陡然一烫,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唠叨。 谢绝翻上马,江右一惊,“小姐这是又要去哪儿?” “我去接绿奴,你就在我院子外守着,母亲见了你,肯定以为我在里头,反正这会儿她也不耐烦见我,我正好出去溜达溜达。” “小姐,小姐!”江右话都说不完,谢绝已没了身影。 日升昌。 “谢二小姐,您回来了?掌柜的正在里头等您呢!”小厮引着她往厅里走。 沈一鸣早就听到了她被家中抓回的消息,此刻一人独坐在里头等候,见她还穿着一身骑装,立刻招呼人去冰窖拿冰来。 他媚眼如丝,满脸都是笑意,“怎么?又被你家谢大人收拾了?” 谢绝烦闷一坐,把马鞭往桌上一摔,“别提了,她简直是我命中克星!” 第三十七章 我招惹你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抱怨了几句后,问起绿奴人在何处。 沈一鸣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将厅中下人支了下去,随后敛了笑意,眉眼难得正经,问:“这奴仆是你买的?” “不是。”她没有隐瞒的态度,让沈一鸣莫名满意。 “那你可知他是何人?” 谢绝摇头。 沈一鸣瞥她一眼,“你倒真是不拘小节。” 谢绝吃着冰镇的莲子燕窝粥,心情大好,嘟囔着问:“这么说,你认识他?” “我曾听闻,日照国信奉巫术,因而在宫中特别秘养了一批天赋异禀的巫族人,这群巫人不善言辞,却精通医术。” “不是巫术吗?” 沈一鸣对被打断十分不满,语气也差了几分,“巫术是后天传承。” “哦。”谢绝不免怀疑这传闻的真实信,“他确实不善言辞,至于医术,我倒是暂时没发觉,要不留在你这,等你开发开发?” 他挑眉反问,“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反正在我那儿也是大材小用,况且我暂时也没想到要他干嘛?” 沈一鸣脸色缓和了些,半晌,又闷声问:“那九皇子就这么好?” “关他什么事?”谢绝拧眉。 “你这么为他守身如玉,倒让我忍不住对此人好奇起来,也不知是长了一副怎样的花容月貌,竟把你勾的三魂没了七魄?” 谢绝吃完了,擦了擦嘴,把碗一放。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怎么?” “他是他,我是我,我是好是坏干他屁事?别说我没把你当自己人,这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人,你要是传出去,我家谢大人可饶不了我!” 一句自己人,瞬间安抚了沈一鸣心中那点奇怪的醋意。 只见他笑靥如花地站起身,纤腰慢扭着来到她的跟前,雪白的大腿送至谢绝眼底。 “怎么不说了?”他问。 谢绝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 手心有些冒汗道:“说…说什么?” 沈一鸣噗嗤笑出声来,“怎么?你不是一向以定力绝佳为荣?这么如今连这么点小诱惑都经不住了?” 他说话时身体倾斜,缓缓贴近她,一呼一吸间,二人之间今有一拳之隔。 谢绝在心中默念了几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后稳住心神继续说道:“我与九皇子早就解除了婚约,只是陛下迟迟没有宣告。” 沈一鸣闻言一把搂住她的后脑勺,“当真?你不会哄我吧?” 谢绝看着这张恍然贴近的脸,双颊绯红。 “你,你说就说,靠这么近做什么?” 她越说,沈一鸣压得越近,两人的上身近乎贴到了一起。 “你明明对我有情,为何要将我送给别人?”他俯身趴在谢绝耳边,忽然轻声低语。 谢绝身子一僵,双手恍若成了摆设,压根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都说了,那日喝多了,你怎就不信呢……” “好,那你亲我一口,我便信了。” 谢绝:“……” 玩这么大吗? 虽然这不是她初吻,但放这么开也不好吧? 她试着找回一丝理智,“你等下……我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谈……” 沈一鸣可没一点想跟她谈正事的意思,双手勾着她的脖颈,身子一旋,直接坐进了她的怀中。 “你亲我一口,我便听你说正事。” 谢绝满脑子都是亲一口亲一口,人都送到怀里来了,柳下惠来了也忍不住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掌柜的,有人找您。” 独孤曦微出声更正,“我来找谢二小姐。” 谢绝沸腾到一半的兽血,忽然就透心凉了,一把推开沈一鸣,连忙起身整了整衣服。 沈一鸣勾出一笑,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扭着腰出去了。 一看来人。 顿时如临大敌。 独孤曦微一身白衣,清冷无暇,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帷帽,虽看不清长相如何,但却隐约可从长身而立的气质中瞥见几分不俗。 谢绝整理好心情,从内里走了出来。 她神情如常,只是眼神有意避开了独孤曦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独孤曦微声色冷硬,“我问了江右。” “母亲也知道我在这儿?” 他不答反问,“原来谢二小姐还有所忌惮?” 谢绝瞥他一眼。 他与沈一鸣还都是阴阳怪气的高手,改天她定要组个辩论局让他二人好好当自己面过个招,看看谁更棋高一手。 沈一鸣走了过来,谢绝怕他当着独孤曦微的面勾引自己,连忙下意识道:“我先回去了,绿奴就先留在你这,若有什么事,你再差人来叫我。” 沈一鸣看出了她的闪躲,脸上强挤出笑意,应了一声,“好。” 他越是平静,谢绝心中越是后怕。 还好沈一鸣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和独孤曦微定亲的事,若是叫他知道了这事,自己今日恐怕没法立着走出日升昌。 门口停着独孤家的马车,她自顾自走到车下,踩着马凳就钻了进去。 独孤曦微走得慢,只见了她的背影。 他就是再蠢,也看出了谢绝对他有气。 但有些事,他不得不说,在车下驻足了一会儿,独孤曦微也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谢绝盯着他,开门见山问:“我是哪儿招惹你了?你要这么针对我?” 独孤曦微正准备解下帷帽,闻言一顿,不慢不紧将帷帽取下。 他的容貌当真称得上是绝色。 还不如戴着帽子说话呢,谢绝在心中想道。 露出这张脸来,谁还好意思说什么绝情话! 独孤曦微把帷帽整理好放到身侧的座位上,方才缓缓回答,“母亲要我多与你相处,我自然要出来寻你。” 谢绝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说的这个。” “你确实没有招我惹我,但母亲要我多与你相处,我自然……” “母亲母亲,左一个母亲右一个母亲,你难不成是个妈宝男?” 独孤曦微一愣,“何为妈宝?你在骂我?” 谢绝叹了口气,“太傅大人让你和我在一起,你便出来寻我,那若是太傅大人让你和凤清岚在一块,你岂不是也要去寻她?” 提到太女的名字,他浅淡如画的长眉一蹙,“母亲不喜太女。” 谢绝无语了,真是妈宝男? 第三十八章 绿色杀虫剂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回到将军府,因为有独孤曦微做掩护,谢绝也算省去了一顿骂。 谢申近来腿疾复发,自打伤了腿后,御医隔三差五便会来府中为她诊治上药,已持续三月有余,今日她却忽然将御医回绝了。 晚膳刚过,院外忽然飘起了零星细雨。 独孤谨有意将谢绝二人支开,便假意提起上次她说的好酒。 谢绝应声去取,她却又道:“让曦微同你一道去吧。” 知道丈母娘这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她便领着独孤曦微往自个儿院落里去。 两人刚走。 独孤谨看着绵密如牛毛般落下的雨丝,突然感叹道:“你是担心她过分展露头角,被陛下所忌吧?” 谢申垂眼,虽没有应答,却也算默认。 独孤谨目光落在谢申残缺不全的伤腿上,“你这条腿,已是谢家忠心不二的永世勋章。” “可陛下不会这样想。” “帝王之家,向来如此,陛下年幼之时,便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胞妹被毒蛇咬死,单论这份心性,就非历代女皇可比。” 这点浅显易懂的道理,谢申又何尝不知呢? 只不过倾覆一生,奔战万里,到最后却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庇护不了,她心中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在世时,谢家满门武将,遍布京都,可如今调遣的调遣,罢黜的罢黜,曾经庞大的世家大族,如今已凋零得只剩谢申与临安老家两支,怎能让人不唏嘘? 谢绝与独孤曦微一路无话,两人取了葡萄酒便快速返回。 谢申腿脚不便,便由她撑伞相送。 送至府外,独孤谨忽然冲她招了招手。 谢绝走近,“谨姨。” “北部战报,前方战事吃紧,急需粮草支援,陛下已下令征收,并任命你大姐为运粮都尉,明日一早便要押送粮草至金城。你母亲近日也是忧虑此事,所以才多骂了你几句,你也不必内责,须知爱之深责之切也。” 谢绝鼻梁一酸,泪意涌上心头。 应了声是,便目送独孤家的马车消失在渐密的雨幕之中。 回去后,谢绝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窗外小雨淅沥,本是入眠的好曲,怎奈听了独孤谨的一番劝解后,她心中很是怅然。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月有余的时间,本想着率性而为,过一天算一天,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与如今的家人也算磨合出了些许难以道尽的感情。 任她再是情感淡薄之人,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却也很难不受影响。 翌日,不等江右三催四请,谢绝便已穿戴整齐的推开门。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右打趣着。 谢绝一脸正色,“走吧。” 看到如此上进好学的谢绝,江右倒真有些不适应了,可惜好景不长,马车驶到一半,家中便有小厮追上来报信,说是有个名为薛含香的男子拿着谢绝的牌子要找她。 薛含香性子沉稳,轻易不会离开庄园,如今亲自来报信,只怕是出了什么事,她连忙命江右掉转方向。 又命下人以病了为由,到太学去告了假,好在太学那边因为荷花宴上一首大放异彩的凉州词,几位先生都对她颇为包容,听闻病了,不但没有怀疑,还多加关心了几句。 到了将军府。 两尊威严雄伟的石狮子下立了一名褐衣少年。 此刻正焦急地捏着手走来走去。 谢绝不等马车停稳,跳了下去,“薛含香。” 闻声,少年疾步向着她走来。 “主子,不好了,菜地出事了。” 谢绝心下一惊,“上车,边走边说。” 谁知听了一圈下来,发现只是菜心被虫吃了这等小事。 她忍不住大笑,“瞧你急成这样,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薛含香长了张瓜子脸,皮肤有些苍白,眉若远山,紧紧蹙着。 “这,这还不算事吗?”他原是不懂耕种一事的,但因接管了谢家庄园一事,所以一有空便想法找来相关记录的书册,再三研读,闲暇时更是时刻关注不同耕者耕种之法,并随笔记录登记在册,想着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总有个查证。 因为如今谢绝命他播种的蔬菜,不仅是市面上从未有过的菜种,更是成熟极快的可持续播种的绝佳商机。 谢绝想了想,霁月国农业技术落后,又是重商抑农,农业水平几乎还不如汉朝时期,现在只怕都还停留在手动捉虫期。 “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就照着我给你的单子去买些东西,将这些东西混在水里,找人喷洒在菜苗上。” 谢绝说完,不放心,干脆带他一块去买了些绿色杀虫剂原材料。 “胰子也能驱虫?” 在这里,胰子便是拿来沐浴时清洁身上的肥皂团子。 薛含香虽然对谢绝的话深信不疑,但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仍难免有些诧异。 谢绝老神在在一笑,这可就是自己专业了。 耐心解释道:“肥皂液可以扰乱并渗透进菜虫的细胞膜,让害虫脱水而死,可惜这里还没有姜蒜辣椒,否则这几样用开水煮开后,亦是天然的植物性杀虫原料!” 薛含香听得云里雾里,家中没有落败之前,他好歹也是在自家私塾念过几年书的,可现下却一个字也听不懂她说的。 简单制作好杀虫剂后,谢绝干脆脱了外衫,挽起裤腿和衣袖,下地直接示范操作起来。 薛含香见状,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记录在册。 他幼时极爱作画,家道中落之时,年幼随手画出的几幅画作甚至还有人特地买走,虽不值几个钱,但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肯定与慰藉。 阔别五年之久,如今倒是又有了想作画的兴趣。 庄园里的雇农大多都是经验老道的耕者,见主人家亲自下地,不免脸上都有些拘束,不知该怎么办好。 雇农们愣在原地。 谢绝先把驱虫的原理给他们讲了一遍,又上手顺势演示了一遍如何喷洒,这里没有喷洒壶,她寻思着回去干脆画一整套再送去赶制得了,以后就能有个模样让他们照着做。 第三十九章 东施效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东西真的这能驱虫吗?”有雇农问。 谢绝笑笑,“你们可以管这个叫杀虫剂,绝大多数的菜虫,它都能一次到位。” 雇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什么,只得跟着照做,但心中却很怀疑。 毕竟,对于农耕者来说,虫害仍是制约着当下农业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去年冬至,京都附近就有很大一批庄子遭遇虫害,最终十万石的粮食只收得七八千石。 谢绝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很难接受杀虫剂的说法,也不忙着解释,反正药剂喷洒过后,只要一两日,菜心虫也就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自然比什么辩解都有用。 教会雇农们,谢绝把薛含香叫到跟前。 “那日我说的嫁接之法,可有人来领赏?” “周边倒有好些耕者上门来问过,不曾有人做成。” 谢绝又问:“咱们庄子那个年纪最小的雇农,她呢?做出来没有?” “主子是说刘秀?这几日倒是有看到她在摆弄,不知成了没有,我去叫她来问问?” 没一会儿,刘秀被薛含香从地里叫了过来,却见她手中拿着个除尘用的小型扫帚。 “这是什么?” 刘秀说:“用这个蘸取小姐研制的杀虫剂,可均匀的喷洒到菜心和菜叶间。” 谢绝喜不自胜! 还有什么自行车?这不就是她想找的农业人才! “你这小脑袋瓜怪好用的。”她喜滋滋赞了一句,冲她招了招手,像看自家孩子一般,慈祥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刘秀板着脸,“十九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脸上那对粗黑的眉毛加上狭小的眯眯眼,看起来神似蜡笔小新。 刘秀以为自己还是逃不过被人嫌弃年纪小,有些沮丧的等待着谢绝的下一句话。 谁知,她却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上次说那个嫁接之法你可做出来了?” 刘秀愣了愣,“奴倒是做了,只是还需过些时日才能知晓成不成。” 她点点头,嫁接本就是一种利用植物受伤后自愈的机能来进行人工繁殖的方法。 她那日之所以临时起意,故意说出这么个法子来,也是觉得单单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那要做到猴年马月去? 还不如在当地招揽些对农业颇有天赋的人,一起研究,才能在短时间能形成量变,最终达到质的飞跃。 她已经找沈一鸣打探过了,眼下霁月国,每年都有大量的蔬菜粮食要从日照国购买,如果谢绝可以揽下这笔生意,那下辈子也就吃穿不愁了。 说到底,还是得先解决当下的温饱问题。 思忖了片刻,谢绝决定把刘秀先带在身边培养。 “我最近在研究一些新的菜种,院子里正好缺个人手帮忙,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小姐要把我带在身边?” “是。” 刘秀不敢置信,“为,为什么?奴年纪这么小,您怎么会……”言语中满是自我否定。 谢绝道:“年纪小是好事,说明你天赋异禀,不瞒你说,我就看中你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 刘秀激动不已,眼眶甚至有些发红,“奴,奴愿意。” “好,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虽然刘秀连回去将军府要做什么都还不知道,但心中却已暗暗发誓,要竭尽全力地回报谢绝对她的信任。 路上,谢绝问了问江右时辰,一听距离下学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心想得上哪儿打发打发时间去? 瞥眼便看到刘秀身上粗烂不堪的衣服,她脑中不由浮现出薛含香那张淡若水墨般的清秀面庞,上次便想找个机会送她一套衣裳,看薛含香身形似乎与江右差不多。 谢绝掀开车帘,“先别回府,去成衣铺吧。”后一句,她是对着刘秀说的,“正好给你做几件衣服吧,要穿成这样跟着我搞研究,也太掉面了。” 江右不知道谢绝是要给下人做衣服,还以为是她自己要做新衣,便将马车驶到上京城最高档的成衣铺门口。 谢绝下车一看,盯了江右一眼,右手顺势摸进衣襟内侧掂量了几下荷包。 但来都来了,总不好说没钱又不买吧? “谢二娘子,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最近新到了几匹日照国特产的暗花云缎,您穿上一定美艳不可方物!” 谢绝脸一黑,怎么又是美艳不可方物?就没点别的形容词吗? 正打算让掌柜的推荐点别的布料。 忽然听到头顶阁楼雅座间传来一声娇喝,“掌柜的,这批暗花云缎,我家殿下全要了。” “哎哟喂,是是是,我这就差人去给殿下包起来。”掌柜的说完,转身朝着谢绝告罪,“谢二娘子莫怪,我这儿还有别的好料子,我这就差人给您拿出来挑挑。” 谢绝摆摆手,并不在意,“行了,你不用管我,忙去吧,我自个儿看看。” 没多久,二楼阁楼上的人下来了。 她抬首看去,只见凤清呈今日竟穿了身雪白的对襟窄袖长衫,腰上挂了只通身碧绿的玉佩,满头乌发尽数束在一顶红宝石紫金冠中,额前露出两缕发丝随风飘散,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文雅之气。 只是…… 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这厮难不成是在模仿独孤曦微的穿戴? 啧啧…… 看到他带着随侍走了下来,谢绝刻意瞥开眼,领着刘秀往里间走,“瞧瞧,有没有你喜欢的料子。” 刘秀诚惶诚恐,“主子抬爱,奴哪里配穿这么好的料子。” 凤清呈迈着莲步走了过来,目光盯着弓腰俯首的刘秀,多看了两眼。 随后骄纵跋扈的问道:“你没有收到本宫的信吗?” 谢绝一愣,险些忘了这事。 木着脸,她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收到了。” 凤清呈带了些愠怒质问:“那你为何不回?” 回什么? 三日前,她收到一封宫内递来的信,信中作了一首藏头诗,想要邀她一起前往御香楼一聚,信中没有署名,她便没有放在心上,搁置在了一旁。 谁知竟是凤清呈写来的。 “你邀我干什么?”她有些莫名。 第四十章 英雄救美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当着下人的面,凤清呈脸色忽然一变,掉头便走。 谢绝也没有搭理,自顾自领着刘秀挑了两匹布,又给薛含香也挑了两匹,结账时,她老神在在的看了那掌柜的一眼。 神色如常道:“记在日升昌的账上。” 掌柜的一愣,“这,这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你就说是我说的。” 第一次吃“霸王餐”,谢绝没敢太嚣张,一直提着心,直到走出成衣铺才吁了口气。 看来沈一鸣那钱庄的名号还挺好使的嘛。 晚间,成衣铺掌柜的派人到日升昌去要账,今日是月中,正好要算账。 催账的到了日升昌,差点被人打出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日升昌乃是上京城第一大钱庄,我家掌柜的买东西用得着挂账?” 沈一鸣正好在钱庄,一听外间吵闹不休,懒懒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吵什么?” 成衣铺的小厮被骂得狗血淋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委屈道:“我家掌柜的让我来清账……” 沈一鸣接过他手中带来的账册一看,上面明晃晃着签着“谢绝”两个大字。 当即冷哼一声,“你家掌柜的莫不是老眼昏花糊涂了?这将军府谢二小姐的账是如何挂到我们日升昌名下的?” “这,是谢二娘说挂到日升昌账下的……” 沈一鸣把账册丢回他的手中,“她倒是真敢说!难道就不怕我不给吗?” 催账的稳稳接住,小心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整个上京城说谁赔不起都有可能,日升昌怎会赔不起呢……” 沈一鸣听见了,勾着笑瞥去一眼,转头吩咐随堂,“把账消了。” “一会儿拿着账到将军府去一趟。” “是。” 日升昌的账房来要账时,谢绝正在院子里教刘秀如何采集院中播种的芜菁花粉,刚讲到去雄,授粉的阶段。 江右说:“日升昌账房来了,手里还拿了个算盘。” 谢绝讲的通俗易懂,刘秀一边记一边操作实践,很快便掌握了要领。 “不错,做得很好。”谢绝擦了擦手,她一下午都在忙着研究几个新菜种,一时竟想不起日升昌来干嘛? 刘秀已经可以上手了,她往外走。 江右又提醒,“那人现下在侧门等候,小姐要见吗?” “见,我亲自去吧,别是沈一鸣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她眼巴巴赶去,结果被账房捧着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通账,“我家掌柜的说,小姐只需每日还十两,用不了一年的光景也就能还清了。” 谢绝哈哈笑起来,想到了中午的事。 “不忙,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来钱庄同他好好算。” 账房知道谢绝与自家掌柜的关系,不仅她知道,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也没有为难,客客气气的走了。 半个时辰后,她提着两捆新研制的小白菜和大白菜来到钱庄外,却又得知沈一鸣不在这里,刚去了御香楼。 谢绝感叹他这生意还做得真是大,也不知道身价有多少? 御香楼今日好不热闹。 楼上楼下人满为患,谢绝把菜送到后厨,本想亲自交给尤锦,告诉他如何做最好吃,没曾想他竟然不在。 “谢二娘子!”小二看到她,激动得清泪涟涟,谢绝忙问:“出什么事了?” “您快去看看吧,楼上来了一桌贵人,吃完菜便倒地不醒了,掌柜的都快急坏了。”小二哭诉道。 难怪今日这么多人,原来是有人闹事。 她提步上了二楼,还没走进闹事的雅间,便已听到了张晓那破锣嗓子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她挤进人群之中。 只见张晓身旁跟着个如花似玉的绿衣少年,而她此刻正指着沈一鸣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孤身一人被众人团团围住,身后站着一脸无措的尤锦。 谢绝走了出去,提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沈一鸣闻声看了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往日妖冶带笑的长眸,如今却衔着眼尾那颗摇摇欲坠的红痣,忍了一包泪在眶中。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子怜香惜玉的冲动,走到了他的身前,挡住那些咄咄逼人的视线。 “师傅……”牛高马大的尤锦唤了一声,解释道:“张四小姐说我做的饭菜里有毒,险些要了田家小姐的命。” 视线往下,她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人。 是田棋。 很快,医馆的大夫来了,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大夫命人张晓上前从后抱住田棋的腰腹,用力挤压。 张晓掌握不好力道,那大夫又年纪太大,抱不动魁梧有力的田棋。 谢绝干脆一把推开张晓,自己上前抱住了田棋。 “对对,就是这样,用力!要将腹中事物挤压出来。” 谢绝一把松开手,“你不早说。”随即起身找来一根竹筷,掰开田棋的嘴便捅了进去,尚有意识地田棋猛地呕了一声。 俯身吐了一地。 大夫投来赞赏的目光,谢绝没理会,只是掷地有声的下了逐客令,“你们是来吃饭还是来看热闹的?没事挤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出去!” 她来了,沈一鸣勉强算是有了主心骨,强撑着身子半倚着她,低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张四小姐看上了尤锦做的几道菜,非逼着我交人,我们正说着话,谁知……” 她点了点头,虚扶了他一把,问道:“你没事吧?瞧瞧你这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沈一鸣难得的乖顺,没有辩驳,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了。 谢绝也不再开他玩笑,因为他是男子身,所以在面对世人的眼光时,便是有再大的委屈,也无从说起,只因他是不守夫道的男子,整日“抛头露面”。 待围观的众人散去,大夫将田棋扶起,把了把脉道:“小姐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要当心,不要再吃相克的食物。”说罢,领了银子出去了。 张晓自谢绝来后便好似捏瘪了的气球,一言不发,只是恨恨的盯着沈一鸣。 “瞧你那点出息,张晓。”谢绝在桌旁坐下,翘起二郎腿,“你堂堂丞相府四小姐,怎么整天就知道干些欺男霸男的事?” 张晓瞪起眼来,“谢绝,你不要多管闲事!” 第四十一章 沈一鸣的脆弱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闲事?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人。”谢绝望着她,眼中滑过一抹威胁,“你来找他的麻烦就等于是跟我作对,我劝你想清楚了。” 这几日,整个上京城都在疯传谢二娘为了一个美貌奴仆,与廷尉家二小姐王凛月校场比试的事。 坊间男子无不艳羡,甚至还有人暗地里找牙行打听,问谢府近来缺不缺人,不给银子都成,只为亲身追赶一次风月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此刻她在御香楼护短的事,又以极快地速度传了出去。 没一会儿,楼上楼下便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子。 “从前我们都误会谢二娘子了,她如此心疼男子,别说府上养了几十人,就是养了百来人,我也愿意跟着她!”有大胆的男子放言。 “嘘,可小声些,让你爹娘听见,指不定得将你打死了去!” “打死我也要说,我就是心慕谢二娘子。” “谢二娘,你回头看看我们吧……” 谢绝倒是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身后忽然吵吵嚷嚷,便下意识地回过头一看,雅间外顿时响起一阵男子们的尖叫欢呼声。 蓦地老脸一红。 张晓一抬首,见门外堵了数十人,立刻给了下人一个询问的眼神。 “小姐,这些都是赶来见谢二娘的人。” 张晓怒不可遏,憋了一肚子的火,偏生一抬眼就是数十双眼睛盯着。 今日她若是又跟谢绝冲突,只会平白助长她的风流之名! 想到这,张晓猛地一拍桌,“谢绝,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慢走,不送。”谢绝让开门口的道。 张晓脸色阴沉的庇护着身边的绿衣男子,田棋则被下人搀扶着,虚弱地朝她看来一眼,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谢绝扶起尤锦,见他满目皆是彷徨无措,便安抚道:“大夫都说了,是她自己吃了相克的食物,以你无关。” 尤锦讷讷道:“我知道,可是她们想要配方……” “她想要,你就给她呗!” “不行!那可是师傅你亲手传授给我的!怎能让他人偷学?” 谢绝替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语气不屑,“就凭她?你给她,她也未必学得会!” 尤锦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虽然师傅将每一道菜的配方写得极尽详细,但上面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字词,连他都搞不懂是什么。 风波过后。 沈一鸣脸色仍有些苍白,谢绝问他是不是被吓到了,他也不说,只是沉默着回了自备的厢房休息。 谢绝也就识相的退了出去,就在她准备离开房间时。 床榻上卧着的沈一鸣忽然翻了个身,唤道:“谢络绎。” 从小到大,还极少有人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谢绝脚步一顿。 “怎么了?” “今日,谢谢你。”说罢,他又极快地翻过身去。 谢绝啧啧了两声,本来今日来是为了解释挂账的事,谁知竟碰上了这一出。 今日若是没有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子,会如此的弱势和艰难。 饶是连沈一鸣这种平日里强势的性子,也会在这样的场合被人骂得下不来台。 原因无他,只因生错了性别罢。 尤锦来送她,谢绝想到后厨里那两捆菜,特意交代,“我给你带了点新研制出的小白菜,此菜最适应烧汤,你买点骨头啊,土鸡什么的炖一锅,炖好了把菜洗净放进去一煮,煮沸后看到菜叶软烂了即可。” 尤锦一一记下。 谢绝又道:“正好,炖一碗汤给你们掌柜的送去,我看他那脸色,今日怕是吓惨了。” “师傅,今日多亏有你,你若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派人给我捎个口信,我来给你们撑腰。” 尤锦感动的吸了吸鼻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整得跟只耷拉着耳朵的哈士奇一样,好不可怜。 说到哈士奇,她想起了绿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改明等沈一鸣心情好点,她再找个由头去看望看望他吧。 半个时辰后。 谢绝刚回到府中,她在半路买了些糕点和烧鸡,打算今晚和刘秀通宵达旦,把其他几种新菜品研究出来。 谁知才刚一进府,便感觉今日有些不一样。 下人们一个个如临大敌,见她回来了,主院里早就侯在亭中等候的管事连忙迎了上来。 “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谢绝把手中的东西腾给江右,“你先拿去我院里,让刘秀先吃着,我一会儿就回去。” “是。”江右走了,管事才小声道:“今日陛下让御医来诊治,主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把人给赶走了。” “可知是为了什么?”谢绝提步往主院去,边走边问,“陛下怎么突然让御医来?” 管事支支吾吾了一阵。 谢绝冷下声,“怎么?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管事忙说不是,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陛下一直都在暗中关切谢申的腿伤,这次御医来,也是因为陛下想到了一个法子,想让谢申尝试着站起来。 结果谢申一听御医说,陛下欲将他人之腿缝合在谢申的残躯上。 大发雷霆,不仅将御医赶了出去,还将屋中好些物件都给砸了,下人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出气,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自家主君不悦,受了牵连。 管事提到了从前的事,谢绝便不由的想起原身记忆最为深刻的那些片段。 从前的将军府,在主夫年氏没有因病去世之前,府中家教甚严,风气肃正,就连谢绝也不敢如此放肆猖狂。 但因年氏病逝,偌大后院无人掌管,谢申又常年征战在外,导致府中一度闹出了好些幺蛾子。 也是自那时起,谢申性情大变,开始暴躁易怒。 年氏抱病时,谢绝才十岁出头,他临终前想见自家妻主一面,派了家仆去传口信,连天连夜跑死了三匹马,好不容易把信送到。 然而兵临城下,谢申根本无暇顾及小家。 那一战,谢申率领众将士们不吃不喝打了一天一夜,终于攻克下了北部的金城,也就是如今,陛下派遣谢红前去押送军粮的地方。 可也正是那一战后,年氏抱憾而终,连句遗言也没有给谢申留下,不仅如此,还让人将年幼的谢维,送往了老家临安。 第四十二章 掌家大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来到谢申住的主院外。 却见御医还没走,正守在门外提着个医药箱踌躇不决。 “郑太医。”管事上前见了好,谢绝忽然出声问道:“太医,依您看,陛下那个换腿之法是否可行?” 郑太医年过五十,身子骨却格外的硬朗,帽檐下可见两鬓偶然霜色,但面皮白净光滑,一看便是十分注重养身的人。 听到谢绝的问题,她犹豫了片刻,实诚的摇了摇头。 “不瞒您说,老妇亦没有绝对的把握。” 谢绝点点头,提出了现代假肢的想法。 “我说的或许以陛下提出的不同,我说的假肢乃是……”她思忖着,随手比划了下,“他可能是一截木棍,只是要保证这截木棍制作精细,拥有人退一样的关节,能蹲能伸,活动自如。” 郑太医思索着,沉默了良久。 “二小姐所说之法,老妇从未听过,但比起陛下的人腿之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二。” 她点点头,“我不懂医术,只是先前偶然间在一本杂书上见过有人用此法制成了木腿,一时想起,就斗胆告诉您了。” 郑太医毫不掩饰眼中流露出的欣赏之色,口中更是赞不绝口,“二小姐,谦逊有礼,博学多才,先前老妇也只是对坊间传闻略有所知,如今一见您,才知久闻不如一见,果然虎母无犬女啊!” 谢绝被她兜头一夸,脸都没地方放了。 连忙借口进去看看谢申,让管事送御医出去。 “母亲。” “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谢申有些沉闷的声音。 谢绝推门而入,见谢申正尝试着独自起身,她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出了把力。 谢申才尝试着走了几步,已疼得满头大汗。 “母亲,伤筋动骨一百天,此事急不得。”她忍不住劝道。 谢申深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她摸了摸鼻子,委屈道:“方才在门外遇到陛下派来的御医,女儿担心,便进来看看您。” 谢申闻言,神色略有缓和,“今日又没去太学?” 谢绝:“……” 知女莫若母啊。 “账册看完了?”谢申又问。 谢绝点了点头,“大致过了一遍,有些地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 “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嗯……”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措辞,谢申却扯着面皮露出一个笑,“看来是真看懂了,那可有想到应对之法?” 面对她接二连三的发问,谢绝干脆把腹中这几日对将军府未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谢申一听,眯了眯眼睛。 “这是你自己打算的?” 谢绝:“……” 在谢申眼中,她只怕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女儿,任凭谢绝口沫翻飞的给她介绍了半个多时辰的未来规划。 谢申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谢绝轻轻叹了口气,“母亲,你信我,别的事我不敢说,但女儿从小便对种地一事情有独钟,如今也已研究出了好几个新的……” 她正滔滔不绝的说着。 谢申忽然打算,问:“我怎么不知你何时有了种地的天赋?” 她愣了愣,很快便解释道:“从前我是觉得男人更好玩些,但现下不同了,自打看了家中的账,女儿整宿难眠,再也不敢沉迷于男色了。” 这话真真假假。 谢申听了倒也没再质疑,只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木牌。 递到她的手中。 “既如此,便让我好好看看你这所谓的天赋,究竟如何?” 谢绝捏着手中掌家的公牌,一瞬间,既兴奋又难过。 若是谢家如今有万贯的家财还好,偏偏……这叫什么当家?还不如叫接盘侠! 从主院出来,谢绝有些颓然。 原本兴致高涨,准备通宵研究新品种的心,也凉了半截。 江右不知她在主院经历了什么,但也习惯了她每次离开主院便深受打击的表情,于是便笑着调侃,“小姐可是又挨主君骂了?” 谢绝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心里比挨了骂还难受。” “为何?”他问。 谢绝掏出府中执掌中馈的木牌,哀伤道:“不是说这事一般都是由府中的男子来管吗?怎么母亲非要丢给我?” “这!主君将掌家大权交给小姐了?”江右猛地捂住嘴,吓得语无伦次,“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大小姐不在?” “我怎么知道?我现下只想赶快成亲,然后找个会管家的男子,把这麻烦事彻头彻尾的丢给他!” 江右认真听着,跟着出谋划策道:“依小的看,独孤公子就很不错啊。” 他每日跟在谢绝身后,早已知晓太傅有意将独孤曦微许配给她的消息。 谢绝也认真琢磨了下,“他?他能行吗?若论写诗作词,他或许是一把好手,但要管家赚钱……像他这般出淤泥都能不染的人,只怕是看不上哦。” “那小姐是属意沈公子?” 谢绝一下子停下脚步,“你瞎猜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属意他?” 江右不解,“那您今日还特地跑去替沈公子解围?小姐,您今日当着张四小姐面说的那几句话,现下可是整个京都都还在传……” “传什么……” “坊间都在说,府中美奴终不如昔日良人讨您欢心……” 谢绝:“……” 完,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声誉和节操,这下又给造没了。 今日一时情急,她也来不及想这么多,话没过脑,沈一鸣怎么也不拦着自个儿点?好歹也是造得他的声誉…… 刘秀专心致志授粉,压根没注意谢绝主仆二人已进了院。 谢绝一瞅院中石桌上的糕点和烧鸡,连油纸袋都没撕开。 很好,废寝忘食是通往成功路上的第一步! 她撸起衣袖,瞬间被刘秀的工作劲儿感染,也加入了阵列。 江右不懂,只能默默拿走烧鸡和糕点,命小厨房的人将其蒸热,又做了几道小菜一道送来。 “怎么样?授粉成功了吗?” 刘秀闻声,将手中的植株递了过来。 谢绝一看,猛地拍着她的肩膀惊呼,“你小子真他妈是个天才啊!” 刘秀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半晌,弱弱道:“主子,我是个女的啊……” 第四十三章 军粮丢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闭门造菜三日,总算颇有成效。 刘秀也从渐渐掌握到熟稔,现下已无需谢绝看在一旁,就能独自上手操作了。 天光一亮,谢绝拄着腰回房睡觉了。 “你也赶紧休息,别搞得猝死了。”她虽然想要赚钱,却也没有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 刘秀应付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看着她,谢绝倒是很有一种看到当年自己的错觉。 因为生而平庸,所以一旦有人伸出援手,哪怕是微弱渺小的光芒,她也要想尽办法的抓住。 刘秀就是这样。 谢绝迷迷糊糊想着,爬上床,信手拔了头上的钗环放在枕间便睡了。 仿佛才刚闭上眼。 耳边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小姐,二小姐!” “出大事了,您快醒醒啊!” 就在江右急得快哭出来时,谢绝爬起身打开了门。 “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她眼下青紫一片,疲惫地撑着眼皮问。 江右哽咽道:“方才宫里有人来报信,说是大小姐运粮路上惨遭埋伏,丢了军粮,陛下勒令三日之内找回,否则就要下狱问罪!主君听到消息,一时承受不住,晕过去了!” 谢绝顿时瞌睡全无,随手往身上套了件外衫,便直奔主院。 谢申生性随和,院中并无太多人手,只有一个贴身管事和两个仆从伺候。 “叫大夫没有?”谢绝问负责照看的奴仆。 “叫了,大夫还没有出来。”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大夫出来了。 “谢将军没有大碍,只是过度劳累,损了身子,待我开几服药,好好调养几月便可。” “劳烦。”谢绝谢了声,嘱咐张管事送人,便带着江右急忙出去了。 “去太傅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谢绝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能去找比亲娘还亲的太傅大人了。 马车刚停下,太傅府里的守卫一见是谢家的马车,连忙上前道:“太傅被陛下宣进宫了,说是让二小姐在府中等她回来。” 谢绝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看来太傅早料到自己会来,便由人领着进了府。 碰巧独孤曦微不在府中,下人说陛下命他近日举办诗会,是以这几日总是天不亮便出门了,要到黄昏后才回。 话才说完,就听门外下人唤道:“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谢二走了吗?” “没有,在厅中侯着呢。” 紧接着,独孤曦微推门而入。 谢绝闻声站了起来,两人本是同辈,无需行礼,但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无措。 视线相触,随即便两两相撤。 那淡粉的薄唇微微喘了几口气。 不待她说话,便先开口屏退了下人,随后来到她的身旁。 他说:“我听到消息了。” 神情不似之前那般了无生趣了。 谢绝颔首坐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来找谨姨问问。” “谢将军,可还好?”独孤曦微在一旁坐下,二人之间仅隔着一张长条案几。 谢绝心绪复杂道:“还好。” 他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不过看她沉默,担心忧虑过度,便有意找些话题来消遣。 谢绝知道,这已经算是很为难他了,便有意缓和气氛,“没事,你忙你的,不用刻意陪我。” 谁知独孤曦微却冷声回了个,“无事。” 二人尴尬的沉默着—— 谢绝连着几夜没睡,寂静无声下,很快便有了困意。 就在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时。 独孤曦微忽然提起了她荷花宴上做的诗。 “你那首诗,现下在月旦评被评作了魁首。” 那道平日里好听至极的嗓音,如今听来却有点折磨人的意思,在耳边孜孜不倦的说着。 谢绝强撑起精神,一时有些懵。 “哦,评就评吧,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起之作。” 独孤曦微长眉微蹙,似是对她满不在乎的口吻有些不满。 随即投来一道微凉的注视,“陛下命我主持月旦评诗会,为的便是推举才能之辈入仕,这是大好的机会。” 听懂他话中的暗示,谢绝疑惑问:“难不成你要推举我入仕?” 独孤曦微端坐正,侧颜清冷俊美,似是为了避嫌,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又冷又硬,“若本月诗会举办后,没有比你作的好,我自然要秉公荐你。” 她忙说不用,“我无心入仕,你不用秉公荐我。” 这天底下,竟还有不想入仕的人? 独孤曦微张了张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方才说什么?你不想入仕?” “是。”谢绝抱臂向后靠去,“入仕有什么好?日日都要受人管教不说,处处还要小心提防,我生性散漫,现下有我家谢大人的管教已经让我很头疼了,我才不想被文武百官盯着戳脊梁骨呢。” “你!”独孤曦微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所震惊,声音有些轻,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志向吗?” 谢绝凝着他,意识有些涣散,“当然有。” 见她困得睁不开眼,独孤曦微没有再问,只是蹙了蹙眉,吩咐小厮拿了床薄被来。 这一觉,谢绝睡得又沉又踏实。 只是被惊醒时,后颈疼得厉害。 “想是落枕了吧。”见她醒了,独孤曦微又命小厮送来漱口的茶水和擦脸的帕子,谢绝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自己抹了一把,问了句,“谨姨还没有回来?” 这几日昼夜颠倒的研究,她和刘秀都已经几日没睡过一顿好觉了,早上更是素面朝天就冲到了太傅府。 独孤曦微捧着一卷书册侯在一旁,闻声抬起头应了句,“应是被陛下留膳了。” 她又问:“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刚过酉时。” 天老爷,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事实上,独孤曦微也没想到她竟能睡这么久。 谢绝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声,她摸了摸肚子,不像是自己的。 偏过头去看他,“你不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吧?” 独孤曦微将书册合拢,谢绝才看到书封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账”字。 忍不住好奇道:“你还看这个?难不成府里的事都是你在管?” 他皱起眉头,“自然是我。” 内宅之事,本就一贯交由男子负责,是以霁月国的男子,从小便要精通筹算,为的便是日后掌家做打算。 怎么谢绝反倒一副没见识过的样子?独孤曦微不明白。 第四十四章 无心入仕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天染墨色时,独孤谨终于回来了。 一下马车第一件事,便是向人询问谢绝走了没。 “没有,谢二小姐在府中等了整整一日,对了,主君,公子也回来了。” 独孤谨点点头,“都这个时辰了,是该回来了。” 管家抿嘴笑了笑,“不是,主君,公子午时不到就回来了。” “嗯?”独孤谨脚下一停,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这么说来,他是特地为了谢家的事赶回来的?” 管家说了声,“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 独孤谨撩开下摆,大步跨进门槛,面上挂着欣慰的笑,但没多久,那笑意又很快撤去。 因为看到了谢绝。 谢绝听到外边儿的说话声,特地出门来迎。 却见太傅脸上笑意顿消,不由悬了悬心。 “谨姨。” “进去说。”独孤谨目光落在一如常色的独孤曦微身上,“我儿奉茶。” 独孤曦微依言下去烹茶了。 谢绝等了一日,心中早已按捺不住,连忙问道:“谨姨,陛下留你,可是为了我大姐的事?” “是也不是。”独孤谨任由下人伺候着脱下朝服,换了一身暗青色的长衫,方才慢慢说道:“陛下说一时手痒,留我与司农卿在宫中手谈了几局,一时没有留意时辰。” 谢绝不是很信,眉头皱了皱问:“怎么偏偏是今日手痒?” 独孤谨见骗不过她,语气一变。 “你应该听说了,你大姐在运粮路上遭遇埋伏,陛下留我二人下来,便是为了敲打和询问,想要设法找出那丢失的军粮。” “那可是上京城最后能拿出的粮食了。”独孤谨感叹道。 谢绝思忖着,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找不回丢失的军粮,我大姐她……” “罢黜官职,下狱量刑。” 谢绝一愣,这么严重?难怪会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谢大人气晕了,这下可糟了啊。 独孤谨继续说道:“我今日之所以让下人将你留在府中,也是怕你关心则乱,再添事端,你也不用去想什么法子,这是谢红的失职,她既身为运粮都尉,就必须要对金城守卫前线的十万将士负责。” “而你要做的,便是照顾好你母亲,担起家中主君的责任,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这话……未免太过冷血? 她在此处等了整整一日,可不是为了听到不要多管闲事这几个字。 谢绝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真的是往日笑意盈盈,处处维护她的谨姨吗?又或许,这才是昔日帝师揭开面具下,真正的样子。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以一副怎样的姿态走出了太傅府。 她想救谢红,可那是二十万石粮食啊,不是二十石…… …… 谢绝刚走,一直没有插上话的独孤曦微终于能将腹中的疑惑问出口。 “母亲何必吓她?陛下既已知晓实情,想必也不会重罚谢家。” 独孤谨低头撇了撇茶盏里的浮沫,抿了一口,舌尖紧着泛起一丝苦涩的味道,“是,可你有没有想过,朝中何人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宁愿自己染上一身骚,也要陷谢家于泥淖?” 独孤曦微目光闪烁,口边答案呼之欲出,却一再忍下。 知子莫若母,独孤谨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率真随性固然是好,但络绎,总归是要成为上京城独当一面的女郎。”说到这儿,独孤谨声色果决,“否则,她又怎配成为你的妻主?” “母亲。”闻言,独孤曦微嗫嚅道:“您为何偏偏选中她?” 独孤谨笑道:“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今日上朝时,独孤谨还听一向沉默寡言的司农卿提起了谢绝。 说是她在太子举办的荷花宴上一鸣惊人,作出了一首极好的诗。 现下突然想起,独孤谨便问起独孤曦微,“听说络绎做了首诗,现下很受文人学子的喜爱,你知道这事么?” “是,此诗一出便力压众多诗作,一举成为了月旦评的魁首,只是……” “只是什么?” “孩儿今日还同谢绝说起此事,她似乎,对入仕一事,不感兴趣。” 独孤谨哈哈一笑,“不感兴趣?怎么可能呢?像她这个年纪的女郎,哪个不是摩拳擦掌,想方设法的跻身朝堂,妄想大展拳脚?” 独孤曦微没有辩解,今日观谢绝的神情,并不像伪装骗自己的话,而是发自内心的坦诚。 “依你看,她作的诗如何?” 他垂眸道:“只怕放眼整个上京城中,无人能出其右。” 独孤谨停下手中的动作,“当真?” 谢绝这些年的浪荡名声,她一直有所耳闻,听得多了,也难免会受流言愚弄。 独孤曦微将他暗自抄下的诗句,呈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果然好诗!这后两句尤为精妙!想不到谢绝竟有如此气魄与胸襟!能作出这样气势磅礴,潇洒快意的诗作!”独孤谨念完仿若仍有不甘,“她还有别的诗作否?” “孩儿暂时只抄录了这一首,那日荷花宴散了后,我曾与郎中令家的芙蓉娘有过一面之谈,听她说,谢绝酒醉时,尤其喜爱自吟自唱,还曾吟过几句,好像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孩儿不知是不是全貌,只记得这些。” 独孤谨听完,激动地拍桌而起,“下次,我定要邀她痛饮三百杯!” 谢绝神情恹恹的回了府,好似霜打了的茄子般,将自己锁进了房中,全然不知太傅府这边母子二人正因为她作的诗讨论得热火朝天。 谢申夜半才醒。 谢绝来看她时,被谢申发现眼眶通红,两颊甚至隐有泪痕。 “你哭什么?”谢申声音嘶哑斥道,“即便你大姐死在了运送军粮的路上,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身为我谢家女郎,无论何时何地,万不可露出怯懦之相!你明白吗?” 谢绝深受触动,眼泪更是滚滚落下。 “扑通”双膝落地,重重俯身磕下。 “女儿……恨自己无能……” 第四十五章 让利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接下来几日,谢绝都在忙着收菜。 北郊庄子里的小白菜们都到了收获期,薛含香亲自来谢府传口信。 谢绝一听,连忙带上前几日给薛含香新制的衣服上了马车。 “主子,这是?”薛含香接过她递去的包袱,没敢直接打开。 她努努嘴,“打开看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按自己的眼光给你挑了两身,你可是我的首席大管家,哪能一直穿补丁衣?” 薛含香垂首打开包袱,双手无措地抚着禾绿色的新衣,鼻梁一酸,两行清泪竟是毫无预警地顺着脸庞滑落。 谢绝忙道:“怎么?可是不喜欢?这次买的太匆忙了些,我一时也来不及带你去挑选,你若不喜欢……” “奴很喜欢。”薛含香吸了吸鼻子抢言。 “我不是跟你说过,私下不必以奴自称吗?” 薛含香乖乖巧巧的垂下了眸,应声,“是,以后再不会了。” 他性格含蓄,不善表达,低头哽咽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谢绝只得借口问起市面上的菜价,以此扯开话题。 提到正事,他很快整理好情绪。 “我四处打听过京都的菜价,近半年来市价一直居高不下,只是有一点需要担心……” 谢绝猜到了。 “你是担心,市面上没有这种菜?” “是。” “我先前听人说,霁月国的菜蔬大多都是从日照国购买,到时候对外就说是进口蔬菜得了。” 薛含香一愣,“什么是进口蔬菜?” “就是……把外地的东西运到本地来。” “好,日照国一向盛产瓜果蔬菜,应该不会被人怀疑。” 谢绝对此表示不屑,“说实话,就日照国运来那三瓜两枣,不出两个月的时间,我和刘秀研制出来的新产品都能反出口他们。” 薛含香虽然听不懂她口中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儿,但对新品的速度,却是有目共睹。 两人乘着马车刚到北郊原先种粟粮的庄子查看,还没下车,就见田地旁的鹅肠小道上排着两队人马。 谢绝一看,还以为薛含香已经找好了收菜的人。 “你找来的人?” 薛含香忙解释道:“不是,方才忘记同主子说了,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农户,上次您想那个除虫的法子实在好用,庄里的人口风不紧,不知是谁把法子漏了出去,想必这会儿听说了你要来庄子里,便赶来想见你一面。” 谢绝感叹庄稼人的淳朴。 刚掀开帘子,外头等候成两排的老农们先闹了个大红脸。 “也没人跟俺说,小姐长得怪美哩!” “天菩萨,真是人美心善哟。” “是啊是啊,人看着也很和善,今日还真是来对了!!” 农户们七嘴八舌的夸着,谢绝忍不住乐了,也就一瓶杀虫剂,哪至于就被说成了仙女下凡。 眼下这些农户,年纪大多都在四十来岁,算是家中的老弱病残,只因二十来岁的都被朝廷征兵征走了,剩下他们无以为生,不得已来务农。 种地的经验虽算不上多丰富,但胜在不懒怠,家家户户也都是有些田地的。 谢绝心中忽然衍生出一个念头。 “各位来得正好,我正有些事想请人帮忙。”与她的相貌截然相反,谢绝声线偏低,有种醇厚的成熟感。 让人忍不住相信她所说的话十分靠谱。 况且她又说得这么客气,很快便有人接话问:“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的?” “乐意效劳哈哈!” 谢绝在众人目光下走向田地间,赤手拔起两颗绿油油,水嫩嫩的小白菜,甩了甩根上的泥巴。 她缓缓说道:“我这里有一批日照国新产出的白菜,口感鲜嫩,只因市面上还不曾出现此种菜品,所以尚在开拓阶段,现下我愿意以市场价一半的价格承包给大家,请大家替我贩卖。” 此话一出,四下静了下来。 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好事? 这些农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前些日朝廷才放下皇榜,四处征收粮食,连年的征战,导致本就不宜耕种的霁月国到处哀声遍野,粮价暴涨。 眼下是个人都知道粮菜有多值钱。 谢绝见众人不信,继续说道:“我所说的承包,其实说白了就是,你们只管放心卖,不论卖出多少价,我只收市场价的一半,但若有卖不出去的,随时可以退还给我,我来承包风险。” 这下,更没人敢信了。 有胆子大,想赚钱的壮着声问了一句,“小姐为啥不自己卖?” 谢绝无奈叹道:“我有太多庄子了,这还只是第一批菜,后面还有更多,我需要很多人帮忙。” 听了她的解释,不少农户已经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薛含香适时站了出来,他给众人算了笔账,将如今的菜价和利润一五一十的算出,用纸笔写在众人眼前。 比起她的循循善诱,这样的方式或许更显直观。 很快便有人中气十足的吼道:“我愿意帮您这个忙!” “我也来!” “我也愿意……” 呼声越来越多,谢绝忍不住看向薛含香,“还是你脑子好用。” 薛含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半晌,他算了一笔账告诉谢绝,“小姐若要以此法出售白菜,或许会令我们的收成减少大半。” 大半? 应该是会损失三分之二的利润。 她之所以把这部分利益拿出来,分给这些农户,不是因为她心地善良,对他们生了什么怜悯之心,而是她还有下一步更长远的计划。 想了想,怕薛含香误以为自己没脑子,尽做些赔本的买卖。 谢绝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自己写了个契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从袖中摸出昨夜奋笔疾书写出的契约书,递了过去。 薛含香一打开,表情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扭曲。 “怎么?哪儿不对?”她凑过去要看。 薛含香连忙收了笑意,“没有,是小姐的字……着实令人有些没想到。” 谢绝唉了一声,“没办法,从小不学无术的都这样。” 她又不会写毛笔字,握笔都是现代拿圆珠笔的姿势。 谢绝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凑近又看了一眼,还好啊,也不算太丑。 就这还是她练过的了。 若这都叫丑,那自己写给尤锦的菜谱岂不是压根没眼看? 第四十六章 调查名单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契书交给薛含香来办,谢绝很放心。 临走时又嘱咐了他几句,让他尽量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另外又将下一批研究好的菜种交给他。 末了,带走了一捆小白菜和大白菜。 自家种菜就是方便啊,随要随取,还是绝对绿色新鲜的。 不过,她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昨夜思前想后,谢绝想明白了一些事。 独孤谨让她不要多管,其实无非是因为她管不了,也没什么能力插手这件事。 可她与谢红骨子里流着同一股血脉,有没有姐妹情谊暂且不说,单论谢红丢了军粮的事,谢家也免不了责。 二十万军粮她确实没办法补上,但是有一件事,她或许能够帮上点忙。 她找到周闻溪时,这厮正泡在上京城一家新开的勾栏院里醉生梦死。 “哎哟哟,轻点,二娘你倒是轻点啊,仔细别把我耳朵揪坏了……”周闻溪一身酒气,身子好似没有骨头般躺在两个敞开衣襟的男子身上。 谢绝不讲客气,冷着脸将她从人身上拎了下来。 “赶紧醒醒,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周闻溪瘫软着就软榻上一靠,迷离的眼神顿时多了分清醒,“什么事能让你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抓我?” “自然是只有你能帮我的事。” 周闻溪还没被谢绝这张嘴这么抬举过,一时有些得意忘形,“还有我能帮你的?你如今连风月场所都不来,我差人去叫你几次,你都拒了我,叫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话里话外,无不透出不满和怨怼。 谢绝揽过她的肩,屁股正要在那方软榻上坐下,忽然想起那两个男子的脸,硬生生站直了身子,“这次的事你若替我办成了,我一定好好回报你。” 周闻溪不信,“你能怎么回报我?” 谢绝想了想,懒得和她废话了,“你就说帮不帮?别婆婆妈妈问个不停,到时候我包你满意就是了!” “好,有你这句话在,你就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甘之如饴!说吧!要我干嘛?” 谢绝凑过去,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你进宫帮我偷一份军粮运送的人员名单。” “你疯了!”周闻溪连忙后退,谢绝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把人又给拽了回来,“你娘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你堂堂郎中令独女,这点小事有什么难的?” 谢绝来找周闻溪之前,实则先去找了蒋婉婉。 她母亲乃是当今大司农,主管全国的赋税钱财,凡国家财政开支,军国的用度,诸如田租,口赋,盐铁专卖,均输漕运,货币管理等都由大司农管理。 她本以为蒋婉婉或许知情也犹未可知。 怎料她却只是以“庶女”二字便将自己打发了,据她所说护粮一事,原是丞相提出来的办法,只是不知怎么,最后竟落到了她大姐的头上。 “试想,京都这些女郎,哪个不是空挂个官位混吃等死?又有几个真正上过战场?好歹你大姐还亲上过战场咧。”这是蒋婉婉的原话。 可谢绝却不这么想。 她昨夜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先不说金城粮食告急这么大的事,陛下居然会选择一个籍籍无名的七品芝麻官运送,就说那粮食好歹也有二十万石。 怎么如此轻率地交给自家长姐一个人负责了呢? 究其根本,谢绝便想看看这份护粮名单上究竟有哪些人? 到底是些什么人,能让二十万石粮食能在一夕之间被转移? 周闻溪问:“你不是与大姐关系,一向不和吗?怎么现下她出了事,你比你娘还操心?” “不和?我们什么时候不和了?” 记忆中她与谢红一直关系还好啊? 周闻溪惊讶道:“不是你和我说,你大姐时常训你,和你娘一样啰嗦?” “哦,你说这个啊,不过只是玩笑话罢了。” 周闻溪面露难色,琢磨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包你满意”这四个字诱惑太大,最终还是屈服了。 “谢络绎,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当天晚上,周闻溪从她娘的书房中拓印了一份护粮名单。 派人连夜送到了将军府。 谢绝在院中和刘秀说话,忽然听到江右禀报,说门外来了个自称是周家的仆从。 连忙将手中的白菜花苞递给刘秀,“你就按照我方才教你的手法,将这些菜种储存起来,很快,我们会需要很多。” 刘秀不喜多问,应了一声后,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很多。 她快步走出后院,来到小花园处。 周家的仆从是个模样清秀的小男孩,长了一双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直转,一直等到见了她,才谨慎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恭敬递来。 “我家小姐说,让您别忘了答应她的事,她费了好大功夫。” 谢绝莞尔,“知道了,你转告她等我几日,此事终了,我会带着送她的礼物亲自登门道谢的。” 那仆从捂着嘴笑,“是,奴一定将话一字不漏的带到。”说着,便冲谢绝抛了个媚眼,笑意盈盈的走了。 谢绝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恨恨骂了句周闻溪的娘,果然是她府里调教出来的人,连个仆从都秀色可餐不说,一颦一笑皆是媚人勾搭的招数!还好她不吃这套! 回到房中,她在油灯下打开锦囊,拿出一张抄满密密麻麻姓名的黄纸。 上面足足记着二十来人的姓名。 她一眼便看到了“田棋”的名字。 田棋的母亲是通直郎,不过六品,只因随奉太女身旁,因而有什么好的差事总免不了田家一份,实则此人却是无官无爵,什么品阶也没有。 什么时候起,运送军粮这样大的事,竟然会派遣一个无名无官的女郎随行看护?这也太潦草了吧? 她这几日正好没去太学,所以压根也不知道田棋也随军一块出发运粮的事。 原本以田棋母亲的官品,她是不能出现在太学与她们一道上课的,只因太女将其所作的一首荷花颂呈给了太傅,所以便得到了破例入学的机会。 谢绝想着,脑中不觉出现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还有一道蓄着狠戾的目光。 第四十七章 他的怀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小二。” 隔日,谢绝一进学堂就被陈瑶喊住,“你上次那个什么葡萄酒,还有没有?” “还真是把你给盼来了,你要再不来,她可就成咱们上京城的第一块望妇石咯。”蒋婉婉与陈瑶同行,见状调侃了一句。 确实,自从上次荷花宴一别,陈瑶做梦都馋那鲜艳欲滴的葡萄酒。 今日好不容易亲自逮到了谢绝,她说什么也要厚着脸皮再要点。 谢绝被她缠得烦了,“你到御香楼去找我徒儿自己买,别来烦我,我忙着呢。” “昨日你问我的事,可有消息了?” “也算有也算没有。” 蒋婉婉问:“这话怎么说?” 谢绝拨开抱着她手臂的陈瑶,凑过去道:“田棋这几日是不是没来太学?” “是啊,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陈瑶听见了,凑过来问。 她俩都算是原身的酒肉朋友,谢绝本不想和她二人讨论太多,但一想昨日还多亏了蒋婉婉给的消息,干脆将名单里有田棋的事说了。 谁知陈瑶早就知道这事。 “你也不想想,那风清岚去到哪儿不带着这两条狗?别说还是护送个军粮,回来就能升官发财的好事,能少得了她田棋?” 谢绝被她一句话给点通了。 “原来你竟这么通透?”她望着陈瑶,“那你岂不是也知道,我大姐出任运粮都尉是谁举荐的?” 陈瑶挺了挺胸脯,老神在在的露出一个笑,“这还用说?军饷一事,历来都是由丞相负责。” 谢绝盯着陈瑶看了看,啧啧了两声,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都给倒了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比周闻溪稍好些的纨绔。” “打住打住啊,我可没芙蓉娘那本事。”陈瑶正色道:“京中谁不知道,她虽表面混迹风月场所,实则手下掌管着京都大半下九流的产业,不知多阔绰呢,我哪能跟她比?” “你说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这码事?原身记忆里也没说这个啊? 难怪这厮天天在勾栏院里泡着!还以为她也是个不务正业的,结果人家事业有成,资产过亿? 谢绝有点儿接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挨了小半堂课,外边儿盯梢的总算来信了,谢绝找了个借口便开溜了。 独孤曦微刚从外边儿回来,解下帷帽便听下人说谢家二小姐来了,起身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二人在庭院廊下站定。 “何事?” 独孤曦微一脸冷色,没什么太多表情,若不是熟悉他的性子,谢绝还以为他这是讨厌自己。 “想请你帮个忙。” 独孤曦微抬眼,似是有些不信,“我?” “是啊,太女殿下待你这么好,我想找个人问问前线的战况,她应当是最清楚此事的人。” 往日静如一潭死水的双眸,此刻燃起了一簇微不可见的火苗。 “你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问。 “没什么意思,也不是没事找事,我是真想知道点前线的事。”她索性摊开了说:“我找人抄了份护送军粮的名单,我很不明白,这上面为什么会出现田棋,难道就因为她与太女殿下关系亲密?” 这事好似一根鱼刺梗在她的咽喉,若不能弄清楚了,她这几夜都没法好好睡觉。 “谁给你的护送名单?” “我答应过她要保密,不能告诉你。”谢绝态度坚决。 独孤曦微颔首,语气脆当,“很抱歉,谢二小姐,在下爱莫能助。” 谢绝眯了眯眼,“是不想帮我忙?还是不想利用太女?” 他难得笑了笑,“是不想被人利用。” 谢绝倒是从没想过会因为这种理由被拒绝。 不过,确实合理。 独孤曦微一向以君子形象世人,自然要维持住他君子的人设,哪能做这种事。 但也正因为他不答应。 谢绝心中生出了几分逆反,“若我可以去参加你的诗会呢?你也不愿帮我?” 她可是早就听说了,月旦评每月一次的诗会定在这月十五号,届时想必全城的才女才子都会出动。 他既然说过自己的诗作被评选为魁首,魁首都不去,那这诗会又有什么意思呢? 独孤曦微闻言,犹豫了一瞬,细长的眉微微蹙着。 “公子,太女殿下又派人送来了御膳房的点心。”那小奴仆很开心,提着食盒屁颠屁颠地跑到二人面前禀报。 却忽的受了谢绝一个冷眼。 立刻有些委屈的垂下头,躬身行了个礼,“奴见过谢二小姐。” 谢绝充耳不闻,一声不吭,独孤曦微凉冰冰的瞥了她一眼,“拿到学堂中给大家分食吧。” 小奴仆应声赶紧走了。 她道:“你倒是挺大方啊。” 独孤曦微听不得这些阴阳话,便端正着立直,随即看向谢绝道:“你要我帮你问什么?” “问我大姐的安危,还有,身边跟着哪些人?” “好,我帮你问,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谢绝挑了挑眉,“趁机要挟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他薄唇微抿,脸上挂上一抹愠怒,冷声喊她的名字,“谢绝!” “是是,你说就是。”她目光带笑,凝着他俊美如斯的面庞,现下事情都谈妥了,她才敢抬眼看他。 只觉得如此距离,静静地凝视着他,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事。 独孤曦微刻意侧了侧身,“我要你当众再作一首诗。” 谢绝听到,眼神一顿,继而勾出一抹冷笑,“你这是不信我?想让我当众证明给你看?” 独孤曦微没有说话。 便是默认了。 好啊好啊,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看不起她! 谢绝甩袖而去,只留下一句,“你等着瞧!”便愤然离开了太傅府。 回去路上,她不由开始回想自己见到独孤曦微的种种场景,细细琢磨着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到底是让他给看出来了? 不过不要紧,唐诗三百首她都能倒背如流,更别说自己肚子里还有元明清的诗词囤积,下次他若再不相信,大不了自己再背个什么赋,总能换着法儿的惊艳他三观! 但转念一想,谢绝又觉得,这独孤曦微这么不好糊弄,以后要是真成了亲,难保自己不会江郎才尽,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好? 第四十八章 签署契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短短两日,庄子里产出的两百公斤大小白菜竞相售空,农户们欢天喜地地上门来道谢。 薛含香这会儿子正在屋子里算账,听到外边乱糟糟的声音,连忙将账本合起,出门查看。 庄园里很热闹,像是过年般,大家你挨着我,我挤着你,都在相互打听彼此赚了多少。 庄子里的雇农们也很高兴,因为薛含香说,谢绝也允许他们这些签了身契的雇农也参与承包,所以大家都在西市赚了些银两,只是不多。 因为担心兜售不出去,每个人都只是承包了少量的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这新鲜的菜品一上市集,竟然都不用她们解释什么,就一抢而空。 不过,她们有些虽然只赚到了几两银子,但这几两银子已能抵得上今年整亩地的收成。 “谢就不必了,主子忙,不常来庄里,你们在外走动时切记嘴风要把紧些,否则这份好事,就再也落不到你们头上了。” 农户们纷纷应好。 这会子大家心里都清楚了,也是真的相信小主人是在让利给他们,所以对薛含香的话都是说一不二,记在心中。 有些心思活络的农户,看着地里新翻种的菜种,好奇问:“这些白菜成熟期这么短,小姐能不能也卖些菜种给我们?” “是啊是啊,能不能让俺们也跟着种些?” 薛含香暗道自家主子真是料事如神,故意为难了一阵,后缓缓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家主子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农户们七嘴八舌问道。 薛含香拿出谢绝事先拟定好的契书,“若有愿意跟随我家主子种菜的,菜种我们长期免费提供,大家只用负责播种与贩卖,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但每人必须签署一份契书,这契书并非是卖身契,而是承包契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家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家主子的规矩,既然决定了要合作,那必然是要守些规矩的。” 要不是大伙兜里刚揣着卖菜挣来的银子,这会儿只怕又要说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了。 农户们问:“小姐为啥对俺们这么好?” 薛含香笑道:“不是对你们好,而是互惠互利,签了身契后,大家每月需得缴纳当月利润的十分之一。” “每个月份?这不可能啊……”农户们一时表情各异,难怪会连菜种都免费提供了,这不比每年上交给朝廷的地租和口赋还要高! 薛含香耐心解释道:“为何不可能?我家的菜种,就是一月一熟,如若不信,你们大可以拿一些回去试试,下个月想清楚了再来和我签。” 他姿态不卑不亢,既没有坑骗这些农户们一定能赚钱,又大大方方的把要分的利润讲清楚。 农户中,一个年纪偏大的忽然提声道:“做买卖,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先来,我来签!” 再接着,便是一声接一声的附和。 薛含香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契书一一发放到愿意合作的农户手中,又一个个看着按了手印,方才将签好的契书折好收到一处,放到一个褐色的木匣子中。 随后换上了谢绝送他的那身禾绿色的新衣,往谢府去。 府上的管事并不认识薛含香,“你是何人?可有拜帖?” 薛含香眉眼如画,周身有一种淡雅若菊的气质,但却不是管事认识的熟脸,故而那管事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 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温温和和答道:“小人是二小姐雇在北郊庄子的管事,今儿个突然有件要紧事,需要向小姐请示,劳烦您帮忙通传一声。” 管事见他气度不凡,但唯恐有什么不干净的人混进了院子,于是沉声对他道:“二小姐上学去了,还没有回来,你且在这儿等等吧。”说罢,便将两扇门“咚”地一声合上了。 薛含香垂下眼,身形后撤了几步,靠着墙壁站得笔直。 他很不愿想起从前的种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眸已恢复如初,无欲无求。 他这一等,直等到黄昏后,江右提着先前给他开门的管事衣领,一脚踹开了门。 谢绝脸上带着几分薄怒,却在与薛含香眼神相汇时压了又压,“你这傻子,我不是给了你公牌吗?你只管拿出来就是,这些下人们不长眼,行事也不知分个轻重缓急,快进来。” 说着,她又问:“你来多久了?” 薛含香动了动僵直的腿,正要回答,却听那管事讨好道:“是来了好些时候了,午时便来了,二小姐莫要动怒,这事实在也怪不得小人啊,小人不认识他,也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府中不是……” 先前还一脸趾高气扬的管事,如今头发也被扯蓬了,衣襟也斜斜的,好不狼狈。 他收回视线,柔声道:“主子不必怪罪这位管事,是小人忘了将您的公牌拿出来。” 谢绝叹了声气,转头对那守门的管事道:“正好,认认脸吧,这回儿您可要看仔细了,别下次又把我请来的管事晾在外边儿,日头虽不大,却容易凉了人心。” “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 得了谢绝的指示,江右松开手,那管事啪叽摔了个四脚朝天,却面上挂笑,直到她摆了摆手,管事的才匆忙退下。 “走,你今日来得正好,一会儿叫我徒儿给你露两手,尝尝我创新的菜。”谢绝抬手,替他拂去肩上的灰尘,忽的脚步一顿,又看着他赞道:“果然,我就说这个颜色很衬你的气质。” 薛含香低头道:“主子说笑了,奴是下人,哪有什么气质,不过是仗着您给的权利,狐假虎威罢了。” 谢绝已知晓了他的身世,也知道他前半生过得很是奢靡,如今却落败到给别人家为奴,心中自是有些傲气与落差在,也不与他计较。 张罗着把人迎进她的庭院,又在小花园的六角亭中布了好大一桌菜。 没一会儿,周闻溪便闻着味来了。 远远地,周闻溪瞟了一眼,见亭中好似坐着一位身穿绿衣,背影纤瘦的男子,戳了戳江右的肩膀问:“这是谢二新收的小侍?” 第四十九章 闲暇小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江右嘴角一抽,忙解释说:“不是,这位是小姐雇来打整庄子的管事。” 周闻溪不信,嬉笑着,“找个男人来帮他管庄子?这不是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江右竟无言以对。 周闻溪快步走下曲桥,老远便嗅到了亭中传来的香味。 “好香好香!” 薛含香不知身后有人,连忙起身行礼,随后退到亭中的角落去。 周闻溪目光流转,毫不避讳地落在那张乖顺垂首的面庞上。 半晌,品头论足道:“不错,倒也算是个清丽的美人,不是京都人吧?” 薛含香微微抬眼,只见面前落着一双勾着金丝祥云边的黑靴,江右适时为他介绍道:“这位是芙蓉娘,郎中令家的周四小姐。” “小人见过周四小姐。”他无措的行了个礼,却没有回答。 周闻溪往前一迈,顺手便勾起了他的下巴,带着些力道微微上抬,满怀笑意道:“方才没有看仔细,倒是我说错了,应是个大美人才对。” 正说着,谢绝伙着尤锦一道从院中的小厨房出来,眼下正正瞧见了这一幕。 连忙将手中端着的菜,递给一旁的尤锦。 “你拿着!” 脚步匆匆来到亭中,一把捏住周闻溪的手腕,她站到了薛含香的身前,“周闻溪,我警告你,这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管事,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周闻溪干笑了一声,“是我的错,唐突了美人,来,我自罚一杯!” 薛含香始终垂首未语,他便好似一副风景优美的水墨画,静静驻足于谢绝身后,待她将所有菜上齐了,才被拉着一道入了座。 “含香,你就坐我旁边吧,好大儿,你也坐。” 尤锦闻声一愣,黑白分明的大眼有些疑惑,“师傅,什么是好大儿?” 谢绝笑道:“就是好徒儿的意思。” 尤锦嘿嘿一笑,咧开一排洁白的大牙,以为谢绝说的是,自己是她最好的一个徒儿,当即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他肌肤黝黑,倒也看不出来害羞。 周闻溪就着在薛含香的对面落座,眼神宛若狩猎般紧紧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绝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下。 “嘶!”周闻溪疼得抽气,“好好的,你这是干嘛呢?” “回魂儿没有?”谢绝没好气道:“我今儿个叫你来是干嘛的?你忘了不成?” “没忘没忘,东西都给你带来了。”周闻溪从怀中掏出几册破烂的账本,“你上次说要谢我的都还没兑现,如今又欠我一个人情,你可怎么还哟?” 谢绝拾起翻了翻,顺手递了一册给身旁的薛含香,“你瞧瞧,这些都是京都周遭没有人要的荒地,我打算重新以你的名义,开辟一个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两人异口同声问,“这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个一体化,集中承包蔬菜粮食的基地。” 这事她原是打算在私底下与薛含香再合计合计的,可昨日凑巧在学堂听陈瑶提起周闻溪的本事,便想着今日正好请她吃饭,顺便问问主意。 周闻溪倒也听她说了这一段时间捣鼓种地的事,只是觉着种地劳心费力,不是什么好营生,便也没有花什么精力了解。 眼下谢绝让薛含香把这一次的营收账目一报,周闻溪难得正色道:“这几日我倒是也听说了,东市那几条街上,有几家新开的酒楼,那几个掌柜与我关系不错,听她们说,如今市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种什么白什么菜?便是你搞出来的?” 谢绝点点头,突然听到旁座传来“咕噜”一声。 薛含香努力地埋低了头。 周闻溪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上哪儿弄来的这么一个宝贝儿?我甚是喜欢!要不就当作这次的谢礼,送给我吧?” 闻言,薛含香动作一僵,捧住碗筷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谢绝没看他,想都不想便给拒了,“你做梦。” “你瞧瞧你,至于这么小气么?不就是一个美人?回头我再给你送个十个八个来,如何?”周闻溪眼神中透出一丝征服欲,还欲再说,谢绝见了,忙打岔道:“我谢谢你了,你快闭嘴吧,菜都要凉了。” 后又狠狠瞪了周闻溪一眼,以作警告。 周闻溪老实收敛了几分,开始动筷,他先前便喜欢到御香楼去,是以尤锦做的菜,她比谢绝还熟,只要吃过一口便能尝得出来。加之眼下心系美人,她也无心品尝,只是意思性的挑了几口面前样式精美,新鲜奇特的菜。 只尝了一口,周闻溪双眸一亮,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肉?表面金黄酥脆,内里却吸满了汤汁,鲜嫩无比,我竟吃不出来?” 尤锦道:“这是师傅前两日刚传授我的松鼠鱼,里面的肉便是京都盛产的鲈鱼。” “这是鲈鱼?”周闻溪不敢相信,她在京都吃了一辈子的鲈鱼,怎么可能吃不出鲈鱼的味道,说着便用筷子将裹了面粉炸成金黄酥脆的外壳分开,露出内里。 肉质肥美,纹理紧实。 “竟真是鲈鱼。”她不信邪又尝了一口。 谢绝笑笑,余光中,见薛含香略微有些拘谨,便转头对他道:“家常便饭,吃得随意些,不必注重礼节。”说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的松鼠鱼。 “是。”薛含香举止斯文,小口尝了尝,亦是跟着赞道:“这鱼比我往日吃过的任何一种鱼肉,都要香嫩。” 尤锦听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一脸期许的望着谢绝。 “师傅,你也快尝尝吧。” 她起筷尝了一口,眉头才刚微微一皱,尤锦就紧张得问道:“怎么?师傅,可是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是我不喜吃鱼。”谢绝慢条斯理地咽下,打了个分,“还不错,给你个七十五分吧。” 尤锦大呼,“才七十五吗?” 谢绝瞥他一眼,“七十五很低吗?” 尤锦唉了一声,“倒是也不算低了,师傅不喜吃鱼,尚且能将这道松鼠鱼做的如此出神入化,那徒儿究竟还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您的厨艺?” 谢绝轻哼道:“想赶上我?还早着呢,你还是再多学几年吧!” 开什么玩笑,她脑子里,可是储存着百度文库里的上万道名菜,想学完?等下辈子吧! 第五十章 开家火锅店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师傅您再尝尝这个?”尤锦把麻婆豆腐递到她的面前来。 倒是周闻溪先夹走了一块,尝了尝,眼中绽出一道光芒,“嗯!真不错,这些都是你教的?你何时会做菜了?我怎么不知道?!” 谢绝笑了声,“你何时会做生意的,我不是也不知道?” “哎呀,我这不是不想在你面前显摆嘛,咱们姐妹俩还讲这个?我的银子不就是你的银子?”周闻溪嘿嘿笑着,给她倒了一樽酒。 “行,这话可是你说的。” 两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接着,周闻溪又接连尝了五六道菜,没有一道不满意的啧啧称赞,想了想,她干脆提议道:“我先前便一直打算开个酒楼,只是迟迟没有把你这儿宝贝徒儿挖走,这下可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不咱俩合伙弄一个?” 谢绝也正有此意,可还未等她答应,一旁的尤锦却为难道:“不行,师傅,沈掌柜对我有恩,我不能背信弃义。” “你说你,多大的恩情不能拿银子解决呀?你就大大方方告诉他,说是你来给谢二娘子帮帮忙,师傅之恩不也是恩吗?”周闻溪趁机游说着,毕竟她想挖御香楼的墙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如今正好借着谢绝与尤锦的师徒关系,这次说什么也要把这尊大佛挖走! “你若实在为难,只管把这问题丢给你师傅,让她去找你们掌柜的说说,以她俩的关系,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对吧?”周闻溪拍着她的肩,信心满满问。 谢绝嫌弃地将她的手抖落,“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既不用你辞去御香园的活计,又不影响咱们楼里的生意。”说罢,她看向周闻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负责酒楼里的吃食配方,其他都交给你来,咱俩四六分,我吃亏些,分个四成就行。” 周闻溪确实不在乎这些个,先前之所以在她面前叫穷,也不过是知道了将军府的窘境罢了,谢府日子过得清寒,她也不好大肆炫耀,只能陪着谢绝低调些。 但眼下事情都已经败露,周闻溪也不用再装穷了,干脆爽快应了。 “没问题。不过,酒楼里没有大厨,可不行吧?你到底有什么注意,说来听听?” 谢绝道:“我曾在书中看过一种酒楼,名曰火锅店,店中只有一道菜,那就是火锅。火锅火锅,顾名思义,就是架一口铁锅在火上烹煮,食材只要洗好便行,至于锅中的汤底和火锅底料,提前腌制炒好保存便是。” 这里没有冰箱,但有冰窖,她大可以教会尤锦怎么炒制火锅底料,做成后封存在冰窖中,需要用时再来取,如此一来,不就省去了雇佣掌厨的麻烦。 周闻溪从未听过这种店铺,一时有些犹豫道:“那酒楼中岂不是只有一道菜?” “也可以有两道啊,一道清汤锅底,一道麻辣锅底。” “这,要不你明日弄个火锅出来让我尝尝味道,要不我这心里怎么落不下去啊,总感觉不太对劲。” 谢绝扒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明日不成,我明日答应了独孤曦微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诗会。” “诗会?你不是一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还有那些个酸溜溜的臭诗吗?怎么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致?” 周闻溪眼珠滴溜一转,“我知道了!明日也带上我一道吧!” 谢绝翻了个白眼,“你去干嘛?你会作诗?” “不会。”周闻溪老实道:“既是上京城第一公子举办的诗会,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也去凑凑热闹吧!” 谢绝拿她没办法,只得答应,两人约好明日诗会散了,一道去御香楼试吃火锅,到时也正好与沈一鸣提提这事。 尤锦毕竟是他的人,总不好硬抢了去,况且没准日后她也还有好些事需要找他帮忙也说不定。 想到这,谢绝临时起意写了个帖子,交给尤锦,让他带给沈一鸣。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尤锦是个极有眼色的,眼看着吃的差不多了,便熟门熟路地招呼厨房里的下人来打扫收拾,谢绝则起身将周闻溪先送出府。 周府的马车早就侯在门外,周闻溪走出门,看了眼谢绝身旁的薛含香,温柔关切道:“薛管事住哪里?可要我顺路送你一程?” 薛含香没有应声,只是看向谢绝,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谢绝眯了眯眼,“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从你一程?”她活动了几下手腕,顺便踢了踢腿。 周闻溪这才一步三回首的走了。 刚上车,常年跟在周闻溪身后厮混的赶车仆从笑呵呵问:“小姐,这谢二娘子不是不近美色了吗?怎么小人瞅着她身旁又来了位清清秀秀的小郎君?谢二娘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那仆从正感叹着,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窝心脚从后登时踹上了她的后背。 “哎哟喂……”那仆从惊吓着凌空跌下了马车。 周闻溪暗含狠戾的声音从车帘布从传来,“管好你的嘴,下次要再多言,本小姐踹得可就你这颗脑袋了!” “是……小人知错,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周闻溪冷哼道:“回去吧。” “是。” 谢绝被马车上的动静引了注意,回过头来,却只见那车夫扶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对着她这边遥遥行了个礼。 她颔首回礼,接着转身回了府。 薛含香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院子,两人在书房中说了会儿话。 薛含香的脸色有些煞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谢绝给他倒了杯热茶,“不必担心,除非你亲自跟我说,要跟了她去,否则我定不会随她意。” 薛含香双手捧着茶盏,热腾腾的雾气萦绕在他的面庞间,好似将那双水灵灵的杏眸,染得多了三分水汽。 “多谢主子。” 谢绝打开他带来的木匣子,数了数,欣慰道:“还不错嘛,竟有二十来人签了契书。” “是,小人将分利的法子与她们说清楚了,打算从明日起便从庄子里专门挑出几人来,负责各个农户家的巡察。” “好,此事全权交由你来办,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自称为这庄园的主人吧,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薛含香记下了,“是,主子。” 第五十一章 诗会在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薛含香待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谢绝特地让江右找了辆马车送他。 经过今日,谢府已经无人不认识这位替自家二小姐管院子的管事,所以态度也发生了巨变,先前不管他亲自来,还是传话的小厮来,总免不了受些刁难,如今倒好,听到他要走了,一个个竟是上赶着要套车送他。 倒把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薛含香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怕他受了委屈,故意大张旗鼓的惩罚了下人,为的便是震慑府中的下人,他心中既感激又感动。 只能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菜庄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叫主子操半点心,以此为报。 夜深了。 谢绝还在伏案写着什么,江右点着灯来查看了好几次,见她不是抓耳就是挠腮,好似头疼得很。 便善解人意的上前问道:“小姐怎么还不睡?可是在抄书?小的来帮你抄吧?” 谢绝没反应,似是没听到。 江右便捧着新换的油灯走上前去,书案上层层叠叠堆压了几十张写满了字的麻纸,字迹潦草,墨点更是染脏了她的衣袖。 她却不管不顾,依旧提笔孜孜不倦地写着。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江右跟着谢绝学过些字,尚且只能将纸上的诗句认全,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小声念着。 谢绝发现他站在身后,转过头问他:“江右,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江右愣了愣,老实道:“小姐作的诗,肯定好,只是小的看不懂。” 她的老实惹恼了谢绝,干脆将笔杆子一扔,墨迹甩的满案桌都是。 “不写了不写了,明日随便吟一首得了,我又不喜欢他,要他这么看重我做什么!”她口中振振有词的喊着,随即一路脱鞋又脱袜,爬上了床榻。 江右见状,忙唤了下人进来替她梳洗。 谢绝看着跟前的仆从,忍不住想起了先前那个俊美冷硬的绿奴,也不知他在沈一鸣那儿过得怎么样了?明日反正要去御香楼,正好问问他的近况吧。 下人们手脚都很麻利,又或许早就在门外候着等她歇息了,好进来熟悉,这会儿三下五除二便替她卸了妆发。 “你手往哪儿摸?”谢绝忽然出声,吓得正打算替她脱去亵衣的小奴忙不急跪了下去,她摆摆手,“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江右道:“公子是嫌莲香手笨吧?他从小便这样,嘴笨便算了,手也笨得厉害,回头小的便将他调到别处去,省得在这儿笨手笨脚,碍您的眼。” 实则不然,谢绝今夜心情不好,下人们都看得出来,所以紧张了些,这才犯了错。 江右也是知道她脾性的,便顺着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在哄她。 谢绝心里清楚,叹了口气,“我怕是没这个命,让那位日后为我宽衣解带咯……”语气中,满是惆怅与忧虑。 江右顺势问道:“小姐可是在担心明日的诗会?您若不想去,称个病便是,小的替您回绝了去。” “我是不想去,可奈何已经答应了他。” “他是?” 谢绝闭上眼,摆了摆手,“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说了,替我将灯吹了吧,你也早点休息,明日早些把我叫起来。” “是,小姐。”江右吹了床旁案几上的油灯,又将支起的窗关下,这才脚步轻悄地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 直睡到日上三竿。 周闻溪的马车停在门外,人却哼哧哼哧冲了进来,一听谢绝还没起来,顿时火冒三丈。 “不是说好要去诗会的吗?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睡?晚了可就没好位置了!”周闻溪拍着门,“谢络绎,谢络绎!你醒醒啊!” 这一嗓门,叫醒了美梦中的谢绝。 下人手忙脚乱的替她穿衣收拾,周闻溪则气得在卧房中走来走去,一不留神,瞅见书案上乱七八糟的文书,凑过去一看。 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是你写的?”周闻溪将那写满了鬼画符的麻纸提溜着看了好几遍,“是了,这就是你的字迹!你连字都写不正,居然还会作诗?” 谢绝犯了起床气,神情恹恹的懒得搭理她的话。 周闻溪也不急,坐在书案前一张张翻看起来,末了,从中精挑细选出了一张,嬉笑道:“反正你作了这么多首诗,也不在乎这一首,便送我也出一次风头吧!” 谢绝懒懒掀起眼皮,往她所在之处看了一眼,“100两银子一首,给钱。” 周闻溪跳起身来,掩面大哭,“你怎么不去抢啊!你以为100两银子很好挣吗?” “再废话就200两了。” 周闻溪咬牙切齿的熄了声。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东市最大的一间茶楼。 楼上楼下均已满座,人满为患,不仅是茶楼,就连楼下的一条街,从南到北无不挤满了手持纸扇的贵女公子。 以往的诗会,大多是由太傅大人牵头举办,选址也多定在郊外,西山等人烟稀少,旷野僻静之地,但独孤曦微这次却主张“雅俗共赏”,是以特地将诗会的地址选在了人多口杂的东市。 谢绝与周闻溪不得不弃了马车,换步行,刚刚走到茶楼底下。 便有一名着青色衣衫的仆从从楼上匆忙赶来,作出邀约姿势,请谢绝二人上楼去,还说:“我家公子早已为二位留了位置,请随小人上楼吧。” 谢绝点了点头,心道独孤曦微这小子做事还挺周到的,没多想便随着人上去了。 谁知被人一路领进了茶楼雅间,沈一鸣一袭红衣勾魂夺魄,手中也故作风流的捏了一把纸扇,“唰”地一声打开,上面题着四个大字“朗月光华”。 谢绝笑了,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一鸣摇了摇纸扇,带起一股凉风,吹得额前两缕墨发摇摇晃晃,“我怎就不能来?” 周闻溪虽然食色性也,但也久闻沈一鸣大名。 尤其自谢绝将他当众送人之后,沈一鸣的泼辣之名更甚,听说硬是连夜打伤了两个小厮,杀气重重的冲出了那府邸。 一想到这儿,周闻溪便忍不住挑了个最远的座位。 第五十二章 贺兰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听说今日这里有一场劳什子的雅集诗会,引得整个上京城的贵女公子都来了,我正好无事,便跟来看看热闹。”沈一鸣招手让人奉茶,没有道出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谢绝笑了声,“怎么?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沈一鸣撇了撇茶沫,抬眼瞅了她一眼,似是责怪似是嗔怒道:“怎么?我就不能附庸风雅一回吗?” 他牙齿伶俐,锱铢必较,就同他的个性一般。 “自然是能的,也多亏你今日来了,否则我与芙蓉娘岂不是要坐在街上作诗。” 沈一鸣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笑得娇媚,“你还会作诗?我怎么不知道?” 谢绝望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不自觉哄骗道:“胡口乱诌罢了。” 正说着话,忽然间,外边儿噪声大作。 周闻溪打了个哈欠,无聊道:“是要开始了吗?终于要开始了,等得我都困了。”起身朝外看了一眼,脸色跟着一沉。 “是胡人。”继而回头对座间的谢绝道。 “胡人?”谢绝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朝贡节不是下月的事吗?他们这会儿子来上京城干嘛?” 在霁月国,人们通常把日照国的游牧民称之为胡人。 周闻溪面色凝重,想起自家母亲昨日的叮嘱,“不是说这群人月尾才来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谢绝不问朝事,自然不知晓。 近年来,霁月国一直接连不断的受到日照国的挑衅和压榨,就连上个月爆发的金城叛乱,也是日照国的暗中潜伏的细作故意挑唆致使。 偏偏霁月国又奈何不了他们什么,毕竟,日照国拥有整个灵云大陆最庞大的粮食蔬菜产量,只要霁月国一日解决不了粮食自给自足的问题,便一日脱离不了日照国的桎梏,再难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戴上这张友好的面具。 周闻溪正和她解释着两国多年来的积怨。 外头再次响起“哐啷”一声。 “走,出去看看!”周闻溪忍无可忍,一把拽起谢绝走出了雅间。 大堂中央,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孤身立于人群之中,脸上挂着几分嚣张的笑,一只脚踩上独孤曦微旁侧无人的条凳,手中捏着一根毛絮翻飞的马鞭,“啪啪”挥舞了两下,旁侧的桌子应声而裂。 尽管如此,独孤曦微却仍是一手捏着茶杯,面不改色。 男人身穿胡桃色上衣,下身是一条土色的裤裳,头上戴了一顶绣满了珠玉宝石的方形小帽,一头褐色的卷发懒洋洋散在身后,只分了少许编成小辫垂在耳边,看上去眉眼深邃,五官犹如刀劈斧凿般深刻。 这是一种霁月国男子们身上所展示不出的英朗之俊。 周闻溪皱了皱眉,“贺兰涟,他怎么来了?” 谢绝低声问:“你认识他?” “日照国三皇子,贺兰涟,听说此人文武双全,桀骜不驯,深受日照国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谢绝点了点头,目光凝聚于那一身白衣。 贺兰涟长相粗犷,剑眉斜飞入鬓,嘴角一勾,声音洪亮道:“听说今日有个极为热闹的诗会,怎么还不开始?是不欢迎本皇子吗?”语气中,带着几分别扭的口音,显然,是刚学会不久。 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玩耍着自己手中的马鞭。 马鞭粗壮,扬起又落下时,带出道道凌厉的鞭风。 就在独孤曦微放置于桌面的左手旁,来来回回舞弄。 好似只要他回答的不让贺兰涟满意,那粗糙又蛮硬的马鞭便会狠狠抽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以示惩戒。 这样嚣张跋扈的行为,很快便惹得楼中座上的年轻女郎们暗自合拢了纸扇,一个个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想要共同维护上京城第一公子的声誉与安危。 贺兰涟却不管,褐眸紧盯独孤曦微。 “怎么?你是哑巴不成?” 独孤曦微偏过头,声音冷冽如泉水击鸣,“三皇子殿下远道而来,陛下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贺兰涟畅然一笑,“哈哈哈,想不到霁月国竟有你这般绝色之人,可惜,可惜你是个男子,要你是个女子之身,吾定纳之!” 这便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独孤曦微听后却没有生气,只是唇角含着一抹淡笑,回道:“殿下说笑了,若在下真成了女儿身,是娶是纳自然也是由我说了算。”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如何,都由不得你指指点点。 贺兰涟撤了笑意,一直踩踏着条凳的脚也随之放了下来,他猖狂地放眼扫视了一圈,“听说今日,这楼子里汇聚了整个上京城的文人雅士,吾特意带了三人前来挑战,不知你等,敢应战否?” 独孤曦微长眉微蹙,正在三思贺兰涟此行的目的与挑战背后的阴谋。 然,他身后的众位文人雅士们却早已摩拳擦掌。 文人重风骨,在座能排上位置的,皆是上京城中小有名气的文士,她们早就受不了贺兰涟的无知与挑衅! 一个个不待独孤曦微应答,便不自觉的齐声喊道:“来!” 周闻溪也气急了,恨得双手握拳,跟着高呼,“来啊!” “我们还怕了你不成!” “日照小儿,狂妄无知!” “今日我等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 一时之间,茶楼中人声鼎沸,呼声高振。 谢绝沉默着,目光锁定那袭白衣。 她今日方知独孤曦微的君子之名是如何闻名遐迩的。 古语有云,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面对贺兰涟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与咄咄逼人,他却以静制动,见招拆招,不乱于行,不厌于色,甚至还能对答如流的保持着君子的风度,维护霁月国的国誉。 若能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她心中忽的生出一股子占有欲和征服欲,世人只道他温润如玉,谦逊自持,她却偏偏想撕下这层面纱,仔细看看底下真正的他,真正的独孤曦微。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第五十三章 小人行径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就在谢绝沉默打量之时。 座上的独孤曦微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注目,拂袖侧了侧首,竟是直直对上了她的视线。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此刻心情好似很愉悦。 如墨般的黑眸带着一丝窃窃的笑意,常年挂冰的唇角也随之有了细小的弧度。 他站起身来,冷声宣布道:“好,我应了。” 谢绝眸光一闪,露出一个笑。 虽是君子,却也难得狡黠。 他,既信她,又为何不信她呢? 谢绝搞不明白。 可原本脑子里纷乱如麻的思绪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她想赢,她要赢。 不仅要赢下这场比赛,更要赢下他的信任。 …… 诗会正式开始。 比试的规则由独孤曦微亲自拟定,他并未因日照国三皇子的到来就重新修订,而是照旧宣布了原先同几位文士商量好的旧例。 好似这一场比试,如约而至,没有受到不相干人士的一丝打扰。 “各位请听,接下来我将随机选出三题,由大家在一炷香的时辰内依次作诗,如有作得好的,会有专门的抄录史将其诗作誊抄下来,三场连试,取诗作最佳者,为本场诗会的魁首。” 在此诗会举办之前,坊间早有传闻,说是此次诗会乃是陛下亲自调遣独孤公子主持,意在选出魁首之后,入宫面圣。 霁月国一贯重武轻文,此次陛下之举,似是有意扶持京都的文人一流,是以所有人在听清规则后,脸上均露出几分紧张之色。 这是名流文士们,难得的入仕机会。 人人都想全力以赴。 谢绝二人被乌泱泱的人群挤在最外头,好在她有几分身高优势,所以倒也不算憋屈,可周闻溪就惨了,此刻拼命踮起脚尖的她双手撑在谢绝双肩,却仍是看不到最中央。 “该死的,早知如此,我便多从你那儿拿几张了!”周闻溪后悔不已的骂道。 谢绝咬牙道:“你到底要看什么?看到了没有?” “还没呢,你再委屈委屈!”她跳了几纵,最终败下阵来,“罢了,听闻那日照国三皇子贺兰涟长相俊美无斯,我还想看看呢,怎么连正脸都瞧不见!真是晦气!” 谢绝一听,只差没气得吐血,提脚冲着周闻溪的后臀便是用力一踹。 谁知却被她早有预料地抱臀一躲。 “诶,没踢到哈哈哈!”周闻溪笑得得意忘形。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就在她二人胡闹之时,第一题已经揭晓。 独孤曦微提声宣布道:“诸位,今日相聚茶楼,便请大家以‘茶’为题作诗一首吧。” 闻声,四周霎时像是按下了静止键,落针可闻。 就连一向聒噪的周闻溪也停止了吵闹,而是迅速掏出衣袖中,早已藏匿其中的麻纸。 无助的看向谢绝,“完了,没有茶,怎么办?” 谢绝瞥了她一眼,姿态倨傲道:“你求我啊,我这里倒是突然想到一首。” 周闻溪抬首看了眼四周,在场无人不是摇头晃耳的苦思冥想着。 她自然不信谢绝能这么快想出来。 “你休想骗我,我去看看别人都作的什么诗!”说着,周闻溪跻身而入,逢人便问:“如何?这位兄台,可有想到什么妙作?” “没有没有。” 起初倒也还好,问得多了,不觉干扰了场上的宁静。 众人也均嫌弃的晲了她几眼,周闻溪没反应不说,依旧活跃在每个奋力创作的文人跟前。 与此同时,沈一鸣不知何时从雅间来到了谢绝身旁。 他望着谢绝孤身一人,好奇问:“怎么只余你在?” 谢绝远眺着指了指前方,一道矮小的暗影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众人之间,所到之处,无不惹人怨愤烦躁。 最后,还是独孤曦微亲自走到一人跟前,将周闻溪给管束住。 白衣无暇,所到之处,早早便有人侧身让步,眼下大家都在作诗,无人分心关切其他。 他几步突破重围,来到谢绝的身旁,却见她身边又站着那日红衣胜火的妖冶男子,眉间露出几分不悦。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作的如何?” 谢绝笑道:“我不爱喝茶,你是知道的。” 那日得知谢红出了事,谢绝曾亲自上府等候太傅归家,谁知却等了整整一日,她夜里没睡好,倚在围椅中又困又倦。 因此独孤曦微便亲自为她烹了一壶雨前龙井,龙井滋味鲜醇,却以苦闻名,她只抿了一口便不肯再尝。 他却趁机以此为劝,让她不要耽于美色,不分昼夜。 想起那日二人独处一室的亲密。 独孤曦微双颊一热,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冷了下去,他微抿着唇,一字一句道:“此次关乎霁月颜面,你若真有才情,便不该蓄意懒怠。” 谢绝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那假若我为你争得一丝颜面,你又该如何谢我?” 独孤曦微愣了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道:“趁机要挟,此乃小人行径!” 她无所谓小人大人。 便耸了耸肩道:“大人小人不都是人?你只说愿不愿意为此谢我便是。” 俊美的面庞霎时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意。 他不说话了。 谢绝看他誓死不从,忽然灿然一笑,双眼弯如明月,“罢了,不逼你了。” 谁知他却下定了决心。 “好,只要你能赢下三场比试,我便依你。” 谢绝望着他,眼中满是笑意。 她伸出小指。 独孤曦微不接,只是平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将手往前伸了伸,“拉钩作保。” 独孤曦微面无表情,袖中双手轻轻颤着,好半天才弯曲了小指,勾在她的手指上。 见状,谢绝声音温柔似水道:“放心吧,我定不会叫你失望。” 说罢,还故意用小指指腹摩擦着他的无名指。 独孤曦微慌乱地撤回手,耳根如火烧般带起一阵热意,匆忙转身而去。 望着他仓皇失措的背影,谢绝笑出声来。 就在此时,身侧忽然响起一道阴恻的讥讽,“谢二娘还真是不改风流本色啊,连太傅家的独子也敢染指!” 第五十四章 引起众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回首,正巧对上沈一鸣冷笑涟涟,甩袖回了雅间。 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方才得意忘了形,倒是忘了身边还有一位毒舌金主。 此刻堂中的香,已燃去大半。 贺兰涟带来的三位胡人也踱步来到了他的身旁。 三人神色轻松,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想是已有了佳作。 “看来,上京城也不过如此。”贺兰涟出声笑道,手中挥舞着马鞭连着抽了好几下地面,看起来兴奋极了。 闻声,有人错身而出。 “我也有了。” 说话那人,是上京城中有名的清寒名士孙鹤,半年前经人介绍拜投于丞相门下,却因性情耿直,不受约束而被张晓驱逐出府,如今一直住在城外五十米外的西青寺中,做些抄书写帖的活营生。 众人听他说话了,遂都纷纷抬起头来,想听听他的诗作。 孙鹤身形清瘦,穿着一袭洗得泛白的青色直裾长衫,几步来到独孤曦微面前,俯首行礼。 “在下不才,想斗胆借公子笔一用。” 独孤曦微坐在案桌后,起身将手中的硬毫笔递给了她。 孙鹤颔首致谢,行云流水间,将所作之诗书于纸上。 他习得一手好书法,字迹瘦硬清挺,便好似她这个人一般,字里行间蓄着一股凌然正气。 待她写完了,双手递给了面前的人。 独孤曦微一目几行,暗道了一声不错,将其诗作收录了,随即又不慢不紧地对着贺兰涟道:“为了以示公正,还请贺兰殿下命人将你们作好的诗,抄于纸上,待一炷香燃尽,我将为众人宣读,得呼声最多者则获胜。” 他没有询问贺兰涟的意思,而是要他必须遵守诗会的规则。 贺兰涟本想发作,但目光一对上那双幽深的墨眸,满腔怒火便好似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没了力道。 只能阴沉着脸,朝着三人中为首的那名年长者点了点头。 一名蓄着的白须的中年胡人大步朝独孤曦微迈去,用蹩脚的语言道:“我不会写字。” 孤独曦微示意抄录史领着他去到一旁口述。 孙鹤见了,收回视线,脸上多了几分欢喜。 也不是谁的诗作都能在独孤公子面前抄录的,他虽未主持大局之人,却才情满腹,远胜于许多女子,孙鹤心中对独孤曦微十分敬佩,也十分倾慕。 只可惜太傅府门第太高,令她不敢奢想。 谢绝人在暗中,迟迟没有出来。 直到香快要燃尽了,独孤曦微亦没有见着她,于是有些担忧地远眺了一眼。 谢绝的打扮一贯惹眼得紧,她身材极好,却极为怕热,是以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颈间戴着一个金色的璎珞项圈,身姿妖娆,此刻正低头与一旁的周闻溪说着什么。 周闻溪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没一会儿,周闻溪便来到了抄录案桌。 独孤曦微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却听她朗声念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短短四句,写得清新又脱俗。 周闻溪昂首挺胸的回去了,独孤曦微却没有拆穿,只是垂下眼,缓缓道出一句,“香已燃尽,时辰到了。” 所有抄录史停笔,将各自案桌前的诗作汇集于独孤曦微一人面前。 贺兰涟见状,走上前提议道:“不若就由吾来宣读?” 独孤曦微闻言,极有风度的施礼,不争不抢地便将手中两摞诗作递给他。“请。” 举止投足之间,风度翩翩。 看得楼中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不愧是京都第一公子,气度不凡!” “确实不凡。” 今日这些文人雅士,本就有大半数是看在他主持此次诗会才特地拨空前来的,还有一些甚至只听过他的名,却从未见过真人。 如今看他一身白衣,皎洁无暇,甚至还有人当众为赞他吟起了诗。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好!说得好!好一个倾国倾城貌,依在下看,独孤公子不仅是京都第一公子,其相貌堪当我京都第一美人是也!” 谢绝闻声,点头附和了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也不过如此。” 京都男子为争颜色,大多都会施妆打扮,有些甚至十分在意穿戴首饰,然而独孤曦微却并不同流合污,每每出现,均以一身雪白长衫示人,不施粉黛却也胜过千人万人。 旁边的人听了,忙道:“好诗好诗。” 谢绝拱手相回,“承让承认。” 一直没有出声的独孤曦微却在此刻望了过来,像是听到了她那两句真诚的夸赞。 只是很快便又收回了视线。 堂中噪声大作,贺兰涟连甩了几鞭,怒道:“都给吾安静点!” 周闻溪看不惯他这架势,大声喝道:“你要念便念,磨磨蹭蹭什么?” 一句话,似是引燃了在场众人的愤怒。 她们本就将贺兰涟的不客气看在眼中,独孤曦微处处循礼谦让,那是他气度涵养好,可不代表着她们也会如此。 贺兰涟顿时循声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众人之怒,一触即发。 见状,贺兰涟只得压住腹中的不满,如今是在霁月国国都,他比朝贡的部队先行了半月,是以身边没有带护卫队,若真与这群文人发生冲突,难保不会受到什么暗算。 贺兰涟以小人之心揣测着,随即暗暗记下了周闻溪这张脸。 随着诗作接二连三的公布,贺兰涟终于眼前一亮,信心满满的念出。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四下俱静。 贺兰涟捏着麻纸的一角,看着纸上似是不经意间滴落的那一滴墨迹,勾了勾嘴角,“吾以为,此首最佳。” 楼中呼声不少,但亦有部分人神色狐疑的窃窃私语着。 “会不会?” “此次诗作足有上百首,应不至于……” 周闻溪听着身侧两人的讨论,脸上再也压不住激动,对谢绝道:“听了这么多首诗我才发觉,此诗当之无愧啊。” 谢绝回以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两百两。” 第五十五章 棋差一招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独孤曦微肃声应道:“我也觉得先前念过的诗作中,此首最佳,但还是请贺兰殿下将剩下的诗作念完再评选吧。” 贺兰涟信心满满道:“好,依你所言。” 又念了七八首,贺兰涟突然脸色一变,眉头紧皱,两指紧紧地捻住麻纸一角上,那个豆大的墨迹。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两张诗作上都作了墨迹?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抬首看了一眼独孤曦微,后者还沉浸在前一首诗作的品赏中,与一旁的几人讨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 不待贺兰涟细看,底下已经有人在催促了。 “念啊,怎么不念了?” “是啊,怎么停下了?” 他只得继续念道:“小鼎煎茶面曲池,白须道士竹间棋;何人书破蒲葵扇,记著南塘移树时。” 刚一念完,贺兰涟便立刻望向不远处的白须胡人,这首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了!因为南塘便是日照国旧时的国都。 岂料座上众人却反响平平,皆是因为有了先前那一首诗作在,所以即便此诗也很出色,但却显得稍逊一筹。 “这首诗也不错,可惜却远不如那一句‘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不错,这一句诗尤为精妙。” “能作出此诗的文人,定然也是位极潇洒,率真而行的人,心境远高于我等太多太多……” 听着众人的比较之词。 贺兰涟脸色铁青,随后只能极重地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将剩余了几首诗作念完。 毋庸置疑的,这一轮以“茶”为题的比试,贺兰涟输了。 白须胡人垂首来到贺兰涟身旁,满目愁色道:“是我输了,此诗远胜于我,想不到霁月国人竟有如此文采,我,甘拜下风。” 贺兰涟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将墨点的事说出。 原本他特意定下墨点一事,怕的是霁月国人输不起,趁机调换诗作,所以想要以此作为区分,当然也有利于自己分辨,可谁知临时出了巧的意外。 真是气死他了! 贺兰涟看着白须胡人身旁的黄眉青年,“阿二,下一场必须赢!” 黄眉青年拍了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继而以右臂横在胸前,向贺兰涟行了个礼,“是!” 按理说,第一场比试结束了,理应将诗作主人请出来好好嘉奖一番。 独孤曦微却故意不提,紧着宣布了下一场比试的主题,众人不知上首诗作为何人所作,但看贺兰涟的表情,似是有些不服气? 说明不是他带来的手下作的吧?众人猜测着,也纷纷注意起了中央的贺兰涟,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第二场,请诸位以‘友’为题,仍是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 孙鹤神色阴郁,踱步来到了窗边,向楼下看去。 方才第一场,被提名的三首诗作中,均没有她所作的诗,这还是她外出参与雅集的头一例。 不愧是独孤公子,定是因为他之名,今日文士云集,所以她所作的诗便不足以脱颖而出,第二场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正想着,三五成群的几个才子挪步向窗边走了过来。 一开口问的便是,“慧娘,方才那一首‘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定是你之作吧?” 孙鹤小字含慧,像她这等白身,只有少数人才能记住她的小字。 眼前这几位相貌秀气的公子张口就来,想必是认识她的。 孙鹤拱手回道:“抱歉,并非在下所作。” “不是你作的?”那几名男子惊愕道:“难道席间还有比你文采更斐然者?我不信。” 孙鹤羞愧道,“多谢几位公子的喜爱,只是此诗确实不是在下所作。” 她一连解释了两遍,那些爱慕者才不得已信了。 “慧娘莫怪,我们几人仰慕你的文采已久,听书你要来参与此次诗会,方才大着胆子跟来,为的便是亲眼见上你一面,如今见了你……”为首的紫衣男子大胆示爱。 孙鹤却没心思应承,“这位公子,请恕在下无礼,眼下正在比试,需得聚精会神,有什么事不如等诗会结束了再说。” “啊,实在抱歉,是我等思虑不周了,慧娘你先忙,诗会结束后我在二楼四号雅间等你。”说罢,男子施礼匆匆离开。 孙鹤舒展眉目,继续凝神思索。 周闻溪距离窗边不远,此刻也听到了孙鹤的话,抬眼便正巧目睹了那几位男子离开。 一时有些艳羡道:“怎么人人都会作诗?只我不会?” 谢绝好不容易在窗边挤到一个没人要的僻静位置,坐下饮了口茶,想要借此提提精神,闻言失笑道:“你不是刚刚作了吗?” 周闻溪叹息道:“等此间事了,我也要上太学,瞧瞧你才上了几日,竟然就能作出这么好的诗?” 谢绝笑了笑没有应答。 背诗罢了,随便在二十一世纪找个小学生都能。 无他,唯嘴熟尔。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第二场中,孙鹤是第一个走近抄录史的人,是以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汇聚于她一身。 甚至有人发出同样的询问,“方才第一场那首诗,应当便是慧娘所作吧?” “在场之人,便属她文采最佳,不是她还能是谁?你没看独孤公子甚至都没有公布所作之人吗?” “这位兄台,你们千万不要误会了独孤公子,他心思玲珑,品性高洁,定是怕公布之后影响了我们心绪,所以才故意不说的。” 其他几人听了纷纷点头认同。 “定是如此。” 就在几人的讨论声中,香灰落尽,独孤曦微照例宣布终了,又将诗作整合在一摞,顺手递给了贺兰涟。 贺兰涟虽在第一场中小小失利,但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眼下他对阿二的文采极为自信,便看也不看,婉拒道:“还是你来吧。” 独孤曦微便没有推脱,朗声念起诗来。 他声音清冽,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听他读诗,对在座众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享受。 众人沉溺其中,就连贺兰涟也享受其中。 半晌,众人表选出一首诗作作为待选之项,贺兰涟偏首问了句,“是你的吗?” 阿二沉声应道:“是。” 第五十六章 两场连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听到阿二的回答,贺兰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随即一愣,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么想? 阿二可是日照国极负盛名的才子,怎会赢不下京都一场小小的诗会? 更别说世人皆知,霁月国重武轻文,而日照国却是重文轻武,谁高谁低,甚至都不用比对,一眼便知。 原本他是信心满满的来到此处,皆因第一场那小小意外,使得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独孤曦微的声音轻而缓,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 然诗作已过大半,却仍旧没有念到谢绝的诗。 周闻溪不由紧张地站起身,“怎么还没有念到我们的?” 她虽然没有作诗的天赋,但好歹这首诗也是她亲自上台口述给抄录史的,所以心中很有一份参与感,此刻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会被人给掉包了吧?”周闻溪想到勾栏院里常用的招数。 谢绝不堪其扰,“好歹有那位亲眼盯着,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周闻溪点点头,她一直都觉得独孤曦微此人一看便很聪颖,给人一种极难哄骗的印象,所以倒也很赞同谢绝说的。 焦急的等待中,眼看手中的诗篇只剩薄薄几张。 周闻溪手心不由都冒出了一层热汗,“若真没有怎么办?” 谢绝想,若真没有她的诗了,那独孤曦微只怕会比自己更着急才对。 “慧娘,怎么还没有念到你的?”旁侧响起一声感叹。 周闻溪听了,有些幸灾乐祸,“不是说孙鹤文思如泉涌,才情斐然,京都一绝吗?怎么都出了两首备选了,却还没有她的?难不成是谣传?” 她声音不小,又恰逢独孤曦微念完,寂静无声中。 孙鹤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所说的,于是转首看了这边一眼,随后干脆抬步走了过来。 “见过芙蓉娘。”孙鹤道。 周闻溪挑了挑眉,“原来你认识我啊?” “芙蓉娘之名,整个京都谁人不晓?” 周闻溪很是受用这套,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张晓那厮本就是个心盲眼瞎的,她不要你还正好,今日你我既有缘相见,不如明日便来拜入我的门下如何?” 孙鹤大喜过望,拱手便要答谢。 却闻一直坐在周闻溪身后的谢绝开口道:“拜你门下?随着你一道开勾栏院吗?” 孙鹤这才反应过来,周闻溪所说是自己门下,而不是府中门下,一时眸光暗了暗。 “多谢芙蓉娘好意,我独身一人自在惯了,怕多有不适。”孙鹤推诿着。 周闻溪也不勉强,“无事,不愿便罢了,且听听你作的诗有没有我作的好,若有,我便破例将你举荐入将军府门下,如何?” 谢绝咳嗽了几声,倒也没有下她的脸面,所幸孙鹤并不认识谢绝这张脸,也不知晓她的身份,所以借她用用也无妨。 反正,孙鹤也不可能赢下自己。 三人忙着说话,一时有些没听清台上的独孤曦微念了什么,待静下声来,却只闻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周闻溪激动地拍手叫绝。 在她的引领下,不少文人也跟着站起身来,不自觉的重复这那一句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好诗,好诗!” “此乃千古绝句也!” “我等实在甘拜下风!” 诗篇都还没有念完,已有人大笑着黯然下楼,她们边走边吟唱着:“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哈哈哈哈哈……”笑声响彻街道,路上遇到询问者,她们也不回答,只是重复吟唱着那一首佳作,脸上似笑非啼的唱着。 有人上前询问独孤曦微,“公子,这可怎么办好?” “高家姐妹性格豪放,一向如此,随她们去吧。”语罢,又柔声道:“我认为此首诗作,力压群诗,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桌上还有三四篇诗作,独孤曦微也不念了,心中颇有些受到此诗鼓动的意思,心猿意马了。 贺兰涟拍桌而起,“吾不同意!” 独孤曦微侧目看去,“难不成贺兰殿下认为在场有更好的诗作胜于此篇?” 贺兰涟紧紧拧住浓眉,思虑片刻才道:“此次分明是要以‘友’为题,这首诗好虽好,却不符合题意,所以我不赞同你的看法。” 周闻溪闻言愣住,一把抓住谢绝的胳膊,“不会吧你?你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吧?” 眼看折桂近在眼前,却冒出个题意不符来。 在场人无不傻眼。 静默中,谢绝勾了勾手,周闻溪立刻附耳过去。 独孤曦微不动声色地朝这里望了望,待看清谢绝脸上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时,心中那股隐隐掀起的澎湃之情,总算安抚了下来。 “各位,此诗本就是赠友之作,赠友之作不符‘友人’题意,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还是说,以友为题便要字字以友为句?” 周闻溪掷地有声的两句话,说得在场鸦雀无声。 贺兰涟怒目而视,眼神中却是恨不得将周闻溪千刀万剐了。 谢绝见状,缩了缩脖子。 还好,还好周闻溪用二百两买下了这首诗的著作权,否则当下挨刀子的可就是她了。 第二场终了。 贺兰涟带着人愤然离开,怎料身后那名迟迟没有出战的年轻男子却不甘心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殿下,请让属下替您一战!若此场比试输了,属下愿,献上首级!” 两场比试都输了,贺兰涟已没脸继续比试下去。 本想就此作罢,怎奈阿三眼神坚定,带着赴死的决心。 阿三虽年纪尚轻,天赋却是三人之中最高的,是以贺兰涟才特地将他放到了最后出场。 他来时已做了万全之策,三场比试,只输一场都可,怎会两场连败!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将阿三调至第一位出场。 贺兰涟双拳紧握,将马鞭递给身旁的阿大,一把捏住阿三瘦弱的肩膀,“阿三,你一定要赢!若再输了,吾再无颜面见父皇!” “愿为殿下死战!” 第五十七章 出来一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最后一场比试。 阿三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独孤曦微面前,提了一个要求。 “请你让前两场诗作的主人出来一见。” 独孤曦微白衣胜雪,从案桌后站起身来,“我们霁月讲究风骨,我可以替你一问,但如若她不愿崭露头角,我不会相逼,诗会亦没有这样的规矩。” “好。”阿三沉声应道。 这么一个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他就不信有人会真的不愿现身,眼下也不是称颂品德品行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讲究什么淡泊名利。 况且,前面两场所作的诗,已被众人夸得天花乱坠,背得耳熟能详,如今站出来,也算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阿三才大胆向贺兰涟提议。 贺兰涟应了,眼下得了主持者的应允,声音激动道:“还请方才两首诗作的主人出来一见,吾备了厚礼相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走出。 “怎么回事?” “难道作诗之人不在此处?” “怎么可能?你别忘了诗作都是当场定下的主题,限时抄录,怎么可能不在?” 一时间,众说纷纭。 周闻溪迟疑着,“我要是在这会儿上去说是我作的,那等会儿那场风头,岂不是出不了了?” 谢绝点了点头,“算你聪明。”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耗着?” 谢绝想了想,“只剩最后一场比试了,他们却在此刻跳出来找人,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罢了。” 周闻溪听不懂,问道:“什么后路?” “若我没猜错的话,此刻你出去,他便会趁机刁难考察你的文采,若你答不上来,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贬低你的才学,若你不出去,他又会……” “会怎样?”孙鹤压低声问,她挨得近,早就听到周闻溪说这诗是她作的,眼下看她并不打算出去,心中也很是好奇。 谢绝道:“不会怎样,无非就是诬陷独孤曦微与人提前串通过罢了。” 孙鹤一听,直言不行,“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污了独孤公子的声名?” 她瞥了孙鹤一眼,“你这么关心独孤曦微作甚么?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请小姐慎言,独孤公子于在下,有伯乐之义,更有知音之情,在下关心他,不过是因为仰慕其才华与高洁的品行,绝无其他非分之想!”孙鹤面色涨红着解释道。 谢绝听后一笑了之,“没事,你不用紧张,你对他没有非分之想,我有。” 孙鹤登时愣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她。 周闻溪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我说你怎么好端端的,舍得解散了蓬莱阁的随侍们,原是为了他!” 蓬莱阁,随侍。 当今天下,也就只有将军府那位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孙鹤恍然大悟后施礼道:“原来是将军府的谢二娘子,请恕在下眼拙。” 谢绝笑道:“好说好说,不必客气。” 说话间,她一直暗中注视着贺兰涟等人的一举一动,顺便也不时瞟几眼独孤曦微那张漂亮的小脸。 不看不觉得,只要看了一眼,便会再想看看第二眼。 怎么会有人的五官生得这么精致? 想是她的眼神太过赤裸,那边回以冷冷的一盯,她被迫收回了视线。 孙鹤问:“二娘在看什么?” 谢绝笑而不语,俯身凑到周闻溪耳边火上浇油了几句。 周闻溪本就是个急性子,一听谢绝也等烦了,立刻拍桌而起,“还比不比了?你们不比就出去,别在这扰了众人的兴致。” 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很快便得到了一群追随者的附和声。 “是啊,不比就出去吧,堂堂日照国三皇子,难不成是输不起么?” “就是就是。”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文人雅士,也没几个认识周闻溪,所以听到她发声后,甚至有人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说得好!我等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你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周闻溪收获了一众迷妹的肯定与认可,脸上霎时有些烫呼呼的,感觉比新开了几家勾栏院,赚了几千两银子,还让人欣喜若狂。 她不禁有些沉醉在四周赞赏的目光与夸赞中。 谢绝适时地往桌下踹了她靴子一脚,“醒醒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擦擦。” 周闻溪吓了一跳,当真伸手摸了摸嘴角,哪里有什么口水。 她恨恨的瞪了谢绝一眼,“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第三场比试要以‘桃花’为题,香已燃上了,芙蓉娘,谢二娘子,在下先行一步。” 听这意思,像是孙鹤又要打头阵了。 谢绝摇了摇沈一鸣方才气惨了扔在地下的纸扇,脑中思索着。 既然这贺兰涟还不服气,那就再给他憋个大招好了。 怎奈这会儿她作的诗太长,周闻溪半晌都没记下,一下子恼了。 干脆道:“你自己去得了,我可记不住这么长的诗,要我命了真是。” 谢绝坐着不动,语重心长问:“那我那二百两银子?” 周闻溪也不是傻的,算盘打得响亮,“回头我再弄个桃花苑,你把这首诗作请个书法大家誊抄一份送来给我,我再给你加一百两如何?” “一言为定!” 秉持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至圣名言。 谢绝扒着手指一算,不得了啊,今日小小一场诗会,就白赚到账七百两银子?上次庄子里那几百公斤的小白菜也不过卖了三四百两,难怪谢申说耕者地位低下。 看来,提高产量并不是致富的好路子。 还得想想别的法子才是。 谢绝不由分了会儿神,待独孤曦微的声音响起,已是香灰落尽之时,她才匆忙起身,拂了拂衣裙上的不存在灰尘,快步走到他的案桌前。 “谢二娘子?” “是将军府的谢二小姐,她也来了!” 不知是谁带头喊出了一句谢绝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跟着汇聚了过来。 谢绝瞬间感觉后背如芒在刺,叹了声,怪只怪,原身的行径实在是太出名了。 她将唐寅的名作《桃花庵歌》温声道来。 那抄录史满头大汗地写着,眼瞧着陆陆续续写满了三四张纸,底下有人忍不住激动道,“不知此次谢二娘子又要出什么佳作了!” 第五十八章 谁敢认这首诗?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二?是那个养了一院子小侍的将军府二小姐谢绝?” 先前出声那人回道:“是,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如今月旦评连日霸榜那首诗你可知晓是谁做的?” 几个穿着清寒的文士眉眼间透出几分不屑,“谁?” “说来你们别不信,这事还是我姨母在东宫当值才传到我耳中来的,据她所说,几日前太女在宫中大肆操办了一席荷花宴,本是想要宴请各家女郎一同赏荷,谁知谢二小姐贪杯多饮了几杯后,随口便作出了如今这一首极悲壮的诗作。” “怎么会?”那几人仍是不肯相信。 谢二风流好色,不学无术的骂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就算改好了,文采一事也并非刻苦就能行,是以座上不认识谢绝的文士们,纷纷摇头避开眼,不去看案桌前那道靓丽欣长的背影。 半晌,抄录史终于写完了,连忙吹了吹墨迹,将诗作递给一旁的独孤曦微。 他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想什么,谢绝便也没有搭话,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独孤曦微才喃喃失语道:“她作的诗,狂妄洒脱,若真入了仕,只怕再也……”后面的话,他咽下未表。 接下来的环节中,谢绝明显感觉到独孤曦微的心不在焉。 她是最后交的诗篇,便以为自己的诗作会被放在最下面。 谁知,他张口念的第一篇,就是自己的。 谢绝望着他,台上的他微微一笑,本就是绝色之姿,再加上那一身泠然的气质,说是仙子也不为过。 “诸位,今日我想先给大家念这一首诗,承蒙诸位抬爱,这些年来,我虽品鉴过无数人的无数首诗,但从未有过一首诗作让我感到如此的汗出沾背,如今,我手上所持这份诗篇……” 似是有些哽咽,和激动。 独孤曦微声音微哑,停顿了许久,吐出了八个字,“君之妙笔,令鄙不及。” 话毕,诚邀众人共赏。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权贵趣,酒盏花枝痴人缘。 若将富贵比痴顽,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念罢了,茶楼之中,霎时静如入定,落针可闻。 饶是连周闻溪这个不识几个大字的人,也激动得叫了声好,“说得好!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一句,直直道出了周闻溪近三年来在家中的心酸。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写得好!我立即派人去将此诗装裱起来,说好了,你可不许耍赖。” 谢绝默默递上一方手帕,收了玩闹的心,“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周闻溪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很快便已收拾好了情绪,“你试试白白被人骗走七百两难不难受?” “是是是,不过区区七百两罢了,待你我二人合伙开起火锅店,到时候包你日赚斗金!”谢绝揽着她的肩,还欲再说什么。 座间已爆发出一阵比一阵激烈的掌声,霎时淹没了她二人的窃窃私语。 随后,孙鹤更是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说是要邀请她二人一起品鉴此诗。 “我打算明日在寺中举办一场品鉴会,届时再邀请京中……等等,还不知道是谁写的?”话到一半,孙鹤转过身激动问道:“敢问独孤公子,此诗为何人所作?” 独孤曦微目光灼灼,视线径直越过了孙鹤,凝视着她。 谢绝不觉莞尔,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我。” 孙鹤瞪大眼,缓慢地转过头来,“谢二小姐,你,你方才说什么?” 谢绝又复述了一遍,“我说,是我作的。” 贺兰涟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阔步来到她的面前,身形高大的他宛若审视犯人般盯着她,从上到下的打量。 蓦地,突然露出一笑,“你如何证明?” 想来是她比在座这些文人雅士们穿得富贵了些,相貌也出挑了些,身材更是风流露骨了些。 不信的人还挺多。 她听到贺兰涟身后接连还跟着响起了几道质询声和劝诫声。 “谢二娘子就不要开玩笑了。” “这诗当真是你作的?” “这里不是玩笑的场合,谢二娘子还请谨言慎行些。” 谢绝淡淡道:“怎么?满堂文士,除了我,还有谁敢认这首诗?” 话音落,二楼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贺兰涟身后的三位胡人也跟着走了过来,三人脸色均不算好,其中一位年纪最轻的,走在最前方,三两步便跨到了她的面前。 谢绝比他挨了近乎半个脑袋,遂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语气随和的宽慰道:“没事,输给我,也不算丢人。” 谁知阿三沉寂了片刻,忽然掷地有声的问:“敢问姑娘,前两场诗作,是否也是你所作?” 就在众人尚且不解,他为何会如此发问之时。 周闻溪已经挺身而出,替她应声道:“是啊,你们已连输三场,还都是输给同一个人,不觉得羞耻吗?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我霁月的国土上猖狂?” 阿三闻言,却并不理会,只是目光炯炯,像一头猎犬盯住自己面前食物般咬住谢绝。 只有听到她亲口承认,他才认。 谢绝无奈道:“你的诗写得也很好,可却输给我了,你知道为何吗?” 阿三:“愿闻其详。” “以我看,你为人所用,心胸狭隘,而我,作诗却只为自己,诗酒趁年华罢了。” 闻声,阿三“呛”地一声拔出身侧斜挎的宽刀,对准脖下便要自刎谢罪。 熟知,一只手极快地捏住了他的刀背。 两人暗中博力,最终却是阿三败下阵来。 谢绝夺下他手中的宽刀,哐啷扔到贺兰涟脚边,阿三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他却接连败给她两次。 一次是文采。 一次是力量。 身为男人,他竟还不如一个霁月国的女子。 阿三几近崩溃,与其苟活于世不如一死了之! 遂扑身捡起地上的刀。 怎料谢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他自戕的念头。 第五十九章 齐聚御香楼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首诗罢了,输便输了,若真要以血溅当场收尾,岂不有损贺兰殿下的美名?”谢绝笑笑,“当然,也是陷我于不义,我可不愿担这样的责。” 贺兰涟闻言,一直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 他既怕输,又怕阿三真的以死谢罪。 看似三言两语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解了贺兰涟当下的难堪。 他来过霁月无数次,唯有如今这次正眼相看,看来霁月国的女人也并非全都像父皇所说的那般蠢钝不堪。 贺兰涟从腰侧摘下一柄裹着羊皮卷的匕首,作为谢礼递了过来。 “多谢。”他将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送给了谢绝,随后带着身后的护卫与谋士转身而去。 待谢绝反应过来时,那匕首已然塞到了她的手里。 周闻溪道:“经此一事,贺兰涟只怕再也没有颜面踏入霁月国土了。” 她垂眸将匕首收起,来不及细瞧,面前已挤来三四张陌生的脸庞,恭喜道:“谢二娘子,恭喜恭喜!” 谢绝最怕就是来这些虚的,应了几声后,见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头涌来,便立即招手叫了一声,“独孤曦微!” 独孤曦微正在交待身侧的抄录史仔细将今日的诗篇封存,闻声后不慢不紧地穿过人群,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宽大的衣袖轻轻扫过挡在谢绝身前的孙鹤,柔软的布料请碰了碰孙鹤的手指,她手指微曲着,失神的摩挲着指间,半晌凑到鼻下一嗅,原来,他所用的熏香,是丁香。 孙鹤深深嗅了几下,情难自禁地朝着独孤曦微看去。 眼下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二人之间间隔不过三尺,她甚至都能看清他颈间一颗细小的黑痣。 就在她沉醉其中之时,独孤曦微侧了侧身,一个巧妙的侧身,不仅避开了她的凝视,还只留给了孙鹤一个高不可攀的背影。 谢绝眼光微冷,觑了孙鹤一眼。 后者茫然挤出一个笑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闻溪是谁? 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她,哪能看不出这点道道?当即嬉笑着上前邀约,“独孤公子,不知你稍后可还有事?二娘想邀你到御香楼亲自尝尝她做的新菜。” 谢绝笑了笑,她还确实有此意。 便顺势道:“我们先去准备食材,半个时辰后御香楼见。”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二人乘着马车,直奔御香楼。 待来到楼下,小二热情问道:“咦,二娘,我家掌柜的不是说去找你了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谢绝愣了愣,暗道一声糟了。 她有点惧怕原身这位前夫哥,便推脱着不敢去。 周闻溪一听,立马不乐意了,“那可是你的老相好,你让我去请?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芙蓉娘救救我的命吧……”谢绝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亡羊补牢的办法。 待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谢绝又指挥着尤锦将火锅底料炒好,因为霁月国无事不宰牛,且大多都是食猪羊鸡肉,所以没能完美复刻现代版的牛油爆辣锅底。 好在上次她托尤锦去找的辣椒倒是找到了,看来这日照国还真是地大博物,什么都有。 不过也不要紧,等火锅店开起来了,谢绝打算再买些地拿来种火锅食材,什么辣椒啊,土豆啊,各式各样涮火锅的,通通安排上。 而另一头,周闻溪奉命接沈一鸣去了。 沈一鸣一听谢绝已经先走了,想也不想便起身离开。 周闻溪连忙追在身后解释道:“二娘,二娘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莫不是要我亲自到榻上去逮她二人?”沈一鸣心中猜想定是那独孤曦微将谢绝勾的魂儿都没了,所以才故意将他留在茶楼,不敢同行。 还欲再骂上几句时,抬首却见独孤曦微从二楼走了下来。 随即一愣,脸色好转了不少,回过头去问周闻溪,“她当真是给我准备惊喜去了?” “是啊是啊。”周闻溪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声应道。 沈一鸣这才换上了一副笑脸,扭着柔软的腰肢走了。 周闻溪在他身后咽了咽口水。 还真是最难消受美男恩啊。 这沈一鸣美虽美,却脾气火爆,极难驯服,他这性子,就好似一条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凑上来冷不丁咬人一口。 也难怪了谢绝说什么也不肯来接他。 周闻溪心中腹诽着,下了楼,却见独孤曦微也在身后,便提议一道同行。 怎料却被他冷冰冰的拒绝了。 “芙蓉娘车中还载着客,就请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周闻溪听着他颇具磁性的嗓音在耳边环绕,顿觉心情大好,也不顾被人驳了面子,自顾自上了自家马车。 心中忍不住想道:也难怪了二娘今日非要来参加这劳什子的诗会,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过也是。 也不知这天底下的女子,哪位能有幸娶到这样一位贤惠绝色的主夫。 想到这儿,周闻溪看着马车上晃动的珠帘,暗自将沈一鸣与独孤曦微二人拿来作了个比较。 她原是听谢绝的话妥帖备了两辆马车过来,谁知沈一鸣压根就不在意这些男女之防,二话没说便登上了她的车,可见这便是商贾男子,常年在外抛头露面不说,穿着更是大胆。 相比之下,独孤曦微乃太傅独子,家世显赫就不说了,气度教养更是放眼整个京都城里的数一数二,还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之姿。 越想,周闻溪越觉得谢绝的选择是对的。 这独孤公子多好啊,人有文采,性子又温柔,虽然说话冷了些,但处处谦逊有礼,当主夫,那是最适宜不过了! 若是自家好姐妹能癞蛤蟆吃上一嘴天鹅肉,她这做姐妹的不是也跟着沾光了吗? 想到这儿,周闻溪撩开车帘钻了进去,便是越发用力地讨好起了沈一鸣。 生怕他等下回到御香楼,会临时发难,影响谢绝的好事。 御香楼就在东市南边,离茶楼不远,周家的马车刚停下不久,独孤家的马车便紧跟着到了。 沈一鸣踩着马凳下了车,一抬眼,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周闻溪,略有些刻薄的问道:“什么意思?合着她这是想一石二鸟?” 周闻溪心道,怕不止是二鸟哟…… 第六十章 护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御香楼中,沈一鸣有一间用来招待贵客的正厅,就设在三楼。 常来御香楼的都知道,三楼是御香楼掌柜私设的厢房,轻易不许人上去。 倒是谢绝来过不少回,如今趁着等人的功夫,她便循着原身的记忆往楼上走。 三楼风景极好,御香楼本就位于东市北街中段,站在此处,低头便可将南北街道一览眼底,不仅如此,他在三楼设了三间雅间,每间空间极大不说,至少是二楼的两三倍。 且每一间都装点了不同的意趣,一间是竹,一间是梅,还有一间是月季花。 谢绝顺着看了看,她最喜欢的还是那间梅。 便不自觉地咏出王安石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门外传来一声冷哼。 她推门一看,直直撞上沈一鸣恨恨的目光。 “你倒是自觉,尤锦没和你说此处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意踏入吗?” 谢绝笑了笑,“我又不是没来过,还讲究那些个虚礼干什么?” 沈一鸣眼角微红,语气之中皆是埋怨,“今日的风头都被你一人给出尽了,明日过后,你便是上京城鼎鼎有名的文人雅士,又怎会稀罕到我这里来?” 他句句讽刺挖苦。 偏生谢绝压根就没把今日这事放在心上。 “不管鼎鼎有多少名,不照样得吃饭?”说着,她指了指墙上的书画,“这是谁写的字?好生漂亮。” 沈一鸣看她神色认真,不像故意调笑,便低声道:“是我。” 在这个男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只有世家大族中仔细教养的公子们才有资格学几个字,沈一鸣出身商贾,却也识字,可见这有多不容易。 商人地位低贱,谢绝担心揭他短处,便以下去看看锅底熬好了没有为由,从他身侧离开。 熟料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小臂。 “怎么?” 他蓦地放开手,脸上仅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道:“没事,你去吧。” 谢绝不敢久留,逃似的赶紧下了楼。 周闻溪正上来找她,“瞧你这神色,是被沈一鸣逮了个正着吧?” 她点点头,“独孤曦微来了没有?” 周闻溪道:“来了,方才一道来的呢。”说罢,冲她挤了挤眼,“啧啧啧,冰火两重天,一会儿只怕有你受的。” 谢绝缓了缓。 这“冰火两重天”还真是绝了。 她下楼去张罗,命人把菜送到三楼去,待一应俱全,尤锦也跟着端了一口铁锅上楼。 才转头去叫独孤曦微。 一回头,却见他坐在窗边,身后站着两个伺候的奴仆,对面却多了一人。 是孙鹤。 谢绝提步走了过去。 孙鹤竟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走了过来,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独孤曦微的脸瞧,有些忘我。 “慧娘。” 谢绝拍了拍她的肩,微微用了些力,冷不丁吓得孙鹤差点跌到桌子底下去。 她又一把提住孙鹤的肩头,将人给拉住。 心道,就这份胆量也敢暗恋独孤曦微? “二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孙鹤试探道:“难不成你们是一道约好的?” “是。”说罢,她转头对独孤曦微道:“走吧。” 独孤曦微应了声好,紧跟着对孙鹤施了个礼,便随着她上了楼。 谢绝心中有些不悦,干脆直言问:“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独孤曦微知晓她在说什么,没有应声。 背后诋毁她人不是君子所为。 谢绝又道:“待你与我定了亲,我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剜了她这双眼睛。”语气认真,不似玩笑话。 独孤曦微想了想说道:“今日诗会,不便遮掩。” 一句解释,不过八字,却让她心中舒服了很多,甚至还不由的想起两人第一次在九皇子的清欢宫外的相遇。 那时的他,便是戴着一顶灰色的帷帽,遮掩了容貌。 只是她却仍被他周身的气质所吸引驻足,可见气质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孙鹤长相普通,一双绿豆眼时常斜眼窥人,眼神不正,更谈不上气质二字,许是因家境贫寒的缘故,一张脸上更是毫不掩饰地写满了世俗二字。 这样的人,竟也敢肖想独孤曦微? 谢绝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忍。 两人正要上楼,瞥眼却见孙鹤身后跟着几位相貌清秀的公子,一道准备上来,她故意脚下一顿,支开独孤曦微。 “你先上三楼,我一会儿就来。” 独孤曦微幽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着她,像是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规劝道:“孙鹤颇有才气,只是经历曲折,目光受限。” 谢绝冷道:“她有没有才气与我何关?” 她只是见不得孙鹤看他的眼神罢了,太过赤裸,也太过不堪。 见独孤曦微站着不动,她软声哄道:“你先上去等我吧,我只与她开个玩笑便来。” 他这才有所松动,朝下看了一眼,见为首的紫衣公子有些眼熟,为了避让,这才动身上了楼。 谢绝就在楼梯间站着,假意等候,在几人即将来到身后之时,她忽然转身凝视住那笑意盈盈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被她看得双颊微红,满面羞涩。 结巴着问道:“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二娘怎这样看我?” 谢绝作出一副意犹未尽之色,收回目光。 遗憾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紫衣男子愣了愣,失望的咬了咬唇,正想说些什么,谢绝却以施礼而去。 从头到尾,她与孙鹤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 待几人来到二楼的雅间。 紫衣男子才大胆问出心中所想。 “我见慧娘方才在茶楼间与谢二娘子言谈亲密,还以为你们定是认识,怎么她方才却好似……”剩下的话虽没有说话,却人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孙鹤脸色涨红着解释道:“在下与谢二娘子,今日也是第一次见。” 紫衣男子,连同他身旁的几位男子顿时有些失落。 好半天才叹道:“好吧,我本以为你定会邀她明日一道参加寺中的清谈会呢。” 另一人听了,也跟着问道:“这么说,谢二娘子明日便不会来参加你办的清谈会了?” 孙鹤怔怔着,突然便被问住了。 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一会儿我亲自去邀请她。” 第六十一章 吃火锅咯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好香啊公子。”独孤曦微刚上三楼,身后一个小厮便嗅了嗅忍不住赞道。 独孤曦微也闻到了,但却没有径直入内,而是站在堂中等了等。 没多久,谢绝神清气爽地上来了。 一瞧他还在这儿。 谢绝保证道:“你放心吧,我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只与她身后的男子说了几句话。” 独孤曦微问:“是那名紫衣男子吗?” 谢绝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顿了顿道:“你不认识他?” “他是谁?很有名吗?” 独孤曦微移开视线,垂下眼帘,顺带也抹去了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是通直郎大人家的三公子。” 谢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是说,他是田棋的弟弟?他叫什么名字?” 独孤曦微道:“田榕。” “好,我记下了。” 雅间内,周闻溪三人早就等得垂涎欲滴,一见谢绝来了,连忙问道怎么吃。 “想吃什么便放什么菜下去煮就是,不知道你们口味,所以我让尤锦做了一个清汤,一个麻辣,你们喜欢吃哪个就下哪个锅吧。”谢绝来到桌边介绍着。 桌上摆满了大碗小碗的菜碟,谢绝顾不上多想,一屁股坐在了沈一鸣的身旁,熟络地往自制的蘸水碗里加了些汤。 周闻溪立刻有模有样的学着做了,却听沈一鸣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增味的蘸料啊,这样往锅里一煮一涮,再蘸点这个,简直是人间美味。”说着,她往锅里下了些小白菜。 今日听尤锦说,她才知道,原来庄子里的小白菜之所以这么好卖,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御香楼。 自她那日提了两捆菜来,尤锦便想法子研制了两道新菜推出,这小白菜口感脆嫩鲜甜,不知比芜菁葵菜好吃多少,立刻受到众多食客的喜爱,风靡上京。 是以市场上的好多小白菜都被御香楼生意上的死对头买去了。 谢绝一想,“这个简单,以后你们楼里的菜,我提前让庄子的管事预定好,每月一送便是。” 这个法子送来的白菜,储存在地窖中,虽然不是最新鲜的,但也勉强能食用,要想口感最佳,那就得分批次种植不同的菜品,以此来保证御香楼日日都有最新鲜的菜。 她一说起这个,沈一鸣立马来了兴趣,便道吃完了再细谈。 他目光往后看了看,谢绝顺势看去,才发现一直忘了请独孤曦微入席。 他这样讲规矩的人,没有主人家邀请,是万万不会轻易落座的。 但冷落了这么久,他脸上却也并无恼色,只是一如往常,静静地侯在自己身后。 谢绝一时有些内疚,连忙放下竹筷,请他坐在自己身旁。 独孤曦微也不推辞,径直坐下。 只是他一身白衣,要如何吃这沸腾滚滚的火锅? 独孤曦微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便有意挪到清汤锅旁,就个人口味而言,他也确实没有吃过这么红火的菜,一时也不知如何下口。 谢绝却不由分说,让尤锦到后厨去将她惯用的那件避油的厨衣拿来,这是她根据尤锦的油衣改良后的。 “来,穿上这个,红油便不会溅到你的衣衫上了。” 独孤曦微略有洁癖,甚至都没有出手去接那避油衣。 身后的小侍见状,连忙站出来解释道:“我家公子向来有洁癖,穿不了别人的衣服。” 这避油衣实际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增强版围腰裙,要穿确实得和穿一般衣服一样罩在身上。 她正有些为难,谁知尤锦却说,“师傅这件避油衣我日日都洗干净晾着,从没让人穿过。” 独孤曦微一听是谢绝的衣服,眉间抵触的情绪立刻缓减了不少。 没一会儿便道:“罢了,我也想尝尝这红火的菜是什么味道。” 他伸手接过避油衣,却不知怎么穿,谢绝忙上前手把手教他穿上。 看着穿上现代版围腰裙的独孤曦微。 谢绝神色一愣,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独孤曦微不动声色的垂下首,整了整仪态,这才动了动筷。 他吃得慢,又极其讲究用膳的仪态和规矩,只有等众人都夹走了,才会提筷。 谢绝看他吃得这么折磨,干脆一股脑给她夹了些。 那站在身后的小侍又道:“我家……” “香菱。”独孤曦微冷声唤住他,看似随意的吩咐了句,“出门在外不比家中,大家随意便是。” 听他这么说,周闻溪立刻卷起衣袖,站了起来。 “既然独孤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尤锦本就不是霁月人,自然也不会讲究这些饭桌上的男子礼仪,当即也跟着站了起来。 谢绝嫌吃得不过瘾,命人又下了两碟子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 沈一鸣想尝尝清汤锅,学着谢绝涮肉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提溜着一片猪肉,往锅里晃了晃,待肉片变了色,他才夹出沾了沾蘸料。 “好吃,这个颜色虽不出色,味道却也很好。” 谢绝百忙之中点了点头,咽下一口猪肉丸,“是,所以日后暂时只用推出这两种锅底即可,底料都是事先炒好的,到时候可以放到冰窖中保存,如此一来,也就不需要什么大厨掌勺了。” 这话她是特意说给沈一鸣听的。 果不其然,沈一鸣听后目光一转,立刻机警的问道:“什么意思?” 周闻溪笑呵呵道:“我与二娘准备合伙开个火……” “火锅店!”谢绝补充道:“你若有意,也可一起合作啊?” 周闻溪在桌上冷不丁踹了她的脚一下。 谢绝没理,继续说:“底料是尤锦炒的,他是你的人,虽是我俩合作开店,但你也算从中出了份力,只要你不反对,你便也能从中分取一份利润,何乐而不为呢?” 沈一鸣“啪嗒”将碗筷放下,不吃了。 随即,巧笑嫣然道:“既然尤锦已学会你这份手艺,那我又为何要与你二人平分利益?我自己开一个那所谓的火锅店,不是更赚吗?” 周闻溪急得呛了下脖子,咳嗽着谴责道:“你怎么能这样!” 谢绝却不慌不忙地又吃了一口菜。 笃定的看着沈一鸣。 “你不会这样做的。” 第六十二章 孙鹤受辱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沈一鸣闻言,勾出一抹浅笑,又瞅着谢绝轻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周闻溪暗暗竖起了拇指,趁着沈一鸣起身,脑袋凑过来低声道:“你还真是他的命中克星。” 独孤曦微坐在她二人之间,闻言,目不斜视,继续吃着火锅,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周闻溪说了什么。 饭罢,沈一鸣单独留下谢绝说了几句话。 一是往后要预定她庄子里的菜,价格就按市面上的给,每月初一送来即可。 二是火锅店他不感兴趣,只要尤锦不影响御香楼里的生意,便是借她们用用也无妨。 三是…… 他支吾着,还没说完。 谢绝与他站在三楼窗边,此刻身边伺候的人,都被他尽数撵了去。 沈一鸣羞于开口的模样,实在与他平日里叉腰骂人的形象,严重不符。 谢绝问:“你不会要叫我替你杀人放火吧?” 前两件事,他答应得十分爽快,到这第三件了,却又支支吾吾不肯说了,实在不能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一鸣将嫣红水润的唇咬得泛白,最终下了决心道:“下个月初三,是我父君的生辰,我想……想请你陪我回家一趟,为他祝贺。” “我?”谢绝一时愣住,“这,这妥当吗?” 她与沈一鸣,不过是前相好,还需负责这些? 沈一鸣解释道:“我父君身子不好,大夫说恐怕很难撑到年后去,所以,我想在他老人家临走之际,让他安心。” 谢绝听完,沉思了片刻,便答应了。 倒是也没问他老家在何处,记忆中原身好似也不知晓。 “什么时候走?要去几日?”她问。 沈一鸣有些错愕,“月底出发,走水路,要去七日,只在家中待两日即可。” “这么说来,有五日都是赶路?” “是。” 他没说家在何处,谢绝也就没问,想他独自孤身一人,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营生,也不容易,顿时心生怜悯,就当是为原身赎罪吧。 旋即,沈一鸣与她约定好,于本月廿七日出发。 谢绝又问:“那我,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沈一鸣郑重道了句谢,“此事不合常理,只怕还需要你跟家里找个借口,你只用带几件路上换洗的衣物便可,其余我自会备好。” 谢绝听完点了点头,懂了,公费出差是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忽然有种沈一鸣变了的感觉,先前张扬舞爪的他,如今却低眉顺眼,对她的态度,也好似有了转变,但又是很细微处的改变,具体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谈妥了,她与沈一鸣一前一后下了楼。 独孤曦微先回了府,周闻溪则在一楼等着跟她详说火锅店的事宜,她正要出门,却忽的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住脚步。 “二娘,二娘。” 谢绝回过头去,是孙鹤带着三四个小公子,疾步走来。 “二娘。”孙鹤笑得有些讨好,“明日我打算在寺中举办一场清谈会,不知你可有空?” 她看了眼孙鹤身后的田榕,笑了笑道:“没空,实在不好意思。” 孙鹤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一时有些尴尬,便又道:“届时我会邀请今日参加诗会的各方文士一同参加,二娘你今日刚得了魁首,不来与我们一道交流交流吗?” “交流什么?”谢绝真诚发问。 既然魁首是她,那她又有什么需要和她们交流的? 怕被人责怪狂妄,她按下不表,又道:“明日我实在有事走不开,哦对了,险些忘了问,你是?” 孙鹤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站在她身后的几个男子也恍然大悟过来,方才孙鹤信誓旦旦在雅间说一定有办法邀请二娘参加她的清谈会,他们深信不疑,如今二娘却当着众人的面问她姓名,可见她二人根本不熟! 田榕可以忍受孙鹤与谢绝不熟,但却无法忍受自己受人欺骗到这个地步,随即三两步走上前。 “孙鹤,你!”到底是大家闺秀,说不出什么难堪的字眼,田榕只能施施然对着谢绝行了个礼,带着几个闺中好友怒冲冲地走了。 待他们一走,谢绝思索着,问周闻溪,“方才你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孙鹤不堪受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因理亏,也不敢发作。 周闻溪啧了一声,“好像是叫什么?孙河是吧?” “在下孙鹤!云鹤之鹤,小字含慧。” “哦,你早说嘛,原来是慧娘啊,我认得。”谢绝肯定道。 孙鹤强撑着笑意将她二人送出御香楼,心中却道:你这会儿子认得我有什么用?人都已经走了! 马车上,周闻溪与她一拍即合,敲定了火锅店的事宜,两人定了四六分,谢局分四成,出创意和总体规划,周闻溪分六成,出资和后续经营。 本来合伙这事,需得找个公证人,签张契书,谁知周闻溪主动说用不着,吃完火锅以后,她似乎已经非常笃定这个店铺一定能赚点。 再者,她对谢绝也没那么多防备之心,谢绝也懒得麻烦,干脆乐得宜将后续的选址,找人,培训,宣传都交给了她。 周闻溪絮絮叨叨说着关于火锅店的想法。 谢绝想了想,还是决定道:“要不这样,我回去给你画张图,你找人照着我画的室内设计去做?” “什么什么?”周闻溪听不懂。 “就是里边什么样,我给你画下来!”谢绝道:“京都人这么多,最好的法子就是发传单了,不过这里没有印刷机,有点麻烦啊,得找人来一张一张誊抄……” 周闻溪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大手一挥,“怕什么?大不了花几个银子,请诗会的人抄,你如今名气在这儿,我就不信她们会拒绝你央求的事!” 谢绝默默竖起大拇指,“无商不奸,奸还是你奸啊!” 周闻溪权当她是在夸奖自己,得意洋洋哼了声,又突然问起,“方才你与沈一鸣在楼上说什么啊?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我看独孤曦微本来打算跟你说点什么的,也一脸冷色的走了。” 第六十三章 殿前受誉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思忖了片刻,此事涉及到沈一鸣个人的声誉,只怕不适宜告诉第三人,她推脱着不说。 周闻溪便懂了,只是又问:“那他是答应了?” 她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他会趁机要挟什么,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周闻溪嘀咕着,“从前我想把尤锦挖过来时,他可从未对我有过什么好脸色,如今有了你,他是处处都得求着我办事,哼哼,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谢绝想到他方才偶然间露出的脆弱,心中隐隐有些同情,其实,即便他是再有能力,再有本事,再有钱,可就因是个男儿身,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更何论得到世人的尊重与认可。 好在自己是个女的! 不知不觉中,谢绝那颗原本想让男女平等的心,也开始慢慢地,有些被霁月国的风俗习惯同化,现下的她,甚至也会在不经意间认为,这里的男人需要女人的保护。 至少,是在这里。 隔日一大早,谢申被女皇传唤进了宫。 她腿伤这几月,陛下怜惜她腿脚不便,从未宣召过入宫,如今确实直接命人抬了步撵来接她,可见宠爱与重视。 到了宫门外。 谢申心中着实没底,没忍住,亲自问来接她入宫的老嬷嬷。 “大总管可知是什么急事?陛下怎会如此急召?” 大总管笑开了花,连声道着恭喜,“将军莫虑,是好事咧!” 谢申更心乱如麻了,能有什么好事? 眼下长女运粮有误的事都还迟迟没个定夺,她是生怕小那个又给她捅出什么篓子来! 来到宣和殿侧殿。 远远的,谢申便听到女皇爽朗的笑声,响彻店内外。 “陛下,谢将军到了!”大总管禀报道,殿内笑声一止。 她将谢申送到门外,又道了声恭喜,“谢将军快进去吧,陛下可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宫侍们连忙将谢申稳稳抬了进去。 殿内,三公九卿都在。 每人手中捧着一份纸卷,津津乐道。 独孤谨大步而来,率先报了喜,“看你这模样,想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谢申踌躇不决问:“可是,军粮找回来了?” 独孤谨一顿,摇了摇头,嘱咐道:“陛下正高兴呢,千万别提那军粮的事!” 幸得殿中人虽多,却皆侯在女皇座下,谢申说话声音很小,是以倒也没人听清。 “谢申!朕不是命你将谢绝一同带进宫来吗?” 谢申被人抬着上前回话,“回陛下,那混账昨日便不见踪影,想来是又到哪里厮混去了,臣已派人去叫她了。” 女皇斥责道:“你是怎么做人母亲的?怎么连她昨日去参加了诗会都不知晓?难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谢将军,小女有大才啊!”有人夸赞道。 谢申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小女又做了什么蠢事?” 独孤谨哈哈大笑,“你啊你啊,陛下不是说了,络绎昨日去参加了上京城里的诗会?你可真是瞒我瞒得太深!我竟不知她有如此文采?” “上一次朕便听周彪提起过一次,说谢绝在太女举办的荷花宴上喝多了,吟了首诗至今还被评为月旦评魁首,这几日忙于处理朝政,想不到她竟于昨日又出了新作!” 周彪便是周闻溪的母亲,正五品官,掌管宫中警卫,负责皇宫安全。 谢申是知晓谢绝与周闻溪二人往来亲密的,是以周彪定然也知悉,由她向陛下提及,那应不至于是什么故意为之之举。 谢申心中松了口气。 却听站在首位的御史公陈行之也走了过来,将手中收录的诗作长卷递到谢申眼皮底下,“便是太傅大人方才听完这两首诗,也甘拜下风!好你个谢申,老妇以为你祖上五代皆为武将,应是代代从武才是,想不到你竟偷偷育出如此才情禀赋的女儿?” “便是说一句上京新秀也不为过吧?陛下!”陈行之拱手大喝,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谢申得了间隙,连忙细细查阅起来。 登时哑然,这,这怎么可能是谢绝所作?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但在满殿夸赞下,陛下甚至还要大手一挥,封谢绝一个上京新秀,赏白银万两与三箱古玩字画,并命她从今往后一道与独孤曦微主持月旦评事,替朝廷挖掘人才。 谢申诚惶诚恐,万不敢收,左右拒绝之下,只替谢绝应下了差遣,却一件赏赐物没敢收下。 罢了,她咬了咬牙道:“陛下隆恩,长女谢红犯下如此滔天大错,难逃其咎,臣愿替女前往金城赎罪!” 便是这句话一出,座下的女皇,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幸得此事大总管在外禀报的声音传来。 “陛下,将军府二小姐谢绝到!” 女皇沉着脸,“此事暂不要提,朕还有别的打算,无需你亲自上阵,你当信朕才是!”说罢,又道:“你陪朕出生入死多年,在朕心中,你的女儿便是朕的女儿,朕又岂会不知你心有所念?放心吧。” 谢绝亦趋亦步地跟在总管嬷嬷身后走进了偏殿。 一见殿中如此多人,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又听独孤谨靠过来小声提点,“今日宣和殿中都是朝中肱骨大臣,不必往日在家,你要仔细说话,切莫狂妄失了礼数。” 谢绝点了点头,跟着来到女皇跟前。 “臣女谢绝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快起来吧!”女皇心情大好,招手让谢绝上前来。 谢绝犹豫不决中侧脸看了眼谢申,只见谢申板着块老脸,没有反应,还是一旁的太傅独孤谨推了推她的背。 “陛下叫你,你便去吧,愣着作甚么?” 谢绝忙应声踏上那金丝编织的祥云纹地毯,颇有些没见识地瞄了两眼殿中雄伟气派的两根石柱,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此刻正闪耀着五彩的光芒。 谢绝倒抽了一口凉气,收了心,规规矩矩地站到女皇跟前。 “你这几首诗作的极好!但朕今日宣你进宫,也并非全是为了此事。” 谢绝心领神会,“臣女知晓。” 第六十四掌 上京新秀史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哦?你竟知晓?那朕且问你,所谓何事?”凤九灵眸中嵌着一丝笑意,一张鹅蛋脸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毕竟谢绝幼时,还曾被女皇亲自抱过两回。 所以凤九灵对幼年机灵讨喜的她,也算颇有好感,如今谢绝虽已长得亭亭玉立,但只要一对上那双泛着机灵劲儿的双眼,凤九灵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谢绝幼时拉着她衣袖。 软糯糯,奶生生的问:“姨姨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害怕吗?”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问过凤九灵这个问题,也或许是皇家自小的教养,让生在皇家的人习以为常,便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凤九灵当时对谢绝的回答却是,“因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责任越大,一个人住的屋子便会更大。” 谢绝眨巴着纤长浓密的睫毛问为什么。 凤九灵却说:“因为需要独自思考的问题,很多很多。希望我们小络绎以后不必做姨姨这样的人,可以潇洒快活于天地间。” 女皇的话带着祝愿和希冀。 谁料十多年后,谢绝却真的长成了她所说的样子,她放荡不羁,不受世俗桎梏,更不受家族的半分约束,只在坊间做着畅快的自己。 凤九灵本以为她因沉迷于美色,恐怕早已没了当初的慧根,可今日一见,却见谢绝眸中清澈灵动,聪慧依旧。 不由出了会儿神,想起了当年那个抱着自己膝盖撒娇的顽皮孩童。 凤九灵此生,连和自己的儿女都没有如此亲昵无间过。 等了半晌,谢绝字正腔圆答道:“陛下想必是为了不日将要举办的朝贡节一事吧。” 她进宫前,在宫门口遇到了独孤家的马车。 独孤曦微不放心别人传话,便亲自来给她送信,说是朝贡节恐欲提前,因为霁月粮仓告急,让她万事小心。 想到方才他脸上露出的担心与忧虑,谢绝微微抬首,凝视着龙椅上慈祥温和的女皇。 半点不敢松懈。 古常言,伴君如伴虎,虽然这只虎看起来亲切温和,但君心难测,谢绝只得弓腰以候,内心更是如临大敌。 凤九灵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朕听闻昨日诗会上,你三场连胜,大败日照国三殿下贺兰涟,还得了他的传世匕首相赠?” “是。”谢绝将随身的匕首掏出献上。 女皇拔出匕首,“刀锋冷锐,果然是把好匕首,想不到他竟舍得将贺兰巴特送的生辰礼转增于你,想来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谢绝道:“其实贺兰殿下带来的三位谋士,学识才华皆在臣女之上,臣女也只是侥幸赢得了比试。” “谦亦有度,过谦则近伪。在朕面前,不必行谦逊那一套,这是你该得的赏赐,方才你没有来,朕已下令封你为六品上京新秀史,本欲赐你些赏玩的东西,怎奈你母亲百般推辞,是了,朕便不再为难。从今往后,你便同独孤家的公子一道主持月旦评事宜,遴选有志之士!”女皇慷慨激昂的说完。 谢绝只听到那句“本欲赐你些赏玩的东西,怎奈你母亲百般推辞”,脑瓜子顿时就嗡嗡疼了起来。 一个武将世家!怎么就偏要学那些文人的风骨,作甚么要视金钱如粪土啊! 经此一事,谢绝一炮而红,彻底成为了上京城中上至名流清贵,世家大族,下至走卒贩夫,商贾白身,有口皆赞的文士贵女。 先前那些辱骂谢绝的公子贵女们,也在一夕之间开始责怪当初散布谣言的人,他们已坚信谢绝不是传闻中那般好色不堪的纨绔之辈,相反,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与误解,却从未站出来解释过什么。 众人甚至更加高赞谢绝的品行和心性,比常人更为坚韧与高洁。 就连谢绝挂在月旦评魁首的四首诗作,也在一夜中编成了孩童走街串巷的儿歌,走到哪儿便唱到哪儿,人人耳熟能详。 连续三日。 将军府主侧门外挤满了世家公子的马车,这些人大多都是没有见过谢绝的,如今听说了她的才名,便蜂拥而至想要亲眼瞧上谢绝一眼。 谢绝这几日连太学都不敢去,硬生生在家中躲了三日。 这三日她与刘秀潜心研制杂交,竟又培育出了三样新菜式。 萝卜,油菜,青菜。 这三样也都是下火锅的必备菜品。 江右看着谢绝在侧门狗洞处抓耳挠腮,纠结得厉害,干脆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小姐你就别想了,今儿个一大早,张管事还想带人封了这狗洞呢!说是有几个公子从狗洞钻进来了,险些去了主院!” 谢绝呜呼哀哉道:“该死的,那我怎么办?” 刘秀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要不,小姐您委屈一下,换身男装试试?这府里府外大都认识您这张脸,想出去只怕也太难了,一会儿您换个衣服,我们从正门出去,就说去采买得了!” “好好好,好办法啊!就这么办!” 半个时辰后,谢绝光明正大的穿着一身小厮的仆装混出了门。 “门开了!门开了!” “快去看看!” “不是谢二娘子,唉。” 将军府外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无数道目光落于她二人身上,却只是狐疑道:“怎么这将军府,连小厮都如此俊俏害羞,真是有趣!” “是啊,任我怎么唤他,他却连头都不肯抬起一下,可见将军府上下的修养都如谢二娘子一般!原先真是我们错怪她了呜呜……” 刘秀打着头阵,谢绝则紧跟在她身后,二人套好了马车便立刻钻进了车中,催促着车夫,“快走快走!” 待马车驶出城区后,谢绝才摘下门童的圆帽,忍不住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 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刘秀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在一旁忍俊不禁道:“若无此事,小人还没有机会见到您这般张皇失措的表情。” 谢绝唉了声,“好在过几日我也要出趟远门,正好避避风头。” 马车在庄子外停稳当了。 薛含香也早早闻声侯在车外,搀着谢绝下了车,他忽然问起:“主子要出远门吗?” 第六十五章 看地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是啊,廿七日我需离家七日,届时应是菜种新一季的熟期,若我不在……”谢绝算了算日子,有些踌躇道。 薛含香却承诺道:“主子放心,庄子里菜园的事,交给小人便是。” 谢绝点点头,他如今也算是自己的心腹,办事果决利落,自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这菜地她几日不来亲自瞅瞅,便心里如同被猫儿挠了似的,浑身都痒。 说罢,薛含香日常汇报着近况。 “这几日,有好几个菜农都说收到了京都几家酒楼的预定,还有西市菜商的预定,小人按照您的吩咐,都一一拒了。” 谢绝听他话中语气不对,偏过头去看了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放着这些商贩掌柜的银子不赚?偏要批发承包给那些雇农,赚些琐碎的银子?” 薛含香没有掩饰疑问,低下头道:“是,小人虽想不明白这期间的道理,但也知道小姐这么做,定然自有安排。” “我是自有安排,上次我让你去看的地,你看的怎么样了?” 薛含香道:“西郊那边有上百亩荒地急于出售,小人这几日正在四处拖人打听,地段倒是极好的,与另外几个庄子相距不远,正适宜用来重起炉灶。” 谢绝点点头,看了下日头,问他,“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午时刚过。” “走,带我去西郊看看那百亩的菜地!” 说走就走,薛含香每日规划十分紧凑,雇农们之所以能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亦是因为他自身极度的自律性,在马车上,他同谢绝说起管理庄子一事。 “小人看你每次几乎都是临近午时才来,所以早上多是下地查看蔬菜长势,以便绘图记录,审查完菜地便会顺着挨个见一见雇农们,询问最近的事,因为上一次大家都赚到了一些钱,所以都比较关注菜价,小人便会问询他们一些问题,看看每人的见解,是否有不同的可取之处。” 谢绝听着,忍不住投去赞赏的目光,“你果然是个天生的管理人才!” 薛含香虽觉得这份夸奖有些奇怪,但到底是被说红了脸,他脸皮一贯比常人要薄些,“主子如此信任我,我自然要好好对得起您这份信任。” “先前也没来得及同你说我的打算,我之所以不肯将菜卖给商贩和酒楼,也是因为想要招揽更多的农户和雇农加入我们的菜地种植,不瞒你说,我的打算是,三月之内,包揽下整个上京城的所有菜市。” 谢绝没有问薛含香可不可能,而是笃定的告诉她,眼下这些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而薛含香也没有半分质疑。 他们二人之间,一直有一份超脱于信念外的默契,不知为何。 “所以,主子是担心卖给这些菜商后,他们会扰乱市场?”薛含香问。 谢绝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是想让京都所有的农户联手跟着我干,因为只有我,才能带她们走上致富之路,不是吗?” 薛含香低头浅笑着,半晌才宠溺似的应了句,“是。” 谢绝皱起眉头睨他一眼,“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京都,没有人比我更懂种地。” 薛含香正色道:“这个小人不知道,但小人知道,放眼上京城,只怕没人比您更懂作诗了。” 这话一出,倒是轮到谢绝红了老脸。 “怎么这事都传到你这里来了?” 薛含香道:“这几日小人在外四处打探地价,听到京都各处都在夸赞小姐有文采,诗作惊艳绝伦!” 尤其是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写得连他也觉得十分震撼人心。 西郊与东郊庄子背道而驰,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向。 是以驱车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终于到了。 谢绝屁股被颠簸得麻了半边儿,下车后便以一种奇怪的行走姿势歪歪扭扭跳了几步。 薛含香心细的发现,忙说:“下次回去,小的一定将庄子里的马车车垫缝厚些。” “无事,实在是路程有些远了。” 今日他们做的是庄子里置办的马车,到底是简陋了些,比不上将军府的配置,但西郊的地若真是买下了,谢绝本就是打算避开闲话,在明面上将此地全权交由薛含香来打理,所以特地换了车。 眼下来到两个破败庄子前,薛含香驾轻就熟地引在谢绝和江右身前,朝着墙垣脱落,房梁垮塌近大半的庄子后绕去,那里有一条曲折小路,若不仔细看,是决计不会发现的。 薛含香已来过三四次,所以对这一片都很熟悉,便主动介绍着,“这两个庄子破是破了些,到时候修葺只怕要多花些银子,西郊地段之所以好,便是因为这两个庄子相邻不过十米,而荒地也都大多分布在此处,十分便于归置,只是……” “怎么?” 薛含香说了好,便不得不将西郊这处荒地的劣势也一并说给她听,“听中间人说,这片地原是宫中一位贵人置办的嫁妆,不知因为什么,突然低价开始变卖,我这几日都在与那人商谈,便是想用最低的价格将地买下。” 谢绝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看着绵延而去的荒地,她颇为可惜的来到田地间。 捧起一捧松散的黄土惋惜道:“地质是差了些,买下后只怕还需花费大量的功夫和时间养地,不过不要紧,我与刘秀刚将萝卜种研制了出来,萝卜不挑地质,稍稍养养地就能种下了。” 薛含香已经习惯了这些时日里,谢绝口中时不时蹦出来的特殊词汇儿,也就不再一一询问。 尤其又是菜种的事,在这事上他一向自愧不如,便也不插话,只是仔细听着。 “只是萝卜生长周期长,不能一下拿太多的土地种它,需得等我慢慢研究优化,将周期缩短才行。” 薛含香道:“雇农们倒是说起过这事,好似是菜商们为了收购咱们庄子里的菜,便故意造谣说咱们的菜有问题,前段时间还有不少菜农问起此事,说为何咱家给的菜种,不到一月便有收成。” 谢绝听后一笑,“一月还算长了咧,想当初……唉,不提也罢,都是条件不允许,要是能有塑料,再制出大棚来,到时候指不定能再将蔬菜的生长周期缩短一半。” “到时候,我们霁月便再也不用看日照国人的脸色吃饭了!” 第六十六章 幕后的主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薛含香听到谢绝的话,一时有些愣住。 半晌才震撼问:“难道,主子之所以开办菜园,便是为了替霁月拜托对日照国的依赖?” 谢绝轻声一笑,双眸望向远处荒芜的田地,“倒也没有这么高尚,我只不过是想先谋生罢了。” 薛含香给她算了笔账,“按照咱们庄子这月的收成,下个月起还能从其他雇农手中拿到利润抽成,依我看,不出三月的时间,小姐便可将北郊五个庄子的这几月花销,赚回三倍来。” 说是三倍,其实还低调了。 谢绝自然也是算过这笔账的。 “找个时间,约那个中间人出来碰碰头,届时我便在马车中藏着,你与他还是尽快把此事敲定吧,能低价固然是好,但,迟则生变。” “是,主子。”薛含香低头应道。 谢绝又道:“这原先的地主人应是压根就没管地里种过什么,瞧瞧这地瘦巴成什么样了,可惜,还真是可惜了。” …… 第二日,薛含香果真十分效率的将中间人约了出来,两人此刻就在两间破烂庄园外站定。 谢绝端坐于马车上,一遍饮着苦涩的茶水,一遍竖起耳朵仔细关注外边儿的一举一动。 忽然,听到那女管事突然来了句。 “我看公子您也是诚心想买,今日正好地主人也来了,只是他身份尊贵不便出面,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话,老奴倒是能替您传达一二,就是你也得费些心思。”说着,女管事拇指捻着食指搓了搓,示意薛含香要想事儿办得好,不出点银子是不可能的。 薛含香点了点头,“好说,劳烦您这么多次,都是应该的。”他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女管事立时笑开了怀,屁颠屁颠便绕到庄园的小路去请示那人去了。 薛含香心中想道:怎么自己前几次来都没有遇到这主人,甚至他还多次提出想与原主人交涉,也均被这中间人拒绝,可今日……难不成真是巧合? 中间人走后不过几息间。 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在两个精致奴仆的搀扶下,缓缓迈着莲步走了出来。 是的,尽管男子穿得竭力低调,没有装点什么配饰玉石,却还是给人一种贵不可攀的感觉。 薛含香生于江南,原先家中富极一时,也曾见过祖父库房中花重金购来的宫中的布料。 若他此刻没有看错的话,此人身上穿着的料子,便是宫中少有的,由十二位宫人同时绣穿而成的百花窄袖长衫,这是京都时下最流行的样式,非皇宫贵族,世家子弟所不能穿戴。 像薛含香这样被发配的贱奴,更是终身不可能穿上这样的衣衫。 他一时间,羞愧地接连后退了几步,对着那人施了个礼。 后者则好似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捧着,脸色没有太多变化,一张涂着嫣红口脂的唇瓣吐出几个字来,“让你家主子来与我谈。” 薛含香还想辩驳,以为是诈。 谢绝却早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叹了口气。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自己跑这么远来买块地,都能遇上这个天煞星! 她自是听到了凤清呈的话,所以便也整了整表情,掀开布帘子,纵身跳下了马车。 马车就停在庄子后方不远处,原先为的是谨慎些。 如今倒成了偷偷摸摸。 谢绝今日仍是扮成了男装出来,是以满头青丝都被一定白玉冠束得一丝不苟,身上虽穿了件褐色的下人仆装,但容貌昳丽,难当一身闲雅的气质。 凤清呈只用一眼,便识破了她的装扮。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与这位……公子,单独说几句话。”他常年居住在宫中,说话做事都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高傲姿态,挥手便屏退了身旁的管事与宫侍。 待人都走了,凤清呈捂着嘴唇轻笑道:“谁给你作的装扮?” 谢绝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粗着声反问道:“怎么?不俊么?” 凤清呈一双骄傲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俊也不俊,一看便只是位女儿身。”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她高耸挺傲的胸前。 谢绝“唉”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 凤清呈今日好似心情很好,又主动道:“本宫以男子之身搬女装,可谓是寻个出宫方便,你这以女子之身扮男装,却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事,难不成是为了特意讨好我的?” 谢绝翻了个白眼,暗暗道: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凤清呈从初见起便是如此狂妄自恋,如今还是依旧。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西郊的地,会是他的! 这么说,要是自己和他按计划成了亲,这上百亩的地,便不用损耗分毫就是自己的了? 想归想,倒也不觉得可惜。 毕竟,这点银子她还是出得起的,只是不知凤清呈会不会因为是自己买地而坐地起价。 想到这儿,谢绝态度稍有转好,但也只是一丁点。 想要她为了几块地而热脸去贴凤清呈的冷屁股?那她宁愿不要这西郊的地! “殿下好好的不在宫里待着,怎会突然想到要变卖西郊的嫁妆?”谢绝来到他的面前。 风清岚却不答话,瞅了一眼她身后弓身的薛含香,直言道:“让他下去。” 谢绝不喜被人指挥,便皱眉道:“他是我的心腹,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凤清呈眯了眯眼,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道:“那他可知你我定亲又退亲之事啊?” 薛含香充耳不闻,闻言更是将头压得再低了几分。 谢绝冷了面,“你到底意欲何为?” 凤清呈红唇嫣然一勾,脸上笑意更浓了,“听说你再京都四处收地,本宫留着这些地也没什么用,便想送给你,不行吗?” 她眉头拧紧,“你怎知是我在收地?” 以谢绝对薛含香的了解,他处事谨慎,绝不会暴露自己身份才对,也不知这凤清呈是如何得知? 凤清呈也不瞒她,径直交代了自打退婚那日起,便派了宫里的暗卫跟踪她一举一动的事。 是以早在她日日逃学,频繁出入北郊庄子时,凤清呈便设法买下了这些地,为的,便是作为回礼,送给她。 “怎么?你不想要吗?” 第六十七章 变了个人似的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怔怔着,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想白要。 更何况还是凤清呈的地,她二人又不是多好的关系,甚至自退婚一事后,还极有可能成了宿敌。 哪有人会主动送敌人礼物的。 谢绝诚然道:“我确实想要。” “那就收下吧。”凤清呈道:“本宫也不是白送你的,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到母皇跟前提起我与你二人退婚的事,便可。” 谢绝闻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宫只是突然间,不想退了这门亲事了。” 她面上一沉,“殿下是在说笑吧?陛下都已经当着太女等人的面,允诺了,这婚事还能不退?” 凤清呈仍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下巴微微上挑,“母皇一贯宠爱本宫,只要本宫好好与她撒个娇,这亲事便是不退了,又能如何?此事本就没有人知晓,不是吗?又有谁会知道你我原是退过婚的?” 谢绝顿时甩袖退后了几步,眸中更是射出一道冷光,紧紧凝着面前这张原本可爱纯洁的脸蛋。 就因为生了这骄纵跋扈的性子,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讨喜! “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殿下这般作法,不觉得是在折辱你自己的身份吗?” 凤清呈不在乎这些,他从小便是金枝玉叶养在宫中的皇子,前面更是有八个精明能干的皇姐,每个人对他,皆是不同的宠溺法子。 他只知道,从小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皇姐们便是想着法的会为他争取来。 当然,这几个皇姐中,太女姐姐是最懂自己心意的,所以在看出自己后悔了之后,这个法子也是她悉心给自己出的。 毕竟,这世间的哪个女人会不想要一个温柔乖顺的夫君呢? 凤清呈听了太女的话,也将脾性改了些,这几日甚至还在宫中学起了绣活,心中也是隐隐开始期待嫁到将军府后日子。 怎奈谢绝态度如此坚决。 他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嫣红的唇瓣,似是耐着性子又将脾气压了压。 “本宫不觉得这有什么折辱身份的,你我今后若真成了亲,便是夫妻,夫妻之间,本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礼数才对。” 这些,也都是太女这几日对他的开解。 凤清呈想了好些日子,心境也开阔了不少,既然先前他听信了坊间的传言,以为将来要嫁的妻主是位肥腻好色之徒,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受着委屈。 可眼下他真正与谢绝见过面,发现她并非丑陋恶俗之辈,性子更是直率肆意,与先前听说的流言,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这心里,一下便悔恨起来了! 如今,更是几宿几宿的思着她,读着她的诗,彻夜难眠,一直想要有一个和她和解的办法。 凤清呈想着太女说的话。 “谢绝生性不羁,你若以强硬之法逼她,唯恐会将此事推向无法挽留的境地,还不如顺着她,哄着她,且让她也了解了解你,毕竟以九皇弟这样的家世相貌之人,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他难得放下身段的,主动走上前了几步。 谢绝面色有些冷,心中也是做好了不要这西郊菜地的打算。 “我不知道你如今又想耍什么花招,这地我不要了就是,往后你我也不要再见了。”她将话说得十分决绝。 以至于凤清呈接下来的话甚至带了些委屈和哭意。 “我没有!”他急急辩解着,却因没有与陌生女子相处的经验,只能傻站在原地,跺了跺脚,“那我不要了,这地就当我送你,你只管收下便是,我不提什么要求了可好?” 谢绝被他说得一时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 却听凤清呈又娇娇糯糯的说:“我只要你日后,不要刻意避开我,便可。如何?” 就这? 她眉宇打结,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凤清呈。 “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凤清呈凤眸扬起一些笑意,弯了弯,“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清了一些事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绝觉得要是再不收下这西郊的地,她都有些不是人了。 人家大老远地从宫里眼巴巴的赶来,什么都不要,只为单纯无邪地送她几百亩菜地。 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只怕都要感动得流下眼泪。 是以,谢绝收下了。 凤清呈叫人拿来地契与她签下,脸上露出独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谢绝后知后觉想起,原来,他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又能坏到哪里去? 她双手接过地契,草草翻阅了几下,便转身递给一旁的薛含香。 “如此,便多谢九皇子慷慨之赠,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你答应。” 凤清呈心情愉悦,比练的字得了母皇的亲口夸赞还要开心,便开朗道:“你说吧,要本宫答应你什么?” 谢绝正色道:“请殿下为我保密,不要让今日以外的任何人,知晓这几个庄子的真正主人是谁。” 凤清呈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好,本宫答应你。” 谢绝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也该回宫了,正巧顺路,我送您一程吧?” 凤清呈脸上笑意更甚,“好啊,那你与本宫同座吧!”见她脸色一顿,他连忙解释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你若不愿,便算了吧。” 谢绝心中正为受了这百亩菜地的恩惠,心有所亏,不知该怎么回报凤清呈呢。 听他这么一说,也就舍身取义地上了他的马车。 薛含香跟随她的脚步来到马车旁,在她踏上宫侍后背时,低声禀了句,“地契俱全,没有问题。” 谢绝颔首,“你且回庄里等我,明日再商后续。” “是。”薛含香目光扫过金碧辉煌的马车上,那琳琅珠玉的车帘子,又压了压声道:“主子万事小心。” 谢绝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中,不觉听出了几分误解。 但眼下也不适宜解释,便顺着他的话道:“你也一路小心。” “是。” 她侧身掀开珠玉车帘,发出叮当清脆的声响。 “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又不想上来了。”凤清呈带着些许忐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第六十八章 眼神一般无二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怎么会?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轻易反悔。” 谢绝在他对面坐下,神情自在地撩起小窗的帘布,又是一阵叮咛作响,她朝外看了眼,只见薛含香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后续的事宜,便安心的靠坐在马车上。 打算闭目养神了。 凤清呈自打她上了马车,便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她,越看越觉得满意。 从前他甚至觉得,像谢绝这样的武将之后,说不定和她姐姐一样只会喊打喊杀,没准还是个榆木脑袋,既无趣又无才,嫁给这样一个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如今,看着她举止有度,气质淡雅,又容貌姣好,身段极美…… 况且,谢绝与霁月国的那些寻常女郎很不同,她不喜欢拿腔拿调,也不喜欢侍从拥簇,为人行事低调又懂分寸,加之又有文采。 凤清呈不知不觉中,已对她处处满意。 甚至…… 甚至隐隐担心她会看不上自己…… 这要是放在从前,凤清呈绝不可能这样贬低自己,他一直觉着自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郎相配! 可眼下,谢绝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郎。 而他们……却误打误撞地退了亲…… 凤清呈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迷恋的目光已缓缓转为平静,他静静凝视着合上眼的谢绝。 轻声问了句,“我一直想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谢绝睁开眼,她二人对座在马车的最远对角,一时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你没有喜欢的男子吗?那你先前养在院子里的那些小侍们,又都是什么样的?”凤清呈又问。 太女姐姐说,要想拿下一个女子,便要先了解她的习性与喜好,方便投其所好,凤清听进去了,便急切地想要更了解她一些。 而谢绝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喜欢什么样的? 没有什么样的吧。 “喜欢便是喜欢,我的喜欢很纯粹,或许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总之一定是独一份。”她解释得乱七八糟,也不管对面的凤清呈能不能听懂。 她从前喜欢师兄,是因为师兄是整个农科院里最优秀的科员,待人温和有礼。在她刚入职后没多久,院里补贴了住房,那时候又人生地不熟,工作繁忙,也没有空闲社交。 她连一个可以叫上帮忙的朋友也没有。 可是却在自己拖着沉重行李箱,下不了宿舍楼时,听到了他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声音。 谢绝这些年处处要强,什么都想和别人争一份平等公道的心墙,瞬间就化为了粉末。 随后请他帮着自己搬了家,整理收拾到凌晨3点。 往后更是处处都有他提点帮忙,才几年内迅速在院中找到了一席之地。 若没有师兄,就没有她如今在农科院的种种头衔和奖项。 再度回忆起过往,谢绝心中有释怀,也有眷恋。 但更多的,还是放下。 她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深知无法再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所以,也不可能永远抱着一份无法实现的感情,折磨自己。 人嘛,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向前看才对。 凤清呈见她陷入回忆,神情颇有些伤感,待她回过神了好一会儿才笃定道:“你心中已经有那个人了,是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虽然言语间非常的肯定,但却又不希望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谢绝不想骗他,况且也没这个必要骗他。 “我从前是喜欢过一个人,只不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现在的他,恐怕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 凤清呈听后反而有些窃喜,“这么说来,你喜欢的人,并不是独孤曦微。” 谢绝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真实的情绪。 她在心中默念着独孤曦微四个字。 半晌才道:“谁说我喜欢他的?” 凤清呈笑了笑,“太女姐姐喜欢他,我看得出来,她与我说,你看独孤曦微的眼神,和她一般无二。” 谢绝冷笑了一声,“太女殿下还真是抬举我啊。” 风清岚看独孤曦微的眼神,说是侵占也不过分,而自己,又怎么可能与她一样? 这么想着,谢绝突然寻到了一丝脉络,“这么说来,是太女殿下让你将西郊的地送给我的?” 凤清呈摇头,“没有,她并不知晓,我不会告诉她的,你可以放心。” 若是告诉太女姐姐,他把自己喜欢的首饰变卖了大半,还高价买下了西郊的这些地,只为博谢绝一笑,她会骂自己蠢钝不堪吧? 凤清呈心中有一丝窃喜,为自己和谢绝拥有了一个旁人无法知晓的小秘密而开心。 回去路上,谢绝昏昏欲睡,他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人相安无事在将军府侧门停下。 今日那些疯狂的公子们少了许多,也可能是时辰晚了,大多都散了,回家去了。 凤清呈唤醒谢绝。 “你到了。” 谢绝晃了晃脑袋,朝外看了一眼,将摘下的圆帽戴上。 她颊边留下一抹瞌睡时压出的红褶,凤清呈看着她,一时有些情动问道:“你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吗?” 谢绝整了整衣衫,准备下车,闻言回头反问了一句,“你看看这些如狼似虎的公子们,我如今就像他们口中随时准备扑咬一口的肉,换你,你能睡得好吗?” 凤清呈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谁叫你要把诗作写得那样好呢。” 谢绝听到这句话时,已经下了车。 她躬身说了几句讨好的吉祥话,目送着凤清呈的马车远去,随后忙不迭敲开侧门。 管事提前得了她的吩咐候着,此刻一对上眼,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就在她进门后不久。 人群中总算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那小厮,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有人凑过来问:“哪个?” “就是刚才身材高挑的褐衣小子,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看见了,这小子从出门时就有些不对劲!一直将头压得很低不说,如今又是鬼鬼祟祟地进了门,你们说,他会不会……” “会不会?” “肯定就是!我就说,谁家小厮生得这么好?” 话音一落,门外众家公子哀怨四起,有人更是大胆地上前拍着门哭诉道:“谢二娘子,我们都等了您整整四日了,你就是石头做的心肠,也该出来让我们瞧一眼吧,只瞧一眼,我们必定散了。” “好不好?” 听着砰砰敲门声,谢绝浑身一颤,看了守门的管事一眼,不放心的叮嘱道:“千万叫人把门堵好,别叫他们拍散了。” “是是。” 第六十九章 出门前的准备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时间如流水。 这几日谢绝一直在忙着捣鼓西郊菜地的事,刘秀也跟着她连天连夜下地施肥养地干了好几日,两人均是恨不得连夜宿在地里。 薛含香提着食盒从田埂上走来。 远远便瞧见两个倒在地里呼呼喘气的身影。 谢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感慨道:“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人才还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多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农业人才,别说一百亩地了,就是给我成千上万亩,那也根本不在话下!” 刘秀默默咽下自家主子画的大饼。 回头看了眼这几天她们二人的劳动成果,竟才完成了冰山一角。 刘秀已经满头大汗了,“小姐,实在不行,咱就花点银子,交给庄里的雇农来做吧?” 谢绝一听不乐意了。 “你都学会了没有?我这几日可把毕生所学的养地技法都交给你了,你要是现下学不扎实,将来累的还得是我。” 刘秀擦了擦汗,“小人都记下了,只是也得慢慢练练手不是,正好这几日您就要走了,剩下这些地,便交给我吧。” 谢绝巴不得呢,但刘秀年纪小,尚需培养爱护。 她也不想一口气把人给榨干了,是以随口问了几个养地的问题。 “那我问你,草木灰,焚烧秸秆可作何用?” 刘秀立刻坐起身,正色答道:“消毒杀菌,提高地温。” 谢绝点点头,“各类蛋壳,又有何用?” “壳类中含有磷肥,加入白醋可以变成醋酸钙,补充植物钙元素,还可以起到疏松土壤,增加土壤透气透水的功效。” “不错,那锯末呢?” “锯末中含有大量氮磷肥和微量元素,可用于改善土壤的团粒结构。” 谢绝满意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好,不错,你小子果然是个天生干农业的!我决定了,这次我离开京都,你除了把西郊地给我打整出来以外,我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刘秀一双眼中满是期待,甚至还有些挑战上瘾的征服欲。 “小姐又要教我什么?” “不不。”谢绝看到了薛含香,肚子也咕噜闹腾了起来,“这回不教了,你得给我找几个爱种地的人来,最好是像你一样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 刘秀闻言沉默了片刻,“像我这样?” “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只要对种地有兴趣,咱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农业天才了,培养培养,总能变成个农业人才。先前是我要求太高,这地方,想来也不可能有多少天才。” 谢绝展望未来,“往后不知还有多少个百亩地,总不能事事亲为,咱俩也只有一双手不是,那些雇农们手脚笨,只会种地,做不了技术活,只能重新招揽人才。” 刘秀听着,郑重的应下。 “主子,阿秀,吃饭了。”薛含香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饭菜香传来。 谢绝拍了拍刘秀泥滚滚的后背,原先在庄子里她才只到自己肩膀,如今没几日的功夫,不知是不是伙食吃得好了,这孩子竟是抽条似的,几日窜了大半个头。 谢绝看着自己养的孩子长大了,心中很是欣慰。 “多吃些,把以前饿瘦的都给补回来!” 刘秀眼眶湿湿的,“对了,主子,过几日我得回家一趟,听我姑母说,我父亲如今身子很不好,我有些担心,想回去看看他。” “去吧,若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你自去找含香支取就是。”谢绝道:“也怪我,自打研究新菜种后便把你留在了府上,也不知你家中亲人该有多想念你。” 说着,谢绝又吩咐薛含香从庄子账上支出十两银子,给刘秀回家探望亲人。 如今有了自己的庄子和产业,她便将将军府里的账与自己的私账划开了。 若是府上的用度开支,一律走公账,若是庄子人员等开支,则一律走私账,公账在她手中管着,私账则交给了薛含香打理。 今日饭菜不错,三菜一汤。 她这几日与刘秀都在庄子里宿着,薛含香便连夜把自己的房子收拾打理了出来,让给她二人住。 谢绝闲着无事,也就教了薛含香几道拿手菜。 没想到他也做的不错,虽然赶不上尤锦的手艺,但也勉强过了家常菜的门槛。 吃着饭,刘秀突然腮帮子鼓鼓的问起,“主子是要去哪儿?怎么听着要去好几日的样子?” 薛含香早就在庄子里和雇农们一块用过饭了,眼下听刘秀提起这个,便也竖起耳朵来仔细听。 谢绝咽下口中的饭菜,“好像是,南陵?” 薛含香眸子一亮,“主子要去南陵?” “是,陪一位友人去办点事,最多七八日便回来。” 薛含香闻言,似是叹息道:“南陵路途遥远,多走水路,一会儿我去给主子买些梅子在路上带着,若是坐船感觉晕眩耳鸣,便吃两颗,症状能有所缓解。” 听他这么有经验,谢绝不由有些好奇,“听你的语气,好似对南陵很熟悉?” 薛含香听着,好半天才小声道:“我家中原先在南陵有些基业,现下只怕早就……” 见他眉宇间笼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与伤感,谢绝连忙换了个话题,不再深问。 薛含香却突然问:“主子要出这么远的门,府上的主君知晓了吗?” “到是找了个由头哄过去了。” 因为有了御封的闲职,谢申这会儿子在家中对她倒是宽泛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么凶了,有时候见她满脸倦色,还会关切体贴几句,让她不要因为月旦评的事累了身子,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云云。 谢绝嘴上不说,心里却道,那劳什子的月旦评,自打受封那日她就没去管过闲事,反正有独孤曦微在,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想着想着,她便又考虑到,要不要差人去给他也送个口信? 免得届时不知道自己不在京都,有什么事穿帮了? 毕竟,她与谢申说的可是在京都附近州府游历几日,寻觅人才。 黄昏后,谢绝从地里出来,看着日落西山,薄薄的一层金色光芒下,桔色的落日裹挟着一抹暗色,缓缓沉入地面。 “江右,你去太傅府走一趟,告诉独孤曦微,我要出趟门,七日后回来。” “是,小姐。”江右问:“那要是独孤公子问起你要去哪儿?我该怎么回?” 谢绝道:“放心吧,他不会问的。” 晚间,天染墨色时。 江右敲开了独孤家的大门,独孤曦微像是刚回府,头上还戴着未摘下的帷帽,他将自家主子的话原样转述了一遍。 独孤曦微闻言,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江右纳了个闷了,还特意等了许久才走,谁知他却真的什么也没问。 第七十章 海上意外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到了廿七日。 沈一鸣早早便打点好了路上的事,与谢绝约定在京都古渡口相见,她到时。 只见沈一鸣身后跟了逶迤一条长龙,显然也是刚到。 他今日难得穿了身稍显素雅的湘妃色直领对襟长衫,腰上系着一根鸦青色玉石腰带,墨发尽数用一根碧绿翡翠簪子簪住,少了几分妖艳轻狂,却仍是难掩妩媚之色。 在他身后更是随着七八个服饰统一的小厮伺候,在小厮之后,更是有十来个身强力壮的苦力,抬着五个黄花梨嵌百宝婴戏图大衣箱,正在往水面上一张巨大的画舫上搬挪东西。 瞧着,他带回家的,应是还不止这些。 旁边有好奇的驻足惊叹,“这是哪家的贵女出行,竟有如此大的气派?” 谢绝则一切从简,身后也只多带了两个仆从,她戴着帷帽,一脚踏上了画舫。 以前只在书中和电视剧中看过,不知实物竟有如此奢靡豪华。 她在船上待了会儿,盏茶功夫,沈一鸣便装载好了,他领着谢绝去看了她晚上宿在画舫的厢房。 时值夏日,四周挂上竹帘遮挡了画舫外探究的视线,但因设计巧妙,里面的人却可以一览船外风光。 她是知道沈一鸣有钱的,只是不知有这么多罢了。 “我已命人为你赶制了几套衣裙,你看看,喜不喜欢?”他从贴身小厮手中拿出三条缎面泛着波光粼粼的衣裙,“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便按照自己的眼光挑了挑。” 这些都是时下最兴行的款式。 谢绝没见过世面地触手摸了摸,缎料凉爽亲肤,一看就知道很贵。 她来之前以为不过是公费旅游一趟,所以没想太多,事到如今,亲眼看到了沈一鸣的出行阵仗,才恍然大悟。 他这是要打一场硬仗啊。 “你这回一趟家,怎么跟要上前线打仗一样?” 沈一鸣诚然道:“我家中姐妹皆不好相与,这一次回家,只怕要委屈你了。” 谢绝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要这么说,我还突然来了些兴趣,这世上只怕还没有能委屈我的人。” 沈一鸣自上船起便紧紧绷住的心弦因为这一句玩笑话而放松了不少。 “夜里凉,你记得多添床被褥,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 看得出来他心事沉重,谢绝不擅开解,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任由他离去。 末了,半晌,江右在厢房中左右拨弄着竹帘,惊喜道:“小姐,这沈公子也太有钱了吧!” 谢绝倚着美人榻,遥望着船外别致的山水景致,懒懒回道:“是啊,早知道他这么有钱,我便该要一笔差旅费才是。” “差旅费?” 江右寻思了一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姐,有句话小人也不知该不该说……” “说。” “你此次同沈公子一道回家,只怕于他名声不益啊,你二人又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贸贸然一道归家,总要落人口实一番。他又是男子,届时只怕家中……” 谢绝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沈一鸣既然开了口,她总不好拒绝,再者,他既然开了口,想必也早有应对之策。 “见招拆招吧。” 画舫行了整整一日,谢绝便头晕目眩了一日。 忽然间脑中想起薛含香临行前一日的叮嘱,谢绝催着江右去洗几个梅子来吃,一连吃了两个,酸酸甜甜的口感,的确缓解了不少腹中的恶心感。 一夜无眠。 次日天一亮。 江右精神抖擞的声音从厢房外传来,“想不到才一夜功夫,就已经驶到了抚州。” 谢绝精神不济,想来是没在水船上宿过,身体有些不适,眉宇间有些恹恹的,问:“还有多久才到南陵?” 话音刚落,船板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你出去看看。”她给了江右一个眼色,后者收起玩笑的态度,立刻前往查看。 过了不久。 江右回来了,“好像是遇到有人要搭乘。” “然后呢?” “被沈公子给拒了。” 谢绝听着江右的回答,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又问江右,“你有没有看清要搭乘的都是什么人?” “是个体型健硕的女子,身旁跟了七八个人,好似也是个富商,说正好要去南陵做一笔生意。” 谢绝闭了闭眼,昨日尚且能靠着那梅子压一压腹中的浊气,如今却是不管用了。 “出去看看。”她伸手搭着江右,勉强借力站了起来,因为不适应船路,她昨日到现下也没什么胃口,是以脚步也有些虚浮了。 走到船头,瞧见沈一鸣正与那富商女子纠缠不休。 谢绝出声叫住了他,“怎么回事?” 那富商原以为船上没有女子作主,便想用强上船搭乘,谁知忽然瞥见谢绝面带冷色的走了过来,便以为她与沈一鸣是夫妻二人,一时间,态度陡然一变。 连声道:“这位夫人,小可与家仆船只受损,只怕要停靠修缮好几日,小可有要事在身,不知能否与你们一道搭乘至南陵?” 谢绝踱步来到沈一鸣的身前,似笑非笑道:“只怕多有不便。” 女子再三坚持,“实在有要事在身,还请夫人行个方便吧?小可愿支付一笔报酬以作谢金。” 谢绝态度果决,“实在不好意思,爱莫能助。” 女子身后的几个壮妇,“唰”地亮出五指宽的冷刀,霎时凶相毕露,“喂!你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谢绝缓缓走上前了几步,与那女富商平视,“还未讨教,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绝字。” 一听姓谢,女子满脸横肉的一颤,“夫人莫不是……镇国大将军谢申之女?” “正是家母。”谢绝望向先前开口的那名壮妇,“我谢绝素来横行霸道惯了,竟不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横行霸道的人?你方才用得哪只手拔刀?给我将她砍下来下酒!” 江右立即拔刀上前,冷刃极快地压在壮妇脖颈前,可怜那壮妇却连江右何时近了她的身都没看清,便已经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谢小姐有话好说,既有不便,小可带人离去便是。” 谢绝晲了她一眼,“你倒是个识相的,带上你的人,给我滚!” 第七十一章 长姐沈红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行人匆匆下船之后,画舫继续往前行进。 沈一鸣捏了一把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望了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的谢绝,他吐出一口气道:“多亏有你。” 谢绝望了望他身后同样脸色堪忧的奴仆们,挥手将人遣走,才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回家,难道就没预想过,路上会发生些什么?” 沈一鸣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虽早年离家,孤身远赴京都营生,但一路打拼多是靠着脑子与手段,哪里见过这样硬碰硬的阵仗?况且,他又只是一介男子,在天子脚下,男儿郎们是不许私下养兵的,此乃大忌。 所以,此行沈一鸣虽是找了些身强力壮的武妇护航,但这些武妇却均是手无寸铁之辈,一旦遇到真正的…… 谢绝一时竟不知该说他什么为好,气急了,脑中也跟着一阵天旋地转,竟是双眼一黑,倒地不起了。 …… 再醒来,已是夜里。 在她昏迷的这几个时辰里,沈一鸣一直不吃不喝地守在她的榻边。 “是我思虑不周了,忘了你极少走水路,定会身子不适。”他十分内疚道。 谢绝抚着心口,那阵难以驱逐的恶心感一直隐隐缠绕在她的胸口,上下不得。 “没事,等回来时,我到药铺去买点晕船药备着就好。” “嗯?你说什么?”沈一鸣没有听清她的嘟囔,谢绝摆摆手,“明日就该到了吧?” 沈一鸣点了点头,“明日辰时便到。” 谢绝又问:“此行,你可想好要如何向你的家人们介绍我了?” 他迟疑了下,忽然垂眸将脸庞低下。 “看样子,你是有打算了。”谢绝继续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借着我的名行什么方便事,只是你好歹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吧?你也不怕到时冷场,下不来台。” 沈一鸣惊讶问:“你,你不介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 沈一鸣忽然有些内疚了,此行他也算半哄半骗的将谢绝带回南陵,她却如此真心诚意的帮他,反倒叫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也就开诚布公的讲了。 “我父亲在家中排行老幺,原是淮河一带的富商之子,后因一场商会与我母亲相识,便不顾父母反对,孤身嫁到了南陵。这些年来,他带到南陵来的嫁妆已尽数花得差不多了,家中便苛待起来,此次写信给我,怕也是不得已之举,所以,我想要风风光光的回去,想为他,出了一口恶气。”沈一鸣坦诚道。 谢绝听完,瞬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这前前后后布置的排场与阵仗,竟只是想回家为父亲撑一撑场面罢。 “好,那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翌日。 谢绝早早便换上了沈一鸣定做好的新衣,在船舫甲板上等着。 沈一鸣起得有些晚,尽管脸上略微施了些粉黛,却难掩眼下的青色。 看见谢绝,他眼中有些意外。 “这件衣裙果然很适合你。” 纤腰高束,越发显得身段高挑而美艳。 沈一鸣不觉看得有些呆了,喃喃自语道:“我父亲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谢绝头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便问道:“我难道不需要备点什么见面礼吗?这样空着手去,岂不是很掉面子?” 沈一鸣笑道:“我早已差人备好,一会儿见了面,你也不需与她们多言,凡事交由我来便可,反正我在家中也已习惯唱红脸。” 他虽是信口一提,谢绝却从话中品出了几分心酸。 饶是拥有如此资产的沈一鸣,在家中仍需做小伏低,更遑论其他男子在家中的地位,又该有多么的低下? 她再一次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哦不对,应该说是庆幸自己是霁月国的女人。 天光大亮,画舫缓缓靠岸。 随着缓缓荡漾开的水波,谢绝一脚稳稳地踩在地上,心中那股无比踏实的熟悉感终于回来了。 “咱们回去时,能不能不要走水路了?”她正犹自抱怨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哈,五年未见,想不到三郎你风采依旧啊。” 沈一鸣正指挥着下人卸载木箱,听到熟悉的笑声,他身形一顿,走上前来对着来人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随后,他正色唤道:“大姐。” 谢绝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着唤声大姐。 目光刚一挑,便直直撞上了来人打量的视线。 “这位是?”沈红先开口问道。 沈一鸣:“这是我妻主,将军府二小姐,谢绝。” 沈红看起来约摸二十五六岁,面庞精瘦,略显英气,说话时眸中总带着一股和蔼的笑意,但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谢绝微微颔首示意。 沈红打量着她,似是有些诧异,“闻名不如见面,坊间都说将军府谢家二小姐放荡不羁,暴虐成性,是个视男儿如玩物的花花女郎,今日一见,方知皆是谬言!” “谢二小姐仪表堂堂,气质娴雅,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能颠倒黑白,传出这样害人不浅的谣言来。家母得知您与三郎一同归来,已命人在家中布好了酒席,只等您二人一到便可开席。” 好话歹话,全都被她一人说了。 谢绝暗道不愧是商贾世家养出来的长女,说话滴水不漏也就罢了,偏生还挂着一副笑颜,让人不应都不行。 她只能浅笑着附和道:“劳烦大姐。” 沈红闻言一愣,指向身后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高头马车,“三弟妹无需客气,快请!” 谢绝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原来这东西还真有家族遗传基因在,难怪往日见沈一鸣出行,马车上总喜欢绑些有的没的东西,她还以为是要借此彰显财力,如今看来,只怕是耳濡目染才是。 沈家不远,出了码头没多久,马车驶入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 街上吆喝声不绝入耳。 沈红坐在沈一鸣与谢绝对面,目光不时扫过二人端坐疏远的身姿,嘴边暗自勾起一抹冷笑。 三郎啊三郎,你以为随便上哪儿找来个漂亮女郎,再安置个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我便会怕了吗? 第七十二章 沈家家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听沈一鸣说,他出门前提前了大半月派人往家中递了帖子,特地征求了一个合适归家的日子。 所以今日沈家众人都在,由沈家老太君,也就是沈一鸣的祖母领着,站在门外,足排成了两列长龙。 谢家老宅不在京都,和谢申同辈的姨娘们大多都在战场中牺牲了,是以族中人才凋零,极少能见到眼下这番家宴的盛景。 沈一鸣将背挺得板直,跟在她的身旁,随着沈红一块往前走。 相比之下,谢绝的神情就显得轻松随意许多。 “祖母,三哥哥的妻主长得好俊儿啊!” 一个站在沈家老太君左手旁,面容清俊,眉眼和沈一鸣有三分相似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谢绝顺势向他投去目光。 却见男子不仅不避讳,甚至大喇喇与她对了一眼,粉桃似的唇瓣抿了抿,欲说还羞。 沈一鸣见状,紧紧攥紧了袖中的双手。 目光也狠狠的盯了那人一眼。 “祖母,这位便是谢二小姐,三郎的妻主。”沈红如是介绍道。 谢绝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便听沈一鸣在身后小声道:“不必与他们客气,这是我祖母,你就唤一声老太君便好。” “晚辈谢绝,见过老太君。”她声音柔和,自带一种谦逊的亲和力,让人很难挑出毛病。 沈一鸣也跟着唤了句:“祖母。” 沈老太君客客气气地将谢绝请进门,“先前老妇有缘与谢大将军见过一面,只当她便是世间少有的英才,没曾想,二小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身已命人略备酒水,里面请!” 谢绝正要往前走,手中忽然被人塞了一方柔软的手帕,抬首看去,竟然正是方才冲她抛媚眼的男子。 沈一鸣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抵触,侧身上前挡住了那道视线。 “这是我六弟,沈一凡。” 谢绝冷哼道:“果真很烦。” 听到她的玩笑话,沈一鸣沉重的心情,好似得到了一丝缓解。 “你从进门起便一直愁眉苦脸。”她好意提醒,“若让你父亲看到了,岂不是一看就知道我这个妻主,对你不好?” 沈一鸣黯然的眸光一转,“我父亲自两年前病重便一直卧床不起,一会儿,我想带你去……看看他?” “好啊。” 反正她来都来了,做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就当替他了却了这一桩心事也好。 午宴定在沈家正厅。 那是一张足足围坐着二十八人式的长条案桌,桌脚勾了些镂空花纹,样式倒像是寻常家中的八仙桌加长版。 沈一鸣引着她在沈老太君的左手边第二个位置坐下,她的前座是沈红。 “你怎么不坐?”谢绝等了许久,只见下座被一个眼生的女子填补,才扭头去问站在身后的沈一鸣。 还未等沈一鸣回答,身旁沈红已笑道:“三弟妹有所不知,这是沈家的规矩,男子一概不能与女子入座。” 谢绝垂眸瞥过对面目光棘手的沈一凡,他当即咧齿一笑,露出一排可爱天真的小虎牙,模样有些讨好。 “一凡啊,那是有了老太君钦点,方可上桌。”沈红解释着,也就转身对下人吩咐,“搬套桌椅来,让三郎在这儿伺候着谢二小姐用膳吧。” “不必了。”谢绝声音不大,却仍是引起了一众注视,她起身站了起来,搪开了下人伺候金筷的手。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道:“三郎坐哪儿,我便坐哪儿,我与他同桌惯了。” 沈一鸣目瞪口呆着,被她拉到一旁的小桌坐下。 “不行,你怎么能坐这儿呢,这于理不合……”沈一鸣紧忙拉她起来,“以你的身份,且不论是不是我妻主,你都决不能坐在这里用膳!”后一句,他声音压得极低,却也是真的急。 沈老太君抬眼看了过来,“一鸣,你这孩子,便叫下人多加一副碗筷,你也一同上桌吃饭吧。” 这还是沈一鸣毕生以来,第一次名正言顺的上了团桌吃饭。 往日,他与父亲总是沈府最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也曾在少年时,亲眼目睹了沈一凡的得宠后,眼巴巴地赶去问父亲,为何只他一人上得桌,而自己却上不得? 得到的回答却只是父亲长长的一声叹息。 “一鸣乖,宴席上你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是不爱吃,回院里父亲再给你做一桌你最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父亲那般温柔贤惠的男子,世间少有。却从未得到过那人的一分重视与关爱,想到这,沈一鸣的目光穿过满桌的佳肴,落在沈红对面的沈雯身上。 沈雯面色不虞,整整一餐饭,只字未语,连目光甚至都不屑落于他与谢绝二人身上。 匆匆用过饭后,沈一鸣急不可耐地领着尚在被沈红敬酒的谢绝,要往后院去。 “大姐。”沈一鸣不满道:“你的酒量,整个南陵只怕无人不知,便不要欺负我妻主了。” 谢绝面色陀红,看上去眼神倒也还算清醒。 “三郎这性子,从小便是如此,让你见笑了。”沈红倒是家中难得维护沈一鸣的第一人。 方才若不是他告诉她,谢绝压根不知道坐在老太君右手边的沈家长房嫡女,便是沈一鸣的亲生母亲沈雯。 母子俩全程没有一句话也就罢了,甚至连一个算得上熟悉的眼神交流也没有。 沈一鸣已然开口,沈红便也不好再留,只好放行。 谢绝接过他的手帕擦了擦嘴,“你大姐酒量确实不错。” 沈一鸣替她整了整鬓角散乱的发丝,刚穿过廊下,便在后院的小门出被人给拦了去路。 “三哥哥。”来人俏生生地叫着。“祖母让你到佛堂去。” 沈一凡话虽是对沈一鸣说的,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直转,恨不得一头扑倒在谢绝身上。 “妻主,你喝多了,我先将你送到父亲院子里去。”他思忖后道。 谢绝点了点头,也就趁机装醉,“好,我到院中等你。” 沈一凡见状,也跟着一并走进院中。 沈一鸣伸手一拦,“我父亲尚在病中,只怕会过了病气给六郎,就不送了。” “三哥哥这话说得好生分,都是自家人,何须在意这些小事。” 第七十三章 小施惩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沈一凡执意跟随,沈一鸣坚持再三后,也不好拒绝,便只能随着他去了。 三人一同走进幽深僻静的小院。 他先是着人去同病中的父亲问了安,谢绝不好进去打扰,便在院中找了处安静的凉亭歇着,醒醒酒意。 方才被那沈红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她只觉得腹胀难耐。 沈一凡拄着脑袋坐在她的旁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 谢绝垂下眼皮,懒得搭理。 她装傻充愣的本事也不算差,任凭他问什么,她都一贯以醉态支吾,连问了几句后,倒也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着,“三哥哥在家中不受祖母待见,连累着二娘一顿饭也没吃上个好的,真是可怜。” 谢绝充耳不闻,自动屏蔽了茶言茶语不说,甚至还打起了盹。 …… 清幽小院中。 下人们伺候着卧床的尹氏喝药,他咳嗽了几声后,问道:“鸣儿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呢,说是被老太君叫到佛堂去了,怕是免不了又要被训上半把个时辰。” 尹氏咳嗽得更厉害了。 “那谢二娘呢?也跟着一道去了?” “没有。”下人喜滋滋地凑到尹氏跟前,小声低语,“在小院亭子里坐着歇脚呢,说是被二房多灌了几杯,正好醒醒酒气。” 尹氏这才顺过气来,“也好,跟着去只怕还不体面,老太君是一贯不给鸣儿留脸面的。” 今儿个院中的下人们精气神十足,竟是快赶上过年似的穿了自个儿最好看的衣裳。 眼下正说着话呢,却见常在尹氏身旁贴身伺候的春莲脸蛋红彤彤地小跑了进来。 “小蹄子,你不在主夫跟前伺候着,又跑哪儿去撒欢了?”尹氏房中年长的仆从笑骂道。 春莲连声道喜,“你们猜我方才在亭子里看见什么了?” “什么?” “六郎君好不知羞,竟然不顾礼仪的非要缠着咱们谢二娘子说话,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了?” 尹氏也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难不成……” “哈哈哈哈!六郎君缠着谢二娘子说了半晌的话,结果,结果我们谢二娘子居然睡着了!哈哈哈,竟是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这会儿六郎君正闹着要告到老太君那儿去呢!” 尹氏听完,面色白了大半,“还不,还不快派人去拦下来!” 春莲又道:“主子莫急,谢二娘子拦了,不仅拦了,她还说,又不是没断奶的孩童,怎么这点事也要告到长辈面前去找理?还好我家三郎不会这样。”语气间,还刻意学了谢绝当时嫌弃的模样。 话说完,一院子的小厮仆人们均是捧怀大笑。 有些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来。 “总算有人能替咱们治治二房的六郎君了!这些年来,六郎君仗着有老太君的宠爱,都快骑在咱们头顶上拉屎了!谢二娘子这一次,着实解气!”春莲说着,见床榻上的尹氏不吭声,连忙歇了靠过去。 “主子可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尹氏捂着心口,“你们啊你们,何必与他一介孩子争什么气,横竖不管他犯了错,老太君是不会舍得责罚的,终究还是要落在鸣儿身上。” 一句话,提醒了房中的喜行未散的下人们。 “主子,三郎难得回来一趟,咱们就算是撑也该撑住几分喜色来不是?若是叫他知道了咱们这两年过的苦日子,只怕还要将家中闹翻了天才是。”春莲知道自家主子的担忧,但还是温声劝了几句。 好在尹氏耳根子极软,又是个心地善良的。 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很快便张罗着让春莲给他补些粉,莫要第一次见,失了礼数。 小院凉亭中。 谢绝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沈一鸣回来。 忍不住抓住院中一个仆从问:“劳烦去问问,三郎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说完,只见一个浅色的身影从小门走入,看样子也是正要来寻她。 “怎么回事?我在回的路上,看到六郎哭着闹着要回自个儿院里,连老太君的责骂也不顾,你说了他什么?” 一旁的下人听着,忍俊不禁。 谢绝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当着他的面,夸了你几句好。” 沈一鸣无奈一笑,知道谢绝自有的分寸,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领着她慢慢踱步走进了院中的小厅。 尹氏坐在主席上。 “我的儿。”父子二人才刚一碰面,便热泪盈眶。 “父亲。”沈一鸣蹲身扑进了尹氏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瘦弱无骨的腰身,“都怪孩儿不好,这些年……一直没有回家看您。” 尹氏抚着他的发,“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绝怔怔不知所措,春莲连忙打断尹氏父子的相认,“谢二娘子快请坐,奴给你沏茶。” 好一个伶俐的小厮。 她冲着春莲友好一笑,忙找了个座坐下。 见座上两人一时都有些忘情地诉着,便静静侯在一旁,没有催促亦没有打断。 春莲暗自替自家主子打量着眼前三郎君的妻主,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满意。 方才隔着远,他也一时没看清长相,如今这么近距离一看,才知六郎怎会被她三言两语便伤得这么惨,原是这么一副菩萨仙子相哟! 三郎君的眼光还真是好! 片刻后,座上两人终于想起了厅中还有一人,尹氏更是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过头来道:“让二娘看笑话了。” 谢绝道:“父亲哪里的话,本也没有外人,三郎久不归家,早在路上时便多有嘱咐我,如今见到了您,自然是要好好撒个娇的。” “你叫我什么?”尹氏大为震惊,就连沈一鸣也一时没有缓过神来,谢绝心道糟了。 她不是和沈一鸣假扮夫妻吗? 沈一鸣的父亲不就是她的父亲?叫一声父亲难道不对吗?怎么他二人反应这么大? 难道要穿帮了? 就在这时,门外适时传来一道禀报声。 “主君过来了。” 沈一鸣闻言,起身整了整衣襟,又将尹氏扶正坐好,方才缓缓来到谢申身后站定。 下一刻,沈雯大步走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沈家二房长女沈红。 第七十四章 试探拷问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沈雯一来,尹氏与沈一鸣脸色的神色明显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主君。” “你身子不好,免礼吧。” 沈家原是靠着南货北卖起家的,后家业发展壮大后,又逐步占据了南陵的人牙市场,如今也只偶尔做些海上运输贩卖的事,大多都属于灰色产业。 沈一鸣在来的路上与谢绝提及过一些,说是他如今做的事,也有大半是在府中跟着他母亲学的。 他母亲是沈家的长房,但一连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尹氏胆小懦弱,不敢深究,但沈雯却是知晓此事与二房有管,是以堂堂长房只出了沈一鸣这个三郎,苦于无女继承之境。 是以这些年来,老太君一直想要张罗着为长房的沈雯再取一个侧夫,好将长房的子嗣绵延,但沈雯却迟迟压着没有表态。 这些年二房做的颇有成绩,沈红已在老太君的属意下接管了南陵的小半铺子,借以锻炼掌家之能,为的也是来日给长房搭把手。 沈雯喝了口茶,慢吞吞的问起谢绝,“二娘与三郎是如何相识的?” 她倒是没有想过沈雯会问这个。 沈一鸣忙接过话茬,“回母亲,我们是在酒楼中吃饭相识的,原是不打不相识。” 这是真话。 怎料沈雯听他开口,若有似无的咳嗽了一声,沈一鸣便慢慢垂下头,退到了身后。 谢绝继续道:“我与三郎,确实是不打不相识,他孤身一人在京中营生,我到他经营的酒楼去吃饭,只因语气嚣张跋扈了些,便被他指着鼻子骂了足足一炷香的时辰。” 尹氏听了不觉抿了抿唇,这倒是很像他家三郎的性子,凡是总要抱个不平。 沈雯点了点头,“那二娘如今可有正夫了?” 谢绝一愣,“倒是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许是因为太过了解,沈雯连问都不问,便笃定沈一鸣不可能为她的正夫,谢绝心虚,也不敢辩驳什么,只是尽力地打着哈哈。 “我父亲早逝,家中只有母亲一人,上头还有长姐未娶,是以不敢越矩。” 她这话解释得可谓滴水不漏,沈雯由此还深看了她一眼。 “这么说来,你与三郎的事,令慈也都是知晓的?”沈雯问。 “是。” 她与沈一鸣的事本就闹得京都城人尽皆知,别说是她家谢大人了,只怕陛下都曾听过几句花边新闻。 不过说多错多,她不敢多答,如今之计,也唯有见招拆招了。 沈雯又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问她如今在京中做些什么,家中又以何营生诸如此类的,最后还关切了几句谢大人的身体。 看来,沈雯是认真打听过有关谢家的事。 也算是有备而来了,难怪这么不好应付。 好在陛下刚封了自己一个京都新秀,谢绝把自己在京都诗会主持月旦评的事讲了,又介绍了几句长姐负责护送军粮前往金城云云,沈家三代经商,后代子嗣均不得入朝登堂,所以并不知晓朝堂之事,所幸算是糊弄过去了。 沈雯带着沈红走后,谢绝暗暗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向沈一鸣投去一眼。 尹氏宽慰着拍了拍沈一鸣的手,“你母亲这些年来也很辛苦,不仅要应付着老太君的主意,又要把持家中,你得了空,便好好去看看她吧。” 沈一鸣只是应声,却并不答应。 “父亲今日吃药了没?我从京中特地精挑细选了许多滋养的药材回来,让春莲每日分成小剂量,熬补在粥中,让您温补着身子。” 春莲忙声应下,甜甜道:“三郎君一年要是能多回家几次,主子这一身病没几日就能好通透了!” “胡说八道。”尹氏看了眼谢绝,体贴道:“你二人想也累了,我已命人将你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便委屈二娘在这里多待几日,有什么吃穿不惯的,尽管与我这小奴说。” 春莲俯身行礼。 随后便领着谢绝和沈一鸣一同去往了隔壁院子。 当初修葺这家院子时,沈一鸣为了与尹氏住在一起,还闹出了极大的动静,甚至扬言要在几年后荣归故里,自己翻建。 这小院与尹氏院子里的幽深僻静不同,采光极好,典雅大气。 进门便是一排排鲜艳欲滴的茶花争相怒放,清香怡人。 折腾了半日,谢绝已累得爬上榻就不想动。 “你们都下去吧。”沈一鸣屏退身旁伺候的小厮。 亲自上前替她脱鞋,谢绝不肯,忙起身自己摘了。 “现下又没人,还是我自己来吧。”她不好意思推脱道。 沈一鸣却只是笑,仍是伸手抓她的足,“你帮我圆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我心中,都不知要怎么谢你了。” 谢绝倒没想这么多。 “你可别这样,只有我们二人时,你还是露出那副要吃人的真面目来吧。”她仰倒在床上,舒服得喟叹一声,“你父亲倒是还好,你母亲是真精明啊,一来便问中了我的要害。” 沈一鸣见她缩回了脚,便又起身将锦被叠好,盖到她的身上。 “我母亲鲜少这样,怕是被祖母逼着下了令,不得不来问上几句吧。” 谢绝挪了个身,见沈一鸣仍在原地,愣愣问:“你不去歇会儿吗?” 沈一鸣目光澄澈,“我这会儿若是出去了,咱们上半日演的戏就算白演了。” “啊?那怎么办?” “没事,你睡吧,我在这儿踏上靠一会儿便好。”他指了指屏风后的美人榻。 这美人榻看上去似是有些年头了,但垫子却是极崭新的样式,花纹也勾得喜庆,想来是有人特地仔细打点着。 谢绝不由想到了原身那位几乎已经快记不起样貌的父君。 原来,有一个父君是这样一种感觉。 沈一鸣说的没错,他父亲确实温柔贤良,与他全然不同。 想着想着,谢绝不由睡着了去。 等再度醒来时,外边儿也漆黑一片。 “江右,水……”她眯着眼,习惯性地唤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江右被留在了院外。 “嚓”地轻微声响起,屋中有人点亮了油灯。 微黄的光亮照了过来,沈一鸣素白的手指端着一杯茶盏来到她的床前,嗔怪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张口闭口要水喝?” 他的声音绵柔中带了一分沙哑,像是也刚睡醒。 谢绝听着,不由脸上腾地烧起一朵红云。 第七十五章 感情是真的好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晚膳时间过了,尹氏特地吩咐了小厨房留膳,却迟迟不见谢绝二人醒来。 春莲到院子里去看了好几次。 “主子也不要太担心了,瞧二娘子心疼三郎君的模样,二人新婚燕尔,感情又好,应是两人贪玩多睡了会儿。” 尹氏暗骂了声,“这话你在院里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许说到外头去!” 午后六郎那出事便被老太君过问到这里来了,尹氏不想多生事端,干脆替谢绝认了错,说是一会儿让她到前院二房去,找六郎说句软话,哄哄这孩子。 谢绝问了问时辰,一看天都黑了,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这几日在海上漂流浪荡,她都没能好好睡个囫囵觉。 春莲本就在外头守着,看里面有光亮了,立马贴到门边问:“二娘子你们睡醒了么?” 谢绝声音还有些哑,“醒了。” “主子给你们留了膳,奴这让人布菜。” 沈一鸣动了动麻木的腿,好半天才试着站了起来。 谢绝瞧他不对劲,“你没歇吗?” 沈一鸣道:“瞧你足袜破了,我便信手补了补,也不知合不合适,你试试?” 谢绝耳根红得滴血,只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么私人的东西,又臭又脏,竟然被他捧着缝了大半天,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一鸣也看出来了。 “噗嗤”笑出声来,“怎么?你如今竟是这么容易脸红?难不成是真转性了?”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吃饭吧。” 上午那顿没吃好,晚饭她可要好好大吃一顿,补补体力才是。 这么想着,二人起来简单梳洗了一番。 谢绝愣在铜镜前,给外衫打了几个结,仍是有些奇怪。 沈一鸣干脆顺手接过,只见那两根在她手中桀骜不驯的衣带,到了沈一鸣的手中干脆就化为了绕指柔,怎么摆弄怎么顺眼。 她点了点头,颇有些赞赏道:“手是真的巧,不仅能赚银子,还能当家,将来谁要是娶了你啊。” 怕隔墙有耳,她没敢再继续。 沈一鸣则瞥了她一眼,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出去了。 “诶,你等等我啊。”谢绝追在身后喊道:“三郎君。”学的是春莲叫他的口吻。 沈一鸣不答话,只顾着往前走,谢绝好心提醒他,“当心脚下!” 他一脚踩塌了石阶,向后一仰,直直被她一把搂住了上腰,脸上有些得意,“叫你你不听,瞧瞧,这就是不睁眼走路的下场!” 沈一鸣恨不得一口咬上她颈边白皙光滑的嫩肉,好叫她彻底闭上这张嘴才是。 盯了半晌,他有些悻悻地站了起来。 正逢春莲来唤他们,瞅了个全程,笑呵呵又把事情传到了尹氏耳边,“奴亲眼瞅见二娘这样,这样,横空把咱们三郎君就抱了起来呢,啧啧。” “本以为二娘子身材纤瘦,怕是没多少力。” 另一个仆从和他对嘴,“谢二娘子可是将军之后,怎么会没有力气?使不完的就是力气呢!要不怎么上阵打仗?” 谢绝和沈一鸣进来时,脸上还有些红。 尹氏以为是她二人打闹带起的羞色,殊不知她俩是在来的路上听春莲羡慕了一路。 她现下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春莲那甜甜的,宛若黄鹂鸣翠柳的播音腔,“我家三郎君和二娘子感情是真好啊。” 虽然她也知道,这小奴仆怕是想借院子里众人的口,传到前院去,也好为自个院中的主子撑几分场面。 晚膳并不丰盛。 至少是在谢绝看来。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念起了尤锦做的菜。 沈一鸣也看出来了,他对吃食不算挑嘴,况且又是在尹氏的眼皮子底下,便是不好吃也不会多说什么。 谢绝吃了几口,忍不住问道:“南陵有没有什么特产?就是一些好玩的东西?” 她想回去时能给薛含香带点什么。 尹氏道:“特产?明日让一鸣带你到南祥门去转转,那一带老手艺人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层出不穷。” …… 算着只待两日,谢绝便以为明日就要走了,所以一大早便催着沈一鸣带她到尹氏昨日说的什么门去逛逛。 谁知路上听到春莲和沈一鸣说,尹氏让他这次回来了便多待几日,不要急着走了。 他二人走得慢,边走边说起尹氏这些年来的老毛病,谢绝便带着江右先行,来到老街口,只见几个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聚在一团,每人手中轻拨着一根牛毛细的绣花针。 三两下间,便将一个巴掌大的荷包绣上了精致有趣的样式。 谢绝看后上前问道:“几位师傅,能否将我手绘的图案绘制到荷包上?” “小姐是要送心上人吧?”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的妇人笑道。 “没有没有。”谢绝脑中不自觉浮现出独孤曦微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惯喜欢穿身白衣,可见怕是不喜欢这些花色繁杂的小玩意儿? 但这荷包模样有趣,虎头虎脑,她也不管了,绘了两个图案后,递给了摊前的较为年轻的妇人。 妇人看了眼,点了点头,“你且到云香楼去吃一盏茶吧。” “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绣好?”谢绝问。 “当然。” 她站着没动,看着几位配合默契,行云流水间,便将她画的那些现代小卡通形象,活灵活现地绣于荷包纸上。 没多久,妇人两个都做好了,便将东西用油纸包封好递来。 “20文。” 谢绝偏偏头,对身后的江右道:“给钱。” 妇人看着她满心欢喜,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方才在布上画的是什么?老妇绣了三十年,竟是头一次见。” 谢绝笑了笑,解释道:“此物为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妇人们面面相觑,对于这四个字简直闻所未闻。 但不待她再解释,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江右道:“好像是沈……掌柜那边。” “走,去看看。” 街道转角处,沈一鸣与春莲主仆二人被三个锦衣女子拦住去路,家仆将他们团团围住,嬉笑着不让离开。 “哟,这不是沈家三郎吗?” “还真是!” “三郎,许久不见,我可是日日念着你的好啊!” 第七十六章 动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听到那令人作呕的熟悉声音,沈一鸣不由冷了眉眼。 声音中更是毫不掩饰对几人的厌恶,问:“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黄衣女子走出几步,轻佻地打量着他。 “听家父说,你已经嫁人了?想必不是嫁给我们南岭人吧?” 另一个女子闻声,更是趁机讥讽笑道:“这还用问?整个南岭,谁敢娶他?” 沈一鸣不屑回答,只是将春莲悄然拨到了身后。 “怎么?嫁人了便不与我们这些昔日的好友叙叙旧吗?” “文欣可是自打幼年偷看过你洗澡后,日日与我们挂念着你……哈哈哈……” 三女见他不理睬,心中有气,便故意将当年的龌龊事重提,想要借此激起沈一鸣的反应。 往年每每提到这茬,沈一鸣都会气得双眼发红,恨不能扑上去撕咬文欣一块肉,可如今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只是隐忍不发,紧紧抿住了唇。 文欣见状,错身走上前去,伸出手便想碰一碰他的脸。 沈一鸣双眼射出一道寒光,压低声威胁道:“你若敢碰我一下,叫我妻主知道了,定然废了你这双招子。” 文家五小姐爱慕沈家三郎,这是整个南陵城都知晓的秘密。 若不是因为沈一鸣行事大胆,脾气火爆,只怕文家早就点头让文欣将沈一鸣纳入家门了。 “三郎,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文欣一步步走近,眼神里写满了侵略与占有。 沈一鸣小步后退着,“文欣,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逼你,怎么了?三郎,你难道舍得……”话都还没说完,谢绝从人群中走出。 “滚开!没长眼的东西!”文家家丁伸手去拦,嘴里骂骂咧咧着,她双眼一眯,低声喊了句,“江右。” 江右几步走上前来,谁知腰间佩刀“刷”地被她抽出。 接着,便是一只断手滚落在地。 “啊!”那伸手去拦的家丁骤然出声嚎叫起来,只痛得满脸冷汗的躺在地上打滚。 “这就是拦我的下场。”谢绝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文欣离得最近,脸上猝不及防被溅上了几滴血,她伸手抹去,目光转向迈步走来的谢绝。 “你是谁?敢伤文家的人?找死是不是?”文欣从小练过几天武术,是以挥拳便要警告谢绝。 可这种花架子,到了她的面前,便是自取其辱。 只见她拳头刚刚挥来,便被谢绝一把捏住了手腕,用了三分力道微微向下一拧,文欣的脸庞便好似染了颜料似的青一片紫一片。 “方才隔着远,我有些没听清你说了什么?要不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试试?” 沈一鸣带着春莲挨了过来,见她动了怒,便温声劝道:“算了,她也并未伤我分毫。” 谢绝看了他一眼,“你是我谢绝的人,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肖想?” 边说,手上力道加大。 文欣不得不出声讨饶,“这位小姐,高抬贵手……” 之前先前还随着她一起调戏沈一鸣的两女,如今均是站得远远地不敢过来。 别说是替文欣求句好话了。 二人早在看到江右随身佩戴刀剑时,便意料到了谢绝的身份。 南陵富饶,皆因此地商贾之家众多,可这些人只是有钱,却终身不能有势。 有钱怎么能跟有势的人比呢? 那些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命?那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东西,是以早在鲜血溅地之时,看热闹的好事者们便吓得四处散开了。 谢绝将刀扔给江右,手蓦然撤下力道,文欣身子一软,如同没了骨头般一头栽倒在地,脸上灰扑扑的,好不狼狈。 可她却不敢吱声,拼命咬着牙待下人将她扶起后,才远远甩下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小爷绕不了你!” 谢绝只觉得好笑,“你若不服,随时来沈家找我就是。”说罢,主动牵起沈一鸣的手,转身离去。 他的手冰凉僵硬着,好半天才用力地回握住她。 谢绝看着他,咬牙道:“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就真砍了她那双招子!” 沈一鸣双眸通红。 就算是方才被人羞辱成那样,他也没有露出半分惧色与软弱。 可如今,却在她愤怒的一句低语下,显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他深吸了几口气,等两人都走到街道转角后,才捧起谢绝沾满鲜血的右手问,“你有没有伤到?” “没有。”她松开拉住他的手,看向一旁早已哑然的春莲,“方才的事,若家中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脾气不好罢。” 春莲望着她,呆呆点了点头,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经此一事,谢绝也没了闲逛的心思,草草买了几样点心后,几人便打道回了府。 谁知,她们前脚刚一进门。 后脚府门外便传来文欣气喘吁吁的怒骂:“沈一鸣!你给老子滚出来!” 谢绝一听,将手中给尹氏带的糕点顺手递给了春莲。 沈一鸣脸色一白,急忙忙双手攀住她,“别,文家与沈家有生意往来,我大姐更是与文欣私下交好,待我……” “此事你别管。”谢绝撇开他的手就往外走。 文欣嚷嚷得厉害,府里府外没一会儿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沈家大房二房三房也都出来了,这会儿正一个挨着一个,挤在前院听墙角。 谢绝带着江右一前一后迈出后院。 却忽然听到面前两个沈家的奴仆缩在墙根处打笑道:“这文家五小姐还真是赖上咱们三郎了!” “谁说不是呢?外边儿的人都说咱们三郎的身子早就在五年前被文家五小姐看光了,若不是……” 谢绝听着,只后悔方才在街上没有一刀砍死这个臭瘪三! 沈一鸣这般骄傲的人,怎么就受得了这种委屈? “来了来了……” “快别说了!三郎的妻主来了!” “哦哟哟,文家在南陵也算独霸一方了,这回儿大房的人敢惹恼了他们,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偌大一个家族的人,遇到事不一致对外也就罢了,竟还都在隔岸观火,坐地吃瓜。 谢绝腹中燃起的怒火更是涨了三分。 她今天,说什么也要替沈一鸣出了这口恶气! 否则,自己京都小霸王的名声可算是白担着了! 第七十七章 借势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清幽小院。 尹氏刚喝了药歇下,转眼便听院中的下人紧急来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人哆哆嗦嗦着,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外边儿的管事说,文家,文家五小姐在街上遇到三郎,多说了几句,便被咱们三郎君的妻主气得拧断了手腕,眼下正带了文家的打手们找上门来了!” 尹氏气得咳嗽不止。 沈一鸣与春莲便也是在这时踏进了院门。 “父亲,怎么突然……” “咳咳!怎么……怎么回事?”尹氏打断了他的话,咳得肝胆俱裂,“怎么突然闹出这档子事来?二娘人呢?你怎么也不拉着她点?” 春莲吓得带了哭腔,“主子,主子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父亲,身子要紧,您不要动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一鸣本想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 谁知前院早已派人来特地通知尹氏,眼下听到这话,更是急得眼中涌上泪花。 “老太君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是决计不会帮着我们大房说话的!若是叫你母亲知道了这事……” “咳咳咳咳咳……” 尹氏气得连吐了几口血,沈一鸣登时只能将今日之事的始终交代了个清楚,其中隐晦地抹去了谢绝一怒之下砍了文家下人一只左手的事。 尹氏听完,热泪盈眶地握住沈一鸣的手。 “好,她是个懂得心疼你的!既如此,我也放心了。”尹氏说着,强撑着身子要起来,沈一鸣不舍得折腾他,便哄道:“父亲放心,她不是莽撞冲动之人,既然这样做了,便一定有她的道理。” “再者京都虽远,但谢家名声却叫人胆寒,文家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沈一鸣的语气中,竟是不自觉将谢绝与自己看为了一体,言语中更是处处维护与信任。 尹氏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 他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强,若不是谢绝得到了他的认可,他是决计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 沈家前院。 文欣带着一众家仆,和一位文家的长辈,正在正厅中与沈雯,沈红交谈。 谢绝本想直接进去,熟料却被沈家的管家拦住。 “谢二娘子,你给沈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眼下还是不要进去添乱了。” 她闻言皱了皱眉,“既是我惹的麻烦,我若不进去,你们沈家又如何解决呢?”说着,江右将人牵制住,她提步走了进去。 坐在上座的沈雯正弯着腰要给文家的中年女子奉茶道歉,谁知那女子猛地一拍桌,“今天你们沈家要是不给我们文家一个交代,往后,文沈两家也不必再合作了!” 听说沈家最初是以贩卖各类消息与奴仆起家,所以不仅是与南陵各家商贾有着密切联系,更是轻易不能得罪各行各业的任何人。而文家则是祖上积德,说是得了什么封赏,从往前三代起便一直在汲汲营营经商,在南陵积累了大量雄厚的资源。 文家在南陵城更是有大半的产业,是以整个南陵城的人,没有敢主动得罪文家,亦或是招惹文家的人。 此次谢绝的行为,沈雯与沈红一听说,便一致采用了“沈家概不知情”的态度,虽然口头上的道歉与弥补一句不少,但却绝口不提沈家对于此事打算怎么办。 甚至大有一种想让文家自己找谢绝算账的意味。 文家倒并不忌惮沈家,更何况这次受辱的乃是文家最受宠的五小姐文欣,而文欣在年轻一辈中,已是出类拔萃者。 得知是她当众受到了羞辱,文家更是派出了长房的伯娘一道前来,为得便是找回文家的脸面与公道。 毕竟,谁都知道,作为南陵的地头蛇,文家向来什么事都想插上一脚。 近几月来,又听说了沈家借着沈一鸣在京都中的人脉,暗自培养了一批势力,准备举家南迁,文家便早就在等一个向沈家发难的机会。 如今正好。 谢绝不知道两家牵连甚广,她就是单纯有点手痒了。 看到她走进来,文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大伯娘,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 文家的长辈和沈雯沈红,一道向她投来目光。 沈红先开口道:“三弟妹,你来得正好,快,给文五小姐敬杯茶,此事就当是一场误会吧。” “误会?”文欣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她今日既然敢当街砍了我文家家仆的一只手,保不准明日便要骑在我们文家头上拉屎拉尿,你跟我说这是误会?” 谢绝走到几人面前站定,沈雯没有说话,但态度应是与沈红一般无二。 “确实不是误会。”她拱手算是给沈一鸣的母亲个薄面,行了个有些随意的礼。 沈红听她这么不上道,顿时有些责备道:“谢二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对?我长这么大,连当今女皇都没敢说过我哪儿做得不对。”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文家那位长辈一听这话,满脸横肉一抖,细小的三角眼眯了眯。 “你好大的口气!” 沈雯见状站起身来,“谢二,你虽贵为将军府二小姐,但天下之事,总绕不开一个理字,此事既是你之错,你便低个头,向文五小姐认个错吧。” 认错? 谢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站的久了,也没人请她入座,她只得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座位坐下,等了片刻,见迟迟没人进来。 她朗声问江右,“这南陵城是没人管了吗?” 江右得令,“小的这就派人去将县衙请来。” 话音才刚落下,门外忽然有人来报。 “主君,知县大人来了!”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 沈雯连忙带着沈红起身去迎接,谁知下一刻一个身穿官服的圆胖身影,踉踉跄跄地往厅中走来。 远远地,南陵知县汪菲一眼便看到了厅中容貌出众,气质冷艳的谢绝。 三年前,汪菲受谢申提拔,被陛下拨至南陵县衙门知县,所以有幸见过京中飞扬跋扈的谢二小姐一面,记忆犹新。 方才听到有人传口信说谢二小姐来了南陵,还想请她办件事。 汪菲是马不停蹄地从夫郎的被窝里钻出来,一刻也不敢耽搁的直奔沈家。 第七十八章 挖去双眼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汪大人。”沈雯领着众人行礼,谁知那人却看都不看她们,直奔厅中后座的谢绝。 “二小姐,您,您怎么来南陵了?”汪菲圆胖的身子往谢绝面前一拱,满头大汗。 谢绝笑道:“放心,只我一人来了,我家谢大人没来。” 江右方才提醒过她,说是汪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算是谢申的门生,因为从军时曾在谢家军骑军营中担任指挥,还说此人性情忠厚,十分敬重谢申。 是以谢绝这次特地找了个人去将她请来,也算是借势做个见证。 为了欢迎汪菲,沈家甚至特地着人重新置了最好的茶水和茶点,沈雯这些年来为了打通上面的关系,不知私下给县衙里送了多少奇珍异宝,可无一不被这位铁面无私的汪知县退了回来。 文家亦然。 所以这一次,无异是一次最好的联通官府的最佳机会。 像文家沈家这样的商户,有些终其一生甚至都无法与为官者说上一句话,在他们心中,汪菲调任南陵三年,两袖清风,为官公正,是为数不多的好父母官。 可眼下,这位往日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父母官却好似成了谢绝脚边的家仆,笑得格外殷勤。 汪菲道:“二小姐要在南陵待几日?下官已命人在家中备下薄席,不知您可否赏脸到家中小聚?” 谢绝摆摆手,“不必麻烦了,我明日就要离开,今日叫人找你来,乃是因为有一件小事需你在场做个公证。” “何事?您说就是。”汪菲恭敬道。 就在这时,沈一鸣携着尹氏来到了大厅外。 “那人是谁?怎有些面生?”尹氏遥遥看了一眼,只认得文家的人,“眼下里面都是女郎家在说话,我们也不便进去,你且派个下人进去提醒二娘一句,让她千万不要和文家置气了,方才你母亲也派人递话给我,说是今日之事,是我们理亏,实在不宜闹得两家不相往来。” 沈一鸣听着,没有应声。 半晌才轻声回复道:“我已劝过妻主,她不听我的。” 尹氏在门外看着干着急,“那怎么办?今日老太君正好出门礼佛去了,倘若叫她回来撞见了……” 沈家老太君一向偏爱二房,一来因为大房迟迟无所出,二来也因为长房的沈雯为人老实,不懂变通,实在不是经商的材料,三来尹氏身子一直不好,身为主夫,他却不为沈家子嗣后代考虑,迟迟不劝沈雯纳夫,繁衍后代。 为此沈老太君对大房早已失望透顶,明面上虽然还是将掌家权交给了沈雯,但实际却只属意二房,甚至有意让沈红跟在沈雯身后,学习接管家中大权。 对此,沈雯也早有所知,却好似并不在意,对于沈家老太君,沈家上下无敢不从,只因她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沈家的基业,可以说,没有她,便没有沈家的今日荣光。 尹氏与沈一鸣站在门外,忽见厅中好好说着话的谢绝站起身来。 一时有些紧张问:“二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不会要对文欣动手吧?” 沈一鸣早在京都便熟知她的名声,更是多次领略过她百无禁忌的作风,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暗自为文欣捏了一把冷汗。 他是恨文欣入骨,但也不想因此毁了谢绝。 所以,沈一鸣鼓起勇气喊了一声,“二娘。” 谢绝侧过头来,笑意盈盈地冲他伸出手,“三郎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有了她的首肯,沈雯和沈红也不好再出面阻拦,沈一鸣便径直扶着尹氏走了进来。 沈雯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看到尹氏进来了,一时连着咳嗽了几声,不断地眼神暗示他离开。 可沈一鸣却不愿。 不论谢绝做什么,他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同她一起面对。 谢绝牵过沈一鸣的手,二人一道来到文欣面前。 “方才我听下人说,她,幼年曾偷看过你洗澡,此事,是真是假?”谢绝嘴边带着一抹笑意问。 沈一鸣看着她,忽的不知怎么,突然联想到了那日,她将自己送给别人时,好似也是这幅笑容,一时身子有些僵硬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绝将目光一转,幽黑如墨的眸子冷冷觑着文欣。 “是也不是?文五小姐。” 文欣冷笑一声,挺身而出,“是,不过是个男儿的身子,本小姐看便看了,你欲如何?” 谢绝点了点头,“好,你倒也还算是条汉子。” 她又转过头问汪菲,“霁月国的律法中,偷窥他人犯何罪?” 汪菲左思右想道:“好,好像没有这条律法。” “是吗?”谢绝轻声一笑,“那从今日起,便有了!江右,给我将文五小姐的一对眼珠子挖下来!” “是!”江右瞬时而出,手中刀尖一闪,便来到了文欣的眼下。 文欣脸色刷白,“你,你敢?” 厅中静得落针可闻。 “给我挖!”谢绝一声令下,江右遵命而行,文欣伯娘见状,连忙伸手去拦,“惹不得,惹不得啊!” 江右一脚将其踹开,手起刀落。 整个沈家只剩下文欣痛苦嚎叫的声音。 “快……快快,快去找大夫来!”文欣伯娘抱起地上打滚的文欣,满目皆是恐惧之色的看了谢绝一眼,眼瞧着就要出门。 谢绝忽然出声问:“我让你们走了吗?” 文欣双目汩汩不停地流着血,面颊衣襟更是鲜血满布,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愣着说不出话来。 尹氏更是吓得当场晕死了过去。 “伯娘,伯娘救我……她……她要杀了我……伯娘!”文欣双手抱住自家伯娘的颈子,仿佛见鬼般惊叫起来。 谢绝见了,眸中闪过一丝畅快,“往后若再叫我听到有人说你家五小姐偷看过我家三郎身子,下场便是如此。” “滚吧。” 文家的人霎时鱼贯而出,不敢有半分停留,生怕误了文欣的性命。 沈雯抱着尹氏,目光呆滞,好半天指着谢绝,只说出个“你”字来。 谢绝俯身施礼,“我脾气不好,让母亲见笑了。” 沈雯骇然。 笑?她哪里还笑得出来! 第七十九章 诗会四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个时辰后。 文家五小姐被沈家三郎的妻主挖去双眼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南陵城上下。 不少好奇者更是斥重金买下沈家当日挖眼的消息。 茶楼中,一个灰衣小仆满脸兴奋地讲述着。 “文五小姐幼时到沈家游玩,不慎撞见了沈家三郎沐浴,便故意上前偷看,不巧被院中下人逮了个正着!为此,三郎时至今日才好不容易许了人家,竟都还是偷偷许的!” “如今三郎的妻主随三郎归家,又听院中小厮再次提起当日的事,一怒之下,便让身后的带刀侍卫,唰唰剜了文五小姐的双目!说是还请知县大人立下了男子被偷窥的律法!” 底下听书的,除了一些好事的女郎,还有大半数趁闲偷溜出来打野的公子们。 “太好啦!” “可知沈三郎的妻主是何人?竟有如此魄力!” 灰衣小仆听了,字正腔圆的答道:“正是镇国大将军之女谢绝是也。” …… “啪嗒!”惊木堂一拍。 汪菲一身官服,头上顶着公正廉明四个大字,质问堂下状告的男子。 “何事击鼓鸣冤?” 男子娓娓道来,“求大人为小民作主啊!” 执笔的师爷叹息一声,这已经是他家大人几日来,接到的第十八起男子被偷窥的案事,不立法不知道,原来南陵竟有如此多的男儿郎们正在遭受欺凌。 霁月重女轻男,男儿们本就没有什么权益可言。 但经沈家三郎一事,谢绝上报朝廷,为霁月广大男性争取到了一条立法——偷窥罪。 男儿郎们但凡在无意识中遭受偷看,侵害,都可向府衙递交证词,提起诉状。 谢绝不知道,在她离开南陵的第三日里,南陵城中更有近百名受过女郎侵害的男子们,自发为她塑了一尊泥像,就在城西观音庙旁,与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等身高。 而南陵城,也在往后的日子里,成为了霁月国第一个男风开放的地方。 在这里,无数男子均为一个未曾谋面的名字倾倒。 那便是—— 谢绝。 …… 归家次日。 谢申差人将谢绝叫到书房问话。 “听说你去了南陵?还上书凑请了一道什么律法?” 谢绝回道:“是。” “少做些无意义的事,陛下已下旨,你大姐奉命找回了军粮,明日便可启程回来,届时也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太好啦。”她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喜色。 谢申瞥来一眼,“待你大姐婚事定下,你也寻个机会,进宫与陛下请明旨意吧。” “是,母亲。”谢绝收敛了,应声。 “下去吧。” 关上门,谢绝退出书房,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江右也紧着问:“主君没听说南陵的事?” 谢绝也正奇怪呢。 “看谢大人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 “那就好那就好。”江右生怕谢申听到后再度受到刺激,当然更担心一怒之下牵连自己。 下午没什么事,谢绝打算去庄子转转。 谁知才刚出谢家大门,便已经有几个衣着朴素的文士听说她回来了,大老远跑来这里等她。 几人都是和孙鹤一样的白身,像他们这样的白身,是没有资格朝将军府递拜帖的,所以只能侯在门口,看能不能碰上谢绝出门。 “谢二小姐!” 听到有人唤她,谢绝朝马车外看了一眼。 “你们是?” 四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谢二小姐,我等都是月旦评诗会的文士,上次茶楼一别后,我们几个特地新起了一个诗会,还未取名,今日打算在御香楼拟匾,所以……特地想请您一道过去,做个见证。” “不知,您今日是否有空?” 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绝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们几人一眼,有些害怕是和孙鹤一样的人,心下有些犹豫。 等在车下的几人中,立即有一名方脸女子冷笑道:“尤芳,我都跟你说过了,诗作得好,与品性没有半分关系,你怎就非要来自取其辱呢!” 被那人称作尤芳的,便是先前主动出声邀请谢绝的高挑女子。 “谢二小姐既是不便,我等也不勉强了,就此离去!”尤芳抱拳道。 谢绝叫住她们几人,“等等,你们几人怎么来的?” 方脸女子道:“还能怎么来?自然是用脚走着来!”态度有些恼怒的无礼。 她撩开车帘,也没生气,只是笑道:“各位若不嫌弃,上来一道过去吧,正好我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便跟你们一道去看看热闹也好。” 说罢,伸手摸向怀中,好在今日准备去庄子里,她便顺手带了一个荷包。 等下若是遇到独孤曦微,正好给了他去。 谢绝想着。 也就没注意这话说完后,车下几人面上闪过的惊讶。 尤芳撩开洗得泛白的布衫下摆,不拘小节地率先上了车。 其余几人磨蹭了片刻,也紧跟着上来了。 车轮滚动。 距离御香楼还有一段距离,她便主动打破车上尴尬的气氛,问起尤芳,“你们几人,认识孙鹤吗?” 尤芳尴尬一愣,随即回道:“认识。” 话音才落,那方脸女子也道:“我们与那等故作清高之辈可不熟。” “哈哈。”谢绝一笑,“还未请教,这位文士叫什么名?怎么性子这般直爽?比炮仗还好使!” “瞧我,一时竟忘了给您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尤芳,这是邓通,她二人是姐妹,大姐程雪,小妹程霜。”尤芳指着人,给她认脸,一边又单独说起几人对她诗作的评价。 谢绝莞尔一笑,也学着她们介绍了自己,“今日与几位也是初见,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我叫谢绝,府上排名老二,小字络绎,你们叫我谢二也行,我看几位都算是比我年长些,就别您来您去的了,太过拘束。” 邓通一听,这才眉开眼笑,拍了尤芳的肩膀一下,“行啊你,还真没看错人!”说罢,又向着谢绝起身弯腰赔礼道歉,“方才是我无礼了,谢二妹妹别放在心上。” 尤芳哭笑不得。 “你这性子,还真是一挂炮仗!噼里啪啦就来!”程家姐妹也跟着笑道。 第八十章 白马诗社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说笑间,御香楼也到了。 谢绝一下车便看到独孤家的马车也停到了马厩中,嘴角不由挽起一道弧度。 邓通见了,忙问:“诶,谢二妹妹你笑什么?” 谢绝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怕你又炸了。”说罢,身后不约而同地响起几道笑声,她便率先走进了御香楼中。 楼中小二哪个都对她这张脸熟悉得很,当下便要去给沈一鸣传话。 “不用,我今日来有别的事,就别劳烦你家掌柜了。” 说罢,那小二笑嘻嘻的开着玩笑,“二娘子哪里的话,掌柜的这几日可天天盼着您来呢!” 尤芳几人跟在她身后,正指着邓通脑门说着什么。 谢绝没听清,问了诗会题字的厢房,便径直上去了。 待她上去没多久,沈一鸣从楼上走了下来。 “二小姐来了?” “是,说是诗会的事,就在楼上三号厢房。”小二机智的没讲原话转述,沈一鸣点了点头,冲她招了招手,“派个机灵点的上去招呼着,便说今日三号房的菜全免了,我请。” “啊?掌柜的,他们有十来人呢!真要全免吗?” 沈一鸣曲着手指,欣赏着今日新染上的凤仙花指甲,吹了口气问:“怎么?你是觉着你家掌柜的请不起这顿饭吗?” “不是不是,小的这就上去告诉二娘子。”说完,唰地不见了人影。 三号厢房中。 谢绝刚落了座,便听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还扬声道:“谢二娘子,谢二娘子。” 她仰脸一看是楼中与她惯熟的小二,当即招了招手,“怎么了?” 小二清了清嗓子,也不进来,就站在门边儿,她先是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后朗声道:“各位,我家掌柜的说了,今日诗会饭菜全免,还请诸位吃喝尽兴!” 厢房中一时欢呼声不断。 “看来啊,咱们今日都是沾了谢二娘子的光!” “来,我先敬谢二妹妹一杯!”邓通是个直脾气,今日这顿饭她们四个左拼右凑,墨迹了许久,最终还是独孤公子定在了御香楼。 几人正觉得囊中羞涩,实在有些难为情。 结果便有了谢绝这个财神爷出场自带免单! 谢绝也懵了。 没想到沈一鸣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该说不说,这也算是当着诗会众人的面,狠狠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子。 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端着酒水一一回敬了。 独孤曦微就坐在她的左侧,待她好不容易落座,悄无声息地放了一方洁白的软帕在她面前。 谢绝会心一笑,拿起擦了擦嘴角。 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喜庆的,绣着海绵宝宝的荷包,递了过去。 “给你带了个南陵的礼物。”她道。 独孤曦微微微一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伸手接住,随后低头轻轻摩挲着上面奇怪的图案。 好半天才低声问:“这是什么?” 谢绝笑出声来,“此物名叫海绵宝宝,是我幼时最喜爱的动……东西。” “憨厚可爱,如你一般。”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 谢绝听完一板脸,“什么意思你?” 他却正色看向他人,开始参与诗会取什么名的讨论。 酒过三巡,谢绝抚着微微发涨的腹部休养生息。 邓通与程家姐妹却端了酒杯过来。 “谢二小姐,我们敬你!” “唉,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客气,你们也学我叫声谢二妹妹多亲切好听?是不是?谢二妹妹。” 谢绝眯笑着点头,“是是,既如此,就请邓姐姐替我饮了这杯吧。” 邓通被灌满了酒,还有些没明白过来。 旁边的程家姐妹已笑开了怀。 “还邓姐姐呢,什么时候被咱们谢二小姐卖了换糖葫芦吃都不知道!”程霜快人快语,趁机狠狠调侃。 程雪则看了独孤曦微一眼,呵斥道:“不得无礼。” “无事,今日都是诗会自家人,无需在意这么多礼节。”谢绝说着,将酒杯剩余的酒倒进了独孤曦微的杯中,“来,这几日我不在京都,辛苦你了,我敬你!” 独孤曦微长眉狠狠一皱,就在众人以为他极有可能要生气时。 他却两指一捏,将碧绿的酒杯送到了唇边,起身道:“先饮为敬。” 一口喝尽了。 程雪微张着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邓通与程霜亦是,不止她二人,在整个京都人的眼中,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才冠满京都的独孤公子,居然有一日,会喝别人酒杯里剩下的酒? 这还是她们记忆中那个只可远观的京都第一公子吗? 谢绝打了个嗝,催着程家姐妹将酒饮尽。 “愣着干什么?快喝吧,喝完好好为诗会取个好名,我便不喝了,等会儿我怕自己耍起酒疯来,吓到你们。”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人也就不再上前来敬酒,转而讨论起了今日聚会的真正目的。 谢绝靠坐在围椅上,白润如玉的脸颊上透出一抹粉红,她目光赤裸地看向独孤曦微,看向这张堪称绝色的脸庞。 他也并不避让。 二人目光相汇。 四周喧闹,却好似影响不到他们半分。 独孤曦微长睫轻颤,凝视着她,许久才道:“你变黑了几分。” 谢绝抿唇笑了笑,“今日谢大人说,我大姐婚事将近,让我尽快进宫求陛下赐婚。” 他闻言不语,只是垂落了几分视线,连下颌线都冷了几分。 她继续追问道:“我想问问你,想清楚了么?” 独孤曦微面无表情,良久抬眸直视着她,“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话既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谢绝双眸中迷醉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清醒。 今日他的话,听在她的耳中,便是不愿意。 她无意强迫他,但也不想就此错过。 所以,只能强撑着大度笑道:“若你不愿意,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为止。” 独孤曦微手中蓦然攥紧,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沉默着。 谢绝也沉默着。 二人间,仿佛有一股凝滞的气息在流传。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众人讨论着要将诗会定为“白马诗社”,谢绝懒懒地才开口道:“白马非马,是也不是,有意思,这个名取的不错。” “既然如此,那便就叫白马诗社!” 第八十一章 亲密关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酒足饭饱,诗社名也已拟定,由诗社发起人刘芳亲自题字。 至此,诗社也算正式成立了。 “今日多亏独孤公子与谢二小姐帮扶,咱们白马诗社才能如此顺当的成立,作为京都城第一个成立的诗社,我在此预祝诗社佳作频出!最好能在朝贡节上一展我霁月风采!”程霜举杯祝贺。 “说得好!”邓通也跟着附和,“虽然上次那日照蛮子们已被谢二妹妹收拾得五体投地,但过两日便是朝贡节了,他们定然又会想出些戏弄人的法子,叫我们下不来台!好就此多讨要些贡品!” “是啊!”其余众人也纷纷相应。 谢绝已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这劳什子的朝贡节,难不成这节还有什么稀奇的名堂? “这节是干什么的?”她一问出,便有些后悔。 邓通目瞪口呆的看来,“谢二妹妹,你该不会是喝多了吧?怎么会连朝贡节是做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都是你灌的酒!”刘芳指责着,来到谢绝面前,“霁月国粮食供不应求,所以历来都是用上贡其他物品给日照国的方式,来换取一批大量的屯粮。” “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日照国都会由三皇子带领使者团参与朝贡,届时也会就两国的交流,展开一些小小的比试。只不过近三年来,我们除了乐,其他……” 谢绝:“都输了?” 刘芳点了点头,其他人也皆是一副义愤填膺之态。 看来,这日照国人也还是有点实力的。 就是不知道,上次贺兰涟带来的三人算是什么实力? 又坐了一会儿,见刘芳等人还在商量朝贡节的事,谢绝便以酒意翻涌为借口,起身走了。 独孤曦微坐着不动,脸上神情不变,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江右抚着她,推门而出。 等合上门。 窗边一道艳色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沈一鸣今日打扮得十分娇艳,熟络地从江右手中将她接过,扶着去往了三楼。 “怎么喝了这么多?” 谢绝懒懒一撑,躺在美人榻上,目光有些迷离地盯着忙前忙后的沈一鸣看。 他正在招呼下人打热水来,又亲自给她沏了热茶。 吹凉了才递到她的嘴边。 “不是苦茶,是你上次让尤锦做的花茶。” 谢绝抿了一口,花香四溢,顿时心下一动,“你倒是有心。” 怎么偏就独孤曦微这人是个没心的。 她大老远还想着给他带个礼物回来,他就算是再不喜欢,也该人情世故几句不是,怎就连句谢字也没有? 还态度异常冷淡! 要不是…… 她没敢再往下想。 沈一鸣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一眼站得远远的江右,他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谢绝此刻的心情定是不好。 却还是身子一软,贴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 见状,江右连忙转过身,看向支起的小窗外。 经过南陵一行,他心中对谢绝,已算是放下了全部的芥蒂,真心相待。 沈一鸣衣衫单薄,胸膛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手臂,看上去像是将整个上身都压在了谢绝身上,实则却没用几分力。 “怎么了?谁惹咱们谢二小姐不高兴了?”他贴就贴吧,还伸出青葱十指抚着她衣襟上的褶皱。 这要换做是往日吧,谢绝肯定一把推开他了。 可如今饮了酒,心情又极烦躁,她便懒得去推。 只是目光不自觉地顺势落在沈一鸣侧身斜坐那条,白花花水嫩嫩的大腿上。 随后。 她竟鬼迷心窍的,伸出手去,摸了一把。 手感丝滑,温润如玉。 都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沈一鸣却忽然被摸得变了脸,直起身来,恼了。 “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他含着几分委屈质问。 谢绝本就带着气,“怎么?谁让你要将大腿露出来勾引我?” 沈一鸣闻声,转怒为笑。 嗓音极魅道:“你若不喜欢,下次我不穿了便是。” 她扭过头去,故意起身往里靠了靠,闭上眼不吱声了。 没多久,一双微凉且柔软的手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揉捏起来。 不得不说一句,像沈一鸣这般又会赚钱,又会体贴女子的男人,简直世间难求。 可惜啊,可惜。 想是被伺候得太舒服了,谢绝一时竟是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之时,窗外已染上一抹橘意。 江右哀怨道:“您可算是睡醒了。” 谢绝伸了伸手,他便立刻将茶递了过来,她瞅了他一眼,只觉得不比不知道,一比果然还是沈一鸣的服务更好。 毕竟是干这行的,果然比江右不知贴心了多少倍。 一口沁润心脾的花茶润了口。 她才问:“我睡了多久?” “也就两三个时辰吧。” 谢绝掀开身上薄如蝉翼的锦被,起身动了动四肢,顿感酒意全消,神清气爽。 “走,回家去。” 谢绝领着江右下了楼,小二说沈一鸣这会儿忙钱庄的事去了,她便让传了个信,走了。 街道拥挤不似往日,来往行人中,不时夹杂着几名身穿胡服的日照国人。 江右道:“朝贡节要到了,小姐你不去西市看看吗?” “看什么?” “街上到处是胡人,他们会在朝贡节前后到集市贩卖日照国特有的蔬菜瓜果,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往年你不是最喜欢去凑热闹吗?” 谢绝拉开帘子,临时改道去了西市。 西市街道人潮拥挤。 街道两侧甚至临时增加了许多异装的摊贩,这些胡人们嘴里喊着蹩脚的雅言,谢绝一眼望去,只见这些胡商们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佐料蔬菜。 胡椒,丁香,生姜,辣椒…… 甚至还有土豆! 谢绝连忙跳下马车,上前问了问价格,“这些我都要了,能不能便宜些?” 坐在木藤椅中的是一位长满了络腮胡的老汉,他应是听不懂,指了指土豆,比了个耶。 谢绝问:“二两银子买这一堆?” 胡商旁侧的商贩帮着叽里咕噜翻译了一通,那老汉瞬时摇头,拿起一个土豆道:“马铃薯,二两,一个。” 谢绝拿起一个土豆称了称,虽然这土豆个头不小,足有一个巴掌大,但也不过几两重,这家伙怎么就敢漫天要价二两一个的? 照他这个卖法,自己岂不是可以从日照国进口一批蔬菜瓜果,自己培育,然后再倒卖到日照国去?届时岂不是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第八十二章 采买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来不及将这念头付诸实际,不远处突然有人唤了谢绝一声。 她抬起头一看,居然是蒋婉婉。 “你怎么会在这儿?” 蒋婉婉一身浅蓝色便衣,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指了指这附近的商贩道:“我母亲负责朝贡节前后的东西市运作,我来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谢绝灵机一动,将她拉到卖土豆的胡商面前。 “险些忘了你母亲是大司农,来,管管吧,这土豆居然卖出二两一个的天价,这不是扰乱市场吗?” 蒋婉婉会说几句胡话,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后,那胡商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甚至有些眉开眼笑。 谢绝眼中迸出一道亮光,挽着她的手道,“你替我问问他,假若这些,这些全部我都要了,问他要多少银子。” 蒋婉婉不解,“你要这些作甚么?” 她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与周闻溪新开了家火锅店,正需这些做菜品,你帮我问问吧。” 蒋婉婉就此当起了翻译。 “他说你要是都要,可以便宜一些,这些所有,一千两。” 谢绝摇头,“告诉他太贵了,便宜点。” 蒋婉婉沟通了一番,又道:“他说日后你若需要,他还可以给你找船运过来,价格只要一半。” 谢绝勾唇冷笑,等她买完了这批东西回去,不出半月,还不要多少有多少,用得着他找船运来? 没准等她研究出来以后,整个霁月国都能自产自销,届时哪有他们日照国什么事? 这么想着,她口头应承着,让蒋婉婉替她把价格砍到了四百两。 “他说不能再低了,再低就不卖了。”蒋婉婉说得口干舌燥,她虽然不知道谢绝买这些东西回去能干嘛,但已是将所学的胡话都想了个遍,好不容易才压到这价格。 谢绝犹豫着,算了笔账,随后叫来江右,“你去钱庄找沈一鸣支四百两银子。” 江右对此见怪不怪,很快去了便回来了。 “沈掌柜说,多给您一百两。”江右将沉甸甸的钱匣子递到胡商手上,剩下一百两银票,则交给了谢绝。 谢绝乐开花了,“还有这种好事?”揽住蒋婉婉便要请她喝茶。 蒋婉婉却道还要在这儿待到黄昏后,改日再喝。 谢绝只得作罢,找了几个下人来将东西搬上马车后,便打算顺道送到北郊庄子去给薛含香。 只是时间已不早了,一来一回也不方便,干脆这几日就待在庄子不回去算了。 “江右,你回去替我向母亲说一声,这几日我在庄子里有点事,就不回去了。” …… 彼时,谢府。 江右这一月都没有再汇报谢绝的近况,如今被谢申逮住,便就着多问了几句。 “她那个庄子,是做什么的?” “拿来种了些蔬菜。” “种地就种地吧,难不成还要她亲自动手?” “没有,小姐只是雇了些农户帮忙。” 谢申点点头,“看来,确实是在做些正经事,也罢,随她去吧。两日后便是朝贡节,陛下已下令,你告诉她好好准备准备,届时与我一道入宫参会。” “是。” “下去吧,凡事多盯着她些,你也不要大意了。”谢申交代道。 “是。” 而另一头,谢绝坐着马车刚来到庄子外。 薛含香竟然不在。 “薛管事这几日都在西郊。”雇农们道。 谢绝只能又命人将马车赶到了西郊。 一来一去,到西郊时,天都黑了。 “含香。” 漆黑如墨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薛含香和刘秀正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中用晚饭,闻声薛含香放下碗筷问:“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刘秀摇了摇头,“大晚上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西郊的地这两日才养完肥,薛含香便一直在忙雇农的事,连着几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眼下也以为自己是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听。 直到下一秒。 “砰”地一声。 临时搭建的木门一脚被人从外踹开。 谢绝气喘吁吁,手中提着两捆菜,累到声音嘶哑道:“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外面还有一车!” 刘秀赶紧接过谢绝手中的菜,好声好气地将她请到一个垫了软垫的草垛上坐下。 “主子,您怎么来了?怎么就您一个人?” 谢绝喘了几口气。 薛含香递来一只竹制的水筒杯,“主子,喝水。” 谢绝闷了一大口,才找回说话的劲儿,“累死我了,我这屁股都快被颠成八半了。” 薛含香与刘秀相视一笑,“要不,我给主子弄点药抹抹?” “算了,怎么就你你们俩在?” 空旷寂寥的夜,三人围坐一团,吃着三个薛含香随手做的小菜。 谢绝早就饿了,眼下一口气干了两碗。 薛含香见她吃完了,上前麻利地将剩菜脏碗收走,刘秀则抱了一捆稻草进来,往地上一铺,转头对谢绝道:“主子,今晚你怕是要委屈下了。” 谢绝环视着茅草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中什么都有,只是简陋些。也好在眼下还是夏天,屋中倒也算清凉,这要是放在冬日,保准能把人一觉冻成傻子。 薛含香手脚快,将碗筷清洗干净后,便又不知从哪儿抱出了一床褥子。 刘秀不满道:“怎么我来这几日,你都不把这褥子拿出来?主子一来,你就!” “就什么?怎么不接着说了?”谢绝翘起二郎腿,“你小子能跟我比吗?” “不能,自然是不能的。”刘秀嘴上说着,暗中瞪了薛含香一眼,她这几夜不知喊了多少声屁股凉,薛含香是半句话也没应过,嘴有够紧的! 薛含香垂着头,嘴边带着一抹浅笑,将褥子叠得四四方方,包裹住刘秀先前垫的一摞草。 “主子你试试。” 谢绝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成,凑合一晚上吧,明晚还是回北郊去,这地方可不是人住的。” 薛含香声音轻轻柔柔,有种莫名的安抚力量。 “明日雇农们就都到了,我再让他们收拾出一间屋子来,明日不会让主子睡地上了。” 谢绝点点头,被哄得心里舒服多了,脱了外衫就要躺下。 却见薛含香起身又出了门,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盆,手中盛着些冒着白汽的热水。 “主子身旁没人,我伺候您就寝吧。”他声音清清淡淡,却听得谢绝双颊滚烫。 第八十三章 地下实验室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知道,薛含香话里没有别的意思。 刘秀自觉地睡到屋子的另一头草席上,白天累得够呛,她一躺下便呼声大作,呼噜声竟有种要将屋顶掀翻的错觉。 谢绝实在受不了了,起身踹了她一脚。 “你出去外边儿睡。” 刘秀浑然不觉,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声大作。 薛含香见状,上前对着刘秀耳语了几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竟然真把刘秀吓得双腿一蹬,支棱起来。 “在哪儿?”刘秀大喊着,霎时就清醒了。 一看墙边谢绝恨恨的瞪着她,随即抓了抓乱蓬蓬的脑袋,“我去外边儿睡,我去外边儿。” “算你识相。”她再度躺下,余光中,只见薛含香收拾出不远处的草席,蹑手蹑脚地坐下。 谢绝迷迷糊糊问,“你不睡吗?” 薛含香在屋中燃着小火,不适直起身往里头丢几根柴火。 他声音轻柔,仿佛催眠曲般哄道:“主子睡吧,我守着你。” 夜里虽有些凉意,但谢绝却暖烘烘的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醒来时,江右已经来了,还贴心的给她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谢绝“嘎吱”一声推开门。 薛含香立时闻声看了过来,他正在不远处 “主子,你醒了。” 谢绝舒展着撑了个懒腰,“总算睡了个踏实觉。” 薛含香在庄子里管事时,一向穿得朴素,谢绝给他做那两身新衣,他只有出门办事才舍得穿上,发髻也挽得极其简单,只用一根桃木簪扣住一小簇发,剩余散在细长的颈后,整个人看上去便是一副温温婉婉的模样。 他端着木盆从远处打了水来,将柔软的手帕濡湿后递给谢绝。 谢绝就着接过擦了把脸。 “主子该饿了吧?我在厨房里热着粥,你先喝点垫垫肚子,待一会儿安排好了雇农们,我就去做饭。” 谢绝低声一笑,“含香,你把我伺候得这么好,要是回去以后,我不习惯怎么办?” 薛含香闻声,低了低头,视线只敢停留在她的靴子上。 半晌才乖乖巧巧答道:“主子若喜欢,含香愿意到府上去伺候。” 谢绝又想歪了。 他这话实在太引人遐想! 不过,伺候事小,庄子事大。 她摆摆手,“开玩笑,我才不做大材小用之人。像你这般能干的,就该在自己擅长的舞台上发光发热!” 薛含香听了,淡淡道:“主子抬举我了。” 眨眼便是午后,雇农们被安排好负责不同区域块的菜地耕种。 谢绝带着江右在菜地里转了几圈,蓦然发现居然没自己什么事。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英雄毫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便干脆坐在田埂上和正在施肥的刘秀说话。 “上次我教你培育杂交那几个法子,你还记得吧?” 刘秀点点头,“记着呢,忘不了。” “这回儿我又买了些新品种,这几个东西培育起来比较麻烦,估计得在庄子里搭个实验基地。” “啥是实验基地?” 谢绝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像咱们府上那种,有个专门的恒温房,好将种苗尽快培育出来。” 刘秀停下手上的活计,扒拉着鞋底上的泥块。 “这么说,只要暖和就行嘛?” 谢绝道:“不仅要暖和,还得尽可能保持房里的温度一直暖和,这样才能增加幼苗的破土成功率。” 刘秀扔了锄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了!我知道哪里有这个条件!走,主子!” 她兴奋地拉着谢绝往昨夜睡的茅草屋屋后去。 只见屋后一块刚刚翻整过的泥地上,盖着一块巨大,足有两米宽的木板子。 木板四四方方,中间缠着些干枯的稻草,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刘秀一把拽起那草,将木板从地上拽起。 地上豁然出现一个直通地下,足够容纳三四人一起通行的大坑,坑中用几块石砖垫出了台阶,顺着台阶而下,里面是一个空间极大,却也极其昏暗的地窖。 刘秀驾轻就熟地摸到地上的一根火折子,“嚓”地一声吹亮了火光。 在她的映照下,谢绝粗略打量了一圈。 “倒也不是不行,没有大棚,勉强改造一下,看看能不能用。” “那我上去找两个人来,把里面的菜收拾出来。” 谢绝接过火折子,往地窖的石壁上照了照,猛地发现上面竟然画着些奇怪的符文,她触手一摸,这些符文好似还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镌刻在石壁上。 她看不懂这些符号,也就懒得研究,四处拍了拍也没见有什么机关密室什么的。 “还以为有什么惊喜呢,白高兴一场。”刘秀一回来就听到谢绝的叹息,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找人把这地方弄干净,最好在加张床。” 刘秀啊了一声,“主子,你要睡在这儿啊?” 谢绝笑了笑,“不是我,是你。” “睡地窖里?这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就当是为事业献身了,不会睡太久的,顶多七八日。”谢绝往外走,“这地窖位置不错,确实适合拿来搞研究,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没光照,不过有温度就行,等育苗成功了,你就能搬出来了。” “不会吧!那得多久啊主子……”刘秀哀声怨道。 怨归怨,手上活计倒也没停,指挥着几个雇农,三两下就将地窖收拾了个干净。 谢绝让江右把昨日买的蔬菜提溜来,往地窖哗啦一倒。 开始教刘秀怎么把生姜和土豆切块放进提前配制好的营养土中,只要保持足够湿润的条件,两日应该就会发芽。 这两样相较胡椒、丁香要好培育一些,番茄和辣椒的培育也不难。 整整一日,她二人便已将除了丁香以外的育苗种分类做好。 薛含香从地窖口探出脑袋,“主子,吃饭了。” 谢绝拄着老腰,和刘秀两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简单用了个饭后,她便和江右启程回了谢府。 这两日的育苗看护工作,已交代好刘秀,不出意外的话,等朝贡会过,应是这批菜苗正好发芽的时候。 只要有了菜苗,接下来移栽种植的工作就简单得很多了。 谢绝想着,明日朝贡会,周闻溪定然也会在,到时候正好问问她火锅店准备得怎么样了。 第八十四章 朝贡节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大早,谢绝被主院来的两个礼仪婆子从被窝挖了出来。 昨日累了大半日,她现下浑身上下都酸软得厉害,压根提不起半点劲儿来。 只能任由两个婆子指挥着几个侍女往她脸上涂粉。 光是这张脸,便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末了又选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谢绝顶着满头流苏珠翠,挑了件绯红色的宫装,今日要面见日照国的侍者,总不好穿得太过随意。 圆领宫装将她白皙的脖颈衬得优雅纤长,加上腰上被婆子束了三根固定肩骨的软竹片,谢绝不得不挺直了背,双肩也顿时开阔起来,搭配上今日的妆发,娇艳之中又透出三分飒爽的英姿。 就连一贯对她挑剔至极的谢申看了,也不免眉宇舒展的点了点头。 “也就今日还有个人样。”谢申转头问张管事,“车上的配饰都妆点好了吗?” “回主君,都按您的吩咐装饰好了。”张管事答道。 谢申嗯了声,“走吧。” 谢绝刚迈步跟上,身后两个华装婆子立马左右开弓将她双臂制住,“二小姐,万不可这么走啊。” 谢申见了,冷哼了声,“罢了,她就这幅德性,随她去吧。” 谢绝偷偷一乐,对着谢大人鞠了个躬,“多谢母亲。”接着两步一迈,坐上了马车。 谢申咳嗽了几声,倒是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谢绝以为她不会说话时。 谢申突然道:“怎么我听太傅说你还会骑术?何时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谢绝正襟危坐,端正回道:“会是会一些,不过玩闹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谢申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昨日独孤谨亲自领着大司农蒋菁找上门来,指名要见谢绝,谢申不知原由,加上谢绝这几日宿在庄子里,她便想法子避了。 谁知蒋菁却说谢绝出手阔绰,一下便买断了昨日西市上的日照国蔬菜,她特来讨要一些,说想要寻求种植之法。 独孤谨便插了几句,说近日来京中很流行一种名叫小白菜和大白菜的圆叶浅黄色蔬菜,此种蔬菜就连一贯盛产蔬菜的日照国也没有菜苗,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口感远胜过日照国往日输送来的菜类。 大司农也知晓此事,还说早已派人调查,已找到些许眉目。 听种植此种蔬菜的雇农说,此菜乃是霁月国一位民间高人自制研发出来的蔬菜,蒋菁这几日一直在想法子联系上那位高人,想要面见拜访那人一面,可都被以各种理由拒了。 她二人当着谢申的面聊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大小白菜,谢申直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眼下见到谢绝,她便顺口提了句,“大司农昨日来,说京中最近在流行一些从未见过的蔬菜,与你可有关系?” 谢绝以为她说得是日照国那些稀奇古怪的菜。 便正色道:“女儿昨日也在西市买了些,正打算找人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将这些菜种植在霁月呢。” 谢申一听,神情晦暗不明,嗯了声也就没话了。 到了宫门外,江右出示了谢家公牌,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这是陛下特许谢家的恩赐,除了谢申的马车,其余人一律只能步行至宣和殿。 谢绝好奇地掀开车帘瞄了几眼。 今日是霁月与日照一年一次的朝贡会。 宫中上下早已结彩一片,宫道两旁更是每十步便设了两名姿容清俊的宫侍挑着宫灯迎送,花园树梢到处洋溢着欢庆喜悦之色。 马车渐渐停下。 “谢将军。” 谢申行动不便,听到蒋菁的声音,特地差谢绝,“是大司农,你去与她见个礼吧。” 谢绝道:“是。”起身下了车。 来人一身暗红色官服,年过半百,两鬓略有斑白,长了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十分严肃板正。 等走近了,谢绝才从中年女子身后注意到那个亦趋亦步跟在大司农身后的男子。 男子带着浅灰色的面纱,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衫,身形十分削瘦,脸色也有些苍白无血。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俯身行了礼,“小女谢绝见过蒋大人,家母行动不便,实在抱歉。” 蒋菁目光如炬打量着谢绝,“你是谢申的二女?谢绝?” “是。” “不错!果然有你父当年之姿,听太傅说你才藻艳逸,我昨日还想上门亲眼一睹,谁知却刚好撞到你不在府中,待此间朝贡节事了,我再下贴邀你们姐妹俩到府上来玩。” 谢绝笑着答应,目送着蒋菁二人走远,暗自有些奇怪。 谢申的声音从车中传来,“还不上来?” “来了。” 想了想,她问谢申,“母亲,蒋大人入宫参会,怎么只带了一位公子?” 谢申好似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问。 “蒋家几女常年驻守边关,自然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轻易回京,那蒋婉婉又是侧夫所生,庶女无召见不得随意入宫,蒋大人自然只能带五公子入宫了。” 谢绝反应过来,“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就是蒋五郎?”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听谢申说,给谢红找了门极好的亲事,还说是大司农家的五公子,极受家中宠爱,但从小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很少出来见人。 如今被蒋大人带进宫参加朝贡会,足以证明外界传言不假。 午宴置于内殿。 谢绝到时,殿中已近乎满座。 谢绝随着谢申的步撵上前向女皇陛下行礼,礼毕则由宫侍领着他们入席。 刚一落座,周闻溪便嗅着味道找了过来。 眼下还没有开席,她挤眉弄眼道:“走,带你去瞧个好东西!” 谢绝看了眼声旁的谢申,摇了摇头。 谁知周闻溪径直上前请示了谢申,一把将她拉走。 两人从席后退出,一路出了内殿。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谢绝问。 周闻溪敷衍着,“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喏。”伸手一指前方。 笑意盈盈的贺兰涟从转角处走出。 身后跟着七八个随从,其中还有三人穿着特殊,全身都是拇指大小的珍珠玉石穿制而成的胡服,行走间发出清脆声响不说,身上重要的三个部位甚至若隐若现,给人一种你越想要看清楚露了没有,便越是看不清楚的急切感。 第八十五章 三份礼物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周闻溪兴奋异常,“妙人!果然是妙人!” 贺兰涟今日的穿戴可谓是日照国的最高接见礼仪,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白色狐狸毛圆帽,一身橙色灯笼袖胡服,衣领衣袖处均缝制了珠玉做点缀,还带了三串晃眼的玛瑙项链。 谢绝皱了皱眉,不是很能欣赏日照国的穿搭风格。 “三殿下。” 然而贺兰涟却在看见她后,目光炙热的赞叹道:“谢二小姐今日,定当艳冠群芳。” 这话要是放在日照国,便是对女子容貌最大的褒奖。 只可惜,眼下是在霁月。 在这里,只有男儿郎们才会希望自己的颜色被人赞赏,而女郎们则对此很是厌恶,甚至认为是一种言语上的侮辱。 谢绝倒是没什么被侮辱的意思,神情如常的走到贺兰涟面前。 周闻溪却不满的维护道:“三殿下,你这么说可是在骂我家小二是花瓶咯?” 贺兰涟很快反应过来,随后满怀歉意道:“抱歉,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小事,无妨。”谢绝开门见山道:“三殿下离席是找我有事吗?” 贺兰涟眼中滑过一抹赞许,日照国女子多数养在闺中,都是小家碧玉,温婉含蓄之辈,而霁月国女子又大多英武鲁莽,甚至说话声音都与男子一般粗鲁,两国之间,对于女子认知的鸿沟,只怕再过百年也很难消解。 但谢绝却不同。 她身上既有温柔含蓄的美,又有率直随性的俊,倒像是两国女子最好的融合。 “上一次诗会,是吾冒昧了。”贺兰涟拱手道:“这几日吾想了许久,多亏你那日手下留情,我们日照人有恩必报,所以趁今日进宫的大好机会,吾便为你精心准备了三样礼物。” 谢绝一听,视线不自觉地向他身后看去。 “你说的,不会是……” “不错。” 贺兰涟剑眉星目,笑起来时给人一种阳光型男的感觉。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三位男子顿时身姿曼妙地迈着小步走上前来,俯身向她行礼,“奴见过谢二小姐。” 看来,还是他提前训好了的。 周闻溪看得心里发痒,好似被猫儿抓挠,“三殿下,你这也太偏心了吧?这样的好事怎能少了我!” 贺兰涟爽朗大笑,“是吾思虑不周了,待今日宴会毕了,吾再精心为周小姐准备一份,聊表心意,可好?” “好说好说,我与络绎口味不同,她向来喜欢那些故作清高的才子清流,我就不同了,越俗艳,身材越妖娆的我越喜欢!” 贺兰涟闻言挑了挑眉,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意思,笑道:“好,我记住了。” 谢绝回头白了周闻溪一眼,“你倒是比我自己还清楚,我的口味。” 周闻溪十分自豪的挺了挺胸脯,“那是自然。” 谢绝看着面前三人,虽然自己身边确实缺人伺候,但她也不想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日照国人在身旁,便婉言拒了。 “你不要?为何?”贺兰涟从未想过她会不要,一时有些诧异道:“他们三人并非玩乐侍宠之辈,而是专门养在宫中的玉奴,从出生起便在眉心点下了守宫砂,由宫中嬷嬷教养,每人均有不俗的才艺,你当真不要?” 谢绝正要说“不”,周闻溪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要要要,怎么会不要!我早就听说日照国有一批神秘莫测的玉奴,从小专门豢养在宫中,个个身怀绝技!如今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 谢绝挣扎了几下,一脚踩在周闻溪的脚靴上。 周闻溪却硬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大包大揽间收下了那三人。 “我替络绎感谢三殿下圣恩!” 贺兰涟看着反抗无效的谢绝,特意交代道:“他三人均已学会霁月的雅言,你无需担心。” 宴会在即,贺兰涟作为宾客,自然不能缺席,没多久便急急带着人返回了内殿。 周闻溪这才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谢绝气得深吸了几口气,“你想要你自己留着,我可不要!” 说罢提步就走,谁知那三人当即叮铃作响地跟了上来。 谢绝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 她横眉冷竖,“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三人宛若三胞胎一般,异口同声回道:“殿下已将奴送给了小姐,从今往后奴便是小姐的人了,小姐往东奴不敢往西。” 周闻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妙!实在是妙!先让我带回府上玩几日,待我玩明白了,再给你送回来!” 谢绝冷哼一声,“求之不得。” 接下来,她走到哪儿,身后这三人便紧紧跟随到哪儿。 谢绝还要回席间,只能无奈哄骗几人先跟着周闻溪到宫中一处偏殿歇息等待,宴会结束后再将他们带回。 三人却是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们听得懂霁月的雅言,自然也就听到了周闻溪方才的话,所以都防着谢绝将他们遗弃。 在日照国,被主子送出去的玉奴,便相当于终身与新主人签订了血契,不死不休,不离不弃。 谢绝哪里知晓这些,眼瞧着开会在即。 江右已被谢申使出来唤她回去。 她却愣在内殿旁的一处偏殿中欲出不得。 想都不用想,要是自己带着这三人这么大喇喇地参加宴会,谢申当场就会宰了她的。 周闻溪提议,“不若我告个病,替你将美人们先给送回去?” 谢绝眼珠滴溜一转,霎时读懂了她话中真意,点了点头,“好,你先将他们三人送回我院中,我待宴会结束了就回来。” 三人与谢绝僵持已久,如今亦不肯离去。 谢绝当即冷了声,“如若不肯,我这就去找三殿下退了你们!” 一番恐吓下,三人这才叮叮咛咛地跟在周闻溪的身后走了,待她们走远,谢绝这才发现,三人竟是赤足而立,连双鞋都没穿。 目送几人出了偏殿后,谢绝飞速带上江右回到了宴席。 她费劲口舌才好不容易将那固执的三个玉奴送走,如今喉间干涩难忍,抓起面前的茶盏便牛饮了一口。 就在此时,耳旁传来一道声音。 “你作甚么去了?满头大汗!” 第八十六章 玉奴被抢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抬袖擦了擦汗,“周闻溪病了,我与她在花园里说了几句话。” 谢申追问:“什么病?” 谢绝哑然,抬头见谢申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长,长了痱子。” 她本就不擅长说谎,故而随口扯了个由头。 “你代我去和太傅见礼吧。” 谢绝往上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隔着这么近,还需要见什么礼……” 谢申目光一凝,说出的话句句扎心,“你不会以为,独孤家是上赶着要与咱们家联姻吧?” 没等谢绝回答。 谢申又道:“我奉劝你最好是对这门亲事上心些,别等到来日,追悔莫及。” 这番话,怎么听都实在不像是一个母亲会对自家女儿该说的话。 谢绝心道她的表现应该也没有这么明显吧? 还是谢申对她太过于了解? 自打那日从御香楼回来后,她对独孤曦微便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作祟。 他确实很好,说句才色双绝也不过分,加上独孤家四世三公的家族实力,娶了他,无疑于得到了京都大半清流名贵的助力。 对她,对谢家来说,均是百利无一害。 可谢绝就是不想仗着两家板上钉钉的联姻关系,逼迫他,不得不嫁给自己。 至少,也得是心甘情愿吧? 可他那日的态度,明显是不情愿。 谢申劝得苦口婆心,更是从个人得失说到家族利益,好像她要是不能想办法将独孤曦微娶回家,便是对不起谢家列祖列宗的行径。 无奈叹了口气,谢绝站起身来。 却见凤清岚不知何时来到了孤独曦微身旁,太傅曾为陛下授业,是以座位本来挨在陛下左手旁。 许久不见,凤清岚整个人看起来都好似清减了一圈,原本有些肉感的鹅蛋脸,如今倒成了下巴尖尖的瓜子脸,眉宇间也多了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与老道。 加之凤清岚今日又恰好穿了身烟紫色宫装,本来年纪不大的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谢绝近日都没空去太学,与凤清岚等人也有多日未见。 如今在独孤曦微的跟前碰了面,凤清岚倒是显得十分洒脱与熟络。 “络绎,本宫听曦微说你在诗会大杀四方,一口气连挫那日照国三场?” 络绎是她的小字,非亲近之人不会这么称呼。 “见过太女殿下。”她行礼后,神色淡淡的应了声是。 凤清岚拍了拍她的肩,“不错!实在是大快人心!不过,贺兰涟此人奸诈狠辣,手段颇多,你此番也算得罪了他,务必要格外提防几分。” “是,多谢太女殿下提醒。”谢绝道。 听到这,她甚至不禁有些鄙夷自己的小人之心。 凤清岚行事磊落,还特地提醒自己,而她却对此处处防备警惕,对比之下,已落下风。 想到这,谢绝不敢再与独孤曦微直视,找了个借口说:“殿下,我去找太傅还有事,就先请退了。” 凤清岚笑容依旧,“去吧。”说完,便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 谢绝仓皇而逃。 连谢申叫她来向独孤谨见礼都顾不上,匆匆回了坐席,再也不肯往她二人这里看上一眼。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陛下命宫人正式宣布开宴。 坐在谢绝左手边的,正是进宫后与谢申打招呼的大司农蒋菁。 她此刻正与蒋晗小声介绍着,“今日宴会乃是由三十六名御厨提前三日起便开始着手准备布菜,三十六道名菜均是京都最具特色的佳肴,你难得出来一趟,一定要好好尝尝。” 蒋晗声音尖细,带着几分稚气未脱。 “母亲,你不必担心我太多,我会吃的。” 听起来,母子关系融洽。 不像她和谢申,只有起筷落筷的声音,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很快,已呈上七八道样式精致的菜肴,谢绝一一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但因制法单一,压根征服不了她的味蕾。 她意兴阑珊地放下了筷子。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戳了戳她的背,回头一看,居然是周闻溪。 当即吓了一跳问:“你不是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周闻溪脸色惨白,嘴唇也哆哆嗦嗦着:“不好了,出事了!” 谢绝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手,低语道:“你到殿后等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快去。” 周闻溪六神无主的被江右搀扶着抄小路走了。 没一会儿,谢绝也以如厕为由,悄然离席。 “怎么回事?” 周闻溪脚步虚浮,稳了稳心神道:“我方才想领着他们三人去我别院歇息,谁知路上竟遇到了张晓,她以金城叛乱为由,从我手中抢走了他们。” “怎么办?要是让贺兰涟知道了,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向你发难的理由?” 谢绝皱了皱眉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凤清岚才一派好意的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贺兰涟,后脚她身旁的人便抢走了贺兰涟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是何意? “宴会还未散,陛下特地下召命我参加午后的朝贡仪式,我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这样吧,你带上江右一块去,以我的名义将人接回来。” 周闻溪问:“不行啊,你若不去,我怕没人制得住她!” 谢绝冷静一想,确实,以张晓的暴脾气,还指不定会对这三个玉奴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太女。”谢绝留下一句话,疾步往内殿走去。 好在凤清岚恋爱脑发作,压根没回陛下身旁,而是就着坐在了独孤曦微旁边,不时温柔小意地替他夹起几著菜。 谢绝微喘着,“殿下,我有急事想禀报。” 凤清岚笑意依旧,看上去不慌不忙,“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坐下慢慢说罢。” 谢绝看了一眼孤独曦微,犹豫着要不要换一种说辞。 谁知凤清岚却主动问起,“你来找我,是为张晓的事吗?” 谢绝脸上神情一顿,忽然就明白了不过。 原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笑了笑,语气淡淡道:“是,方才贺兰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我三份礼物,可却在回府的路上弄丢了,不知殿下可否命人帮我找找?” 第八十七章 贡品西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凤清岚闻言一笑,大手一挥吩咐了下去。 “去,传本宫命令,派几个机灵点的禁卫军,随新秀娘去找找那三份遗失的礼物。” 谢绝听着这话,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她盯着凤清岚那张无时无刻不在用笑意伪装的面容,忽然勾了勾嘴角。 “谢殿下。” 她转身离去。 将禁卫军托付给周闻溪与江右后,只身回到了宴会。 谢申虽不言语,然而却将谢绝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宴会即将进入尾声。 马上就是日照国的献礼环节,按照往年的礼制,日照国使者会奉命献上一批本国的贡礼,又因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缘故,日照国进献的珍宝,多为霁月国没有且从未见识过的东西,故而在此环节中,两国使者常会就事论事,口辩一番。 而霁月则在这个环节中,屡屡受挫,从未赢过。 蒋菁刚说完。 蒋晗就压低声,不解问:“是因为日照国的人比我们更口齿伶俐吗?” 谢绝听到不觉莞尔,心中暗道这蒋五郎果真如外界所言,受大司农疼爱,否则又怎会养得这般娇憨无邪。 大司农神情一顿,转头道:“让二小姐笑话了。” 谢绝压低了头,“不敢,在下只是觉得令公子的话,煞是可爱。” 蒋晗虽带着面纱,却仍是因为这话红了面颊,垂了垂头,只敢听,再也不敢胡乱发问了。 大司农倒也没有真的责怪谢绝,也知道她并非嘲笑讥讽。 两家亲事已定,往后便是姻家,理应多多来往才是。 况且蒋菁也担心以蒋晗的性格,少与外界接触,嫁到将军府后,难保不会吃些苦头。 原先她听坊间风言风语的传,说是谢家二小姐谢绝风评浪荡,行为不堪,心中甚是担心不说,还险些因此拒了谢家亲事。 可谢申亲自登门拜访,礼仪周全,态度庄重,蒋菁又实在挑不出什么谢家的刺儿来。 那日谢申走后,蒋晗聪慧的看出了自家母亲的为难。 还主动宽慰起蒋菁,并说自己愿意嫁入谢家。 谢将军忠肝义胆,一生为了霁月征战万里,又如此礼待蒋家,他没有理由不嫁。 况且,在此之前,他还曾读过谢绝从宫中荷花宴上作出的诗。 字里行间,写得苍凉慷慨,悲而不失其壮,足见作诗者豪迈旷达的胸怀。 “母亲可是在担心,谢二小姐的声名不好,以后难免波及到孩儿?”蒋晗问。 蒋菁颔首,“正是。” 蒋晗拿出自己誊抄的诗,朗声念了一遍。 蒋菁大为震撼,忙问:“写得好!是你作的诗?” 蒋晗摇了摇头,“母亲,这是谢二小姐在太女殿下所办的荷花宴上所作的诗,孩儿虽没有见过这位谢二小姐,但却坚信,能写出这样诗作的人,绝不会是坊间说得那般轻佻下作,所以,孩儿愿意嫁给谢红。” “可那谢红与谢绝不同,常年长于军营,恐是鲁莽,为娘担心你……” “母亲放心,孩儿远没有您想得那般柔弱。” 一番保证安抚下,蒋菁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然而,就在前几日,蒋菁再度从蒋晗的口中听说了京都城里举办诗会一事,还得知谢绝在三炷香的时间里,连作三首惊才绝艳的诗作,大挫日照国锐气。 是以才想亲自上门看看,这位传说中谢绝长得什么样,才情究竟有没有晗儿吹嘘得那般夸张。 谁知却刚好遇到她不在家中,有事外出,蒋菁本还觉得有些遗憾。 谁知今日正好得见,便忍不住在暗中仔细观察着谢绝的一举一动,见她举止落落大方,又目不斜视,并不如传言中那般。 蒋菁心中甚至感到有些小小的遗憾。 暗道,若是晗儿许给的是谢绝,没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可惜。 谢绝自然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能引发出蒋菁母子二人如此多的联想。 只是施礼后便移开了视线。 紧接着,宫侍们迈着婀娜生姿的莲步,准备撤下桌上的菜肴。 其中一个宫侍因为多偷看了她一眼,不小心将汤汁泼洒出几滴,溅在她绯红的袖口上,迅速晕开一个油点。 “啊!”宫侍掏出带着脂粉香气的秀帕去擦,谢绝笑着婉拒了,“无事,继续收拾吧。” 那宫侍见她脾气这么好,忍不住再次偷偷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双颊绯红,整个人更是连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分不清了,跌跌撞撞地抬着菜肴离去。 谢绝压根没将这个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有心之人看在眼中。 凤清呈今日打扮华美,就坐在女皇左手边第二个座,眼下正死死盯着那个传菜的宫侍,袖中双手不停地揪着秀帕,指骨泛白。 “去,替本宫将方才传菜,勾引谢绝之人叫到清欢宫!”凤清呈眼中翻滚着妒意吩咐道。 “是。” …… 献礼开始。 日照国近二十来名侍者怀中各举抱着一个盖住红布的托盘,缓缓走进内殿。 “吾等拜见霁月国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为首者将手放到胸前,施了个日照礼,高声宣道。 “免礼。” “奉吾皇之名,吾国特地准备了十八样珍惜贡品献上。”说着,满头卷发扎着双马尾辫,垂落颈间的女侍者们站定,依次排成三列。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汇聚到那为首的使者手中。 只见他一边高呼,一边掀开盖住献礼的红布,“第一件贡品——寒瓜。” 木制托盘之上,一个爬满水草状条纹的绿皮大西瓜印入眼帘。 谢绝下意识叹道:“西瓜!” 谢申闻声看来,“怎么?你认得此物?” 何止是认得! 以前还天天吃呢! 蒋菁也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抬眼看来,“何为西瓜?” 谢绝道:“西瓜就是寒瓜,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 “这么说来,二小姐的确认得此物?可知此物是用来做什么的?”蒋菁见寒瓜形状奇特,有些好奇问。 谢绝以为这是要故意考她,便将西瓜怎么吃,有什么用,一五一十的道来。 说罢,只见日照国的使者命人拿来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刀。 “哗”地一声,将瓜砍成了几半。 第八十八章 玉奴死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好啊好啊,一起吃瓜!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吃到她前世最爱的水果!等会儿她说什么也要蹭上一块尝尝,一会儿若是能找到机会,她定要从中扣几颗瓜籽下来! 谢绝摩拳擦掌,甚至有些等不及了。 蒋菁见状,又问道:“此物真如他所说那般可口吗?” 谢绝十分诚恳道:“当然!此物用途甚广,瓜瓤可解渴润喉不说,瓜籽还可繁育瓜苗,就连那翠绿的瓜皮,也可制成西瓜霜,这可是去热清火的良药。” 蒋菁什么都没听进耳,唯独听到一句瓜籽还可繁育瓜苗。 一句话,打开了大司农话匣子。 “瓜籽如何繁育瓜苗?” “温汤浸种,洗去种皮上的黏液后再把种子放在温水中浸泡两三个时辰,随后杀菌消毒,用纱布包好,放置于三十度左右的环境下催芽,每天用温水清洗一次,等待胚根露白后即可播种。” 蒋菁听着,目瞪口呆,“二小姐是从何处听来的耕种之法?老妇竟是闻所未闻!” 谢绝本想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但转念一想,不如为自家大姐拉拉好感。 便耐心道:“我也只是偶然间在一本农学杂书上看到过,您若感兴趣,待我将瓜种培育出来后,便送几颗到您府上去。” 蒋菁喜不自胜,连声说道:“甚好甚好。” 西瓜虽不算小,但眼下参会的人实在太多,谢绝没能分尝到,只有谢申和蒋菁各自分到一小半块。 谢申对此物不感兴趣,分到手后便暗自将西瓜放到了谢绝面前。 谢绝忙激动道:“多谢母亲。” 随后咬下一口尝了尝,甘甜爽口的西瓜汁在舌尖蔓延,脆爽沙沙的口感莫名勾起了她往日的记忆,一时有些热泪盈眶。 蒋菁小心翼翼地将西瓜瓤中的黑色瓜籽挑出,递到她的面前。 “你说的可是此物?” “正是。” 蒋菁道:“待你育苗之时,能否派人通知老妇前来观看?”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方才听你说起这特殊的耕种之法,一时有些好奇。” 谢绝犹豫了片刻,“这倒不是难事,只是我手中还有一批等待育种的蔬菜,不知何时才能育完。” “无事,到时你记得派人来唤我一声即可。” “好。”她只得应下。 分发完了西瓜,那使者又准备继续揭晓下一件贡品。 只见席间众人品尝完西瓜后,纷纷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讶之色,赞叹之词不绝于耳。 谢绝笑了,日照国居然拿个西瓜来作贡品,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吧? 等她西郊那些地倒腾出来,她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日照国,然后再找人把那边的东西全都给移植回来! 到时候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 想象着日后的美好日子,她嘴角不由地上翘,仿佛好事都已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凤清岚派出的一名近卫忽然面色凝重地来到她的身旁,俯身耳语了几句后,只见凤清岚神色一变,起身便离开了作为。 “怎么回事?” “张四小姐一时起了玩心,在屋中多待了会儿,只是没想到那三个玉奴性子这么烈,竟是宁死不屈……” 凤清岚低声问:“都死了?” “是。属下方才找了丞相府的府医去瞧,说是回天泛力,已经咽气了。” 凤清岚怒不可遏,低声呵斥了几句,“怎么这么点小事也能办成这样!叫张晓来见本宫!” 近卫道:“张四小姐只怕是,暂时抽不开身。” 凤清岚刚回座上不久,江右便紧跟着也来到了谢绝身后。 谢绝一听贺兰涟送她的三名玉奴死了,还是被张晓给关在屋中羞辱致死,当即望向凤清岚。 凤清岚有意避开视线,倒是没有再留在孤独曦微旁座,径直回了陛下身旁。 使者介绍着第二件贡品,“此物名为夜光杯,乃是用一种夜里会发光的玉石所制,倾倒入酒水之后,酒杯上刻画得栩栩如生的十二玉女便会随着波动的酒液,缓缓舞动起来。” 女皇甚是喜爱,命人拿上前来观赏,旁侧的宫侍当即将夜光杯倾满酒液。 可惜宫中多为白色透明酒液,观赏不出此杯的独特之美。 忽然席间有人高呼一声,“原来这就是谢二娘子的诗‘葡萄美酒夜光杯’中的夜光杯?” 谢绝瞬间感受到了大型社死现场的压力。 就连谢申又再度转过头来,“你又认得?” 她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在杂书中看得的。” 蒋菁赞赏道:“二小姐博览群书,学贯中西,这是好事。” 谢绝不敢应答。 她是个锤子的博览群书,学贯中西,不过是日照国进献来的这些宝贝,正巧她都知道罢了。 日照国的使者听到那人的话,惊喜道:“霁月国有人认得此物吗?” 谢绝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 怪只怪她先前那首在荷花宴上所作的诗作太过出名,已到了朝中文臣有口皆能吟的地步,如今一提到了夜光杯,众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 “谢二!谢二!” “谢二小姐!” 女皇看着席间颇有几分受人喜爱和追捧的谢绝,开了金口道:“谢绝,你若知晓此物,就起来跟大家伙讲讲此物的来历吧!” 赶鸭子上架,她只能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回陛下,臣女也只是偶然间在一本杂书中看到过此物的描述,觉得十分稀奇,才写进了诗中。” 话音将落,一道刺耳的讥讽声从对面席位传出。 那里,正是日照国出使本次朝贡会来的皇孙贵胄。 三皇子贺兰涟也在其中。 谢绝抬眼看去,正正对上方才出言嘲讽之人,见是名坐在贺兰涟座下的男子,猜测身份应是不低。回以一笑。 “此人就是日照国大都督胡图,也不知日照国那位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位个性古怪张扬的外交官出使我霁月,分明是有意挑衅我国君威!”大司农恨恨道。 谢绝微微颔首,继而朗声道:“此物既是日照国的贡品,理应由你国使者介绍详尽,若换臣女来,岂不是乱了规矩?” 此言一出,叫好声震耳欲聋。 第八十九章 御前告状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去让周闻溪回来,此事我自有打算,记住,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要接走玉奴的尸首。”谢绝对江右说完,目光重新回到贡品上。 半个时辰后,周闻溪回来了。 贡品已剩最后两样没有揭晓。 谢绝起身离开,谢申见状,居然只是余光一瞥,没有阻拦。 她来到殿外,只见周闻溪双目猩红,隐有悲痛之色。 “怎么回事?” 周闻溪双拳紧握,面上露出一抹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狠色,她咬牙道:“张晓这个天杀的!也不知对那三个妙人做了什么,我闯进去时,他们三个连件遮羞的衣物也没有,竟是赤身袒露的……满脸是血,好不可怜。” 能让一贯以玩男人为乐的周闻溪骂出畜生二字,可见张晓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谢绝气得还不止这个。 周闻溪叹息道:“想不到日照国的男子竟有如此贞烈的品性,实在可歌可泣!” “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已打听好了,进贡结束后,陛下会将众人邀到侧殿商议,届时你便哭着闯进来罢,至于要怎么演,全看你心情了。” “这,能行么?” 谢绝笑了笑,气定神闲的反问道:“为何不能?” 周闻溪又叹了声,“行,你说能就能,我听你的!届时我定当着陛下的面,好好参上张晓一本!” 张晓么? 谢绝若有所思。 贺兰殿下是在宫中秘密相送,张晓连宫宴都没赶上,又怎会这么巧当街拦下周闻溪回别院的马车? 若不是有人精心设计,她才不信以张晓那被驴踢过的脑子,敢这样行事无忌? 无非是有人在背后为她撑腰罢了。 敛下满头心绪,她只身回到了宴会间。 见她终于回来,大司农感叹道:“方才那两样贡品华丽炫目,应是压轴之物,可惜你没能亲眼见到。” 谢绝应着声,掩下目光中的轻蔑。 日照国给的这些贡品,在她眼中,尚且还不如贺兰涟送她的三个玉奴更有价值,听周闻溪说,日照国皇宫中饲养的这些玉奴,个个身怀绝技,可惜她们连这三人的绝活都没看到,便让其香消玉损了,好不可惜。 进贡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两国打着友好交流的名义,马上要展开的清辩会。 届时日照国也会派出几人,与霁月国的辩手就时下最兴行的话题进行辩论,也就是俗称的以三寸不烂之舌鏖战他国使者。 难怪日照国来了这么多使臣,想来应是很注重此事。 谢申行动不便,只能由人抬着步撵到殿外休息,陛下亲自下令命谢绝参与此次的清辩。 分别前,谢申似有预感道:“我从未指望你能为谢家带来多少荣耀,只盼你能谨言慎行,不要污了谢家列祖列宗的盛名。” 谢绝静静立了一阵。 “母亲放心,女儿知道。” 谢申乏了,挥了挥手,“去吧。” 谢绝转身阔步走进偏殿。 今日是她第一次孤身面对众多朝中大臣公然的打量目光,有友善,有探究,更有鄙夷…… 不过,她都不在乎。 辩论的议题通常是由东道主霁月女皇拟定,谢绝来时,陛下跟前也围了三四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将议题定下。 忽然,女皇瞥见走近的谢绝,提声将她唤住,“谢绝,你来得正好,你与独孤曦微二人年纪相仿,最为年轻,你二人看看今年的辩题如何?” 遂命人将已经拟定好的三个议题写在纸上,递给她二人看。 独孤曦微双手捧过,尚在琢磨之中,谢绝已朗声道:“陛下亲自定的,想必是极好,只是请恕臣女无能,一时竟想不到合适的辩言。” 凤清岚目光微眯,无言的站在女皇身后,静静注视着她。 殿中寂静无声。 随后,一道略微有几分苍老的声音响起。 “谢绝,你不要太轻狂了!” “陛下看重你,是你谢家满门几世修来的福气,你竟敢在御前如此狂妄!” “是啊,难不成你以为霁月国没有你,便辩不了这场清辩会吗?” 谢绝充耳不闻,只是微微俯身冲着殿前的人行了个礼,随后站到了一旁。 站在她对面的,是独孤曦微。 与她不同,他的身后站着几名太傅府的门生朝臣,几位中年女子正在满面肃然的研究陛下给的议题,为其出谋划策。 这就是太傅之子啊,无论何时何地,他虽一人,却绝不会孤身作战。 而自己则不同。 谢家满门忠烈,却也死的死,伤的伤,人才凋零。 早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随意怎么摆布都行。 谢绝沉默以对,无论大臣们用怎样难听的言语骂她,骂谢家,她均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直到皇座上的女皇开了口。 “谢绝,你在胡闹什么?”语气低沉,已有动怒之相。 殿下顿时噤了声,就在众人安静如鸡时。 周闻溪不顾殿外守卫的阻拦,高声喊道:“陛下,臣女有事要奏!” “何人在外喧哗?” 有宫侍来报,“回陛下,是郎中令家的小姐。” “让她进来。” “是。” “传周闻溪觐见!” 周闻溪来到御前,本来壮如牛的胆量,忽然在一众朝臣不善的目光中渐渐没了底气。 见状,谢绝主动站到了她的身旁。 这一举动,无形中给了周闻溪几分底气。 却也让在场的大臣们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年纪小无知,在御前将什么孩子义气,毕竟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晓,她二人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好色成性! 便也都见怪不怪了。 周闻溪躬身道:“陛下,臣女要告丞相之女张晓,当街强抢民男,还将其凌辱逼死!” 闻言,殿前贴身伺候女皇的宫侍大声呵斥,“大胆!丞相大人在此,岂容你信口雌黄,污蔑张家小姐!” 周闻溪声泪俱下,“陛下与丞相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将张四小姐请来,臣女愿与她对簿御前!” 丞相张英慧如今就在殿前,闻言铁面无私道:“请陛下下旨,将这孽女捉来,老臣定当亲自审问,还郎中令家一个公道。” 周闻溪进来时便仔细打量了一圈,见自家母亲并不在殿内,心下松了口气。 如今听到丞相如此说,她便施施然转身对着张英慧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丞相大人主持公道!” 第九十章 永不为官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不多时,张晓来到宣和殿侧殿之中。 “孽女,见了陛下,还不跪下!”不待陛下发问,张英慧已是双目如炬,厉声严斥,“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还不速速道来。” 张晓未曾想到周闻溪居然敢来御前告状,一时有些心虚了,暗暗瞥了殿前的太女一眼,二话不说便认了所有的罪。 “是臣女一时贪玩,忘了分寸,愿受陛下处罚。” 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说就认罪了。 周闻溪瞠目结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张晓如此态度,此刻的张晓,哪里还有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活生生像是一只被拔了尖牙的老虎。 “好了,不过一件小事,你既已知错,朕也就不重罚你了……”女皇如是说着,周闻溪忽然出声打断,“陛下。” 女皇面露不悦,“又怎么了?” “张四小姐凌辱的,乃是日照国贺兰殿下亲自送二娘的三位玉奴。” 女皇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张英慧一把拽住张晓衣领,“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晓见自家母亲动了怒,一时有些真的怕了,却仍旧咬死了并不知晓那三人的身份,只是一时贪玩,谁知他们性格刚烈,触墙自尽。 谢绝抬眼,直直对上凤清岚满怀笑意的目光。 看她的神情,好似此事真的与她半点干系也没有。 谢绝暗自咬了下牙。 看张晓的样子,只怕是在来的路上就已想好了托辞。 再继续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谢绝开口道:“清辩会在即,陛下还请以大局为重,此事臣女稍后自会去向贺兰三殿下负荆请罪。” 张英慧眉头一皱,狠狠瞪了张晓一眼,随即问:“你便是为了此等小事,不肯参加清辩会的?” 谢绝看着她,字正腔圆回道:“是。” “谢绝!”张英慧怒不可遏,恨不得也上来一把提住她的衣领,“国事当前,你怎可儿戏!”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于你们来说,这确实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于我却不同。”她不疾不徐,缓缓道来,“贺兰三殿下视我为友,特地相送,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三位,谁知却被府上四小姐碰巧抢走,还凌辱逼死,这样的事发生在臣女身上,实在令臣女心神大伤,无心旁事。” “四小姐说不知那三位的身份,丞相大人便信了。” “可知那三位玉奴临走时身穿胡服,不通雅言,身形相貌与我霁月男子,没有半点相似,如此,四小姐也看不出他们身份吗?便是看不出,丞相大人怎么不问问周闻溪,她知不知晓?又有没有和四小姐通过气?” 她一口气抛出这许多问题,吓得张晓哑口无言,连辩上一句都不敢了。 张英慧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当然,座上的女皇与凤清岚,脸色同样没有好到哪儿去。 半晌,皇座之上的女皇沉声问:“事已至此,待此间事了,朕会给你一个公道。” 谢绝不信,却不能说不信。 只是面前乖巧应承,“多谢陛下隆恩。” 见她没有再继续纠缠,女皇趁机宣告道:“朕已决定要割让北部包括金城在内的三座城池,与日照签订一则永不侵犯友的文书,换两国友好相处,共享太平。” 话音落地,谢绝骇然大惊。 忍不住提声质问:“北部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如今陛下又要割让三城,如此行径,可有考虑过北部三城的百姓今后当如何自处?” 她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回响在殿内。 “谢绝!”女皇不怒自威,满目皆是警告之色,“朕是看在你母亲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份上,特许你参加本次清辩,你莫要不知天高地厚,挑战君威!” 谢绝挺直的背忽然就弯了下去,她埋下头,“是臣女失言,望陛下责罚。” 终究是人微言轻了。 周闻溪在一旁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别说了,快别说了,再说要砍头了!” 谢绝神色淡漠,挥袖扫开了她的手。 清辩会在即,太傅与御史均上前规劝陛下不要动怒。 没多久,日照国派了使者来问,可以开始了吗? 女皇只能收起满腔的怒火,许诺谢绝,“只要你今日能赢下这场清辩会,你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你!” 这已是给了台阶的话。 谁知,谢绝却坚持不下。 “臣女要的,陛下给不了的。” 一句话,惹得龙颜大怒。 “整个霁月都是朕的!你要什么朕给不了你?” 谢绝满目失望,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君臣关系,非她所愿。 “臣女想请陛下下旨,许臣永不入朝为官,并辞去京都新秀一职,让臣永远做个闲散之人。不知陛下,可否满足臣女心愿?” 女皇震怒,当即拍桌而起,“谢绝!” “你有大才却不肯报效国家,是何寓意?” 谢绝心态已经摆烂了,心道横竖不过是个死字。 她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惹怒了陛下,来日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蹦跶不到哪儿去了。 一时之间,朝中诸位看她的眼神,便跟看待个什么将死之物一般。 她如此挑衅君威,下场不难想象。 谢绝无奈一笑,娇艳明媚的脸庞上挂着一抹赴死的决心,“是臣女无能。” “好好好。”女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朕还就不信了!没有你,霁月国便再无清谈辩手,没有你,霁月国便赢不了这场清辩会!来人,给朕将谢绝押入大牢!” “陛下!请陛下息怒!”一道清润冷冽的声音响起,“谢绝的辩才,大家有目共睹之,请陛下给微臣一炷香的时间,让臣劝他。至于她的狂妄之罪,大可以等到朝贡节结束,再行量罚。” 在场满朝文武,除了独孤曦微,竟无一人敢为谢绝开口。 哪怕这里站着的,有人受过谢家的举荐,有人受过谢家的庇护,还有人,更是在战场上承过谢申的救命之恩……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站出来。 而是在独孤家表明立场之后,殿中忽然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许多规劝的声音。 陛下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在曾为帝师的独孤谨的佛面上。 当下,只能应了独孤曦微,将二人送入僻静的侧殿。 第九十一章 清辩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白衣胜雪,娉娉婷婷地引着她往侧殿走去,行走间,露出袖口不知何时染上的墨点,一大一小。 谢绝盯着那两滴显眼的污渍,染在他的身上,这污渍便不像是污渍,更像装饰。 他肌肤胜雪,又惯常喜欢穿一身雪白的衣裳,是以常常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圣洁感。 脸型修长窄小,是极具美感的美人脸型。墨发尽数挽尽一个白玉冠中,一丝不苟地束在身后。 从此时这个角度看去,独孤曦微身形挺拔而修长,宽肩窄腰大长腿,实在是脸蛋与身材均是极品。 她在现代时便不喜欢那些大块头肌肉男,唯独偏爱精瘦型,独孤曦微看起来身形偏瘦,但白衫之下,却并不给人一种蒋五郎那般的病态瘦弱感。 而是一种清冷,疏离感。 叫人觉得哪怕跟他离得很近,却终究到不了他的眼里,更别说心里。 更会自发从心底生出一股距离感,觉得难以琢磨透这个人。 谢绝看他看得有些久,他竟也没恼。 要是按他往日的脾性来,最厌烦的事,无异于被人当成猴子般盯着赏玩。 许久,她收回了视线。 独孤曦微将侧殿的宫侍屏退,抬手示意她入座。 后问:“看够了?”语气中清清淡淡,让人辨不出喜怒。 谢绝轻咳了一声,“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不看你,还能看谁呢?再说了,看看你,好歹让我这郁闷的心情好受了许多。”后一句她说得声音越来越小,却还是被他给听见了。 这还是独孤曦微头一次听到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微微一愣后他问道:“冷静了么?” 谢绝哼了声,“我冷静得很。” “你若是真冷静,就该知道,陛下生性猜忌多疑,没有容人之量。” 谢绝顿住,实在没有想到这话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一时正了色。 “你倒是敢说,也不怕隔墙有耳。” 独孤曦微看着她,幽黑的眸子宛若两颗熠熠生辉的水晶,清透闪烁。 她这时才发觉,他不仅是生得美,长眉斜飞入鬓,仔细看,细长的眼更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狂。 他这哪里是什么天下第一公子,分明是天下第一看不起人公子。 谢绝向后靠了靠,语气淡淡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蠢钝不堪吗?” 他不解的皱了皱眉。 “我从未将你看作蠢笨之人。” “那为何还要劝我?” 一句话将他彻底问住。 不知沉默了多久,那道冷冽清俊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不是要娶我么?夫妻本就荣辱与共,若你今日下了牢,我们两家的亲事,便再无可能了。” 这算是威胁么? 她挑起眼向他看去,只见那张莹白如玉的面庞仍旧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 本该情意缱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无端显得冷漠。 谢绝想起那日问他的话,一时有些气结,“你不是不愿意么?我若下了牢,还不正好随了你的心意。” “你!”他的表情总算有了一丝松动,却不是发怒,君子嘛,连生气也要不形于色。“我何时说过我不愿意?” 谢绝睁大眼,气道:“你那日吞吞吐吐,一副无可奈何之相,还说不是?你从哪儿学得这般无赖?” 他轻笑了声,嘴角微微一抿,“自是跟你学的。” 她彻底怔住,今日方知,冰雪消融下的独孤曦微,原是这般生活灵动。 “咚咚。” 门外有宫侍来敲门催促了。 独孤曦微抚了抚袖口泛起的褶皱,复又抬起头来唤她,声音低的好似一声叹息,“走吧。” 谢绝心中那股不屈的劲儿,便好似他袖口上的一道褶皱,轻而易举便被抚平。 清辩会已经开始了。 规则是两国使者团共同讨论之后所出的题。 第一场辩的是——“男尊乎?女尊乎?”。 一听到这个辩题,谢绝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被日照国使者们围在中央的贺兰涟。 谁知,恰逢贺兰涟也正巧抬眸,两人隔着日照国与霁月国众使者们,遥遥相望。 一个对视。 仿若觉察到了彼此相望的含义。 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勾出一抹浅浅的笑。 贺兰涟身旁的侍卫,不由好奇问:“殿下,您已经想好要怎么辩了吗?” 贺兰涟没有回答,而是从一旁的书桌上端摇曳生光的酒杯,举杯遥遥一敬。 独孤曦微顺着谢绝点头示意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他敬向谢绝。 眉心顿时拧出一个凸起的小结。 “你何时与日照国的三皇子,这样亲密了?” 闻声,谢绝回过神来,“亲密吗?我只是在听到这个辩题时,下意识便觉得是他所出。” 独孤曦微目光一闪,抿了抿唇。 谢绝说对了。 这个辩题,正是日照国所出。 至于是不是贺兰涟亲自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她二人也不过只是那日京都的诗会上见过一面罢了,怎就这样有默契了? 看贺兰涟看她的目光,好似有所迷恋与欣赏。 传闻中,日照国三皇子贺兰涟生性狂妄,却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因为出生时伴有祥瑞而生,所以从小在日照国便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此人不擅作诗,却极其擅长思辨,独孤曦微这几日为了准备这场清辩会,已暗中派人调查了此次前来参加清辩会的日照国使者名单。 不为别的。 只因持续五年的朝贡节,霁月国一次清辩会都没有赢过。 但今日不同了,今年的清辩会,有了谢绝。 独孤曦微昨夜与独孤谨就此事,论到了子夜。 他对谢绝了解不深,所有的好感几乎都是从她出色的诗作开始,所以他一直认为会作诗的人,不一定有思辨的能力。 然而独孤谨却不这样看,她说,谢绝幼年时便在老家南阳城展露过一次思辨的才能,只因当时由此惹出了一桩祸事,害得谢家的主夫受了谢申的责罚,闭门思过一月。 再后来,谢申升了官,谢家举家迁到京都后,倒是再也没有听过有关她的传言。 第九十二章 上等马对下等马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尊贵的霁月国女皇陛下,吾有一个提议,不知是否可以小小更改一下今年清辩会的规则?”使者团中,高大俊朗的贺兰涟突然缓步走上前,对着不远处皇座上的女皇行了一个日照国的躬身礼。 女皇还未开口,只见站在女皇身后的太女凤清岚低声提醒道:“母皇,定是有诈。” 女皇侧了侧脸,看了凤清岚一眼,爽快地应下,“来者便是客,贺兰殿下想要如何更改?” 凤清岚还欲再说,却突然被一道冷光凝视。 “他既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问朕,朕岂有不答应之礼?你这是希望天下人将朕想着输不起的愚君吗?” 一句话,吓得凤清岚连忙垂下脑袋,“孩儿不敢,是孩儿思虑不周。” “即便是输,朕也理应要比天下任何人都输得起,否则,便不配为君,这道理,你还不懂。”女皇的话,似是责怪似是叹息。 总之,却是赤裸裸地对太女目光短浅,略感失望。 凤清岚咬了咬腮帮的嫩肉,直到口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才恍然感觉到疼痛。 大殿内,贺兰涟衣着不凡,从头到尾,连一根头发丝儿都透出金尊玉贵的味道。 在年纪偏长的众使者团中,尤为出众。 只听他操着一口流利的霁月国雅言,字正腔圆,一字一句说道:“往日清辩会,都是无序发言,各家使者想说什么,想辩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吾想,这样或许不见得是清辩会最好的方式,不如今年咱们换一种法子,由个人自由挑选一位辩手,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论论输赢。” 谢绝站在霁月辩言团的最里侧,虽然有身高优势,但仍看不太清贺兰涟的神情,只听到他说的话,与那日诗会上吞吞吐吐的蹩脚雅言,已全然不同。 震惊此人的学习能力之余,她倒是觉得个人对辩的方式也不错。 总好过一堆人站在这里吵架有意思得多,谁胜谁负也一目了然,没有徇私可言。 “我认为,此法并不可行!”身旁很快便有人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 “我等输给日照国这么多次,此次又是提前了半月有余的时间来准备此次清辩会。这贺兰涟凭什么随意更改规则?若是日照国人早有打算怎么办?” “是啊,若是他们提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想要借此击溃我们,那该如何是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似乎都认为此法不妥。 谢绝听着,不由笑出声来。 讨论声蓦然止住,众人随即看向发笑的她,目光露出几分轻视。 “原来是谢家二小姐啊,怎么今年你也在辩言团中?难不成真是江郎才尽了吗?今日要比的可是才思与口辩,可不是要比怎么挑选勾栏院中的公子们,你能行吗?”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妇人率先出言讽刺道。 独孤曦微上前一步,正欲替她辩驳,谁知一只手推了推他的手背。 温热且陌生的触感席卷感官。 他吓得连忙退了回去。 谢绝看向说话的女子,微抬下巴,“若不是今日只能与日照国的使者相辩,我倒想亲自领教领教,阁下的才思辩言有多厉害?” “怎么我霁月有如此厉害的辩手,却连一场清辩会都没有赢下,这是为何?” 她这话一出,瞬时惊起了霁月使团众人的不满。 一位年长的老臣肃声道:“谢绝,你年纪尚轻,不懂思辨之难,我们不怪你,但你亦不该如此狂妄无礼,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乃是霁月今年风头最劲的新科状元!” 霁月重武,所以并没有什么像科举一样健全的选拔文官的制度,而是通过朝中或闲散贤士的举荐,是以她所说的新科状元,便是作了不错的文章,又通过了层层的举荐,一路来到了御前,得到了女皇的亲口赞誉。 而每年又只有三人可以通过举荐的方式来到殿前,于文武百官和女皇面前当众作出文章,从三人中选出文章最佳者,获新科状元一名。 谢绝听周闻溪骂过,所以也略微了解了一些。 眼下听到这人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一时有些玩味问:“敢问阁下作了什么好文章?怎么没有传到我们月旦评来?” 独孤曦微听她牙尖嘴利,以一人之口,三言两语便堵得在场使者哑然,不由莞尔。 看来,母亲所言不假。 她果然颇有辩言。 贺兰涟不知霁月使团是什么意思,只是许久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便当众人都默认了他提出的新规则。 “既然无人反对,那便开始吧。”贺兰涟提声道,“第一场既然选中了吾拟定的男女谁尊为辩题,不若就由吾抛砖引玉,首位出辩吧。” 此话一出,霁月使团又是一阵哗然。 “这,这贺兰涟是想要率先赢下第一场,以壮日照军心吧!” “是啊,谁不知道日照国三皇子才思出众,辩言敏捷,世上少有,如今又临时换了规则,单人相辩,谁又辩得过他呢?”说话的,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郑淑丹。 谢绝听着她未战先怕的语气,扬唇一笑,转头看向了别处。 谁知,郑淑丹却因她方才所言,不服气地主动发难道:“谢二小姐口齿伶俐,依我看,不如这第一场就由她来出战。一来她是新手,初初加入使团,那贺兰涟定然不熟悉她的路数,难免会落下乘。” “二来嘛,咱们也不清楚谢二小姐的辩言如何,田忌赛马,倒也不失为一计良策,众位大人意下如何?” “依我看,此计可行!”有一人出声后,响应者接着越来越多。 谢绝不得已被推出队列,孤身迎战这个日照国才思辩言堪称当今一句的贺兰涟。 贺兰涟喜出望外,快步向她走来,口中说道:“这些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怎么推你出来辩我?” 谢绝拱了拱手,“还请贺兰殿下口下留情啊。” “哈哈哈。”贺兰涟失笑道:“那日诗会,吾可是回去反省了足足三日,如今也定要好好挫挫你的锐气,让你也知道知道吾的厉害!” 众人见贺兰涟对谢绝笑意盈盈,举止客气。 一时均有些发蒙。 往年清辩会上,这位可是心狠手辣,从不口软的主! 如今怎么突然好似换了一个人?语态亲和开朗不说,甚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看那模样,哪里像是来参加什么清辩会,分明就是来找谢绝话家常的! 第九十三章 女子为尊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三殿下,请。”谢绝抬手,神情散漫。 “你要当心了,吾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口下留情。” “三殿下请放心,在我们霁月国,一向也只有女郎谦让着男郎君们的份,我必然不会咄咄相逼。” 一人一句,已是宣战。 贺兰涟一动不动的瞧着她,只觉得,看一个人顺眼起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他腿长,两步就走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案几前。 这是用来记录和抄写思辨时一不小心产生的金句与观点的。 只见贺兰涟挽起衣袖,行云流水间,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 男尊。 谢绝见状道:“我没辩过,是已经开始了吗?” 他畅怀大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我们伟大的圣贤孔老夫子,曾在看完《易经》后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是以男尊女卑这样的思想,乃是由古至今,传承至此。” 谢绝眸中笑意弥漫,“不巧,在下还真听过孔子的这句话,据我所知,孔子这一个‘卑’字,意在谦卑,而非卑微,三殿下这是故意曲解圣贤之意呢?还是没有将圣贤的书读透了?” 这一反击,既大胆又直指要害。 惊得霁月使团中的众人惊叹声此起彼伏。 “她怎敢这么辩啊!”有人拍腿叫绝,“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能让这位以辩言闻名天下的日照国三皇子,哑口无言的!” “看来,这谢绝果真有大才!” 郑淑丹冷哼一声,“清辩会且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说不准的!阁下还是不要妄下断言为好。” 那人被说得一肚子火,“怎么?听状元郎这话,倒像是不希望谢二能拿下此场辩会一般?” 一时,几双眼睛争相落在了郑淑丹的身上。 她连忙收起心底的情绪,恭敬回道:“怎么会呢,下官只是怕希望越大,失望更大,大家心里都清楚贺兰涟的实力,谢绝即便再有奇才,也很难取胜,这是事实。” 不少人跟着点了点头,附和起来,“是啊,自从日照国派遣贺兰涟出使朝贡会,我们霁月已有五年没有赢过了。” “今年若是再输了,我们又有何颜面再见陛下?” 郑淑丹的话,令众人好不容易振奋激动起来的心,再度沉了下去。 使团中,甚至有人提出此次再输,便要以死谢罪。 郑淑丹目光直视人群之中,相貌同样姣好的二人,暗自攥紧了腰上拴着的一块刻着“郑”字的木牌,心中妒意翻涌。 她看到,谢绝的腰上也系着一块碧玉通透的腰牌。 二人腰牌样式相似,都刻上了家族的希望,各家姓氏,可偏偏一个是木牌,一个是玉牌,足见身份悬殊,无法跨越。 郑淑丹不甘心,手也越攥越紧,仿佛要将满腔的妒意倾泻在一块小小木牌上。 讨论声中,忽然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都静一静吧。”是独孤公子。 郑淑丹敛下妒意,手也慢慢放开了腰牌,转过身去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他施礼。 在霁月,女子主动向男子施礼,乃是在表达对他的极度仰慕和钦佩之意。 郑淑丹又是今年新晋的新科状元。 新科状元的示好与仰慕,这可是京都城里头一份。 虽说,独孤公子的仰慕者从来就没有少过。即便他心情孤僻,高洁胜雪,却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妄想着可以摘下这一朵高岭之花。 独孤曦微慢慢走了过来。 却连看都没有看向郑淑丹一眼,只是穿过使团人群,来到了最前头,这里视野最佳,也是唯一能够将场上二人神情举止尽收眼底的地方。 郑淑丹讨好的笑意随之龟裂。 站在她身旁的,乃是今年殿前的榜眼,只稍逊郑淑丹小小一筹的霍狄。 见状,霍狄忍不住讥讽道:“每年凑到独孤公子跟前献殷勤的人,没有上万人,也有上千人了,你以为他高岭之花的名号是如何传出来的?” “区区一个殿前状元女郎罢了!” 两人向来不对付,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攻击她的机会,霍狄句句如针,字字见血。 闻言,郑淑丹面色赤红,颇有几分受辱的窘迫。 忍了许久才回道:“我对独孤公子的仰慕之心,日月可鉴,即便他不作任何回应,我依旧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意。像你这等思想龌蹉之人,只怕永远都领悟不到这份真挚之情。” 霍狄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在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地上的一摊泥,所以从不敢抬头仰望天上的月。” 她这话,是在明里暗里的骂郑淑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淑丹咬了咬牙,还欲回击,却被身旁一个年长的老臣转头瞪了一眼,“嘘,你二人别再争了!吵得老妇都听不清场上辩到哪儿了。” 话音落,独孤曦微柔声道:“贺兰殿下将男子喻作树干,又将女子比喻作藤蔓,说没有树干的支撑,藤蔓便只能缠绕墙角,永远都看不到青天之上的风景。” 谢绝不由好笑,“殿下是如何断定那树干一定就是男子,那藤蔓又一定只是女子呢?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皆是男子,又或是皆是女子呢?” 贺兰涟被这接连的反问,乱了思绪。 就连原本准备好提问的话,也一时胎死腹中。 沉默几息后,他又再度扬起笑脸,质问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着女子为尊方是正道,那敢问一句,这世间可有什么事是男子做不到,而只有女子能做到的?” 谢绝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女子掌握生育大权,生与不生,皆在女子意愿,倘若女郎们不愿繁衍子嗣,男子又该如何自处于世?哦,抱歉,我忘了,若是女郎们不愿繁衍子嗣,这天底下又哪来的男儿郎呢?” 她自问自答,据理力争,巧舌如簧。 一时间,再度将贺兰涟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贺兰涟沉思应对之际,她优雅地迈出半步,走上前,与之相视。 “便是单论孩子呱呱落地后,需得母亲以母乳喂养长大,这份母爱,天底下,无可替之。”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独特的责任,所以女子生来便是尊贵,生来便应该得到尊重与爱护,不是吗?” 第九十四章 再赢贺兰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好!” “说得好!” 四周不知是谁带头先发了声,旋即引发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烈鼓掌声。 场下不少女郎们听完谢绝的辩言后,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不少使团以外的女郎纷纷自发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她们每人都恨不得冲上场去将谢绝高高举起。 欢呼声经久不息。 就连皇座上的女皇听了谢绝的辩言,亦是露出一副惊叹之色。 现下的女皇,已全然忘记了谢绝在临上场前,于宣和殿的咄咄相逼与狂妄无知。 相较之下,站在皇座后的太女凤清岚,神情便显得有些莫测。 “母皇,今日这题,也算是那谢绝运气好!” 女皇不爱听了,当即反问道:“怎么?若换你去,你能想到如此精妙的辩驳吗?” 凤清岚抿紧双唇,不敢言语,目光如刺般射向场上神采飞扬的女子。 谢绝。 凤清岚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令她辗转难眠,又恨之入骨的字。 早晚有一日,本宫要亲手废了你! 辩会因为谢绝的反驳而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谢绝听着场下的欢呼声,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知不觉中,她与贺兰涟已你一言我一语辩了整整五十多个回合,这一次,她既然选择抛出生育大权之说,便是想早点结束这场辩会。 毕竟,女人掌握着的生育大权,这是自古以来就无法取代和无可指摘的事实。 任他贺兰涟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才思辩言,也无法推翻。 所以,他已经输了。 谢绝不知道,就在往年朝贡节的清辩会上,整个霁月的使团,从来没有人能在贺兰涟的口下坚持十回。 她如今,已是创下记录不说,甚至还首发击败了这个霁月国从来只能仰望的清辩会神话。 良久后。 贺兰涟惋惜叹道:“吾承认,女子承担生育之责,属实辛苦,吾若再与你争辩下去,倒显得吾不懂怜香惜玉了。” “诸位,第一场辩会,是吾输了。” 直到听见贺兰涟亲口承认日照国输了,霁月的使团中才强忍着爆发出一阵抑制已久的欢呼声! “我们赢了!” “我们终于赢了!” 独孤曦微望着台上悠然自若的谢绝,饶是他性子再冷僻,此刻身处如此巨大的喜悦与欢欣之中,也很难再维持一副冷色。 谢绝拱手施礼,回敬道:“承让了,三殿下。”说完,便迈步走回使团。 她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却不至于让人感觉狂妄。 众人看着她,不自觉地露出大笑,她们甚至希望,谢绝能趁此狠狠羞辱那猖狂的贺兰涟一番。 可是众人也都知道不能。 因为,辩言才拿下了第一场。 她们还有两场硬仗要打。 “你辩的很好。” 谢绝一走来,独孤曦微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柔软细亮的手帕递给她擦汗。 她想都不想,径直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众人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她太过紧张而至,因为谢绝,方才在场上所展示出来的气度,那是整个霁月国的女郎们都引以为傲的女性风采。 在崇尚男权的日照国面前,他们时常以侮辱女性身体不如男性强装为由,处处轻视鄙夷霁月国的女性,甚至还有使者在去年的朝贡节上大胆提出,要让女皇将霁月国的皇女送到日照联姻! 这是何等的羞辱? 如今,谢绝赢下的这一场。 可以说是让以女为尊的霁月国,扬眉吐气的一场硬仗! 更是值得举国欢庆的一仗! 只可惜,谢绝压根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 她只是从容不迫地在众人的注目下,穿过人群,独孤曦微就在她的身侧跟随着,往日如明月生辉的他,如今却甘愿收起一身光彩,伴在她的身侧,衬托着她的夺目。 谢绝来到先前出言挑衅她的状元郎郑淑丹面前。 此人身材丰腴,一只胳膊足有谢绝一只大腿粗,鼻头硕大,双眼却宛若绿豆,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之色。 “你叫郑淑丹是吧?” 郑淑丹咽了咽口水,“是…是。” “好,我记下了。” 就在郑淑丹以为谢绝要仗着赢了第一场辩言,对她发难时,谢绝却只是低声留下一句,便走回了原来候场时的角落。 陛下派来的贴身宫侍早已弓着腰侯在那儿。 见谢绝走来,一张橘皮老脸笑得恨不得挤成一团,“恭喜谢二小姐,贺喜谢二小姐,陛下赐您黄金白银万两,布匹十箱,您快些到御前去领赏吧!” 谢绝不敢相信,眨了眨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独孤曦微见她如此,先是一愣,后又带了些忍俊不禁,笑道:“还愣着作甚么?” 谢绝一把捉住他的手,“啪”地清脆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快,你快再给我两巴掌,好叫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他的手心冰冰凉凉,握在手中好不舒服。 谢绝忽然有种抓住便不想松开的感觉。 谁知独孤曦微却快如触电般,立刻挣脱了她,“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绝忙软下声哄道:“别气别气,我只是一时太高兴,忘了与你的分寸。”她左右环视了一圈,“下次不敢了。” 她认错态度这么好,独孤曦微只能抿了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手指间被她抓过的地方,好似泛起一阵火辣辣的滚烫灼烧感,叫他心中痒痒麻麻,很是奇怪。 御前宫侍又躬身催了一遍,“谢二小姐,陛下还在等着您去领赏呢,快跟老奴走吧。” “好好,我知道了。”谢绝将手中擦汗的帕子揣进衣襟,“我先去领赏,这帕子被我用脏了,待我洗净了再还你。”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也跟着催促道:“知道了,你快去吧,可别又在御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下意识地提醒了一句。 谢绝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道:“怎么会呢!不会了,不会了,早知道陛下这么大方,随便一赏赐就是黄金万两,我说什么也不会跟她置气!” 独孤曦微被她说得有些无语,侧了侧身,倒像是有些嫌弃,不再和她对话。 见状,谢绝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到皇座之下。 高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九十五章 当众调情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凤九灵受宠若惊,倒是已经看惯了谢绝那副谁也不放在眼中的狂妄模样,如今好端端地行礼,她反而有些不适。 “怎么?方才不是还要和朕拼命吗?” 谢绝埋着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拼也拼不过,还拼个锤子。 早说参加个清辩会就能轻轻松松拿下黄金万两,那她不是早发财了! 可惜现下才知晓。 念及此,她抬起头来,“陛下,那剩下两场清辩会……” 话还没有说完,殿外有人疾呼而来。 “陛下,第二场辩会已经开始了,是日照国大都督胡图,他亲自点了谢二小姐的名,还扬言要……” 凤九灵猛地拍了一下扶手,“扬言什么?” “扬言,扬言要谢二小姐输了的话,主动请旨嫁到日照国,给三皇子为妃。” “你说什么?”谢绝失笑道,“只不过赢了他们一场,怎么就还嫉恨上我了?” 凤九灵起身站了起来,“走,朕随你一道去看看,这胡图仗着国君宠信,每年均是要在朝贡节上掀起些祸事,朕早看他不顺眼了!狗仗人势的老东西!” 说罢,看向谢绝,“若你能再赢下这第二场,朕便许了你方才的愿望!” 谢绝一愣,鬼迷心窍道:“那个,陛下,要不咱们照着第一场的赏赐,再来一份?” 凤九灵凤眸微睁,下一刻笑声激荡,“哈哈哈!你啊你啊,让朕说你什么好!饶是你再聪慧机敏,也终究只是个孩子啊!” 谢绝听着,没有辩驳,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在钱和自尊心面前,她当然要选择钱了! 庄子里养着那么一大堆人,说是可以自给自足,但终究需要一个厚积薄发的积累过程。 她早就想过这个事了,若是自己家底能再厚些,又何至于此? 加之将军府马上便要捉襟见肘的艰难日子,做不做官这件事,天底下没有人能逼得了她,哪怕是谢大人来了,她也绝不会屈从。 但这可是黄金万两啊,傻子才不知道选什么! 凤九灵见她乌黑的眸子滴溜溜转个不停,满脸都透出一股活泼的机灵劲儿,失笑道:“这样吧,待你赢下这一场,朕可以许你三件事。” 三件事? 三倍黄金万两?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只是……这会不会不太好?岂不是要叫天下人都知道了谢家差钱! 场内有人不停催促着,谢绝已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人推着后背,脚下生风地来到内场。 “胡图生性暴虐,在日照国以残暴,虐杀女子闻名,你待会儿切记不要与他靠的太近。”是独孤曦微的声音。 她偏过头,见他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旁,心中熨帖极了。 便像个孩子得了棒棒糖似的,冲他洋洋得意道:“陛下说,要是我能再赢下这一场,便许我三个愿望。” 她话说得委婉,笃定他一定听得懂其中深意。 独孤曦微耳根微微泛起一抹潮红。 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绝懂他一贯秉承君子之风,含蓄内敛,趁着众人的拥挤推搡,借力往他身上一撞,右手快速摸到他袖中,抓住他冰凉的手心,轻挠了两下。 “我知你不好意思答应,就当你默认了。”谢绝眼若弯月,笑得合不拢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日照国的使团已有人在内场不停的质问。 “谢绝呢?莫不是不敢应战我们大都督,临阵脱逃了?” 她却充耳不闻,只热切地等待着眼前人的回复。 独孤曦微宽大的袖顺势垂落,没有人能看到她二人在袖中暗自抓着手。 可这样偷偷摸摸,难登大雅之堂的行径,他还是头一回做。 一时间,羞臊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谢绝被人拽住了胳膊,往内场的方向带了带,“谢二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走吧!日照国那边的人,还等着呢!” 她抬手甩开,右手紧紧扣住他的掌心。 见状,独孤曦微挣脱着,“你莫要轻敌了。” 看他双颊染上粉色,耳根也跟染血了似的,往日小巧圆润的耳坠,如今更是白里透着粉,看得她心猿意马,恨不得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耳朵。 但还没来得及出手。 独孤曦微已先后撤了一步。 “你,你先赢了再说。”他像是怕极了谢绝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更越界的事,“你放开我!” 谢绝将他冰凉如玉的手指抓得更紧了,甚至有意轻轻摩挲着,“等我回来。” 话音落,她松开了手,转身而去。 那团暖烘烘的热意许久才慢慢散去。 良久,独孤曦微曲了曲五指,感觉手背手心均被她灼热的体温熨下了一个印记。 那是,独属于谢绝一人的印记。 正出神着,身后突然想起一道粗哑的声音,“独孤公子。” 他侧了侧身,郑淑丹笑着从不远处走上前来。 “在下郑淑丹,小字单淳,乃是今年新晋的新科状元,未到京都之时,便在家中久闻独孤公子芳名,如今终于得以相见,才知百闻不如一见是真的。” 在霁月,一向只有男子在遇到仰慕的女郎时,才会情深意切地介绍起自己的闺名小字,还从未有女郎主动向男子介绍的例。 独孤曦微还是一贯的矜持冷静,没有因她的热情示好而露出半分喜色。 哦不,应该说,他此刻眉眼均是冷的。 目光更是澄澈而冷冽。 “状元郎有事吗?” 郑淑丹一愣,“没事,没事。” 他点了点头,“那在下先告辞了。”说着,他朝着内场的方向走去,只留给郑淑丹一个高不可攀的圣洁背影。 郑淑丹鬼使神差地跟随上前。 甚至挤到了前排,与他并肩而立。 恍然发现独孤曦微身形优美,个头竟是能与自己平视,全然不似京都那些娇小依人的男子一般孱弱。 他四肢修长,举止间带着一股柔和的力量之美。 郑淑丹看着看着就失了神,心中更是抑制不住地勾勒起日后与之喜结良缘的景象,要是自己能攀上独孤家这棵大树,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想到这,她回过神来,却见身旁空无一人。 “人呢?”郑淑丹环顾四周,寻找起来。 第九十六章 赢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内场之中。 一把络腮胡的胡图身材魁梧,皮肤微黑,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邋遢感,而站在他对面的谢绝,身姿轻盈,容貌冷艳。 两人站在一起,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违和的突兀感。 胡图望着纤瘦高挑的谢绝,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谢绝,方才是我家殿下怜香惜玉,不忍欺负你一个弱女子,老夫可不擅此道,你给我当心了!”胡图声如洪雷,听他说话,耳膜都能隐约感受到一股微微的震动。 谢绝退了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这人口才如何她尚不知道,只知人很聒噪,说话震得她耳朵都疼。 她二人间的辩题是——尽人事听天命矣。 胡图冷笑一声,暗觉此题甚好,便作出一副承让的姿态,“你是女子,老夫让你先选吧。” 方才第一场,她与贺兰涟的辩题清晰可见,所以就省去了选择,各行其是。 眼下就不同了。 尽人事,听天命。 此话意在天命,自然规律,可变的因素太多,结果无法预测,所以只需尽心尽力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能否成功,就得听其自然。 谢绝不赞成这样观点,顺势选了最难辩的一方。 霁月使团们见她选了这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一人叹道:“谢二小姐怎么选了个最难辩的!哎呀!” 另一人也跟着叹道:“看得急死我了!我真恨不得上去替她选辩!” “就凭你?你能在那大胡子手底下过几回?此人最擅诡辩,以我之见,谢二小姐选的辩言,正好是那胡图所长,未必不是好事。” 胡图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他之所以让谢绝先选,也是想要将最好辩的辩题让给她,好拿下最难辩的反向,也是自己最擅长的诡辩。 谁知她却不怕死的选了个最难的。 胡图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待会儿别怪老夫辣手摧花!哈哈哈哈!” 谢绝连跟他客气都懒得。 径直问:“谁先来?” 胡图这回可不谦让了,气沉丹田的喊出一句,“老夫先来!” “圣贤孔老夫子曾说:‘时也,命也;慎始,善终;尽人事,听天命。’老子在《道德经》中也有智慧:‘知足知止知常。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常止,终身不耻。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一切罪孽都源于欲望,一切祸端都源于不知足,一切过错都源于贪得无厌。尽人事,听天命。唯有学会知足,内心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谢绝:“好一个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敢问大都督,何为天?” 胡图道:“即是天道自然。” “好一个天道自然,君主自称天子,自认‘受命于天’,为政更要顺应‘天意’而为之,否则便是逆天而行,那在下想请问,你国屡屡侵犯我家疆土,有意将我国金城占为己有之举,此举是否有违天命?” “不!此举绝非有违天命,而是顺应天命!”胡图极擅诡辩,深谙此道,听见谢绝想用日照国攻打金城为由,将他引入误区,便顺势而答,想要借此让她掉以轻心,反咬一口。 熟料谢绝话锋一转,“所谓顺应天命,难道不该是遵循自然规律,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自然是如此。”胡图点头答道。 “既然如此,你国疆土已定,却非要来抢夺我国北部疆土,此举何意?这难道就是大都督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矣?还是大都督尽的都是自己所定的人事,听得也都是自己所定的天命,如此一来,天命岂不是就是天子之命,天子有令,即为天命?天命乃人定,是以人定胜天矣。” 胡图脸色突变,没想到谢绝居然会以天子即为天命来诡辩。 但他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若是承认天子即为天命,就意味着要推翻自己的辩题,可若是不承认,便是对天子大大的不敬! 见胡图沉默了,谢绝乘胜追击。 “古语有云: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学道者须加力索;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得道者一任天机。此话讲究的是求道过程中必须尽力而为,还有顺其自然,而顺其自然,顺的就是天命吗?其实不然,私以为,此顺非彼顺,是顺应而非顺从,倘若一个人能力有限,那他确实应该顺从自己的命运,碌碌无为,可倘若这人是天降奇才,出类拔萃,他又怎么会甘心顺应天命?” “大都督看不起我们女郎,按理说,便不该与我一个女子在此斤斤计较,可你却偏要与我辩驳,你既然看不起我,又要与我一争高低,此举岂不矛盾又可笑?” 胡图被逼问得连退几步,豆大的鼻孔呼呼喘着粗气,额头更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没想到,她竟能有如此快的反应和回击。 霁月使团已经响起了欢呼与掌声。 反观日照国的使团们,则三三两两围在一团,共同讨论着破题的办法。 贺兰涟被众人拥簇在中央,神情飘忽,口中反复念着一句,“天子有令,即为天命。自古以来,难道不是吗?” 站在他身旁的使臣闻声,立刻反驳道:“殿下莫要进了那谢绝的圈套!天命是天,天子是人,天子所言怎会是天命,若是天命,岂不是证明了天命可违,人定胜天!” 贺兰涟经此点拨,恍然大悟。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巧思,是吾所不及也。”贺兰涟叹息着,脸上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而挺身而出道:“大都督,是我们输了。” 胡图松弛的面皮颤抖了几下,“不,殿下,再让老夫想想!我一定想出辩驳的……” “大都督,不过一场清辩会罢了,我们赢了五年之久,难道还输不起这一场吗?明年再来便是。”最后一句话,他目光向后,看上去像是特意对着谢绝说的。 谢绝回以一笑,拱手相谢,“承让了。” 贺兰涟用一种十分惋惜的口吻说道:“吾本想赢下这一场清辩会,好借此向霁月国女皇讨要你回日照,没曾想,居然败了。” “这是吾,败得最心服口服,也败得最后悔莫及的一次。” 第九十七章 交代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听了,不觉好笑。 明年朝贡会吗? 若是日照国的朝贡,只为送些瓜果蔬菜来霁月作贡品,那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他们只怕再也没机会来朝贡咯。 当然,她想归这么想,却没有言说。 反而垂首有些愧疚道:“有一件事,我深感不安,想来还是应该告知殿下你。” 贺兰涟笑问:“何事能令你不安?吾倒想听听。” 谢绝身子前倾,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进鼻息。 嗅着那独特的馨香,贺兰涟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缱绻。 “你送我那三个玉奴,被人半路截胡,抢走了。”谢绝顿了顿,“此为其一。” 贺兰涟笑意一消,前一刻还爱意翻涌的眸子,顷刻间盛满了怒火,“何人所为?” 谢绝轻轻叹息,“那人权势滔天,我也不敢得罪。” 贺兰涟自是不信,他对谢绝虽不了解,但从诗作与辩言中勉强也能对其性格处事窥见一二,所以听到她这般委屈的告着状,自然了然于心。 随即生出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这么说来,本殿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玉奴,香消玉殒了?” 谢绝一愣,“怎么会!” 怎么回事? 这个贺兰涟怎么好似并不上当? 难道是自己阴风扇得不够好?油也浇得不够多?哎呀,告状卖惨还真是个技术活! 贺兰涟看着她愁眉不展,以为她还受了别的欺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愤怒,也不开玩笑了,开门见山道:“告诉吾是谁,吾替你要了那人的命!” “嘶……倒也不必如此,只需替我出口气就行。” 贺兰涟笑了笑,“你倒待吾真诚。”末了,拍了拍鼓鼓的胸膛,“放心,此事包在吾的身上,吾定然要让那人给你一个交代!”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对了,殿下何时离开霁月?” “想必就在这两日了。” “好,届时我亲自来送你!” 贺兰涟闻言一笑,神采飞扬道:“甚好!” 二人拉开距离,各自回到了所属的使团。 凤九灵笑得花枝乱颤,脸上更是从未有过的自信与舒爽,“三皇子此番辛苦了,朕已在使馆备下酒宴,还请移步。” 贺兰涟微微躬身,这回却是没有再行日照礼。 “陛下先请一步,吾找谢绝还有件私事要论。” 凤九灵一时得意忘了形,全然不记得清辩会开始前发生的事,还以为贺兰涟恼羞成怒,想要私下寻仇,故而低声道:“三皇子才思敏捷,那谢绝今日也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否则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陛下误会了,吾找谢绝乃是为了一桩私事,不瞒您说,清辩会开始前,吾送了她三个玉奴,方才下人清点,说是送错了,吾正准备找她要回那三个玉奴。” 送了,现下又要回。 听起来难免有些离谱,但这事是放在日照国三皇子身上,倒也就不奇怪了。 其人行事荒谬,一贯随心所欲,手段更是举国闻名的狠辣。 凤九灵脑中极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却听贺兰涟已经提声唤道:“谢绝。” 谢绝正被众人围作一团,欲出不得,闻声只觉得是如获天恩,连忙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陛下,贺兰殿下。”她行了礼。 贺兰涟挑了下眉,“方才吾送你那三个玉奴,你且先归还吾吧,改日吾再命人给你送几个更乖巧的来。” 谢绝面露难色,暗自看了身侧的女皇一眼。 凤九灵见状,并不出声,想来是想看她怎么答复。 “请贺兰殿下恕罪!”谢绝俯身对着他鞠了一躬,迟迟没有直起身来。 贺兰涟顺势怒道:“怎么?你难道不肯?” “三皇子息怒,朕已知晓此事,正打算给你一个交代。” …… 使者别馆。 周闻溪姗姗来迟,错过了清辩会。 谢绝一问才知,原是方才宣和殿前的事被人捅到了她母亲郎中令那里,随即便被叫走,好一顿责骂。 “反正只是被她念叨几句,不妨事,不过,你是怎么和那贺兰涟解释的?他也没怪你?” 谢绝道:“能怎么说,当然是直说咯,人被半路抢走了,我连手都来不及拉,就被逼死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还在宣和殿内歇息的谢申,按理说,这事也应该传到她耳中了才是,怎么反倒没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周闻溪张大嘴巴,看着被凤九灵叫到跟前训斥的张晓,心中一顿暗爽。 贺兰涟不动声色地朝她二人瞥了一眼,脸上带着冷笑,“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啊,连吾送给他人的玉奴都敢抢?” 谢绝隔的远,只看得见张晓神色紧张的不停向贺兰涟行礼,却不知她低声说了什么。 周闻溪问:“就这么放过她了?委实可惜了那三个妙人,我也连手都还没有拉上呢。” 谢绝白了她一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怎么跟我母亲一样的口吻?”周闻溪惊讶。 她没有理会,目光微闪,抬眼看向远处。 凤清岚与田棋,王凛月二人站在檐下,脸色不虞的商量着什么,不时朝这里看上一眼。 就在凤清岚看过来时,一道浅色的身影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二小姐,我家公子身子突然有些不适,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一个神色焦急的蓝衣小侍吞吞吐吐说道,还未说完,谢绝打断问:“你家公子是谁?” 蓝衣小侍愣了一愣,“奴,奴是独孤家的。” 谢绝有些尴尬,她与独孤曦微相处时鲜少见过他身旁的侍从,一时竟有些没认出来。 她起身站了起来,“你家公子在何处?” “在,在别馆外。” 谢绝提步就往外走,周闻溪喊道:“喂!你现下走了,等会儿要是陛下问起你来,我该怎么答?” “就说我家中有急事,回去一趟。” 在她疾行如风的离去后,周闻溪啧啧着,“好你个谢络绎,竟是背着我勾搭上了京都第一公子!该死的!难怪你看不上那日照国的三个玉奴!” 周闻溪正埋怨着,转身却险些撞上贺兰涟胸膛,连忙后撤几步。 “贺兰殿下。” 贺兰涟环视了一圈,不见谢绝,沉声问:“谢绝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第九十八章 独孤曦微生病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淅沥细雨。 独孤曦微孤身坐在使馆外的回廊下,身后跟着个急红眼的小侍。 小侍抬起头,见珍珠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奇怪道:“咦?珍珠哥哥不是去找主君了吗?怎么带了个女郎回来?” 独孤曦微抬眼。 只见谢绝三两步来到他的面前。 她的手掌温热光滑,覆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发烧了。”谢绝说着,一把拦腰将人抱起,“你,你作甚么?”独孤曦微惊慌失措间,双手紧紧攀住她的脖颈。 他好轻。 明明看着也不瘦弱啊。 怎么才这么点体重。 谢绝的手在他腰上来回摸了摸。 独孤曦微嗔怒道:“你,你休要咳咳咳……” 谢绝将他抱在怀中,紧了紧,“放心,我不会趁机占你便宜的。” 独孤曦微抿着唇,有些头晕目眩,一只手无力地抓在她的衣襟处。 “你家府上的马车来了没有?”她回过头去问两个年轻稚嫩的小侍。 “在,在宫外头等着了。”先前唤她来的那名小侍站出来道。 谢绝点了点头,望了眼滴滴答答的屋檐。 雨还不大,等不及再去借伞了。 她手掌往上移了移,捧住他乌黑莹亮的发,往怀中按了按。 “搂紧了。”说完,便抱着他跑进了雨中。 两个小侍见了,连忙提步跟上。 好不容易来到宫外,独孤家的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红墙下。 谢绝将人抱上马车。 她浑身已经湿透,好在独孤曦微被她护得很好,身上只有些微潮,将他放在车座后,她起身脱下湿透的外衫。 独孤曦微见状,忽然睁开迷蒙的双眼。 惊吓道:“你……” 谢绝失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禽兽么?” 说罢唤了车夫赶快些,两个小侍在外头墨迹了半晌,马车驱动了才伸手掀开了帘子。 谢绝主动起身坐到了对面,让他二人近身去伺候着。 车外雨势渐大。 隐约能隔着帘布听到“刷刷”地落雨声。 马车内安静如斯。 不时传来一两声独孤曦微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谢绝突然出声问道:“你家公子怎会突然病了?” 拿着手帕替独孤曦微擦汗的珍珠停下手,回道:“公子这几日都在为清谈会的事伤神,时常夜半才睡,昨日就隐约有些咳嗽了,只是一直忍着。” 这倒是像他会做的事。 也不知这么卖命,为个什么? 独孤曦微听得见他们说话,只是浑身无力,没有精神,便闭着眼假寐。 他听着,见她又问起许多关于自己的日常小事,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 也不知珍珠是怎么了。 怎么会去找她来,他思绪飘远的想道。 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总算回到了独孤府。 两个小侍搀扶着独孤曦微下车,临进门时,他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 谢绝长臂一伸,穿过他的腹部,再度将人环抱起来。 “派人去叫大夫,你,在前面带路。” 珍珠年长些,便吩咐另一个慌了神的小侍,“如意,你带着谢二小姐进去,我去找大夫来。” 被他唤作如意的小侍,看了看谢绝,又看了看珍珠。 “可是……” 珍珠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公子待谢二小姐不同,你只管守着公子就是。” 如意醍醐灌顶,飞快地应了一声。 随后带着谢绝往自家公子的院落中去。 谢绝还是第一次来。 他的院子题名“沉霜居”,倒是很符合他的性子,清冷又孤僻。 只是这霜居二字与守寡者的孀居同名,不知是他故意取的名,还是……心中有人,想要为那人守着贞洁。 一路畅通无阻。 如意走得慢,跟不上她的脚步,正要上前推门,谢绝已一脚踹开了。 屋中燃着熏香,隐约还透出几分药味。 她径直大步来到床榻前,将他轻轻放下。 随后对身后的小侍道:“你先替他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在外头,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如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正逢独孤曦微睁开了眼。 谢绝浑身湿透了,绯红色的衣裳遇水变得有些暗红,衬得那修长的脖颈更加白嫩细腻,额间与鬓角的碎发也湿湿的黏在脸上,有几分野性的冷艳美。 他小声咳嗽着要水喝,咽喉干涩得像是被火烧灼。 谢绝顺势给他倒了杯热茶,吹了吹,送到唇边。 却听他咳嗽着,娇气怪道:“你怎么,还不走?” 谢绝抚着他的背,看着他启开嫣红的薄唇,小口小口的饮茶。 待他饮尽了躺下,她又拉了拉被褥子将他裹得只露出个脑袋。 独孤曦微长眉拧了个结。 谢绝忽然俯身,拉近与他的距离,两人面面相对,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鼻尖。 “别……”他裹在被子里的手,早早被她抓住。 只能声音颤抖着哀求道:“不要……” 谢绝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也不辩解。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沉道:“下次再见,你若再故意对我冷淡,我便……”说着,她的唇故意压得低了低,轻轻蹭过他冰冷的双唇。 只是轻轻擦过。 独孤曦微双目微睁,手指更是紧张得曲起。 谢绝已经放开他,转身走了出去。 呼呼喘了几口热气,独孤曦微突然惊觉,屋中还有如意在,双颊顿时泛起一阵火辣辣地羞意,紧紧地闭上了眼,再也不好意思睁开。 而如意眼睁睁看着谢二小姐当着自己的面,轻薄了自家公子,还把公子气晕了过去,一时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脑中响起珍珠离开前说的话。 珍珠哥哥是不是会错了意? 公子方才明明一脸不愿,明显是被逼迫的! 哪里对谢二小姐有意了? 但眼下也来不及思考这许多了,如意压下满头心绪,手脚麻利地替自家公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随后严阵以待地守在门口,心中暗道:决不能再让谢二小姐闯进来吃公子的豆腐! 好在刚才的事只有他一人看到了!否则公子多年的清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如意越想越后怕,急得直在门边转圈。 第九十九章 她想要轻薄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直到珍珠带着大夫回来了,如意才心下一沉,松了口气。 他往院子外看了看,谢绝竟还没走,此刻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也不知在等什么。 “珍珠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如意拽住他的手腕,本想将刚才看到的事告诉他,可一开口却顿住了。 此事关乎公子的清誉,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落人口实的危险。 不是他不信任珍珠,而是…… 珍珠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如意看了一眼院外,改口道:“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谢二小姐怎么还不走?” 珍珠笑道:“谢二小姐说待大夫看完诊,开了药,瞧公子没事了再走。” 如意噢了一声,不再言语。 待拉好了竹帘,大夫不过稍稍诊脉,便道:“独孤公子只是心火过旺引起的热症,只需卧床好好休息调养几日,再吃两副药,便没什么大碍了。” 谢绝在屋外听见了。 “你叫珍珠是吧?照顾好你家公子,若再有什么事,唤人来宫里找我便是。” “是。” 谢绝扬声道:“你家马厩在何处?” 珍珠忙引着她去,谢绝一眼便相中了一匹毛发雪白的马儿,珍珠见状道:“这匹马,是我家公子最喜欢的。” “那正好,就这匹吧,等宫宴结束了,我再送来,这么小的事你也不必与你家公子说了,让他好好休息吧。”谢绝交代完,跨身上了马。 珍珠连声应下,不知为何,听着谢绝的吩咐,他忽然有一种公子已经成家了,有了妻主的感觉。 眼看着公子年纪一年大过一年,虽也不至于愁嫁,可霁月的男子,只要过了那最好的年纪,终究会被人议论纷纷。 看方才谢二小姐的神色,倒像是极看重的。 谢绝不知道,自己这一趟,竟无意间引发了独孤曦微院子里的两个贴身小侍的议论,一个觉得她温柔体贴,另一个却将她视作了洪水猛兽,时常一逮到机会便要在独孤曦微的耳旁给她扇阴风。 一路畅通无阻。 她将马匹交给守门的宫侍,边问边走:“晚宴开始了吗?” 方才她在清辩会上大败日照国三皇子和大都督的事,宫中瞬时就传开了。 眼下见她主动与自己说话,那宫侍忍不住红了脸庞回道:“还未曾开宴,陛下听说您回府了,特意嘱咐推迟了晚宴。” 谢绝心道自己还能有这大面子的? “这匹马,你替我看好了,结束后我再来找你取。” “是。” 谢绝迈步走开。 身后几个宫侍立刻将替她看马儿那人团团围住。 “没想到,谢二小姐说话竟这样轻声细语?” “是啊是啊,声音好听就算了,人还长得这么俊!真羡慕你啊。” “我方才故意凑近着看了她一眼,真是比传闻中还要好看!” “……” 穿过御花园。 谢绝正打算朝宣和殿走去,忽然花园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争执声,引得她停下了脚步。 仔细一听。 那男子的声音好似有些熟悉,倒像是在哪儿听过似的。 “还请自重!” “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莫要给脸不要脸!” “放肆!我家殿下乃是堂堂九皇子,岂容你在此撒野!” 凤清呈? 谢绝犹豫了一瞬,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是还西郊那些地的人情了。 她提步向着声源处走出。 花园深处,一条细长小道中。 凤清呈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宫服,领着五六个宫侍正准备前去参宴,谁知半路却被一个身穿胡服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谢绝隐约有些印象,此女扎着两个马尾辫,头上戴了一顶和贺兰涟那顶极为相似,却不如他华丽精贵的棕色兔毛帽。 胡服样式简单,多以黄色棕色褐色为主,上下均是宽松版的灯笼式打扮。 “九皇子又如何?我家小姐乃是日照国大都督之女,要什么样的男子,还不只是说一声的事,你敢不从?”站在女子身旁的男护卫挺身而出,竟是蛮横地推搡开挡在凤清呈跟前的宫侍。 胡媚儿见状,上前一把抓住了凤清呈纤细的手腕。 “放开!”凤清呈凤眸一瞪,脸上因为愠怒而更显娇媚。 “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便去向父君讨要你!”胡媚儿伸出手,想要抚摸凤清呈的脸,却被他侧脸一躲。 “咳咳”谢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是你!”胡媚儿认得她,当即愤恨道:“就是你害我父君和殿下输了!” “你是胡图的女儿?”谢绝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凤清呈被她抓住的手腕上,凤清呈猛地用力一挣,主动躲到了她的身后。 “是又怎样?难不成你也看上了他?”不知为何,胡媚儿似是有些忌惮于她。 谢绝侧首看了凤清呈一眼,见他楚楚可怜地拽着自己衣袖。 “她想要轻薄我。”凤清呈眼神委屈道。 她一愣,从未想过高傲自大的他,终有一日会拉着自己的衣袖泫然欲泣,看这样子,分明是想让她插手帮忙。 胡媚儿瞥见凤清呈,一时有些气闷不服。 怎么谢绝一来,他就这般示弱,作出这样的姿态?难不成? “谢绝,此事你不要管!”胡媚儿提声宣告。 “我倒是没想管,只是,你好歹也是日照国大都督之女,怎么还喜欢对人用强的?须知强扭的瓜不甜啊。”谢绝好言相劝着。 谁知那胡媚儿却全然听不进去,“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给我将她二人扯开!本小姐看不惯他们这幅亲密样!” 亲密么? 她倒是不觉着。 三人向她冲来,随身佩剑虽已被收走,但腰间居然还环着一柄薄刃。 “谢二小姐,得罪了。” 谢绝扯唇一笑,“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 “小心!”凤清呈眼看着一人从她身后戳来,当即扑身挡了上去,谢绝一惊,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扯回怀中,一脚踹上那人的胸膛,将人狠狠踢了出去。 “你……” “躲远些,免得误伤到你。”她低语一句,将人从怀中推开。 凤清呈被推搡得险些跌倒,几个宫侍连忙凑过来将他扶住。 “殿下,您没事吧?” 凤清呈盯着正与三人混战的谢绝,一颗心好似被人抓紧似的,喘不上气。 半晌,他低声呵斥道:“愣着作甚么?还不快去找人来帮忙!” 第一百章 一百万石粮食换你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是万万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也能闹到女皇的跟前。 也对,毕竟凤清呈也算是她最疼爱的皇子。 “殿下,是老臣管教不严,媚儿年纪还小,无意冲撞了霁月国的九皇子,老臣代她向九皇子致歉。”胡图单手放在胸前,朝着座上的凤九灵单膝下跪。 这在日照国已算是大礼。 凤九灵神色不明,“大都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女携带刀剑进宫本是大罪,既然大都督都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朕也不好再责罚。来人,将九皇子送回宫中休息。” 凤清呈确实受了不少惊吓,但委实还不到要回宫休息的地步。 当即上前禀报:“母皇,儿臣已无碍了。” 女皇语气不快,“回去,好好歇着。” 闻言,凤清呈只得行礼告退,只是在经过谢绝面前时,他忽然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眼。 谢绝与之对视,却见他眼中情愫复杂,既有感激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 随即收回视线,不安地扫视了几圈。 不远处,贺兰涟正将二人的相视尽收眼底。 “媚儿,你也太胡闹了!”贺兰涟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责备了一句,“日后不许你再跟着出使霁月。” 胡媚儿一听,当即苦了脸,“贺兰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再也不敢了就是,我不要那九皇子娶我了还不成吗?” “胡闹!霁月国与我日照不同,向来就没有男子娶妻的说法,媚儿!你还不退下!”胡图见状,也跟着训斥。 胡媚儿却不依不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事。 “爹爹,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女皇殿下将九皇子赐到日照和亲,正好嫁给女儿吧!” 凤清呈刚刚出门,便听到这样一句话。 当即吓得脸色惨白,匆匆回了清欢宫。 “媚儿!”贺兰涟沉下了脸,已是真的动怒。 胡图见状,连忙拉着胡媚儿一道跪下,“殿下恕罪,殿下息怒!” “来人,将胡媚儿给吾带下去,严加看管!在霁月这几日,不许她再出来胡闹!” “贺兰哥哥!”胡媚儿呜咽着别日照国的侍卫拖了下去,“贺兰哥哥你变了!你往日从不会这样对媚儿的!” 贺兰涟脸色阴沉,棱角分明的下颚绷得紧紧的。 胡图也不敢再造次,只得收了声侯在他的身侧。 见状,凤九灵没有再继续责备,只是熄声命人准备开宴。 一声令下。 殿内声乐四起,瞬时缓解了两国对峙的尴尬。 谢绝寻思着找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品尝品尝宫中的好酒,谁知刚一动身,凤九灵便唤住了她。 “络绎,你就坐在朕的下座吧,正好替朕好好招待招待贺兰殿下。” 女皇下座便是贺兰涟等人,还有太女凤清岚,谢绝这个位置,正好卡在他二人之间,好不尴尬。 怎奈女皇都已经开了口,她也无法拒绝,只得讪讪一笑,举杯敬了贺兰涟一杯。 贺兰涟仰头喝尽,“好酒!” “殿下若喜欢,回头本宫派人给你捎些回去。”凤清岚趁机插话道。 贺兰涟却连看都没有看她,径直对谢绝道:“吾记得你上次好似提起过一种用葡萄酿制的酒液,宫中难道没有?” “殿下,那葡萄酒,乃是在下小打小闹,酿着玩的。” “过两日吾便要走了,也不知能不能尝到你这酒。” 贺兰涟都已经暗示到如此地步,她自然也不好继续装傻。 只得承诺到时候想办法给他装上一些,带回日照去品尝。 听到这话,凤清岚气得脸色铁青。 饶是再傻,她也能感受到贺兰涟对自己与谢绝的不同。 她二人也不过是在诗会上有过一次碰面,如今才第二次见,这贺兰涟两次接连败给谢绝,真就半点怨气没有?还与她如此热切? 凤清岚想不明白。 “听母皇说,贺兰殿下此次来,原是准备从霁月挑选一位和亲的皇女回去,不知可有人选了?” 贺兰涟闻言停下筷,“不错,吾是有此意。” 紧接着,一道视线忽然落在了她的身上,谢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此举怕是不妥。”她闷了一小口酒。 贺兰涟侧首看来,“嗯?” “日照与霁月,女子地位悬殊之大,只怕不用在下说,殿下也已知晓,且不论他人是怎么想的,就说在下吧,我宁愿在霁月当街乞讨为生,也不愿嫁到你们日照国去,相夫教子,为奴为婢。” 谢绝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但也确实正中贺兰涟的下怀。 他本意便是打算着赢下清辩会后,顺势向霁月女君要一个和亲的皇女回去,美其名曰修复两国关系。 可如今清辩会输了,他反倒没了先机。 贺兰涟叹息一声,“可惜,可惜了。吾原是准备找霁月女君用一百万石粮食,换取两国联姻之好,如今被你这么一说,唉。” 凤清岚双目微睁,“一百万石?” “是啊。”贺兰涟颇为惋惜道:“倒也不用什么皇女,吾觉得便是谢二小姐就很不错,随性洒脱,到了日照,你定然也会受到日照百姓的喜爱与拥戴的。” 谢绝皮笑肉不笑地又敬了他一杯酒,“贺兰殿下还是放过在下吧,这京都城上下都是在下的情郎,我实在舍不得离开这好地方。” 贺兰涟一怔,正了色,“你当真不愿?” 谢绝道:“自然当真。” 他似笑非笑,“先前吾送你那三个玉奴你还未来得及体会,日照国的男人,未必就比霁月的差。” 哈? 这也不是哪国男人好不好的事吧? 放着霁月现成的将军府二小姐不做,跑去和亲?岂不是脑子有问题! “殿下别说了,有机会在下一定亲自到日照国去找你,再好好体会体会你所说的妙处!”谢绝现下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好色”之名竟然有这么好用! 酒过几巡。 贺兰涟倒也不再提起和亲的话题,想是喝高兴了,他忽然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嗓音沙哑问:“世人皆传你风流浪荡,吾却听闻你去年就已及笄,为何迟迟身边迟迟无人相伴?” 第一百零一章 义结金兰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笑吟吟道:“贺兰殿下,你喝多了。” 贺兰涟知道自己还很清醒,便继续道:“吾有一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说。” “吾想与你义结金兰,今后以兄妹相称,如何?” 谢绝脑中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胡媚儿叫他那一声“贺兰哥哥”,看来,自己并不是特殊对待,而是他早有此习惯,便没有什么好不答应的,随口应了下来。 贺兰涟十分慎重地举起酒杯,咬破食指,滴入两滴鲜血。 “今日以天地为证,我贺兰涟。”他说着,看向她,谢绝瑟缩着问:“非要滴血吗?” “怎么?”他脸上有些诧异问:“你这是,怕疼不成?” 须知在霁月国,这里的女人和日照国的男人一样勇猛无畏,上阵杀敌,无所不能。 而谢绝这般上不了台面的行径,简直是在给霁月国女人丢脸。 想了想,她咬破了食指,学着贺兰涟的动作,往酒盅里滴了两滴血。 贺兰涟凝视着滴入酒盅的鲜血,一时酒水与血液混合,杯中变得有些浑浊。 他提议交换酒盅,互相饮尽对方的血。 并美其名曰,“从今往后,我们也算是血脉至亲了,倘若哪一日你在霁月待得不痛快,为兄在日照随时恭贺你的到来。” 他说得十分诚恳与热切。 “多谢兄长照拂!”谢绝盛情难却,抬头痛快饮了。 贺兰涟抬袖抹去唇边酒渍,意犹未尽地拉着她又饮了几巡,直到夜色弥漫,凤九灵下令宴罢。 贺兰涟的贴身侍女上前来服侍着,一会儿帮其系上斗篷,一会儿替他整理帽檐下错乱的卷发。 他不耐烦地挥手,“这里不用你二人伺候,都下去吧。” 两个侍女以为是哪儿弄疼了他,瑟瑟发抖地跪下,“殿下恕罪。” 谢绝凝视着那两个侍女,一时有些感慨。 想是在霁月国待久了,这里的女子,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何曾命如蝼蚁般卑微成这样? 她忍不住为二人说了句话,“你们殿下只是喝多了,找两个侍卫来将他扶回使馆吧。” 贺兰涟摇了摇头,帽檐往下压低了几分。 “今日,是吾此生以来,喝得最尽兴的一次。”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谢绝,“只因有你。” 谢绝闻声,差点咬了舌头。 正巧那两名侍女叫来了贺兰涟的贴身护卫,她便搭着手将人扶了起来,谁知贺兰涟反手将她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拽,她一个没站稳,和他撞了个满怀。 就在这时,耳边恍若传来一句低语。 “若你不是谢绝该多好。” “嗯?”她回过头,却见众人已扶着醉醺醺的贺兰涟来到凤九灵的座下。 “尊贵的霁月女君,我家殿下喝多了,我等先行告退,还望恕罪。” 凤九灵今日亦是喝得最多,也是最开心的一次,大手一挥,“去吧,照顾好贺兰殿下。” 待日照国的使者们依次被宫侍们牵引着离开后,凤九灵又派人将谢绝叫到跟前。 “今日辛苦你了。” 谢绝想到自己那三个愿望和黄金万两。 一时间,瞧着女皇只觉得十分顺眼。 “陛下,臣女那三个愿望……”谢绝舔了舔被酒意浸润地滚烫的唇。 凤九灵道:“放心,朕既许诺了你,便不会失言,你如今陪贺兰殿下喝了这许多,难保不会酒意上头,还是回去想想,休息好了再来找朕兑现吧。” 既如此,她也不好再说。 也许是因为上次答应退婚的事,凤九灵直到现在也没有当众宣告,谢绝对她隐隐有种不信任感,生怕再次上当。 时候也不早了,再不走恐怕就要宫禁了。 她施礼告退。 在她离开后不久。 凤清岚从一旁走上前来,将方才席间贺兰涟对谢绝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给了凤九灵。 凤九灵听完大笑,“没想到,他竟真看上了谢绝。” “母皇,那可是一百万石粮食啊,区区一个谢绝,值吗?贺兰涟究竟是不是认真的?依儿臣之见,若日照真打算与我霁月和亲,便是牺牲一下谢绝,也没什么不可以。”凤清岚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熟知凤九灵不知不觉地熄了声。 “你如今,是越发不如你四皇妹了,朕特意将你留在京都,听政磨砺,你却听得头歪眼斜,连大势也看不清了。清岚,你很叫朕失望。”凤九灵一起身,侯在两侧的宫侍连忙搀扶着她走下。 “谢绝如今是什么人,朕看你是还没有想明白!” “单论她一人替霁月赢下了多年连败的清辩会,朕便可以容忍她许多事,还有,她的回答,朕很满意,这说明她同谢申一样,心底里装着霁月的百姓。” “而你,目光狭隘,借公徇私,甚至想要刻意挑拨朕与谢绝之间的不和,这每一件事,都不该是你这个太女该做的,你下去吧,这几日,朕不想看见你。” 凤清岚被一句句训斥,吓得脸色寡白,如遭雷击,再不敢说半句,倒退着退出了宣和殿。 张晓受了丞相的责备,眼下早就被驱逐回了府中,关禁闭。 此刻殿外也只有田棋在暗中等候凤清岚出来。 一见她神色凝重的走出,田棋迎了上去。 “殿下,夜里凉,当心惹了病。”田棋为她披上披风。 凤清岚往前走了几步,压抑许久地道:“本宫与谢绝势不两立!” 田棋听着,垂下了头。 半晌,凤清岚又问:“本宫不是命你去独孤府看望独孤公子吗?你怎么回来了?” 田棋道:“属下去过了,只是独孤公子尚在病中,下人不许探视。” “可知是什么病?” “下人说是心火过旺引发的热症,已经退烧了。” “好,你派人给张晓传信,让她且在家中安分几日,待本宫处理完日照国的事,再想法子接她出来。” “是。” 想到独孤曦微,凤清岚脑中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一张圣洁仙子般的模样。 独孤家四世三公,独孤谨膝下门生遍布京都各处,独孤家族更是京都第一大名门望族,各行各业均有涉猎,若她能想法子得到独孤家的支持,便是四皇妹被召回宫来,也不必惧怕了。 想着,凤清岚吩咐宫侍准备着上好的药材,明日说什么,她也要上独孤府去亲自探望一番。 第一百零二章 你要了我吧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夜间微凉,谢绝一路出来,好几次险些走错,幸得那名替她看马的宫侍下了值,又见她迟迟没有来找自己取马,便主动进去寻找。 这才将她领出了宫。 谢绝拽过马绳,“多谢多谢,今日多亏有你。” 那宫侍羞答答回道:“谢二小姐客气了,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出宫吧,免得一会儿过了宫禁,便回不去了。” 她应承着,牵着马往外走了几步。 眼瞅着就要走到宫门口了。 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谢二小姐请留步!” 谢绝回过头,见一名身着蓝衣的宫侍气喘吁吁的跑来。 “奴是清欢宫的,九皇子有事想邀您一叙。” 谢绝暗恨自己没有走快些。 “眼下快宫禁了,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晚了在下就出不了宫了。” 宫侍似是早有准备,走上前低语道:“二小姐别担心,奴有办法让您出宫的,只是我家殿下有一件特别紧要的东西想要当面交给您,怕过了今夜,便……” 特别紧要的东西? 谢绝脑子里闪过方才他被胡媚儿逼至角落,险些强上的画面,难不成是因为这事,他特别备了厚礼想要好好谢谢自己? 要连夜紧着送出去的,应该是些值钱的好玩意儿吧? 脑补着,她欣然答应了下来。 绿萼将她手中的马儿接过,极伶俐道:“这马儿长得可真俊啊,奴先替您守着,我家殿下此刻正在寝宫等您,您快跟我来吧。” 谢绝闪过一丝疑惑,寝宫? 皇子的寝宫是能随便进出的吗? 还是因为给的东西太过私密? 到底是什么啊? 她心中不由猜测起来,但实在碍于对凤清呈此人了解太少,还大多都是负面印象,谢绝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具体的“谢礼”来,干脆懒得想了,紧着跟着那宫侍的指引。 很快便来到了清欢宫。 夜已深了。 眼下的清欢宫却宛若白昼,四处点上了宫灯。 绿萼将她送到一处寂静无声的精致宫殿外,敲了敲门,“殿下,谢二小姐来了。” 寝宫外,连个看守的宫侍也没有。 想是凤清呈怕人听被人听墙角,提前屏退了。 “二小姐,殿下唤您进去呢。”绿萼说罢,盈盈一福身,牵着马儿往寝宫右侧的小石路行去。 谢绝心头有些疑惑,径直推开了门。 “九皇子,那在下便进来了?” 里面许久才传来一声飘忽的回应,“你进来吧。” 踏入其中,一股馨香甜腻的气味扑鼻而来。 谢绝嗅了几下,便觉得酒意更浓,一时有些脚步虚浮。 再往里走,一架醒目的宝石绿雕花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 让她不得完全窥视到寝殿中央,只隐约瞧见顶头及其四周洋洋洒洒地垂落着浅紫色的纱幔,营造出一股活色生香的朦胧之感。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字画,仔细一看,竟还都是她所作之诗。 殿内陈设不多,但看起来极尽奢华。 她白日才去过独孤曦微的闺房,如今又来了凤清呈的,两者一比对,独孤曦微那雅致又极富书香气息的屋子,一下子便落了下乘。 要她说,独孤曦微的闺房一看便如他本人的性子一般无二,保留着当下文人雅士的审美与内敛。 而凤清呈的寝殿则不同。 她先后已见过他许多次,却一共也没有说上十句话。 说得最多拿次,只怕还是在西郊。 是以她对此人并不了解。 也不知他的寝殿竟如此花里胡哨,缠绵悱恻。 谢绝迈步向前,刚刚走到屏风处,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唰”地吹灭了殿中宫灯。 四周漆黑一片,只余屏风中微弱闪烁的一盏七彩琉璃灯,不停闪耀。 光线透过浅紫色的纱幔投向四周,五彩斑斓。 谢绝忽然感觉不妙。 后退几步,背才刚抵上门,她心惊担颤地双手一推,竟是从外锁上了。 糟了。 看来是鸿门宴。 “凤清呈。”她试着唤了一句。 “谢绝,你莫不是怕了?不敢进来?”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尽管知道他这是激将她进去。 谢绝还是绕过了屏风,地上铺着金色柔软的地毯,从她脚下一直铺就到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榻下,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面轻柔薄韧,闪着银光,上面绣满了粉色带蕊的牡丹花。 就在这时,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有些丰腴白嫩的手从罗帐中央的一小条缝隙中钻出,掀开了一侧。 谢绝定睛看去。 凤清呈躺在一方青玉抱香枕上,身上盖着一条软质棉柔的蚕丝凉锦被,因为太薄,那蚕丝锦被下竟是直晃晃地可以看到他不着一物,赤身光裸的身子。 谢绝错开眼。 脑中塞满了凤清呈那双莹白修长的腿。 他疯了不成?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把衣服穿上!”她低声斥了一句,转身就要走到屏风后。 突然身后传来那人“哒哒”地脚步声。 再接着,一双带着刚刚沐浴过后的香味的双臂,紧紧地从后将她腰身搂住,谢绝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甚至忘了如何去反应。 场面实在太过劲爆,她的脑子霎时间就有些运转不过来。 “谢绝,你要了我吧。”凤清呈闷闷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你……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谢绝不敢回头,只能维持着原样,双手将他的手扯开。 熟料,凤清呈却是打定了注意要缠上她一般,身子滑得像条泥鳅,她才刚刚将他的手从前面掰开,他却又从前面一把将她抱住。 他的身子烫的跟什么一样,脸颊和双唇也红红的。 眼神似有些迷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要了我吧。”凤清呈再度开口,“今日之事,若没有你出手相助,我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想了很久,我的身子,只想给你。” “哪怕你执意要找母皇退亲,我也想……将我最……”他神情羞怯,咬着红润的双唇几经说不出口,“最珍贵的清白,留给你。” 谢绝如遭雷劈的顿住。 难道他让贴身宫侍去找自己来,为的就是把自己的清白当成礼物送给她? 这也太炸裂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香艳九皇子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凤清呈,你冷静点。”谢绝拽不上手了,总觉得这双手摸哪儿都不合适。 得亏是晚上,这要是被谁给撞见了?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先回去,回榻上去,咱俩好好说说这事。” 凤清呈将头埋在她的腹间,说什么都不动如山。 她只能苦口婆心的继续劝:“是不是旁人给你说了什么?” “没有,是我自己听到的。” 趁着凤清呈抬起头的功夫,谢绝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不说,反而让他捆得更紧了。 她动了动腿,“你倒是先放开我啊,等会儿若是有下人进来看到了,咱俩都得玩完。” “我已经吩咐过了,没有人会进来的。” 谢绝:“……” 继续引导。 “你听到什么?”谢绝左右打量了一圈,这寝殿内除了那张巨榻,连个下屁股的地方都没有,她软了声,“九皇子殿下,您就松松手吧,我这忙前忙后累了一日,现下站得脚都麻了,要不咱们到榻上去说?” 凤清呈身子一颤,嘶哑着声,“嗯”了声,慢慢松开了手。 她不敢低头,唯恐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维持着平视的姿态挪到床榻上坐下。 又拍了拍床榻一侧。 “你先把衣服穿上,坐下慢慢说。” 凤清呈低头咬了咬唇,知道是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穿上衣服,他就这样坦诚着,赤身迎着她的视线,走上前来。 随后慢慢在她的双腿间跪下。 那双丰润奶白的双臂缓缓勾住她的脖颈,将她的视线拉低。 那双腿跪也跪的笔直,腰身纤细,瘦而不柴,他是宫里的九皇子,平日里极其注重养身子,肌肤光滑又细腻,白得好似镀上了一层荧光。 谢绝深吸了一口气,将头一扭,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凤清呈的鼻息此刻就抵在她的脸颊处,反复摩擦。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为何还要……” 凤清呈笑了笑,“你就当是我自甘下贱,想用这具身子讨好你吧。” 他竟开始自称我? 谢绝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 在霁月,男子失贞是大事,更遑论他还是身份尊贵的九皇子,一旦被人知晓他失了贞洁,便是对皇家尊严的挑战! 哪怕他是当今女皇最疼爱的九皇子,也难辞其咎! 凤清呈说完,主动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这样近距离的贴着谢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先前泡过“处子香”药浴的身体瞬时变得滚烫。 不仅如此,那寸寸裸露的肌肤上,没一会儿便开出了大朵大朵粉色嫣红的花朵。 “处子香”一向是宫中禁药,常被女皇用来处罚不听话的妃子。 被此物泡过身子后,会将人四处的感官放大数倍,随之从皮下绽放出朵朵好似用笔描摹出的娇艳花朵,其中花蕊处颜色最艳。 只要被人轻轻抚过,那花蕊便会由一种浓稠似血的极致的红,慢慢转变为嫣红,随后又蜕变至粉色,最终融化于肌肤之中。 当然,此药除了能激发感官,使其身体变得敏感一用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用处。 凤清呈整个人都已扑进她的怀中。 谢绝伸手一推,谁知触及到的皮肤滚烫如烙铁。 “嘶……” “嗯……”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谢绝念了两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字头上一把刀”,强硬地将人一把推开。 凤清呈再度扑来,她侧身一躲,眼睁睁看他扑倒在塌上,撞得直哼哼了两声。 “你不敢要我吗?为何要躲着我?”他不满的哼唧着,却不知自己的声音早已残破不堪,一出口就成了细碎的口申口今。 这凤清呈在宫中养得也太好了! 谢绝低声骂了一句,视线忍不住瞥过他高耸的臀峰,不敢再看,灵机一动,扯过他身上的锦被将他一裹。 眼不见为净原来是这么回事! “呜……呜呜呜……” 趁他被包住,不能再动,谢绝干脆把床褥子也翻起来层层叠叠裹住他,又扯了根床幔上的纱巾将他彻底锁住。 凤清呈好不容易将脸挤了出来。 “谢绝!你王八蛋!” “殿下的艳福,在下实在消受不起,思来想去只能先走一步了。” 她拱手一鞠,将扯下一条床幔塞进凤清呈口中,随后来到门后大喊:“殿下,殿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殿下!” 凤清呈气得“呜呜”大叫。 守在门外的绿萼一听,里面寂静无声,吓得手忙脚乱地将门打开,谢绝见机侧身溜出。 “啊!”天色天黑,绿萼甚至都没看清谢绝的脸,就让她跑得没了踪影。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呜!呜!”榻上卷成一团的被褥艰难挪动了两下。 绿萼连忙拾起梳妆柜上的剪刀,将打了死结的纱幔剪断。 凤清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殿下,可是谢二小姐欺负您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啊?” “殿下殿下,您可小点声啊,四下正静,要是传到陛下那儿去,可就糟了。” 凤清呈哭得好不伤心,两行清泪顺着面庞不停滴落,大滴大滴砸在他尚且炙热发烫的肌肤上。 末了半晌。 他才哽咽着说道:“她,她将本宫捆起来,死活不肯碰本宫一下!绿萼,你说,她是不是讨厌本宫呜呜……为什么本宫都已经如此卑贱了,她却仍是不肯……” “殿下,您不能这么想,或许,或许是因为谢二小姐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荒诞好色,奴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她,只觉得……”绿萼欲言又止。 凤清呈擦了擦泪,忽然看向他,“觉得什么?” 那眼神,仿佛只要绿萼敢说她的一句不好,便要当场发作一般。 绿萼从小伴在凤清呈身旁长大,十分了解他的性子,这些年因为受了陛下的宠爱,他家殿下在外人看来是跋扈了些,骄纵了些,但殿下也是宫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啊。 当然,除了那位。 绿萼回神,“殿下,奴是想说,谢二小姐看上去气质雅正,目光澄澈,才不像是坊间传的那般不堪,她如此俊俏,只怕肖想她的男子更是不在少数。” 第一百零四章 情为何物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凤清呈很是赞同,“从前本宫压根没有见过她,只听太女姐姐身边几人提起,说谢家二小姐卑劣无耻,好色轻狂,整日混迹勾栏院,不学无术。” “听得多了,本宫自然信以为真。” “可直到那日,在清欢宫外,那是本宫第一次见她,才知她根本不似坊间所说那般不堪。可那时的她根本不屑娶本宫,还说要本宫一块到母皇面前,将亲事说散了。” “本宫一怒之下,这才叫人拿鞭子来打伤了她。” 说到这儿,凤清呈幽怨地叹了口气。 “只怕皆因那一鞭打得太重,自此之后,她每每见到本宫就避如蛇蝎,再不然便是忽视轻视,从未主动与本宫搭讪过一次。” 绿萼闻言也跟着叹息。 “宫中喜爱殿下的人如此之多,殿下为何又独独钟情于她?” 凤清呈沉默了片刻,嗓音嘶哑道:“上次在放鹿山,本宫的心,就已经给她了。绿萼,你不会懂的,本宫也是直到今日才懂,何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说着,半开的门外刮进一道凉风。 凤清呈冷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吩咐绿萼道:“此时宫内必当已经下了禁,你去,拿着本宫的令牌,送她出宫吧。” 绿萼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殿下,您对谢二小姐也太好了吧,她都将您捆成这样了,您也不恼。” “恼,为何不恼,本宫恨不得再拿鞭子抽上她几鞭。”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快去吧,夜里凉,把本宫的披风也给她带上。” 绿萼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又将那白马牵上,待他赶到宫门处时,果然见谢绝被宫卫无情地拦下。 “九皇子有令,放她出去。” 谢绝面沉如水,方才就是这个小宫侍将她骗进清欢宫锁起来的,她伸手接过马绳,冷冷道了句“多谢”,便看都没看那人一样,径直上马而去。 “喂!披风……”绿萼追出几步,手中抱着凤清呈最喜爱的一件披风,心中忍不住骂道:“这谢绝也太不领情了吧!她怎么能,又怎么忍心这样对自家殿下!” 半个多时辰后,谢绝总算回到了将军府。 江右中途跟着身子不适的谢申一块回来了,遂一直在府中等她。 “小姐,你怎么这个时辰了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谢绝一连喘了几大口气,猛地抬起茶壶灌下几口冷茶,又被呛得不轻,“你是不知道,我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 “小姐不是去赴朝贡节的宫宴吗?” “宫宴?我看是鸿门宴还差不多!”谢绝边走边脱下靴子,心有余悸往床榻上一倒。 一夜无梦。 天光大亮,谢绝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谢申面前,申请再也不上太学了。 “为何?你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才情满腹,不需要听学了?”谢申一贯板着脸,语气严苛。 谢绝忙解释道:“非母亲所言,女儿只是担心大姐婚事在即,家中一应事务均要不少开销,所以想着专心忙活几日,好挣些银两补贴家用。” 谢申正左右手博弈着,闻言放下棋盒,“我听说,陛下赏了你黄金万两,你这是不打算拿这笔银子来补贴家用?” 昨儿个谢大人不是早回去了吗?怎么传这么快? “补,肯定补,只是陛下赏赐乃一时之用,女儿想着,总要做点别的营生才是。” “让你去太学,本就不是我的主意,你若不想去了,只管上门找太傅说理去,她若同意了,你不去也罢,只要别在外头给我闯出事来,随你怎么折腾得好。” 谢绝乐滋滋应下,转头正要去马厩牵马。 忽然撞上宫中来送礼的阵仗。 为首那人,正是贴身伺候在陛下身旁的大总管。 “马总管。”谢绝迎了上去。 马总管手中摇着拂尘,“咱家在此恭贺谢二小姐,陛下命咱家给您送赏赐来,快跪下接旨意吧。” 谢绝千感万谢地接了旨,又主院的张管事将数目清点对了点入库房。 待宫中人都走了,她这才沉不住气的溜进库房。 “咦?不是说黄金万两吗?怎么这金子不大对劲?”谢绝拾起箱子里的金元宝咬了一口,当即咬出一个缺口。 江右见状,忙将下一个金元宝拦在她的口下。 “小姐,当心此物有毒。” “好好好,居然是青铜!”谢绝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又接连查看了几个箱子,里面装的皆是青铜制成的元宝。“陛下这是逗我玩呢?” 江右没听明白,“小姐,霁月的黄金,一贯都是如此啊。” “怎么会是这个?黄金是一种抗腐蚀的贵金属!怎么可能生锈啊!” 江右恍然大悟,“您说的不会是金子吧?金子向来稀有,怎会用来制银两?” 是了是了。 古代还没有发达的冶炼技术,连厨具都还不健全呢,更别说是真金白银了。 谢绝又换着咬了口银元宝。 “这个倒是真的。” 罢了,横竖只要能花就行。 谢绝从怀中摸出一份名单,递给江右,“喏,这是我大姐过几日成亲要用的东西,你找几个人去,采买采买。” “那小姐你呢?” “我还有事。”谢绝牵出那匹白马,顺了顺毛,“也不知你家主子今日身子好了没,走,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朝贡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来往的街道已不复前几日的热闹拥挤,只是偶尔行过几个身穿胡服的日照国人,口中说不清雅言,就支支吾吾的比划着。 不敢想,这两个国家,一个崇尚男尊和一个崇尚女尊,假若有一日真的开战了,两国的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无论是霁月的还是日照的,到了异国他乡,只怕都无法适应那里的日子吧。 一路逛到太傅府。 一个卖花的小男孩提着竹篮,被人推搡着撞在了马屁股上,险些被受惊的马儿踩在脚下。 谢绝勒马将人扶起。 “你没事吧?” 小男孩脸上擦了锅底灰,黑漆漆一片,却笑得无比灿烂,“漂亮姐姐,你要买我的花吗?” 谢绝一愣,从怀中摸了两锭银元宝递给了他,“你这些花,我都要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他的误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小男孩褐色的瞳仁迸发出一道亮光。 “真的吗?可是,只要十个铜板就够了,我……找不开这么多银子的。” 谢绝接过他手中的花篮,翻身上了马,“剩下的不用找了,本小姐今日心情好,赏你了!” 说罢,她策马离开,只剩那小男孩在后追赶了一段路后,如获至宝地将两锭银元宝揣进了兜里。 太傅府。 “谢二小姐。” 是独孤曦微的贴身近侍珍珠。 “珍珠,你这是准备出去?” 珍珠施礼后起身,“是,公子有支珠钗今儿个不小心摔坏了,我正准备送去朱玉阁修理。二小姐这是来看公子的吧?奴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必了,你自忙去吧,我来看看他,顺道将马还回来。” 珍珠笑得温婉,“二小姐真是重信之人。” 谢绝将马递给守门的下人,提步走了进去,这太傅府上下,已没有人不认得她。 她回来这儿,便跟回谢家没什么两样。 一路行至独孤曦微的“沉霜居”。 还未走进院中,她已听到几声轻咳。 “怎么不去躺着?还跑到窗口吹风?”她提声责怪了一声。 支起的小窗下,独孤曦微神色晦暗不明的看了过来。 毛茸茸的白色狐狸毛披风,衬得他下巴尖尖的,肌肤清透亮白,一双乌黑的眸子微愣地盯着她。 谢绝大步走进,将两个装点着白色小花的花篮往床边的案几上一放。 “你怎么来了?咳咳……”独孤曦微动作轻柔地紧了紧披风。 “来看看你。” 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他的视线从那两个花篮上,慢慢转移到谢绝身上。 “你又逃了课。”是肯定而非询问的语气。 谢绝自顾自都到小圆桌旁坐下,摸了摸茶壶尚且温热,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横竖你又不讲学了,我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闻言,独孤曦微嘴唇微微一动。 “你还真打算就这么不学无术下去不成?” 谢绝望了他一眼,直觉他今日心情好似不怎么好。 便主动解释了一句,“我如今接管了家中的账物,往后还要操心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也不算是不学无术吧?再说了,今日我已向谢大人禀明,往后就不去太学了。” 她没提谢申说的必要条件。 独孤曦微听着眉头一蹙,早就听闻谢家主夫身子不好,早逝后,谢将军便无意续弦,以至于谢家的后院之事,大多都是交由谢将军身旁的管事操持。 管事们都是女郎,即便年纪大些,沉稳些,只怕也不擅长管制后院这些琐事。 管事们尚且如此,谢将军又为何会把府中账物交给谢绝来管? 按照礼制,要交也该交给谢家长女谢红才是。 “我听母亲说,再过几日就是你大姐的亲事了,届时蒋五郎过了门,这些琐事,自然也就落不到你的身上。” 谢绝不晓得后院之事大多都是交由男儿郎来打理,便不觉得自己一个女郎来管这些有什么丢脸。 径直道:“谁管不是管,反正就那么点银子。” 独孤曦微对她这般全然不将自己当成外人的行径颇有微词。 他轻声说教道:“家丑不可外扬,这是谢家内宅之事,你不该拿来与我说。” 谢绝扬唇一笑,“跟你也算外人么?” “对了,我还未与你说,昨日我在清谈会上赢下了日照国,陛下答应许我三件事。” “上次陛下虽给了我一枚玉佩,但迟迟未宣告我与九皇子退亲之事,这回她又许诺了我三件事,总不至于这两样东西加到一块去,陛下还能耍赖不认账吧?” 独孤曦微闻声,从窗边走了过来。 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 谢绝挑了挑眉,对他这般讲究,循礼的举止有些不满。 但又深知他的脾性,怪罪也没用,他这人性子倔强,未必会听。 独孤曦微低声道:“陛下迟迟不宣,或许是有别的打算,你贸然请旨,万一……” 他没把后话说全。 谢绝却也想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她态度坚决,“我不管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待到这月十五,我大姐办了婚事,我立即就到宫中去请旨,无论如何也要让陛下将你许给我。” “你!”他气得咳嗽起来。 谢绝给他倒了杯茶,又挪近两个位置,抚了抚他的背。 独孤曦微侧身一避,躲开了她的手。 她的脸当即一沉。 起身站了起来。 独孤曦微见状,咳嗽得更厉害了,双手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如纸。 谢绝顿时没了脾气。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就不能明说吗?”她叹息着坐回原处,“我本就不是个擅长猜测男子心意的人,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你不想嫁给我。” 谢绝做事一贯不喜欢拖泥带水。 哪怕自己心中早就存了娶独孤曦微的念头和想法,只有他真的不愿,她也不会真的逼他的。 但眼下,她实在不想继续误会下去。 干脆直接将两人之间的那层模糊不明的窗户纸撕开了。 独孤曦微淡淡道:“你昨夜宿在宫里?” 谢绝一愣。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有些反应不过来。 “谁说我昨夜宿在宫里了?”她心底有股莫名其妙憋屈。 独孤曦微继续说道:“如意在宫门外等到下禁,你也没有出来。” 原来是为了这事? 谢绝哭笑不得,“是,昨夜我被九皇子设法留住了,直到宫禁后才出来,那时天色已晚,我也不好上门给你送马,今日一睡醒我就来了,你不信,可以唤江右进来问问。” “江右是你的人。” 谢绝起身唤道:“江右,你进来!” 江右立于门外。 “小姐,怎么了?” “你告诉独孤公子,昨夜我回来没有?有没有宿在府中?” 江右如实答道:“小姐是二更时回的府,主君房里的人也都知道。” 谢绝一惊,“那岂不是谢大人也知道了我晚归?” “是,早前小姐没起身时,主君还着人来问过呢。”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她责怪道。 江右好不委屈,“您也没问啊。” “我没问你就不知道主动交代一声吗?” 江右默默听着,不敢再辩驳,心中暗自想道:小姐这是受了独孤公子多大的气啊。 没多久,独孤曦微终于出声打断了她,“好了,此事,是我之过。” 第一百零六章 阴魂不散凤清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挥挥手,让江右出去了。 再度挪到独孤曦微面前的圆凳上坐下。 她刚伸出手,想要探一探他额间的温度,独孤曦微又是下意识地要躲。 谢绝冷哼一声,强硬地拽住他的手臂。 “昨日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怎么?你还想不认账不成?” 温度倒是降下来了。 独孤曦微闻言忽然看向她。 目光微冷,似是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谢绝只是笑。 “我说得不对么?独孤公子不会是不敢承认了吧?” 想起昨日病时发生的事,独孤曦微耳根腾地一下烧得通红。 正逢此时,外间想起如意的大嗓门。 “公子,公子!太女殿下来看你啦!”那声音,直从院外小厨房一直传到院中,恨不得整个院子里,有耳朵的都能听到。 谢绝垂眼,看着独孤曦微起身整了整容,准备去迎接。 一时有些恼怒道:“哟,看来太女殿下今日也逃了课?还是专程为看望你而逃,我倒要看看你训不训她!” 说话间,独孤曦微已迎了出去。 谢绝以为他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就坐着不动,谁知他早已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反驳。 凤清岚今日没带旁人,只携了两名小厮,左右提着满满四提盒药材。 “本宫听说你病了,特意命人从东宫挑了些上好的人参和药材送来。” 独孤曦微盈盈福身一拜,“多谢太女殿下挂念。” 风清岚下意识伸手去扶,谁知却被他后撤躲开。 面色一顿,袖中双手忍不住紧了紧,后又松开,笑道:“是本宫失礼了,不请本宫到你院中坐坐吗?本宫来了太傅府这么多次,还从未去过你的院子。” 独孤曦微侧身作出请的姿态。 “殿下请。” 如意端着药屁颠屁颠地跟在太女殿下身后,满脸欣喜,“公子,殿下对您可真是用心啊!” 独孤曦微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提步跟上凤清岚的脚步。 然而就在此刻,院中。 江右是习武之人,耳目灵敏,自然听得到太女与独孤曦微的对话。 是以可怜的望了谢绝一眼,又望了望那被搁置在窗边案几上的,寒酸的两提篮小白花。 “小姐,你若真对独孤公子有意,也该学学人家太女殿下不是。” “太女殿下来,带的都是些进补身子的药材,你呢……”剩下的话,江右在谢绝警告的目光中咽下。 “我这花怎么了?生病之人,大多心情郁结,我这不是想着他能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眼中能有些别的风景吗?” 江右听完,咂了咂嘴,“这倒是个好的寓意,怕只怕,独孤公子体会不到您的良苦用心啊。” 谢绝思忖着江右的话,一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下一秒。 院中的说话声已传入耳中。 “本宫未曾与你说过,许久之前,本宫刚来太傅府上学时,便很想偷偷跑到你的院外看看,如今终于梦想成真。”凤清岚这话,可谓是十分抬举独孤曦微了。 她堂堂霁月太女,要什么没有,却唯独将他一人的事放在心上不说,还如此小心翼翼,以礼待之。 对比谢绝。 江右叹息一声。 谢绝觉得,这一声叹息把自己好不容易在这几十秒钟迅速树立起的军心都败光了。 遂厉声道:“你滚出去。” 江右就在门外候着不动,深感同情,“小姐,属下还是在这儿陪陪您吧,您说,您要是能有这太女殿下一半会说话,也不至于到现在都……” 屋内动静闹得大了些。 凤清岚听得内里“坑里哐啷”一声,当即眉头一皱,问道:“太傅今日没去上朝吗?” 独孤曦微还未来得及回答。 站在他身旁的如意却抢先答道:“是谢二小姐,她也是来看我家公子的。” 凤清岚和煕的笑脸突然一滞,“谢绝?她也来了?” 独孤曦微伸手接过如意手中的药碗,昂首一口气咕嘟喝了,随后冷声道:“如意,你去嘱咐厨房备些茶水糕点来。” 如意端着空药碗喜滋滋地往外院去。 凤清岚在院中石凳上落座,目光却是向着方才出声的地方看去,庭院幽深,花草相伴其中,那里,不会是曦微的闺房吧? 独孤曦微又命人上了些茶水与糕点,两人就着坐在院中。 谈及昨日清谈会上的事。 凤清岚故意赞许了谢绝几句,说她才思敏捷,诡辩无师自通,说得那一向盛气凌人的日照国大都督哑口无言,好不痛快。 说罢,她状似无意的问起,“曦微,不是说谢绝正好也在此处吗?何不请她出来一道坐坐,本宫也正有几句话想问她呢。” 太女有令,独孤曦微岂会不从? 他本有意避免二人相见,熟料却被如意嘴快误了事。 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将她们聚在一处了。 独孤曦微起身一拜,“殿下请在此稍后,我去去便回。” 顺着脚下鹅卵石铺砌的蜿蜒小路。 独孤曦微只身回到房中。 却见江右捂着额头,哎唷哎唷地吸着气,蹲身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这茶盏好端端的怎么碎在了这儿?”他顺势问道。 江右闻声连忙退到一旁,“回独孤公子,方才,方才属下……” 谢绝一哼,“你不用骗他,你也骗不过他。” 独孤曦微轻笑了声,“谢二小姐,该不会是将这茶盏当成是我,拿来撒气吧?” 谢绝看到独孤曦微出去前后,心情截然不同,以为他是见了凤清岚后豁然开朗,心中一时更堵了。 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儿自讨没趣。 问了句,“后门在哪儿?我还是自己走吧,免得等会儿你二人要进屋来说话,偏我在这儿不懂事的碍了你们的眼。”说着,起身扑了扑衣摆。 独孤曦微眸光一冷,“你胡说什么?” 她也不答,抬步要走。 “太女殿下要见你。”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如意说漏嘴的。” 如意如意,这名字她记下了,回头定要给这小子穿几回小鞋,免得这厮总在独孤曦微面前编排些有的没的! 谢绝顺了顺气,“凭什么她要见我,我就非要见她去?你就说我走了,本小姐看见她就烦!” 第一百零七章 接旨送行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从太傅府侧门溜走后,谢绝一路都在骂骂咧咧。 “你们男的是真好骗啊!” 江右:“可不是嘛!” 谢绝停下,气更大了,“那凤清岚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把他哄得笑靥如花,还说什么京都第一公子,聪慧过人,才智近妖?依我看啊,就是个木驴脑袋!” 江右这回可不敢附和了。 整个京都城,哦不!应该说放眼天下,敢骂独孤公子是木驴脑袋的,这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回府!” 一蹶不振了半日,谢绝迷迷糊糊被谢申派人从凉被中挖了出来。 “陛下有旨!谢绝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家二小姐才思敏捷,聪慧贤良,特命其明日辰时随太女送行队伍出发,送日照国使者团至滁州,钦此!”大总管笑意盈盈,“二小姐,接旨吧。” 谢绝咬着后槽牙道:“是,谢绝接旨。” 大总管道:“行了,咱家的任务也完成了,这就回宫复命了。” “大总管留步。”谢绝追上前,低声问道:“陛下为何突然下旨让我送行?昨日在宫中也未曾提过这事啊?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没有变故,此番是贺兰殿下亲自提出,说是与二小姐你情谊深厚,由你送行,最好不过,陛下便应下了。” …… 翌日,天光刚亮。 谢绝哈欠连连地来到宫门外,等候凤清岚送行的队伍。 此次送行虽然只到滁州,但来回也需一两日的路程,是以谢申特地从主院拨了几人跟随,方便一路上的吃穿照料。 江右昨夜被谢绝罚去捉院子里的蛐蛐,两人皆是一宿没睡。 昨夜繁星璀璨,蛐蛐在窗外闹腾了一夜,谢绝翻了一百零八遍身,整宿难眠。 而江右就更惨了。 院中久不打理,加上院外改了化粪池,一不留神就会滋生许多花鸟蛇虫,他捉了大半夜,直到四更天才歇,五更天就起身为谢绝准备出行的事宜了。 他也不敢埋怨谢绝,只是暗暗想道:待此次送行回来,自己得想点办法帮帮小姐才是,若能早日将独孤公子娶到府中,自己便能早一日回主院去继续做管事,也好过每日跟在二小姐身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找个人去问问,都到点了,凤清岚怎么还没出来?” 谢绝声音刚落下。 宫门顿开,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鱼贯而出。 凤清呈身坐高头大马,与贺兰涟二人并驾而行,两人双双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多亏太女殿下告知,吾才知晓你的小字是络绎,不如日后吾便称你为绎妹吧,正巧与义妹同音不同字,更显亲昵。”贺兰涟下马走近,声音低沉道。 谢绝下意识地要行礼,却被他伸手拦下。 “哪有妹妹向兄长行如此大礼的?看你精神不济,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他观察入微,只微微一扫便发现了谢绝眼下的青色。 “多谢贺兰……大哥,昨夜我一脑子都是蛐蛐叫,今儿个早膳恨不得连喝几碗蛐蛐粥,让你见笑了。” 贺兰涟招手叫来下人,说的是她听不懂的日照语。 没多久,身后有人牵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走上前来。 凤清岚见状,连忙下马询问。 “贺兰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凤清岚与贺兰涟二人刚才还相约等出了京都城,要驰骋竞赛一段路,眼下却见贺兰涟的贴身奴仆牵来了马车,当下以为他身子不爽,骑不了马了。 贺兰涟笑道:“太女殿下放心,吾答应你的赛马可不会忘!” 说罢,他转头看向谢绝,粗粝的大掌轻拍在她的肩头,“这里到滁州尚远,你乘车休息去吧。” 凤清岚将贺兰涟的种种举止看在眼中,不仅没有反对,反而极力劝说谢绝上马车去休息。 谢绝倒也没跟他客气。 她这一声大哥也不是白叫的,当即抱拳谢了一声,带着江右,钻进了马车之中。 贺兰涟的目光在江右身上略微停留,却最终没有说什么,撂开下摆,极为潇洒地再度翻身上了马。 高大威猛,玉树临风。 虽然与霁月国盛行的柔弱男风全然不符,但贺兰涟此人的姿色,天下间恐怕也唯有独孤曦微能力压他几分。 凤清岚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贺兰涟感受到她的注视,“太女殿下何以如此看吾?” 凤清岚笑道:“贺兰殿下之姿,人中龙凤,想我泱泱霁月,唯独只有一人可与你比之。” “是吗?”贺兰涟听过的奉承话不在少数,如今也并未将凤清岚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问道:“太女殿下所说何人?” “此人乃太傅独子,气质泠然,才学出色,此次清谈会上,他本来也在霁月使团之中,只因突感风寒,这才缺了席。”凤清岚颇有几分惋惜道:“下次若有机会,本宫定当亲自为你引荐。” 贺兰涟一笑了之,适时的不再追问,“好!” 凤清岚当即更对此人刮目相看了几分。 谈笑间,送行队伍已出城门。 凤清岚勒马高声喝令,“所有人,如常随行,本宫与贺兰殿下赛马先行!” “是!”随行上下,整齐如一答道。 声响如雷。 吓得马车里熟睡的谢绝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座位。 “到了?”她问江右。 江右掀开车帘看了眼,“不过刚出京都城,好像是太女殿下一时兴起,约了贺兰殿下赛马,二人骑马先行了,小姐再睡会儿吧。” 谢绝点点头,心中却暗自想道:赛马?这个时候赛什么马?她二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明明昨日在宫宴上,贺兰涟搭都不带搭理凤清岚。 想来压根没有将她看在眼中。 再者,就连她都知晓日照国人天生好战,精力旺盛,尤其擅长骑射。 凤清岚身为太女,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人赛马吧? 算了,赛就赛呗,关自己什么事? 打了个哈欠,她翻身朝里座酣然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才醒。 “总算把精神头补够了!”谢绝撑了个懒腰,顺势钻出马车。 第一百零八章 仙人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哟,谢二小姐可算是睡醒了。”一道熟悉的讥讽声传来。 谢绝先是环视了四周一圈,随后慢慢循声看去。 胡媚儿带着两名侍女窈窕走来。 “谢绝,你好大的胆子啊!陛下派你来给我们送行,你却躲在马车中一睡便是一日,好不自在。” 自打上次在宫中,谢绝因凤清呈一事与胡媚儿起了争执后,便就此成为了胡氏父女的眼中钉。 本来听闻谢绝要来送行,她欢喜不已,想着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番,谁知她却一来就钻进了贺兰哥哥的马车,还躲了一整日。 胡媚儿想起来就气。 “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谢绝!你聋了不成?” 谢绝挖了挖耳朵,“听到了听到了,这方圆十里外都听到你撒泼耍浑的声音了。” 胡媚儿气得瞪眼,“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夸你漂亮呢。”谢绝说着跳下马车。 胡媚儿盯着她的举止,顿时嫌弃地发出鄙夷的笑声。 “噗嗤,亏你还是世家小姐,怎么行为如此粗放?” 谢绝没有搭理,自顾自向着树林深处的火光走去。 贺兰涟与凤清呈相谈甚欢,二人围坐一团,手中正不停炙烤着几只野味。 “太女殿下,贺兰……大哥。” “绎妹,你醒了?你若再不醒,吾都想替你寻个大夫来好好瞧瞧了。”贺兰涟起身挪开坐下的位置,“到这儿来坐吧,夜里凉,你刚睡醒,莫要吹了风才是。” “来人,去将吾的披风拿来。” 谢绝不解问:“此处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歇在这儿?” 凤清岚笑了笑,“只因本宫一时大意,与贺兰殿下只顾着赛马,不小心跑错了官道,这才只能在野外将就对付一夜。” 原来如此。 谢绝心中仍旧隐隐有些不安,不动声色地瞥了凤清岚几眼,却见此人十分沉得住气的专心炙烤手中野味,脸上端的是笑容依旧,丝毫看不出异样。 胡媚儿拦住要去取披风的下人。 娇喝一声,“贺兰哥哥!” 贺兰涟的脸当即就沉了下去,“媚儿,休要胡闹!” 胡媚儿吓得放下手,委屈巴巴地走了过来,硬生生挤进了他与谢绝的中间。 贺兰涟神色不虞地盯了她一眼。 “大都督呢?怎么没见他?” 胡媚儿乖巧答道:“父亲着守卫正四处巡守呢。” 贺兰涟应了声,转头将手中一块炙烤得酥脆焦黄的兔腿递给了谢绝。 “睡了一日,你也该饿惨了吧,尝尝。” 谢绝正要伸手接过。 胡媚儿忽然先一步出手,拽住了贺兰涟的袖口,轻轻摇了摇,撒娇道:“贺兰哥哥,往日你从来都是先紧着我的,今日怎么倒先顾起她了?” “媚儿!”他侧首警告的望了望胡媚儿,后者不依不饶,“贺兰哥哥,你变了!我要告诉父君!” 胡媚儿撒手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谢绝一眼后,向来时的方向跑开了。 谢绝接过兔腿咬了一口,暗自思忖着眼下天色将暗,四周又均是树林,可不要出了什么事。 “贺兰殿下不去看看么?” 贺兰涟星眸微眯,“叫不惯大哥么?” “咳咳……”谢绝差点呛到,“大哥大哥,你还是跟去看看吧,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安全。” 凤清岚见状,也跟着道:“是啊,殿下还是派几个人跟去看看为好。” “如风。”贺兰涟提声,“派几个人,到四处去找找。” “是,殿下。” 火光灼灼,照在沉默不语的三人身上,莫名有些尴尬。 谢绝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挑起话题呢。 却见凤清岚一声惊呼,“哎呀,瞧本宫这记性,上次说好了要带一壶好酒来给贺兰殿下尝尝的,险些忘了拿出来。” 她从身后取出一支酒囊,又命人找来三个酒盅,一一灌满后,分发给谢绝。 “今日败在殿下手下,本宫心服口服,来,这一杯,本宫先干为敬!”凤清岚举杯饮尽。 贺兰涟生性豪放,见她不拘小节,也来了酒性。 “来,吾也敬你!” 二人接连对饮了好几杯后。 恍然发现谢绝手中的酒水未动。 凤清岚道:“可惜,可惜今日络绎你未能亲眼目睹,贺兰殿下的骑术,堪称当今一绝!如此,就罚你自饮一杯吧!” 谢绝看了看凤清岚,对这张笑里藏刀的面庞,心生厌恶,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推脱道:“殿下见谅,臣女实在不胜酒力,便不饮了吧。” “诶!绎妹,不过区区一杯酒罢了,喝醉了,吾送你回马车接着再睡一日便是。”贺兰涟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凤清岚与他,二人皆在兴头上。 她若不喝,只怕也说不过去。 谢绝眸光微闪,盯着酒盅望了望,“大哥说的是,这杯,我敬你与太女殿下。” “干!” “干!” 不知喝了多少杯,谢绝眼前突然有些晕眩,接着,双眼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 再醒来。 四周漆黑一片。 她呼吸沉重,全身疲软无力,抬了抬手,竟是触摸到四面平整光滑的东西。 她这是在哪儿? 谢绝脑中闪过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片段。 她不是在树林里和贺兰涟,凤清岚二人喝酒吗?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江……右……”她发不出声来,嗓子干涸嘶哑,如火烧灼般,疼痛难耐。 忽然间。 头顶四面相接之处,好似透进了一丝光亮。 谢绝动了动,伸手探了探。 是风。 有风! “殿下,我们已经接连赶了三日的路,也该停下来歇一歇了。”发音别扭,声音苍老却……有一丝熟悉。 倒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胡图!是日照国大都督胡图的声音。 等下…… 他方才唤的是殿下? 那说明贺兰涟没事。 难不成,是她和凤清呈被日照国的人算计了? 酒,昨夜喝了酒。 可那酒分明是凤清岚自己从霁月带出来的? 谢绝百思不得其解,暗自弓身蓄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撞。 发出沉闷地“咚!”的一声。 贺兰涟的声音传来,“什么声音?” 谢绝张了张口,却是有气无力,彻底发不出声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日照国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殿下,声音好似是从贡箱中传出来的?” 贺兰涟下令,“将贡箱全部打开。” 过了一会儿。 “殿下,这箱中有人!”队伍中有人大声喊道。 谢绝双眼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人已躺在驿站柔软的床榻上,贺兰涟守在一旁,见她睁开了眼,欣喜万分道:“来人,将备好的饭菜送来。” “绎妹,你怎会出现在贡箱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绝不吃不喝饿了几日,眼下只有微弱地喘息声。 若不是发现得及时,贺兰涟又命人策马几十里亲自找来州府中的大夫为她诊治,还化了参汤温养,此刻的她,只怕早就见了阎王。 她心中感激不已。 闻到房中传来的饭菜香,她一把抓住贺兰涟的臂膀,声音低微着哀求道:“给我一口饭吃……我要吃饭……” 贺兰涟朗声一笑,“好好,为兄亲自喂你。” 连着喂了几口鸡汤,浑身总算有了几分力气。 谢绝一把夺过贺兰涟手中的银筷,“好了好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吃慢些,当心噎到。” 说什么来什么,她下一秒就被一块鹅肉呛得咳嗽几声,埋怨地看了贺兰涟一眼。 待吃饱喝足之后。 她忽然一愣,忙问:“大哥,你们现下到哪儿了?” 贺兰涟命人将残羹收拾了,不慢不紧答道:“过了此地,就是日照的地界了。” “糟了!”谢绝暗道一声,又问:“你可见到太女了?难道只我一人在此?” “那夜你喝多了,直到次日也没清醒,吾不忍吵醒你,便由太女相送,离开了滁州。” 谢绝闻声沉默了片刻,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此事不用想也知晓,定是那凤清岚干得好事! 眼下离京都已有上千公里,她就算是赶回去,只怕也需七八日才能到,况且自己此行仓促,身上压根没带几个铜板,要如何回去才是?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厚着脸皮向贺兰涟请求,“大哥,不知你能否分拨出几人来,送我返回京都?” 贺兰涟摩挲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缓缓道:“来都来了,还回去干什么?不如跟吾一道回日照吧。” “若是无事,去一趟也到没什么,只是我家中尚有一门亲事急需我回去操办,我怕……” “你要娶夫了?”贺兰涟神色一变,紧张问道。 谢绝:“不是我,是我大姐。” 他笑了笑,“你如今回去,只怕也赶不上了。” 她思忖着,听贺兰涟的口气,似是不愿送她回去。 紧了紧咬着的牙。 她又推脱了一句。 只可惜,送上门的好机会,贺兰涟又怎会舍得放过。 他拍了拍谢绝的肩,“半月后,日照正好有一批缎锦需要送往霁月,届时,吾可派人护送你与商队一块返回京都。” 谢绝只好勉强应下。 贺兰涟本就强硬,如今肯退步,承诺半月后送自己与商队回京,已属不易。 谢绝自认与他交情不深,也不好再逼迫下去。 只能委曲求全的千恩万谢了。 “如此,便劳烦大哥了。” “你既都已经叫我一声大哥了,何须如此客气,到了日照,为兄正好亲自带你游览一遍日照的山水,说不定,你会自己乐不思蜀了?” 谢绝应承着,心中想道:霁月国是女人的天堂,而日照国则是男人的天堂,自己又怎么可能在男人的天堂里乐不思蜀? 想到接下来还有半月的日子,要与贺兰涟周旋,她刚吃饱的那点精神气,一时间泄了大半。 也不知,江右此刻有没有在找她? 待回日照国后,她得想法子联系上谢家才是。 接下来两日都在赶路。 因为有了谢绝的加入,贺兰涟不再骑马,而是与她一道换乘了马车。 一路上,他极为热忱地为她介绍着。 “日照与霁月不同,这里四季温暖如春,夏长冬短,这几日去,你穿这身只怕得捂出热痱子来。”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为兄已经交代大都督,不要暴露你的身份,此次你就当是闲暇有乐便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 谢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多谢大哥。” 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贺兰涟不由皱了眉头,“怎么?看你一路上兴致都不高,是否不愿跟为兄回日照?” “没有,只是一路颠簸,有些不适罢了。” “来人!” “殿下。”谢绝提声,“等到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不用麻烦了。” 贺兰涟挥手将下人屏退,脸色忽然阴沉如水。 情急之下,她又唤了他一声殿下,这说明,在她的心中仍旧未把自己当成亲近之人。 他心情烦郁。 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 好在很快外边很快响起欢呼雀跃的声音。 “大胆,三皇子出使霁月归来你也敢拦,不要命了吗?”大都督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这一路上没有打理,他的络腮胡长了几寸,看起来有些潦草之态。 “属下不敢!” “速速打开城门。” 贺兰涟掀开车帘,“大都督,不必如此声张,回宫复命要紧。” “是,殿下。” 谢绝抬眼看去,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到了。 …… 日照皇宫。 贺兰涟将谢绝安置在寝宫旁的侧殿后,便急急离开复命去了。 百无聊赖下,她带着两个侍女在宫中转了转。 还别说,这两个国家的环境与生态真是天差地别。 日照阳光充足,植被覆盖率极高,像是热带雨林气候。 她刚进城时也发现了,街道两侧沿路都生长着巨型的棕榈树,期间穿插着些五颜六色的花朵。 宫中亦然,就说贺兰涟的清幽宫,到处花团锦簇不说,甚至还有一棵据说已有百年历史的老榕树,长得既高耸又茂盛,密密麻麻的枝丫开散着,像是一棵巨大的保护伞,庇佑着贺兰涟的清幽宫。 “五殿下,五殿下。” “滚开!本殿下听说三哥从霁月带回来一个长得极美的女宠,疼爱得紧,一回来便藏到了自己殿里,特意赶来瞧瞧,你们两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拦?” 第一百一十章 贺兰涟的看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侧目,侯在身旁的两个侍女见状道:“姑娘,要不您回卧房中躲躲吧?” “外边拦下的是五殿下,他是我家殿下的同胞兄弟,一贯行事无忌,奴婢担心他……” 谢绝点了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正当她想要躲进卧房时,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忽然被人提着领子丢了进来。 “五殿下饶命,五殿下饶命啊……” 一个身穿湛蓝色胡服的少年闯进视线。 “去,把三哥从霁月带回来的女宠给本殿下叫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将三哥这棵老铁树勾引得开了花!”蓝衣少年眉眼灵动,长了一张肉嘟嘟的包子脸。 谢绝与他对上了眼。 贺兰渺璀璨若宝石般夺目的星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惊艳。 随后快步走到谢绝的面前。 “就是你?你就是那个霁月来的女宠?” 谢绝微微蹙眉,对女宠二字有些抵触,却又看着少年一张可爱灵动的脸庞,却偏要叉腰扮起狠来,不免有些好笑。 贺兰渺板着脸怒道:“你笑什么?” “笑你啊。”她声线带笑,眉眼也润开了。 贺兰渺屏息,果然极美! 难怪能将一直不近女色的三哥迷得晕头转向! “敢笑本殿下,你胆子不小啊。”贺兰渺脸颊鼓起两个小包,看得她忍不住想要出手捏一捏。 “五殿下……”站在她身旁的侍女刚一开口,谢绝摆了摆手。 “我若胆子不大些,哪里又敢跟着贺兰殿下一起进宫呢?倒是你,难道就不怕他知道后,收拾你这小鬼么?” 贺兰渺怒气冲冲呵道:“大胆!你竟敢……竟敢如此称呼本殿下!” “来人啊!” “殿下,三殿下回来了!”一个身形极快地侍卫从外窜进,来到贺兰渺身旁窃窃私语道。 贺兰渺心下一虚,“该死!三哥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说罢,带人转身就走。 谢绝见他神色匆忙,眉间紧急,忍不住又调侃了他一句,“诶,怎么就要走了啊?不进来跟我坐坐么?” 贺兰渺转身瞪了她一眼,“你别高兴得太早!该死的!给本殿下等着,下次再收拾你!” 话音才刚落下。 贺兰涟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外传来,“五弟这是打算收拾谁呢?” 下一刻。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贺兰渺吓得一缩脖颈,霎时变了一张脸,讨好的蹭上前去,“三哥,你说什么呢?莫不是听错了?我分明说的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的女宠。” 贺兰涟觑了他一眼,“她并非女宠,而是吾的……绎妹。” “义妹?”贺兰渺寻思着,不对啊,难不成是那胡媚儿故意坑他? “循着年纪,你应当唤她一声姐姐才是。” “姐姐?呵!”贺兰渺觉得自家三哥莫不是疯了?怎么会让他唤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作姐姐?“我又不是没有姐姐。”他小声嘀咕着。 换来贺兰涟的怒目而视。 贺兰渺连忙就改了口,对着谢绝恭敬地唤了一声,“姐姐。” “诶,好弟弟。”谢绝有意逗他,便真的应了。 贺兰渺惊讶道:“你倒真敢答应!” “为何不敢?” “行了,你若无事就下去吧,勿要将此事传到父皇耳中,否则吾定拿你是问!”贺兰涟不堪其扰,催着贺兰渺离开。 贺兰渺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带着人走了,心中暗道:三哥果真偏了心!那胡媚儿当真没有骗我! 贺兰涟挥手屏退身后的下人,走了过来。 见谢绝还穿着原来的衣服,不禁问道:“怎么没有换洗?是她们伺候得不周到吗?” 飞雪飞鱼两人闻声连忙跪下。 谢绝道:“与她二人无关,是我被你宫中的树木吸引,一时忘了时辰。” 贺兰涟抬手,“起来吧,你二人好好伺候姑娘,若敢怠慢,吾定不轻饶!” 他处处重视警告,宫中上下早已知晓,哪里又敢慢待谢绝半分。 谢绝扯了扯衣领,感叹这里的天气果真如贺兰涟所说的闷热,她也不过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已是闷得后背湿漉漉的出了一层薄汗。 “那我就先去沐浴了。” 贺兰涟颔首,“好。” 飞雪飞鱼将她领进浴房之中,此处早已安置妥当,白玉铺砌的浴池,此刻正袅袅散发出如雾一般的白汽。 “奴婢替姑娘脱衣。”飞雪小心翼翼地来到谢绝面前,手指飞快地替她解开衣带。 飞鱼与她不同,性子活泼的她弯腰试了试水温。 忍不住艳羡的感叹道:“姑娘,殿下对你可真好啊,奴婢从小养在清幽宫,还从未见过殿下对何人如此看重呢!” 谢绝闻言笑了笑。 “我是殿下的义妹,他待我好些,不也正常吗?” 飞鱼摇头,“不不,姑娘你有所不知,殿下性子孤傲,加上常年跟随陛下四处征战,久不居宫内,是以幼年起便养成了不与人亲近的脾气,这宫中上下唯一与他亲热的,也只有五殿下了。” “姑娘你可是唯一一个得到殿下看重的人呢!” 飞雪温声道:“姑娘可以下水沐浴了。” “好。” 一个时辰后,谢绝换上了一身与贺兰涟同色的橙黄色胡服,从浴房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日照国的胡服轻便简单,远没有霁月的繁琐,她只看了一遍,就好像学会了怎么穿。 哪像在家中时,至今连衣服如何打结都分不清楚,还日日都是由着家中的小侍打整收拾。 “姑娘真美啊!”飞鱼惊叹着替她整了整编成两股麻花辫的头发。 外间不见贺兰涟,只有他的贴身侍卫侯在原处。 “殿下说,若姑娘好了,就请在宫中稍候片刻,待他也沐浴更衣完,就带姑娘出宫转转。” 谢绝应了声。 心中不禁感叹起贺兰涟的无微不至。 她本以为,来到这里之后寄人之下,日子会很难熬。 如今看来,分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可惜,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女子地位实在低下,就连换个衣服的事,方才那两个小侍女都战战兢兢地问了自己不下数十遍。 委实还是不如谢府自在。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日照国民风开放,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裸着臂膀吆喝叫卖的男子。 这里的集市与霁月不同,多以路边摊的方式贩卖,种类繁多,卖什么的都有。 马车缓缓停下。 贺兰涟拿出提前为她准备的面纱,淡粉色的纱巾,以白色拇指大小的珍珠作为点缀,系着长长丝带,用来挂在耳朵上,遮挡面容。 入乡随俗吧就当是。 她伸手接过。 贺兰涟笑道:“难得你如此乖巧听话。” 谢绝挑了挑眉,“大哥,你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吧?想要将我霁月的女子,调教得如你日照一般唯唯诺诺?” “唯唯诺诺吗?”他从没想过这种事,但如今却被谢绝说得勾起了几分心思。“倒也不是不行,为兄甚是想看绎妹唯唯诺诺的样子?” 谢绝指了指自己,呆住,“我吗?” 贺兰涟拍了拍她的肩头,“玩笑罢了,不必当真。”说罢,起身下了马车。 又掀开车帘,将手心摊开。 “来,下车吧。” 谢绝皱了皱眉,故意没搭他的手,纵身一跃,裙摆飞扬的安稳落地。 “大哥,你嘴上说着不是,身体却很诚实,你看,这不就是把我当成你们日照的女子来照顾了吗?” 贺兰涟一愣,这些都是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被她挑破之后,他才突然醒悟。 是啊,在霁月,她可是闻名遐迩的镇国大将军之女,虎母无犬女。 谢申在日照国的名声一贯响亮,还有不少将士慕名请战,想要到前线与她交手。 她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女子不许上街吗?”她突然问道。 街上来往女子很少,几乎见不着几个。 “在日照,没有男子的引领下,女子是不得独自上街的。”他顿了顿,似是在想什么合适的措辞,“而在日照男子心中,美妻不出门,已是由来已久的习惯。” 他还没说完。 谢绝已经想到了后半句,“美妻不出门,丑妻则带不出门,久而久之,便没有女子再上街了?” 贺兰涟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点了点头,“是。” 谢绝笑了,“这么说来,我要是真随你留在日照,我连一日都活不下去。” “怎么会?” 她笑而不语,顺着贺兰涟指的方向走进了酒楼。 贺兰涟早已着人订下了最好的厢房,饭菜也已备下满满一桌。 谢绝看着桌上煎炸蒸煮样样都有的复杂菜式,一时惊讶道:“怎么你们这里吃得这么好?” 贺兰涟夹了一筷子鱼肉给她。 “你若喜欢,就多吃些。” 鱼肉外皮焦脆,似是用火提前烤制过,再加入酸笋闷煮,酸爽可口,其中还带着一丝辛辣,好吃! 就连她这个一贯不爱吃酸吃醋的人,吃了也觉得味道一绝。 “大哥,我可以见见这厨子吗?” “是菜哪里不合胃口吗?”贺兰涟问。 “不是,只是我一向以为自己做菜一绝,厨艺精湛,如今居然自愧不如,不禁对这位掌勺的厨子有些些好奇。” 贺兰涟闻言笑出声来,“吾倒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来人,去将掌厨请来。” 末了,一个系着与她做给尤锦的同款厨衣的少年,走了出来。 谢绝有一瞬间,只是一瞬,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少年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个头与她一般。 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身后的贺兰涟开口问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少年带着一丝暗绿的瞳仁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谢绝一眼,后又将目光投至她的身后,“回殿下,是。” 他叫贺兰涟殿下。 谢绝不甘心,急切地想要验证一番,“你是日照国人吗?” “是。” “绎妹,你是怎么了?怎会问出如此问题?” 谢绝仿若未闻,一遍遍打量着少年。 少年脸型削瘦,只有巴掌大小,除去一双绿瞳外,五官都很普通,是那种放进人群堆中,便会立刻不记得他长什么样的长相。 碍于贺兰涟在此,她压低了声问:“你知道China是什么吗?” 少年猛地抬眼,目光中满是震惊。 谢绝激动的双手微颤,还想再辨认些什么,一时间也没注意与少年距离亲昵,直到一只手恍然间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后带了带。 “怎么?难不成你看上他了?”贺兰涟声音低沉,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颚紧紧绷成一条线。 “是。”她坦言道:“大哥,帮我将他买下来!” 贺兰涟眼底宛若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动。 半晌,他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道:“绎妹可是忘了,这里是日照国,不是霁月。” “可你是当今三皇子,买下个主厨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就当是买回宫,给我做饭吃?她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越说,谢绝越觉得贺兰涟的目光有几分凉意,便有意将原因转到菜上。 贺兰涟眼神考量,带着明显的压迫性。 打量着谢绝身旁的少年,见他临危不惧,神情十分淡泊。 贺兰涟蓦然一笑,答应了下来。 少年姿色普通,他认为,谢绝的眼光应当还不至于这么差。 许久,酒楼掌柜拿着少年的卖身契出来,恭恭敬敬地递上。 “殿下能看上这小子,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又怎敢收殿下的金叶子,你带走便是,这是他的卖身契。”掌柜的不敢流露出不满,就连贺兰涟给的金叶子也不敢收。 如风不容他说,将金叶子塞进那掌柜的手中。 “我家殿下从不做强取豪夺之事,将金叶子收好,人,我们带走了!” 从头到尾,那少年得知自己顷刻间换了主人,竟是沉默如初,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出了酒楼,谢绝婉拒了贺兰涟提出的逛街要求,一心只想要快些带着人回去,好好问个清楚。 正逢宫中有暗卫来报,说是贺兰巴特急召贺兰涟入宫。 贺兰涟只能先行入宫,将谢绝交给了如风护送。 此刻,她招手将少年叫进马车同座。 如风眸光一闪,却并未阻拦。 只因贺兰涟临走时曾交代过,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都可随着谢绝心性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天有眼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叫什么名字?”谢绝舔了舔唇,才发现自己竟是激动得有些口干舌燥。 方才就在贺兰涟的眼皮子底下,她不好表现得过于夸张。 如今马车内只有她二人。 她也不想管什么隔墙有耳了。 一连串问道:“你是不是也是穿越的?”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与她的激动相比,少年的反应算得上是极为平淡。 “我叫许伯言。” 听到这三个字。 谢绝瞬间失了神,就连飞雪在车外唤她也没有听到。 少年看她神色异常,好心提醒道:“有人在叫你。” 飞雪不放心,掀开帘子查看了一眼。 “姑娘,你怎么不应声啊,吓奴婢一跳。” 谢绝手臂微抬,按住砰砰狂跳的心脏。 声音有些嘶哑问:“什么事?” 飞雪看了少年一眼,答道:“无事,奴婢只是突然想问问您,宫中有没有什么用不惯的,奴婢正好采买。” 谢绝知道她是不放心车里的人,也未戳破她的谎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将人使走了。 她捏着宽大隆起的袖边,心跳渐渐趋于平静,只是,突然不知道该从哪句说起。 她不说话,许伯言也就静静等着。 二人直到回宫,也未在开口。 日照国没有马车不许入宫驱使的规矩,他们一路行至清幽宫。 下车时,她抿了抿唇。 声音淡淡道:“我又有些饿了,你去替我做一道红烧肉吧。” 飞雪带着许伯言去认厨房,后又将他安置在距离谢绝宫殿外十米远的一个偏院中,这里是清幽宫中上等下人的住所,为的是挨得近,方便伺候。 听到自己被安排到下人的住所。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 飞雪见了,暗道:殿下嘱咐她盯着此人,可这少年沉默寡言,行为举止却并无出格之处,难不成是殿下多虑了? 许伯言手法娴熟,从宫中砧板上挑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上好三花肉,也不管飞雪站在一旁看守,自顾自地忙活着手上的红烧肉。 两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飞雪将色泽诱人的红烧肉端到宫中,呈给谢绝。 “姑娘,这道菜闻着真香,你快尝尝吧。” 谢绝看着一坨坨码成并排,整齐铺满瓷盘的红烧肉,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至。 同名同姓固然常见。 可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轻易改变自己养成多年的习惯! 飞雪惊慌失措问:“姑娘,可是这菜不好吃?姑娘怎么……” “不是,这菜很好吃,飞雪,你能不能帮我把那厨子叫来,我想单独与他说说话。”谢绝抬袖擦了擦脸颊上的泪,解释道:“这菜让我想起了从前对我极好的一位兄长,我想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做的。” 飞雪没有半分怀疑地将人叫来,自己则与飞鱼一道守在了门外。 “姑娘若有什么事,叫奴婢就是。” “好。” “咯哒”大门轻轻合上。 许伯言面无表情地迈步来到谢绝面前。 也没有行礼,只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 谢绝泪水朦胧,从座上站了起来。 她语色艰难地唤了一句,“师兄……我是谢绝啊!” 许伯言脸色骤然大变,似是不信,他喃喃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绝一把将他抱住,“是我啊师兄!” 偌大个农科院,只有那位动不动就委屈巴巴,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的小师妹谢绝,会追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着自己师兄师兄。 许伯言一把将她搂住。 “小师妹?真的是你?”他还是不敢相信。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日照国已有几月的时间,许伯言慢慢变得谨慎寡言,只因这里的一切,令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他在一个雨夜中醒来,身旁躺着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是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名为许家村的村子逃出来的。 他意识混乱,根本不记得原主叫什么名字,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自己陌生的身体,陌生的面孔,外加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茫然无措。 后又被人骗卖到日照各处,险些丢了性命,几经挫折才误打误撞地应了份酒楼厨子的事。 “师兄,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绝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呜呜哭泣起来。 许伯言一改先前的冷漠寡言,温柔地抚过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背。 “小师妹,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个爱哭鬼。”他语气宠溺,有些无奈。 谢绝听了更是泪流不止,“师兄,师兄我好想你啊……” 许伯言不再说话,只是静静陪伴着,等待谢绝哭够。 眼泪不知不觉中早已湿透了前襟,她哭得小声,隐隐压抑。 “哭吧哭吧,都哭出来,你心里也就好受些了。”头顶传来的熟悉的话语,一时间打开了情绪的阀门,谢绝嚎啕大哭起来。 飞雪飞鱼闻声,“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许伯言连忙出声回答,“无事,姑娘只是想起了伤心事。” 不知过去了多久。 谢绝哭得双眼红肿,近乎有些睁不开了,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从许伯言的怀中支起身来。 “老天爷真是我亲娘嘞,居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她感叹着,又想落泪。 许伯言也颇有感慨,“是啊,看来我们师兄妹的缘分,实在是感天动地。” “噗嗤”她闻声忍不住笑了。 “师兄,你跟我回霁月国吧!”谢绝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我如今成了霁月国镇国大将军的二女儿,家中虽然没有太多积蓄,但好在身份还算显贵,况且我又为了你……你我的志愿,搭建了两个农业基地,如今也已颇具规模,相信很快便能有所成效!” 她欣喜若狂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对于未来的无限憧憬。 许伯言闻言一笑,深受感染,“好,就当是对你的晋升考核了。” 谢绝想到往日他对自己的每月任务考核,常年放水的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回你可不用再放水了!” 许伯言微笑道:“用不用,还犹未可知呢。” 紧接着,殿内响起两人酣畅淋漓的笑声。 久久没有停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化敌为嫂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姑娘歇息了?” 看着宫门紧闭,站在贺兰涟身后的如风问道。 不等飞雪开口回答,里面继而传出谢绝的笑声,听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与欣喜。 自打来到日照起,就连贺兰涟都从未见她如此笑过。 “谁在里面?”贺兰涟神色晦暗不明。 “是,是殿下今日买回来的那个厨夫。”飞雪低声答道。 贺兰涟沉默不语。 片刻,带着如风转身而去。 “怎么办?飞雪姐姐,殿下该不会是生气了吧?”飞鱼忐忑不安问。 飞雪摇了摇头,“殿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连你都看得出来了,可见……” “那姑娘,是要失宠了吗?”飞鱼惋惜道:“我原以为,姑娘可以……” “嘘。”飞雪捂住飞鱼的嘴,“殿下的事,不是我等能考量揣测的,你去歇着吧,今夜我来值守。” 飞鱼点了点头,提着裙摆退了下去。 这一夜,谢绝与许伯言一直聊到子夜。 飞羽请叩了叩门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谢绝这才看了眼时辰,不好意思道:“师兄,你先在这里委屈几日,待我想个法子,带你一块回霁月去。” “好。”许伯言起身往外走,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两个茶壶都已见了底。 他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什么事,特地嘱咐道:“让下人替你再烧一壶热的放在床边,免得你半夜总爬起来找水喝。” 谢绝老脸一红,“好,知道啦。” 师兄怎么还记得这茬。 那时候她刚到农科院,因为还没转正,院里的住房补贴也就一直不能申请,那会儿多亏了师兄收留,还特地把他的房子让出一间来,让她住了小半个月。 她从小睡觉就不踏实,夜里无论如何都得爬起来喝几口水才睡得着。 那小半月住师兄家,她是天天半夜爬起来找水喝。 有一次饮水机里的水没了。 她还发梦冲的把许伯言当成了送水上门的人,打电话叫他半夜三更送水来。 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这件事。 记得自己的习惯。 “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好。” 宫门轻声合上。 飞雪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退出的许伯言身上,见他衣衫完整,发髻也并未松散分毫,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传闻中霁月国的女子个个行事豪放,对男子来者不拒,飞雪提了一夜的心,总算落了落地。 好在姑娘是个守礼的。 次日。 谢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责怪飞鱼没有唤她。 飞鱼嘟囔着,“飞雪姐姐说小姐昨夜睡得晚,奴婢就没忍心叫您。” 谢绝麻利地穿戴好,在铜盆中对镜抹了几把脸。 又问:“你去准备准备,我今日想去宫外逛逛。” 飞鱼为难道:“这个,奴婢得先去请示殿下。” “去吧去吧,你去问问他。” “要叫三殿下一块吗?” 谢绝抬起头来,“不用,殿下事务繁忙,哪里有空陪我,我自己随便逛逛就是。” 飞鱼思索着,还是没忍住,“姑娘,昨夜殿下来了。” “啊?什么时候?” “就是您,您与厨子聊得正开心时,殿下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脸色很是不好,就走了。”飞鱼给她出了主意,“要不奴婢领您去清幽宫哄哄殿下?” 哄? 谢绝失笑。 肯定是贺兰涟昨日的态度让宫里的小丫头们误会了。 她解释道:“我与你们殿下,只是兄妹之情,何来哄字一说?你派个人到清幽宫去与他说一声,我就不在宫里用膳了。” 清幽宫与谢绝所居偏殿所隔不远。 但飞鱼却去了整整半个时辰不见回来。 好不容易回来了,脸上还挂了红印。 谢绝见她右脸高高肿起,神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飞鱼忙低下头,“没有,是奴婢说错话,被花夫人罚跪了半个时辰。” “花夫人?” “花夫人是皇后娘娘赐给殿下的侍妾。” 谢绝不解,“我不是让你去找贺兰涟吗?” 飞鱼回道:“殿下昨夜召了花夫人侍寝,奴婢去的时候,没能见到殿下,就被花夫人拦下了。”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本夫人倒要看看,这个谢绝长什么样?”一道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 谢绝闻声而出。 “你就是谢绝?”硬闯进来的七八人中,一名身着浅黄色胡服的卷发女子娇喝。 她没有回答,抬眼扫了女子一眼。 “你是哑巴不成?我家夫人问你话呢?”侍女见状冲上前来叱骂。 谢绝仍不出声。 花夫人脚上踩着一双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屐,“哒哒”来到她的眼前。 “听说你派人来找殿下,真是不巧,殿下昨夜折腾了我一宿,天亮时才睡去,你有什么事不若先告诉本夫人,待殿下醒了,我自会替你传达。” 女子脸上娇笑着,却满是挑衅与炫耀。 谢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明眸善睐,姿容美艳。 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花夫人暗自绞着手帕。 却听谢绝开口唤道:“原来是嫂子啊。” 她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礼,“那就劳烦嫂子待我转告大哥一声,我出宫逛个集市,天黑之前回来。” 花夫人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嫂子啊。” 花夫人脸色稍滞,似是有些不能接受。 谢绝又道:“在下初来乍到,早就听大哥说起嫂子的贤良,却一直没有得空前去拜见,还望嫂子见谅,勿要怪罪于我才是。” 花夫人又惊又喜,“殿下曾与你提起过我?” “是啊。”谢绝睁着眼睛说瞎话,“殿下在霁月时,一直嫌弃我霁月的女子个性奔放,不如日照女子温婉贤良,还说他身旁就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 花夫人笑得娇羞无限。 说是花夫人,实则站在她面前这位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浓眉大眼,有种异域风情的美,穿着更是大胆,脖颈上戴着一串打磨精细的祖母绿玛瑙项链,坠落至胸线中央。 惹人遐想。 这贺兰涟也是艳福不浅。 “可惜我今日忙着出门买些东西,改日再上门亲自拜访。”她话锋一转,微微福了福身。 “好,妹妹自去忙吧,殿下那里,我会替你转告。” “那就劳烦嫂子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峰回路转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马车内。 许伯言忍俊不禁。 他还从未见过谢绝如此巧言令色的一面,一时有些感叹道:“没想到,你这忽悠人的功夫,也不赖嘛。” “唉,眼下可不比在霁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也懒得与她起什么冲突,我现下只想早日找到法子,赶紧带你回去才是。” 许伯言闻言,沉吟道:“我在积雨巷有一户宅子,地段还算不错,不如找个牙子帮忙卖了,凑凑回去的盘缠。” 谢绝惊讶被他发现了如今的窘境。 “师兄,你怎么知道……” “昨夜你说被人迷晕了,塞进箱子中,一睁眼就到了日照,我便想到了。没事,我们两个好手好脚的,也不至于饿死。”许伯言安慰着。 谢绝心中一暖。 “我在霁月也没有做过什么营生,只是买了些地,种了点菜卖,如今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许伯言思索着。 没一会儿,他说道:“这里到处都是摆地摊的,实在不行你我二人也学着摆个地摊得了。” 谢绝点头,“可我们卖什么呢?” “不急,先去集市看看,再作打算。” 谢绝觉得,师兄说的对,可自己一遇到他就没了主心骨这毛病又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到了集市,她二人弃了马车,将飞雪和飞鱼留在了车上。 接着兵分两路,谢绝往西市东街去,许伯言则去往了西市北街。 东街沿街都是些摆弄手工艺品等小玩意的摊位。 什么竹蜻蜓,纸鸢,竹篮,竟还有卖蛐蛐的……品类远比谢绝想的繁多。 不时还能撞见几个身穿道袍,顶着茶碗当街卖艺的小道士。 都是为了生活啊。 突然,谢绝的目光落在一处摆弄字画的摊子上。 她提步走近,定睛一看,那刚刚直起身的摊主竟然穿着一袭洗的泛白的灰白色长衫。 “这位兄台。” 男子微微有些诧异,“你是霁月人?” 谢绝讲的是霁月的雅言。 “是。”她掀起面纱,将摊位上的字画一一扫过,男子却因她的容貌过于扎眼而劝道:“姑娘还是戴着面纱吧,霁月男子蛮横,难保被有心之人觊觎。” 她含笑将面纱戴回,心中很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触。 “你也是霁月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并不敢抬起头来与她直视,骨子里仍旧保留着那一份霁月男子的含蓄与内敛。 谢绝也不在意,只是指着他写的诗作问:“这些诗都是你自己作的吗?” “嗯。”男子又点了点头。 谢绝抬手翻阅了几篇,下意识地“啧”了一声。 男子问道:“姑娘懂诗?” “略懂一些。” 看得出来,男子属于郁郁不得志的狂放诗人一派,所作之诗,皆是表达苦闷抑郁情绪,这样的诗作,倒也不是说不好。 只是不宜用作传世,除非是遇到感同身受者,否则,谁又会欣赏这样消极的诗作呢。 见她踌躇不语,男子拱手道:“姑娘直言便可。” 谢绝看他气质儒雅,眉目端正,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也就直说了。 “你的诗写的很好,书法也遒劲潇洒,只是可惜了意境不佳。” “意境不佳?” “是啊,我看你临街摆摊,又只卖自己的字画,多半也是想要凭借自己的文采,寻个知音亦或懂你字画的伯乐,是也不是?” 男子语涩艰难道:“是。” 谢绝:“那就对了。”她将手指放在挑出的几首诗作上,“你的诗作大多都是伤感悲戚的意境,画也苍凉空寂,让人看了颇有一种看破尘世,甚至想要遁入空门之感。” 男子瞳仁一缩,似是被她说中了内心,双唇有些微颤。 “这样的诗作画作,即使文采飞扬,也鲜少有人能驻足品味不是吗?” “今日相逢,亦是有缘,我这里有一首诗,便当赠予你吧。” 谢绝看着桌案上的笔墨,想到自己那拉不出圈门的书法,只能口述。 “我字丑,便请你来写吧。” 男子闻声,两指捏住一根毛笔,舔了舔墨,“请。” “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念罢,男子也刚刚落笔,他目光专注,仔细又读了一遍。 谢绝道:“谨以此诗,赠予兄台,后会有期。” 说罢,她提步向前走去。 男子捧着诗作,久久,泪流满面,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痕,他疾步追上谢绝的身影。 “姑娘。” “姑娘请留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停下步来。 “怎么了?” 男子颤声问:“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绝字。” “原来是谢姑娘。”男子行了个鞠躬礼,“姑娘只身一人流落霁月,可是在寻营生之法?” 谢绝挑眉一惊,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实不相瞒,确实是。” 男子怕她误会,特地又解释了一句,“姑娘莫怪,在下是见你流连于各个摊前,却并不询价购买,是以斗胆猜测了一句。” “无事。” 男子提议道:“姑娘诗作精妙,在下这里倒是有一个很适合你的营生。” “什么?”谢绝眼光一亮。 她都逛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了,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自己能干的事。 马上就要到达自我怀疑的临界点了。 男子的话,无疑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大都督府上近日有喜,眼下正派人四处搜寻文人雅士的墨宝,用来装点新宅,承蒙府上二公子不弃,为在下引荐,若姑娘有意,在下愿意引荐。” 谢绝咂舌,看来自己与胡家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胡图既是大都督,想来出手也不会太寒酸吧? “我不会作画,只会作诗,而且,我的字,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啊……”她想了想,提议道:“不若这样,我来作诗你来写诗,我二人平分酬金如何?” 男子不由分说便拒了,“能为姑娘抄写,是在下之幸,又怎能奢求分走姑娘一半的酬金。” 谢绝摇头,“那大都督可有提什么要求?要什么诗?” “有,说是府上大喜,只要是贺喜之作,通通有赏。” “贺喜啊?那就好办了。”她拉着男子回到摊位前,一口气背诵出五首贺喜之作,男子越听越感震撼。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插曲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姑娘之才,在下不及万分之一矣。” 谢绝摆手,“这些应该够了吧?你带上这些诗作去试试,若不行,我今夜再想想,明日再来与你相汇。” “够了够了,这些足矣!” 男子说着,还不及留下姓名,谢绝抬眼看到不远处来寻她的许伯言,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提步离开。 待她走出不远后,男子忽然想起,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如此放心将诗作都交给了自己? “如何?有没有什么收获?”许伯言边走边问。 谢绝心想诗倒是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胡图看中,便先按下不表。 只与他聊了些今日看到的状况。 “我这边都是些小本生意,看起来只能营生,赚不了什么大钱。” 许伯言点点头,“我方才恰巧找到个牙行,顺道就托人去看我那宅子了,他说这几日给我消息。” 师兄果真是行动派。 前脚才说完,后脚已经开始着手去办。 想到他卖了宅子的跟自己走,谢绝心里泛起一丝窃喜。 “对了,师兄,你方才有没有看到卖瓜果蔬菜的?” 许伯言道:“这里紫外线充足,瓜果蔬菜种类繁多,我先前听酒楼的掌柜说起过,菜蔬水果一类不在西市混卖,好像是专门开设了一个地方,叫农肆。” “农肆?” “是,你若感兴趣的话,我们明日再一道去看看。”许伯言走上前,替她搪开冲撞来的路人。 她想得入神,一时也没有注意,身后猛地撞来一个黑衣少年。 “你!”谢绝转身正欲发作。 黑衣少年忽然朝她怀中塞进一个带血的包袱。 “帮个忙…”他说完,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一旁狭窄的巷道转入,谢绝看了眼许伯言,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宛若烫手山芋。 他伸手接过,另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挽住她的手腕。 低声道:“走。” 不多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地脚步声。 “人呢?” “好像往哪边跑了?” “还不快给我追!” 一行人并未注意到谢绝二人,只是向着四处散开,继续搜寻。 见状,她二人快步回到马车旁。 飞雪眼尖的注意到谢绝二人神色似是有些紧张,以为发什么了什么事,上前询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绝爬上马车,只吐出几个字来,“走,回宫。” “是。” 待到车轱辘缓缓驶出了一段距离了。 她的心,才真正落到了地上。 摊开掌心,浓稠鲜艳的血迹有些干涸了。 许伯言将那还在渗血的黑布包袱拿出,他的衣袖处染上了点点血腥,恍然间,谢绝忽然有种这画面,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抬起眼,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庞。 一时间,不自觉地想起了独孤曦微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师兄和她一般,都是魂穿,只是没有自己好运,穿得倒霉了些。 原先在二十一世纪时,师兄的身材相貌也是十分出众的,谢绝想起,有一年过端午节,甚至还曾在逛街时受到过星探的邀约,想要捧他出道。 但都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还说,干一事就要专一事,既然选择了搞农业这条路,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否则哪会儿有什么成就?谢绝那时疯狂迷恋着他,有小半年都将这句话奉作了金科玉律。 许伯言将包袱层层叠叠打开,声音一提,“这是什么?” 谢绝回过神来,在黑布上擦了擦手,将那四四方方,莹亮发光的玉石拿了起来。 “不是玉玺。” 她在霁月见过凤九灵的玉玺,乍一看两者是有些相似,但最大的区别就是这块玉石,色泽莹润,未经雕琢,底部也并没有刻字。 “你打算如何处置?”许伯言问。 谢绝想了想,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黑衣人会再找我们拿回此物。且先留着看看吧,若他迟迟不来,咱们就当捡个便宜,寻个地方把这美玉卖了,正好换些上路的盘缠哈哈。” 许伯言没忍住,笑道:“你也不怕由此惹上什么祸事?” “怕还是怕的,只不过眼下已顾不上这么多。”她只想快些带师兄离开日照。 “无妨,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就先听你的,盘缠的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的。” 来到异世几月有余,但今日却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并肩而行的踏实感。 在二十一世纪,事无大小,处处都有师兄照拂自己,如今老天有眼,竟然让他们双双穿越异世,在这里,她不想再做哪个处处依靠他的小师妹了。 回到宫中,天色已晚。 他们二人均没时间用膳,便一起钻进了后厨,打算忙活一顿晚餐,祭祭五脏庙。 “姑娘,您怎么能做这个,这些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了。”飞鱼见她挽袖进了后厨,一个劲儿地劝道。 “没事,你和飞雪就在外边等着吧,一会儿我正好露一手让你们俩也跟着尝尝。” 许伯言已系上厨衣,将满头卷发用一根丝带绑住,手上麻利地将要做的菜切丝切丁备在盘中。 谢绝过去给他帮忙。 因为前世养成的习惯,他二人之间,甚至不需任何言语,只用一个眼神便能轻松读懂对方的意图。 他刚抬手,谢绝就把打好的鸡蛋递了过去。 许伯言抿唇一笑,起锅烧油,他昨日来时,还以为日后真要留在宫中给谢绝做饭吃了,便已提前将猪油炸好,还调制了几种佐料备着。 “番茄鸡蛋你是真吃不腻。” “不不,主要还是师兄你做的番茄炒蛋实在是一绝,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番茄鸡蛋里面的鸡蛋炒得这么嫩滑鲜甜的!” 许伯言手上不停翻炒着,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不会还没学会吧?” 谢绝无奈道:“不知道,总之我自己做过几次,味道总不如你做的。” 正说着,飞鱼从外边闯了进来。 一脸紧张道:“姑娘,殿下来了!您快出去迎接吧!” 谢绝则满不在乎,“大哥来了?没事,不过多双筷子的事,你就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贺兰涟的真面目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说什么?” 下一刻,贺兰涟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 他探首向前,目光一冷。 狭窄昏暗的后厨本就是污浊之地,贺兰涟长这么大也从未涉足过一次。 如今却见到谢绝挽起衣袖,露出一截藕臂,跟在那小厨子身后,帮着端菜递菜。 纵使香气弥漫。 贺兰涟的心情却好不了半点。 看着她二人其乐融融,好不默契的画面。 他的眸子近乎要能喷出火来。 昨日,要不是有人给他献策,说女子向来都吃欲拒还迎,忽冷忽热这一套,让他没事晾着谢绝几日,这不,他才忍着冷了她半日。 谁知她竟半天没有察觉不说,还联合了花袅袅,出宫闲逛了大半日。 一想到这,贺兰涟恨不能亲手宰了昨夜给他献策的人。 “绎妹。” 他出声唤道。 许伯言回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 “师兄!菜,菜要糊了!”谢绝见许伯言没有反应,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锅具。 许伯言知道贺兰涟的身份,于是远远朝着门外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贺兰涟没有应答,只是反复打量着他。 此人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绿瞳之外,并无任何优异之处。 他乃堂堂日照国三皇子,金尊玉贵,要什么没有?何必自降身份,与一个厨子拈酸吃醋? 贺兰涟整顿好思绪,将谢绝叫了出来。 “大哥,你来得正好,一块用晚膳吧?”谢绝神情激动,“我师兄做饭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师兄?”贺兰涟皱了皱眉,似是抓到了她话中的关键,“你何时认的师兄?为兄怎么不知道?” 谢绝一时哑住。 许伯言闻声,优雅地擦了擦手,走了出来,顺带替她二人的关系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谢姑娘贪吃,为了偷学厨艺,这才认了我做师兄。” 贺兰涟姿态倨傲,并不看他,只是问谢绝,“是吗?” 谢绝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贺兰涟冷哼一声,心中有些吃味,“为兄与你相处多日,怎么不见你如此亲热?倒是对着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生人,你待他竟是远胜于吾。”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难不成是在吃醋? 她向贺兰涟飘去一眼,“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如风趁势提醒,“殿下,君子远庖厨,您不如和姑娘到外边儿好好说会儿话。” 贺兰涟重重咳嗽了一声。 “为兄来,是有事要跟你说,你出来。”他说罢,脸色稍霁地转身而去。 “师兄,我先出去下。” 许伯言嘴角挽出一个极浅的笑意,“好,你去吧,我这里没几个菜了,一会儿收拾收拾吃饭。” “好嘞!” 贺兰涟转入正厅,刚刚坐下,谢绝转眼走了进来。 “再过两日,大都督府上的二公子要在府中行冠礼,他特地差人送了帖子来宫中邀请你我二人一同赴宴。为兄想,明日正好带你去见见我母后,正好也可以让她身旁的贴身婆子替你妆点一番。” 谢绝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既是大都督家的喜事,我为何需要特地妆点?我与他也不是什么别有情面的关系,不过凑个数罢了。” 贺兰涟闻言,咳嗽了一声,“是为兄的母后想找个借口见见你。” 昨日花袅袅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自己从霁月带回一个女子的事,吵着嚷着要来见见,贺兰涟二话不说给她下了禁足令,不许她来偏殿,她却偏偏将此事捅到了皇后面前。 他与花袅袅成亲三载有余,却迟迟没有子嗣。 皇后一直隐有担忧,如今听到花袅袅的话,更是以为贺兰涟在外头被不知哪里弄来的女子哄骗,一气之下解了花袅袅的禁足令不说,还特地命她到偏殿瞧瞧。 好在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贺兰涟想到这儿,看向沉默不语的谢绝,突然沉声问道:“你不愿意见吾母后吗?” 谢绝眉头紧蹙,不是不愿,而是她根本没有理由要去见,不是吗? 贺兰涟的态度让她心里不适,正好,她也有意提前离开。 干脆就一道说了。 “也好,大哥,有件事我也正想与你说,此次见完皇后娘娘,我打算提前返回霁月。” “哐啷”一声。 贺兰涟失手打落了茶盏,茶水四溅。 “你想回去了?”他声音低沉问道。 谢绝抬起头,迎上他的审视,“是。” “为何?” 谢绝再度拧起眉头,“为何?我本就打算回去啊,是大哥告诉我不便相送,所以我才与你一道进宫来等候。” “可是,吾不是说过,半月后,自会安排你与锦缎的商队一起返回霁月吗?难道,你连几日都不愿意等了?”贺兰涟隐有失态之色,情绪也莫名的激动起来。 如风了解贺兰涟的脾性,见他已有发怒之色,不敢再劝,只能眼神示意谢绝不要再说下去。 谢绝仿若未见,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直直盯着贺兰涟。 “殿下这话,好生奇怪。” 她叫他殿下? 贺兰涟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继续说道:“我家中有事,本就急着返回,殿下不方便护送我回去,我能理解。您邀请我入宫小住,我也来了,怎么到现在,殿下反倒控制起我来了?” “殿下是不是忘了,若非你我二人义结金兰,我是绝对不可能随你一道进宫的。所以,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您无权干涉。” 气氛一时降至零点。 厅中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贺兰涟蓦然一笑,“好,好,是吾高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好,吾不逼你,你不想去见吾母后便不去吧,只是返回霁月一事,勿要再提。” 谢绝望着他,忽然眼中有些失望,“殿下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不想听懂?”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贺兰涟面上浮起一抹冷笑,站起身来,“若吾执意不让你离开日照呢?你欲如何?” “那殿下,就勿要怪谢绝与您撕破脸了。” 面对他的威胁,谢绝不仅毫不受用,而且没有因此退让半分。 贺兰涟眯了眯眼,突然认识到。 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竟没有半点惧怕于他。 光看她眼中笃定的神色,已足以说明一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献策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贺兰涟强压下心中的无名怒火,铁青着脸,盯着谢绝。 要是换作旁人,被他这样盯看,只怕早就神色惶恐,方寸大乱。 可谢绝没有,她只是静静坐在那儿,手中捧着一杯热茶,饮了一口。 脸色沉静如水,没有半分波动。 良久,只听门外的许伯言扬声唤道:“吃饭了。” 谢绝这才站起身来,眼神淡漠的看向贺兰涟,“殿下要留下来用膳么?” 贺兰涟深吸了口气,“好。” 原本丰盛美味的晚膳,贺兰涟却在谢绝冷漠疏离的态度中,尝不出半分味道来。 用过膳,他也再没有借口留下,只得带着人离开。 如风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如今这份失意消极的模样,内心不禁有些沉重地上前提议道:“殿下若是对姑娘有意,何不试试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贺兰涟眉心发痛,伸出两指揉了揉,随后疲倦道:“吾喜不喜欢她,重要吗?你难道没有看到,她对那个粗陋厨夫的态度?” 如风沉默不答。 饭桌上,谢绝对许伯言处处关切,态度更是大为不同,不时间,贺兰涟甚至觉得她二人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流转。 即便自己从小便是日照国众星拱月的存在,却仍旧无法横插入他们之间。 “去,派人查查这厨夫的底细。”贺兰涟沉声道。 如风领命而去。 次日。 谢绝照常派人请示过贺兰涟后,带着许伯言出了宫。 彼时,贺兰涟正在清幽宫中与大都督胡图商议明日,胡家二公子行冠礼的事宜。 如风来到他的耳旁,“姑娘又带着那厨夫出宫去了。” 贺兰涟前一秒还如沐春风的笑脸,下一刻消失殆尽,压低声道:“派几个人去跟着。” 胡图隐约听到姑娘二字,极为敏感的猜测道:“殿下可是还未将谢绝的身份告知陛下?” 贺兰涟挥手让如风退下,目光炯炯,却并无隐瞒之意,“是。” 胡图轻叹了一声,“老臣若是没看错的话,殿下对此女,只怕不是玩玩而已。” “大都督何出此言?” “老臣从小看着殿下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在老臣心中,早已将殿下当成了至亲之人看待,此次霁月一行,那谢绝先后两次赢下您,按您的脾性,只怕当场便不会轻饶此人。” 贺兰涟道:“在大都督眼中,吾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并非如此,只是我日照国向来将女人视作最下等的奴隶,殿下从小受陛下教养,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今皇后娘娘尚且有所保留,而对此女,却已然忘了自我。” 胡图的话,何止是僭越,简直是对他与母后的大不敬。 可却在贺兰涟的心中激起一片涟漪。 “殿下好比雄鹰,来日定当是要翱翔于天际的,实在不该为了一个霁月的小小女子,便作出此等自折双翅的行径。”想起谢绝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庞,胡图冷哼了一声,“横竖不过是个女子,殿下若是喜欢,收在身边做个美妾就是了,何必浪费如此多的心力在她身上。” 贺兰涟神情复杂。 胡图继续循循善诱之,“依老臣之见,不若就趁明日小儿的冠礼,殿下干脆一鼓作气,将生米煮成熟饭,女子向来都重贞洁,此举是将女子的心牢牢拴住的最快之法。” “可是……” “殿下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此女,便没有可是。” 胡图说完,将明日冠礼上的人员名单合上,施礼退下了。 只留贺兰涟一人,久久坐在原处,面露纠结之色,不知在想什么。 而另一头。 谢绝带着许伯言再次出了宫,两人先是去了一趟积雨巷,打算先看看宅子有没有出手。 正逢遇到那牙子领着人往宅子里句。 介绍声从内宅传了出来。 “这宅子四处开阔,通风极好,原先的主子喜欢弄地,你看,就这满院种的花草,也千姿百态,别有一番趣味。” 听着她的话,谢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抬脚迈过用石堆砌的门槛,印入眼帘的,是一间格局四四方方,古朴典雅的宅院,庭院中四面都整齐规划出一小片泥地,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而在两边左右墙角,则各放置了一个半人高褐色的水坛。 无需走近,那宜人的花草香便扑鼻而来。 宅院中央,还放置着一张竹椅,是那种现代式样的摇摇椅。 谢绝当即坐了上去。 “师兄,你这宅子也太舒服了。”她话音转小,“我都有些舍不得变卖了。” 许伯言笑道:“怎么?你这是想要反悔,不带我一起回霁月了?不是说你还弄了个农业基地吗?” 说起自己的农业基地。 谢绝隐隐有些担忧,“都怪那该死的凤清岚,我被她算计后,也来不及给家中传信,也不知现下都怎么样了,一会儿正好到镖局去一趟。” 内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绝一仰头,正好看到内院走廊下,走出一名衣着不凡的男子,男子身旁站着个妇人,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你们?” 牙婆子认出许伯言,正要开口介绍他的身份,谢绝忽然起身,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 “你就是牙婆吧?这宅子多少银子,本小姐要了。” 站在牙婆身旁的男子倏然抬起头瞪来,“姑娘,这宅子可是在下先相中的。” 谢绝噢了一声,“这样啊,我听你们在里面说话,你不是不买吗?不买正好,就让给我吧!” 那牙婆子闻言,浑浊的老眼顿时好似擦干净灰尘的夜明珠,迸出一道亮光,当即心领神会地跑到谢绝身旁。 “姑娘当真看上啦?不瞒您说,这宅子原是宫中一名贵人托付给老婆子我的,让我给帮帮忙,内里还有四间房,一应俱全,安逸得很咧!” 谢绝虽戴了面纱,但气质不俗,男子一看她更满意了。 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两张银票,疾步走上前,塞到了牙婆子手中。 “不必再说,这宅子,在下要了。” 牙婆子与谢绝一对视,“哎唷,那可真对不住这位小姐了,确实是这位公子先找的老婆子。” 见状,谢绝也不纠缠,干脆利落地叹了口气。 “罢了,实在可惜,唉,那我们走了。”接着,挽住一旁许伯言的臂弯,二人乐滋滋地走出门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传信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炷香后。 那牙婆子领着买宅子的夫妇签了房契,便笑呵呵地冲出门来找谢绝二人。 “姑娘真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那公子昨日就来看过了,今日又来,还挑三拣四,我都以为他二人不会买呢!” 说罢,牙婆将分好的银票递给了许伯言过来。 谢绝笑了笑,“此法虽好,却也不能多用。” 牙婆子哪里听得进去,只是连声敷衍应着,心中早就已经琢磨起来,往后有人看宅子时,要如何找人接应。 谢绝见状,也懒得再说,看向许伯言。 他清点过银票,没有问题,顺势便将银两递给了她。 “一百八十两。” 谢绝不解,“师兄你拿我拿不是一样的吗?怎么还给我?” 许伯言一双绿瞳笑成了月牙状,“不是你说,霁月女子当家吗?” “不不不,管钱属于内宅之事,女子主外,男子主内,还是你留着吧。”她塞回他的手中。 许伯言也就不再坚持。 接着,她二人一起去了西市东街。 “谢姑娘。”卖字画的书生一日都在等她,眼瞧着她徐徐走来,激动地从摊位下摸出一袋满满当当的钱袋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谢绝道:“怎么会?” “昨日你写的诗,二公子都看上了,这是他的赏赐。” 她伸手接过,掂量了几下,问道:“都在这儿了?” 书生一愣,点头道:“是,都在这里了。” 她打开数了数,发现竟有一百两之多,于是径直分出一半,递给书生。 “谢姑娘,在下不能收,这些诗作都是你写的,我何德何能分走一半。” 谢绝才不跟他啰嗦,“昨日说好了的,你我各分一半,我出脑你出力,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再三推辞不了,书生最终感激涕零地将钱袋收下。 又与她说了几句二公子十分喜欢这些话云云,可惜谢绝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接着,她与许伯言找到一家镖局。 以托运东西为由,想要打探下,寻找一队人马护送她二人回霁月要多少银两。 谁知那镖局的管事却因她是个女子,态度含糊不清。 一开口就是一百两。 谢绝眯了眯眼,问道:“这条街上,只你一家镖局吗?” 管事是个膀粗腰圆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短打,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听她这么问了,那管事也并不介意,笑了笑道:“这条街往北,还有五家镖局,你大可以都去问问。” “看看除了我振兴镖局外,还有谁敢接你这个镖。” 谢绝还真就不信邪了,与许伯言分头问了两家。 结果皆是一听要去霁月,纷纷拒绝接镖。 她实在不明白。 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动了怒,“为何不接?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那管事见她居然颇有些武力,一时客气了几分。 “姑娘有所不知,那霁月国与我们日照不同,遵循女尊男卑之法,送镖的兄弟们又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谁能受得了这份屈辱,时间久了,大伙也就都不愿意接霁月的镖了,这也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规矩?怎么方才在你前头那家,答应以一百两替我出镖?” “你是说,振兴镖局?” 谢绝沉默不答。 那管事了然道:“振兴镖局向来是个要钱不要命,既然他家能接,你不妨找他接去。”说罢,将她驱逐出了门。 不远处,许伯言眉心打结的走来。 “无人敢接。”他道。 谢绝沉吟片刻,“我这里也是,真是奇了个怪了,为何只有那振兴镖局一家敢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许伯言也担心半路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若,我们找两匹马,自行回去吧。”他提议道。 谢绝摇了摇头,“怕是不行,来时我有特地留意过,出了霁月的地界后山高路远,就连贺兰涟的出使队伍,也不免受到山贼强盗等骚扰,更别说只有你我二人。” 她虽然希望尽快返回霁月,但也必须考虑周全后再出发。 想到这,谢绝只能先托付镖局,替她运送一封书信。 “沈一鸣?”许伯言看着黄纸上的名字,暗自念了一声。 谢绝停了笔,向他解释道:“我本想书信一封回家,但想到我大姐不久前刚结了亲事,家中只怕没空顾及我,此人在霁月与我关系亲厚,又财大气粗,没准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许伯言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到。” 难得受到夸奖,谢绝咧齿一笑,将信递给那管事。 “几日能到?” “最快五日,最慢十日。” 这不就是现代的快递吗?还是个跨国单。 谢绝扬了扬眉,肉疼的递给了那人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不少,薛含香曾说,在寻常农妇家,十两银子已足够维持他们一年到尾的开销。 “师兄,你觉不觉得,咱俩这样卖了房子又卖了字画的,好像有点倾家荡产的味道?” 许伯言笑得开怀。 “确实。” …… 隔日。 谢绝早早便起身洗漱好,等待飞雪飞鱼替她梳妆。 飞鱼挑了一身艳黄色衣裙,谢绝摇了摇头,“给我换身男装吧。” “啊?”飞鱼面露为难,“姑娘是女子,怎可穿男装出行呢?” 谢绝满不在乎,“怎么不行?反正只要你家殿下不说,那都督府定然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换吧换吧,在你们日照,做女子实在是太累了。” 飞鱼拗不过她,只能依言替她将发打整成日照男子的发髻样式,尽数挽起,随后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 耳边有些细碎的发丝,谢绝伸手卷了卷。 对着镜中一看。 还不错,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随即身子往前一倾,探出手去,食指勾住正在蹲身给她穿靴的飞雪下巴。 谢绝压了压嗓子道:“小娘子,来让爷香一口。” 飞雪又惊又怕,慌忙间红了脸颊,“姑娘可不兴乱学些,若是叫殿下听见了,难保不会责罚。” 谢绝闻言,眸子一暗,横竖她与贺兰涟已经撕破了脸,要罚便罚,那自己正好不用陪他那劳什子的都督府,还乐得清闲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耻之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正想着,外头传来如风的声音。 “姑娘,殿下已在门外等候。” 谢绝提步走了出来,“正好,走吧。” 如风一时愣住,呆呆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俊俏的小郎君。 “姑……姑娘?” 谢绝唤道,“我说怎么怪怪的,飞鱼,给我拿把纸扇来。” 飞鱼小跑着送来。 谢绝“唰”地一声打开,摇了摇。 “如何?还能看出我是女子吗?” 如风摇头,“姑娘怎么这样打扮?殿下要是知道了……” 话还没有说完,谢绝已提步走了出去。 马车内。 贺兰涟眉头紧皱,看着坐在对面的谢绝。 她看起来很有一种日照国鲜有的阴柔俊俏美,脸蛋不过巴掌大小,胸前丰盈的曲线也用白布缠了又缠,身姿轻盈,气质雅正。 任是认识她的大都督见了,也未必能一眼认出她的女儿身来。 一路上,两人只言未语。 贺兰涟还在因昨日她说要走的事生气,谢绝乐得于不出声,干脆闭目养神。 待到如风宣布到了都督府后。 谢绝猛地一睁眼,直直对上贺兰涟凝视的目光。 后者迅速移开了视线。 她勾了勾唇,心道他这是还气着呢?想要自己低头?门都没有。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看谁耐心好。 日照国的房屋建筑与霁月也全然不同,霁月的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青石,一种大又方正的石块,而这里却用的却是小砖,四四方方码出轮廓,屋顶有各式各样的木雕纹饰,建的十分精致。 “今日是大都督府上的二公子冠礼,人多口杂,你记得不要乱跑。” 跨过石阶的门槛。 贺兰涟忍不住开了口,对身后的谢绝交代了一句。 她听到了,却没有应声,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了门。 府中热闹非凡,众人一听贺兰涟来了,纷纷起身走出相迎。 “臣等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 人前,贺兰涟又恢复了往日倨傲的模样,他马上就要到正厅中为胡图的儿子主持冠礼仪式,谢绝提步往内院走去,打算在胡图的府上逛逛。 谁知才刚走到假山前。 就被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们,派人拦住了去路。 “三公子,我方才可是亲眼瞧见此人跟在殿下身后,保不准是殿下的……” “没听说殿下有龙阳之好啊?难不成此人是他养在宫中的娈宠?” 被称作三公子的男子向她走来。 谢绝眼神淡漠的抬起眼来。 这张脸长得与胡图有三分相似,那几人叫他三公子,想必是胡图的第三子。 胡彰鼻梁高耸,眉须皆有些发黄,与他爹不同的的,他的下巴上特地留了一小撮胡须,不时捻动着朝她微笑。 可惜此人目光淫邪,面露不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绝充耳不闻,绕开挡在面前的小厮,朝着另一边走去。 “站住!”胡彰气急败坏道:“本公子叫你站住,你敢再走一步试试?” 她脚步不停,眼前就要走进廊桥。 胡彰没了脸面,怒道:“来人啊!给本公子将这小白脸绑了!” 三四个手持绳索的家仆向她跑来。 谢绝摇了摇手中的纸扇,目光一冷,吐出两个字,“找死!” 只见她身形灵巧地躲开一人的突袭,抬脚踹上那人心口,又“唰”地一声合上纸扇,向后一扫,身后有人被戳中了双眼,痛叫着坠落水池之中。 其他两人将她出手利落,一看就是练过,一时都有些犹豫了。 胡彰气愤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本公子一起上!我还就不信了!” 旁侧与他年纪不相上下的两名公子见状,连忙劝道:“三公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此间闹出的动静已然不小。 他二人都担心再这样闹下去,会惊动前院的人。 “是啊,今日是你二哥的大礼,你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啊,若是叫大都督知道了?” 胡彰一把将他二人推开,“不行!今日谁来都没有用!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这小子!” 说是宰,实则二人也知晓胡彰此举意在何为? 他喜爱男宠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还没有让大都督府的人知道,但他二人都是胡彰密友,平日也都跟着他玩耍过一两次。 眼前此男,可以说较他们往日任何一次见过的男宠都要俊美。 别说胡彰了,就是他二人也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动了别样的心思。 眼看四周再度冲上来七八个家仆。 谢绝哼了声,将纸扇塞进腰带中别住,动了动手腕。 “今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胡彰看着七八个人一起将谢绝团团围住了,心下焦急又紧张道:“仔细点,可别把他的脸打花了!” 谢绝正与三人缠斗着,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用力将绳索套于她的颈上。 她吃痛踹去一脚,谁知又被两人从前偷袭,各自扭住了一只胳膊。 “无耻!” “有种你们一个一个来!” 眼看着形势不对,谢绝张口大呼,“如风!贺兰涟!” “大胆!给本公子堵住她的嘴!竟敢直呼殿下大名,你不要命了吗?” 谢绝被人极快地缠绑住,扭送到胡彰三人面前。 胡彰看着面前秀色可餐的美人,忍不住舔了舔肥厚的嘴唇。 “来人,给本公子将他送到春兰苑!” 春兰苑便是胡彰的院子。 谢绝笑意连连,“你只要敢动我一下,贺兰涟一定会亲手宰了你的。” 她说的是日照国语,这几日,贺兰涟特地命飞雪教了一些基本的发音。 其他两人听她口齿不利,却临危不乱,脸上不见半分惊慌,心下一时有些虚了。 “三公子……” “闭嘴!”胡彰朝开口那人瞪去一眼,“待本公子玩完了,再赏给你二人也尝尝!” 这话一出,那两人也都不再阻拦。 谢绝瞧胡彰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再次祭出保命符。 “想不到他胡图好歹也是一国大都督,竟然生出你这么个孬种儿子来!真是可笑至极!” 胡彰一愣,笑道:“怎么?你还认识我爹?” 谢绝晲着他,“我不仅认识胡图,他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不信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你们今日在场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胡彰原本动摇的心,在听手下败将几个字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我爹是什么人,就凭你也敢口出狂言?” 第一百二十章 睚眦必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笑了笑,眼中一片冷色,“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胡彰不信,大喊:“愣着干什么?都是死的不成!把人给本公子抬走!”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两人却怕了。 “三公子且慢!” “放手!今日谁都别想拦我!”胡彰一把甩开那二人的桎梏,心急如焚地抬步朝着春兰苑走去。 “怎么办?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给大都督?” “等下,我听他方才说话的口音,倒像是霁月国的人?”男子犹豫不决道:“前几日我父亲正好被陛下召入宫中,听闻大都督此次出使霁月国,不仅没有赢下清谈会,还输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另一人瞠目结舌,“不会就是……” 思及此,两人立刻提步往前院赶去。 怎奈半晌没有看到大都督的身影。 正巧二公子胡彬路过。 “二公子!” 胡彬正好认得他二人,便问:“二位是在找我三弟吗?”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将胡彰掳走谢绝的事告诉了他。 胡彬脸色大变。 冠礼尚未开始,他只所以从正厅出来了,便是因为三皇子身旁有一人走失了,眼下正派人四处找寻。 “还请两位切勿声张!”胡彬说罢,转身朝着春兰苑跑去。 然而,此刻的春兰苑中。 谢绝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了床榻上。 胡彰一把将门锁上。 急不可耐地朝着她扑来。 谢绝手脚都被绳索拴住,除了脑袋以外,其他地方根本挪动不了半寸。 “三公子!”她提声喊道。 胡彰诡秘一笑,“怎么?现下知道怕了?别怕,本公子有的是经验,不会弄疼你的。”说着,一把抓住她乱动的脚踝。 “这么细?本公子已经等不及想要扒光你,看看你身上的肌肤是否也如这张脸蛋一般光滑。” 谢绝咬住口中嫩肉,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感。 算了!还是喊吧! “救命啊!”她一出声。 “叫,再叫大声点!哈哈哈哈哈!”胡彰更兴奋了,“嘶啦”一声将她身上的胡服从面襟处径直撒开。 “这是什么?” 他望向谢绝胸前缠满的白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砰!”传来破门声。 “他奶奶的!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二,二哥,你怎么来了?”胡彰连忙穿上衣服,走上前去。 胡彬扬手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他的左脸。 “你不要命了!滚出去!我等冠礼完了再收拾你!” 胡彰连忙跪下,一把抱住他的双腿,苦苦哀求着,“二哥,我知道错了,都怪这小子口出狂言,侮辱父亲,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爹……” 胡彬将他踹倒在地,“滚出去!” 胡彰连滚带爬地跑了。 胡彬连忙将门关闭,来到内里床榻前。 谢绝抬眸看去。 只见一名发色微黄,身材健硕的男子目光凛凛走了进来。 “让公子受惊了!”他极快地摸出袖中匕首,三两下解开了谢绝身上的束缚。 谢绝低声道了句谢,背过身将撕烂的衣衫拢起。 “能否借我一件衣服?” 胡彬喉结微动,“我,我这就命人送来。” 话音落下,人已经夺门而去。 谢绝等了片刻,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小笼包的婢女捧了两件尺码有些宽大的衣裳进来让她挑选。 “这是谁的衣服?”她说话声音轻轻柔柔,与一般男子粗犷的声线不同。 婢女害羞地低下头答道:“是二公子的,二公子说不知道公子的身量,只好挑了两身让您自己选选。” 谢绝拿起那套浅黄色的衣衫穿上,将袖口挽了两道褶,状似无意问道:“你家三公子呢?” “怕是在观礼吧。” “好,带我去找他。”谢绝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跟在那婢女的身后出了门。 正厅中。 宾客云集,贺兰涟站在人群之中,手中举着一顶白玉冠。 谢绝一出现,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骚动。 胡媚儿咬了咬牙,挤身来到她的身旁,低声警告道:“今日是我二哥哥的冠礼,你少惹事!” 谢绝没有理她,只是目光扫视一圈,极快地盯住藏身在胡图身侧的胡彰。 胡彰似有所感,抬头朝她看来一眼,后飞快地撤回视线,往后退了退,企图以胡图的身形遮挡住自己。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胡媚儿叉腰怒道。 她淡淡瞥去一眼,后者噤声不语了。 是她看错了吗? 为何一瞬间,她竟好像在谢绝身上看到了只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之势? 胡媚儿失言愣在原地。 谢绝拨开她,朝着胡图的方向走去。 随着她的逐步靠近,胡彰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怯意,甚至开口向胡图称病告退。 胡图沉声斥道:“今日是你二哥的冠礼,少给我惹事,老实待在这儿!” 明明是艳阳天。 胡彰却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胡媚儿追上谢绝的脚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到底想干嘛?等一下,你身子这件衣裳,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我二哥的衣裳吗?怎么会穿在你的身上?” 谢绝冷声道:“为什么?你该去问问你的好三哥。” 礼毕,四周响起祝贺的掌声与道喜声。 “大都督,许久不见。”谢绝已经来到胡图身旁,虽然着了一身男装,但一出声,胡图却立刻就认出了她。 “谢绝。” 看见胡图脸上的凝重之色,胡彰心弦一紧,手心渗出密密麻麻的热汗,湿泞泞的有些滑腻。 可没想到的是,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头。 如风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来到谢绝身旁,正要开口,忽然见谢绝身上穿着的衣服眼色样式均不是来时那套,语塞道:“姑……公子,您身上的衣服……” 谢绝抬手,如风立即熄了声,低头侯在一侧,不再言语。 恭敬之态,有目共睹。 胡彰见状,恨不得钻进地缝之中,再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很快,贺兰涟走了过来。 他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问道:“去哪儿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这府上你不熟,叫如风跟着你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冷血本性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笑着上前,故意替他整了整衣襟处的项链。 甜甜的唤了声,“殿下。” 贺兰涟微眯着眼眸,脸上露出几分享受,“怎么了?” 此刻的他,便好似一只被人撸顺了毛发的慵懒猫咪。 只是下一刻。 贺兰涟眸光一凝,脸色突变,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那纤细白嫩的小臂搁在肥大的衣袖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眼神阴鸷,顷刻间变成了要吃人的老虎。 谢绝满眼笑意,知道目的达到了。 “殿下何时尚男风了?” “虽说此人样貌上乘,可总归是男子,传出去只怕于殿下名声不利啊!” “是啊,殿下糊涂啊!怎能此人带到大都督府上来!” 四周议论纷纷。 贺兰涟却不在乎,只是目光直直盯住她。 眼中翻涌的占有欲几乎快将他自己淹没。 良久,他总算找回了一丝理解,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胡彬从他身后跪下。 “殿下恕罪,是某未经殿下允许,便私自借给了他衣服。” 是胡彬的衣服? 胡图与贺兰涟的脸色皆是一变。 “彬儿!休要胡言!”胡图斥道。 贺兰涟十分欣赏胡彬的谋算,所以今日特地前来为他加持冠礼,但如今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你是说,你对吾的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面无表情问道。 谢绝看胡彬颇有几分想英勇就义,顶替胡彰认罪的意思。 拉了拉贺兰涟的衣袖。 “这里人这么多,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闻声,反手将她的手牵住,“是吾思虑不周了,冠礼既已结束,大都督,请换个地方说话。” 胡图听到,连忙亲自提步往正厅中去。 “殿下,请。” 贺兰涟牵住她一同跟上,他身材高大,肩膀宽厚,谢绝站在他的身侧,越发显得身形娇小清瘦,让人心生怜惜之心。 胡彰见状,趁乱偷偷溜走。 胡彬从小对他十分照顾,如今他一露出这幅模样,胡彰心中就明白了,他想要像往日一般替自己承担过错。 反正父君偏爱二哥,若是二哥替自己认下此事,殿下没准也不会怪罪了。 可没想到的是—— 贺兰涟一众避开嘈杂的人群,来到后院静谧的厅中后,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案桌上,“到底怎么回事?给吾如实道来!” “胡彬,吾与你相识多久了?” 胡彬双膝跪地,虔诚拜礼后道:“至今已有五年。” “五年了,你当吾还认不清你是个怎样的人吗?到底是谁?”贺兰涟震怒,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摔了出去。 “噼里啪啦”碎渣满地。 谢绝站在一旁垂了垂眸,她是想要借贺兰涟的口惩治胡彰,但也没有想到他会为此不惜与大都督撕破脸。 胡彬不敢再瞒,“殿下恕罪,是家弟胡彰一时失了分寸。” “一时失了分寸?”贺兰涟猛地伸手一揽,将谢绝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触及伤口,她忍不住吃痛地“嘶”了一声。 他望来,温热的大掌轻轻向下移了三寸。 谢绝一动,他便暗暗用了几分力,将她箍在怀中。 转头对如风道:“去把胡彰给吾找来。” 片刻之后。 胡彰浑身抖如筛糠被如风提溜着衣领丢在厅中。 胡图与贺兰涟一道坐在主座上,心中忐忑万分,不等那边开口就急急起身给了胡彰一个响亮的耳光,“混账东西!我胡家的脸都被你一人丢尽了!” “孩儿知错,孩儿再也不敢了!”胡彰捂着红肿的面颊,一个劲儿地以头磕地。 贺兰涟手下用了力,眼中更是染上点点猩红,见胡彰表现出如此模样,他不敢深想谢绝经受了什么,此刻心中已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殿下。”谢绝适时的柔弱出声,“三公子不信我是你的人,非要亲自试试。” 胡彰豁然抬起头来,眼中有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不信?”贺兰涟声音阴冷,喜怒无常的俊颜上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狠戾之色,“那吾要如何才能取信于你?胡彰,你倒是跟吾说说。” 胡彰吓得一个激灵,“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他只所以不信谢绝说的话,其实也是因为胡家与三皇子一贯交好,往来甚密。而贺兰涟不近女色的事,在日照国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胡图更是常以贺兰涟常年征战沙场,英勇有谋的事迹,教育他们兄弟二人。 长此以往,在胡彰心中,贺兰涟压根就不可能是一个沉湎于美色,更别说还是男色的人。 他甚至觉得谢绝方才在春兰苑说那些话,简直就是在诋毁他敬重多年的三皇子殿下。 可如今,他对谢绝的态度却令厅中所有胡家人瞠目结舌。 贺兰涟年少成名,十六岁便已能单枪匹马地率领几千兵马收复旧城,年纪尚轻的他之所以能在军中服众,只因那一手令人生畏的雷霆手段。 传言道,军中曾有数名不服气的将士当面令贺兰涟难堪。 贺兰涟一怒之下,竟让人将那几名将士丢入狼窟,整整一夜,草原上的哀嚎声响彻欲绝,自此之后,营中再也无人敢质疑他。 这些,胡彰自然都是听说过的。 不仅听说过,胡彰还曾在胡图的带领下,亲眼目睹过贺兰涟生啖人血,狂暴至极的一面。 胡彰脸上的肌肉害怕地抽动起来。 贺兰涟望着他,眼白上翻,更显冷血残酷之相。 谢绝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凶相。 一时忍不住打了个颤。 贺兰涟环住她细腰的大掌收了收,“他是用的哪只手碰的你?吾把他的双手都砍下来制成标本送给你可好?” 胡彰一惊,“殿下饶命啊!”话音刚落,胡彰身下忽然溅射出一道微黄的透明液体,没一会儿便汇成了一小滩水迹。 胡图脸色铁青,正要开口。 胡彬已跪倒哀求道:“求殿下饶恕!从今往后,某一定严加看管家弟!只求殿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胡彰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瘫软成一团,宛如烂泥在地。 谢绝突然觉得没了意思。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被他撕烂了一件衣服,外加踹了几脚罢,殿下你看着办吧,我可不想见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或为知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的口气,不可谓不轻松。 胡彬这才突然意识到,他要求饶的对象,并非座上的贺兰涟,而应该是她。 没想到,世间已有能够左右陛下所思所想之人? 贺兰涟一时冷笑连连,“既如此,那吾就是亲手宰了他,大都督想必也不会有意见吧?” 胡图熟知贺兰涟脾性,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怒,连忙跪倒在地。 “殿下,今日之事,皆是犬子之过,还请殿下看在老臣,以及今日是彬儿冠礼之日上,暂且宽恕他吧,老臣保证,一定会亲自给您一个满意的惩处!绝不轻饶!” 胡图已是一把年纪,在日照国的地位与谢申在霁月国不相上下,二人都是戎马一生,为国为民的国之重臣,谢绝来这里之后,也听飞鱼和飞雪提起过不少次。 念及此。 她再度开了口,“既然大都督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是二公子救的我,此事我可以不再与胡彰计较。” 胡彰闻言,颤颤巍巍抬起头来。 原先在他眼中貌若天仙的谢绝,如今满面冰霜道:“你记住,这是在日照国,若是在我们霁月,我一定亲手宰了你。” 言下之意便是,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日照。 “是是。”胡彰点头如啄米。 冠礼结束后,都督府还为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准备了宴席。 谢绝与贺兰涟坐在同桌,好在方才有关于胡彰的事只有几人知晓动静,因为胡图已暗中下令不许任何人往外传出谣言,违者立斩。 所以其他宾客只见贺兰涟怒气冲冲地进了胡家内厅之中,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不管发生了什么,谢绝却一直陪在他左右。 前来敬酒行礼的人,除了要敬一杯贺兰涟外,几乎都要顺势高看她一眼。 看得多了,她忽然有种被人当猴看了的尴尬,起身想要离席。 贺兰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她身上已换了一套衣裳,正巧贺兰涟出门前问询过宫中巫师,说今日有雨,便多给她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她撇开他的桎梏,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语气有些淡淡道:“这里太闷了,出去走走。” 贺兰涟目光温柔,“好,记得带上如风。” 谢绝点了点头。 都督府备下的果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后劲确实太大,她此刻周身泛起一阵热意,还有些晕眩感。 身子随之一个趔趄。 一只手扶住了她。 谢绝想也没想赞道:“得亏这次带了你出来。” 谁知扭头一看,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如风,而是胡彬。 如风跟的远,这也是贺兰涟交代的,怕跟的太近,反而令她不快。 胡彬将她扶稳,见谢绝凝白的面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关切道:“公子可还好?要不要到前面的书房去歇歇?” 谢绝扶额,脚下又是一晃。 这会儿,如风可算及时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姑……公子,您没事吧?” 胡彬眼中极快地滑过一抹异色。 随后领着谢绝来到了廊后的书房。 日照国重文,家家户户都会在长子行冠礼之时,重新修葺家中书房,这已成为一种俗约。 谢绝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墙壁上悬挂的书画,忽然盯住其中几幅露出一笑。 胡彬见状,给她倒来一杯热茶,并解释道:“这几首诗作,是我从一个朋友哪儿好不容易求来的,本想以厚金酬谢,但又唯恐这阿堵物辱没了他,所以便特地将其装裱起来,选了最醒目的位置摆放。” “公子眼光独到,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谢绝吹了吹茶水,唇边挂上一抹浅笑,“你倒也不必如此奉承我,二公子若有事,就请去忙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走。” 胡彬鲜少做吹捧人的事,如今也是第一次,没想到一眼就被她看出。 脸上有些讪讪的尴尬。 “方才,多谢公子海涵。” 他说的,是谢绝在厅中劝说贺兰涟的事。 谢绝抬起头来,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若不是你救了我,我绝不会轻饶他,我这个人,有仇不一定报,但有恩,却一定要还,所以,你也不必谢我,就算你我之间两清了吧。” “是。”胡彬展颜一笑,他身上有种很质朴的读书人味道,斯斯文文,循礼得体。 谢绝挑开眼,再次回到诗作上。 “这五首诗作中,你最喜欢的是哪首?”她素手指向墙壁上装裱精贵的五首诗作。 胡彬也就认真想了想。 指向最中央的那幅。 是明朝诗人袁凯的《客中除夕》,也是谢绝个人很喜欢的一首诗。 她启唇郎朗诵道: “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 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 戎马无休歇,关山正渺茫。 一杯椒叶酒,未敌泪千行。” 谢绝声线轻柔,却自带一种低沉的磁性,这种磁性又不与其他男子一样,是一种令人雌雄莫辨的磁性,加上她对诗作的理解与真情流露,使人有种闻所未闻的舒适贴切感。 胡彬听后异常激动,“公子也钟爱这首?” 她点了点头。 胡彬又道:“只可惜,我向好友询问关山为何处时,他只笑未答,还有这椒叶酒,我也不知是何滋味?实在可惜。” “此山非彼山,而是用来比喻某件被人设置了重重障碍的关卡或磨难,至于椒叶酒,不过就是用你们日照特产的麻椒泡制的酒水罢了,常常用来指代新年的一种祝福。” 胡彬大为震撼,“公子怎知道这些?难不成你也认识我这位作诗的朋友?” 谢绝被他震惊的模样逗笑。 一本正经道:“我不知道啊,我瞎说的,你随便听听就是。” 胡彬却不信,他甚至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在日照,胡家极重文品,胡图平日里也没少从外边四处征募游学志士来为他兄弟二人讲学。 可胡彬却从未有过醍醐灌顶之感。 直到今日,谢绝的寥寥数语,竟然让他有了一种无法超越此人的感觉。 眼看谢绝已提步走了出去,胡彬迈步追上。 心中十分想要再与她多待一会儿,多讨论多交流一会儿,亦或是两人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共处一会儿也好。 良久,察觉到自己异样的胡彬渐渐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眼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廊桥之下,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若没有今日之事,我或许能与她……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悬崖勒马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离开胡家书房没多久,忽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如风见状,连忙将她抱回胡家早早为贺兰涟准备的客房,随后来到正厅禀报。 贺兰涟闻声,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胡图。 今日之事,皆为胡图替他谋划的,两人一对上眼便有一种心意相通的默契。 随后,贺兰涟匆匆赶往客房。 而此刻的谢绝浑身燥热,急不可耐地用手扯开衣襟,露出一大片娇嫩白皙的肌肤,手指所挠之处,泛起点点樱红。 她睡得很不安稳,身子在榻上扭来扭去不说。 还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说话声。 “殿下,待到生米煮成熟饭……” “吾若真这么做了,她定会……” “霁月太女既然给了殿下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这谢绝又是天降之才,殿下何不趁此将她收入房中?” 门外,贺兰涟犹豫不决地走来走去。 一想起那张可人的面庞,他的腹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可偏偏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胡图见状,沉声道:“如此,就让老臣来替殿下做这个决定吧!”说着,一把将贺兰涟推进了客房之中。 “好热……”房中传来谢绝喃喃自语的声音,贺兰涟身子一僵,虽然脑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此举不可行。 但脚步却情不自禁地向着里间靠近。 直到看到衣衫半退的人儿,酥肩半露,眼神迷蒙地向她看来。 贺兰涟在榻上坐下。 声音嘶哑着唤了声:“绎妹。” 谢绝半眯着眼,她意识不清,开口想说点什么,脱口却变成了,“好热。” 贺兰涟伸出手,轻抚着她嫣红的脸颊,触手一片灼热。 她撒娇似的喊着:“我要喝水,江右,给我水喝……” 吐出的呼吸,密密麻麻地拂在他的手心,痒痒的,带起一阵酥麻。 贺兰涟目光炯炯,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一把将人搂进了怀中。 谢绝却因此不安地扭动着,“热,好热……” 身体不由自主地拒绝着他的触碰。 他一滞,呼出一口浊气。 “吾不能这样做,若真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你,往后吾又有何颜面见你!”贺兰涟思索片刻,将怀中带着馨香的身子轻轻放置于榻上,随后俯身,于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吾要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出。” 说着,他替谢绝将衣衫拉起,遮出圆润小巧的肩头,视线往下,雪白的绣花肚兜露出半抹诱人的曲线。 贺兰涟“唰”地站了起来,小腹传来隐忍的痛意。 “殿下,你?” 胡图此刻就守在院中不远处,见贺兰涟出来了,脚下生风地将他带到了一旁。 贺兰涟库苦笑道:“大都督,你的心意,吾心领了,只是吾暂且还做不到,吾不想让她恨吾。” 今日刚出了胡彰之事,若他再以此法趁人之危…… 那他与胡彰那等好色之徒又有什么不同? …… 一晃眼,大半日过去了。 睡梦中,谢绝只感觉四周吹来一股清凉的微风,将她包裹着,燥热不安的身子随之变得轻盈。 慢慢的,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外间天色已晚。 一直侯在门外的如风听到了房中的动静,隔着门问:“公子,你醒了吗?” 谢绝晃了晃还有些晕眩感的脑袋。 继而,目光停留在自己凌乱的衣衫上一顿。 她是喝多了吗? “咯吱”一声,谢绝打开了门。 如风垂首道:“姑娘总算是睡醒了,可要唤人来梳洗一番?” “不用了,你家殿下呢?” “殿下在书房与胡家二公子对弈。” “都这么晚了,还在下棋?”谢绝抬步走出,脑中忽然忆起些梦中的碎片。 恍惚间,她撩起衣袖,目光怔怔地望着肌肤上莫名出现的点点红印。 这是什么? 书房外。 “殿下,谢公子来了。” “进来吧。” 谢绝推门而入,贺兰涟与胡彬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摆放着一盘尚未分出胜负的棋局。 见她来了,胡彬起身招呼道:“公子会下棋吗?” 谢绝摇了摇头,“我不会。” “殿下棋艺精湛,素来最好手谈,公子竟然不会?” 贺兰涟喜欢,她为什么要会?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不回宫吗?”谢绝若有所思道。 贺兰涟本是正在兴头之上,闻言却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白子,看向胡彬道:“今日是你胜吾一筹,时候也不早了,改日再来向你讨教。” 胡彬一愣,收敛震惊的神色,将她二人送出了府。 半个时辰后,回到了宫中。 贺兰涟意外地只将她送到殿门外,便不再进去。 谢绝问道:“殿下今日怎么怪怪的?” 贺兰涟抬手,本想如往常一样拍一拍她的肩头,可脑中忽然涌现出白日——她酥肩半露,娇艳欲滴的画面。 硬生生将手停在的半空中,复又收了回去。 半响,他感慨道:“吾只是不想再逼你做任何事。” 谢绝更觉不解了,怎么一觉醒来,贺兰涟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难道是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皱紧眉头,“殿下若真为我好,就该找人早点送我回去。” 提及要回霁月的事。 贺兰涟神情寡淡,“你就这么着急着回去吗?” “是,家中尚且不知我的去向,我母亲身子又不好,我实在很担心。”她张口就来。 贺兰涟道:“吾早已派人传信给谢大将军,告知了你的去向。” “什么?”谢绝不可置信,“这么说来,我母亲早就知道我来了日照?” “自然。” 谢绝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施礼回了句,“多谢殿下。” 贺兰涟心中苦涩,却也只能眼看着谢绝一步步进了偏殿中。 “殿下若不想让姑娘离开,何不将心意告知?”如风不解问道。 贺兰涟语色艰难,“你以为吾不想吗?吾只怕,禀明心意之后,她会越加避之不及。” “殿下文武双全,又才智多谋,这天下间怎会有女子对殿下避之不及?” “你不懂她,她绝非一般女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跋山涉水的思念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接下来三日。 谢绝与许伯言都在筹备着回霁月的东西,他们已经大致拟定好了出行计划,当然,一切还要得益于贺兰涟给的那张日照行军图。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这些东西让我拿吧。”许伯言从她手中接过从乡野刚收来的种苗。 自打三日前,她从胡图府上回来,许伯言得知她险些受了侵犯,便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把脉。 许家祖上三代皆是名医,许伯言虽然没有继承他爹的衣钵,但从小长在药园子里,耳濡目染,疑难杂症他不在行,小病小痛却也不在话下。 不查不知道,她身上莫名出现的穗状印记,原是被人下了一种催情的药。 谢绝仔细回想了一遍,原以为是胡彰肆意报复自己,可自打胡图为子求饶之后,胡彰便被他派人关了起来,直到夜里离开都督府,她都没再看见此人。 可不是胡彰又会是谁呢? 师兄说他也是无意间在一本医药古籍上看见过此种药物的记载,还说此药乃是无色液状,闻起来有种花果的香味。 正好与那日贺兰涟让她尝的果酒性状相似。 谢绝本不愿多想,第二日也只是随口试探了贺兰涟几句。 贺兰涟无意隐瞒,当即认了不说,不仅如此,还拿出了日照行军图作为弥补,承诺七日内派遣护卫送她回霁月。 想到他那日说的话,谢绝垂眸,回笼了思绪。 再抬起头时,她眼中已一派清明,“我原先就有移植日照这些农作物的想法,眼下我们采买这些种苗虽然不多,但也应该能勉强用上大半年。” 话音刚落,一个妇人焦急地从她身旁挤过,许伯言连忙将她拉到一旁。 “快啊快啊。” “听说前面茶楼里不知从哪儿来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长得比女人还娇媚呢!” “在哪儿?带我一道去看看!” 街道人头攒动,原先压根看不到人影的妇人小姐们,一时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纷纷提着裙摆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谢绝举目,“美男子?在哪儿呢?” 许伯言笑道:“怎么?你也想去凑凑热闹?” “啧啧,我还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男子?竟然能让一向闭门不出的日照女子们疯狂至此?” 许伯言将种苗用布条扎好,批注分类后放进马车。 “好了,种苗都买完了,那就看看去吧。” 谢绝欢呼一声,扯着许伯言的衣袖一道挤到茶楼门口。 “这人也太多了吧?”饶是她高出这里的寻常女子们半个头,也仍旧看不到里面,茶楼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跑堂的小二都开始拿着鸡毛掸子赶人了。 “喂喂喂,不喝茶的,都别堵在门口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随着小二破锣似的嗓音落下。 茶楼中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讥笑。 “你们日照国的女子都不吃饭么,怎么一个个瘦成这样?” 谢绝蹙眉,一时竟也没有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霁月的雅言。 等到她踮起了脚尖。 人潮拥挤的茶楼之中,两个熟悉的身影靠窗而坐。 一个身穿褐衣,体型高大,肌肤黝黑。 另一个则红衣似血,肌肤白腻,乌发尽数垂落肩后,活生生形似一个惑人的妖孽。 谢绝拨开人群,挤进茶楼之中。 正逢几个大胆的女子上前搭讪。 口中说的是日照语言。 尤锦翻译道:“掌柜的,这两位小娘子问能不能与我们一道坐?” 沈一鸣连头都未抬一下,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烦,“你觉得呢?” “这位公子是从霁月来的?” 这话,沈一鸣听懂了。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一身胡服的娇小女子,没有应声。 女子得了他的注视,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无言的力量,越发卖弄起来。 “公子勿要见怪,这位是大都督府上的四小姐胡媚儿,我叫明桃,我父亲是西曹掾。”明桃将身后的胡媚儿先介绍了,二人眸光锃亮的望着他,一直在等着被请入座。 谁知,沈一鸣闻后反应平平。 胡媚儿垂首打量着他,不禁发出感叹,“你们霁月的男儿都这样好看吗?” 她随行出使过霁月,自然也是会几句雅言的。 沈一鸣两指勾着茶杯,轻轻放下,眼角那滴小痣好似要随时都会随着一滴清泪流下。 他此刻的神情十分哀伤,让人望而生悲。 偏生他今日又打扮得极为明艳,好似一朵怒放的蔷薇。 一艳一悲,给足了众人想象的空间。 明桃看得心尖儿发疼,也就顾不得什么大家小姐的礼仪了,自顾自拉着胡媚儿一同坐在了他的对侧。 尤锦附耳道:“大都督就是前不久出使霁月的那位使馆。” 沈一鸣总算来了点兴趣,目光从手中一直摆弄的墨色茶杯上移开。 明桃望着他,声音甜美问:“公子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最近茶楼中很爱说一出“落魄书生爱上贵家小姐”的书。 沈一鸣闭口不答。 他现下没什么心思应付面前两人,舟车劳顿,加上连夜的骑马,他浑身上下都颠得酸疼难忍。 “我在找人。”沈一鸣说着,目光向一侧瞥去,触及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庞时,他整个人顿时愣住。 谢绝快步向他走来。 沈一鸣猛地站起身来。 “哐啷”一声,他慌乱得连衣袖扫落了茶杯也未曾管,径直朝她走去。 “你……” 跋山涉水的思念,到口却只汇成了短短一句话,“你吓死我了。” 两人相距不过一拳,谢绝眼睁睁看着他眼中包起一包泪花,扑簌簌顺着面颊流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谢绝抬手将他面颊上的泪珠抹去,“这里的男子可是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 “师傅!”尤锦也红了眼,“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自打那日收到了你的信,掌柜的……” “尤锦。”沈一鸣低声唤住他,略有些责怪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尤锦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说,师傅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三人聚在一团,一时竟是忘了茶桌旁还坐着两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 直到一道冷不丁的娇喝响起。 谢绝才转身向后看去。 “胡媚儿?你怎么在这儿?”她冷哼一声。 胡媚儿抱臂而立,“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哪都有你!” 沈一鸣一听,当即对她二人没了好脸色。 “这位小姐,沈某好像并未邀请你们入座吧?还请自便。” 谢绝忍俊不禁,伸手揽过他的肩头却意外扯到了伤口。 不得不说,胡府那些家丁,下手是真的狠! 沈一鸣听她吸气,忙紧张的问:“怎么了?可是扭到了?” “没事。” 看着她二人举止亲密,胡媚儿忿忿不平地走了过来,质问道:“你二人是什么关系?” 明桃拉了拉她的手,语调温柔,“沈公子,你方才说是想要找人,我们可以帮你的。” “不必了,多谢二位好意,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看向谢绝。 胡媚儿拔声尖叫,“你说什么?你要找的人就是她?!” 谢绝掏了掏耳朵,有些好笑,“不找我,难道来找你吗?” “你!你!”胡媚儿气得跺脚,却也只能眼看着他们三人结账离去。 待三人走出了茶楼,明桃才悻悻走上前去,“怎么回事?你认识那位姐姐吗?她长得好美啊……” “不许夸她!”胡媚儿咒骂一句,“该死的谢绝,贺兰哥哥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行!我要告诉贺兰哥哥去!” “什么?三殿下?”明桃一下便想起了胡媚儿今日出门散心的原因,“她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三殿下从霁月带回来的女人吧?还让你二哥魂牵梦萦的维护,不惜教训了你一顿?” 胡媚儿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来,“没错。” “原来就是她啊!”明桃感叹道,“你不是说此女长得狐媚艳俗吗?” “难道不是吗?” 明桃的声音越渐变小在胡媚儿剐人的目光中。 只能小声嘀咕了几句,“果真只有霁月才能养出这样明媚如花的女子,在日照,我们女子生来就不可能与男子并肩而行。” 胡媚儿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只是命下人驱了车来,这就要入宫去了。 谢绝方才太激动,一时没顾上许伯言,眼下从茶楼挤出来,却一眼看到他守在马车旁。 “这位是我师兄,这位……”谢绝介绍到沈一鸣时,尤锦突然双眼一亮,“师傅,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做菜天下第一好吃的师兄?” 她也只是以前无意间和尤锦提起过一次,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沈一鸣主动伸出手来,“我叫沈一鸣。” “我是许伯言,看来你就是她特地跑去传信的神秘人了,你二位?” 谢绝毫不犹豫,“嗨,师兄,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前夫哥!” “前夫哥?”沈一鸣挑了挑眉,向她看去,只听过前夫他还勉强能够理解是什么?前夫哥又是什么? 尤锦摇头表示也不懂。 许伯言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相请不如偶遇,咱们种苗也置办得差不多了,不若再去买些好肉好菜,回去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好啊好啊。”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谢绝瞪了尤锦一眼,“你小子怎么也跟着来了?” 尤锦嘿嘿一笑,“掌柜的第一次来日照,我怕他找不着路,也就跟着一道来了。” “等等,你若是来了,那火锅店怎么办?”她忽然想道。 “周小姐这几日忙得人影都不见,我找都找不着她,再说了,师傅你是不知道,那火锅店里头连招牌都还没弄好呢。” 谢绝叹了声,“算了,这些等我回去了再说,今日你也算有口福了,我师兄做菜,那可真不是我吹的!” “真的吗?这世上真的有比师傅您做菜还好吃的吗?” “那是当然!” 谢绝揽着尤锦往前走去,不自觉将身旁的沈一鸣落得与许伯言一路。 沈一鸣一路无话,许伯言虽不是聒噪之人,但听谢绝早先说过,在霁月国时,此人对她颇为照拂,所以也就刻意挑起了话头。 “听闻沈公子在霁月国是做生意的?” 沈一鸣微微颔首,“不过只是用来营生的门道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许伯言相貌普通,但举止却透出一种有条不紊的大家公子风范。 无论他问什么,沈一鸣均不敢懈怠。 “沈公子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 沈一鸣端正道:“我不挑食,只是……她似乎不喜脏器与鸡鸭鱼肉。” 许伯言悠然一笑,“这么说来,你倒是对她十分了解。” 他可记得,谢绝说起这位前夫哥时,特地声明了是原身招惹的桃花,自己一过来就做了接盘侠。 许伯言自然不会以为,沈一鸣口中的“她”说的会是原身。 谢绝嘴刁,忌口颇多,这天底下还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接下来一路,他二人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驱车回宫的路上。 沈一鸣才疑惑不解的问了一句,“为何你来霁月这么大的事,京都却好似没有人知晓?就连谢府,也都以为你跟随日照的皇子一道游玩去了。” 谢绝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凤清岚自己干的好事,自然不敢让她娘老子知道,等我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大闹东宫!” 许伯言沉吟片刻道:“此事,你自然是要找她好好要上个说法的。” 然而,沈一鸣却不敢苟同。 谢绝气得鼓起腮帮子,盘算着回去以后的事,忽然一顿,望向沈一鸣,“你说,我家中都以为我跟着贺兰涟来玩了?” “是,至少对外的口径一致都是如此。” 贺兰涟不是说,已经替她传信回去了吗? 沈一鸣是不可能骗她的。 她思忖着,见车内气氛一滞,继而展颜一笑道:“算了,不想这些琐事了,反正没两日我们就要回去了,到时候自然能见分晓。” 日落时分,谢绝的马车总算回到了清幽宫偏殿。 尤锦已经好几日没下厨了,这回嚷着要给许伯言做帮厨,美其名曰偷学厨艺,谢绝拗不过他,也就随着他去了。 “姑娘要换洗吗?”宫门口,飞雪伸手接过她手中大包小包的油纸包,十分熟络问。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面交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飞鱼闻声,从殿内飞奔出来。 一见谢局身旁还站了个娇滴滴的美男,一时面颊燥热道:“姑娘怎么又从外边儿带人回来了!还总是男子,殿下要是知道了,没准又要几日不来姑娘这里……” 沈一鸣听了,不动声色朝她看了一眼。 谢绝则面色如旧,“不来正好,我也乐得清闲,飞鱼,去给我们沏壶茶来,再上几盘糕点。” 飞鱼劝归劝,对她的话还是十分遵从的,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 飞雪则引着她二人往殿中去。 沈一鸣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歪,险些跌倒,幸得谢绝一把捞住他的后腰,将人给提了起来。 他侧目看来,眼下青紫一片,神情有些疲倦。 谢绝便知,他这一路,来得很是辛苦。 “我给你写信,是想让你放心些,没想到你竟然亲自跑来了。”她将他扶稳站住,拾阶而上。 沈一鸣低头敛目,“我知道。” 飞雪素来识相,将她二人领进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谢绝来这几日,也总喜欢将殿里的下人赶出门,独自与许厨夫说话,一说就是一大晚上。 飞雪奉命看照她,自然也是偷听过几日墙脚的。 可每次听到的均是一些对未来的打算与闲聊,倒是并无越矩的事发生,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要不要去我的榻上休息会儿?”她有些内疚问。 沈一鸣瞥了一眼关上的门,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从前我总怨你负了我,巴不得你出点什么事,可如今一听说你没有随太女的队列回来,我这心,又跳得七上八下。” 说着,他一手执起她的手,弯腰将手心捂在了自己心口处。 强有力地心跳声,颇有节奏的跳动着。 “我好怕……” 两滴清泪顺势滴落进她的手缝间,既滚烫又冰凉。 谢绝心中猛地一跳,想缩回手来,却被他抓得紧紧的,“是我不好,不该唐突的给你写信。” 沈一鸣蹲下身,宛若一只温顺的猫咪,将她的掌心移至脸庞,侧首倚着她的膝盖,跪在了她的脚边。 模样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妩媚。 眼角那颗细小的泪痣,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哀伤之意。 “不,我收到信后很开心。”他是如此直白而热烈。 谢绝浑身动弹不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继续说着:“前几日,我正好收到了父君递来的信,他说我母亲近来对他态度甚好,连带着病情也缓和了不少。” “那就好。” “这些,皆是得益于你。” 谢绝:“你可别往我脸上贴这么多金,我什么也没干呀。” 沈一鸣忽然抬头,将她望住,“我知道,我不是你心中特例,你也并非因我而特意做这些事。” “嗯?”谢绝刚要反驳,他却忽然伸手贴住了她唇瓣。 “你听我说。” 谢绝只好闭嘴。 “来寻你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有件事,以前我也一直不敢确定,直到今日,我才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听得云里雾里。 不知道沈一鸣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 正逢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 “姑娘,殿下来了。”飞雪得声音一落下,门从外推开。 贺兰涟满面阴沉,身后站着巧笑倩兮的胡媚儿。 沈一鸣恍然一愣,接着撤手站起身来。 贺兰涟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是带着几分冷寂的审视。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沈一鸣可能已经死上千遍万遍。 谢绝施施然站了起来。 “吾听说你今日回来得格外早,所以一时好奇,过来看看。”贺兰涟语气带笑,上下打量着沈一鸣,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这脾气也真是的,怎么老喜欢从外边儿捡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宫?” 见沈一鸣身段柔媚,纤腰轻束,一身红衣衬得肌肤白皙透亮不说,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水盈盈的杏眼仿佛会说话般,含情脉脉的望着谢绝。 贺兰涟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一直听闻霁月男风开放,穿着大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一鸣被他说的颇有几分不自在,侧身收回了雪白的大腿。 谢绝眉头轻皱着走上前,一把环过沈一鸣的腰,将人揽进怀中,“殿下此言差矣,我霁月男子怎么了?” “难道,不比你们日照的女子们,活的更有滋味吗?” 他以霁月男风为由,讥讽沈一鸣的穿着。 她便以日照女子的卑微地位相怼,毫不留情面。 贺兰涟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你竟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反驳吾?” “来人!” 门外立刻冲进来三四名守卫,齐声道:“殿下。” “给吾将此男拖出去,乱棍打死!”贺兰涟连眼都未眨一下,“该给他安置个什么罪名好呢?不若就定他个淫乱后宫之罪吧。” 他语气轻松,好似处置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碾死一只蚂蚁。 谢绝将沈一鸣护到身后,目光一凝,“我看谁敢?” 接着从袖间极快地抽出一把冒着冷光的匕首,往前一送。 “贺兰涟,你莫不是忘了?来日照之前,你曾许诺过我什么?” “你说,只要我想走,便绝不阻拦!” 贺兰涟望着下颚前的尖刃,目光一冷,心中愤怒更甚。 “贺兰哥哥!” “殿下!”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同响起。 胡媚儿哪里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时急红了眼。 “谢绝!你敢挟持贺兰哥哥?你不要命了吗?” “你再往前一步试试?”谢绝抓住贺兰涟的衣襟,冷声呵斥道:“我此生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你贵为日照皇子,怎么也学那些无耻下流之人一样?” 胡媚儿咬了咬唇,愤愤地瞪着她,尖声喊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啊!都傻愣着干什么?三殿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闻声,谢绝“咻”地将匕首捅进贺兰涟的胸膛。 又快速拔出,鲜血溅在她的白嫩颈子上,宛若一道嗜血的花纹。 贺兰涟一声闷哼,从未料到她会真的对自己下得去手,正要反抗,却忽然感觉双手一软,使不上劲来。 她凑近他的耳边,“惊喜吗?贺兰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霁月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贺兰涟只觉得双臂隐隐有些发麻,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劲来。 谢绝勾出一抹冷笑,“这几日我心中那个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开了。你说,凤清岚到底图什么呢?她为什么要下药将我迷晕了,又什么都没做,就将我送给了你?” “你到底许诺了她什么?她会这样心甘情愿为你效劳?” 贺兰涟瞳孔猛缩,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神情戒备的如风。 此事隐秘,只有他与如风二人知晓,连胡图都不知道,谢绝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伤口还在汩汩不断地留着血,很快就将身上的橙黄色胡服染得幽深猩红,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色已有些泛白。 谢绝将刀尖逼近几寸,“叫他们准备一辆马车,由你亲自送我出城,待我平安离开日照的国界后,我自会放你回来!” 贺兰涟愣着没动。 她举起匕首便要再刺。 他只好咬牙下令放人。 “听吾命令,准备一辆马车,吾要亲自送他们出城!” 胡媚儿闻言,激动地凑上前,“贺兰哥哥,这怎么行呢?要是陛下知道了……” 话音都还未落下,谢绝已一脚踹开了她。 “你,你怎么敢!”胡媚儿心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疼得半响爬不起来。 谢绝晲着她,“这一脚算是给你的警告,做人还是有些边界感为好,你要再敢掺和我的事,胡媚儿,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就这样,一辆马车从皇宫极快地驶出,身后甚至还跟随着三殿下的两行亲卫队。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出城的方向行进。 到了城门口。 尤锦一声高“吁”停下了马车。 谢绝随手拿起一件长衫撕成条状,“师兄,你替他简单处理下伤口,这一路上,需要用到这贺兰涟的地方,恐怕还多着呢。” 许伯言起身与谢绝交换了位置,坐到了意识不清的贺兰涟身侧。 “三殿下要出城,速速放行。”方才趁着在宫中的间隙,她已换上一身如墨的男装,此刻撩开车帘,她拿出贺兰涟随身携带的腰牌。 那守城的卫兵们只好施礼放行。 如风领着亲卫队随后就到,谢绝钻出马车,身材高挑的她,双眸绽出一道笑意,“如风,叫他们都回去吧,只需你一人跟行便可。” 如风张了张嘴,本想说这是贺兰涟的吩咐,可话都还没出口,谢绝已极快地钻回了马车内。 许伯言已简单为贺兰涟止血包扎好了。 “天色已晚,我们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一夜,明日天一亮再继续启程。”许伯言说着,将方才仓促间带上车的竹背篓掀开,露出今日在集市中刚买的蔬菜。 谢绝与沈一鸣坐在同侧,瞬时摸了摸肚皮,发出“咕噜”两声。 “方才我与尤锦在后厨正准备做饭,突然听到外面来了许多人,便只好停了下来,好在你提前派了人来通知我,否则这些东西可就浪费了。” 尤锦在外赶车,也听到了。 忍不住补了一句,“许公子,你也太聪明了吧?那小宫女才说了一句话,你就猜到了师傅的意思,你俩认识才几日呢?” 谢绝抿唇一笑,她与师兄这几日都在商量着回霁月的事,所以为了预防计划有变,她二人早就约定了几句对接暗号。 只有暗号对上,才能行事。 所以一收到谢绝递来的口信,许伯言便立刻下决定将厨房里的菜肉收拾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们就被催促着上了马车。 尤锦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许伯言的聪慧。 却不知沈一鸣在听到他的话后,眸光黯淡了几分。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看到谢绝与许伯言二人间的亲密互动,有时候谢绝只是一个眼神,对方便赶在他之前递给了谢绝想要的物件,这份默契与了解,远胜于他。 赶了一夜的路,好不容易落宿在一片荒芜的田地间。 夜色如墨,也看不清附近有没有人家。 几人分头查看了一番,一切如常,便决定在此地生个火,歇息到天亮。 就在这时,许伯言从车中取出几张提前缝制好的布袋,几人合力将其展开,便得到了两个简易版的营帐。 “这是何物?”尤锦好奇的凑了过来,许伯言笑了笑道:“这是营帐,你也可以叫它帐篷,用了这个,晚上可以睡得安稳些。” 沈一鸣眼睫轻颤,听得仔细。 许伯言说的这些,他从未听说过。 但见谢绝手法熟练的将其展开,三两下就钉进了土地中,心中黯然神伤的想道:看她样子,想必是和许伯言相处过多次,早就不觉陌生了。 相比之下,他却只有银子,也显得微不足道很多。 越想心中越是低落。 沈一鸣起身站了起来,谢绝早有预感,一见他走开后,便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了尤锦,“看好贺兰涟,给师伯帮帮忙,我去去就回来。” 尤锦点头应好,乐意至极。 谢绝放轻脚步,跟在沈一鸣身后,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她心下一紧,沈一鸣这是要干什么? 加快脚步,一把拽住了他。 沈一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凉气,“谁?” 她吹亮火折子,递到自己脸下,“还能是谁?大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山坡虽然不算陡峭,但沈一鸣已抹黑走到最高处,若再往前些,定然是要狠狠摔下去的。 “你怎么来了……”夜色太浓,她甚至有些看不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沈一鸣,是什么表情。 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萎靡不振。 随即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坐了一路的车,身子不舒服?” 沈一鸣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谢绝知道他有心事,却不知为何,眼下也不是逼他的时候,便主动牵住他的手,往回走。 方才来的时候,她故意走一段路就拖拽出一道印迹,为的就是防止太黑回不到扎营的地方。 沈一鸣没有反抗,他手指冰凉,指间微微有些磨损的老茧,与独孤曦微那双嫩滑,柔弱无骨的双手全然不同。 谢绝一愣,她脑中怎就突然想到了他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沈一鸣的主动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沈一鸣回握住她,心中那一缕不甘与阴郁,很快便消散了不少。 今日谢绝与那许伯言虽然亲密,却整整一日也无肢体接触,她二人看起来只是很熟,很了解对方罢了。 不像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倚靠在她身旁。 他心里喜滋滋的想着,不时偷偷望她几眼。 像是个做贼的。 每看一眼,就偷到了一丝甜蜜似的。 谢绝急着回去,倒也没有注意,等二人看见前方的隐隐闪烁的火光时,沈一鸣忽然一把拽住了她,从后将她一把抱住。 “等下,我今日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谢绝一愣,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总觉得自己狠不下心去对沈一鸣,所以便任由他紧紧箍住了自己。 “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 沈一鸣与她身高一般无二,所以正好可以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他偷偷呼吸了几口只属于谢绝的味道,一时情浓道:“我喜欢你。” 谢绝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问。 沈一鸣的气息微微拉远了些,很快又与她面对面相视。 他凝着她,一双微褐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星芒。 “我说,我喜欢你。” 在霁月,男子是不能主动向女子求爱的,因为这是一种极其自贬身价,又放浪形骸的举止,这样做的男子,一般在成亲后,都不会得到妻主的看中与尊重。 谢绝倒是不懂这些,只是偶尔听周闻溪提起过几次。 那日在御香楼中商谈火锅店的事宜,她就曾出言提醒过自己,让她不若就娶了沈一鸣罢了。 还说以他的身家,毅然算是京都城中的第一名商,只因是个男儿身,所以行事不便,若叫他是个女郎,没准连陛下都要宣召入宫,亲自面见关切几句呢。 毕竟霁月的军粮,往日有大半还都是从他手下的渠道购来的。 周闻溪一向很少看得起男子,那日竟是破天荒拉着她在御香楼三楼说了好些话,当然,令谢绝印象最为深刻的,应是那句,“你若真心喜欢他,便不要再轻易伤人家小郎君的心了,看这沈一鸣的脾气,只怕再拖下去,都要主动求娶了。” 她那时就问了,主动求娶不好么? 周闻溪剜了她一眼,“主动求娶的男子,成亲后永远不得为正室,膝下所出子女永远都是庶出,你说好不好?” 谢绝回想着周闻溪说的话,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一时也就出神了些。 待回过神来,沈一鸣已是泪眼朦胧地扭过头去。 她忙道:“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我没听清。” 沈一鸣甩开她的手,站远了些,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痕,语气冷硬道:“罢了,我早知你对我无意。” 说完,抬脚向营地走去,独留谢绝一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 该死的! 她是真没听见啊! 他到底说什么了? 两人回到营地后,许伯言已经在张罗吃的了,抬首见沈一鸣一脸哀伤的走了过来,他向后望了望,嘴角携着一抹笑意。 明知故问道:“沈公子这是去哪儿了?” 听到他的声音,沈一鸣宛若一只斗败的公鸡般,浑身提不起劲儿来,艳丽红润的唇瓣动了动,不答反问道:“我睡何处?” 许伯言遥指尤锦身后支起的蓝色帐篷。 沈一鸣三两步走上前,矮身钻进了帐篷之中。 为了谢绝,他也算是放弃了身为男子的一切尊严,可她……却还是选择了许伯言…… 或许他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可偏又不舍得离去。 他才刚刚找到她,就要走了么? 沈一鸣不甘的将脸迈进柔软的枕头中,没一会儿,眼泪便濡湿了灰色的枕巾。 谢绝回来时,四下有些寂静。 许伯言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声音也不刻意压低,“去哪儿了?” “哦,随便走走罢了。”她拾起地上的土豆,熟稔地用许伯言准备好的铁皮刮起皮来。 尤锦坐在一旁,一双大眼在他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许伯言道:“你若对人家有意,就不该伤人家的心。” 谢绝皱紧眉头。 嘟囔着,“师兄,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许伯言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你来农科院的时候,是刚从学校毕业吧?” “是啊。”她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许伯言伸手接过她手中都快刮秃噜皮的土豆,“你啊,还是那个,一有点事就只会挂在脸上的小孩。” “什么小孩,我都快奔三的人了。” 许伯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这棵铁树,还未曾开过花。” 谢绝闻言,突然反应了过去。 她正声反驳道:“师兄,我开过的。” 许伯言忍不住一笑,“开过怎还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谢绝撅了撅唇,声音越来越小,“霁月对女子太过宽容,我心中很是不安,总担心有一日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后,人也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到时,万一又回去了?” 许伯言笑意一撤,带了几分严肃道:“回不去了。” “为何?” “你我来到这里时,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农科院里更是一切如常,没有狂风暴雨,天气异常,更没有车祸事故,意外事件。这几月,我试了数十种办法,皆是徒劳无功。” 谢绝无声的叹息一声。 许伯言又问:“若真能回去了,你又舍得这里的一切吗?” 他这话,问得直击要害。 谢绝竟是无法回答。 舍得吗? 她才来这里几月,就已经不舍了吗? 脑海中一时接连闪过几张熟悉又亲切的面庞,她在心中暗暗又问了自己一遍,舍得吗? 答案是,不舍得吧。 霁月的风土人情,原身的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同化了她,现下的她,甚至认为女子就该独当一面。 换做以前…… 她时常觉得自己只是师兄优秀之下的一道影子,永远也赶不上他,更何论与他比肩。 然而如今,老天有眼,让她与师兄都穿越到了这异世。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追赶上一直仰望的他。 “去哄哄他吧,一会儿做好了叫你们吃饭。”许伯言感叹道:“毕竟,人家从这么大老远的地方,赶来接你,就这份情谊,你也不该辜负了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赶路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个帐篷很大,本来是许伯言提前设计好,留给谢绝一人用的,想的宽敞,舒适。 结果反而因为男性比例过多,误打误撞要睡三个男人。 谢绝钻进帐篷时,沈一鸣伏在枕头上,双肩微微耸动着。 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平心而论,沈一鸣对她是很好的,她写信给他时,一半是因为举笔茫然,不知给谁报信好,不敢写给谢申,怕她雷霆大怒,写给谢红也没用,思来想去就写给了他,本意是报个平安。 谁知他竟然不远千里的找来了。 谢绝心中满是感动,但这份感动却没法变为感情。 她思来想去,又钻出了帐篷。 许伯言正在搭锅做饭,一抬首就看见谢绝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气得发笑,“算了,你来做,还是我去替你走一趟吧。” 谢绝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师兄你安慰人的本事可比我强得多了!” 许伯言将手中活计递了过去,“打住,你也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我先看看怎么回事吧。” 沈一鸣来后,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此人对他的敌意,为了防止他误会,许伯言只得亲自走一趟。 谢绝则老老实实与尤锦坐在火堆旁,搬来几个平整的石块凑在一起,权当饭桌了。 许伯言做菜很讲究,哪怕是在荒山野岭,他也依旧保持着将菜品分拨在菜篮簸箕中备好的习惯。 谢绝只用起锅烧油。 尤锦在一旁反倒成了摆设。 “师傅。”尤锦黝黑的面皮上,划过一丝犹豫不决。 谢绝抬了抬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尤锦咧开大牙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掌柜的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前些天楼里接到镖局送来的信,他是连夜带着我收拾了细软来日照,半点犹豫也没有。” “我想,师傅在掌柜的心里,应该是很重要的吧,所以,师傅你能不能看在徒儿的份上,对他好些?” 尤锦的语气带了几分祈求。 谢绝听完却沉默了。 许久。 她低声问:“我对他很不好吗?” 尤锦摇头,“倒也不是不好,就是,能再好些么?” 能再好些吗? 谢绝微怔着,感动不是感情,她很清楚自己对沈一鸣是什么感觉。 她没法骗自己,更没法骗他。 虽说霁月是一妻多夫制,她大可以不必这么纯情专一,但心中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时刻提醒着自己。 也或许是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时,自己苦苦暗恋多年无果,所以谢绝一直以来都很重视对他人感情的回应。 如果无法确认自己对沈一鸣的感情,那她宁可辜负,也绝不会与他虚与委蛇半分。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饭菜做好了,谢绝让尤锦去帐篷里叫人。 结果被拴在一旁树下的贺兰涟突然开口唤了声,“绎妹。” 谢绝一惊,回过头去。 他却道:“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她拿起木筒杯灌了满满一筒,起身来到他的身旁,动作粗鲁地揪住他的衣领,将水喂了下去。 贺兰涟被呛得连连咳嗽,如风疾步走了过来。 “谢姑娘!在宫中我家殿下待你也算不薄,你怎忍心如此对他!” 谢绝拿起木筒便回到了火堆旁。 只言未语。 贺兰涟低声喝住他,“如风。” 谢绝是那种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她先前已经被贺兰涟坑害过一次,这回无论他怎么示好,她都不会再给予此人半分好脸色看。 用饭时。 也不知许伯言进去和沈一鸣说了些什么,他出来后虽然双眼红肿,但心情明显不再低沉,不仅如此,两人有说有笑的将饭吃完。 许伯言停筷向她看来,“你师徒二人把碗洗了吧。” 尤锦连忙主动接过,“我来我来。”然后冲谢绝挤了挤眼睛,谢绝将剩菜剩饭收拾出两碗,送到不远处的如风跟前,“吃完去伺候你家殿下吃。” 白日她在匕首上涂抹了许伯言研究的麻醉药,致使贺兰涟全身使不上劲,因为剂量很大,所以现下药效还未过去。 见状,如风冷哼一声,端起饭菜向着贺兰涟走去。 许伯言坐在她与沈一鸣中间。 光影绰绰,燃烧的木头偶尔发出“哔啵哔啵”的脆响。 许伯言站起身,很干脆地说道:“我去铺床。” 谢绝找不到任何挽留的话语,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麻溜儿地钻进了营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主动开了口,“沈一鸣。” 后者微微抬了抬头,却终究没有直视她的勇气。 “我还没想清楚,你给我些时间吧,待我想清楚了,一定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沈一鸣垂眸,乖顺的答了句,“好。” 夜里,他们四人轮值守夜,谢绝原本接的是沈一鸣的值,谁知他却压根没有叫醒她,一直守到天明。 “你们怎么不叫我?”谢绝用辰时找到的泉水洗了把脸,责怪道:“昨夜不是都说好了吗?” 尤锦吞吞吐吐,“掌柜的肯定是想让你多睡会儿。” 谢绝哼了声,“你不是心疼他几夜没合眼吗?怎么知道了也不叫我?” “好了,你也别怪尤锦了,白日我们几人换着赶路就是,让他好好休息下吧。” 谢绝歇了声,望了眼对座睡得正熟的沈一鸣,到底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接连赶了两日的路。 “马上就要进入霁月的边境了。”许伯言展开手中的行军图,十分激动的宣布。 谢绝忍不住掀开车帘,“终于要到了吗?” 车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尤锦叽叽喳喳地说着回去以后的打算,沈一鸣也很高兴,附和道:“不知道这几日我们不在,楼里的生意如何。” “放心吧,掌柜的,这几日我又跟着师伯学到了几样新菜,回去后,定然能把这几日空缺的银子都赚回去!” 许伯言与谢绝听着,不由会心一笑。 只有一旁被捆在角落里的贺兰涟,沉默不语。 不止今日,回霁月这几日来,贺兰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消瘦,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替他打理,那宛若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下颚上,已冒出许多短小的胡茬。 整个人看上去,已不见当初的半分意气风发与俊朗。 第一百三十章 客栈疑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师傅,到金城了,出了这座城,往后就是霁月的地界了!” 马车一停,尤锦兴奋地掀开帘子。 “金城?”谢绝探身往外,环顾了一圈。 街道各处散落着衣着褴褛老人与孩子,他们手中拿着乞讨的泥碗,正一个个哀求着路过的行人,那些行人大多是些身穿胡服的男子。 “大爷,您行行好,赏我们娘俩一口饭吃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 话还没有说完,男子嫌恶地踹出一脚。 “滚开!别染脏了老子的鞋!” 老妇护住自己几岁大的孩子,挨了几脚,随即吐出两口血来。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丢下萍儿,萍儿害怕。”直到那孩子啼哭出声,谢绝才从那乱蓬蓬的发型下,辩出了孩子的性别。 沈一鸣也见不得这些,当即从怀中摸出几锭银子递给尤锦,“去。” 尤锦跳下车,将银子塞到那妇人手中,妇人顺势看向马车,千感万谢地拉着孩子磕了几个头才停下。 谢绝沉声道:“继续走吧。” 朝贡会上,凤九灵曾说过要把金城在内的三座城池划分给日照,她还多次出言劝阻,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金城却已经沦为了日照属地。 真是叫人唏嘘。 看出她的伤感,许伯言适时道:“听你说,你姐姐就是在这个地方押送粮草被埋伏的?” 她点了点头,“这里原是霁月的城,这里的百姓也都是被圣上抛弃的霁月子民,我真想将这金城的凄凉带回去,叫陛下亲眼看看,可惜,这里没有手机。” 许伯言抚了抚她的肩,“或许你们女皇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谢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寡淡的笑。 金城不大,他们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横穿了南北。 马上就要出城了,出了这座城,便是正式进入霁月的地界。 谢绝抬眼看向一路上都沉默不发的贺兰涟。 “多谢贺兰殿下护送我们几人至此,山水有相逢,我们就此别过吧。”谢绝拱手,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将人推下了车。 如风骑马侯在一旁,随时随地等着将他接走。 “绎妹!”贺兰涟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谢绝凝目,右手摸出怀中的匕首极快地割下一半的衣袖,他手中抓着那破絮般的断袖,失重跌落在地。 她面无表情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割袍断义,来日再见,你我再没有半分情谊!” 贺兰涟目眦欲裂,“是吾错了,吾不该强留你在日照。” “殿下何错之有,我本来也只是你与凤清岚共谋的一件赠品罢了。”话毕,谢绝亲自执起马鞭,重重喝出,“驾!” 如风将贺兰涟扶起,沉声问:“殿下,是否要通知金城的守卫,拦下谢姑娘的马车?” 贺兰涟无力地摇了摇头,“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吾竟天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她会恨吾……吾错了,是吾错了……” 如风不忍看他继续颓然下去,将人扶上马后,劝道:“殿下,谢姑娘并非我日照女子,想来是不喜欢您对她用强,她眼下正在气头上,您大可不必理会她的气话,待来年朝贡会,亲手赢下她,或许便可趁机向她提出修复情谊的请求。” “你说得对。”贺兰涟一声令下,“传吾口令,派一队吾的亲卫护送她们抵达京都。” “是。” 谢绝万万没有想到,出城并未设防检查不说,竟还提前开门相送。 她原以为贺兰涟会与自己拼死一搏呢。 心中不安的她,直到出了城数十公里外,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埋头赶了半日的路。 天黑尽前,总算在路过的小镇上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客栈。 尤锦将马拴进马厩,撑了个懒腰道:“今日终于可以不用睡那硬邦邦的地上了!” 话音才刚落,头戴灰帽的小二打着哈欠堵在了客栈门口。 “几位客官,小店人满了。” 沈一鸣看了眼他身后冷冷清清的大厅,当即就要理论一番。 谢绝不动声色地将他拦下,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来,“小二哥,我们几人路过此地,只想借个宿,快活洗个热水澡,能不能通融通融?” 她声音轻细,一听就是女子。 那小二双眼一亮,“你是女郎?” 谢绝摘下发簪,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般垂下。 “这么说,这几位都是您的夫郎啦?快快快,里边儿请~” 被小二称作夫郎的几人,面露尴尬,尤锦刚想解释,许伯言却轻咳了一声,“无妨,就让我师妹占占便宜吧,能找到留宿的地儿要紧。” 沈一鸣则暗中捏了她的尾指一下。 “瞧你那点得意劲儿!” 谢绝收了收嘴角,“我这是感慨好吧?终于回到霁月的地界了,还是咱霁月好啊!” 小二张罗着上了桌菜。 “各位吃好喝好,我这就上去为几位准备客房。” 谢绝正准备落筷,许伯言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个方正的小匣子,从中取出了一根银针,往菜里一试,银针根部立刻变深了颜色。 “师妹,你难道就没有觉得那小二看你的眼神,好似一块待宰的羔羊肉?” 谢绝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回想起那小二得知他是女郎时的激动表情,“那现在怎么办?” “来都来了,自然是没法再跑了。”许伯言沉吟道:“我们几人中,唯有你能抵抗几招,沈公子也不会武吧?” 沈一鸣摇了摇头,只听尤锦拍桌而起,“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现在就跑!” “跑?我看你们是拆翅也难逃!给我上!”楼上走下一位风姿绰约的蓝衣女子,女子一声令下,房梁上竟然唰唰落下数十名黑衣刺客,团团将她们几人围住。 谢绝将怀中的包袱递给许伯言,站到了最前头。 望着眼前缓步走来的女子,她眉头一紧,“你就是方才那个小二?”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看来,你还不算傻!” 她脸色一沉,嘴上却是客气无比,“好姐姐,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若不愿让我们留宿,我们走便是,何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青衣门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女子横眉冷竖,“少废话!速速将灵云台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灵云台?”谢绝收了笑脸,许伯言从身后贴紧她的后背,“这伙人来路不明,看样子倒像是提前埋伏好的,只怕不能和她们硬来。” 言下之意是,不如将包袱里的玉石给她们,反正这东西也来得莫名其妙。 谢绝记起当初将玉石塞进她怀中的黑衣少年,那人的打扮,好似就与现下团团将她们围住的这些黑衣人,一般无二。 给不给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女子的态度,实在嚣张。 谢绝自是清楚,空拳难敌四手,只是她实在好奇,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带着这方玉石的? 想了想,她沉吟道:“此物乃是一个少年托付于我,你与那少年是什么关系?” 女子灿然大笑道:“青竹这个小贱人!竟敢背着我,偷走灵云台,现下已被我扒皮抽筋,做成了人彘!你要看看吗?” 女子说着,一步步走近,“我青衣门出了如此叛徒,实在是师门不幸,这样吧,你若乖乖将那灵云台交给我,我或许还能给他一条生路,否则……” “小心!”谢绝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推,直直错开了女子忽然舞出的软剑,但谁知那剑身忽然一转,挑进了挡在她身前的胸膛。 “沈一鸣!” “掌柜的!” 谢绝眸光一寒,一把拽住女子的腰带将人往后用力一拽,那本就禁不住大力的腰带顿时散开,露出内里嫣红的肚兜。 女子脸上浮起一抹暗红,“你!给我杀了他们!” 趁势,她极快地出手,捏住女子握剑的手腕向下一拧,女子的手腕突然一软,剑也随之落地。 “你使的是什么招数!”女子骇然大惊,压根就没有看清谢绝用的是哪一门功夫。 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谢绝已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间。 “这叫柔术,告诉你,你也不懂。”谢绝勒住女子往前一送,“都给我住手,再过来,我就一刀杀了她!” 女子似是不信,也不开口制止黑衣人们的靠近,只是静默凝视着她。 谢绝嘴角一勾,锋利的刃口向上一番,贴紧她的脖颈就是一划。 女子吓得哑声喊道:“都别过来!” “怎么?我还以为姐姐不怕死呢。” 女子噙着一抹笑,强撑着笑意道:“这天底下,又怎会有人真的不怕死呢?不得不说,青竹那小贱人的眼光是真不错,就我看着你这张脸,都险些下不去手。” 她还有心情调笑。 谢绝环顾了一圈,许伯言已将沈一鸣的伤口暂且包扎好,幸得他一向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尤锦俯身将沈一鸣背上。 沈一鸣却担心的望向自己。 谢绝道:“你们先走。” “不行。”沈一鸣与许伯言二人齐声反驳。 “再不走,就谁都走不了了!”她当着女子的面这么说,惹得女子一阵娇笑,附和道:“她说的对,你们几个留在这儿,可不就是把柄么?我说好妹妹,你人虽长得极美,可这识人的眼光却不怎么样,不是姐姐说你,你这三个夫郎,也太别具一格了吧?” “除了中间那人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剩余两人,啧啧……”女子还欲评头论足,谢绝刀尖一压,女子立刻没了声响,“叫他们让路!” 女子咬了咬牙,“放他们走。” 黑衣人自动让开一条小道。 许伯言提着包袱的手紧了又紧,不是不相信谢绝,而是那女子要的东西眼下正在他的手中,若他真的走了。 到时候…… 他脚下沉重,面露难色。 谢绝见状,再次出声唤道:“师兄,替我照顾好他们。” 闻声,许伯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了片刻,直到那“哒哒”的马车声越渐远去。 谢绝才笑着将女子脖下的匕首放了下来,“好姐姐,你说的一定是那方会发光的玉石吧?那东西看着就不便宜,我也不敢轻易带在身上,所以被我藏在了金城之中,我带你回去找吧。” “找到后,还请你放我一条生路可好?” 女子脖颈血迹尚未止住,只随意用一只手按住,脸上更是不见半分痛色,反倒是目光锐利地上下扫量着她。 “好,你若再敢跟我耍什么花样,我立刻派人将放走那三人挫骨扬灰!”女子厉声威胁着。 谢绝连声应好,态度十分亲善,“当然,当然。” 为了防止谢绝再使出什么诡异的招数,女子特地派人将她五花大绑后,扔在了马座上随行。 一行人换了便装向着金城的方向赶去。 到了城门外时,已是一更天。 也不知那女子上前与守城的卫兵说了什么,很快便放了行。 谢绝呜咽摇晃着身子,企图唤起守城卫兵的注意,熟料夜色太黑,那守将甚至连马上是些什么人都未看一眼,便径直打开了城门。 金城眼下是日照国的地界,这些守卫自然也是日照的人,谢绝忽然想到绑架贺兰涟时,她顺手将贺兰涟的腰牌塞进了袖中。 就要穿过城门时,她一个重心不稳,“啪叽”摔下了马。 顺势也将贺兰涟的腰牌往一名守卫脚下丢去。 过了城,女子怒气冲冲地提起她的衣领,“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绕不了你!” 谢绝点头如捣蒜,脸上满是惧色。 “你说的如来客栈在哪儿?” 她只得用下巴指了指前面漆黑一片的十字路口。 眼下的金城寂静无声,谢绝只好随口瞎掰了一个出城时偶然间瞥见的客栈名。 夜黑风高,她还被捆成了螃蟹。 若是等下到了客栈,找不到那东西又该如何是好? 她脑中正焦急地思索着下一步骗术。 忽然后背袭来一阵凉风。 在她尚且来不及思考之时,一个从天而降地黑影一把将她提起,谢绝扭头一看,这不就是那日受伤的黑衣少年吗? 等等!他不是被这女人做成人彘了吗? “呜!”谢绝正想说点什么,身下响起一片惊呼,“青竹!你竟然还敢出现!” “给我杀了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处子香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黑衣少年轻功绝佳,只见他脚尖轻点,站立于一名黑衣人肩头,双腿一曲,将那人的脑袋拧断,接着手中又撒出一把暗红色的粉末,抱起她便飞身而去。 彻底将那女子愤愤不甘的声音甩在身后。 不知飞了多久,男子将谢绝带进了一间破庙之中。 天色漆黑,他却好似不受半分影响,不时落在地上,检查地上的痕迹。 谢绝惊魂未定,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一刻也不敢松手。 直勒得少年咳嗽了几声,她才松了点劲儿。 少年声音澄澈,宛若一泓清泉,击石而鸣,“与你一道来的人就在前面三里地。” 谢绝恍然大悟,原来他一路检查,是为了寻找车辕的痕迹。 松了松手,她站远了些,拱手谢道:“多谢相救!” 少年长了双风流肆意的桃花眼,见状弯了些弧度,笑道:“那灵云台可是个人人垂涎的好东西,你可要替我收好了,回头我再来找你取。” 谢绝木讷地点了点头。 暗道难怪那女子会设伏于客栈,原来是个宝贝。 但仔细一想,又不对劲。 “等下。” 少年还未动身,闻言只是定定看着她,耐心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谢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先前那女子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灵云台在我身上?” 少年往前两步,主动拉进了与她的距离。 “你当真想知道吗?” 谢绝道,“当然,我总不能连被谁埋伏了都不知道吧?” “那日在清水街相逢,我是受了青衣门中的外门弟子追杀,无奈之下,不得已将灵云台留给了你,当然,那日我除了将东西给了你以外,还在你身上种了香。拂衣虽是外门弟子,但却认得门中的异香,找到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来,我还真该谢谢你了是吧?”谢绝理清了原委,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给我种了什么香,赶紧替我解了吧!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被人追杀!” 青竹听着,撇开了眼,避过了她的直视,“不行,眼下,我还不能解。” “为什么?”她绕到他的面前,“我可是替你将这劳什子的灵云台保管了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别过几日,那拂衣又找上我怎么办?” 少年蒙着面,谢绝看不清他的表情。 却知他此刻稍有犹豫。 “不行,在这里……解不了。”他吞吞吐吐着。 谢绝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为什么解不了?” “因为,因为我在你身上下了处子香……” “处子香?” 这玩意儿听着都不像是什么好名! 谢绝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左右两只手闻了闻,也没见什么异味啊?这青衣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听起来这么玄乎! “那日我一时情急,又担心托付于贼人之手,只好使出最厉害的香了。”少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垂下了头,声音小了几分,“这几日我虽不方便露面,可也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你放心,待送你回到霁月,我自会想法子替你解了这处子香的。” 谢绝越听越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要回霁月的?” 少年不说话了。 她却不依不饶,继续逼问:“这么说来,那日你在清水街无缘无故塞给我一个包袱,便不是意外了?” 他仍是不言不语。 但也正因他的沉默,才让谢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就说,天底下哪里会儿有这么巧合的事? 原来都是有人暗中安排好的! 她当即冷了声,“今日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休想我再替你保管那东西!” “好好,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少年不安的绞着手指,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她,神情好不委屈,“我们青衣门原有内门与外门之分,内门设在霁月日照山,由女子掌事,外门则设在了日照秋茗山,由男子掌事。” “我原是日照山年纪最小的内门弟子,只因师傅遭受奸人暗算,身中剧毒,离世前仓促将青衣门托付于我,拂衣是内门师伯座下的大弟子,一怒之下去往了日照,想要联合外门弟子将我取而代之。” 谢绝听着,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由问道:“那她为何会知道东西在我身上?” “因,因为处子香。”少年踌躇着,最终屈服于谢绝的怒视之下,将事情和盘托出,“处子香是掌门秘技,师傅传于我时,是担心我身为男儿身,无法统御内门,所以命我寻觅一位……一位妻主,献身于她,由她来掌管青衣门。” “离谱!” “简直离了个大谱!” 谢绝退开几步,“你师傅也太不靠谱了吧?这是什么害人害己的法子?你家师门,连你自己都统御不了,你还敢指望我是吧?” 她说着说着就气笑了。 青竹也不恼,只是语气急切道:“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争夺灵云台中的宝藏,死于非命,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里面到底藏匿着什么吗?” 谢绝一声冷笑,“你别想忽悠我,那灵云台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宝贝,你又岂会随便扔给一个街上的路人?” “谁说我是随便扔给你的?”青竹目光直直看来,“早在霁月京都时,我便见过你好几次,只是你不认得我罢了。” “你见过我?”她不解问。 青竹点了点头,“是啊。”何止见过,将军府二小姐的名头有多响亮,只怕也不用他多说。 那日在街上偶遇,他原以为是看错了人。 谁知再三确认后真的是她,便一时鬼迷心窍的将灵云台留给了谢绝,还用血给她下了处子香。 处子香无色无味,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只有青衣门的内门弟子知晓,此香一旦靠近种香之人时,便会在被种之人眉心之间生出一点红艳似血的香痣,并且还会散发出奇异之香,十里之外皆可闻到。 青竹推想,那日拂衣定然也是察觉到谢绝身上的异香,从而埋伏在那客栈之中,等待瓮中捉鳖。 只是,拂衣万万也没有想到,灵云台竟是真的藏在谢绝手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亲近亲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师傅?” 谢绝“嘘”了声。 与青竹告别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他们三人驻扎的营帐后。 今夜是尤锦值守。 “师伯说你一定会没事的,他果真是料事如神!” 谢绝白了他一眼,怎么就是师兄料事如神了,就不能是她自己神通广大么?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尤锦已经完全变成了师兄的舔狗,处处维护崇拜不说,现在连她这个师傅也马上就要跌落神坛。 正说着话,营帐中冷不丁钻出一人。 还是尤锦提醒,她才看见沈一鸣已来到她的身后。 他这几日清瘦了许多,本就注意保养的腰身如今更是瘦得盈盈不如一握。 “怎么起来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的?回去我得想法子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谢绝不在,他就睡了她的帐篷,许伯言不知晓,沈一鸣偷偷将她的被褥枕头拿出,放在一侧。 嗅着她的味道,夜里才能睡得安稳些。 他慢慢走近坐下,竭力忍住想要扑进谢绝怀中的冲动。 谢绝将外衫脱下,给他披上。 尤锦识相的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那个,我突然有些渴了,师傅,你要喝水不?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口古井来着。” 谢绝正想说不要,沈一鸣却已经应下了。 尤锦一走,沈一鸣立刻往她身旁靠了靠,他穿着单薄,被夜里的凉风吹得瑟瑟发抖。 谢绝俯身把面前的火堆凑得更旺些,然后问道:“你故意将他使走,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沈一鸣紧紧贴着她的左臂,一阵若有似无熏香传入鼻息。 好半天才云淡风轻道:“不是他自己要去的么?” 谢绝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青竹说的处子香的事,双手拨弄开额间的发丝,凑近他问:“你瞧瞧,我眉心有没有长出什么东西来?” 沈一鸣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光滑如绸缎,又细细看了看她的眉眼。 小小的,乌黑的瞳仁中倒映出他的面庞。 他心中扬起一丝窃喜。 谢绝一愣,“你笑什么?到底有没有啊?” 他的指腹冰凉,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的眉心。 “有什么?” “没有就算了。” 想起青竹说过,要他与自己距离过近时,眉心才会显现出一颗红痣,而且还只有青衣门的内门弟子能看出。 谢绝便作了罢。 环顾了眼四周,也看不出这小子此刻藏身何处,但心中的安全感却不由多了几分。 有个人守着也好,看那小子的轻功十分了得,若是能找机会让他也教授自己一招半点就好了。 谢绝在心中盘算着,便也没注意沈一鸣那点动手动脚地小心思。 直到他“哎唷”一声扑倒在地。 谢绝才回过神来问:“你干什么?怎么趴地上去了?” 他脸颊涨红着,迟疑的抬起手背一看,疼痛的地方霍然出现一个被石子击中的红印。 沈一鸣狐疑地看了四周一圈。 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 他将手背递到她的面前,“你看。” “怎么弄的?”谢绝掏出许伯言给的随身膏药,替他涂了些,“你也太不小心了。” 沈一鸣弯了弯红唇,刚要亲昵地倚靠在谢绝肩头,忽然被一颗从黑夜中飞出石子的石子击中腰间。 他“啊”了一声,身子一软,径直倒进了她怀里。 谢绝眼看着他面朝下,俯身贴近自己的双腿,老脸一红,赶紧将人提溜了起来。 “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沈一鸣捂住后腰,疼得眼中满是泪花的看着她。 “人家只是想与你单独亲近亲近,哪里奇怪了?”他好不委屈。 谢绝咽了咽口水,“我不是跟你说,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吗?你急什么!” 沈一鸣冷哼一声,支起身子,“你从前哪次不是这样哄我的?如今又要来这一招?” “咳咳。”不远处,尤锦每走一步便咳嗽一声,生怕撞破自家掌柜的好事。 沈一鸣向后瞪去,“怎么就回来了?” 尤锦手中举着两个装满的水袋,“掌柜的您不是要喝水吗?我一找到就连忙给你送回来了。” “你这个,榆木脑袋!你们师徒俩,没一个好东西!”沈一鸣气急了,骂了两句站起身来,钻进了许伯言的帐篷。 尤锦满脸疑惑,“师傅,我,我这……” “你做得很好,乖徒儿,为师正好口渴了哈哈哈哈!” 尤锦不敢相信,“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掌柜的刚才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怎么会?”谢绝拍拍他的肩,“你家掌柜的温柔贤良,善解人意,怎会不懂你的体贴之情?好徒儿,这后半夜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看守着,为师先去眯一会儿。”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钻进帐篷中。 许伯言睡觉一向不喜有光亮,所以这帐篷特地设在背光处,内里乌漆嘛黑一片。 她凭着记忆划拉了两下,正准备躺下。 谁知手中忽然摸到一截鼓鼓囊囊,软软硬硬的东西。 接着嘴上便被人捂住了。 “嗯……”耳边先是响起一阵怪异的哼声,“别说话,是我。” 谢绝瞪大眼! 青竹?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竟是一点也没发现! “呜呜!”她一把拉下他的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在帐篷中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谢绝根本看不见他,只是隐隐感觉有一道温热中带着几分梅香的气息打在自己的颈边。 她伸手摸进,果然一把拽下了他的蒙面黑斤。 可惜了,这里没有光亮,看不见这小子长什么样。 “我若不在这里守着,怎,怎知会不会有人趁你睡着,将你掳了去?”青竹声音有些闷闷的。 谢绝干笑了几声,“是吗?那你还挺尽职的,那你守着,我睡了。” 她倒头就睡,累了一日,眼皮早就撑不住了。 也不顾的帐篷里还有个大活人盯着自己看,谢绝没一会儿便呼声四起。 青竹见状,两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捏住她小巧的鼻头,鼾声一止,他手又立刻松开。 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玩闹了几次。 天欲亮时,青竹身影如鬼魅般离去,待到谢绝睁开眼,身旁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昨夜的一切,就好似做了个梦般,极不真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沈一鸣的秘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接下来的几日里,路途顺畅无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青竹的暗中看守,谢绝连着几晚上都一觉睡到自然醒。 如不出意外的话,明日黄昏后就能赶到京都了。 再回到霁月,谢绝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此次凤清岚既然敢光明正大的联合贺兰涟将她药晕,想来也是无所畏惧了。 她若再和往日一样不拘小节,难保有一日要被太女党那几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夜里歇脚在临近京都城的一座古城中。 不用再睡帐篷,尤锦和沈一鸣都高兴得不行。 “今日就先歇歇脚吧,明日再赶路。”许伯言这话一出。 沈一鸣立马圈住谢绝的手肘,“好,多谢师兄!” 谢绝晲着他,“怎么你叫这声师兄,叫的比我都甜?” 许伯言笑笑,倒是没说什么,他这几日夜里睡得都不太安稳,所以早早便用了晚饭上楼睡觉了。 “你师兄不就是我师兄?怎么还计较这许多?你看你这身衣服,都快穿臭了,咱们正好上街逛逛,我带你买几身新的行头。”沈一鸣不由分说,拖着她往门外去。 谢绝摸了摸干瘪的钱袋,这一路上,她和许伯言想办法弄来的那几百两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其中有小大半的银子,都用作了修缮马车。 想到这马车从日照出来时,当初有多么的精致华贵,如今就有多么的风尘仆仆。 谢绝瑟瑟的,低头嗅了嗅衣襟,“我真臭了吗?” 沈一鸣用手背挡在唇边笑个不停。 她恼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好啊,你竟敢骗我!害得我还以为自己真臭不可闻了!” 沈一鸣好声好气的哄道:“你就算是真的臭了,我也不会嫌弃半分,只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善女红,瞧你这袖口,都开线几日了,我也想不出个办法来缝好。” 谢绝一听,瞬时联想到昨日夜里帐篷外传来的悉悉索索声。 “原来,昨夜是你在我帐篷外?” 沈一鸣不答话,牵住她的胳膊往前走。 “你不会是半夜偷偷摸到我帐篷外给我补衣裳吧?难怪我说,我这袖口今日怎么窄了几分?”谢绝边说边扬起衣袖来看了看。 沈一鸣将手绕到她的腰间狠狠一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他不满埋怨道。 谢绝也只是逗他,见他当了真,连忙呼了声痛:“嘶,昨夜我刚好扭到腰。” 她话都才说一半。 沈一鸣连忙住了手,紧张道:“扭到哪儿?要不要回去我替你涂些药酒揉揉?” 谢绝摆了摆手,“算了,罚你给我买套新衣裳吧,走走走,你不是早就想逛逛了吗?” 沈一鸣哼唧了好几日。 时常抱怨说,他这次来寻她,特地带了老多银票,怎知都没有派上用场,好没有意思云云。 谢绝听在耳中,心里却酸得发泡。 沈一鸣是真的富得流油,就说他这一路上的行头,换了至少有七八个样式,件件均是天蚕丝做的云衫,轻薄透气就不说了,质地手感更是一绝。 虽然他已多次提起要给自己也做上几件夏衣,但碍于许伯言在场,谢绝心底那一缕小小的自尊心屡次作怪,硬是不敢答应。 如今正好师兄不在。 两人走进一家装饰典雅的成衣铺。 “哎哟喂,两位里边儿请,小店今日正好到了一批从日照运来的白绫,要看看吗?” “不要。”沈一鸣干脆的拒绝,“你这有没有天蚕缎?” 那掌柜的迟疑了片刻,上下打量了一眼,“有是有,只是两位买得起吗?”这话,是望着谢绝问的。 毕竟,谢绝此刻一身泥泞,裙边灰扑扑不说,还挂了些泥浆,实在算不得…… 沈一鸣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让你们店里最好的裁缝出来。” “是,是是是,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叫她来。”那掌柜的老脸笑得宛若一朵菊花,没多久,屁颠颠请出一位衣着朴实的妇人。 “哪位要量衣?”妇人不卑不亢问道。 沈一鸣将她往前一推,“你先替她量好身形,一会儿样式由我口述,你来画制。” 妇人手中拿着一根竹尺,来到谢绝身旁,比划了几下。 “要制几身?” 谢绝捂住沈一鸣的嘴,“一身就好。” 她一开口,妇人意味深长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谢绝有些莫名。 没一会儿,沈一鸣与那妇人一道走进制衣房,“她素来不喜欢穿宽袖,将袖口改窄一些,也不要太窄,前后缩三寸便可。” 妇人应声。 他又道:“腰身也不要太挤了,留三指。” 妇人说:“好。” “衣襟处的暗花要回云纹的,用最好的丝线勾。” 没一会儿,妇人在沈一鸣的口述下,终于完成了绘制,“这位小姐可真是好福气,有这样心疼体贴她的好夫郎。” 沈一鸣勾唇一笑,没有反驳,“多久能制好?” “公子要求高,最快也得一个时辰。” “那好,一个时辰后我再派人来取。” 谢绝百无聊赖地侯在外间等了许久,沈一鸣才慢吞吞地被妇人送了出来,这一回儿,那夫人看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反观沈一鸣,气定神闲,神采飞扬。 出了成衣铺,谢绝忽然想起,“哎呀,忘了该给我师兄也做一件衣裳!” 沈一鸣笑道:“我已让她按照我的身形再做一件男裳。” “你竟想的这么周到?”她几乎不敢相信,也是他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沈一鸣在身形上竟然真的与师兄十分相似。 他二人均是精瘦型,身材比例极好,宛若天生的衣架子。 奇怪,她先前明明记得,沈一鸣的身材,原是蜂腰肥臀,丰腴白嫩的,怎么一转眼,变成现在这样了? 难不成是原身眼花看错了? 谢绝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记得,你原先身材不是这样式的?” 沈一鸣眸光一黯,轻声哼了句,“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怪你喜欢柔弱之风么?” “啊?”她人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柔弱风了?” 他闷声不语。 谢绝自语着:“只怕是她不懂欣赏吧,你原先那身材多火爆啊!大长腿加小翘臀,腰还勒得那么细,这谁看了能受得了!” 沈一鸣脚下一停,忽然转过身来,脸色涨红问:“谁和你说我束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献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愣了愣,有些尴尬道:“那夜你靠着我,我不小心摸到了……” 沈一鸣羞得说不出话来了,回去的路上,任凭谢绝怎么哄,他也不再开口说话,一到客栈,更是气得连晚饭都不吃了,径直蹬蹬蹬上了楼。 这…… 不就是被她不小心摸了一把吗?至于么? 尤锦不知去了何处,到晚饭了也没回来,谢绝一人要了碗阳春面,食之无味的吃了一半,索性爬进房中呼呼睡去。 睡到一半。 忽然感觉腰上多了双巧手在两侧不停的游走,所过之处,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热意。 谢绝睡意正浓,嘟囔了几句眯开眼。 一见那袭红衣,当即知道是沈一鸣来了。 随即恍然惊醒。 “你怎么进来的?”原来,她竟是不知不觉中褪去了外衫,此刻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红绳肚兜和透白的里裤。 “别动。” 沈一鸣跪坐在他的脚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用药酒揉捏着。 她才想起,出门时同他随口提及的事。 “你不是恼了吗?还来替我擦什么药酒?”谢绝语气中含着三分不悦问:“我不过是不小心摸了你一把,你何至于气得饭都不和我吃了?叫我一个人吃得好没意思!” 沈一鸣瞥了过来,“我,我哪里是因为你摸了我……” “那你恼什么?” 他别开脸,手上动作不停,好半天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束腰是勾栏之术,我怕……你觉得我故意用这些下作的方式来讨你开心。” 这话一出,谢绝顿时哑口无言。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情恼的? “我是这么迂腐的人吗?”她转过头去,有些舒服的哼了声,沈一鸣手指灵巧,力道适中,捏得她浑身上下都活络开了,连带着心底那一丝烦闷也烟消云散。 “总之,这不是什么能上台面的事。”他小声辩解了一句。 谢绝接过话茬,仔细回想着第一次在御香楼瞧见他时的惊艳,咂巴着嘴道:“你不知道,我当初头一次……嗯,阔别之后头一次在御香楼见到你时,你那赤条条的大长腿,属实给我留下了老深的印象,导致于我后来看人时,总会不自觉地往别人……嗯……下身看。” “哎唷!”背上突然被人拧了一下嫩肉,她喊了一声,却依旧不怕死地继续说道:“你是没看见楼里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哈喇子都快从眼角留下来了!啧啧……” 说起来,沈一鸣来到日照后,穿着一向规矩得很,再没有从前开放与火爆,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正神游太虚着,后背那双裹挟着火辣热意的手一路攀上,来到她的侧颈。 他的声音又娇又媚,就贴在谢绝耳边。 “我才不管她们怎么看,我只在意你喜不喜欢。” 耳蜗被他说话的气息吹得痒痒的,谢绝侧首要躲,沈一鸣便身躯灵活的好似一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四肢,攀附在她的后背之上。 小巧的舌尖轻扫过她圆润如玉的耳垂。 “你,喜欢吗?” 谢绝浑身一颤,全身犹如触电般闪过一种奇异的感觉,“喜欢,喜欢,你快下来!” 沈一鸣充耳不闻,伸手主动解开了衣带。 “既然喜欢,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 “别别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谢绝连忙朝床内翻了个身,熟料沈一鸣顺势一滚,径直钻进了她的怀中。 他衣衫敞开,露出半截光滑的肩头,再往下,便是肌理清瘦的些微薄肌,谢绝的目光顺着那平坦的小腹忍不住一点点下滑。 他穿了里裤,但裤带却早已松散得不成模样。 见她目光探寻地向下看去,沈一鸣脸上绽出极艳丽的一抹笑意,随即五指顺着小腹往下慢慢褪去。 “好看吗?”他声音略微有些嘶哑问。 谢绝目光一凛,硬生生将目光从他的下半身移开,随后手脚并用地爬下床。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沈一鸣将里裤完全退下,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几乎要将她的眼睛晃花了。 谢绝压根不敢再看向床榻,背过身去,赤脚在房中走了几圈。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口中更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方才那一刹那间,她险些对着沈一鸣动了那种心思! 该死的! 她刚刚,和那些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臭男人有什么两样? “沈一鸣,你疯了么?赶紧把衣服裤子穿起来!”谢绝刻意有些凶巴巴的吼道。 谁知床上那人,是半点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若蝉翼的红纱衣,丰腴美妙的躯体,因为行走时腰肢轻扭的动作而更显曲线优美。 “你从前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心甘情愿地服侍你一次吗?”沈一鸣绕到她的面前,一手将她的腰身环住,另一只手则撩拨着她扭开的脸颊旁,细碎濡湿的发。 痒意从脸颊,直蔓延到心底。 谢绝深吸了一口气,扭头与他对视上。 他眼中那压抑已久的炙热,瞬间宛若涨潮的大海般将她的意识吞没。 看到她的动摇。 沈一鸣更加卖力起来,只见他刻意仰起头,撅起饱满欲滴的双唇,轻轻吻蹭着她的下颌。 明明动作生疏中又透出几丝小心翼翼。 一边密密麻麻地吻着,一边还要轻声询问,“你不愿意让我服侍你吗?你应当知晓,我仍是处子之身。” 他说这话,原是因为谢绝曾在那日将他转赠于他人的宴会上说过一句,她只要完璧之身。 谢绝颤抖着按住他四处点火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别,别这样……” 沈一鸣已然化作了一滩春水,哪里还停得下来?他的唇再也克制不住,顺着她的颈边留下斑驳的红印,谢绝只觉得浑身被他吻得发烫。 她越是避让,他就越是主动卑微。 最后竟是慢慢跪在了她的面前,亲吻着她的十指,此刻的沈一鸣,就好似虔诚的信徒,一心一意地,心无杂物地讨好着他心中的神女。 浓密的眼睫轻颤着,缓缓地睁开了眼。 “谢绝,摸摸我……求你了……”呜咽的哀求,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儿,也撕毁了她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第一百三十六章 欺人太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已被他撩拨得丧失了理智。 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她带着几分蛮横,将人托至眼前,灼热的呼吸打在沈一鸣面颊之上。 他眼神迷离,双手顺势勾住她的脖颈,顷刻间吻了上来。 谢绝一愣,就在那红润的唇瓣即将贴上自己的唇时,她本能地向后一避。 沈一鸣“唰”地睁开了眼,目光中,有错愕,有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受伤。 “你……” 谢绝望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能说什么好,尴尬得脚趾抠地。 沈一鸣惨淡一笑,收回了双手,迅速从她的怀中退了出去,接着一言不发地穿上了衣服,退了出去。 直到那扇木门紧紧合上,也没再与她说过一句话。 没过多久,尤锦从外边回来了,想是受了沈一鸣的吩咐,他特地将成衣铺做好的衣服给她送来。 顺带嘀咕道:“奇怪,掌柜的今日是怎么了?” 谢绝只当没听到,收了衣服放到一旁,爬到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刚刚…… 自己明明是对他动了情的…… 可为什么又躲开了呢? 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沈一鸣骨子里是一个十分敏感又桀骜的人,他能力出众,商感敏锐,只因出生在霁月,生来便要享受一切不平等的男女待遇。 所以他事事要强,处处都想要强过女子。 或许正因如此,他对谢绝,自始至终就是热烈而主动的。 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被动接受的人。 否则在前世也不会选择暗恋许伯言那么久了。 …… 隔日黄昏时分。 马车终于驶入了京都城。 刚一进城,沈一鸣便提出要带着尤锦先回酒楼,谢绝也不好阻拦,两人已经相顾无言了一路,连许伯言都看出了异样。 “闹矛盾了?” 她点了点头,踌躇道:“师兄,要不你先随我回去委屈两日?” 许伯言手中捧着一册书卷,正执笔在上面勾画着什么,连头也未抬,便回道:“好。” 将军府。 “二小姐?”守门的护卫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你,你怎么回来了?” “快,快去禀报主君,二小姐回来啦!” 将许伯言安置在自个儿小院的侧屋后,谢绝正要到主院去给谢申请安,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小姐!”江右哽咽喊道。 谢绝揉了揉被撞的生疼的肩膀,“半月没见,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了?差点被你撞飞出去!” 江右喜极而泣,“小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谢绝脸一沉,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凤清岚在背后搞的鬼! 自打她回来后,府上家仆们一个个吃惊见鬼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一趟去的不是日照国,而是无间地狱。 “母亲可在?” “在,主君刚听说您回来。” “好。” 书房内,谢申被谢红搀扶着坐下。 “大姐,母亲。” 谢红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拍在她的后背上,“太女殿下说,你被贺兰殿下带走了?母亲日夜担心你会被日照的君主软禁,你是怎么回来的?” 谢绝动了动唇,“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我再慢慢向你们解释,母亲,此次我在日照多亏了一人照顾,我已将他一道带回了霁月。” 谢申前一刻还关切的笑脸,顿时沉了下去,“死性难改!本以为你经历了这次劫难,理应有所成长,怎料还是这个德性!” 谢绝:“……” 气氛凝重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禀报声。 “母亲,太傅大人特地派了人送请帖来。” 这声音,好似在哪儿听过。 谢红将门打开的一瞬,门外的蒋晗一眼便看到了书房中尚在跪着的谢绝,立时惊讶道:“二小姐回来了?” 话毕,他惊觉称谓不对,又连忙改了口,“二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红温声道:“刚到不久,这等小事你派个下人来传话便可,何须亲自跑来一趟。”说罢,接过了蒋晗手中的请帖。 谢绝扭过头来,正正对上蒋晗惊慌失措的目光。 “事出突然,这次没能赶上大姐你的婚事,回头我定亲自备上一份厚礼,以表歉意。” “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气。”谢红将请帖送到谢申手中,“母亲先请过目,晗儿身子不好,我送他回去休息了。” “去吧。”谢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撕开了请帖上的红封,随后草草一览,露出几分冷笑,“还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谢绝跪得笔直,往前挪了几步,“母亲,太傅大人说什么了?” 谢申看了她一眼,“起来吧,你自己拿去看看便知。” 她如获大赦地起身,伸手接过信帖,只初初看到“过几日犬子大婚”几字,脑中轰然一鸣,心口更是随之蔓延出一种极为苦涩的情绪。 “陛下已下旨将太傅之子独孤曦微许配给太女为正君,不日完婚。”怕她看不明白,谢申甚至还出声提醒道。 谢绝气笑了,“太傅大人不是有意将他许配给我吗?” “你?若没有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谢申气急了,狠狠地拍了几下桌,“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一封请帖,羞辱得不仅仅只是独孤谨与谢申二人密友般的承诺与关系,更是关乎将军府乃至谢氏家族合族上下的声誉。 毕竟,半个月前,谢绝尚未被贺兰涟带到日照之时,谢申已私下与独孤谨商定好了谢绝与独孤曦微的婚事,她二人,甚至连两族联姻之后的族势合并事宜都已敲定好了一二。 如今却又出尔反尔。 谢申气得咳嗽起来,谢绝连忙倒了杯茶水过去,“母亲,我想亲自进宫一趟。” “咳咳咳!你要做什么?难道是嫌我谢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多吗?” “母亲信我,我自有办法,让陛下亲自退了这门婚事。”谢绝目光微冷,垂下了眼眸,“不仅如此,我还要太傅大人亲自上门,致歉。” 谢申望着眼前好似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谢绝。 只觉得,这一次从日照回来后,她脸上那股青涩稚嫩的气息,竟是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沉着的成熟。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视察庄园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翌日清晨,谢绝带着许伯言驱车赶往北郊。 “这里是我家中最先置办的几个农庄,因为土壤条件差,一直荒废着,后来我命人种了肥,养了一段时日,如今收成还算不错。” 许伯言听着,不时在手中的书册上勾画着什么。 她这几日赶路一直看见他手中捧着这本书册,不知写些什么,眼下有了机会,不由问道:“师兄,你这是干嘛?” 许伯言抬起头来,将书册摊开,“我在日照这段时间,收集了一些可以移植的作物信息,因为不清楚霁月的种植情况,所以,一路上顺便记录了些霁月的地理环境气候,京都往东气候条件不错,极适宜拿来种植第一批水稻样本。” “往东吗?”谢绝听着,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些零星的记忆,“谢家在往东五百里外,有一片封地,原主放荡不羁,听说在那里抢占了好一些田地,要不,我与你一道去考察考察?” 许伯言含着笑,他如今换了一张普通至极的相貌和身材,整个人虽已大不如从前光彩照人,但那浑身冷静沉着的气质却半分没变。 谢绝凝视着他,心如平水。 “先看看你这两处庄子,再考察也不迟。” “小姐,到了。” 江右拉开帘子,将马凳摆好后候在一旁,谁知谢绝与许伯言两人相继跳下了车,竟是谁都没用马凳。 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虽然小姐这回再三向主君申明,此次带回来的男子并非往日所图,而是有大用,但江右却敏锐地察觉到她二人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关系与默契。 就比如这跳马车的习惯吧。 谢家唯独只有谢绝有,就连长期驻守在营中的主君和大小姐,均没有如此怪癖。 然而,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许公子,跳车的动作与姿态,可谓与自家小姐一般无二。 谢绝唤了声江右,他只得按下猜忌,来到跟前。 “你去把含香叫来。” 江右没多久便回来了,“刘管事说,薛管事刚巧去了西郊,不在这里。” 正禀报着,刘秀携着几人从田地间冲了过来。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谢绝莞尔,“这位就是我在路上跟你提起过的刘秀。” 许伯言上前不自觉地伸出了右手,刘秀一愣,他声音清朗道:“我叫许伯言,是谢二小姐请回来的新管事,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刘秀后知后觉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原来如此,咱们庄子往日都是交给薛管事主掌,如今因为西郊新建着农贸市场,所以他这几日都会歇在那边,你若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就是。” 既是主子请回来的管事,想必能力并不在她之下,这么想着,刘秀不禁在言语间流露出几分关照之意。 许伯言很是受用,“多谢。” 不过半月光景,北郊的田庄已发生不小的改变,据刘秀所说,这些都是薛含香的功劳。 谢绝还和往日一样揽着刘秀的肩,“这些日子我不在,辛苦你们了。” “主子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咱们北郊的庄子毕竟小了些,你应该领着许公子到西郊去看看,那里,才是真正的变化不小呢!”刘秀忍不住激动道。 许伯言点点头,“这里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走吧,就到她说的西郊去看看。” 别说许伯言了,就是谢绝,也不禁被刘秀说得有些期待。 “我来赶车吧!”刘秀主动牵过马绳,载着他们几人一路往西而去。 江右难得一次享福,脸上尚有几分不习惯。 见谢绝与许伯言相谈甚欢,他忍不住问了句,“小姐,你难道不打算到太傅府去看看独孤公子吗?” 此言一出,马车内立时安静了下来。 许伯言看着谢绝渐渐冷下的侧颜,不由问道:“怎么偏偏没听你提及过此人?” 谢绝尴尬的咧了咧嘴角,“没什么好提的,不提也罢。” 许伯言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一瞬而过的复杂神色。 江右见状,又道:“近来到处都在传,说是太女殿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太傅大人,又求得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旨,将独孤公子许给了她做正君。也是自那以后,独孤公子便闭门不出,连续病了大半月。” “期间,独孤家拒了许多上门探望的名士与氏族,就连周四小姐也曾上门拜访过几次,均被独孤家的仆从拦了下来,前几日,她来府上请了大小姐的贴,又以您的名义重新递了拜帖,这才被允许进了门。” 谢绝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江右,“怎么我今日才知你还会说书呢?” 江右尴尬地笑了几声。 老实交代道:“这些,可都是周四小姐央属下同你说的!” “她倒是贯会使唤人,你没问她怎么不自己来同我说?” 江右回道:“周四小姐说火锅店近来生意火爆,她分身乏术,对了,周四小姐还说,独孤公子对您情深义重,让您千万不要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情深义重?一片真心?”谢绝挑了挑眉,“她是瞎了不成?她哪只眼看出独孤曦微对我情深义重,一片真心了?” 江右摇了摇头,连忙摆脱了干系,“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看来,师妹你这几月过的,着实比我精彩数倍,昨夜我恍惚听到外边有下人提及这位独孤公子,还说他是京都第一美男?你这艳福可不浅啊。”许伯言话中听不出情绪,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独孤公子是属下这辈子见过,最……”谢绝抬眼一瞪,江右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下,不敢再说。 “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原身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她状似无意地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刘秀闻声,忙加快扬了几鞭,“快了快了,过了前面那片林子就到了。” 谢绝垂下眸,心中思绪万千。 甚至有些担忧的想道:要是哪一日,师兄不小心撞见了独孤曦微,结果发现他长得与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这该如何是好? 那自己……岂不是……就要瞒不住了? 难道要说都是巧合吗? 这也太……难以启齿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成果展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主子。”薛含香闻声而来,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柳眉轻竖,“你平安归来便好。” 看见站在她身旁的许伯言时,薛含香欲言又止,满腹担忧尽数咽下,快步来到了两人跟前。 “师兄,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薛含香。”谢绝说罢,将他二人引荐相识,“含香,这位是我师兄,许伯言,日后他会负责西郊所有农庄田地的问题,你有什么事,尽管问他。” “是,主子。”薛含香性格温婉,一向话少,领了谢绝的指示后,便带着许伯言一道往西郊新建的农贸市场去。 谢绝在原地等了会儿,待江右和刘秀安置好马车走上前来,将人留住。 “江右,你去太傅府替我给独孤曦微传句话。”说着,她凑到江右耳边,嘱咐道:“别叫其他人听到,只许说给他一人听。” 江右听完要传的话后表情一变,“独孤公子不会当场……” 谢绝知道他想问什么,“放心,依他的性子,是做不出打骂你的事的。” 江右应声离去。 待他走后,刘秀开始向谢绝汇报着半月来的研究成果。 “西郊的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因为此次开垦的田地数量庞大,所以我与薛管事正寻思着得再找些人手帮忙才是,小白菜和大白菜如今都成了京都城里的香饽饽,就连宫里的管事都几次三番想要搭上咱们这条线,不过,好像都被薛管事给拒了。” “对了主子,上次你走之前教我的豆苗繁育法,我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眼下正放了几十株幼苗在实验基地里,一会儿你正好帮我看看,算成了不?” 谢绝应道:“好。” 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郊竟然已发展得这么快。 她心中既感且慰,快步追上许伯言与薛含香后。 谢绝忍不住嘴角上扬道:“怎么样?师兄,我这几个月不算白忙活吧?” 薛含香介绍得十分详细,不仅将西郊当前的状况分析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将来准备发展的前景也事无巨细地和许伯言说了。 短短半个时辰里,许伯言已经快速将西郊的田地和几个合并的农庄浏览了一遍,心中感慨万千。 在农科院工作时,他曾经不止一次和谢绝提起过自己一生的理想。 他一直很想要创办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农科研基地和团队。 如今的西郊,不就是这样一个结合了科研基地与研发实验地的地方吗? “谢谢你,师妹。”许伯言泪目了,言语中更是有些哽咽,“我很喜欢你送的这份礼物。” “师兄,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谢绝本想说,你的愿望何曾不是我的愿望,但仔细一品,感觉多有不妥,便换了一种说辞。 不知道为什么,从日照回来以后。 她有了无数与许伯言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彻夜交谈,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无话不说……这些,都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当这一切都在如今成为了事实。 谢绝心中,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对他的那份悸动……与小鹿乱撞…… 西郊杂事繁多,除却刘秀今日潦草几句带过的那些,薛含香还告诉了她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西郊已规划得差不多了,他特地在此处农庄之中,命人修缮了一间专门留给谢绝来时居住歇脚的房间。 屋子倒也不算大,一居一室,装点得十分清秀雅致。 谢绝一进门就被那卷隔断内卧室的竹帘吸引了目光,屋内布置不多,但一眼就能看出布置者的重视与精心设计。 “含香,你屋子定是你布置的吧?” 薛含香面露羞怯,答道:“主子若是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感觉这屋子有一种你身上的味道,哈哈。”谢绝无意间的一句话,刹那间扰乱了薛含香所有的思绪。 “你方才说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与我说,是什么?”谢绝话锋一转。 薛含香下意识地看了往外看了一眼,许伯言何等玲珑的心思,当即起身走到外间书案后,自顾自研起了磨。 “师兄与我,早已不分彼此,说吧。” “是,前些日有一名太女身旁的近随找到了我们的人,说是近期想要收购二十万石粮食,问我们有没有法子做到,可出两倍价格。”薛含香细细道来,“原是觉察不出此人身份的,只因正巧前几日也有一个宫中打扮的人,想要从我们这里买下一批大小白菜。” “我心中担心被人惦记上,便使了法子打探,结果竟是太女身旁的心腹。主子,我想不明白,为何宫中会分了两次人来,况且还是采买不同的东西。” 谢绝听了,沉默不语。 二十万石粮食可不少,凤清岚一看就是背着她娘子,悄悄摸摸找上门来的。 只是这行事也太不谨慎了吧? 怎会被薛含香找人打探出身份? 她思索着,薛含香又趁机将这一个月多来的账册拿了出来,算账是一门功夫,也是谢绝这辈子最惧怕的事。 他才算到一半,她已昏昏欲睡拉住了他的手。 “好含香,我信得过你,以后咱们就免去这项日程吧。” 薛含香愣着身子,连手都没敢缩回,任由她拉着。 语气可怜巴巴道:“主子,这个月入账了几千两银子,数目庞大,我一人也不敢独断啊……” “怎么不敢?这可是我放给你的绝对权利!你尽管发挥你的商业天赋,放手去做,须知钱才能生钱!” “钱才能生钱?”薛含香重复着她口中的话,谢绝视线一垂,握住他纤细的手腕,“你怎么这么瘦,该不会是每月不给自己发工钱吧?” 薛含香瑟缩着身子向后退了退,宽大的衣袖瞬间将那柔弱无骨的小臂遮盖住。 “我……不是……主子,我们薛氏族中,男子皆是如此……”他声音细弱蚊蝇,谢绝凑近才听清,正想询问原由。 谁知外间小书房传来一声轻笑。 许伯言肃声道:“我在日照时好似听人说过,霁月国的江淮一带有一种极有名的缩骨之术,据说可以让女子在床榻上体验到不一样的床笫之欢。” 谢绝听完,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一贯正经,喜怒不形于色的师兄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失信的惩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入夜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京都城。 “何人深夜驱车?立刻下来!”城门外的守卫喝声刚起,又止于江右手中的将军府令牌。 “原来是将军府的马车,是小人有眼无珠了,放行!” 一路畅行,马车内的人一声未吭。 谢绝盘腿坐在车内,好声哀求着对面的青竹,“好青竹,你就将我放到他家院子里即可,我进去说几句话就出来!” “深更半夜,你去他家院子里做什么?” “咳咳!我自然是有见不得人的要紧事与他说咯!你就帮帮我嘛!以你的轻功,这点小事定然不在话下!”又拍了两句马屁,谢绝伸手推了推抱臂看向别处的青竹,“你要不帮我,我自己翻墙去!” 说着,马车停了下来。 谢绝作势掀开车帘,青竹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独孤家的把守一向不算严谨,往日上太学时,谢绝不知来过多少次。 早已将这府邸摸得比自家府邸还熟。 青竹运气将她抱起,足尖轻点,跃上房顶,只见他身形快如鬼魅,避开几个巡逻的守卫,径直钻进了独孤曦微的院子。 夜色深沉,那间点着灯,散发出微黄光亮的房间格外醒目。 “珍珠哥哥,公子这几日茶饭不思,难不成是……” 青竹将刚刚从房中退出的两个小侍点了穴。 如意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绝从面前走过,推门而入。 “咯吱”声有些刺耳。 引得内间伏案作画的人抬起头来,朝外看了一眼。 “珍珠,你们下去歇着吧。”独孤曦微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 谢绝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在屏风前立住。 雕花木棱的间隙之中。 那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乌发尽数披散在身后,妆容褪去,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庞,依旧眉眼精致得令人过目难忘,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提笔作着画。 连谢绝何时走近也不知晓。 “呼~”她屏息吹灭房中的油灯。 与此同时,案桌前传来“啪嗒”落笔声,独孤曦微没有出声,只是静默不言的转过身来,目光迅速捕捉到身后一抹高挑的身影。 “独孤曦微。”她出声靠近,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将人狠狠地箍近自己。 独孤曦微措手不及,重重撞进她的怀中。 “谢绝?是你吗?”他声音破碎不全,身形趔趄着一矮,鼻骨撞上了她的下巴。 “嘶。”两人不约而同吸了口气。 她的手顺势向上,捧住那冰凉的脸颊,用力一捏。 一股独属于她的味道迅速占领了独孤曦微的鼻息。 蓦然间,他双手紧紧环上她的腰身,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没一会儿,颈边紧接着传来一阵湿意。 “我还以为……你已经……” 谢绝右手悬空着,闻言恼怒地狠狠扯开他的腰带,将人一把推到床榻上。 “以为什么?以为我已经死了?”她动作粗鲁,三两下就将他的亵衣扯开,露出大片光裸的肌肤。 独孤曦微竟然也未反抗。 谢绝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把油灯熄灭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要亲眼看着独孤曦微被她惩罚的模样。 上次来,她隐约记得床榻旁有一个小柜,于是探手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一根火折子。 点燃后。 微凉的火光,照着那张眉若远山,目如秋水的面庞。 独孤曦微羞辱似的别开了脸,双手无力地抵在她的胸前,看上去像是压根没了反抗的力量。 见他如此,谢绝一时气昏了头,脱口而出便是羞辱之语。 “那凤清岚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心甘情愿地答应了她?嗯?” 独孤曦微眉头紧蹙,薄唇死死地抿住,硬是不发一言。 谢绝怒火更旺。 俯身一口咬住那张薄唇,双手更是强硬地将他的脸板正,逼迫他直视自己。 “唔……”他吃痛的呜咽了一声,谢绝尝到了一丝铁锈味。 白日里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京都第一公子,如今正泪眼朦胧地躺在自己身下。 谢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极其卑劣的念头。 “独孤曦微,我分明同你说过,让你等我的,为何要失信于我?” 他不答声。 她便将手下移几寸,抚上他温润如玉的身体,他的体温一向不高,时常都是一副微凉的触感。 她的右手灵巧地滑过他胸膛粉色的茱萸,带起一阵久久的战栗。 他的身子僵硬地弓起,就在谢绝的手马上就要伸进亵裤之内时。 他忽然张口出声道:“不要!” “不要什么?”她手下一停,抚摸着他腰间柔韧滑嫩的肌肤,那里,正不由自己地泛起一粒粒敏感的小疙瘩。 独孤曦微眼神躲闪,眼角倏然滑落一滴清泪。 “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哭什么?不许哭!”谢绝舍不得手下舒服的触感,左手举着火光微微向前照了照,“来,替我拿着。” 独孤曦微瞳仁微睁,“你说什么?” 她已不由分说,将火折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能说是羞辱?”解放了左手后的她,越加肆无忌惮起来,三两下,便将独孤曦微撩拨得急喘连连。 “谢绝!”他声音微弱,一出口便是极其暧昧的音色,“休要如此……下流!” “我偏不!你不是正人君子吗?对不起,我可不是!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罢了!谁让你对不起我在先?” 独孤曦微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谢绝以用口封住了他的话。 虽然,用占据他身体的方式,来强迫他为自己守身,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 可眼下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谢绝褪去自己的衣衫,一把夺过他手中高举着的火折子,吹灭后往地上一扔,将人狠狠拥住。 四周重归于黑寂。 独孤曦微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细碎地,求饶声。 “谢……绝……” “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告诉你,独孤曦微,你的身,你的心,都只能是我一人所有!若你日后敢叫那凤清岚碰你一根手指,我定然亲手宰了她!” 第一百四十章 宫中事变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不管不顾,愤怒地压在他逐渐发热的身躯之上,粗鲁地释放着不满。 不知折腾了多久,他的身子终于颤颤巍巍地从高处跌落。 谢绝将唇凑到他的耳边,咬住那圆润小巧的耳坠。 低声道:“这次,就先这样放过你了,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湿漉漉的手指捏住他瑟缩的下巴,蛮横地印下一吻。 独孤曦微的身子又是一阵轻颤。 她含笑举起右手,捻了捻指间带上的浊液,好不下流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味道,真是让人难忘。” “你!”独孤曦微已分不清自己是羞还是气了,望着大喇喇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谢绝起身打来两盆热水,仔细替他擦了擦身子。 期间,独孤曦微一直死死地闭着眼睛,宛若睡着般,任由她擦拭。 直到结束,他也不敢睁开双眼,面对谢绝。 “我走了。”谢绝整了整衣衫,将床榻旁踢倒的矮凳扶起,恍然间对上了一双闪躲的眼。 见她看来,独孤曦微立刻翻身朝向床内。 谁知谢绝去而复返,再次贴近他的后背。 冷不丁一颤后,他向内里一躲,“你,又要干什么?” 时候不早了,谢绝也不再逗他,“好好吃饭,等我来娶你。”说罢,她光明正大地打开门,在两道惊诧的目光中,悠然离去。 待到珍珠与如意二人的穴道自然解开之时。 独孤曦微早已攥紧谢绝留下的嫣红肚兜,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睡得极为安稳,香甜。 …… 然而谢绝,却是一大早就进宫,面了圣。 女皇近日来身子不适,已垂帘退到幕后听政,唯留凤清岚一人独自坐上凤椅,满面春风的听着朝臣的上奏。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急报。 “陛下,将军府二小姐谢绝求见!” 凤清岚手中的茶盏“哐啷”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的碎片将她的食指扎破,流出一道猩红的血迹。 “哎唷,殿下,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来人啊,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大总管小心翼翼问道:“谢二小姐求见,殿下是见,还是不见呢?” 凤清岚尚未出声,垂帘后的凤九灵已经抬起了手。 “速速让她进来!朕有话要问她!” “宣谢绝觐见——” 谢绝穿了一身浅色官服,越发显得身姿挺拔而姿容昳丽。 “谢绝,到朕这来。”凤九灵跟前伺候的宫人掀起竹帘一角,冲她招了招手。 她抬眼,不慌不忙地从独孤谨身旁经过。 早在听到殿外内监官禀报时,独孤谨便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居然回来了? 不仅完好无缺的回来了,且英姿更胜从前! 独孤谨垂首,掩下眸中万千思绪。 一旁的大司农蒋菁见状笑道:“独孤大人不是一向自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吗?这回儿,只怕是押错宝咯。” 蒋菁与独孤谨一向关系融合,只因蒋家五郎上旬嫁入谢家后,蒋菁多多少少也听从五郎的口中听说了,一些独孤家暗定下谢家二小姐的事。 然而,一月前谢绝被贺兰涟带走的事,朝中虽然没有几人知晓,但独孤谨和蒋菁却都知情。 独孤谨的悔婚,在她看来绝非什么审时度势的聪慧之举,而是自毁文人风骨的不义之事。 独孤曦微才名远播四海,的确是这京中男儿郎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加之独孤谨又只育下这么一子,她心疼些,多为其打算谋划些,倒也不奇怪。 怪只怪,她悔婚之人偏偏是谢家,谢申是何人?这霁月国的江山,有大半都是她浴血奋战,刀尖舔血搏来的。 独孤谨此举,实在有违道义。 或许是蒋五郎的过门,蒋菁如今不自觉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愤懑,嘴下对独孤谨也就不再客气。 独孤谨闻声偏过头去,目光狡猾似狐,“一切尚早,蒋大人又怎知自己是押对了宝?” “你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本官倒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 独孤谨冷哼一声,二人均是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转眼间,谢绝踩着花纹繁复的柔软地毯,来到凤清岚脚下。 “微臣参见太女殿下。” 凤清岚望着她,笑意不及眼底,“请起。” “谢小大人快随老奴来吧,陛下已移驾朝凤宫等您了。”内监催促着,谢绝转身随他而去。 凤清岚笑意顿止,抬手唤来身旁研磨的宫人,只是一个眼神,那宫人便立刻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朝会仍在继续。 谢绝的突如其来,打断了凤清岚接下来的所有打算。 朝凤宫。 此处向来就是女皇召寝的居所,除了后宫妃嫔以外,从不许任何外臣前来。 “谢小大人,快请进吧,别让陛下等久了。”内监替她将门推开。 “多谢。” 谢绝提步踏进,身后的门“吱呀”一关。 殿内金碧辉煌,陈设繁多,凤九灵由四名宫侍搀扶着卧于龙榻之上,脸色苍白异常的冲她招了招手。 “陛下。” 凤九灵呼吸沉重,双眼间泛着青黑之色,精神不济,“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侍退下。 “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句话,好似已经用尽了凤九灵的全部力气,“谢绝,朕有一事,想与你共谋。” 她没有应声,只是沉默。 “怎么?你不愿意为朕效劳吗?”声音中,除了疲态外,多了几分只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谢绝不为所动。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凤九灵忽然叹息一声,“朕险些忘了,你乃谢申之女,脾性自然也与她一般无二。” “陛下莫不是忘了,我们谢家如今只是一具空壳罢了,恐怕难当与陛下共谋大业的责任,您应该唤张晓来不是吗?” 面对她的讥讽,凤九灵不仅没有震怒,反而姿态越发低微。 如此,更让谢绝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就在谢绝入宫之前,谢申特地派人给她送了一封书信,信上写着几个大字。 宫中有变,吾儿速归。 谢申说,这是凤九灵暗中派人递出宫的信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十万精兵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不过短短八个字,已然足够说明一切。 想不到她被下药送走,居然只是凤清岚宏图计划中的小小一环。 她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想要什么?朕通通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帮朕一个忙。”眼下的凤九灵,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光彩。 见谢绝不应声,凤九灵循循善诱道:“不瞒你说,朕手中还有十万精兵,只要你答应朕的请求,朕可以将此列精兵划入你谢家名下,永不剥夺。” 谢绝笑了,姜还是老的辣。 谢大人想必早就料到了陛下这只老狐狸,尚且藏了这么一手。 所以才在入宫前多次嘱咐她,此次面圣不可先发制人,要以静制动。 眼看目的已经达成,谢绝也不再拖沓。 伸手接过凤九灵递来的玉符,“仅凭此物便可号令那十万精兵?” “不错,这十万精兵乃是先帝亲自御下,留给世代君王防身御敌之用,如今太女与朕离心离德,朕也无意传她,便赐给谢家吧。” 谢绝挽起一个冷笑,“陛下还当真是物尽其用啊。” 凤九灵自然知晓她话中“物尽其用”四字的含义。 “是朕对不起谢家,若有机会,定当竭力弥补。” “弥补?”谢绝哪里还会信她的鬼话,“我母亲为陛下征战半生,甚至不幸牺牲了一条腿,至此尚且没能换取陛下的半点信任与怜惜,我又怎敢奢求您的弥补?” 这天底下间,敢同当今女皇这样的说话的人,只她一人。 凤九灵捂住心口,喉间咳出一口血色。 谢绝盯着秀帕上的血迹,“陛下可知,我当初是如何被太女送到那贺兰涟手上的?” “难道不是你自愿委身贺兰涟而去?” “我自愿?委身贺兰涟?哈哈哈哈!”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一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那贺兰涟想委身于我,也还得看我乐不乐意好吧?” 凤九灵脸色一沉,“想不到,她竟是从那时起,便开始步步算计,欺骗于朕!” 信步走上前,她压低声道:“太女殿下的手段着实低劣,若不是她那日送行用酒水将我强行药晕,我也不会错过我大姐的亲事。” “你说什么?!”凤九灵脸色突变,眸中骤然燃起一把怒火。 “好啦,陛下,您身体不适,好好歇息,微臣告退了。”说罢,她潇洒的转身离去。 就在谢绝命内监替她寻来一匹马时,宫门口突然停下一顶凤辇。 “谢绝!”有人急色唤道。 她勒住马绳,“吁”了一声向后看去。 凤清呈已提起衣角跑到了她的面前。 “殿下唤我何事?”她连马都未下,居高临下问。 凤清呈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袖,“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她皱了皱眉,微微俯下了身。 “将军府中有太女安排的耳目。”他踮着脚,双手拽住她的衣袖,凑近她的耳边,“你要当心每日的饭菜。”说罢,顺势在她颊边留下湿润的一吻。 谢绝一愣,待她回过神来,凤清呈已欢快地跑开。 她策马驶出宫去,心中急切地朝着将军府赶去。 谁知,一进门便听到了主院传来的“哐啷”声。 “母亲!”谢绝深感不安,一脚踹开了主院的门。 下人们正在伺候谢申用饭,不过只是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副碗筷罢了。 谢绝松了口气,快步来到她的跟前,将下人全都撵了出去。 “你作甚么?”谢申斥道,“吃个饭也不叫人安生?” “母亲勿怪。”她拔下头顶的银制发簪,往桌上的汤汤水水中一测,果不其然,尖端黑了大半。 谢申拿着玉筷的手一抖,“是太女……?” 谢绝将食指按在唇边,向外觑了一眼,谢申当即心领神会,张口骂道:“混账东西!” 谢绝忍住笑,她家谢大人别的不行,但骂她吧,那还真是张口就来! 就这样,母女俩在房中上演了一出“母慈女孝”的伦理大剧。 骂了半晌,谢绝被赶出了门。 谢申已亲自验过玉符,确认无误,先帝在时,谢家早受皇恩,只是并非统领三军的大将军罢了,是以谢申早年便已听母辈提起过十万精兵的事。 这十万精兵,不隶属于任何部队,只用作保护玉符主人的安全。 现下女皇既然都已经把此物拿了出来,看来是黔驴技穷,再无他法牵制凤清岚了。 谢绝连夜纵马来到凤九灵所指之处,此处位于京都一百里开外的一座未曾开发的大山深处。 一望无际的草原下。 她吹响玉符。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铁骑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些骑兵每人脸上均戴着一副烙铁面具,遮挡容貌,手持长枪或长剑,策马向她奔来。 土地为之发颤。 谢绝的马儿更是被远方而来的,群马出击的气势吓得直打响鼻,一个劲儿地在原地转圈。 她伸手抚了抚马儿的毛发。 情不自禁感叹道:“原来,这才是掌权的真正滋味。” “领将何在?”她肃声问向众人。 一匹胯下骑着黑马的铁骑兵下马走来。 “末将在!” “清点人数,继续蛰伏,过几日,我会亲自来带领你们面世!是时候让那些人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精兵了!”谢绝说这话时,居然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一种带领众将死战的荣耀与自傲。 看来,她的骨子里,一直流淌着谢家好战的血液,哪怕灵魂换了一个人,这股热血也从未消失殆尽! 是夜。 谢绝回到家中已是万籁俱静之时。 谢申书房里的油灯却还亮着,她今日已将府中出了太女内应的事告知,想必不日就能有个结果。 江右接过她手中的马绳,压低声道:“小姐,绿奴回来了。” “谁?”谢绝一愣,“你是说绿巨人?” “是。” “他在哪儿?” “现下正在小姐房中候着呢。” 谢绝颔首,提步迈进了自个儿的院子。 扑鼻传来一阵恶臭。 “咳咳咳……”这股米共田的味道还真是呛人,当初她未经思考,想要借用挖除酒池肉林之事来展现自己的决心,一时口快才在院中填出一个化粪池来。 如今她的身边有了刘秀与薛含香,再也不需要留着这玩意儿了。 “赶明,找几个人来,把这化粪坑给我埋了!” 江右啊了声,惊恐万分问:“小姐这是又要改回原来的样式?”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绿奴归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推门而入。 房中升腾起袅娜的白雾。 谢绝一向都有在自个儿卧屋中沐浴的习惯,想不到过了这么久,绿奴居然还记得。 要知道,在他走之前,不过也就伺候了她几天的时间罢。 “绿巨人。” 谢绝向来没有让人近身伺候的习惯,一直都是有需要才会叫人进来。 她唤了两声,却不见屋中有人应答。 正要往里间走,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跌跌撞撞地伏到地上。 “主人。” 谢绝有些诧异,“你会说雅言了?是沈一鸣教会的你?” 他抬起头,一双碧绿,宛若猫眼珠儿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深情缱绻道:“是。” 绿巨人长相欧美,五官颇有一种放荡不羁的英伦风,卷发虽已扎成小辫拢在耳边,但天生粗犷的眉眼和长相,让他一举一动间散发出一种极具魅惑的性张力。 “教了这么久?来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学到些什么别的本事。” 谢绝起身向着屋内走去,绿巨人紧步跟上,熟络地替她脱去外衫,又试了试水温。 她赤身滑入浴桶之中,温热的包裹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肩上适时传来一阵力道适中的揉捏,顿时舒缓了她今日四处奔波的疲累感。 “沈一鸣还真是深得我心,居然教你这些?” 绿巨人手下一顿,他就好似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孩般,吐字尚不算清晰完整,“是,是我自己要学的。” “你?”谢绝眯开眼,“你学这个干嘛?” “沈掌柜说,要想留在主人身边,就要有所价值,奴想一直留在主人身边。” 谢绝嗯了声,“他这话倒也不错,只是他有没有告诉你,每个人的价值并非取决于他人,而是在于自己。” “你若想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只做些谄媚讨好的事,必然是不可能的。” 方才一进门,她便已经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走进内间后,更是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燃着的熏香,起先她还以为这些都是沈一鸣教他的调情小把戏,所以没打算拆穿,如今看来,到好像并非如此。 沈一鸣行事虽然大胆,手段却称得上光明磊落,从不屑用这些卑鄙下流的勾引招数。 怎么绿奴倒学会了这些? 沐浴完了,谢绝换上一身干净的亵衣,刚一躺下,绿奴便眼巴巴地跪到床边,双手灵巧地给她捶着腿。 她皱眉一皱,倒不是不喜欢被人伺候,只是绿奴一去几个月,谢绝心中还指望着他真的学到了些什么本事,没想到竟然就只是些伺候人的手段。 不由有些失望了。 “你起来,仔细跟我说说,这一月以来,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绿奴瞅着她,有些惧怕。 方才沐浴时,他捏着捏着肩就顺势想要再往下,生生被谢绝一个眼神盯住,眼下是知道怕了,不敢再不规矩。 “沈掌柜派人教了奴雅言,还学了字,认了下人的礼仪……” “就没了?”谢绝听着犯困,眼皮慢慢合上,“不应该啊,按理说沈一鸣不该是这般循规蹈矩的人才是。” 绿奴的声音充满不安,“主人要是觉得不够,奴可以再学。” 谢绝道:“别学了,再学骨头都要学没了,你要想留在我身边也不是不行,明日跟着江右学管家吧,把我这院子里的事整顿好,别让我操心就成。” 也不知那凤清岚的耳目是什么时候安插进来的,好在她平日也不怎么归家,倒也不至于留下什么把柄。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接四皇女入宫,听凤九灵说,她镇守边关多年,手下也养了几万精兵,随时都可号令。 在原主的记忆中,谢绝只知道四皇女名叫凤清然,幼年长伴于先帝身侧,先帝身逝后不知为何与当今女皇离了心,自愿请旨驻守边关。 坊间传言四皇女与当今女皇关系不和,感情疏远。 可依她看来,只怕未必如此。 凤九灵如今身中剧毒,处处受凤清岚桎梏,皇宫四处皆是眼线看管,在此之际,能让她搏命也要叫回来的女儿,又怎会如外界所言那般关系不和,感情疏远? 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谢绝挥了挥手,“好了,我要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绿奴跪着没动。 谢绝睁开眼,“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奴想留在主人房中伺候,就像从前一样……” “不行,赶紧出去。”谢绝不由分说踹去一脚,他也不躲,结实挨了一下,还满脸笑意捧住了她的脚,“从前是你语言不通,我懒得跟你计较,现下你既然学会了人话,就必须按着我的规矩来,否则,我立刻通知周闻溪来,将你领走。” 搬出周闻溪,绿奴吓得双手一抖,连忙收拾了屋中的东西,迅速退了出去。 谢绝笑笑,没想到,周闻溪这三个字竟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周闻溪?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她呢? 周闻溪的母亲周彪可是掌管宫中警卫安全的郎中令,太女要想安插人手,必然得先过她的眼。 “绿奴,明日一早你派个人去将周闻溪给我叫来。” “是。” 第二日,谢绝醒得很早,江右依言领着绿奴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交代着日后要注意的事,周闻溪便是在这时,从侧院墙脚下的狗洞内,钻了出来。 谢绝在院子里指挥下人填补化粪坑,一抬首便对上了她略有些狼狈的起身。 一时有些失笑道,“你就不能正正经经从大门进来一次吗?” 周闻溪扒拉着头上的杂草,毫不在意,“习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半点消息没收到?” “刚到。”谢绝往内院走,“走,进去说话。” 周闻溪正要提步跟上,一瞥眼,忽然瞅见一旁正在同人说话的江右,瞳仁大睁喊道:“绿奴!我还以为你将他发卖了呢?绿奴,咦?你躲什么?转过头来,让本小姐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这么久没见,本小姐都快要想死你了!”周闻溪张口就来,伸手强硬抓住绿奴想要逃跑的手腕,将人往身边一带,“我说,你跑什么?本小姐就这么可怕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不厌诈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抱臂拍了拍门,“正事要紧,赶紧的。” “小绿奴,待会儿本小姐再出来找你哦,你乖乖等着。”周闻溪整了整衣襟,收起笑意,提步迈进了门槛。 谢绝将门一关。 满面肃然的坐了下来。 周闻溪见状,自然也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问道:“什么事把你都愁成了这样?” “你母亲近日可有跟你说过什么有关宫里的事?”她开门见山的问。 周闻溪一怔,抬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谢绝知道个屁! 她不过就是顺口问了一句罢了。 “昨夜她难得下值回来,无意间好似提了一句什么,哦,说是什么宫里内外的人手,好似都被太女下令撤换了一遍,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谢绝放在桌上的右手紧紧攥住,成拳,随后又慢慢松开。 “看来,她应是有所察觉了。” 周闻溪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这几日你不在,我那勾栏院里可是热闹,我还正想来找你呢,结果你倒派了人来。” “说来也真是好笑,前日,那张晓和王凛月竟然因为一个长得与九皇子有几分相似的小倌,打了起来!我怎么记得,她们不是凤清岚养在身边的两条狗吗?怎么还会因为这种事恼了?” “看来关系也不怎么样嘛?要换了咱俩,你只要点头说个好,就算是在我床上躺着的,我都能给你……” 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串,谢绝却忽然提声,“你说什么?那小倌长得像谁?” 周闻溪被打断得一愣,“九皇子啊,就是你那个未婚夫嘛,你不记得了?” 凤清呈? 张晓与王凛月二人竟是都对他有意? 谢绝双眸一亮,嘴角爬上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我当然记得。” “唉,可惜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与那独孤曦微会有戏呢,谁知一转眼就被陛下下旨许给了太女,那凤清岚怎么就这么好命?”周闻溪骂了一通,越想越气。 谢绝听她一说,笑意顿消,“好命?我倒要看看,她的命有多好!”心中更是窝火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边忽然传来一声禀报。 “小姐,许公子来了。” 谢绝起身开门,“师兄,你可算来了。” 许伯言见房中还有一人,因而微微福了福身,谢绝忙为他介绍道:“师兄,不必拘礼,这位是我的闺中好友,周闻溪。” 周闻溪早在许伯言进来时,便上下打量过他,见此人相貌普通,身材高瘦,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端的也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回了礼。 许伯言没有在意她人的目光,从善如流地将门关上。 “你这么着急的叫我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周闻溪见目光汇聚于自己,十分自觉的站起身,“好了,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火锅店了。”话毕,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这是你那份,上个月的。” 谢绝喜滋滋的收下,“慢走,不送啊,有空常来坐坐!” 周闻溪一走,谢绝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里面装着一张细软薄韧的羊皮图纸。 “此事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总之我现下可能需要你替我出城一趟。” 对于她的话,许伯言向来是不问原由,一口应下。 “好,去哪儿?” 谢绝的食指落在扬州处,绕经六个州府,最终回到京都。 “那人的意思是,四皇女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不知抵达何处,极有可能在这六个州府之中,我在想,这该如何排查?若是一个个挨个儿去找,只怕等我们找到四皇女,陛下已经毒发身亡了。” 许伯言有一双窄而细长的眼。 四目相视。 他脸上没有太多神情,只是吐出几个字来,“我有办法。” “什么?” 许伯言食指轻敲着桌面,忽然沉默,随后站起身来,走到谢绝的床榻旁,仰头道:“青竹,我知道你在,你还不下来,是要等我师妹去请你吗?” 青竹?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回来这几日,我让含香去四处打听了下,青衣门。”许伯言老神在在的回到座位,看上一脸蒙圈的谢绝,颇有几分好笑的解释道:“你啊,心也太大了。” “自打我们在日照莫名其妙接手了那方玉玺之后,我心中就一直都很不安,在日照我也设法打听过。但时至今日,才完全了解,那青衣门竟是江湖组织中规模最大的魔教。传言说,凡入青衣门者,必须先在体内种下子蛊……”话还没有说完。 一道青色的身影以掀开谢绝二人头顶的瓦片,从天而落。 “许公子。” 谢绝刚要张口,却又忽然想到,师兄什么时候见过青竹了?还与他这么熟络?她分明记得二人从未相见过啊! 许伯言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那日我们在城外留宿,青竹从你帐中出来时,无意间撞上了我,我便与他多说了几句。” 青竹对此并未解释什么,只是肃声道:“许公子勿要听信他人胡言乱语,我们青衣门从未给门下弟子种过什么蛊,那些不实之言,不过都是其他门派胡乱编排来抹黑我们青衣门的。” 许伯言闻言一笑,“我知道啊。” “你知道?”青竹面无表情问,“那你为何还这么说?” “我若不这么刻意抹黑青衣门,你又怎会轻易地现身呢?” 青竹后知后觉,“这么说来,你并不是真的知晓我的所在……你!” “你轻功绝伦,我又怎会知晓,不过只是想到那日师妹无意间提及过一句,有人会在暗中护送我们回京都罢了。” 话音未落,青竹已满脸涨红。 恼羞成怒道:“你算计我!” 谢绝拉下他指向许伯言的手指,“师兄这一计,实在是妙,简直算到了我的心口。” 说罢,又转过头对青竹道:“你还小,不能对大人指指画画,赶紧坐下,我有正事找你帮忙呢!” 青竹抽出自己的手指,冷哼了一声,继而别开了脸。 半晌,挤出一句。 “你不是都有心上人了吗?为何不去找他帮忙?还需找我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蒋晗偷听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被他说得不明所以。 “我哪来的什么心上人?”此话一出,她旋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这几日,从我们回到京都起,一直都在跟着我?” 青竹哼了两声,并不答话。 谢绝一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那不是……那不是她和独孤曦微那点私房小乐趣,全被这小子给看完了? 该死的! 难怪他会说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 谢绝一时无语凝噎,只能求救似的看向许伯言。 “心上人?你何时有的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许伯言正了色,接过话茬。 谢绝眨了眨眼,心中忍不住哀嚎一声,师兄!我可不是让你接这茬啊! “长兄如父,怎么也不带来我瞧瞧?”许伯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仅还在继续调侃她,甚至不忘再加把火,“在日照时,我险些以为你对那劳什子的贺兰殿下有意,好在后来这人的本性被你看清,你也算及时回头了。” “师兄!我何时说过我喜欢他了?” 许伯言从袖中掏出一方蓝色手绢,仔细擦了擦指间染上的茶水,“你是那种能将喜欢说出口的人么?” 一句话,彻底让谢绝语塞。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许伯言几眼,心道:师兄对她如此了解,会不会?早就知道自己当初暗恋他的事? 这么多年来,她守着自己的自尊心和要强,的确从未对人示弱过什么,哪怕在感情中,她要的也一直都是自我争取,自我放弃,无需他们配合什么。 我要因为我想,我不要,也因为我不想了。 与他人又有什么干系呢? 青竹听了半天插不上话,气得将手中的银剑往桌上重重一放,“你们不是找我有事吗?还说不说了?不说我走了。” “说!”谢绝一把将他拽回,“你这小小年纪的,脾性怎么这么大?” 青竹仍是那副不满的模样。 毕竟是有求于人,谢绝转而软下了声音,“今日听师兄一说我方知道,你们青衣门居然这么厉害?” “哼,那是当然,想我师傅在世时,连当今女皇见了她,都要给几分薄面。”青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般,故意不看谢绝,一直别着脸与她说话,像是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她前些日不知分寸的极大愤懑。 谢绝也就耐着性子,与他兜了几圈。 “既然如此,那我的忙,你可一定帮得上了。” “什么忙?你先说来听听。” 她正欲开口,青竹却“刷”地拾起桌上的剑,身形诡异地来到门边,接着,对她与许伯言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屋内瞬时寂静无声。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听到门外传来的些微动静。 有人在偷听? 这是谢绝心中闪过的第一念头。 她当机立断出声,“青竹,抓住他!” 青竹推门而出,足尖轻点跃上房顶,转眼间便将逃跑进主院的浅色身影一把拿住。 “还想跑?” “放开我!”蒋晗被人猛地抓紧后衣襟,勒得近乎要喘不过气来,加上发髻散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已。 青竹将人提到谢绝面前时。 谢绝简直难以置信,“蒋五郎?你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她叫他蒋五郎。 蒋晗紧紧抿住唇。 这几日军营有事,谢红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归家,自然也不知晓家中出了太女内应的事。 蒋五郎又素来身子柔弱,轻易不出宜兰园,今日怎会莫名出现在这儿? 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蒋晗涨红着脸,却说不出话来,双手无力地攀住自己的衣襟,求助似的看着她。 谢绝抬了抬手,“放开他吧。” 青竹轻哼了声,心中又多了几分不满。 臭女人,这是把他当下人使唤了不成?他凭什么要听她的话嘛? 埋怨归埋怨,青竹还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蒋晗一时受力不住,向前扑倒,幸得谢绝一把将他的身子扶住,不摸不知道,原来外界所言并非全是虚假之词。 至少蒋家五郎体弱多病的传言不虚,他的手臂,摸起来似乎还没自己手腕粗。 按理说他与谢红成了亲,名义上也算是自己的姐夫,是需要敬重的长辈了。 但看着这张比自己年纪还小,又楚楚可怜的脸庞。 她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那一声姐夫来。 “蒋五郎,为何在我门外偷听?”见他不答,谢绝又提声问了一遍。 蒋晗垂首,纤细的脖颈间勒得留下一道极为醒目的红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半晌,他才慢吞吞回道:“我无意偷听,只是一时烦闷无趣,想找你说说话。” 许伯言看了她一眼,显然不信蒋晗口中所说。 就连青竹听了,亦是连着冷哼了两声。 “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那你没事跑什么?” 蒋晗本就不是什么擅长说谎的人,一时漏了馅,被堵得无话可说。 谢绝也无意将他逼入绝境。 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跨过了谢家的门,已然算是谢家的一份子。 所以,她态度温和,“你身子不好,没事还是不要乱跑为好,若有什么事找我,随便差个下人过来叫我就是。这几日大姐不在家,你也没个照应,回头我让绿奴过去你院子里陪你说说话。” “对了,昨日母亲才特地叫了我去,让我找个机会将府上主掌中馈的令牌交给你,从前是因为府里没有男儿郎,所以一直由我暂代,如今有了你,便都交由你来打整发落吧。”说着,她从腰带上解开公牌,递了过去。 蒋晗愣着没有接。 脸上似乎有些震惊,“你……” 她将公牌塞到蒋晗手中,“若无别事,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我与他们还有话说,晚点再去你院中找你。” 就这样,谢绝唤来绿奴,目光带笑的吩咐他将蒋晗送回宜兰园,并嘱咐他留在那儿几日,陪蒋晗解解闷。 绿奴乖乖巧巧的应了声,扶着蒋晗的小臂出去了。 待两人走出拱门,青竹才气得一把将门砸上。 “你居然就这么让他走了?你知不知道他方才都是骗你?说什么一时烦闷,想找你说话?你二人关系有这么好么?他是你大姐的夫郎,于情于理都没有来你院子的道理!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兵分三路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看着气炸毛的青竹,谢绝莫名有些好笑。 “既已知道是他,我们又何必咄咄相逼,况且他已嫁给我大姐,早晚都是一家人,我又是一界晚辈,自然不能逼他承认自己的错行,倒不如想法子——化敌为友。” 许伯言念着这四个字,神情意味不明,“化敌为友?” “没错,蒋晗的母亲贵为大司农,手中又掌管着整个霁月国的赋税钱财,凡国家财政开支,军国的用度,诸如田租,口赋,盐铁专卖,均输漕运,货币管理等都由她母亲负责。” “所以呢?”青竹听不明白这些,他对于这些官场之事一直都是一窍不通。 谢绝道:“所以大司农在朝政上一直与丞相等人意见不合,张晓又强势站队太女党,能让蒋晗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深闺男子来作内应,此事绝非凤清岚能想出,且做到的。” 她语气笃定,并非出于对蒋晗人品的肯定,而是对凤清岚几次博弈后的了解。 此人城府虽深,但谋略不精,眼界又太短,是不可能想到利用蒋晗来监视谢家的。 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暗中还有一支她不知晓的势力,想要干预此事? 谢绝思索着,忽而抬头看向许伯言。 两人之间,一直有种不需言语便可知晓对方想法的默契在。 许伯言动了动唇,“你想要化敌为友,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美人计。” “师兄!”谢绝瞪大眼,“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我姐夫!我疯了不成?要是让我大姐知道了,还不得一长枪刺我个对穿!” 许伯言笑了笑,没有说破方才在蒋晗眼中看到的异样情绪。 感情这事嘛。 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青竹也不赞同,“美人计不行!你瞧他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到时你若真与他有个什么,只怕都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这条小命也就折腾得差不多了。” 听着他还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谢绝连忙打断这个话题。 “行了,先不说这个,正事要紧。” 三人目光重新汇聚到地图上。 “青竹,青衣门遍布霁月,劳烦你派人替我在这六个州府中打听打听消息,师兄你呢,就从扬州出发,在此处稍作停留,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那人主动找上门来,省得我们要跟无头苍蝇似的,白忙活一场。” “只是眼下局势紧张,你们得帮我尽快找到她,带回京都才行。”谢绝眸光闪过一道暗光,“而我,只能暂且留在京中,牵制凤清岚。” 计划已定,青竹即刻起身准备回青衣门。 临出门,他板着脸,抱着剑,一副很凶的模样来到谢绝跟前,“方才忘记说了,我可以答应帮你这个忙,但是,待这件事了结,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谢绝想都不想就一口应下。 心道:这小屁孩能有什么事要她帮忙?只要他能帮着找回四皇女,届时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她都忍了。 许伯言从西郊回来之前,已经颇有远见的和薛含香交代过,他本想就着西郊的交易市场正在建设中,顺势再搭建一个水稻研究基地出来。 天知道,霁月这个地方的粮食有多难吃。 居然还停留在五百年前种植最低产的麻、黍等阶段。 这对于谢绝与许伯言这样的农业研究人员来说,是最无法忍受的事。 “师兄,路上小心。”谢绝将周闻溪给的银票分出一半,道别时塞进了许伯言的包袱之中,“我等你回来。” 许伯言颔首,笑意和煕,“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一句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将她的心熨帖得无比惬意。 江右刚从宜兰园回来,见谢绝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上前问道:“小姐,蒋五郎怎么办?” 方才蒋五郎偷听的事,已闹得整个蓬莱阁都听到,幸得谢绝让绿奴学管事,提前把院中的下人都支了出去。 尽管如此,谢申却仍是知道了此事,很快就派人来寻她。 不得已下,谢绝只得先去了主院回话。 “怎么回事?” “母亲莫急,孩儿亦未确定蒋五郎便是太女安插的耳目。” 谢申语气坚定,“不可能,他怎会是太女的人?大司农一向看中四皇女,早已在暗中站边,她的儿子,更是不可能为太女效劳!” “母亲的意思是,大司农是四皇女的人?” 事到如今,谢申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随即将朝中多年前便已经暗潮涌动的局势,一一道来。 听完谢申的介绍,谢绝不由对这位从未在她脑海中出现过的四皇女凤清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四皇女幼年原是与独孤曦微一道长大的,两人感情也算深厚,只是后来调遣边关后,两人的联系便越发少了,如若她一直留在京都,如今与太傅府的亲事,只怕永远轮不到太女。” “四皇女也对独孤曦微有意?”谢绝一愣,问了句。 谢申叹息一气,“天下万千儿郎中,他可算作魁首之人,世间女子中,又有谁不想将这朵高岭之花摘入怀中?只可惜……唉,我谢家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母亲怎知我们家就没有这样的福分了?”虽是极小声的一句嘀咕,但好在谢申耳目尚算灵敏,一下便听到了。 “你说什么?” 谢绝懒得扭捏什么,放言道:“母亲如此苛刻之人都能认可他,说明独孤曦微是真的当得起京都第一公子之称,既如此,女儿自然也要加入这朵高岭之花的争抢行列之中,来试试运气咯。” 谢申闻言一顿,很是质疑的打量了她几眼。 “就凭你?他又怎会看得上你?你还是少做白日梦了。” 谢绝:“……” 她承认,独孤曦微是长得好看了些,家世也比自己好了一点,才学也不低,可这也不代表,他就完全看不上自己吧? 谢申这番话,彻底打击到了谢绝的自尊心。 虽然她心中也十分清楚,独孤曦微先前是为了什么,才被迫与自己相处了那些时日。 眼下独孤谨已经变了心,他也不必再同往日一样,一切遵循父母之命。 可是,她本来也就不屑让他遵循什么父母之命。 她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心甘情愿。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见招拆招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接下来三日,京都四下突然戒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看守搜寻的官兵,逢人便要抓住闻讯一番。 “江右,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右很快去而复返,贴近车帘禀道:“小姐,好像是宫里丢了东西。” 丢了东西? 丢了什么能让凤清岚这样大张旗鼓地全城搜索? 罢了,且不管她。 昨夜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说动了蒋晗,打探到蒋菁如今的动向。 京中谁人不知,大司农一向最疼爱的孩子便是蒋五郎,因为先天不足之症,蒋晗生来便比寻常儿郎要孱弱几分,是以一直养在深闺之中。 好在此人心性尚且还算坚毅,多年的封闭生活,非但没有将他养得怨天尤人,反倒雕琢出一副极有耐心的脾性,看得出来,这些年来蒋菁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 “去司农府。” “是。” 谢绝这是第一次到司农府来,马车停下后,她掀开车帘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座府邸与其他大臣的府邸截然不同,修葺得十分清简幽雅,全然不像三公重臣之宅。 蒋晗早已往家中递过口信,所以她一到门口便被人请进了主厅。 踏进高高的门槛,谢绝眼前一亮,没想到府内里更是大有乾坤,一应陈设均是采用竹制而成。 院中摇晃着两张成色青绿的竹椅,日光倾泻之下,显得十分悠然惬意。 “谢二小姐,这边请,我家主君已经恭候多时。” “多谢。” 小院深处,一个足够三人环抱的参天老树之下,蒋菁独坐竹桌之后,手持一捧书卷,正低声轻吟着什么,在她身后,还站着一名神态恬静,看上去约摸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给其添茶。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要暗自艳羡一番。 对于大司农夫妇伉俪情深的事,谢绝已是早有耳闻,但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亲眼站在她二人的跟前,方知世间一切美好,也不过如此。 蒋菁放下书卷,向她发出邀请,“来啦?快请坐吧。” 站在蒋菁身后的江氏盈盈一福身,“我去为你们准备些茶饼来。”说罢,适时的退了出去。 “司农大人,小女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想必蒋五郎都已经提前告知您了,我也就开口见山说了。”谢绝从怀中拿出凤九灵赐予她的羊皮卷,缓缓展开。 “这是?”蒋菁一见如此详尽的霁月地图,一时正了色,肃声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谢绝道:“此乃陛下所赐。” “陛下?”蒋菁双眼如炬,暗自打量着她。 站在她面前的,是整个京都城名声最臭的谢家二小姐,传言此人不学无术,荒诞至极!蒋菁曾受独孤谨所邀,亲自去过一趟将军府,怎奈匆匆一面,她也并未与谢绝有过什么交谈。 只是偶然间听独孤谨所言,说此人颇有几分农术方面的奇才,这才引得她生了好奇之心。 但时隔几日后,蒋菁冷静一想,此女先前如此放荡不羁,整日沉溺于男色,又怎会有什么农术之见? 是以,她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事。 如今又见到谢绝,心中总是难以自抑的想到独孤谨先前的引荐,蒋菁不禁提了句题外话,“先前我听太傅大人提及,说你十分喜爱农术之事,为此不惜在自己院中开垦田地,此事当真?” 谢绝不知蒋菁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事,但直觉告诉她,此事或许会成为拉拢大司农的一个突破口。 随即,便主动介绍起了北郊的几个庄园收成。 “这么说来,那个大小白菜就是你研制出来的?”蒋菁大为震撼。 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京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蔬菜,名曰大小白菜,此物口感水嫩,色泽亮丽。原是兴起于京都城中最大的酒楼——御香楼。 后不知因为何种原有,突然出售在各大商贩手中,争相引得各大酒楼哄抢不说,就连京中的不少朝中大臣,也为此一掷千金,只为购得一斤半两,尝尝鲜味。 偏生那些个商贩嘴巴紧的好似金锁,任凭蒋菁派人前去如何探寻查问,他们一概不知大小白菜的来路。 后又派人暗中寻访了大半月,蒋菁终于查到此物出自于京都北郊外的几个庄园,她也曾多次前去拜访,无奈都被那庄园的管事以主子不在家中为由拒了。 为此,蒋菁还曾气得几夜没能睡个好觉。 如今竟然得知谢绝就是那北郊庄园的主人,蒋菁险些气得一口气没提上劲儿来,气得拍桌而起。 “大胆谢绝!简直岂有此理!” 面对蒋菁的勃然大怒,谢绝则一脸无辜,“司农大人还请明示?” “你既然有如此才能,为何不报效朝廷?反倒炒作倒卖,抬高霁月菜价?” 谢绝闻言一笑,“司农大人所言过甚,小女对农事并无什么大才,不过好奇之心驱使,一时机缘巧合才种出了个这样的玩意,我也并不知晓它会在京中掀起如此汹涌大波啊?” “是吗?”蒋菁沉声问道:“本官倒是不这么认为,依我看,只怕你是生性不羁,不甘为朝廷所用!故意装作不知情吧?” 谢绝从没想过蒋菁能一眼将她的本性识破,但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实在是冤枉啊。” 蒋菁沉下脸,又问:“我问你,西郊的庄园是否也为你名下产业?” 这回,她甚至都不说是谢家的产业了。 好在自己早有先见之明。 “大人冤枉啊!”谢绝委屈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还别说,我倒真是拖人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西郊庄园的事。” 蒋菁半信半疑,皱紧眉头,“什么?” 谢绝以许伯言为庄园主,编了个沈一鸣版本的凄惨身世,又将薛含香管理庄子的本事融合于他一身,完美地塑造出一个吃苦耐劳的农业天才形象。 蒋菁听完后,感叹不已,“如此天纵奇才,有机会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引荐一番,我必要使出浑身解数,为朝廷招揽人才!” 谢绝尴尬笑了几声,“一定一定。” 想不到,这位大司农还真是位心系朝廷的肱骨之臣,只可惜,除了农事之外,她是半点也撬不开这位的嘴。 更别说,从她口中打听出点什么四皇女的事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请自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个时辰后,谢绝垂头丧气地走出司农府。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这蒋菁的嘴巴也太严实了点?自己在一旁旁敲侧击问了这么久,她是半点也不松口! 就在谢绝准备爬上马车离开时,身后忽然有人急声将她唤住。 “谢二小姐请留步。” 谢绝转过头来,见是先前引她入门的管事,耐着性子问:“老伯叫我何事?” “我家主君说,您忘了拿这个。”那管事双手捧着羊皮卷递来,谢绝伸手接过,“瞧我这记性,多谢提醒。” 话毕,她钻进车中,手里捏了捏厚度增加的羊皮卷,咧齿一笑。 从中抽出了一小封书信。 笔者字迹狷狂,下笔遒劲,从笔风来看,想必是位沉稳狠辣之人书写。 可偏生蒋菁此人生得浓眉大眼,语态祥和,看上去与这字迹可谓半点也不沾边。 谢绝凝神看完,旋即掏出火折子将其销毁。 舒出一口气,看来今日也不算白来嘛。 车外的江右在问,“主子,咱们回去吗?” “不,改道去丞相府。” 蒋菁说,张晓要于今日午后以太女的名义在府中大摆宴席,朝中有大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受到了她的邀约。 谢绝笑了,摆这么大的架势,怎么还故意把谢家筛了不邀请呢? 真是多亏了她家谢大人这么多年来,在军中积攒的威望,那凤清岚如今都要挟持逼宫了,却仍旧不敢在明面上与谢家撕破脸,只能避着躲着。 也倒真是为难她了。 转过街角,恢弘气派的丞相府展露在眼前。 两尊比人还高的石狮子屹立在朱红色的大门两侧。 大门紧闭,看守的护卫是寻常的三倍之多。 江右一拉车绳,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丞相府大门正中央。 “喂!找死吗?敢在这里停歇?”守门的护卫凶相毕露的吼道。 下一刻,谢绝掀开车帘,纵身跳了下来。 “怎么?不是你家小姐办宴席吗?怎么还关着门办?难不成是在里面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家守卫并不认识谢绝,因为她压根就没来过张晓家几次,如今对她还算客气,也全权只是因为看她穿得不俗,人也长得漂亮的缘故。 谢绝踏步来到守卫门口,江右掏出谢家的令牌。 “大胆!我家主子乃将军府二小姐,也是你们几个杂碎配阻拦的?” 守卫一听,连忙向两侧散开。 “小人有眼无珠,谢二小姐快快请进。” 谢绝也不恼,微微一笑道:“无事,你们认不得我没事,你家主子认得就行。” “是是是,您快请进,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就这样,她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张家的门槛。 待到行到无人处时,终于忍不住笑。 “这张晓自己蠢钝如猪也就罢了,怎么连她家中看守的下人也这么蠢?” 江右也身为下人,自然很能感同身受,当即为其辩解了一句,“小姐,这下人们也不知道,张家邀请了这么多人,却唯独漏了咱们家啊,否则,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叫我们进来的。” “你说的也对,只是我还是觉得张晓此举太蠢,哈哈,走吧,进去看看她葫芦里都卖得是什么药!” 丞相府的大,让人叹为观止。 或许是因为她刚去过大司农家,所以两者一对比,就显得这个足足比谢家大了三四倍,比大司农家大了七八倍的府邸,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下人引着谢绝朝内院走,边走边介绍着,脚下的青石板雕花小路是由京中极有名气的工师不眠不休,雕刻了足足一月有余制成。 谢绝环视了一圈,难怪丞相位于三公之首,何止是之首,说是之和也毫不夸张。 后院寂静无声。 “不是办宴席吗?怎么没声?”谢绝刚问完,月洞门内猝不及防间闯出一名黄衣女子,直直撞进她的怀中。 “大胆!”江右连忙上前将人拉开。 谢绝被她撞到了胸,疼得眼泪横流,正想开口责骂,谁知一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庞。 她:“九……呜呜呜……”那人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救我,救我出去!” 谢绝本就被他扑了个满怀,如今他又故作虚弱的往她怀里装晕。 “小姐,这……” “江右,你先派人将他回府上医治。” 江右始料未及,“小姐,她她……她分明是要……” “快去!”谢绝神色一凛,江右连忙将人接过,转身向外走去。 “诶!”家仆欲追,谢绝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去哪儿?快给本小姐带路,我赶紧去参加你家小姐的宴席呢,晚了你可担待不起了!” “是是是。” 终于到了办席的后院,只见偌大庭院之中,满朝文武的家眷们面露惧色的瑟缩在一角,面对身穿黑金色铠甲的张晓,和一字排开的数十人带刀侍卫,人人均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慌乱之色。 “谢绝!”看见站在庭院门口的谢绝,张晓神色大变,“混账!谁让你进来的?” 谢绝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不欢迎我吗?听说你在京中大肆操办宴席,我正奇怪为何没有收到请帖呢,原来,你是搁这儿操办鸿门宴呢?” “可以啊,张晓,长出息了。” 面对谢绝的调侃,张晓“唰”地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怒气冲冲走来。 “谢绝,你够胆!竟然还敢不怕死的找上门来!这一次,老娘就要亲手替太女殿下,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话音未落,凌厉的刀锋裹挟着一阵强风袭来。 谢绝笑意顿消,反应极快,身形灵巧一躲,刀身重重砍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顿时砸出一道坑洼。 “躲?今日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能往哪儿躲!来人啊!给本小姐将她生擒了!”张晓气急,伴随着一声令下,庭院外霎时冲进七八人,团团将她围住。 “张晓,你还真是玩不起啊,怎么说你也是堂堂丞相嫡女,难道就这点本事?”谢绝环视了一圈,脚步缓缓向后退去。 被张晓软禁在此处的内眷们,大多是些生面孔,她竟一个都不认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要的是他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就在谢绝且战且退,转瞬间被逼至墙角时。 身后紧接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都退下吧。” 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凤清岚喜笑颜开地从拱门外走来。 张晓见了她,好比山中的狐狸见了山大王,立刻退下张牙舞爪的模样,柔顺地来到凤清岚身旁。 “殿下,独孤公子没事吧?”像是刻意为之,张晓将那四个字咬得格外的重,生怕谢绝听不到似的。 凤清岚拍了拍她的肩,“无事,他这也是老毛病了,太医看过多次,说是轻微晕眩症,不碍事。” “那就好,那就好。” 凤清岚脚步一顿,目光随之落在被数人夹击围攻的谢绝身上,抬步走了过来。 “谢绝。”凤清岚抬手遣散四周的精卫,在与她仅有两拳相隔的距离停下,启唇,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语:“本宫知道你心高气傲,但眼下霁月正值政通人和,百废待兴之时,若你愿意为本宫效犬马之劳。” “待来日本宫荣登大典之时,便是你谢家位居群臣之首时。” 不得不说一句,凤清岚开出的条件,的确十分诱人,若不是谢绝早就对她知根知底,没准还真会考虑考虑,要不要成为她的走狗之一。 抛去人品,德行不说,凤清岚的确是一位合格的野心家,她深知对于如今的谢家来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找回当初谢家宗族的荣耀与地位。 所以顺势抛出一支为谢绝量身定做的诱饵。 在她看来,自己几乎没有任何不答应的理由。 怎奈谢绝听后,只是一阵沉默。 她在想,在衡量,在盘算。 从京都到扬州不算远,最快只要两日的光景,只是不知青衣门何时才能找到四皇女的消息…… 在师兄找到四皇女之前,她要做的,定然是稳住凤清岚,别让她贼胆包天,再做出什么倒反天罡到无法挽救的事。 凤清岚见她有所思虑,以为是自己给出的筹码不够,于是会心一笑,再次抛出一计重磅。 “除此以外,本宫还可许诺你一件事。” 谢绝笑了,这凤清岚还真是当今女皇的亲女儿,她二人就连画的饼,味道都是如出一辙。 要知道,凤九灵那个老东西承诺她的事,至今都还一件未达成,如今凤清岚又来了? 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与教训。 这回,她干脆直言道:“太女殿下对在下如此抬爱,我若再扭捏下去,反倒显得气量狭隘丑陋了。” “无妨,本宫一直都很欣赏你这份直率随性。” 是吗? 谢绝笑得合不拢嘴。 “假若我要的是独孤曦微呢?” 凤清岚前一刻还和煕融融的笑意,下一刻便僵硬在了脸上,眼眸微眯,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威压问:“你这是,要和本宫抢人?” 四目相对,凤清岚在谢绝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四个字。 当即不怒反笑道:“除他以外,本宫可以满足你所有要求,唯独他,不行。” 谢绝垂眸,后退了几步,拱手朝着凤清岚鞠了一躬。 “如此,便是我与殿下无缘了。” 凤清岚声音沉如洪钟,“你当真要如此?” “很抱歉,我与殿下一样,除他以外,我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殿下许我谢家的荣华富贵与权势,于我来说,更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罢了。” 她这番话,可谓是大胆到了极致! 就连站在一旁的张晓听了,也没忍住啐了一口,“谢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与殿下抢男人?你不要命了吗?” 怎料凤清岚闻声畅然大笑。 “哈哈哈哈!” “好一个谢绝!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既如此,本宫愿以鸿郎为交换,只是,你尚且还需拿出些诚意来,让本宫看到你的臣服。” 独孤曦微小字惊鸿,此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看来,凤清岚已经和太傅府交换了求娶的名帖。 至于谢绝为什么会知晓? 她想不起原由,只觉得生来便知道一般,也是奇怪。 然而,就在此刻。 听闻谢绝独闯丞相府的独孤曦微,强撑着晕眩,步履虚浮地来到了远门之外。 他用手掩住鼻口,压抑地咳嗽了几声。 院内二人的话,更是一字不漏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长眉轻蹙,本就是呼吸沉重的他身形一晃,好在被身后随行的如意与珍珠眼疾手快地扶住。 “公子,您还病着呢,保重身子要紧。”珍珠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间流下的细汗。 明明是炎炎夏日,而他却浑身冷得发抖。 如意跺了跺脚,不由自主地埋怨起了谢绝。 “谢二小姐未免也太不知分寸了些?陛下都已下旨将公子许配给了太女殿下,她怎么敢……” “如意!”独孤曦微目光冷冽,强忍下心头的呕意,呵斥道:“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便不要跟在我身旁伺候了。” 如意吓得连连求饶,“公子,是奴不好,奴该死,奴再也不信口胡言了!” 独孤曦微未再看他一眼,扶在墙壁上的五指微微曲起。 “我们回去吧。” “是。”珍珠一手拨开如意,将他往廊桥下推,“还愣着干什么?去备马车回府啊。” 如意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独孤曦微说的回去,是回太傅府,半晌才小跑而去。 待他离开不久,如意扶着独孤曦微往回走。 路上小心翼翼劝道:“公子既如此担心谢二小姐,理应让她也知晓您的这份心意才对,否则,也是辜负了她对公子的一番情意不是?” 珍珠十岁起便被家中卖到了太傅府,那时的他年纪虽小,却因身量偏高,故而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 一日偷懒后被管事追着打骂时,偶然间撞倒了独孤曦微,后被其要到了院子中伺候,至此便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 所以,多年来的朝夕相处,使得珍珠一眼便能看出自家公子对谢二小姐的不同。 只是碍于世家贵族的约束,公子从小便在这样,日日循规蹈矩下长大,人难免不自觉随了那些死规矩,不会变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珍珠看得很清楚。 见自家公子没有反驳,他又大着胆子劝了句,“公子有所不知,谢二小姐待人是真的和善,即便公子不在,她对奴与如意,也是从未有过半点苛责。” “但太女殿下……就很不同了。” 究竟有何不同,那就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随便置喙的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差阳错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回到太傅府后,独孤曦微难得乖顺地服下了一碗汤药。 任由浓郁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过去这二十年来,汤药已成了他家常便饭的事,虽是憎恨,却也无可奈何。 他不止一次憎恨过自己这具美丽却毫无用武之地的身躯。 珍珠连忙递上一颗蜜枣。 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扶我起来吧。” “公子,你才刚服下药,就先躺着歇息会儿吧。” 不知是不是离开丞相府时,珍珠所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他常年犯下的晕眩症竟然有了好转。 独孤曦微就着珍珠的搀扶坐了起来,慢慢下了榻。 “珍珠,我想给她写一封信。”他声音有些微涩道。 珍珠一改忧虑,满面兴奋道:“公子要给谢二小姐写吗?奴来为你研磨!” 独孤曦微与书案后坐下,右手刚刚提笔,笔尖忽然猝不及防地坠下一滴浓墨,那拇指大小的墨点迅速在纸上晕染出一大片。 “啊,这墨是不是该换了,奴也没添太多水啊。”珍珠问道:“公子,奴给你重新换一张纸吧。” 独孤曦微不答,若有所思地抬手按住了薄薄的纸张。 “无事。” 他突然知道自己想写什么了。 此刻,望着纸上渐渐晕开的墨点,便如同他脑中骤然升起的念头一般,他想,和她见面。 独孤曦微动了笔,片刻,不忘吩咐珍珠派人去将诗会中的程雪请来。 很快,程雪来到了院外等候。 “公子,程娘子来了。” 他应了声,将信封存进泛黄的信封之中,盖上了印。 随后推门而出。 程雪刚到不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霏霏小雨,她头顶覆上一层细密的水珠。 “珍珠,去为程娘子取一把伞来。”边说,他边走出檐下,神情淡漠中,言语却急切的交代道:“劳烦你替我将这封信,转递给谢绝。” 在外人面前,他一贯喜欢以生分的姓名相称。 或许是担心被人看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他越是存了这份避嫌的心思,脱口而出那两个字,便越是如同烫嘴的山芋般,灼热了他的心口。 可是…… 午后便送出的信,独孤曦微倚窗等了整整一宿,也未等到谢绝的到来。 珍珠无奈下,命人撤下了房中一夜未动的晚膳。 “公子,或许……谢二小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耽搁了?会不会,会不会是程大娘子没有将信送到?”珍珠努力替谢绝辩驳着。 独孤曦微呆呆的凝视着天光渐明的小窗外。 “程雪一向重诺,若没有将信送达,必然早早就来回我了。”他声音渐弱,不像是在回答珍珠,倒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随即,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珍珠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公子,公子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奴亲自去,奴亲自去请谢二小姐来!” 独孤曦微只字未提信中内容,此刻却意外被珍珠一语道破。 是巧合吗?亦或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今日之举,实在有违独孤家从小对他的栽培与教养,独孤曦微甚至有些后悔送出了那封信,尤其还是在没有得到回应后。 心中的期盼与希冀,可谓是一落千丈。 “咳咳咳……” “公子,天都快亮了,你歇歇吧,奴就在院外替你守着,若是谢二小姐来了……一定叫醒你。” 独孤曦微垂眸,默然走到了床榻旁。 涌到唇边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在心中汇成了一句话。 谢绝,你为何没有来?是当真有事耽搁了?还是…… 他已不敢深想。 不知不觉中,体温渐渐升高,独孤曦微意识昏沉地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将军府中。 谢绝盯着两个大黑眼圈,被迫与凤清呈共处一室。 她半躺在贵妃椅上,耳边响起凤清呈颐指气使的声音。 “江右,将这幅字画移到北面墙上。” “你,过来,这个香炉怎么能放在离床榻这么近的地方,夜里要是打翻了该怎么办?岂不是会烧伤本宫?” 谢绝扶额:“尊贵的九皇子殿下,您到底还要收拾多久?就不能先歇息歇息,睡醒了再折腾吗?” 凤清呈闻言,转过头来瞪着她,双手叉腰道:“如此布局,我怎么睡得着嘛?” 自从昨日撞见他又是扮成女装的样式逃出宫后,谢绝便命人将蓬莱阁内的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打算让凤清呈暂住一段时日。 谁知他却半夜犯什么“皇子病”,一下嫌弃这里不够雅致,一下嫌弃床榻摆放的位置不利于睡眠,折腾来折腾去,竟是指使了江右和绿奴将近一夜。 若是只折腾他俩也就罢了,关键他还不许谢绝私自去休息,非要叫她在一旁也陪着。 找的理由更是奇烂无比。 说是什么,怕她不在,江右和绿奴会趁机欺负他,不听从他的使唤。 还真是信了他邪! 她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咯吱”一声,贵妃榻因为突然起身而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 “你不许走!”凤清呈骄纵的本性再次显露无疑,风风火火地冲到她的身侧,又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揪住谢绝的衣袖,“你都还没有告诉我,昨夜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给你的?” “为何你看完那封信后,就不与我说话了?” 凤清呈实在是个难缠又极看眼色的主儿,他虽对着江右和绿奴横行霸道,但转头对她,却又甘愿伏低做小,卑微求全。 昨日刚入夜,府外突然来了个名叫程霜的女子求见。 谢绝与她没有太多寒暄,她便拿出了一封信件,旋即二话不说的离开了。 看着封印上字迹娟秀端正的两个小字——独孤。 她甚至都没有把信拆开。 不是不好奇他为何会给她写信?更不是对他所书内容不感兴趣。 而是,昨日在丞相府时,谢绝清清楚楚听到张晓提及,独孤曦微跟随凤清岚一道前去参加了这场宴会。 谢绝想不明白。 他都与自己这般亲密过了,居然还能躲进那张谦谦君子,京都第一公子的面具下,履行独孤家嫡子,太女未来正夫的职责? 世间怎会有这样“公私分明”的人?他难道就没有私欲吗? 谢绝直气得脑瓜子嗡嗡疼了一夜。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第一百五十章 磨人精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二小姐!谢二小姐!” 门外有人敲打着房门。 谢绝听着耳熟,却辨不出是谁,偏了偏头让江右上前开门。 “谢二小姐,奴,奴有话想跟您说。”珍珠见了谢绝便径直跪下,一个劲儿地哀求道:“求求您让奴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吧。” “珍珠?” 谢绝来到门外,将他扶起,“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谢绝!你要去哪儿?你不能把我一人丢在这里!”凤清呈紧随其后地追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她的耐性已经用完。 加之又一夜未眠,心情烦躁不已,口气便生硬得带了几分蛮横。 “你要是嫌弃我这里住不习惯,一会儿我就差人送你回去。放手!” 凤清呈咬紧下唇,神情委屈的流下两行清泪,手上的力度却是半分没有松开。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是很重要的事!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谢绝揉了揉发疼的眉间,狠心将他的手刷下,“你若真有什么事想跟我说,何必等到现在?” 说罢,她已带着珍珠转身离开了“蓬莱阁”。 只余凤清呈独自一人,穿着单薄的夏衫,满脸泪痕地站在凉风习习的清晨里。 天还未亮,庭院里值守的下人们已经起身。 谢绝领着珍珠走到偏僻寂静的房梁下。 “你要跟我说什么?” 珍珠侧身拭去脸上的泪痕,公子那般看重颜面的人,定然不希望谢二小姐是因为可怜他,才去看望的。 “谢二小姐,请恕珍珠冒昧,敢问昨日我家公子差人给你送的书信,你收到了吗?” 谢绝背过身去,目光落在填埋化粪池的几位家仆身上。 许久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珍珠诧异地绕至她的身前,“那你,为何……为何不赴我家公子的约?” “赴约?”谢绝从袖中拿出那封信,珍珠一看,便知她还未来得及看,心下一喜,“公子自昨夜给二小姐写了信后,便在房中等了你整整一宿。” “等我?”谢绝失笑了声。 珍珠点了点头,神情肃正,“二小姐或许不知道,我家公子一生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任何逾越之举,昨夜,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后面的话,珍珠没有再说下去。 深知自家公子行事的一贯原则,他既不愿看公子难受,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行,拉低了谢家的颜面。 谢绝觑了珍珠一眼,暗啧了声,这小子的脾性,果真与独孤曦微那个别扭鬼一模一样。 还真是一个院子里养不出两种人。 这一下,倒叫她好奇起了信中的内容。 信手撕开信封。 谢绝走出房檐下,接着天边微弱泛黄的亮光,展开了那张黄纸。 接着神情一愣。 纸上只有零星几个字。 “今夜,我等你。” 这是独孤曦微写的?谢绝简直不敢相信。 透过这短短五个字,她仿佛都能看到那人伏在书案后,纠结自恼的模样。 能让他这样冷静自持的人,写出这样近乎主动求爱的话语,实属难事。 也难怪这小侍方才这么着急的质问她了。 目光向下,她的视线落在信纸右下角一点极为突兀的墨迹上。 谢绝忽然就笑了。 很难想象,像独孤曦微这般爱干净,又有洁癖的一个人,昨夜竟为了能尽快送出一封信,是世家大族的礼仪也不顾了,讲究含蓄的风骨也不管了。 该是有多着急啊。 拇指大小的一团墨迹,竟是于想通的一瞬间,将谢绝烦躁不安了一夜的心情,瞬间修复。 想着,她将信收起,“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珍珠按捺住满腹激动之情,“公子昨夜受了寒,府医正在为他诊治。” “好,你在外院稍后,我去换身衣服。” “好。”珍珠欣喜若狂的应下。 谢绝转身一路加快步伐,回到“蓬莱阁”时,却见那道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影,仍然倔强得抱紧双臂,站在原地,任凭江右与绿奴怎么哄劝,他始终小声抽泣着。 谢绝快步来到跟前,二话不说将他横抱而起。 “喂!谢绝!你放开我!” “下次他若再听不懂人家,你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把他丢在床上就是,跟他废话什么?”谢绝不理凤清呈的挣扎,强硬将人往客房一松,转头对江右道:“江右,我跟你说呢,你听到没有?” 江右悻悻点了点头,小声应了句好。 可心中却忍不住埋怨谢绝,人家可是堂堂九皇子啊,您敢凶他,我们可不敢……这位的脾气整个京都城的人,谁不知晓?那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要是找惹了他?那他在将军府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绿奴站在江右身旁,闻言也跟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说归说,谢绝倒也没敢真的把凤清呈丢在床榻上。 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她还是懂的。 只是在她即将松手之际,凤清呈一改胡乱挣扎,拍打她肩膀的态度,忽而转为抱住了她的脖颈。 “干什么?别逼我动手打你!凤清呈。” 凤清呈气呼呼的嘟起唇,“你真的好凶,我好讨厌你啊!谢绝!我讨厌你!” 谢绝面无表情,“讨厌你就松手啊,还抱我那么紧干什么?九皇子不会口是心非吧?” 凤清呈哪里被人这样讥讽过,一时有些羞愤,恨不得堵上谢绝这张利嘴。 “你要再不下来,我可就让江右来给你点穴了?保准你……呜呜呜呜……”话才说到一半,凤清呈伸手直直捂住了她的唇。 方才在院外吹得冰凉的掌心,此刻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触着谢绝柔软,滚烫的唇。 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久久无声。 末了,还是凤清呈极快地缩回手来,谢绝反应过来了,顺势将他往床榻上一扔。 凤清呈疼得龇牙咧嘴,立刻不满地瞪来,“本宫……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待我!谢绝,你是头一个!” 谢绝哼了声,“那还真是荣幸之至了。” 她转身要走,凤清呈又是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真的有要紧事要和你说!”怕她要走,凤清呈再次祭出了保命符。 谁知谢绝听后反应平平,“时候也不早了,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谢绝叫来江右,“点了他的睡穴。” “你敢!”两个字刚脱口而出,凤清呈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激动!剧情要开始朝着有意思的方向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缠绵悱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府医,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珍珠驱逐了守在院中的家仆,按照独孤曦微昨夜的吩咐,引着谢绝从后门走入。 “独孤公子只是心火过旺,加之昨夜受了寒气,一时体力不支,老妇已经给他开了药汤,每日早中晚各服一次,好好歇息几日便没事了。” “多谢府医,我送您出去。”珍珠借口送人,将谢绝留在了房中,随即关上门走了出去。 谢绝径直越过屏风,来到他的卧房之中。 房中虽熏了香,却还是难掩一股淡淡的药味传入鼻息。 提步走近,她方才看到床榻之上的独孤曦微,脸色苍白得可怕,似乎是被梦魇住了,薄薄的两片眼皮下,犹可见眼珠惊慌的滑动着。 他只穿着亵衣,两只手臂不安地伸出淡蓝色的绣花锦被之外,扑腾着。 他的手腕纤细,却并不会给人一种瘦弱之感,莹白宛若凝雪的肌肤之上,微微鼓起几条隐约可以窥见血色的经脉。 给人一种极具反差的异样美。 不得不说,独孤曦微的皮肤是真的好。 一看便是从小花了极大功夫来保养过的人,谢家只他一人,独孤谨又向来心疼这个独苗儿子,自是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仅留给他一人来享用。 沈一鸣亦是爱美,他那条令自己一见便难忘的大长腿,也保养得十分诱人,但谢绝看过后,却只觉得那是一种丰腴白嫩的美。 再说九皇子凤清呈,那小子从头发丝儿到脚拇指,无一不是透出一股奢靡的金尊玉贵味,虽然贵气十足,但因挑剔成性的脾性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谢绝也觉得不够美。 唯独独孤曦微。 他就像是女娲娘娘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从脸到身材,再到气质,不一不是上品。 有句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说的便是他。 谢绝看着看着,心下一痒,对着那张脸动起手来。 反正他睡着了,也不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还不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这么想着,拇指轻轻抚过那两片薄而精致的唇瓣。 继而向上,一一扫过他的眉眼,与高耸的鼻梁,又捏了捏那张时常面无表情的脸颊,掌心向下,指甲轻刮过那线条流畅的下颌。 就这张脸,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 那得迷死多少人啊。 一夜间坐拥百万粉丝也不为过吧? 玩心大起。 谢绝顺手摸过他静立时,优美如天鹅般的长颈,拇指轻按住那颗骤然滑动了两下的喉结。 谢绝瞪大眼,与眼神迷蒙的独孤曦微对上了视线。 下一刻,她猛地撤回了手。 尴尬一笑,“我……大夫说你发烧了,我试试你的体温退了没有。” 独孤曦微别开了眼。 “你来作甚么?”他刚醒,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谢绝干脆用手将他的面颊捧住,朝向自己,“不是你写信让我来的吗?” 看着她眼中泛起的笑意,独孤曦微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可耻的羞辱感。 “啪”地一声打落她的手,他抱住身上的被子,蜷缩着坐了起来。 “你是在……玩弄我吗?”他目光清泠,一字一句问。 谢绝啼笑皆非。 “在你看来,我有这么闲吗?” 独孤曦微抿紧了淡粉的唇,尽管心中十分想要问出那句,为何你昨夜不来这样的话,但终究是理智更胜一筹。 愠怒之后,他选择了沉默。 在独孤曦微前半生的二十年里,他不止一次为了他人与家族的体面,时刻提醒自己需要保持缄默。也正是因为这份得体的世家风范,他才能早过双十年华,还依然稳坐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号。 因为“京都第一公子”这六个字。 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也牺牲了太多太多。 如今,那私藏于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叛逆与悸动,也因遇见谢绝,一而再再而三的冲破家族荣誉的束缚,想要再次破土萌发。 他敛了眉,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然恢复了往日在太学时,谢绝见到的清冷模样。 “昨夜是我逾矩了,还请谢二小姐勿怪。”独孤曦微面无表情说道。 谢绝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前后不一的冷漠自持样。 她站起身来,衣衫上甚至还带着几分从屋外进入的寒气。 冷意未消,她却转眼又要离去。 叫她怎么甘心? 本就一夜未眠的燥意顷刻间占领了她的理智,她俯身贴近,一把扣住他尖尖的下巴。 独孤曦微被这样轻佻而狎昵的举动惊吓到,下意识地便要躲开。 因为有了上次的事,他现下对谢绝的任何靠近都会产生一种生理性的战栗。 “好一声谢二小姐。”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抗拒,谢绝心头更是燃起一把怒火,另一只手抓起那双玉雕雪砌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看着我,独孤曦微,你当真要赶我走吗?” 她的心跳声剧烈起伏着。 透过层层叠叠的衣裳,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灼热的体温。 独孤曦微动了动唇,正想吐出一句完整,且刺耳的话,好彻底切断两人之间的异样……亲密……关系。 谁知谢绝根本不给机会,径直吻向了他的唇。 他浑,身一颤,脑中倏地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望着眼前的人,反应迟钝的就连谢绝何时放开了他的手,甚至滑向了他的后腰也不知晓。 她的吻来得那样的急,带着一丝狂风暴雨后的肆,虐感,只要他的唇,舌稍有反抗,她便会变本加厉地惩罚他。 独孤曦微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几经窒息的他求饶似的,呜咽着抓紧了谢绝的衣襟,将其揉皱了大片。 那双乌黑如墨的眸子此刻正盈满了娇弱的水光。 美丽不可方物。 那是一种将圣洁不可侵犯的神祇拉下神坛,肆意凌虐的快感。 谢绝眸光一暗,小腹好似灼起了一簇想要将独孤曦微连,皮,带,骨吃下肚的火苗。 直到他支离破碎的声音溢出。 她才渐渐恢复了理智。 慢慢地,她的吻从蛮横变为了轻柔,密密麻麻地轻啄着独孤曦微唇上的伤口,呼吸交,缠,两人的身,躯更是在相拥中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感受到她的温柔与抚摸,独孤曦微脑中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地燃烧殆尽。 末了,他抬起双臂,笨拙而生涩地回抱着她。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欢而散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珍珠担忧的声音也随之一道传来,“谢二小姐,是公子醒了吗?” 独孤曦微猛地睁开双眼,双手微微用力抵在谢绝的胸口。 “是……珍珠。”他声音碎得不成调,双颊更是红得滴血,不知是因为尚在病中,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谢绝的手还环在他的腰间,他肌肤温润嫩滑,触感好得让她近乎要舍不得从他的衣衫下退出。 暗自掐了一把他腰间的嫩肉。 “嘶……”独孤曦微已冷面整了衣襟,站起身来,好像刚才那声娇媚的口申口今并非出自他的口。 珍珠是来送汤药的,谢绝坐在床边一动未动。 “公子,这是府医开的去热药,你趁热喝了吧。”说着,不忘将一小碟提前备好的蜜枣一块送到榻前。 独孤曦微身子靠向里侧,闻声眼神飘忽地看了她一眼,又磨磨蹭蹭地端过药碗。 谢绝回过头来,“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喝药?” 他一听,心中那股拧巴的倔劲便上来了。 不声不响,仰头,拧着眉将汤药一口干了个见底, “公子,你不是一直最怕……”珍珠惊讶的望着他。 独孤曦微面色不虞,打断道:“珍珠,你先下去吧。” 珍珠:“是。” 房门再次关闭。 独孤曦微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多次,最终还是半坐了起来,又挪回了原来挨着谢绝的床边。 她沉默着。 独孤曦微便讨好似的伸出手去拽了拽她的袖口。 这个动作,勾起谢绝出门前,也正好被凤清呈纠缠的记忆。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一日之内,相差无几的对她做了同一样事。 她却心情大不一样。 凤清呈拽着她时,她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才能控制住自己,好想一脚把这东西踹出去。 而如今,被独孤曦微这样轻拽着。 她的心底甚至涌上一丝窃喜。 长臂一勾,她用力将他拉近几分,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带起几分痒意。 独孤曦微刚一动,谢绝蛮横的扣住他的腰。 “我真是好奇,您到底还藏着几副面孔?” 手指缠绕住他散在颊边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 独孤曦微沉吟道:“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在那凤清岚面前就是一副乖巧听话?善解人意的模样?在我面前,哼。”字里行间,掩藏着对他态度不一的极大不满。 他没有解释,只是垂眸不语。 半晌吐出四个字来,“我不知道。” 谢绝笑了,手上蓦然一松,独孤曦微的身子登时向后一退,两人的距离拉远开来。 下一刻,她已摔门而去。 路上遇到去而复返,正在嘱咐院中家仆没有命令不许入院的珍珠,谢绝冷着脸,连声招呼也没与他打,驾轻就熟地顺着来时的后门走了。 珍珠见状,一路追了出来。 “谢二小姐,谢二小姐。” 谢绝停下脚步,一只手接过下人递来的马绳,“照顾好你家公子,我走了。” 接着跨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然而就在谢绝离开不久后,一辆从宫中驶出的华贵马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太傅府门外。 “公子,太女殿下来了。”独孤曦微双眼微红,强撑着从床榻上坐起,珍珠一边替他穿衣,一边轻声禀报道。 心中却忍不住想道:公子的脸色怎么比他先前进屋时看到的苍白了不少?不知是否与谢二小姐有关? 凤清岚在院中稍候了片刻,没多久,抬首便看到一脸病态的独孤曦微走了出来。 尽管尚在病重,但他仍是坚持着向凤清岚行了个君臣之礼。 “你与本宫之间,何须如此?”凤清岚伸手去扶,怎料他却先一步起身,收回手,她担忧道:“一听说你病了,本宫特地从宫中挑了些药材来。” 独孤曦微欠了欠身,“多谢殿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凤清岚忽然有种被他刻意冷落的感觉。 凤清岚眼中滑过一抹受伤,坦诚问:“是不是因为本宫昨日邀你一道去参加丞相府的私宴,让你累着了?怎会突然病下了?” 他摇头,轻咳了几声。 “与殿下无关,我这身子,从小便是如此。” 凤清岚又命人递上前一个镶着红色宝石的锦盒,“你看看,喜不喜欢,本宫今日一收到便觉得世间唯你能与此物相配。” 锦盒已递到他的眼前,独孤曦微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甚至连打开盒子看一眼都不肯。 脑子里更是霎时响起谢绝临走时质问自己的那句话。 他待太女殿下,从始至终,一直谨遵君臣之礼,又有什么不对之处?为何她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想着,目光越发疲倦了。 独孤曦微道:“殿下的好意,曦微心领了,只是此物太过贵重,请恕曦微万不能收下。” “不,在本宫心中,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凤清岚今日心情很不错,一时激动,上前了几步,独孤曦微已退后避开她的接触。 她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碰到。 凤清岚五指微曲,尴尬地收回。 “你若不收下,便是在怪本宫昨日逼你一起出席私宴。” 独孤曦微叹息着,“殿下事务繁忙,实在不必为了此等小事,特地跑来一趟。” 见他态度终于有所缓和,凤清岚才笑道:“你有所不知,今日本宫来找你,一来是为了寻个借口看望你的病情,二来啊,实是因为一桩喜事。” “本宫已命礼部筹算,下个月初八是个大好的黄道吉日,最宜嫁娶。” 此话一出,独孤曦微胸口泛起一阵绞痛。 他强行镇定着开口,“殿下,我……” 凤清岚温声打断他,“本宫等这一日,已等了近十年。” “曦微,若是本宫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大可直言相告,你是本宫认定一生的正君,本宫不希望你我之间是如此生分,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独孤曦微身形一晃,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自己应了声什么都不知道。 他压根没有听清凤清岚后面说了什么。 从那句“下个月初八是个大好的黄道吉日”起,他便已经心如潮涌,方寸大乱了。 感谢3842874bb宝贝的打赏,本来准备回家就休息的,吓得俺赶紧爬起来又更新了一章,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支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借酒消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绕着街道走了两圈,本意是消消气,散散心,谁知一不留神来到了御香楼的门口。 一抬首,楼上那抹红色的身影迅速收回了视线。 自从上次惹恼了沈一鸣后,他连将军府都不让尤锦来了,真是过分。 今日心情烦躁,正好找他说教说教。 想着,谢绝迈进御香楼。 “二小姐,您来啦?快楼上请,真是巧了,掌柜的今日也在的咧。” 一来二去的,御香楼里的跑堂与她的关系都已胜过了她与沈一鸣的。 许久不见她,小二甚至都有些不习惯。 这不,谢绝前脚才刚进来,她就赶忙通报了一声自家掌柜的动向。 前些日掌勺的尤大厨本想提着食盒去将军府看望谢家二小姐一眼,谁知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掌柜的耳中,竟是派人硬生生把尤大厨在半路拦了下来。 还警告他往后不许再与谢二小姐来往。 尤大厨自是不肯,板着脸与掌柜的闹了好几日矛盾。 这不,已经闹得整个楼里都知道,沈掌柜的近日与谢二小姐拌了嘴,心情不好。 谢绝一路畅通无阻的,径直上了三楼。 只见房门紧闭,四下更是寂静无声,空旷无声。 一二楼宾客满座,也不知这沈一鸣是如何设计的,竟是能够让三楼的厢房独立出来,甚至做了隔声。 “咚咚咚。”抬手敲了敲门。 “沈一鸣,把门打开。” 无人应答,谢绝提步退了几步,听见脚步声,里面的人却好似怕她就此走掉一般,极快地打开了门。 看着神情略微有些憔悴的他,谢绝笑了笑问,“怎么才几日没见?你竟像是老了三五岁?” “你说什么?”沈一鸣转身来到梳妆台前,拿起一面铜镜照了照。 子为悦己者容。 他这几日确实无心打扮,仔细看,眼角竟还生出了几根细纹。 “都怪你!”他捧着面颊,说着说着就委屈的走上前来,狠狠地拍了谢绝两下。“若不是因为你混账,我又怎会一下便老了这么多!这可该如何是好?” 谢绝仍由他撒这气,甚至附和着喊了几声痛。 沈一鸣凶巴巴地剜了她一眼,自顾自走到圆桌旁坐下。 “说吧,今日来,又是找我有什么事?” 她一愣,将门关上了。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坐坐吗?”说着,也来到桌前,用手背测了测茶壶的温度,她语气淡淡道:“我今日心情很不好,你去让尤锦给我做几道好吃的菜来,陪我小酌几杯。” 沈一鸣不用想也知道,谢绝的烦扰,定然与这几日宫中传出的异变有关。 京都虽大,但市井有市井探听消息的规则与办法。 “你这是把我御香楼当成自个儿后院了?不高兴就来坐坐?不会还打算白吃白喝吧?谢二小姐!”沈一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谢绝作势叹了口气,“怎么说你我二人也算有些交情,你就收留我一顿怎么了?” 他本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一听谢绝软了声,便起身吩咐去了。 没多久,尤锦兴冲冲地抬着七八道近日新研究出来的菜肴上来,还顺了一瓶沈一鸣珍藏已久的女儿红。 沈一鸣见了,冷哼道,“你倒是真与她亲,这酒连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喝?你拿来献什么殷勤?” 尤锦嘿嘿一笑,“我看掌柜的埋在后院那么久,也不知坏了没有,今日正好师傅来,叫她尝尝又如何?” 清澈的酒水从一个破旧老坛中倒出。 谢绝嗅了嗅。 连她这个素来对酒没什么品味的人,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仰头饮下,酒过喉而不烧,回味甚至带着一股甘甜,“果真是好酒!” 沈一鸣坐下身,举着竹筷往她的碗中夹了些菜。 “这酒性烈,你少喝些,先吃点菜垫垫。” 谢绝心中一暖,“还是你知冷知热。” 不愧是原主的老情人啊,还是老的好,哪像独孤曦微那个新的,半点也不知道体谅自己。 虽然自她进屋后,沈一鸣便一直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师傅,怎么样?徒儿这道葱醋鸡可还行?” 谢绝尝了尝,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手撕鸡吗?不对,这鸡好像是提前卤了,给过味道的? 她用竹筷尖儿点了点盘中的葱醋汁,上面还飘着几朵油花。 “味道不错,鸡肉烧制的口感恰到其处,尚且保留着清新的嫩滑感,尤其是这鸡的胸脯,最易发柴,只是这葱醋汁吧,有些美中不足。” 听着谢绝的点评,尤锦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啊?是徒儿葱油没烧好吗?”他苦恼问。 谢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是我喜欢吃辣,要是这里头能再浇点红油,或是加两把小米辣就更好啦。” 尤锦问:“红油?小米辣是何物?” “是哦,这里的早餐铺子,卖的汤面,糕点一贯都很清淡,除了自己那家火锅店,这地方可谓是半点辣味没有,活得也太没意思了。” 谢绝吐槽的声音不大,沈一鸣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当即挥手让尤锦别问了,先下去做菜。 尤锦再依依不舍,也不敢公然与自家掌柜的叫板,便只好委屈巴巴的关上门出去了。 四下重归安静。 沈一鸣起身给自己和她都满上酒水,“喝吧,一醉解千愁。” 酒盅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她浅啄了一口,眉头紧皱,“怎么感觉味道和第一口不一样了?” 沈一鸣唇角上扬,“所有的酒,皆只有第一口是回甘,往后再喝,便是越来越苦,越来越涩。” 谢绝垂下眼,回味着唇齿间的苦涩,不免多了几分赞同。 “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初见时惊为天人,纯洁而又美好,待到日子相处久了,便是自我沉沦,庸人自扰……” “还不如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不是吗?” 抬起头,她静静凝视着眼前哀伤,忧愁的沈一鸣。 更加已辨不清,他这些话到底是在安慰她?抑或是宽慰自己了。 是因为自己吗?他原本是那样热烈而明媚的人,如今却满目阴郁,愁闷。 “沈一鸣,其实你并非是真的喜欢我,你知道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误打误撞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沈一鸣缓慢地回视了她一眼。 神情虽称得上是漫不经心,但即便他伪装得再好。 却仍是被谢绝紧接着再说出的话,伤透了心。 “或许你只是看上了我这副皮相,亦或是……” “谢绝!” 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已拍桌而起。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几个字,是从沈一鸣咬紧的牙缝间挤出来的。 谢绝又饮了一杯,“我没有,我只是在同你讲道理。” “呵,道理?”沈一鸣不屑的挑眉,“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可有理依循,唯独情爱二字,从不讲求什么道理。你若对我无意就罢了,休要侮辱我!” 她失笑回道:“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喜欢的人是我,我若侮辱你,不就等同是在侮辱我自己,我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那让你烦扰的又是什么?”沈一鸣脸色稍霁,也终于问出了从她进门起便好奇的问题。 谢绝扁了扁嘴,连饮了几杯酒。 “没什么,就像你说的,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罢了。” 这一坐,谢绝直在御香楼待到江右找上门。 沈一鸣刚命人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了,又好不容易叫尤锦把谢绝拖到床榻上躺着,她从早上便喝到现在,早就醉了。 “师傅这是怎么了?怎么青天白日的就喝上了?”尤锦抹了把额上的汗,他可是费了些功夫才把她弄到床榻上的。 倒不是谢绝太重的缘故,而是他家掌柜的这里不让碰,那里不让摸,最后愣是找了根麻绳来,将谢绝的手脚各自捆上,才让他提溜着送上榻了。 “掌柜的,那师傅就交给你看照了,我下去忙了。” 沈一鸣正背着身替谢绝解开绳索,闻言连头都没回,“去吧。” 尤锦撇了撇嘴,往里头深看了一眼。 师傅喝醉了,掌柜的也不能怎么样她吧?心头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待下了楼。 尤锦没由来地拍了自己一耳光。 “怎么回事?我从前不一直担心掌柜的被师傅骗了身子吗?怎么如今反倒担心起师傅来了?该死的!”尤锦不禁苦笑,又想道:“不对,那时候的师傅还不是师傅呢,自然也轮不到他来担心,罢了罢了,今日人这么多,还是赶紧上菜吧。” 想着,微壮的身影连忙钻进了后厨。 磨蹭了半晌,谢绝终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榻上。 沈一鸣又命人打了半盆热水来,拧干了帕巾替她擦了擦额角,颈边。 谢绝舒服得吐出两口气,伸手一把拉开领口。 整个房中都是那坛子女儿红的酒味。 尽管沈一鸣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了,但视线,依旧忍不住落在那一抹嫣红肚兜下,柔软的起伏。 “掌柜的。” 门外有人叩门。 沈一鸣蓦然起身来到外间,一把将门拉开后才答道:“什么事?” 小二正准备说话,江右已不顾楼里跑堂的阻拦,径直闯上了三楼。 “沈掌柜,听说我家二小姐在这里,属下有急事禀报,还请您通传一声。”江右态度倨傲,全然不似平日里在谢绝跟前那般和颜悦色,甚至说完后右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了佩剑上。 作为昔日镇国大将军身旁的第一得力护卫,没人知晓,江右也曾是从万千投军儿郎中脱颖而出的将士,只因跟随谢申的时间太长,府中主夫因病早逝,他便一直在兼顾管理谢府中的大小事宜,所以才得了个管事的职务。 谢申将他拨到谢绝身旁,除了是想让江右监督监管她,更多的用意,还在于保护。 沈一鸣自然也认得他,知道他是谢绝身旁贴身伺候的,甚至一直对他有些敌意,以为他不仅是贴身伺候,而且还是借口养在谢绝房中的夫侍。 如今江右态度强硬,颇有一种势要从他手中抢回谢绝的意思。 沈一鸣便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想。 听说这些世家大族中,一贯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从小便会挑选几位颇有一技之长的小侍养在小姐身旁,以便不时之需。 上次来御香楼吃饭的那位,也不过只是个什么侍郎家的女郎,听说房中就养了三四位小侍。 这么长时间了,谢绝身旁拢共也就这么一位。 如此这般想着,沈一鸣也算宽慰了自己几分,拉下脸,他也毫不客气道:“你家小姐今日在我这里喝多了,现下还在里面躺着,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江右一听,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房中果然弥漫着一大股酒味。 不仅如此,谢绝正大喇喇地躺在里间的一张豪华大床上,衣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雪白的肩头和大片裸露的肌肤。 江右连忙背过身去。 沈一鸣见了,眉间染上几分喜色,连带着说话的口吻也好了不少,“怎么?你家小姐这幅鬼样你见得还少吗?避什么嫌呢?” “沈掌柜请慎言,勿要污了我家小姐的声誉。”江右严肃警告。 沈一鸣笑得花枝乱颤,“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你家小姐风流潇洒,御男无数,她还有声誉的?” “沈掌柜,属下也是看在你与我家小姐相识多年,且互为知己的份上,才好言相劝,你应该对小姐的脾性很是了解。”江右站得笔直,目光更是一丝不苟,“我家小姐也不过只是比寻常人更注重享受与玩乐罢了,至于从前那些养在院中的公子小侍,她连一夜都未曾宿过,你又怎能如此污蔑她?” “今日若是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可是小姐的心上人,怎么能……”江右欲言又止。 沈一鸣却被他这半句话惊讶得磕磕巴巴,“你……说什么?” 江右抱拳,“还请沈掌柜上前替我家小姐穿好衣服,府中还有急事正待处置,多谢了。” 沈一鸣一步一步挪上前,坐下时,脑中再次鸣响起江右的话,脸上不由多了丝娇羞,手下动作也快了起来。 不过片刻,他已手脚麻利地将谢绝打包好。 “江管事,好了。” 面对沈一鸣突如其来的尊重,江右也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上前抱起谢绝便径直离开了御香楼。 感谢大家的支持!推荐下好基友的文文《窈窕春色》,大家要是书荒了可以去看看嗷~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俺努力努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家法伺候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混账!青天白日,竟然喝成这幅模样,我谢申上辈子这是作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哗啦”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谢绝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阿嚏——阿嚏!” 意识冷得有些清醒了,只是手脚还在发软。 低头一看,她居然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了谢家祠堂门外。 正前头,谢申一脸愤怒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天都要塌下来了!你竟还有功夫摸到老相好那儿玩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来人啊!给我把这孽女吊起来!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谢红不知何时收到了消息,刚从营中赶了回来。 蒋晗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铠甲,忙道:“二小……二妹白日多喝了些酒,母亲发了天大的火,说是要好好责罚她,谁也劝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谢红匆忙的脚步一顿,“就是为了这事?你特地派人到营中把我叫回来?” 蒋晗敛眉不语,“你先进去,晚点我再和你说。” 谢红也就依言快步走进了内院。 “母亲。” 谢申正在气头上,手中拿着一根当年出征凉城,带领全军上下奋战了三天三夜,最终浑身是血杀出重围的马鞭,狠狠抽打在谢绝身上。 她的后背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用得久了,宛若铁棍一般坚硬的马鞭一滴一滴落下。 “你怎么回来了?”看见谢红,谢申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可是京中又出了什么事?” 谢红忙道:“没有,只是今日营中正好得了空,女儿便想着回家来看看,母亲身子刚好,怎就动了这么大的气?” 谢申吐出一口浊气,“我真恨不得一鞭子抽死这个玩意!” “母亲,您喝杯茶顺顺气吧,二妹或许也是事出有因,才会……”蒋晗话到嘴边,忽然对上谢申瞪来一眼,当即吓得手中一个哆嗦,险些将茶盏送飞了出去。 “今日,谁也不许替这个孽障说话!我非要打死她不可!” 蒋晗还欲再说,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拉住了他。 是谢红,他目露不悦,“如今这局势,风雨飘摇,二妹当真是太顽劣了些!” 蒋晗知道谢绝去了哪里,他今日一大早起身,便收到安插在谢绝身边的密探来报,说是看见她一路去了太傅府。 至于为何会在太傅府喝醉了回来,他虽不知,但却冥冥之中坚信着,内中必有原由。 谢绝已被打得晕过去。 谢申又命人提来一桶凉水,兜头泼了上去。 江右见状,连忙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退出了主院。 要是再让主君这么打下去,小姐没准真要没了半条命! 急中生智,他忽然想到了“蓬莱阁”中的那人。 现下,怕是只有那人能有本事从主君手中救下小姐了。 鞭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在谢绝身上。 她却疼得咬紧后牙,一声不哼。 谢申见她如此,以为是不知悔改,一时更是火气暴涨三分,“平日里你胡闹胡闹就算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整个京都城的人,有哪家的女郎敢如你一般顶风作案?” “家家都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唯独你谢绝不怕死?我今日倒要好好看看,你这骨头,到底有多硬!” 就在这时,住院拱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疾呼,“等一下!” “谢将军手下留情!” 凤清呈跑得气喘吁吁,一听江右说,谢绝快被谢申打死了,求他去救命,他连足袜都还未来得及穿上,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九皇子殿下……”谢申目瞪口呆,连行礼的事都忘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仅谢申,谢红与蒋晗已是一脸诧异。 凤清呈清了清嗓,“是谢绝救了本宫,也是本宫命她出去的,谢将军,您要怪就怪本宫吧!要骂要罚,尽管冲着本宫一人来!” 此话一出,谢申哪里还敢再多说半句。 “殿下折煞老臣了!”谢申由人搀扶着,眼看着就要跪下行礼,凤清呈再度上前将他扶住,“将军是朝中重臣,又为霁月立下汗马功劳,本宫心中对您又敬又重,往日言论皆是本宫之错,如今多亏将军府收留,本宫也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想要告知谢将军。” 谢申一听,心中怒火总算被熄了下去。 “如此,请殿下随老臣到书房说话。” 凤清岚愣着没动,“可否请谢将军先将谢绝放下来,她昨夜与本宫商谈了一宿未眠,如今又……本宫担心她的身子会受不住的,毕竟,毕竟她也算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了。” 谢申当即下令松绑了她,不仅如此,还大发慈悲的让江右去叫大夫来处置伤口。 谢绝松了口气,甚至都来不及向凤清呈投去一眼感激的目光,便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度醒来之时,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凤清呈拄着脑袋,半趴在她的枕边。 稍稍一动手臂,后背的伤口便撕扯着渗出血迹,疼得她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声响惊醒了凤清呈。 他揉了揉眼,直起身来,“你总算醒了,是不是很疼?我刚替你抹了药,你可不要乱动。” 谢绝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伤口在背,她只得趴在榻上,以便上药和缓解疼痛。 凤清呈瞅着她,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埋怨,“本宫都让你别走了,你非要去!谢将军真是你的亲生母亲吗?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谢绝疼得张不开口,只能在心中默默附和。 是啊,谢大人这一次下手也太狠了! 要是没有凤清呈,她没准真要被打得没了半条命,不对……她现下已经是没了大半条命了。 唉,悔之晚矣。 这事的确是怪自己有错在先,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只要一碰上和独孤曦微有关的事,便极其容易失去理智。 加上许久未曾饮酒,一时便放纵过头了些。 想到这,谢绝咬牙道:“是我的错,下回再不敢多喝了。” 凤清呈则不以为然,“不是不能喝,只是你也得掂量掂量跟谁喝?那御香楼的掌柜就有这么好吗?本宫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姿色,呵,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伎俩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偷走兵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下三滥?”谢绝莫名有些反感,语气不善道:“这么说来,我还真就喜欢这些下三滥的伎俩。” 凤清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天底下,谁不想拥有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生活?若非逼不得已,他一个男儿郎,又怎会甘愿做些抛头露面的营生?” “殿下身为九皇子,从小便金尊玉贵的养在宫里,吃穿不愁,自然也不会知晓在宫外,那些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艰辛。在我看来,沈一鸣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并不比任何人低贱。” “至于他的审美和穿衣风格,实不相瞒,我也挺欣赏的哈哈哈。” 谢绝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一不小心牵扯到背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记忆中,凤清呈这还是头一次被父皇母皇以外的人教训。 他听得很认真。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谢绝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这些,都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的话。 凤清呈眨巴着眼,目露崇拜之色道:“上次我和太女姐姐到御香楼去吃饭,张晓和田棋都说,这间酒楼的老板是个男儿郎,尽管楼中酒菜滋味上品,但却不愿意多来。” 谢绝问道:“怎么?他们这是嫌弃菜价昂贵?吃不起是吧?” 凤清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是,太女姐姐说,正是因为这家酒楼的老板是男子,而我们男子生来便该养在深闺,行知书达理之事,不该到外抛头露面,所以像她们这般身份的人,到这间酒楼来吃饭,是一件自贬的事。也是因为我常年不得出宫,所以才特地带我去的。” 谢绝听完只觉得想笑。 “放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还真是一派胡言。” 凤清呈被她这粗犷的两字吓到了,“你,你怎么……” “我怎么?我就是要骂凤清岚!亏她还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这教的都是些什么阴暗扭曲的价值观?” “你知不知道御香楼一年的人均消费指数有多高?” 凤清岚呆呆道:“人……什么?” 谢绝一哑,“这个,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沈一鸣单就这御香楼每年赚的银子,都快赶上我娘每年百倍千倍以上的俸禄,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他又摇了摇头,凤眸仍旧亮亮的,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就是看着有点傻气。 哪里还有当初第一眼在清欢宫中看见他时,那份贵气逼人与嚣张跋扈。 这不活脱脱一只养在深宫里的小金丝雀吗? 什么也不知道。 谢绝叹了口气,“意思就是,那凤清岚去不去御香楼吃饭,对御香楼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无论是好是坏,人家缺她那几十两银子吗真是。” 沈一鸣的财大气粗,别人不懂,她还能不知道? 这京都城中不知遍布着他名下多少产业,就是封他个京都城第一首富,只怕也不为过吧? 关键是他这人也还挺低调的,身上没有半点暴发富的味道就不说了,即便名下财产已经这么多,他却从未停下赚钱的脚步,至今仍在钻研经商之道,精益求精。 这样上进的小伙子,就算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都不多见。 谢绝自然听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是,更何况骂他的人还是凤清岚?那她就更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你刚才说谁?张晓和田棋?田棋我不了解,据说此人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我就暂时不予评价了,那张晓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娘老子那点祖传的家业都快被她给败光了!她竟然还好意思狗仗人势,到处招摇撞骗?你怕是不知道,她如今连上船舫找个俏郎君过夜都还要偷偷摸摸打着老娘的名号!” 这事,也是沈一鸣今日才告诉她的。 说是前些日有人打着与她是旧友的名义,软磨硬泡后登上了东湖时下最流行的画舫找公子玩乐,结果荷包里的银子没带够,硬是厚着脸皮挂了账。 若是只挂账也就罢了。 那画舫本就是沈一鸣旗下新办的产业,所以管事的嬷嬷早也就听说过谢绝的大名,一听张晓说与谢绝相识,便多问了几句。 谁知她倒还恬不知耻的借用谢绝的名义吹起牛逼来。 毕竟,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要论声色犬马之事,谢绝的名字,绝对称得上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前辈,哪个勾栏院里的公子美貌,身段好,只要谢绝去过一次,称赞过。 那勾栏院接下来大半年的时间都会门庭若市,门槛都要被人踩烂了。 所以,在京都世家大族眼中,不学无术的她,在坊间可算是抢破头都要奉承伺候好的财神爷。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份严格的审美和毒辣的眼光。 使得谢绝多年来流连忘返于各大青楼与勾栏院中,却从不用自己花银子消费,这些掌柜的老鸨,哪个不是恨不得她天天来,天天宿在楼中,又岂敢找财神爷要钱的? 这些,也是今日沈一鸣与她二人喝多了,才聊起来的。 不听不知道,原来原身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嘛,至少在她所擅长的领域内,也算是独闯出了一份小小的天地不是? 难怪周闻溪会紧随其后的一连开办了几家勾栏院,原来这丫的早就想好了要用她赚钱!也怪不得当初火锅店分成的事,她二话不说答应得这么爽快? 回头得找她要点代言费才行!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凤清呈抬手在谢绝面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谢绝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今日跟我家谢大人说什么了?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凤清呈抬起下巴,“你还知道呢!我本来是打算留着给你的,这下好了,我把从太女姐姐手下偷出来的兵符,交给了谢将军。” “当时那情形,我都近乎以为你要被打死了!一时也未来得及想什么,就把兵符给她了。” 谢绝脑子里发出“嗡”地一声闷响。 不敢置信问:“你说什么?你把什么偷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心可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兵符啊,就是丞相大人统管三军的兵符。”凤清呈撇了撇嘴道:“若不是因为这块东西,我也不会东躲西藏被人抓到了丞相府中。” “还好那日遇到了你,否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绝无语凝噎,只能错愕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辜天真之相的凤清呈。 他是怎么把盗取兵符这么重药的事,说的好像宫里丢了一只鸡一只鸭那么简单? “凤清岚知道是你盗取的吗?” 他摇头,“应是还不知晓吧。” “江右!”谢绝说着一骨碌爬起身来,“去备马车!准备入宫!” 凤清呈看她疼得直冒冷汗,连忙上前搀扶问道:“你要入宫做什么?” 谢绝望着他,神情严峻,“趁着凤清岚还没有发现是你盗的,我先送你回宫里,若是再晚了……” 只怕……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谢绝换上衣服,将将穿上没多久,后背便已爬上一阵濡湿的触感。 忍着痛,她将凤清呈哄上马车。 凤清呈一上车后便十分害怕,一直扯住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你先下倒是知道怕了?当初偷东西的时候怎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扯回衣袖,不时掀开车帘向外查看。 凤清岚咬着唇,委屈得几经落泪,却没有出声辩解。 待入宫后,谢绝已不好光明正大的送他回清欢宫,只能命江右以轻功将他送回去。 谁知凤清呈走出小半截路后,突然又再度返回。 谢绝目光凝重,“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凤清呈凤眸弯起,明明眼中包了盈盈一兜泪花,却偏生吸了吸鼻子,不让它们落下。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偷兵符吗?” 谢绝吓得左右打量了一圈,“嘘!你不要命了!这么明目张胆?要是被有心之人给听到了……” 凤清呈挪上前两步,主动执起了她的手,食指与拇指依依不舍地摩挲着她的指尖。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传入鼻息。 紧接着,凤清呈垫脚凑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太女姐姐已经下令要对付谢家了,你一定要小心!她不是真心想要收服你,你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说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一抹淡黄色的身影已奔向不远处的江右。 凤清呈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因为舍不得而返回谢家。 到时若兵符一事被查出,定然会连累到谢绝,乃至整个谢家,他不想,也不愿,所以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情感,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头也不回地跟着江右飞上了宫檐之上。 谢绝愣在原地。 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偷的……”兵符。 震惊吗? 此时此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昨夜她不耐烦地躺在贵妃榻上,恨不得找团什么东西塞住凤清呈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的景象。 还有今日一大早,他站在院外揪着自己的衣袖,苦苦哀求着自己不要走。 还说有重要的事想说。 那会儿她却一心只想着要去看独孤曦微,哪里愿意多看他半眼。 早知如此…… 谢绝侯在暗红色的宫墙外,没多久,江右从房梁飞身而下。 “小姐,都安置好了。” 谢绝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得以落下,“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吧?” “没有,不知为何,今日宫中守卫好似调走了大半,也不知是何缘故?清欢宫外更是只有零星几人看守。” 谢绝颔首,“那便好,我们回去吧。” 将军府中。 谢申已派人火速前往军营,叫来了几位先前跟随她上阵杀敌,原编入谢家军中一列的几位将军,后因谢申出战伤了腿,再不能领兵出征,陛下不得已之下,便只能下令将原先谢家军中的将士,合并入三军之中,如今也算分散在京中各处军营。 “将军!” 几人来到谢家书房,一见面,仍旧保留着当初那份对谢申的敬畏与尊崇之心,“哐啷”直直跪了下去。 谢申沉声道:“我如今已不是你们的主将,何须多礼,快起来吧!” “不!将军,我等永远都是谢家军中的一员!” “没错,在末将心中,您是我们谢家军唯一的主将!” 几人单膝跪在谢申跟前,身姿挺拔,声若洪钟,此情此景,不由让谢申想到了昔日营帐之中,共同商讨破敌之策时的景象。 往日一幕幕,翻涌而至。 她也不禁热泪盈眶了。 “好,都起来吧!”谢申坐在围椅之中,她双腿虽残,不能起立,两鬓还隐隐生出了白发,但目光如炬,精神焕发,没有半分颓败之色。 仿若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带领几万兵马,便可冲破敌军十万镇守大军的霁月大将军。 谢申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开口见山问道:“我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件要事,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将军请问,末将一定知无不言!” “这几日,军中可否一切正常?” 此话一出,底下几人极快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由当头那人答道:“将军所说正常,是指什么?” 谢申笑道:“练兵。” “练兵倒是一切正常,每日三次操练,且都还是秉承将军在时制定的时辰,只是……” 声音略微停顿,几人再度对视了一眼,直到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样的答案后。 那将士低了些声音道:“只是这几日太女殿下似乎来得有些勤。” “太女来做什么?只是监军吗?可有发号施令?” “没有。”他们三人异口同声答道。 怕谢申不行,其中一人还补充道:“三军兵符一直都是掌管在丞相大人手中,太女殿下这几次来,几乎都是由丞相家四小姐随行,似乎并未出示过兵符。” 谢申一听,眉梢渐渐舒展开来。 “好了,如此便好。” 三位将军前脚刚离开书房,后脚谢绝便不顾门口家仆的阻拦,闯了进来。 “母亲!” 谢申虎目一瞪,“谁让你进来的?混账!” 谢绝缩了缩脖子,强撑着胆子走上前去。 字正腔圆问道:“女儿有要事和母亲商量,母亲为何不见我?” 来了来了,今天有点事,更得晚了些,明天尽量早点,稍后可能还有一更,大家等不及的可以明天一起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事不妙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还有脸问我为何不见你?”谢申一提就来气,“你也不瞧瞧自个儿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你姐姐固然没你聪慧,但胜在踏实肯干,可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头脑,便行事无忌,不顾大局!我谢申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孽女来?真是败坏我谢家历代清名!” 这话,她都已经不知听谢申骂过多少回了。 耳朵都快听起老茧了。 谢绝不敢反驳,只能静静等待她家谢大人骂了足足一炷香的时辰,才讨好地上前奉了杯茶。 “母亲,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就歇歇火吧。” 一口热茶下肚,谢申粗重的呼吸总算顺畅了不少。 说起来,谢绝之所以会演变成如今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样,也都是她年少管教不严的责任。 都是上辈子欠她的吧! 谢申认命的叹了口气,将茶盏一放,拿起一旁谢绝画图命人制作的红木拐杖慢慢撑起,站立。 谢绝想要帮忙,却被她伸手搪开。 随后,谢申领着她往镶嵌在墙壁四角的满满几排书架走去。 “去,将书架上的花瓶向右转动一圈。” 谢绝一听,双眸霎时亮起,难不成自己是要得到里写的绝世武功了吗? 她依言走上前,抱住花瓶轻轻扭动,直到听见“咔咔”一声,才停下手来。 果不其然,眼前满满一排书架顿时从中分隔成了两半,并缓缓伴随着机关的打开而向两边退去。 眼前出现了几阶向下而去的石阶。 谢申拄着拐杖往下走去。 她见状只得小步跟上。 待到走到石阶底层,谢申单手拧开镶嵌在石门之上的一对石制的油灯座。 “嚓”地一声,暗室中明亮如昼。 “你来,把门推开。”谢申让开了些,方便她走上前来。 只是轻轻一推,眼前严丝合缝地石门向内缓缓打开,轻松得好似不废吹灰之力。 走进燃有熏香,干净整洁如有人居住的石室之中。 谢绝一眼便看到了挂在石墙上的一张美男赏菊图。 男子眉眼清俊,神情栩栩如生,双手捧着一朵金丝黄菊低头轻嗅,却是人比花娇。 这就是年氏吗? 她的父君? 年氏过世得早,她那时又还小,记忆中早已对这位人人称赞的好父君,好主夫没了印象。但在此次之前,她早已就在谢红的房中见到过几张随手临摹的年氏画像。 不过,却远远没有石室中这张画像传神。 就在谢绝看得有些入神时。 谢申突然开口道:“去,给你父君跪下,对天起誓。” 谢绝不明所以,“啊?” “叫你做就做,还愣着干什么?” 热脸挨了冷屁股,她心中也不敢不爽。 只能来到摆满贡品糕点的壁画前,虔诚地跪了下去。 心中忍不住祈求道:父亲大人在上,若您真能听到孩儿的心声,请管管母亲大人这脾气吧,孩儿今日可是险些就要被她给打死了。 她才双手合十,拜了拜。 谢申便立刻好似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警告道:“休要在你父君面前胡言乱语。” “好……”知女莫若母难不成是真的么?谢大人不去教心理学真是可惜了! “婉婉,我谢家世代忠良,今日有此劫难,必定也是上天对我谢家的考验,你若真有在天之灵,还请保佑我们的孩子,平安无虞,化险为夷。” 谢绝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抬起头,却见谢申满面严肃对她道:“今日我要你当着你父君的面向我起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谢绝,绝不能做出任何有违我谢家祖宗遗训,有损门楣之事!” “更不可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残害黎民百姓!” “母亲,你为何……”谢绝不明所以,正要询问为什么,却被谢申按住肩头,“休要废话,按照我说的,一字不漏的向你父君起誓!” 她只好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接着竖起三根手指,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作出有损谢家门楣,有损祖宗脸面和残害黎民百姓的事。 谢申这才松开了按住她肩头的手。 “好了,你出去吧。”刹那间,谢申的声音好似一瞬苍老了十来岁。 谢绝被她这前前后后,莫名其妙地举动弄得心神不宁。 走出石室后,忽然听到江右来报。 “青竹公子来信了。” 谢绝取下信鸽脚下的竹筒,心神激荡,“太好了!” 信件简短,只交代了寥寥几句,大意是已经找到了四皇女凤清然,并且取得了她的信任,今夜就将一同前往扬州驿站与许伯言汇合。 没想到,青衣门竟是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找到了四皇女! 谢绝转身就要回去给许伯言写信,激动之下,再次撕扯开背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右道:“奇怪,方才进门时,我好像看到大小姐也被主君叫进了书房,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绝一顿,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 忽然之间,她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方才自己分明是要进去找谢大人问清楚凤清呈偷盗的兵符之事,谁知却被她莫名其妙的领着拜祭了亡父,害得谢绝一不留神忘了问正事。 现下仔细一想。 谢申今日的种种反常,莫不是皆因那块兵符而起? 传言道,兵符在手天下我有,一块小小的兵符虽不至于撼动天下,但世人皆知三军将士,只听一人发号施令。 那便是手持兵符的将军。 按理说,这东西一向都是掌管在丞相手中,今日送走凤清呈时,她清楚记得他的是“从凤清岚手中盗取来的”? 那丞相大人为何会将此物转呈给太女呢? 莫不是丞相府早就站在太女党的列阵之中? 不对,不对。 谢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身再度来到谢申的主院之中。 谁知却听到院中下人禀报,“主君刚巧出去了。” 谢绝一惊,“是只有母亲一人吗?我大姐可有随行?” “大小姐?大小姐不是随张管事清点库房去了吗?” 不好,谢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她心头一颤。 可怕,这章差点赶不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多重试探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次日天还未亮。 第四遍梆子声才响起没多久。 谢家的大门被一行从宫中来的侍者敲得震耳欲聋。 “来了来了!谁啊?”张管事连外衫都还未来得及开,今夜是他负责带人值守,一拉开门,鱼贯而入的宫侍堵满了进门的入口。 “谢绝何在?太女殿下有令,命她立即入宫!”为首的宫侍满脸凶相,不带一丝感情道。 张管事忙应道:“几位大人请稍后,老奴这就去禀报二小姐!”说罢,神情慌张地拍了身旁一个家仆道:“快去主院告诉主君,宫里头来人了。” 两人兵分两路,张管事朝着谢绝居住的“蓬莱阁”去,那家仆便朝着廊桥右边的主院跑去。 半晌。 谢绝被敲门声惊醒。 “何事?” 张管事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二小姐,出事了!宫里有人奉太女之名,让你即刻动身前往宫中。” “太女?”谢绝睡醒全消,院外被动静惊醒的绿奴和江右连忙进屋为她穿衣,绿奴这几日学的很快,已经会挽发髻了,随手便为她绾了个最简便的流云髻。 “主人,让奴陪您入宫吧。”绿奴双腿一跪,眼中碧波荡漾,盛满了璀璨的星芒,谢绝不忍拒绝,便应了。 转头吩咐江右,“你拿着这块玉,去京郊百里之外的幽冥山,将人调到京都中来。” “若我一个时辰后还没有回来,你便带人硬闯进东宫。”谢绝刚睡醒,脸上还挂着几分惺忪的睡意。 交代完这一切后,她便挑了一件暗红色的宫装,携着绿奴乘上了宫里来的马车。 “谢二小姐,请吧,太女殿下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谢绝翘起嘴角,“敢问大总管,太女殿下可有说找臣女是什么事?怎么天不亮就派人来踹门?”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大总管原是在凤九灵身旁伺候了二十来年的老人,想必早就对宫中这些风起云涌的变幻更迭司空见惯了。 她与谢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但与谢申的交情那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谢大人没废腿之前,也算是陛下眼前一顶一的大红人,这些宫人也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当时可没少讨好谢申。 “二小姐慎言,太女这回宣召,脸色看上去可不太好。”大总管与她擦肩而过,低声提醒了一句。 谢绝拱手回了个礼,“多谢。” 这一句话,已经算是莫大的人情了。 虽然心中多半已经猜到了凤清岚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找她,更何论宣召还来得及如此之急切,但有了大总管的话,她也算是印证了猜想。 车轮滚滚,很快便驶入了东宫。 下车时,天边刚刚翻出一道浅淡的鱼肚白。 谢绝刚走出两步,小雨淅沥落下,打在脸颊有些轻微的痒意。 她看了眼身后的绿奴,从上马车起,这人便绷紧了下巴,神情凝重。 像是要陪着她一道赶赴刑场似的。 “这么紧张做什么?太女殿下还能吃了我不成?” 绿奴突然无比认真道:“主人莫怕,无论如何,奴都会保护你的。” 谢绝顺势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绿奴被她哄得弯了眉梢,他又何尝不知道谢绝这是在宽慰他,原本冷硬的五官也就此舒展开了几分,露出一个艳丽的笑。 绿奴五官冷硬,本就给人一种欧美混血的精致冷艳感,加上身材高大,的确不是霁月国的女人们能欣赏得了的审美。 不过这也正好便宜了她,要是人人都像周闻溪一样能欣赏,那她恐怕也没法将此人私藏在身旁。 思绪一转,心境也随之豁然开朗起来。 凤清岚已在宣和殿等待多时。 大总管说:“太女殿下连今日的早朝都给推了,二小姐进去后,可千万要小心应对。” 四名宫侍推开宣和殿的大门。 谢绝应了声好,抬脚走了进去,绿奴则被留在了门外。 守卫长枪一指,将他拦下,绿奴急得与其动起手来,谢绝忙道:“绿奴,你在这里等我。” “主人!” “没事的。” 大门再次缓缓关上,偌大的宣和殿中,只有凤清岚一人独坐凤位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臣女见过太女殿下。”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凤清岚撩开下摆,起身向她走来。 “谢绝,你心中应该很清楚,本宫为何会突然宣你入宫吧?” “殿下真是高估臣女了。” “高估?依本宫看,只怕是满朝文武皆低估了你谢绝的本事吧?”凤清岚提声走近了,“九弟对你,还真是情深似海啊,竟然不惜偷走本宫的凤令,是想拿来讨好你吧?” 凤令? 谢绝面上无波无澜,“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 凤清岚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企图从她伪装的面无表情下,看到些什么。 “昨夜本宫已命人连夜将九皇弟下了暗牢,你母亲贵为镇国大将军,应该告诉过你,宫中暗牢处置犯人的规矩吧?” 谢绝的表情总算有了一丝松动,“殿下与九皇子一母同胞,竟也狠得下心将其扔给暗牢处置?” 传言开祖凤帝为了在族中上下立威,登记为帝的第一日便命人在深宫之中修建了一个宛若十八层地狱般幽暗恐怖的地牢,人称暗牢。 这是一个用来专门处置宫中犯事之人的私刑地牢。 谢绝听说,以往若有犯了大事的宫人,一律都会有御林军亲自押送进暗牢,一旦进了这个地方,便再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的。 “他既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本宫必然是要给他一些惩罚的!你若不想看他受罪,本宫劝你最好老实把凤令给我交出来!” 说到这儿,凤清岚也算是铁定了心要与她撕破脸皮了。 所谓的凤令,不过只是用来试探她的一个幌子。 极有可能是因为凤清呈什么也没有交代,所以凤清岚才会想出这么一招。 那暗牢里不见天日,谢绝虽然没有去过,但却不止一次听人提及过里面的刑罚,血腥残暴至极,说是毫无人性也不为过,也不知道凤清呈如今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章 以死铭记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切事端都因兵符而起,若是凤清岚真想要她拿兵符来换凤清呈的命。 谢绝倒也不是不愿意。 只是她连那块兵符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算是想换也无门啊。 沉默中。 凤清岚撩开衣袖,“哐啷”丢出一串紫红色的玛瑙手链。 谢绝凝目,这串手链,凤清呈昨日从谢府离开时还带在手上,至于她为什么会有印象。 只因凤清呈为她上完药后,说起沈一鸣的事后,又显摆的露出这串手链,还说是自己十五岁生辰那年,凤清岚奉令出使西域后特地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也正是因为这礼物,谢绝没再继续吐槽凤清岚什么。 打断骨头还连着血呢。 她是真没想到,凤清岚会这么下得去手。 “你应该认得此物吧?这是小九前些年生辰时,本宫亲手赠予他的礼物,如今他为了你背叛本宫,本宫便亲手收回来了。” 谢绝道:“殿下,臣女从未见过什么凤令,至于九皇子,我与他也是有名无实,陛下原本就已经当着您的面许诺过臣女,要取消我与他之间的婚事,这事您也是知道的。” “臣女实在不明白,您这一大早的把我叫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清岚闻后一笑,眉眼间闪过一缕狠辣,“好,既然你不承认,来人!给本宫将小九拖上来!本宫今日倒是要好好看看,你们二人能当着本宫的面演成什么样!” “你二人之间,又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有名无实?” 谢绝抿紧唇峰,“殿下若想要臣女做什么,直言就是了,何必用九皇子殿下来作要挟?整个京都城的人谁不知晓,我谢绝向来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尽管谢绝的表现已经十分绝情。 但生性多疑的凤清岚却仍旧不打算放过她,坚持命人将浑身是血的凤清呈从暗牢中拖到了宣和殿。 两名身穿黑甲的守卫毫不怜惜地将他拖到大殿中央,一松手,浑身是血的凤清呈毫无意识地摔在地上,宛若一滩血泥。 他的血,从门口蜿蜒至她的脚下。 谢绝双手垂落,难以自抑地攥紧了双拳。 “如何?本宫这位胞弟为了你,可是一夜未曾发出过一声求饶,本宫实在想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他如此卖命?” 谢绝忍无可忍,蹲身一把将地上的凤清呈扶起。 “九皇子殿下。”她捻起衣袖轻轻为他擦去脸上的污血,内心有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翻涌,愤怒和愧疚。 知晓他一贯爱美得紧,还爱讲究,有洁癖,谢绝仔仔细细替他将脸擦净。 谁知那人不知何时眯开了眼,脸上仍是一派骄矜的模样,手上无力地拽住她的衣袖一角。 声音低若微尘,“别,我脏……” 谢绝双手微颤,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悔恨与憎恶。 是她害了他! 她就不该为了谢家,为了自己的一时安危,送他入宫。 凤清呈明明知道,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知道回到宫中会面对怎样的后果!可他……还是听她的话,乖乖回去了…… 难怪,难怪他走时,才会那般依恋不舍的看向自己,才会不敢回头…… 细思极恐,谢绝颈间青筋尽显,已是忍耐到极致。 凤清呈却目光期盼地对她摇了摇头。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本宫,所以,本宫故意告诉太女姐姐是你让我偷走了兵符,谢绝,本宫这一生从未被人轻视,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说着,凤清呈骤然扑向谢绝,满是鲜血伤痕的双手死死揪住了她的衣襟。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会与你……退婚了……” 话音刚落,他凑上双唇,努力地想要吻上她的面颊,谢绝正要配合低头,腰间却忽然被人抽走了随身的匕首。 紧接着,凤清呈的身子猛地一怵,终究没能吻上她的脸颊,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凤清呈!”谢绝捂住他汩汩流血的腹部,猛地用力拔出匕首,转头吼道:“叫太医!快叫太医来啊!” 凤清岚呆看着,忽的上前一把拽过凤清呈的身子,“小九!你疯了吗?为何!为何要如此!来人!快来人啊!” 谢绝看着癫狂失控的凤清岚,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你还有脸问他为何?这一切,不都是你逼的吗?凤清岚,你还是不是人!无论如何,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次狠手!” 凤清岚已经听不见谢绝骂她的话了,整个人惊慌失措地抱住凤清呈。 “清呈,清呈你看看本宫,是本宫错了,本宫再不跟你闹了,你跟本宫说句话,本宫再也不罚你了……” 凤清呈脸色苍白,目光却看向凤清岚的身后。 他动了动唇,凤清岚慌忙凑近。 谁知,却只听他艰难的吐出一句,“放过……谢绝……” 凤清岚宛若石化,登时愣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的御医仓皇赶来,谢绝拉开凤清岚,将人从她怀中抱出。 可那具身体,早已变得冰凉…… 太医把了脉,扑通跪了一地。 “殿下,九皇子殿下……没有气息了……” 谢绝闭了闭眼,心痛得近乎抽搐地将人抱进怀中。 凤清呈,你怎么就这么傻!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 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接下来,谢绝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宣和殿,又是如何乘上宫中的马车,回到了谢府。 谢申不在,谢红被迫回到家中主持大局。 一见谢绝满身是血的从马车上走下,站在谢红身后的蒋晗更是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妹妹!”谢红大怒,“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绿奴抽泣着,将宫中发生的方才发生的事一一转述。 听到凤清呈为了维护谢家,为了维护谢绝,宁死也不愿说出兵符下落之时。 谢红也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庆幸。 “谢天谢地,老天保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送二小姐进去,绿奴,去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谢红有条不紊地安置着,没有人听到她低声轻语的那一句是什么。 除了,蒋晗。 今日只有两更哟~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重新振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病来如山倒。 谢绝卧榻病了整整三日,连着几日无法进食的她,身形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大半。 江右和绿奴急红了眼,每日来到床前软言温语的哄着,“主子,你就吃点吧,再不吃,身子可真受不住了。” 谢绝一看见碗中的肉糜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主人想吃什么?奴去请御香楼的掌勺来府上为您做可好?”绿奴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轻声问。 谢绝意识涣散,目光呆滞地仰视着房梁。 这几日里,她一直在想,也终于想明白了,是她的自私害死了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是她害了凤清呈。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又得知和凤清呈有了婚事以来,谢绝对凤清呈的厌恶绝对称得上史无前例,她从一开始的半点关系也不想和他沾上,到后来想尽办法换取女皇的允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和他退婚。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谢绝也不想。 毕竟谁也受不了,刚穿越过来,就被人羞辱鞭打的。 也曾在心中立下誓约,绝不会喜欢这样的人,更遑论娶他为夫,她迟早有一日要解除婚约! 可她不知道,凤清呈早已在这段时日中,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这次再见,他身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那份跋扈与骄纵,面对自己时,更是小心翼翼地奉承,讨好着。 他可是整个京都城中,身份最尊贵的男子啊。 她又何德何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那日在宣和殿中,她是眼睁睁看着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呕……”想到这,谢绝情不自禁地呕出几口清水。 别说吃饭了,她现下只要一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凤清呈那张撅着红唇撒娇,让她不要走的脸。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第四日的黄昏后。 江右从外院一路高呼而来。 “小姐!” “许公子回来了!” 青竹与许伯言二人在扬州城驿站外一经汇合,便立刻骑马返回京都,按理说昨夜就该到了,可偏生路上不幸跑伤了一匹马,这才又晚了一日。 一进城门,许伯言便从街上四处被御林军镇压的百姓们口中得知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四皇女凤清然与他们汇合后先一步领兵攻克京都城,现下只怕早已入宫去了。 江右看着许伯言,险些就要喜极而泣了,“许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她已经接连几日没有用膳了。” “我回来时已经听说了九皇子的事,听说他的死,似乎与你家小姐有关?” 此时没有外人,江右左右环顾了一眼。 凑上前道:“那日事发突然,小姐突然被太女殿下宣召入宫,属下虽不知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小姐从那日离宫之后,口中便一直念叨着……” 青竹是个急性子,不喜欢磨磨唧唧,“她念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江右再次将声音压低,“说九皇子是被小姐给害死的……” 三人话音刚落,转眼已来到“蓬莱阁”外院门口。 江右率先进屋通报去了。 许伯言沉默而立,青竹想不明白,便问他:“你见过这位九皇子吗?” 许伯言若有所思答道:“尚未,可惜了。” “许公子,绿竹公子,小姐请你们二位进去呢。”绿奴道。 谢绝强撑着从床上半坐起,“师兄。” 许伯言一进门,二话不说冲江右招了招手,“我与青竹赶了几天几夜的路,都快饿死了,江右,你去让人给我们弄些吃的。” 江右闻言,连谢绝的意思都不请示了,忙不迭跑了出去。 青竹快步来到塌边,“臭女人,你怎么都瘦脱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连夜跑了几百公里赶回来呢!” 他话中含着几分责怪,手上动作却温柔如水,一把执过她的手,青竹就着替她把了脉。 “体虚之症虽不是什么大病,但你若再不加以调理,只怕日后有的是苦头吃。” 谢绝明白他的意思,“这几日我昏昏沉沉的,醒了睡,睡了醒,已不只外面是几日,师兄,四皇女……” 许伯言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怎么?外面这么大的消息,江右竟然也瞒得住你?” 谢绝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放心吧,你家谢大人手持兵符,高举勤王大旗,已经与昨日亲率三军与四皇女来了个内呼外应,一举拿下了那凤清岚。” “当真?”她声音一沉。 “我还能骗你不成?今日我与青竹刚进城,便已经看到宫中张贴皇榜的宫侍拿着废除太子的告示,贴得满大街都是。不仅如此,你们谢家这回,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许伯言不等她追问,继续说道:“女皇已下旨,敕封你母亲为永昌侯爵,赐凉州府为封地,还赏了万金,与几十箱珠宝器物,从此往后,你再不用担心有人敢低看你谢家了。” 谢绝狠狠掐了下自己手臂的嫩肉,顿时疼得吸声。 “是真的?” 许伯言笑,“当然是真的,所以你要赶紧振作起来,你不是说要带我来霁月享福的吗?我可还盼着今后跟在你身后混吃混喝呢。” “好,好,太好了!”谢绝终于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绿奴,拿酒来!今夜我要与……” “诶,酒就不必了,算了,想想还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拿手菜吧!”许伯言与青竹刚归来,两人风尘仆仆,连衣服都还未来得及换上,转眼又钻进了小厨房。 看着他二人归来,谢绝仿佛再次生出了精神头,连说话都有力气了不少。 “青竹,我命人烧水来,你且在客房中清洗清洗身子吧。” 青竹哈哈一笑,抬起衣袖闻了闻,“好,我也正有此意,闷了这几日,我都觉得自己有些发臭了。” 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绿奴将青竹送到客房后,也自觉提了两桶热水进来。 “主人,奴伺候您沐浴吧。” 谢绝一愣,“还多亏你想的周到,这几日,辛苦你了,绿奴。” 绿奴碧绿的眸子一眨,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顺势滚落面颊,“主人,往后你可千万不要再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这几日,我与江右哥哥都快急死了。” 谢绝十分愧疚,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郑重应下,“好,我答应你,往后我再不会这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初见分歧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是说,丞相也被废了?” 饭桌上,许伯言将在外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谢绝听。 她听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凤清岚,再者便是独孤曦微。 独孤谨临阵倒戈,转向太女阵营,不知是那凤清岚出了什么狠招,逼得这只老狐狸应允,但按照凤九灵的脾性,只怕再也不会信任这位曾经的帝师。 “皇榜贴得到处都是,不仅丞相被废黜,就连独孤家,也受了牵连,啧啧,想不到,作为曾经的京都城顶尖名流世家,如今,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咯。”青竹啧啧了两声,不知是在故意说给谢绝听,还真的感叹。 毕竟,京都独孤一族四世三公的事迹,放眼整个霁月,可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迹,百来年更是没有任何一家士族,敢与独孤家相比拟。 只可惜…… 谢绝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正待追问凤清岚的下场。 谁知,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争吵声。 “江右。”她提声唤道:“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江右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小姐,是主君和大小姐回来了,好像是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了,现下已到书房去了。” 谢绝点了点头,“好,你下去吧。” 连着几日的奔波,青竹与许伯言已均是一脸倦色,几人三下五除二间用过饭,便早早回客房歇息去了。 谢绝起身动了动手腕,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咔咔”作响,像是在抱怨着自己这几日的苛待与消沉。 她怎么能消沉下去。 她要替凤清呈报仇!她要让凤清岚也尝尝受尽折磨,恨不得自尽而亡的痛苦! 关上门,她起身来到谢申的书房外。 内里隐约可闻谢申的骂声,一阵高过一阵。 她在书房外等了等,本想待骂声轻微些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进去,谁知一转头却对上了来送药汤的蒋晗。 两人相识一笑。 蒋晗十分得体地向她施了礼,后关切道:“二妹身子刚好,怎就跑出来吹风呢,当心再病了去。” “多谢五郎关心,你这是要去给母亲送药吗?” “嗯。”蒋晗手指极为修长,端着餐盘往前一送,“你若也要进去,就一并吧。” 难怪大司农如此宝贝这个儿子,千挑万选也要为他选个好妻主,原来此人当真比一般人聪慧许多。 谢绝都还没有朝他开口,他却已从自己眼中读懂了一切。 她也没有推脱和解释,谢了声,便端走了上面的药碗。 “咚咚。” “母亲,是我,孩儿来给您送药了。” 书房内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了开门声。 谢红眼观鼻,鼻观心,看了谢绝一眼,侧身让开了她。 她大步走进,将药恭恭敬敬地送到谢申手上。 熟知,谢申抬手接过便仰头喝完了,随即语气不善道:“你们姐妹二人,从小便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嘶…… 看来这回的时机没有选好,正巧碰上了谢大人还在气头上。 完了,可免不了要受一顿骂。 “你真傻还是假傻?去凉州府旨意,乃是我亲自向陛下求来的,为的便是让你姐妹二人脱离这京都的是是非非!你竟有脸跟我说想要留在京都?” 当着谢绝的面,谢红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连反驳也不好张口。 谢绝闷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身。 听了半晌,她总算明白了两人争吵的原由。 不过就是谢家半个月后即将举家搬迁,前往凉州府驻守,谁知谢红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自己在营中刚刚被提拔,不想放下营中的职务离开,所以便询问谢申能否独自留下。 谢申的用意很简单,谢绝已猜透大半,现下走,无非就是不想再卷入皇室之争,想要趁局势刚平,远走他乡,安度晚年。 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谢红在军中蹉跎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升了官,舍不得走也实属常事。 眼下大局初定,谁也无法预料宫中之事,所以趁乱离开,反倒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之一。 唉,她这大姐啊,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直,以至于早将一辈子的眼见都放在了军营之中。 她也不想想,若是谢大人卸任了镇国大将军一职后,她谢红,又在营中算个什么东西呢? 像她这般年纪的将领,若无实实在在的军功支撑,迟早只会成为权势争夺之下一枚炮灰。 也难怪谢大人气急败坏成这样了。 谢绝思前想后,正打算替谢申劝两句。 谁知谢红“扑通”一跪,言辞悲切道:“母亲,求求你,就给孩儿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谢申闻言,用手指着谢红的脑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只翻来覆去骂出两个字,“混账!混账啊!” “你给我滚出去!还有你,也给我滚出去!” 谢绝愣在原地,她什么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已经坐实了连坐之罪。 眼看谢申怒火滔天,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她只得扶起一旁的谢红,一块推了出去。 谢红很是愤懑,一出门就拽住谢绝质问起来,“母亲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她一顿,“大姐,你先冷静冷静。” “不,我意已决,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京都!” 谢绝:“……” 事已至此,再劝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若大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那便留下吧。说实话,母亲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不过也是在赌罢了,赌宫中大势已定,赌陛下对谢家尚有旧情,大姐若真要留下,便该提早将这些事情都想好了。” “毕竟,倘若没有了母亲这棵大树庇佑,你往后的一切,都将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打拼。” 谢红很快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没有母亲,你我都将只是京都城里的一只蝼蚁,随便何人都能将你我碾死,可也正因如此,我才偏要向母亲证明自己,我并非她眼中一事无成的废物!” 言尽于此,谢绝也不再多说。 “如此,我便提前祝大姐心想事成,万事顺利吧,你放心,此次我一定会随母亲离开,也一定会照顾好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 自愿追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两日,谢申已在着手搬迁的事,院子里堆满了打包好的行李与书籍,这些都是打算好要带到凉州府去的东西。 谢绝也收拾了一只木箱,里面有些常穿用的衣服首饰,别的她不打算要,反正来后也没用过,都是原主的。 知道谢家不日即将迁往凉州,朝中不少大臣纷纷亲自上门祝贺,虽然凉州隶属边关,又是苦寒之地,但好歹封了爵位,还能传承三代,也算是无上荣光了。 谢申难得将谢绝带在身旁接待外客,如今一日半,她已经笑得半边脸都发酸了。 “母亲,我约了北郊的管事,想在离开前处置下园子的事,午后便不陪您见大司农了。” 谢申自然记得北郊庄子的事,谢绝不在府中那一个月,江右都是将北郊庄子的账目报到她这里来,也是用的这笔收入,来添补家中的开支。 是以,谢申的态度倒也还算不错,“去吧,若实在不好迁移,就该变卖的变卖,横竖我们这一去,只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是。”谢绝撒欢似的地离去,叫上许伯言便一同驱车前往北郊。 路上,许伯言问起她的打算。 “这庄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谢绝心中早有答案,便也不瞒他,“无论如何,这个地方也算是我起家的第一块地,我对它还是有些感情的,所以,我不想变卖,就当是起个分院呗。” “那西郊呢?” “自然也一道留着。”想到这,她顿了顿,“等下我想问问含香和刘秀的意思,看看他二人会不会随我们一道走,若是不走,那就全权交给他二人管着呗。” 反正现下庄子的收入已经趋于稳定,每个月多少账目,薛含香都会制成册,每月一报。 许伯言听了,不由会心一笑,“刘秀我不知道,只是那薛含香吧。” “含香?他怎么了?”谢绝扬眉看去,“师兄不喜欢他?” “怎么会,他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你打点庄子,还事事做得这样体贴周到,谁会不喜欢他?” 许伯言说的也是真话。 他刚到霁月那几日,谢绝急于将手中的农事转于他手,那时,薛含香也深知她的用意,便事事讲解详细,处置妥当,并未露出无半点私藏的刁难的心思。 可见此人行事磊落,心胸豁达,是个能够托付之人。 谢绝看他,“那师兄为何会这么说?” 许伯言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急,待会儿到了,你自己问问他便知。” 谢绝也就没再追问。 师兄不说,定然是有师兄的道理。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在北郊庄子里头停下。 薛含香一如往日,仿佛有着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一听到马车声,便会提前到外头候着。 眼下怕是刚沐浴完,他长发松散,额间垂着两缕微湿的发,仍是穿着那身素绿的长衫,午后和煕的微风吹起他垂落的宽袖。 看上去,倒有几分我欲乘风归去的飘飘欲仙之感。 “主子。”薛含香上前码好马凳,让她踩踏着走下,又转过头对许伯言问好,“许公子。” “刘秀呢?上次那块实验地,我正好还有几个问题要亲自与他交流交流。”许伯言问着,给了谢绝一个眼神暗示,朝农田的方向走去。 薛含香忙指了方向,“刘秀在三号基地,许公子你顺着右边这条小路一直走到尽头,再右转就是。” “好,不必送了,我找得到。” 谢绝自然知道这是师兄故意留给她,单独询问薛含香的意思。 她从一开始救下他就知道,这个人在商业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说实话,她的内心当然是希望薛含香一直跟随着自己。 但,她也想要给他足够的选择空间,而非强迫。 “含香,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量的。”谢绝抬眸看他,“想必你也听说了,这几日京都里发生了许多事,我已决定要跟随母亲搬往凉州府。” 薛含香破天荒的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主子去哪儿,含香便去哪儿。” “你……” “主子不会是想把含香一个人留在京都吧?”他一贯矜持,端的是大家公子的含蓄与温柔,如今话里话外却掩不住失落与直白。“自打主子救下含香的命起,我便已暗自在心中起誓,此生愿追随主子到天涯海角,绝不后悔。” 谢绝走到他的面前,“怎么会,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当面寻求你的意思,你若愿意跟我一起离开,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话风一转,她想到刘秀,“只是不知刘秀……” 薛含香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前些日,刘秀还曾与我说起过,说她父母染疾,年纪又大了,姐妹几个时常不在身旁陪伴,她想。”薛含香说到这儿,抬头看了谢绝一眼,“想什么?” “想将父母亲都接到庄子来住,说是方便看照。” 谢绝求之不得,如此说来,刘秀大概率是不会走了。 这样正好,刘秀是个农事奇才,但为人耿直严谨,科研方面她自然是不在话下,唯独在为人处世方面,尚且不算圆滑。 让她代管庄子的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谢绝担心长此以往下去,园中的人会对她有所怨怼。 薛含香倒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心,“主子放心,这些日子里,我也从雇农中挑了几个能担事的在培养,想必日后也能帮衬着刘秀,分担一些院子里的杂事。” 谢绝被他一番话安抚得身心舒畅。 “含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你这个‘贤内助’在,真是替我省了不知道多少心。” 谢绝一句无意的话,惹得薛含香埋首羞涩了片刻。 “主子如此信任含香,我自然要替主子打点好一切杂事。” 两人在田地间逛了一会儿,聊起京都中供应蔬菜一事,薛含香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来。 “前些日御香楼里的沈掌柜派人来说,想要与庄里签订了一张新的契书,说是要以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买断园中所有的蔬菜,我正打算到府上与您商议呢。” 谢绝想都未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既然愿意,那就都承包给他吧,也正好省了我们分销的麻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分别在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薛含香点点头,“是,那明日一早,我便将新契书送到将军府给主子过目。” “不必,你看过就行。” 说话间,许伯言已带着刘秀一同走来。 刘秀羞愧得不敢与谢绝直视,走近后便沉默无言地来到了她的身旁,“对不起,主子。” 谢绝拍了拍她的肩,“几日未见,你这是干什么?” 刘秀道:“方才许公子已经告诉我了,你们不日就将离开京都,我虽然也想一直跟随在你们身旁,学习更多的农业知识,可我父母亲年纪都已经大了,只怕经不起颠簸。” “所以……”刘秀双膝一软,朝着她跪了下去,“刘秀此生,永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大恩大德。” 谢绝连忙将她扶起,“你小子这是要折我的寿啊!赶紧起来,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我也不得不对你提出几个要求。” 刘秀抬袖极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主子请说。” “第一嘛,自然是要你将北郊和西郊两个庄子的事打整好,账目每月一报,不得马虎,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唯你是问!” “是是,我自然不敢马虎。” “第二嘛,我命你将父母亲接到庄园来住,正好也可省去你每日一来一去回家的功夫,反正含香我是准备带走了,以后园里留给我住的那间房,就勉强过继给你吧。” 刘秀惊讶地抬起头来,眼中泪花翻涌,“主子……” “还有第三,照顾好自己。”谢绝说完,刘秀已匍匐进她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你说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童似的哭哭啼啼。”谢绝抚着她的背,心中亦是被刘秀的眼泪勾起了几分伤感。 人生无不散之筵席。 离别在即,她本不想搞的这么伤感的。 “好了好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这几日我就先把含香留给你,你也正好跟在他身旁,好好学学管事之能吧。” 刘秀擦了擦泪,忙应道:“是,我一定跟着薛管事好好学,主子放心。” 放心,她能放心吗? 回望着西郊已经整顿的井井有条的几个庄子,谢绝想起刚刚接手时的荒凉颓败。 这还没有过去多久呢,一眨眼,居然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不想积攒那么多的感伤,谢绝便借口还有事,带上许伯言溜之大吉了。 弄的许伯言一路都在说,“你这多愁善感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谢绝摇头,“我倒是想改,可本性难移,我这人只怕是天生就该这么多情。”说到多情两个字,她又怕许伯言多想,又解释了一句,“我这个多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许伯言挑眉问道:“哦?那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吗?你怎么倒先急着解释起来了?” 谢绝:“……” “师兄,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嘴巴竟是如此不饶人?” 许伯言眸光一闪,与她四目相对,“因为你从前,压根就不了解我,不是吗?” 她细品着这句话,忽而就点了点头。 “确实,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觉,师兄你,并不是我往日臆想中的那般冷酷无情,高高在上。” 许伯言脸上露出一个近乎苦笑的表情,“你若被人骚扰得多了,自然也会学会我这一招。” …… 转眼到了七月初,万事俱备,谢申已于昨日先将搬迁的行李托付给了镖局,先一步上路。 今日一大早,谢申便携着谢绝进宫向女皇当面请辞。 他们已定下明日启程离开京城的计划。 穿过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一个熟悉地身影从月拱门后走出。 谢绝低下了头。 却听那人主动与她们母女二人问了好。 “老谢。”独孤谨仿若老了十来岁,鬓角白了大片,“你这是来请辞了?” 谢申道:“是。” “日子定下了?什么时候走?”独孤谨还是那副与往日来将军府串门般,随意熟络的口吻。 谢申却一板一眼回道:“明日启程。” 独孤谨闻言,良久叹息一气,“你我相识已近二十来年,终将还是有此一别了。” 谢绝没有抬头,却蓦地感觉到一道注视落在了自己的发顶。 独孤谨攻克不下她家谢大人,转眼便想从她这个小辈下手。 “曦微已在家中卧病数日,你若有空,便去看看他吧。” 谢绝没有应声,头顶便再次传来苍老的一声叹息,接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申领着她走进宣和殿。 “参见陛下,老臣谢申携女特来请辞!” “永昌侯免礼,朕听大司农说,你已决定明日启程凉州?” “是。” “此去路途遥远,务必多加小心。” 谢申坐在木椅之上,无法动弹,闻声只能淡漠的谢了句恩。 就在此时,殿前忽然传来一声娇喝,“你就是谢绝?为何不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谢绝抬起头来。 只见凤座后站着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眉眼与凤清岚有三分相似。 想必就是四皇女凤清然吧。 “就是你,派人前去解救本宫的?”四皇女问。 谢绝拱了拱手,“是。” “那许伯言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同门师兄。” 凤清岚又问:“你二人师出何门?” 谢绝答得不耐烦了,又吐出几个字,“农门。” “农门?”凤清岚皱起眉头,“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江湖中,还有这样一个门派?” 能听说过才有鬼了。 谢绝不想与她继续纠缠,随口编了个故事将凤清然给搪塞了过去,总算让这个话痨四皇女闭上了嘴。 对比之下,也不难发现凤九灵对凤清然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太女好得多,看来外界传言不假,四皇女当真是女皇早先年的内定之人。 只是不知道,凤九灵又打算如何处置凤清岚呢? 想到这,谢绝提出想到暗牢之中,见凤清岚一眼的要求。 凤九灵凝眸看来,“你说什么?” “陛下不是曾经许诺过臣女三个心愿吗?现下臣女想要找陛下兑换这第一个心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此君非彼君,却又更胜此君。 凤九灵只得同意。 今天更得早吧!姐妹们!收拾收拾,准备去往下一趟征程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暗牢探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暗牢,确如其名。 掩藏在皇宫内院深处的地下宫穴,如果不是凤九灵下令,命御前护卫送她进去,只怕让谢绝在宫中找上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发现入口。 难怪昨日问过周闻溪后,她会说宫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暗牢的入口,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女皇的亲信。 要想硬闯,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正是因为她的再三阻拦,谢绝才会临时更改了主意。 临走前,谢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谢绝忽然有种被大人看破全部心思的羞耻感。 好在谢大人也没有说什么。 到底是看破不说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谢绝一路跟随御林军来到女皇的寝殿,打开床榻边的香炉机关后,偌大一张凤榻从中分隔开来,底部凹陷,显露出一条极为隐蔽的密道石阶。 可想而知,历代君王是有多变态?居然敢把暗牢设在床榻之下,不是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吗? 凤九灵居然要靠这样的方式,才能安然入睡。 顺势而下,入口处有排成两列的黑甲卫把守看管。 密道中阴暗却并不潮湿,每十步便设有一盏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尽管如此,内里的视线却仍旧十分昏暗。 每间单独石房之外,也均有重兵把守。 这鬼地方,别说是关押入暗牢的罪犯了,只怕连只寻常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前面右边第一间就是了。”御林军守在石房出口处,指了个方向,谢绝抬眼看去,隐约可见狭窄石洞之中,有一个被铁链高高吊起的身影,走近了,才看见那铁链约摸有孩童手臂粗细。 是凤清岚,此刻的她甚至正在被守卫用沾了盐水的皮鞭鞭挞着。 衣衫已烂成条絮状,与溃烂撕裂的伤口黏在一起,血水顺着她赤裸的足尖向下低落。 滴答……滴答…… 有专门掌管钥匙的狱卒将石门打开。 开锁的声响引起了凤清岚的注意,她抬了抬下颚,看见底下站着的人是谢绝后,双眼迸出一道浓稠的恨意。 “谢绝,你来干什么?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谢绝从袖中摸出两锭银子递去,“劳烦。” 那狱卒左右环视了一眼,压低声道:“出来叫我。” 她没有搭话,只是提步走近,打量着这间摆满刑具的石房。 半晌。 谢绝声音冷涩问:“当初的凤清呈,是不是就被你关在这间刑房之中?” 这间石房足有其他狱房两三倍大,放置的刑具也是五花八门,显然是用来招待贵宾的。 凤清岚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愣住。 “没错,你知道他为何会寻死吗?”凤清岚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谢绝走上前,一把掐住她被铁钉穿骨锁住的脚踝。 凤清岚脸色突变,身子宛若风中破败的纸鸢般颤抖起来,尽管已疼得冷汗涔涔却宁愿咬牙忍受着,也不肯开口向她求饶。 “说啊,怎么不说了?” 那深长的铁钉本就贯穿脚踝,她这一用力,便是再度撕裂了愈合的伤口,没一会儿,凤清岚的整只右脚就变得鲜血淋漓。 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谢绝,本宫知道你喜欢的是独孤曦微,而非小九,只是小九太傻,一直不肯听本宫的话,他走到今天这般境地,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何尝又不是你害了他?” 谢绝不怒反笑,松开了手,从袖中摸出一块儿雪白的绣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凤清岚神情一滞,目光呆呆的凝视着那一方绣着几个小字的绣帕。 “不可能,他答应过本宫的,太傅也与本宫签订了血誓,她既然敢用晋阳合族上下来作赌,必不可能反悔!”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本是无意之举,掏出了这方绣帕,但眼下擦了手后才想起,这绣帕,似乎是那日在朝贡节上,独孤曦微递给他的私物。 男子的绣帕一向私密,多有定情之意,别说是他的了,就算是这京都城上随意走动的一名男子,也绝不可能轻易将这等私人之物交给一个女子。 除非…… 除非两人已有定情之意。 哦,原来如此,难怪凤清岚一时神情癫狂了起来,原来独孤曦微才是此人的症结所在。 凤清岚扯动着锁链挣扎起来,“不可能!他是世间君子之表率,又怎么可能背弃自己的诺言?你想骗本宫?本宫不会信的,哈哈哈哈!” “君子?那是在你面前吧,对你无感,自然能奉守君子之交,淡若水咯,他跟我可就不同了。”谢绝仰头说话累了,拖过一旁的老虎登,大剌剌一坐,“你知道他的守宫砂点在何处吗?” 一句话,瞬间将凤清岚的好胜心勾起。 谢绝的这个问题,不仅是凤清岚一直以来好奇的事,还是整个京都城不知多少才女氏族,好奇想要探知的事呢。 因为有人传言,独孤曦微的守宫砂点的极为隐秘,与寻常男子点在额头,小臂间,锁骨,心口等地不同。 这也是太傅府曾经侍奉过独孤曦微一段时日的小侍传出来的风流话。 因为天底下好奇的,打探的人实在是多了。 太傅府一度有些动了歪心思的小侍,开始变着法的想要偷看独孤曦微沐浴,谁知却被府上逮了个正着,差点没被当场打死。 其中有一名好运的小侍在打死前留下了一句,“公子的守宫砂并非点在寻常处。” 此话一出,当即在京都的男儿郎中,掀起了一阵攀比守宫砂位置的热潮。 后来甚至还有不少人称赞那名被打死的小侍,说是他死得其所,大义凌然。 由此可见,世人对独孤曦微的好奇,已经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却仍是没有人能够探知这个秘密。 就连凤清岚,也无从知晓。 如今谢绝的突然提及,倒好像是她知道了一般。 凤清岚沉住气,“本宫是他未来的妻主,迟早会知道,不是吗?” 谢绝笑了,“不,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它已经在我手中,消失了。”谢绝莞尔,“即便你曾经贵为太女又如何?即便你曾与他定下亲事又如何?这天底下,终究只有我一人见过那颗守宫砂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垂死挣扎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想骗本宫!我不相信,曦微一向恪守礼制,他绝不可能作出如此失格之事!”凤清岚激动得双眼猩红,愤怒咆哮起来。 看着渐渐失控的凤清岚,谢绝的姿态则显得格外悠然自得。 她枕着双臂往老虎凳上一靠。 这架原本沾染过无数鲜血,又一贯让人闻风丧胆的阴辣刑具,突然间好似成了什么风流物件一般,在她的枕靠下,显得那么的自然,贴合。 “失格?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之事,殿下又怎么能用失格二字来形容呢?他与我,分明就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罢了。” “谢绝!本宫要杀了你!你竟真敢玷污了他!本宫不信,本宫绝不会信你!”凤清岚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没想到,她都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竟还妄想着能与独孤曦微完成亲事不成? 难不成,独孤曦微真是压垮这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绝心头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她连听到凤清岚口中吐出“曦微”二字时,都觉得心口一阵厌烦,想吐。 更别提,她心中竟然还敢宵想着,亲自抹去他的守宫砂! 独孤曦微的守宫砂,的确如同坊间所传,并未点在寻常处。 她那日也只是一时恼了,想要借机好好惩罚惩罚独孤曦微,心中打着的主意,也只是顺带能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印记就好,谁知解了衣带后,居然还误打误撞地瞧见了他点在小腹下三寸的守宫砂。 现下只是略微想起那日的场景,与他娇羞的反应,谢绝都突然感到身子一阵发烫。 太傅亲口说他病了,想必是病得很重了吧。 飞远的思绪,紧接着在凤清岚的怒吼中回笼。 “本宫在问你话呢,谢绝!你回答本宫!” 谢绝懒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丧家之犬,竟然还敢自称本宫?笑死人了,你是没看到四皇女如今站在陛下身后,母女二人有多亲密无间吧?” “可惜这里没有手机,否则,我定拍下来让你好好看看,何谓骨肉至亲,舐犊情深。” 谢绝说着站起身来。 凤清岚以为她这就要走了,再次咆哮起来:“你站住!本宫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她掏了掏耳朵,冷笑问:“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凤清岚当即卸下了一身狂躁,声音枯槁问:“你当真有法子将本宫救出去?” “哈?”她方才忙着神游太虚,压根就没听到凤清岚问了什么。 眼下听她这么一说,谢绝几乎立刻笑出声来。 凤清岚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十分肃然的压低了声,“只要你能救本宫出去,本宫有信心能夺回失去的一切,不仅如此,本宫愿许谢家以丞相之位,统帅三军,当然,本宫还会立刻解除与独孤曦微的婚事,将他名正言顺的许配给你。” 谢绝笑意不止,“且不论这暗牢被重兵把守得密不透风,就算我能救出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斗得过陛下与四皇女?凤清岚,你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凤清岚知道她不会相信,所以不得不祭出了最后一道保命符。 “本宫已与日照取得联系,不用七日,他们必将攻克霁月!” 谢绝沉默着,袖中双手暗自攥紧成拳。 不论凤清岚今日所说是真是假,她都踏过了谢绝心中的最后一道底线。 她万万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无耻到如此地步,竟然会作出这样出卖国土,践踏百姓的事,像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为君呢? “只要你能助本宫一臂之力,日后,本宫绝不会亏待谢家!你应该知道,本宫与母皇不同,她想来忌惮功高盖主之人,但本宫只看才能!” 谢绝不语,凤清岚便以为说动了她。 良久,谢绝朗声道:“好,我可以答应救你出去,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说服独孤谨,改定你与独孤曦微的婚事的?” 见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凤清岚高兴得开怀大笑。 随之也放松了警惕。 “无他,只因本宫手中,掌握着一个独孤家的秘密罢了。” “什么秘密?” “这个,本宫现下还不能告诉你,谢绝,本宫只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要考虑清楚了,谢家往后三代的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可就尽掌握在你一念之间,哈哈哈哈哈!” 凤清岚的笑声回荡在石房之中。 谢绝走出暗牢。 迎面对上一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随即快步走上前,埋首行礼,“臣女参加四皇女殿下。” “免礼吧。” 凤清然双手向前一扶,亲手将她带入一旁茶桌。 “本宫尚未回到霁月之时,便已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实不相瞒,本宫不想你离开京都。” 谢绝波澜不惊地谢了声,“四皇女抬爱,可惜臣女只懂花天酒地那一套,并非才能之臣。” 凤清然食指轻叩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惊讶,“你不愿意跟随本宫?” “不是臣女不愿,而是臣女无能。” 她将话说得这般决绝,凤清然自然也不是迟钝之人,便也不再强求。 “既然如此,本宫等着你后悔那日。”凤清然果真与凤清岚性格相反,即便谢绝如此强硬地驳了她的面子,她却仍是不以为然,自信道:“你记住,只要有一日你后悔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本宫。” 难怪凤九灵会如此看重和偏爱四皇女。 这凤清然与凤清岚简直不像一个妈生出来的玩意儿。 一个喜欢处处试探,城府深不可测。 另一个却果敢直言,让人感觉自信狂妄。 离开寝殿后,谢绝被人送至宫门处,抬眼一看,谢家的马车居然依旧停在宫外,没离开。 待走近了,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谢申居然也还在。 于是恭敬唤了一声,“母亲。” “上来。”谢申睁开眼看着她,“你去暗牢干什么了?” 谢绝老老实实端坐好,“女儿只是一时好奇,想要去看看这传说中的暗牢长什么样子罢了。” “是吗?”谢申提声警告道:“明日就要走了,你若敢在这个关头给我闹出什么事来,我绝饶不了你!” “是……女儿知道了。” 来了来了,今晚有点事,更得晚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把酒送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回到谢府没多久,谢绝刚换下宫装。 外边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周闻溪带了几个人来,想要为她践行。 谢绝怕在院中说话不方便,于是叫上许伯言一道去了御香楼。 她心想,也正好就着跟尤锦和沈一鸣也说一声吧。 毕竟这次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谢绝这回儿没去三楼,而是选了个二楼靠窗的雅间,刚坐下没多久,周闻溪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个是陈瑶,一个是刘芳。 这三人,怎么玩到一处去了? “二小姐。”刘芳率先向她见了礼,两人自从诗会一别后便再没见过,她担心谢绝怕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于是自报家门,“小女刘芳,上次和你见过一面的。” 她点点头,“我记得,那个炮仗邓通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刘芳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她今日与程家姐妹另有约了。” “原来如此,快请入座吧。” 陈瑶和谢绝是太学里的老相熟了,彼此颔首示意,就随之入了座。 刘芳主动起身为她们几人倒了茶水。 陈瑶不禁感慨道,“真是怀念以前在太傅府上学的日子啊。” 是啊,短短几月的时间,京都里发生了太多事。 “是啊,想不到那段时光竟然成了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 “诶诶诶,你俩这么伤感做什么?小二,拿酒来!今日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喝?”周闻溪一贯嗜酒如命,催了那小二几声,谁知小二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我家掌柜的说,以后二小姐来,再不许给她拿酒了,她喝醉了会打人的。” 谢绝闻言一愣,“胡说八道,我何时喝醉了在你们御香楼里闹过?” 小二嘟囔道:“可不就是前几日吗?” 谢绝仔细回想着,上回她不是单独与沈一鸣在三楼喝的酒吗?怎么连店里小二都知道了自己醉酒的事?定是那沈一鸣搞的鬼! 见她气得扭过头去,周闻溪则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这回儿有我在,她铁定醉不了!” 小二听到这声保证,忙不迭地打酒去了。 陈瑶目光一转,看向一旁静坐不语的许伯言,“这位是?” 谢绝道:“该死的,瞧我这记性,他叫许伯言,是我的同门师兄。” “原来是许兄,在下陈瑶。” 许伯言微微点了点头,在外头时,他一贯鲜少插嘴说话,今日出来,也是为了给谢绝作伴,所以一落座就挑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周闻溪见状,闹腾着说没意思,让谢绝派人去把沈一鸣叫来陪酒。 谢绝瞪她一眼,“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了?” 话音才刚落,外头传来小二上菜的声响。 周闻溪咂嘴,“你看咱们每次来御香楼吃饭,不管外头有多少人,只要有你在,这沈掌柜准是给咱们第一个上菜,就冲这份情谊,叫他一块来喝个酒怎么了?” “小二,上完菜去叫你家掌柜的来,就说谢二小姐要亲自敬他一杯。” 谢绝往桌下踹了她一脚,“你叫人就叫人吧,怎么还打着我的名义去?要不要脸了?” 周闻溪嘻嘻哈哈地挪开圆凳,“不以你的名义去请?你以为他肯来吗?” 陈瑶附和道:“确实,这沈掌柜可不是一般的难请,上回我和文欣几个一块来,硬是派人去请了他五六遍……”话都还没说完。 沈一鸣已经扭着纤腰,推开了门。 “瞧瞧!来得多快呀!”周闻溪一推陈瑶的胳膊,又冲着对面的谢绝眨眨眼,“我就说你的名儿好使吧!” “沈掌柜,许久不见,你这身姿是越发妖娆了啊?来来来,坐我这儿。”周闻溪不改死相,邀请着沈一鸣入座。 而他这次居然也十分难得的没有拒绝,坐在了许伯言与周闻溪之间。 “上次火锅店的事,多亏了您帮忙,要不我这人也不在,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我敬你一杯。” 谢绝眉头一皱,“火锅店怎么了?” 周闻溪道:“哎呀,小事小事,这不没事了吗?” 沈一鸣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差点把人都给烧没了,这也叫小事。” 谢绝一把抢过周闻溪手中的酒,“周闻溪,你今天不把这事给我说清楚,我就收回你在火锅店的股权!” 周闻溪看她动了真格,连忙把前几天,张晓等人去店里吃饭,结果不知从哪儿听到几句风声,说这店是谢绝开的,故意放了一把火的事,娓娓道来。 她听完,只能语重心长道:“这火锅店,你到底是上点心,我可不想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周闻溪也正了色,“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这种事再不会出现第二次。” 说着,谢绝举杯与之相碰。 “这次就算了,以后出一次事,你就少抽一成,等你股份抽没了,我正好让含香来接管此店,生意一定做的比你红火多了。” “喂!咱俩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不带你这样的!”周闻溪怕得哇哇大叫,一连跳了起来,“你要真敢这样,今儿个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你喝趴在这桌上。” 只要有周闻溪的地方,气氛定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惜刘芳与许伯言喝不了太多,才几杯下肚,两人就有些喝高了,双双埋头在桌。 周闻溪也算难得的喝高兴了。 将许伯言挪开后,挤到了她的身旁,因为是酒后,她说话也毫无顾忌起来,“说实话,我从未想过那凤清呈对你会如此深情,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可惜了。” 谢绝垂下眸,意兴阑珊。 想到他临死之际许下的愿望,谢绝闷下一盅烈酒,他果然做到了,此后凤清呈这三个字,也算是彻底与她绑在了一块。 “先前在太学时,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九皇子殿下每日都会在你走后来问我,你去哪里了,问的我都烦了,索性推脱说你不让我告诉他,后来,他也就安分了许多,不太问了,嗝……” 周闻溪颇为惋惜道:“可惜,可惜了,谢绝啊谢绝,你上辈子是干了多少好事……” 正说着,外间忽然传来“砰”地破门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替他不值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程雪,程霜!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刘芳睁大眼,看着提着酒壶踹门而入的二人,酒意都吓得清醒了大半。 连忙起身挡在了谢绝的前头,冲那二人眨了半天眼。 程霜伸手搪开刘芳,毫不领情地走上前来,“听说谢二小姐明日便要离京了,我姐妹二人不胜欢喜,特来敬你一杯。” 语气十分嘲讽。 谢绝眯起眼睛,望了眼她姐妹二人,懒懒举杯,“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入座喝上几杯再走?” 程雪当即冷笑着,摔了手中的酒杯。 “哐啷”一声,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沈一鸣沉下脸,站起身来,“两位,若再这么闹下去,我可就要报官了。” 程雪不管,三两步冲到谢绝的面前,“像你这般狼心狗肺之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独孤公子的偏爱与看重!”说罢,她抬手将桌上的菜碟掀翻在地。 谢绝神情平和,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原以为你是颗蒙尘的明珠,只是世人都不懂你罢了,可如今一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说够了没有?”许伯言不动声色地起身向前,带着几分压迫感道:“你二人一看便是读书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就非要这般扰了别人喝酒的兴致吗?” 程雪睨着他,“呵呵,几日不见,谢二小姐身旁的人倒是换得挺勤啊,这位又是谁?怎么瞧着这么眼生?” ”程雪!”刘芳一把将她拽了过去,“你不要命了!赶紧出去!” 程雪甩开她的手,“怎么?她既然敢做,难不成还怕被旁人议论吗?呜呜呜……”刘芳一把捂住她的嘴,急得满头大汗地将程家姐妹推搡出了门。 见状,沈一鸣起身道:“我去命人重新准备一桌。” “不必了。”谢绝叹了口气,“我已兴致全无,今日,就喝到这里吧。” 众人见她脸色不虞,也都纷纷不敢开口,只得强行终止了这场送别会。 回府路上,许伯言难得问起独孤曦微是谁。 谢绝想了半天,只能用“说来话长”四个字来回复。 许伯言静静凝视着她,“他不会就是青竹所说的那位,你的心上人吧?” 谢绝一时有些慌乱起来,“你,你别听青竹胡说,我哪来的什么心上人啊……” 要是寻常人这么问,她肯定安之若素,对答如流。 可偏偏问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许伯言。 不知怎么,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虚。 她今日原是想回来和许伯言商量商量的怎样营救出凤清岚的事,谁知被他那么一问,谢绝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虽说之前自己暗恋他的事,他未必知晓,但面对曾经喜欢的人,质问自己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这感觉也太奇怪了点吧! “绿奴。” “奴在呢,主子。” “你去给我做碗醒酒汤来。” 借着酒意爬上床,谢绝枕着胳膊望向小窗外,仔细回想着凤清岚今日所说的话。 既然不知真假,不如找个人问问去? 可是问谁好呢? 不若就找独孤曦微吧! 谢绝愉快地决定了,当即吹响青竹给的竹哨,没一会儿,他便出现在她眼前。 谢绝感叹这东西真是好用,比二十一世纪打电话还来得方便。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你这轻功也太好使了吧!有空一定得想办法教教我!我也要学!” 青竹哼了声,“你才吃不了学武功的苦呢,说吧,这次叫我来,又是要干什么?你每次叫我总没有什么好事!” 谢绝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若不是喝了些酒撑着脸皮,没准还真不好意思说了。 “什么?你又要我带你去……” “嘘嘘嘘!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这回儿去可是有正事要做的,麻烦你啦,小青竹,你就行行好吧!再送我去一趟好不~” 她抓住青竹的胳膊,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答应了。 “我可跟你说好了,这回儿我顶多在外面等你一个时辰!”上次他在房顶趴了几个时辰,下来时腰都快闪了。 谢绝连连应下,“好好,一定一定。” 入夜后。 京都城街道四处无人,寂静一片,偶尔只有几名巡逻的守卫经过。 一道黑影极快地跃上屋顶,足尖轻点,不到片刻功夫,就以来到了太傅府的屋顶。 “嘘,有人。”青竹一把将谢绝拦腰抱起,担心她不是习武之人,踩踏瓦片的声音极易暴露。 “这大半夜的,谁啊?”谢绝凑到青竹耳边问了声。 青竹摇了摇头,没多久,院子里飞起一只灰色的信鸽。 谢绝当机立断道:“拦下来!” 青竹伸手摸向她的发顶,猛地拔下一支发钗,“咻”地射向空中,随即将她轻轻一放,腾空一蹬,手中捏住了那只被射穿了头顶,留下一道血迹,却并不影响飞行的信鸽。 谢绝向他投去一眼。 青竹忍不住解释道:“我是故意射歪的,我怕,待会儿你看完了还要送信,这黑灯瞎火的,我上哪儿给你找信鸽去?” 她当然知道了,“想不到你年纪虽小,想的却这么周到,啧啧,快打开让我看看。” 信纸展开。 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计划有变,速归。” 这字迹,谢绝一看就能认出是独孤曦微亲笔。 关键是,这信是写给谁的? 趁着院里的如意出去的功夫,青竹将谢绝放进院中,接着又凶巴巴地竖起一根手指,提醒她注意时间。 谢绝举着信鸽晃了晃,接着推门而入。 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裹挟着暖气瀑布而来,屋内燃着火盆。 虽是夏日,但夜间凉爽。 独孤曦微又一向体弱,三天病两头,倒也不奇怪。 只是屋中静悄悄的,也没个下人伺候。 关上门,谢绝将那只信鸽扔到地上,恍然间听到内间传来一阵“哗啦”地水声。 走近一瞧,独孤曦微赤身背坐于一个巨大木桶之中。 “珍珠?”听到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过头来。 却登时一吓,伸手扯过一旁衣架上的衣衫就要披上。 谢绝快一步将他的手按住,“怎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躲的?” “你!”独孤曦微气结,蒸腾的白汽将他的脸庞染得好似扫了胭脂般,欲语还羞,“你怎么时时都挑夜里来?” 哎呀,今天又有更晚了,明天争取中午就更上! 感谢“沈泽川”宝贝每天雷打不动的推荐票嗷~ 推荐票是免费的,大家看书的时候记得动动小手,随便给俺投一投,感谢感谢~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把持不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抓住他抢夺衣服的手指,攥在掌心轻轻摩挲。 “不半夜来,难道你要我白天翻墙进来?” 独孤曦微挣脱了,背过身去,闷闷道:“你可以不来。” 乌黑的长发,尽数被水濡湿,不规则地黏在那形状美好的蝴蝶骨上。 谢绝贴身上前,将手抄进水里。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把独孤曦微吓了一跳,“你,又要干什么?” 谢绝笑道:“给你搓背啊,你不是要洗澡吗?我搓澡的功夫可是一流,今儿个正好让你赶上了,就让你体验体验呗!” “你!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过来!” “我就要过来。”他越是抗拒,她就越是逼近。 逼得独孤曦微不得不贴紧木桶边沿,愤恨地捂住她的鼻口,防止她再凑近。 谢绝顺势撅起嘴巴一亲,吧唧一声,那人又连忙撤开手。 “谢绝!”他喊完又急忙压低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他真要急眼了,谢绝连忙见好就收,伸手将衣服递给他,“喏,你把衣服先穿上,我去外面等你总行了吧?” 独孤曦微气得急火攻心,怎奈又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只能将火发在半天也系不上的衣带上。 他堂堂独孤家嫡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真是岂有此理! 满腹怒火,积怨已久。 偏生却在走出屏风后,见到谢绝那副唯唯诺诺,满脸挂笑的讨好模样时,霎时没了脾气。 他是上辈子欠了她吧? 独孤曦微冷冰冰地走到桌前,谢绝正从怀中掏出几包用油纸皮包好的糕点,一一罗列在桌上,接着笑嘻嘻哄道:“你尝尝,这可是我徒弟新做的甜品。” 他别过脸,一声不吭,连谢绝送到嘴边的糕点也不领情。 末了,独孤曦微声音微哑道:“你将我当成什么了?你的玩物吗?闲来有空便随便逗弄戏耍?” 谢绝一愣,“玩物?你见过有人对玩物这么上心的吗?你是哪门子的玩物?我还想说我是你的玩物呢!” 自己大老远带来的糕点,他竟然吃都不吃不一口,谢绝干脆塞入自己口中,扭头坐到与他最远的对角去。 “不识好人心,你不吃我吃!”她带的糕点数量不多,只是品类齐全,足有五六种,但每样都只有一两小块,见谢绝真的赌气吃了起来。 独孤曦微又拗不过的从她手中夺走那最后一块,也是他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樱粉的薄唇小口小口咬着糕点。 许久之前,在谢家的小厨房里,尤锦曾做过一次芙蓉糕,那时独孤曦微初尝便觉得十分惊艳,无意间夸赞了几句,没想到却被她记在了心上。 谢绝看得赏心悦目,很有一种养成中的成就感。 她今夜来,任务重着咧,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她抬眼看他,“明日我就要走了。” 那双清冽如寒潭般的冷眸也顺势望了过来,他举止优雅,吃完了糕点也没有半点碎末痕迹落下,但仍是掏出绣帕擦了擦嘴,方才端正起来,听她说话。 “我知道。” 谢绝不喜欢拐弯抹角,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今夜,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独孤曦微眼中盛着一汪惊讶,却迟迟不答。 她盯着他的眼睛,“回答我,跟不跟我走?” 那冷若寒霜的目光,只有片刻的消融,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空无一物的模样。 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与太女,尚有未婚。” “那凤清岚都已经被废了,哪还有什么太女?” 独孤曦微垂眸不敢看她,“太女已废,但婚约却并未解除。” 谢绝笑了,“看来,那凤清岚果真没有骗我,你们独孤家这是阖族上下都已经做好了,与她一起通敌叛国的准备了吧?” 此话一出,独孤曦微立刻起身捂住了她的嘴。 继而长眉紧蹙,紧张道:“你为何会知道?” 此事就连他也是刚刚收到母亲传来的消息,她又是从何知晓的? 谢绝不语,只是将腰带间藏匿已久的纸条递给了他。 随后拉下他的手,语气沉着,面无表情问:“这大半夜的,你又是在给何人传递讯息?” 独孤曦微均匀的呼吸骤然凌乱了几分。 他侧过身去,不再与谢绝相视。 谢绝欺身靠近,勾住他的腰身便将人抵在窗沿边。 “那凤清岚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这么舍不得她吗?”她已经咬牙切齿了。 甚至恨不得一口咬下他一块肉。 他不说话,谢绝只能想个逼他开口的法子,五指灵活地攀上他系的松松垮垮的长袍,她咬着牙问:“你说不说?” 他抿紧了唇瓣,似乎抵死也不肯从。 谢绝气得点头,一连说了四个好字,“我倒要看看,你能为她守节到何时!” 顷刻间,她带着怒意的吻如狂风暴雨般将独孤曦微笼罩。 他又惊又怕,双手仍旧只会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衣襟,不让她扯开。 谢绝狠狠地咬上他的唇,直听到他“嘶嘶”地痛声才惩罚似的往下,一路吻过他的下颚,他的脖颈,颈窝,锁骨…… “别……”直到他颤声求饶。 她也不曾理会,甚至变本加厉地啃咬着他身上带着体香的肌肤。 “谢……绝……”他喊着她的名字,慢慢地,双手似乎也放弃了抵抗,亲昵地捧住她的双颊,谢绝微微喘着,抬起头来。 看着怀中活色生香的美人儿。 “我忍不住了。”她声音嘶哑道。 独孤曦微瞳仁微睁,竟是主动凑了上去,唇齿相贴,两人都似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小窗外响起一声“吁”地口哨声。 谢绝忽然一顿,唰地清醒过来。 不知不觉中,她二人已从窗边挪到了床榻上,独孤曦微上半身被她脱得精光,压在床沿上,下半身却仍在床下,双手紧紧地抓住单薄如纸的亵裤,就连足袜也不知何时挣脱在了一旁。 连脚趾都长得如此好看。 谢绝半直起身,执起他的玉足握在掌心,冰凉如玉。 此刻,她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 “你次次说不要,又次次将我勾,引得谷欠火,焚,身,独孤曦微,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先更一章……有点怕过不了审…… 第一百七十章 失之交臂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独孤曦微羞得满面通红,慌乱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脚。 谢绝顺势一抬,将吻落于足背。 “你既不愿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只是,你必须跟我走。”说罢,她一把拦腰将他抱起,置于床榻之上。“今夜本想跟你说点正事,谁知你句句戳在我的心坎上,下次再惩罚你!” 窗外的口哨声再次响起。 谢绝已来不及交代今晚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她暗怪一声,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性急的人,怎么就每次看到独孤曦微,都会把持不住呢! 该死的! 临出门前,独孤曦微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凤清岚在宫中仍有势力,你勿要与她公然为敌。”声音中似乎还带着方才缠绵时的温柔小意,听得她心中十分舒畅。 “好,我走了,你记得把门窗都关紧些。”她交代一句后推门而出。 说实话,谢绝还真有些担心被谁学走了自己偷,情的路子,也顺着房顶上来找他相会。 殊不知,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罢了。 青竹携着她腾空跃上房顶,蜻蜓点水之间,没一会儿便回到了谢府院中。 谢绝正想谢他几句,谁知青竹却恨恨骂了句“坏女人!”转身没了身影。 谢绝尴尬的留在原地:“……” 好好好,今晚的事看来也被他看见了。 下次再去太傅府,她一定一定记得先熄了灯! …… 次日一大早,整装待发的谢申几次三番派人到“蓬莱阁”去催促,却迟迟不见谢绝出来的身影。 一怒之下,干脆一脚踢开了谢绝的房门。 印入眼帘的,乃是被人五花大绑,捆在镜奁圆凳上的江右。 “唔唔!呜呜呜!” “江右?怎么是你?谢绝呢?”谢申怒不可遏,一掌拍碎了门边的一个花架台。 站在谢申身后的张管事连忙上前替江右解绑,只见他径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上前。 谢申撕开一看,差点没气得向后仰倒。 张管事连忙将她扶住,“主君,二小姐说什么了?” “这个混账!逆女!”谢申拄着拐杖重重地砸了几下地。 而就在此时,谢绝已秘密乘坐一辆马车,带着许伯言一道赶往京都之外的百里地。 “怎么样?有没有打探到日照国的消息?” 青竹昨夜的气尚且没消,一大早又被哨声叫醒,来给谢绝做牛做马地召集青衣门,打探消息。 他满腹的怨言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 “你答应我的事,到底何时才能兑现!我都帮了你这么多次了!你还想继续骗我!” 谢绝冲绿奴招了招手,挪过去与他一道坐着,好声哄着,“放心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找你帮忙,解决了这件事,我立马跟你回青衣门好不好?” 青竹眨巴着眼,“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谢绝催促着,“你快说啊,到底有没有打探到?” “有。” 原来,凤清岚昨日对她说的话,果然半真半假,她倒真是不改多疑的本性,就连垂死挣扎都要保留三分底线。 谢绝反倒有些佩服此人的城府了。 经过青衣门的打探,日照国的确派出一队精兵,乘坐海船,悄无声息的登陆了霁月的国土,眼下不要三日便可抵达京都。 见鬼了,日照国来得远比凤清岚口中快了四日。 “我原打算将计就计向凤清岚投诚,再与凤清岚联手清缴了她蓄藏在宫中的势力,眼下怕是来不及了,得想办法拖一拖日照国的进度才行。” 许伯言思忖着,“可有打听到,日照国领兵的将军是何人?” 青竹摇头。 谢绝与许伯言对视一眼,两人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已经看懂了对方的打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谢绝道。 “话虽如此,但你若太主动了,反倒容易落了下乘,显得比她着急,依我看,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待凤清岚的旧部动手,届时你只要稍稍出力帮她一把,便可水到渠成。”许伯言才说完,谢绝就竖起了大拇指。 “姜还是师兄辣啊。” “不敢当不敢当,当你一声师兄,我也不容易,那几年下了班回去还得刻苦补习几个小时。”许伯言一副玩笑的口吻。“还不都是被你给逼的。” 谢绝被他一说,也勾起了当初刚进农科院时的回忆。 “那时候可真好啊,师兄。” 许伯言叹息了一声,“是啊,为何这样离奇的事,会发生在你我二人身上?” 绿奴和青竹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只是绿奴听不懂惯了,早习以为常,但青竹就不同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俩到底是不是同门师兄妹?怎么看上去倒像是……像是两口子似的。” “臭青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谢绝一时急得骂出口,反观许伯言,倒是一副淡然处之,无所谓的态度。 她不禁暗恼自己反应太过,没准师兄压根就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呢?她干嘛要这么急着反驳?倒像是不打自招似的! 如今……她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有了独孤曦微,谢绝说不出来,在面对许伯言时,她时常会感觉到一种来自自己,亦或是来自从前的,莫大压力。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 在二十一世纪她默默追寻了师兄的脚步这么久,也曾在无数的夜晚幻想过与他能够结为伴侣,携手共度一生的美好日子。 怎么来到这里以后,就全变了样呢? 难道从前的她真的只是肤浅的爱慕他的外表,盲目追崇他的优秀吗? 那现在的独孤曦微,又算是什么呢? 她不太懂,这事她从在日照国遇到许伯言开始就在想了,至今也没想明白。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解决了凤清岚,要不回凉州的快活日子,还不知道要被耽搁到什么时候呢! “青竹,日照国那边,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打探出领军是谁,今夜,我先进宫,会一会那凤清然。” “咱们手头这十万精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切记不能显露的。” 许伯言颔首,“我陪你一起进宫吧,上次在扬州府,我也算侥幸救了那凤清然一次,此事,应是不难讨些好处回来。” 这几章是过渡剧情嗷,或许会有些些无聊,大家坚持坚持,后面进入凉州府以后咱们就是轻松种田,搞事业的路线咯! 第一百七十一章 顺藤摸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武德殿外。 谢绝凝视着头顶恢弘大气的朱红色匾额,忍不住默念了两遍。 “武德殿,无德殿,这名字取得也太有歧义了。” 殿内,凤清然早已等候其中,不仅如此,还特地命御膳房备下了美酒佳肴。 昨日她本就有意拉拢谢绝,谁知却被她巧妙回绝,本以为谢绝是当真铁了心不问朝政,一心想要虽母迁往凉州府,但现下一看,只怕并非如此。 有志之士,向来都要以礼待之。 这个道理,凤清然还是懂的,所以今日一收到谢绝的传信,便立即命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想要借此表明自己的诚心。 “臣女参加四殿下。” “许某参加四殿下。” 凤清然目光一亮,快步而来,将她扶起,“快快请起,不必多礼,本宫已略备酒水,入座吧。” 毕竟是常年在外征战四方,镇守边关的人,凤清然说话间都不由自主地带着一股将领之气。 谢绝也不跟她客气了,与许伯言二人悠然入座,来得太急,她们俩一路都没吃什么东西。 凤清然举杯先敬许伯言。 “许公子,上次在柳州,多亏你慧眼识奸,本宫才能幸免于难,这一杯,本宫先敬你!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本宫帮忙的,你尽快开口,本宫绝不推辞!” 许伯言上次在柳州接应凤清然时,便与此人有过几次接触,虽然没有深聊过几句,但已对她豁达直爽的性格有所了解,所以也并未含蓄,直言接受了。 “四殿下,不瞒你说,我和师兄这次来,乃是为了废太女一事。” 凤九灵如今挨了凤清岚一记重创,身子早不如从前,许多朝事都已开始慢慢放权交给凤清然来统筹。 每日政务固然繁杂,但眼下当务之急,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将废太女势力的余孽,斩草除根。 所以凤清然这几日不仅在忙着处理朝政,更是没有一刻松懈的四处派人搜寻,只可惜,宫中上下都快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了,硬是没有找到那神秘人给她传信的死士。 凤清然回到京都这些日子,听得最多的就是宫中内外对谢绝的评判。 有大臣说,谢绝先前是故意伪装出一副沉迷于酒色,玩世不恭之行,实则是为了躲避朝廷的派用,她辩才了得,又有谋略,是难得一见的大才。 还有人说,谢绝放荡不羁,桀骜不驯,这样的人收于朝中只会祸乱纲纪,蔑视王法。 就连京中才名远扬的数位名士,提起她来,也都是连声称赞,不敢指责诋毁半句。 要知道,这些读死书的人,一向最是倨傲清高,哪里肯看得起除自己以外的人,更别提还要让他们这张嘴说出夸赞的话,简直难于登天。 可谢绝却做到了,不仅做到了,她还让这京都城中大半官员,名士,对她赞不绝口,欣赏有加。 这样的人若不想法收于麾下,凤清然会觉得卧榻之上,随时悬挂着一把利剑。 哪怕这把剑即将远赴千里之外的凉州。 凤清然也仍旧心有不安。 想到这,凤清然开口问道:“依你看,本宫与那废太女相比如何?” 谢绝一愣,怎么好好的问起了这个? “依臣女所见,应是各有千秋吧,废太女城府极重,擅长谋划,却不如四殿下沉得住气,豁达开明,你们一个擅文,一个尚武,已是世间难得的奇才,请恕臣女难以评分上下。” 凤清然闻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难以评分上下,本宫听宫里的人说,你与废太女一向没有往来,如今她咎由自取,你却还能秉持本心,对她如此评价,实属不易。” 被凤清岚试探多了,谢绝都已经下意识地养成了话留三分的习惯。 也正是因为谢绝今日的这番话,凤清然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戒备,将这几日在宫中上下搜寻的消息告诉了她。 据凤清岚所说,朝堂之中所有站边太女的一众势力,只有丞相受到了严处,这几日陛下也已经下令抄家,以丞相与张晓为首的一干人等想必马上就会量刑结束,发配边关为奴。 谢绝听完,有些疑惑,“陛下这是想要杀鸡儆猴吗?可是太女党远不止丞相府一家,我记得先前有几人与废太女关系迫近,她们呢?都没有受到牵连?” “你说的是何人?” 谢绝道:“廷尉大人家二小姐王凛月,通直郎家长女田棋,这二人与废太女可谓形影不离,四殿下难道没有搜到她们府中去?” “王凛月的事,我是知晓的,有廷尉大人作保,母皇已罚了她一年俸禄为戒,算她教女无方了,至于你说的田棋?这个名字,我倒是真有些耳熟。” 凤清然说完,当即命人取来了记录废太女势力的手札,排行最末的名字,豁然写着——田棋。 “这个田棋,本宫命人查处废太女侍从官时,并没有发现这个名字啊?难道是被刻意抹去了?”凤清然隐约有些印象,“那田通直郎家,不是只有个疯儿子吗?何时又冒出来一个女儿了?” “疯儿子?”谢绝被她说晕了,田家什么时候有疯儿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是啊,本宫带人抄家之时,还特地命人将他从暗室中解救出来,看那人蓬头垢面,宛若一条疯狗,本宫原以为是什么田家的下人,一问才知,竟然是田家的小公子,真是闻所未闻。”凤清然回忆着前两日的事,说道。 谢绝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周闻溪的话。 “殿下说的是,田榕?” …… 京都天牢。 一间逼仄的单人牢房之中,一名身穿囚衣,双手被铁链锁住的少年蹲在墙脚,手指不停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谢绝望着他,实在很难联想到,这是几个月前,在御香楼大胆向她表示好感的清俊少年。 她放轻步子,上前唤了一声,“田榕。” 少年身形一顿,继而双手猛地抱紧脑袋,向牢房里侧躲去,口中大喊着:“别过来,你别过来,求求你!” “我听话,我一定乖乖听话。” “别打我,别打我好不好,阿榕再也不敢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守株待兔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把门打开,我奉四殿下之命,前来问几句话。”她从袖中掏出一块凤清然的令牌。 狱卒忙不迭地解开了门锁,谢绝再度将她叫住,“把他身上的锁链也解开。” “不行啊大人,此人是个疯子,发起狂来是会咬人的,小的实在怕他待会儿误伤了您。”狱卒好心劝着。 谢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钥匙,顺带扔去一锭银子,“拿去和姐几个喝点酒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是是,多谢大人。”狱卒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走了。 霁月的大牢与关押凤清岚的暗牢截然不同,这里干燥异常,牢里什么也没有,只在地上铺了些稻草秸秆。 谢绝一动,田榕立马吓得惊慌失措地后退。 大喊大叫着:“不要!不要打我!” “田榕,你看看我,我是谢绝,我不会打你的。”她慢慢将手递了出去,刚要触碰到他脏污的衣角,田榕忽然又抱头乱窜,“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会听话,会听话的……” 看他意识混乱,眼神恐惧,谢绝无法想象在这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让他适应了自己的存在,她猛地一把将他抓住,田榕下意识地反抗起来,黑长的指甲划破了她手背上的嫩肉。 谢绝忽然提了声,“田榕!你清醒一点,你好好看看我!” “我知道你没有疯!你只是害怕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她抓住田榕胡乱扑腾的双手,艰难与他对视上。 “你看,我没有打你,我怎么会打你呢?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轻声哄着,一遍一遍的问。 田榕的情绪才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谢绝将他手上锁着的铁链解开,又找人要来了一盆水,见他渐渐放下了防备,她便借着打湿的麻布,替他擦了擦黑漆漆的脸。 好不容易将他打整得干净些了,田榕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腰上系着的玉牌。 “你,你……”他捧着玉佩眼泪汪汪的呜咽起来,“是你,是你来救我了……你终于来救我了……” 谢绝看他难得有了些害怕以外的反应,于是试探着靠近。 “田榕,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挥了挥手。 田榕登时呆住,随即猛地背过身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快走,你快走啊!我姐姐要杀你!我姐姐养了好多好多人,那些人都和你一样高,她们的眼睛会流血,我好害怕……” “你说什么?谁和我一样高?什么东西会流血?”她没有听清,只得凑近了逼问。 田榕缩到墙脚,“我姐姐要杀你!她要杀你!你快跑啊!快跑,你别管我,不能被她找到,不能!”胡言乱语之后又扑到谢绝的身前,防备地盯着牢房之外。 谢绝急得手心冒汗,偏又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的姐姐,难道就是田棋? 田棋要杀她? 可是凤清然说,田棋几日前就已经在京都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御林军都无迹可寻。 田榕为什么会说田棋要杀自己呢? “有人!有人来了?是她!你快躲起来!”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中,田榕忽然发狂似的拽着她的衣服向后退,他的力气大得有些异常。 “算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拂开田榕的手,她才刚刚迈出步子,田榕忽然一把将她从后抱住。 “谢绝!别走,别走好不好……” 谢绝身子一僵,他既然已经认出自己,说明意识并不完全混乱才对啊。 想到这,她只得耐着性子又哄了几声。 接着声音一变,害怕的问:“田榕,你方才说你姐姐田棋要杀我?是不是在骗我?” 要想和疯子沟通,首先也得变成疯子。 田榕把头摇的不停,“没有,我不会骗你的,我姐姐真的要杀你,我看见她有刀,在这里,就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谢绝的手摸向腰带处。 她留心记住,又继续问:“好,我知道了,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田榕再次摇头,“我不知道,我害怕,我躲在黑屋子里。不对,姐姐说她要带我去新家,她新买了一个宅子,在西郊!” “西郊?”谢绝举步要走,田榕一把将她拉住,“玉佩,阿榕也有玉佩,姐姐认得。” 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与她十分相似的玉佩,谢绝伸手接过,“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待我找到了你姐姐,就来接你出来。” “好。”田榕竟然听得懂了,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还冲她挥了挥手。 眼下,也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西郊。 凤清然接到消息后,已亲自率领一万亲兵赶来与谢绝相会。 “你居然相信一个疯子的话?谢绝,本宫看你是疯了!” 此时,谢绝正带人埋伏在西郊山区内的一片竹林中。 闻声,她回过头“嘘”了声。 “我若疯了,殿下您不是也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吗?” “你!”凤清然征战多年,还从未打过这么离谱的一仗。 不知敌军在何处也就罢了,她连敌军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这打什么? 尽管觉得十分荒谬,但凤清然仍旧带了一万亲兵赶来。 她是不相信田榕的疯话,可内心之中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暗自较劲,她想相信谢绝的判断。 四下一片静谧。 耳边只有微风袭来,竹叶抖动的沙沙声响。 等了片刻后,竹林前方的庄院之中却并无任何异动。 凤清然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谢绝的决定了。 “你凭什么笃定那庄院里有人?” 谢绝回过头来,伸手将地上杂乱且枯黄的竹叶拨开,“殿下看,这是什么?” “马蹄印?” “不错。” 她勾唇一笑,“此处距离京都足有百里远,又偏僻荒寂,殿下以为,这马蹄印是从何而来?” 凤清然双眸绽出一道亮光,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之色,重重拍了下她的肩头,“本宫算是明白了,朝中那些大臣为何个个都要劝谏本宫留下你!” 感谢大家的票票嗷,爱你们~种田大业还有三天倒计时呜呜呜!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以恶制恶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听了一阵头皮发麻,只能陪着干笑了几声。 好在等待是值得的,竹林前方的宅院中,很快就传来了动静。 “殿下,我先进去看看。”她刚起身,忽然一只手按在肩头,将她身形往下一压,“你是军师,军师不上战场听过吗?就让本宫亲自来会一会她的左膀右臂吧!” “殿下……” “来人,给本宫将这院子围住!有硬闯者,杀!” 凤清岚做事是瞻前顾后,凤清然则不同,她是半点不带脑子啊! 这两姐妹要是能结合一下该多好! 谢绝连开口拦住她的机会都没有,便只能眼睁睁的看她带人杀入院中。 不到片刻的功夫,院中重归于宁静。 站在她身后的几名御林军疑惑问:“怎么回事?里面怎么突然没声了?” “那田棋能在院中蛰伏这么久,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定然早已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们冲进去送死。”她声音淡淡的,透出一股无奈。 “那四殿下岂不是?” 以田棋的性格,应该不至于会蠢到直接对凤清然动手的这个地步。 果不其然,一名黑甲御林军神情慌乱地从院中跑出。 “谢二小姐,里面的人,请您进去说话。” 谢绝眼珠微动,向下凝视着报信那人,在她胸前的盔甲上,印着一道尚未干涸的血迹。 她开口问道:“里面有多少人?” 御林军摇头,“看不清,属下看不清有多少人。” 看不清? 是人很多吗?还是斩杀的速度很快? 都有可能。 她脑中忽然浮现中田榕癫狂后的胡言乱语,田棋,是不是养了私兵? 长舒一气,她拂了拂衣摆上染的泥灰,阔步向前走去。 院中,田棋挟持着凤清然迎面走来,看到她,神情甚至有些兴奋的意味:“谢绝,我等你很久了。” “田棋,你隐忍了那么久,难道只为了做一个叛臣贼子吗?” 听到她的话,田棋平静无波的目光带上几分笑意。 不过转瞬之间,她又变脸怒骂道:“你错了,太女殿下贵为长女,由她来继承大统,本就是名正言顺,你才是那个叛臣贼子!” 凤清然被他以宽刀压在颈口动脉处,动弹不得半分。 谢绝一边注视着她,一边试探性地往前走近。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田棋的确很想知道,即便没有出声应答,看表情谢绝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于是很干脆的抛出了两个字,“田榕。” 田棋瞬间暴怒,“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笑得有几分邪气,“因为你把他逼疯了?” 田棋一把将凤清然推向一旁,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将人接住,再次挟持到一旁,接着,田棋目眦欲裂地向着她冲来,粗暴地揪起她的衣襟,眼看着还要揍上一拳头。 谢绝用柔克刚,双手握住她生风的拳头,一推再拉间,用柔术将其刚劲的拳风给化为无形。 田棋大惊,“你这是什么功夫?” “怎么?没见过吧?你没见过的事,还多着呢!”谢绝欺身上前,与她过了几招,田棋内功深厚,每每打出七八分的力,却总能被她化解得只剩下两三分。 一炷香的时间下来。 田棋已急得满头大汗,她的内力尽数被谢绝那些奇怪的招式所化解,人是累得个半死,却至今没能伤到谢绝半根毫毛。 “我还就不信邪了!”她跨步一冲,捡起地上扔下宽刀,“哐哐”舞来。 招招都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 谢绝一个提声,“你就是用这些能耐,将他打成那副模样的?” 田棋眼角一抽,露出一副狠色,“你休要再提他!” “哐啷”一声,那刀砍断她身后打水的一只木桶。 谢绝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方才故意讨教,也是为了找机会让凤清然脱身,谁知她竟然还被人点了穴道。 “你不叫我提,是因为愧疚还是悔恨?你可知他临死之际都在想着……” “你说什么?”田棋终于被刺激得停下,“你刚才说什么?” 谢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说,田榕死了,你应该高兴啊,你百般折磨,不就是想让他死吗?” “你胡说!不可能!他只是撞到了脑袋,我已求宫中御医为他看过,没有伤及性命,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说着,谢绝从怀中捞出一块玉佩,“这东西,你总该记得吧?” 田棋神情大变,顷刻间扔了宽刀,呆呆捧着那玉佩,向后退了几步。 谢绝在心底松了口气,方才若不是田榕把这东西给了她,现下她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他就这么恨我?恨不得以死来报复?” 田棋的心理防线已然击溃。 剩下的,只用循循善诱,问出凤清岚的余下孽当在哪里即可。 “田棋,你应当知道什么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四殿下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若能弃暗投明,将废太女剩下的余党交代出来,我定保你性命无虞。” “呵!太女殿下对我有赏识之恩,我绝不会出卖于她!”田棋说着,脸上划过一抹决绝,扑向那宽刀,谢绝先一步将刀夺过,“阿榕已死,我也不愿继续苟活于世,你干什么?谢绝!” “不是你自己说要报恩吗?”谢绝方才一时口快,瞎编了个田榕已经死了的消息,目的只是为了从田棋口中诈出消息,谁知这人竟是个榆木脑袋。 一听田榕死了,连半点战斗力都没有了,一心只想去死。 “你难道就不想听听,田榕临死前,还有什么未交待你的话?” 田棋不信,“他恨透了我……又怎会……” 谢绝实在受不了她这幅磨磨唧唧的鬼样,索性懒得装了,“只要你告诉我废太女的余孽都藏在哪,我就告诉你田榕留给你的遗言,一物换一物,你自己选吧。”说罢,她干脆了当的把刀往她面前一扔。 若田棋真是铁了心要寻死,那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救不了她。 “是了无遗憾的生,还是懦弱逃避的死,你自己选吧。” 沉默之后。 田棋咬着牙作出了选择,“好,我告诉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彻底了结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人人都有软肋,谢绝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田榕的遗言”,居然能换来田棋的投诚。 看着凤清然的人押解着田棋回宫。 她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青竹也已经打探到此次日照国派来的主将并非什么勇猛将军,可见贺兰涟这只狐狸,也并未全心全意想要和凤清岚联手。 剩下的事就都交给凤清然来对付吧。 至于凤清岚私下底训练出的上千名死士,这些人都是以非常人手段训练出来的,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凤清然将他们收入麾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不与本宫一道回宫吗?”凤清岚骑上马,转过头来问道。 谢绝想了想,“宫中余孽虽除,但日照的军队不日便会抵达京都,为了防止凤清岚仍有后手,我劝殿下最好是想个法子,与日照联盟吧。” 她去过日照国,熟知日照的实力与经济,眼下的霁月,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殿下若信得过我,便再安心等上一年,一年后,百姓自食其乐,国库充盈,正是整兵待战的好时机!” 谢绝这话说得十分狂妄。 凤清然心中又何尝不知晓几月的实力,别说一年了,就是再给将士们解甲归田,屯粮十年,她们也未必打得过日照的铁骑兵。 否则,便也不会任由他们欺凌至此,祸害边关的百姓数年。 凤清然心有不甘,又确认了一遍,“你当真不与本宫回去?此次你立下如此大功劳,母皇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谢绝摆摆手,“多谢殿下美意,我去意已决。”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再多言,后会有期!”凤清然策马而去。 此行,凤清然已经想的很清楚,她确实欣赏谢绝的才能,但也绝不会为此将她禁锢在身侧,这样一来,或许只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以退为进,保留她二人之间的一丝情谊,待到来日…… 凤清然离开后不久,谢绝独自一人骑上马,疾驰入城,转眼来到了太傅府门口。 往日门庭若市的太傅府,如今却冷冷清清,寂寥一片。 她在后门吹响口哨,没多久便等到青竹如约而至。 他阴沉着脸骂道:“这太傅府都快成你家了,来得这么勤……”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谢绝主动扒拉上他的后背,这还是她们俩头一次青天白日的作贼。 好不容易避开了守卫的巡视,青衣将她扔在院中便一溜儿要走,谢绝忙不急抓住他,“别走,这次我很快的!” 青衣双颊一红,甩开她的手,“你胡说什么呢!臊不臊!我,我去房顶上等你。”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谢绝愣了,不是他每次来总来催促自己快些吗?这回儿自己主动提出快一点怎么了? 小屁孩的心情就是难猜! 她素手推门而入,动作行云流水,简直熟络得好似回自己房间。 惊得窗边练字的独孤曦微一诧,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谢绝没有应声,只是弯了弯眸子,走上前去。 独孤曦微感觉她今日有些反常,放下笔正要询问,谁知她衣袖一扬,一阵奇异的香味钻入鼻息。 “你……”他动了动唇,身子倒入谢绝怀中。 “哈哈哈哈!”谢绝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青衣门的东西还真是好用!当然,人也好用哈哈哈!”接着,她吹响了口哨。 口哨声一停,门外紧接着传来如意的声音,“公子,主君回来了,这回儿正让人请您到书房说话。” “公子?你在吗?” 谢绝皱眉答了句声,“知道了,你先下去。” “谢二小姐?”如意一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将脸凑到门边,“您怎么来了?今日府中不便,您等会儿走的时候,可千万要多加小心。” “好,你先在外头守着,我与你家公子说几句话就走。” 如意自然不会对她的话有所怀疑,在他心中,谢绝的话与自家公子的话没什么两样,立刻便拔腿向外走,还顺带贴心的将院子里的下人赶了出去。 谢绝将独孤曦微扶在椅子上靠住,一把拉开他的衣柜,随便拿了自己衣服便往包袱里塞。 正巧青竹从支起的小窗下飞身进来。 “你在干什么?” 谢绝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头也不回,“快来帮忙,你先把他送出去,再来接我吧。” “你昨夜找我要的东西,就是用来……用来……” “快别用来了,时间紧迫,一会儿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她提心吊胆地塞了些东西,忽然失手打落了书架上的花瓶,青竹一个箭步上前接住。 两人紧张兮兮地对视了一眼,心脏跳得砰砰砰地,快极了。 头一次作贼就算了,还是在太傅府作贼,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快走快走!”谢绝催促着青竹。 半个时辰后,三人一马总算出了京都城。 谢绝坐在中间,一手将独孤曦微抱在怀中,防止他滑落马背,而青竹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听她准备立刻离京,当即轻功也不愿意使了,非要挤着三人同坐一匹马离开。 他坐在后头,谢绝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将他挤落,更怕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好在出了城门没多久。 许伯言便已安顿好了一切,驾着马车如约而至。 看到马上的三人,他先是一愣,后又忍俊不禁地接过独孤曦微,将人送进马车。 “你就打算这么一声不吭地把人掳走?要是他醒来了怪你怎么办?” 谢绝脑袋空空,“不知道,我只想到这么一个法子,能带他走。” 许伯言望了一旁小狗似的,可怜吧唧守在一旁的青竹一眼,“那这个呢?你又打算怎么处置?” 青竹这回好不容易听懂了他们俩说话。 “你休想甩下我!你分明答应了我,这几日就跟我一道回青衣门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哎呀,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反正回青衣门的事也不急,就先缓缓吧,我先回凉州赴命,晚了我是真怕我家谢大人会扒了我的皮,小青竹,我怎么可能哄骗你呢,你看看我后背的伤,都还没好透呢呜呜……” 能怎么办呢?她也很无奈啊! 时间这么紧,她都恨不得能多长几只手和几只脚出来,好把想办要办的事,塞进正轨去。 好在总算是要回凉州了。 谢绝钻进马车,青竹也立马跟了进来,他一张口,谢绝忙吓得举手,“这回我真的答应你,顶多三个月,哦不,一个月内,我一定陪你一起回去一趟,好不好?” 青竹拿她又没有办法,只能抽抽搭搭地缩在马车一角,跟个委屈小媳妇儿似的,用衣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师傅说,世间一物降一物,原来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误打误撞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出城没多久后,空中天色慢慢变得灰暗,没一会儿,便飘起了细蒙蒙的小雨。 许伯言在外赶着马车,忽然掀开车帘,“师妹。” 谢绝只是假寐,当即睁开了眼。 独孤曦微药效未过还在昏迷当中,青竹这几日为了四处打探消息,也累得不轻,眼下刚刚睡着,车内响起一阵轻微的鼾声。 她起身来到车外,与许伯言并排坐下。 小雨淅沥,路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遮挡了远处的视线。 “下雨了。”许伯言说,“从前在农科院里,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入职第一天袁博士就说过,下雨是好事,有雨水才有收获,雨季来了,说明秋收也不远了。” 许伯言将车绳递给她,顺手将身后背了一路的包袱解了下来。 “我找凤清然要了一张霁月行军图,大致算了一下,从京都到凉州府,最快也得半个月以上。” 谢绝的目光汇聚到地图边缘,最低端的一个红点。 “我听周闻溪说,凉州是个极其荒凉的苦寒之地,不知道我家谢大人这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主动请缨到这种地方驻守。” “或许正是因为那里足够荒凉吧。”许伯言来到霁月的时日虽不长,但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留宿在谢家,因而多少也对谢绝的母亲,有了些许了解。 这个人,是真正的大爱无私之人。 先前,在日照国时,许伯言就曾听闻过谢申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只是那会儿并不知晓谢绝也穿了过来,还成了名动四方的谢将军之女,所以他倒也没有特地去关注过谢家的消息。 只知道,谢申虽是敌军大将,却能在众多日照将士心中,得到几分敬重与佩服,就连日照的许多大臣提起谢申这两个字时,也多无诋毁轻看之意,看得出来“镇国大将军”五个字,实至名归,日照人也都是十分畏忌他的。 但来了谢家之后,许伯言却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说谢家也是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府邸,怎么就清贫成这样了? 一问谢绝才知晓,原来谢申每年都会拿出自己大半的俸禄,用来救济那些战乱后,居无定所的百姓。 此情此举,也难怪谢家如此落魄清寒了。 所以,在了解了谢家的情况后,许伯言也算是对谢申这个人,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有时偶尔在院中遇到,她也只会简单问候他几句,极少摆什么官架子。 与日照国的大都督相比,也实在是太平易近人了些。 由此,许伯言也瞬间理解了谢绝一直以来,这么想要赚钱养家的想法。 别说她了,就是自己,来到谢家一段时间后,脑子里也忍不住总想做点什么,提供点自我价值。 “回到凉州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许伯言问。 谢绝把腿一伸,身子向后靠了靠,双臂枕在脑后。 雨后温润微凉的风抚过面庞,让人心情都跟着惬意了不少。 她认真想了想后,回道:“我想试着种植点改良型水稻,看看能不能提高霁月的粮食产量。” 许伯言点了点头,“水稻,大豆,小麦,这三样缺一不可,我已经让含香把之前研制出来的菜种收拾好,先一步出发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能在明日与他碰头。” “有师兄你在,大豆小麦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水稻我曾在京都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 许伯言沉思了片刻。 谢绝的农业基础一向很扎实,与他可谓不相上下,科研能力在院里更是数一数二,唯独比他缺了些经验。 看西郊和北郊两个庄子里,大多都只是种植了些蔬菜时,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原因。 她没有种植水稻等粮食,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没事,正好有半月的赶路时间,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前面好像有间破庙,先进去躲躲雨吧。”谢绝掀开帘子,正打算叫醒青竹,却见他揉了揉眼,睡眼惺忪的埋怨道:“什么声音?好吵啊。” “下雨了。”谢绝问:“你那个药,能让他睡多久?” 现下才刚出京都不到一百里,她可不想独孤曦微在这个时候醒来。 青竹困倦地望向她,“几个时辰吧。”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多睡会儿?” “这个很简单啊,若他醒了,我可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这一路都跑不了的。” 谢绝竖起大拇指,“好青竹,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那你就先别下来了,替我看着他,我和师兄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 青竹正好还很困,也就顺势应了,睡之前,他盯着独孤曦微微皱的眉头看了看。 臭女人这么紧张他,要是自己不小心睡过头了,让他不见了。 她没准会再耍赖,又不跟他回青衣门。 想到这儿,青竹干脆提前封住了独孤曦微的穴道,让他醒来后也动弹不得,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独孤曦微刚醒,正想睁开眼看看四下是哪里,怎料又被人封住了穴道。 饶是脾气再好,再沉得住气的他,也受不了这份委屈。 “你是谁?”马车内响起一道清润磁性的质问声。 青竹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瞬时没了瞌睡。 “你,你醒啦?”他看着对座气质清冷,眼神更是可以凝结成冰棱的独孤曦微,怯怯道:“不关我的事,是臭女人让我封住你的穴位的。” 他当然知道是谢绝。 身体压根动不了了,独孤曦微只能放弃了抵抗。 开始尝试和眼前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交流,“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青竹盯着独孤曦微看,“去凉州啊。” 他越看,越觉得理解谢绝这些天来的诡异行为。 难怪他会是臭女人的心上人?这个小哥哥长得也太美了吧?比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还要美! 独孤曦微还从未被人这么赤裸地盯看过,一时有些尴尬和不适。 “谢绝呢?”他问道。 青竹回:“臭女人说外面下大雨了,让我们暂时不要下去,她和许公子到附近找吃的去了。” “许公子又是何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情意绵绵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啊?你连许公子都不知道吗?”青竹嘟囔着,“你不是臭女人的心上人吗?怎么连她的师兄也不认识?” 独孤曦微耳目极好,自然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耳尖微微有些发红,却没有反驳。 虽然他此刻靠坐在马车上的姿态并不算端庄优雅,但青竹就是觉得他连一动不动,只待在那儿,都让人赏心悦目。 末了,青竹从自己挎在胸前的小布包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干粮饼。 “你是饿了吗?要不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见青竹是个天真单纯的心性,独孤曦微眸光低垂,面上的冷色不由褪去了几分。 “你点了我的穴道,我怎么吃?”他话中含着几分责怪与骄矜,尽管环境是如此的恶劣和受制于人,但他骨子里却始终保持着那份独属于世家大族的教养与风范。 叫人不敢随意摆弄和靠近。 青竹抓了抓耳边的发,“我不能替你解开穴道的,要不,我喂你吃吧?”说着,将饼一分为二,递到独孤曦微的唇边。 他长眉紧蹙,十分冷漠道:“不必了。” 青竹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自己的靠近,于是默默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若不是他被点了穴,只怕早跑了吧? 青竹心中有些小小的窃喜。 这回儿臭女人可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车里一时静默无言,青竹也不敢再睡,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个劲儿地盯着独孤曦微看。 嘿嘿,好在美人哥哥很耐看,要换做寻常人,青竹早就挑出一箩筐毛病来了。 “你看够了没有?”独孤曦微忍无可忍了,话已出口才惊觉,似乎同样的话,他也曾对谢绝说过。 青竹被他的恼怒吓住,连忙收回了视线,看向别处。 “对不起,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没有忍住……” 过了不久,独孤曦微眉头缓缓舒展,鼻息间叹出长长的一声气,无奈的闭上了眼。 心道:他也不过是个孩子,我冲他撒什么气呢,要怪也只能怪谢绝! 青竹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只以为是自己直白的打量将美人哥哥给惹恼了,一时心情有些低落的掀起车帘。 却见谢绝顶着大雨,高举着一堆柴火跑进破庙。 他不敢再继续和独孤曦微待在一起,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惹了他不快,于是便出声喊道:“臭女人,我来帮你!” 雨声唰唰,谢绝什么也没有听见,只看到停在破庙门口的马车上,突然跳下一道青绿的身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连忙将手中的柴火递给许伯言。 “师兄,你先生个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许伯言目光远眺,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心头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是醒了吗? 青竹顶着大雨来到她的面前。 谢绝连忙拾起一旁的纸伞将他遮住,“好好地,你下来做什么?” “我,我……”青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谢绝心中一紧,“怎么啦?他醒了?还是你把他放跑了?” 青竹忙道:“没有,我点住他穴道了,只是……” 听到点住了穴道,谢绝松了口气,“点住就行,点住就行,那你慌个什么劲儿?吓我一跳真是。” 青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闷闷留下一句,“他已经醒了,刚刚还想骗我给他解开穴道呢,你去看看他吧,他好像饿了。”说完,犹自转过身走进了破庙之中。 谢绝愣了愣,不知道这小孩是受什么打击了?怎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难道是被独孤曦微给骂了? 不应该啊。 谢绝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方才到处拾捡柴火时,已将身上的衣衫淋湿,她也没来得及换,此刻钻进马车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秋!” 独孤曦微仍旧维持着她白日将他抱上车时的姿态,连双手合握在双腿间的姿势都没改变。 她望着他,他也不出声,若不是眼皮轻轻抖动了两下被谢绝眼尖的逮到。 她没准真要以为他睡着了。 衣摆正滴答滴答地不停往下滴水,谢绝没敢坐,便屈膝往他面前一蹲。 忽然靠近的气息,把独孤曦微逼得“咻”地睁开了眼。 一见是谢绝,他又怒目而视,“谢绝!” “诶,我在呢,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她笑呵呵地打趣着,手也不老实地顺势摸了过去。 冰凉的触感,引得他视线向下,一见谢绝浑身湿哒哒的,姣好的曲线更是显露无疑。 独孤曦微满腹质问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半晌,才不冷不淡问:“你怎么浑身湿透了?” 谢绝莞尔,“看来,你也不是很生气被我掳走了嘛,竟然还会关心我?”她顺势直起身,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他瞪圆了眼,本就夺目的五官,更是生动起来。 谢绝望着他,眼中盛满欢喜与宠溺,“怎么办?独孤曦微,每次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从你这里讨点甜头吃。” 独孤曦微一怔,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滋滋的,感觉。 就像是年少时,偷偷跑到梅园去见父君,回来时还未被母亲发觉的窃喜与满足。 他不知怎么回复。 好在谢绝也没想过要他回应什么。 自顾自地将他的手臂摆弄了几下,又揉了揉他的小腿肚。 她问:“若是我给你解开了穴道,你会不会走?” “会。”他毫不犹豫的答道。 谢绝颔首,十分认真道:“好,谢谢你的坦诚,那你就委屈一路吧,这回儿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跑了的。” 在她面前,他所有的端庄和良好的教养,没有半点用。 这感觉就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毫无波澜。 况且谢绝这人还不是任人随意打骂,绝不还手的棉花。 他明明很生气。 自己好端端的在家中练字,突然被她明目张胆的闯进来迷晕了不说,竟然还被封住了穴道,现下又要这样一路随她去往苦寒之地。 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为什么可以这么随心所欲?不问后果呢? 独孤曦微想不明白。 撒花了撒花了,终于可以进入甜蜜的种地日常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庙借宿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独孤曦微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 但没等谢绝回答,安静的破庙外忽然闯入一阵聒噪的说笑声。 “诶,你们快来看啊!此处竟然有青烟?” “有青烟说明这破庙已经被人给占了,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怕什么,有公孙小姐在这里,让他们再去找别的地儿不就行了。” 三名女子说笑间,从一辆朱紫色的马车跳下,很快便跑进了破庙之中。 许伯言刚把柴火点燃,转头正想让青竹去叫谢绝进来暖暖身子。 谁知几串湿哒哒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还真有人呢?正好,他们还生了火!”一个穿着蓝色儒衫的女子先跨步迈进,来到了许伯言身后道:“喂,这火我们要了,给你们二十两银子,去找别的地方吧。” 语气蛮横又理所当然。 似乎她这样的举止还是给了许伯言二人极大的面子。 许伯言慢慢转过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见她身后又走来两名衣着讲究,手持纸扇的女子,口吻极寡淡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蓝色儒衫女子觉得有些好笑,“这里就只有你们二人,我不是跟你们说话,难道是跟鬼说话吗?” 许伯言转回头去,“哦”了一声。 “你哦是什么意思?没听见本小姐的话吗?我们是祁阳公孙家的,此次特奉陛下之命到此游历,不想遇到了大雨,身上都湿透了,这火,我们要了,给你银子,去找别的地方吧。” 许伯言并不认识什么祁阳公孙家。 所以也懒得搭话,只是照旧翻烤着手中简单搓洗过,又用酸果子腌制好的烤鱼。 炭火激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鱼香味。 公孙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随后举步上前,对着许伯言的背影行了个礼,与先前那名女子颐指气使的口吻不同,她既谦逊又颇有风度的问道:“这位公子,我们几人途径此处,谁知遇上了这场雨,衣衫都湿透了,可否借你的火堆一同去去寒气?” 许伯言听着这话还像人话,便向一旁挪了挪,让出一片位置来。 也正是因为此举,公孙梦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实属平平无奇之辈,心中忍不住有些惋惜,看这人的背影,她还以为是个翩翩公子呢,所以才忍让谦逊了三分,没想到…… 不过想想也对,他二人若真是什么有身份的世家公子,又怎会在这天色欲晚之时,孤身落宿郊野呢。 公孙梦脸上的客气瞬时撤下,看向一旁走上前来与自己并肩的公孙雪。 感受到她的注视,公孙雪就像是得了什么鼓励似的,蹭蹭几步越过她,“表妹,你也太良善了,像他二人这般的乡间子,哪里配与你同座?喂,臭小子,趁着我家家仆还未跟来,我劝你们最好识相点,赶紧把地方让出来。” “否则,别怪本小姐叫你好看!” 青竹已经忍无可忍了,随即看向许伯言,“许公子,我去把她们打出去吧!” 许伯言性子内敛,谢绝不在身旁时,他虽然时常保持沉默,但每每遇到什么事,却总是第一个有主意和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时间长了,青竹已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凡事先问过他的习惯。 许伯言摇了摇头,“倒也不必。” 就在这时,谢绝的笑声从外传来。 “哟,这么热闹呢?” 公孙梦三人闻声看去,眼中均是惊色,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荒郊野外居然能遇到一个如此令人惊艳的美人。 即便她们三人都是女郎。 但自谢绝进入这间破庙的那一刻起,她们三人便有一种无形中被人比到了尘埃中去的感觉。 谢绝身形高挑,眼下虽然穿了一身男子样式的深灰色长衫,青丝高束在脑后,只简单挑起一簇马尾,打扮是按照时下京都男儿郎最简便装扮来,但因衣衫尽湿,玲珑有致的身段一下便显露了出来。 所以公孙梦几人一看便知晓她是女郎。 “你是何人?”公孙雪大胆上前请教。 谢绝瞥了她一眼,摆弄着颊边微痒的湿发从她身旁走过,“你们是公孙氏哪一支的?” 许伯言本来面无表情的神态,顿时露出一笑。 他的五官粗看下普通无奇,眉眼鼻口,没有一处属于十分出色的,唯独笑起来时,颊边会挤出一小对浅浅的梨涡,给人一种惊艳的甜美感。 当然,许伯言身上,最令人惊艳的还并非只是这对酒窝,而是一种极致的反差感。 谢绝望着他,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前她喜欢师兄,可不就是因为他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吗?而如今,自己对独孤曦微? 一时间,谢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又没有完全明白。 公孙雪这一路上,逢人便要提及几句公孙家,怎奈出了祁阳后,路上却极少有人知道祁阳公孙家的名号,如今听谢绝的口吻,好似是个有见识的。 公孙雪诧异道:“你认得祁阳公孙家?” 谢绝与她四目相对,声音低哑道:“自然认得。” 先帝未逝之前,京中原是有三支声名极盛的世家大族,繁荣共盛间又相互制衡,熟料其中王氏一族渐渐陨落,最后只剩下廷尉王珍这一支旁族尚且在朝为官,但声名已远不如从前。 王氏作为京中三家望族中实力最为强劲,却始终仅次于独孤家的名门,她的轰然倒塌,意味着从今往后,独孤家将会成为京中最大的世家望族。 而剩下那一支望族,便是祁阳公孙家。 这么多年来,公孙家另辟蹊径,远居祁阳,鲜少回到京都,但却一直承担着为朝廷“举孝廉,纳贤良”的重要职责,也算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寻觅了不少贤臣,所以至今还也还算保留着几分当初的盛名。 当然,这些都是看起来。 实则霁月满门望族之下,早已只余独孤氏一家,一枝独秀,独占鳌头。 谢绝从小长在京都,别的事她知之甚少,但这些名门望族里的八卦牵扯,从刚下地起就有专门的人教导传授,她是想不知道都难。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情绪反差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公孙雪大喜,连忙恭敬地引出身后的公孙梦,满脸自豪的介绍道:“现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便是与京中独孤氏族齐名的祁阳公孙家,嫡六小姐公孙梦。” “原来如此,竟然是主支?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谢绝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真正的名门望族中,哪里需要给人介绍自己的嫡庶身份? 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 在京都,向来也只有嫡女嫡子出门结交的道理,至于庶出的后辈,一律都在养在家中,除非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便与中等些的奴仆下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公孙雪的这番介绍,在谢绝听来简直可笑至极。 就这样,她祁阳公孙一氏中人竟还敢在外面自称与独孤家齐名? “好了,你既然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身份,就赶快带着他们收拾东西,让开吧。”公孙雪颇为大度的说道。 她这么客气,可全都是看在谢绝长得好看,又识相的份上。 谢绝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她来得晚,自然没听到公孙雪几人前面的话。 许伯言唇边染上笑意,一面翻烤着鱼身,一面贴心的火上浇油,“你没有听错,她方才还骂我与青竹二人是哪里来的蠢狗笨驴,不配与她那主子同座,要给二十两,买我生起的火呢。” 谢绝偏过头去看着公孙梦问,“这就是号称与独孤家齐名的,祁阳公孙一族,教出来的嫡六小姐?教养没有多少,脾气倒是不小。” “你!你说什么?”公孙雪指着她,大声质问道:“你竟敢这样同我表妹说话?你信不信……” “信不信什么?信不信今年祁阳一带举孝廉的预选儒生中,不会再有我的名字?”谢绝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毫不客气的回击,“不好意思,我是京都人,倘若真要举什么孝廉,恐怕也只看不到你公孙家的面子。” 公孙雪急得面色通红,还欲再说什么时,公孙梦上前将她按下。 公孙梦缓步来到谢绝面前,仍是先施一礼后,才问道:“还未请教小姐的名字是?” 谢绝笑了笑,不想多生事端。 “知道我的名字也没用,你母亲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你们几人既有如此机会到外游历,便该收敛心性,多涨些见识才对,怎么连这么基本的先到先得的道理都不懂?” 公孙梦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公然受人责备。 更何况,还是出自一名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同龄人之口。 换作往日,她定然是已经发作起来。 可今日不同,她非但没有发作,甚至还好声好气的向谢绝道了歉。 公孙雪与她从小伴读长大,更是从未见过她如此低的姿态,一时慌乱地拉住,摸了摸她的额头,“表妹,你是被雨淋昏头了不成?这人敢如此羞辱我们公孙家,我们还跟她废什么话!” “表姐慎言,我们出门游历,代表的本就是家族的颜面,这位小姐说得没错,是我们态度不恭在前。”公孙梦教训完公孙雪,甚至又向谢绝鞠了一躬,惊得公孙雪险些掉了下巴。 表妹这是怎么了? 公孙梦道了歉,谢绝也就懒得与她再计较,大方指了指破庙中的另一侧,“喏,那边就留给你们了。” “多谢。”公孙梦拉着两人在破庙的另一旁坐下。 没多久,公孙家的四位仆从也到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破庙中的住处,相比之下,她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家仆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褥子等物铺在地上,又搭起一个不大的火堆,供公孙梦三人围坐暖身。 青竹颇有些羡慕地偷偷打量着,接着挨过来紧着谢绝坐,“独孤……”他才开口,谢绝就看来一眼,摇了摇头,青竹便吐了吐舌头,换了一个称谓,问:“我们在这里烤火,那美人哥哥怎么办?” “能怎么办?让他冷着呗。”谢绝无奈地耸了耸肩,“小青竹,你可千万记住了,无论他私下与你说什么好听的,你都绝对不能解开他的穴道,听明白没有?” 青竹点了点头。 在她还没有想到办法说服他之前,恐怕也只有这么暂时先委屈着他了。 许伯言将炙烤好的鱼肉分作两半,一半递给了她,一边递给了青竹。 青竹接过就欢天喜地地啃了起来。 谢绝则不好意思推脱了声,“师兄,你也忙了一晚上了,你先吃吧,我还不饿呢。” 谁知许伯言却笑道:“这可不是给你的,拿去让他先吃吧,怎么说也是你的心上人,你不想着他,我这个做师兄的,总不能和你一样吧?” 不知怎么,谢绝有点接不住这话茬。 便只能老老实实接过烤鱼,慌忙无措地起身离去。 待她走后不久,吃得津津有味的青竹突然一时兴起。 砸吧着嘴问:“许公子,你有见过比这个美人哥哥,长得还好看的人吗?” 许伯言想都没想,脱口答道:“有。” 青竹激动不已,连鱼也不啃了,眨巴着眼问:“真的吗?在哪里?可不可以也带我见一见?” 许伯言垂眸,“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吧。” “好吧,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长得这么漂亮的哥哥呢,原本以为臭女人就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美人哥哥……”青竹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许伯言却只是神情专注的翻烤着手中的鱼,没有再与他搭话。 出了破庙,谢绝才恍然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中早已停歇。 裹挟着水汽的凉风拂过面颊。 脑中忽然闪过许伯言刚才递鱼时的眼神,他虽面上挂着笑意,眼中却冷淡得……难以形容…… 这种感觉,像极了以前在农科院时,谢绝撞见他婉拒一名追求者的场景。 表面上他虽和煕又温柔的表明自己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劝退了那名爱慕者,可私底下,却被自己撞见他一脸嫌恶地将爱慕者送来的巧克力,一颗颗撕开包装,扔进了垃圾桶。 师兄是不喜欢独孤曦微吗? 今天更得有点晚了,抱歉抱歉,马上忙完了!忙完以后争取多更嗷!弥补大家!所以候着脸皮提醒姐妹们记得把票票投给俺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正面交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车帘晃荡中,谢绝的脸先探进了马车。 独孤曦微却早在她脚步声逐渐靠近时,就已经先闻到了香味。 他看着谢绝,目光有些凛然,“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看样子今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谢绝坦言,“没打算过” “没打算过?”他气得声音都变得尖刻了几分。 谢绝把鱼剃了小刺,送到他的唇边,“乖,先吃饭,此事不急。” 独孤曦微却抿紧了唇,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般,就是不张口。 谢绝失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用嘴喂你?” 独孤曦微双眸低垂,气闷地松开了唇,任由谢绝小口小口地将那些味道鲜美的鱼肉,喂进他的口中。 青竹说,他点的只是瘫穴,一般作用在躯干上,会令人长时间四肢不能动弹,短时间内却可恢复头部的轻微知觉。 谢绝思忖着,一直这么将他点住,好似也不是个办法? 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知不觉中,小半条鱼在他口中吞食殆尽。 谢绝不由赞道:“看来师兄做的菜,很合你的口味。” 独孤曦微闻言,却只是面色微红,眼神闪避的看向了别处。 他的饮食一向清淡,多来年更是一直秉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上午大食,下午小食,晚间不食,从未破例。 如今却…… 似乎只要和谢绝在一起,他所有的习惯都在慢慢变得不值一提。 独孤曦微忽然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他明明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可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谢绝?无论是温柔,还是蛮横……甚至还会为此心生欢喜? 他,这是病了不成? 谢绝见他神色渐渐淡了下去,以为是在车上冷到了,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 独孤曦微却猛地凝视着她,语气震惊问:“你要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对他这幅惧怕自己的自来反应十分不适。 “我能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我在这里和你亲近?” 他咬着牙,冷涩的拒绝,“不。” “放心,我虽然喜欢刺激,但也没你想的这么荒唐。”说着,谢绝撒气似的将手中的树枝扔出车外,接着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遮面的纱巾替他戴上,拦腰抱起他就下了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入洞房行了吧!”谢绝烦躁的回了句,接着脚下加快了速度。 趁着空闲,公孙梦几人已经在车内换下了湿衣,眼下正十分惬意地坐到仆人铺就的褥子上,准备温酒言欢。 说起来,她们三人早在祁阳时,就已经听人多次提及过京都的繁华,只因那时年纪尚轻,便以为是老者们的胡乱吹嘘,她们又不是从小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氏族。 京都就算是再好,可又能繁华到哪儿去呢? 此次难得陛下特许,命十二个州府各自选拔出三名学子入京游历,增长见闻和比试文采之余,实则是要为四皇女的上位挑选有才干的新臣。 公孙家自然是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只可惜……她们三人均不擅长作诗,所以自然也就没能博取到什么功名。 因为是第一次来京都,一路上更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公孙雪为三人最长,排开三个酒盅,着手开始倒酒。 “说真的,没来之前我从未想过京都竟有如此之大!” 蓝衫女子附和着点头,“以前总听人说京都汇聚着天下英才,耳朵都听起老茧来了,我是一次都未信过。” “谁不是呢?”公孙雪将酒盅递给一言不发的公孙梦,“这回咱们也算是沾那位的光,长见识了!” 蓝衫女子问:“哪位?” “谢新秀啊!这你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年朝贡会上,谢将军家的二小姐代表月旦评出战,一举三连胜,大败日照国的贺三皇子,你以为咱们哪来的进京游历的机会?” 公孙梦抬起酒盅饮了一口,一抬首,看到了门外一脸不悦的谢绝。 她怀中搂抱着一名白衣泠然的男子,大步跨过门槛。 男子身量修长,此刻正乖巧听话的埋头窝在谢绝怀中,尽管蒙着面,遮挡住了一半的容颜,但公孙梦却仍旧被那露出的半张脸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墨发披散垂落在谢绝臂间,莹亮而顺滑,宛若一匹上好的绸缎。 他的额头饱满却窄小精致,眉眼斜长,轮廓分明,加之肌肤雪白清透。 公孙梦在心中断定,此人一定长得极美! 想着,她唰地站起身来,举步向着谢绝等人走去,手中甚至还捏着刚喝完的酒盅,未来得及放下。 公孙雪叫住她,“表妹,你要去哪儿?” 公孙梦恍若未闻,现下的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摘下男子的面纱,看看他的全貌。 “这位姐姐。”公孙梦长相甜美,一张圆脸因为两颊肉嘟嘟的,显得年纪不过十四五岁。 谢绝把独孤曦微放下,回过头就撞见公孙梦一脸垂涎的望着独孤曦微,眼神直勾勾的。 当即侧身一挡,冷冷吐出两个字,“滚开。” 公孙梦一愣,连忙收回视线,正欲行礼,谢绝再次怒目而视,不留情面的警告道:“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开。” 触及她冷锐嫌恶的目光,公孙梦忽然有种被人看穿了的窘迫,惊慌失措地连连退了回去。 谢绝脸色阴沉地坐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青竹浑身不自在地看看谢绝,又望望独孤曦微,最后求救似的看向了许伯言。 许伯言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住笑出声来,“怎么他俩吵架,倒把你先给急上了?” 青竹没想到他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点破,一时后背冒起一阵凉意,越发不敢出声了。 独孤曦微抬起眼,静默无声的打量着面前的许伯言。 这就是谢绝多次提起过的那个,师兄么? 许伯言回以一笑,“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恼了?”他这话看似是在调侃谢绝,实则却是在对着独孤曦微发问。 两人目光相视,视线胶着,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察觉到彼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敌意。 末了,独孤曦微勾了勾嘴角。 还真是个善解人意,默契相通的好师兄啊。 也难怪了谢绝对他,赞不绝口。 第一百八十章 雕虫小技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夜里狂风骤起。 庙中残破不堪的帘布被吹得四处摆荡,发出“嚓嚓”地声响。 许伯言前半夜守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睡着,明日还需他来赶路,谢绝也不好叫他。 干脆起身将泥像前的供桌搬到了火堆前,又扯下一块破布将桌下的空隙蒙住,借以挡住些许风口。 不经意间,吵醒了一旁的独孤曦微。 他睡意浅,谢绝是知道的。 加上今夜又被青竹重新封了穴道,整整一宿没动,身子怕是早就麻了,亏他这么能忍,还能够一声不吭地坐在这。 这么一想,谢绝心里顿时涌起几分心疼,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挨了过去,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中,脑袋枕上了自己的颈边。 “接着睡吧,我守着你。” 一句话,短短八个字,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的那点小疙瘩。 独孤曦微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方才,并非是怕你……” 谢绝问:“那你躲什么?” 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着。 “京都局势动荡不安,族中重任皆系于我母亲一人,我若不在家中,她一个人又如何应付得了。” 原来一切示好,只是为了说服她,放他走罢了。 谢绝扯了扯嘴角,“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既然把你带走了,就不会再让你回去。” 他所有的示弱与讨好,皆终结于她强硬的态度下。 直至天光大亮,独孤曦微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即便她二人现下相互依偎的姿态是如此的亲密,可两个人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越走越远。 谢绝知道,他是在用这样消极的自虐之法,来抵抗她。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放他离开。 倘若真让他回去了,他们二人之间,也就真的再无其他可能了。 因为,她怕的本就不是日后与他山高路远,相距千里,而是竭尽全力主动一次后,她就再也不会选择付出了。 凡事尽力而为之,尽力之后,不问结果。 天微微亮,许伯言已经提前妥帖准备好一切后才叫醒了谢绝,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到肩上的人不见了。 神情慌乱问:“师兄……” 她还没说完,许伯言就已经接过话,“我让青竹暂时解了他的穴道,带他去如厕了。” 谢绝哑了声,“还是师兄想得周到。” 许伯言顺手将她扶了起来,就着拍了拍肩上的灰尘。 “昨夜你搬桌子弄得太响,我本无意偷听你们说话,但既然已经听到了,也就不得不提醒一句你。”许伯言目光坦荡,“此人恐怕不是能囚禁的玩物,我劝你最好不要折了本心。” 就连师兄也在劝她,要放他走吗? 谢绝沉默以对,爬上马车就靠着睡了过去。 不知颠簸了多久,耳边传来喧闹的说话声。 谢绝眯开眼,却见车内只坐着独孤曦微一人,下意识问道:“青竹呢?” 她不是上一刻还迷迷糊糊听到青竹在同他说话吗? 独孤曦微不咸不淡回道:“应是昨夜与我们一同留宿在破庙中的那几人,出了什么事。” 掀开车帘,只见前方逼仄的羊肠小道上,躺着一匹口吐白沫的马儿,不仅如此,马车后座居然侧翻倒进一旁的荆棘林中。 此刻,许伯言正带着青竹与那几个家仆,一块使劲将车座抬正过来,小道上,公孙梦等人携带的行李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许公子,可否借用一下你们的马车,替我们托运一些行李,只到下个驿站便好。”公孙雪今日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 许伯言眼神微闪,抬起头,却见谢绝已经提步走了过来。 “师兄,怎么回事?” “她们的马儿跑着跑着突然抽搐起来,我看了下,应该是吃错东西了,已经没气了。” “吃错东西了?”她边问边向着倒地的马儿走去。 她隐约有些印象,昨夜这马不是都还好好的停在破庙后院里吗? 怎么现下就口吐白沫,人仰马翻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毕竟是她们有求于人,公孙雪只好腆着脸上来再次恳请,“实在是叨扰了!” 事已至此,谢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只能答应了。 谁知行李收拾上车后,公孙雪又突然提出,说她们的马车坐不下了,恐怕还得麻烦谢绝她们帮忙再搭一个人。 谢绝瞬间明白了过来。 笑着问道:“好啊,你们谁要跟我们一起坐呢?” 公孙梦笑道:“姐姐,是我,多谢你们愿意搭我一程。” “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谢绝没有拆穿她的诡计,只是赶在公孙梦上车之前,先一步上了马车。 独孤曦微见她去而复返,正想开口询问,谁知谢绝却随手拿起身旁的面巾,不容拒绝地替他戴上。 紧接着,公孙梦急不可耐地爬上了马上,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了一夜的人,她的手心甚至激动得有些冒汗。 没一会儿,两辆马车整装待发。 为了防止再出现方才的翻车事故,许伯言这次干脆提出走在前头带路。 公孙家的人自然求之不得,满口答应后,将马车停在了一旁,等待谢家的马车经过后,才亦步亦趋地跟上。 这段山路崎岖异常,极其难走,就连许伯言也是昨夜提前研究了地图,才知晓,加之他前世在研究院中做科研习惯了,本就心细如发,所以接下来这段路,还算走得顺利。 一个时辰后,青竹突然嚷嚷着想要停下来歇一歇。 谢绝与独孤曦微坐在他的对面,见状瞥去一眼,“不是刚歇过吗?” 青竹压低声道:“人有三急,你懂不懂嘛!臭女人!快点停车,我要下车!” 他闹腾的声音不小,就连外面赶车的许伯言都听到了声响,连忙找了一处僻静方便的地方停下车来。 还不待马车停稳,青竹一把圈起独孤曦微的臂膀,“我一个人不敢去,美人哥哥你陪我去吧?正好替我放放风,万一有人偷看我如厕怎么办?” 谢绝:“……” “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们。”许伯言一脸无奈的交代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作多情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面对青竹突如其来的如厕,谢绝没有多想。 以她对青竹的了解,他也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心性单纯,天真无邪,至于他与独孤曦微突然的亲近,没准就是因为这小子单纯很吃独孤曦微的颜值。 毕竟昨夜在破庙中,他可是念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的咒,说的全是独孤曦微如何如何好。 小小颜狗罢了。 不过片刻,青竹携着独孤曦微回来了。 公孙梦的目光从他离车那一刻起便紧紧跟随着,眼下即便是当着谢绝的面,她也毫不掩饰。 哦不,应该说是掩饰不了。 谢绝压下心头的不爽,向后靠了靠,给了青竹一个暗示的眼神。 青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车中有了外人,所以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给独孤曦微点穴,便借口找了个由头凑近与他说话,接着点了点他的胸膛。 独孤曦微甚至没有一丝反抗,依旧神情如常的端坐着。 谢绝想,对于他来说,只怕点不点穴都是一样的,毕竟独孤家从他六岁起便开始了全方位的仪态教养。 而他,居然也能在如此严苛非人的教育环境下健康长大,已属奇事。 要是换作自己,只怕早就被逼疯了。 马车内,谢绝睡得东倒西歪,随着颠簸,更是直接靠在了独孤曦微的身上。 青竹伸手想要去扶,结果下意识地先看了独孤曦微一眼,见他只是垂眸,抿了抿唇,并无反感,甚至还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意,便没有多管闲事。 谢绝睡着了,公孙梦的目光也慢慢变得肆无忌惮起来,这一路上,几个时辰的路程,她还是第一次捕捉到独孤曦微的笑意,当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青竹暗自摇了摇头,有人要遭殃咯。 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如厕时,他好心提醒美人哥哥,要小心这个女人。 而美人哥哥的回答却十分平静,甚至还让他放心,说自有办法对付她。 这让青竹心里,甚至开始暗暗期待公孙梦被惩治的下场。 巳时刚过,许伯言将马车停歇在一处农家树林旁。 “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东西吃。” 青竹当即自告奋勇的跟了去,他对许伯言的厨艺可谓是到了狂热崇拜的阶段。 公孙家的马车很快也跟随着,停在了一侧。 公孙雪拿了水袋和干粮走上前来。 “表妹,喝口水吧。” 公孙梦掀开帘子,“给我吧。” 公孙雪与她对视一眼,接着眨了眨眼,压低声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公孙梦点了点头,爬回了马车之中。 谢绝昨夜守了后半夜,此刻正困得睁不开眼,只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下车了,她翻了个身,蜷缩着向里面挤了挤,鼻间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香。 心下一安,响起轻轻的鼾声。 公孙梦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落在安静无声的独孤曦微身上,刚一坐下,就连忙把手中的水袋和干粮献宝似的递到他的面前。 “你喝…喝水吗?” 独孤曦微淡淡回道:“不用。” 听到他声音清澈如玉石在叩,公孙梦心中暗喜,忍不住又将干粮递上前,“那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不必,多谢。”尽管他的态度陌生又疏离,公孙梦却并未因此受到任何打击,反倒越发卖力的与他交谈起来。 “公子,我看你这一路上什么也没吃,我实在担心你的身子。” 这话说得十分越矩。 独孤曦微收回了目光,索性闭上了眼假寐。 看着眼前长眉冷峻的脸庞,公孙梦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燃起的无名火,正在此处乱窜,欲出不得。 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头冒出。 他是她的夫郎吗? 一路上,他们二人之间的举止,虽然也算不上亲密,但公孙梦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对此女十分特殊。 也只有在面对她时,他脸上的表情才会有所变化,否则,便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甚至冷冰冰的。 公孙梦的心头登时爬上一抹遗憾,她才刚和他说上几句话,转眼就发现了这个事实。 视线往下,公孙梦看着懒散靠在独孤曦微腿上睡得正香的谢绝身上。 就连她睡着了,他也不敢妄动一下,这不是受了胁迫是什么?今日一早,她分明还看到刚才那小子,给他解了穴道。 压下满腹的心疼,公孙梦低声道:“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独孤曦微睁开眼,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他问。 公孙梦一愣,“是,是啊……”这车上除了睡着的那人,难道还有第四人吗? 闻声,独孤曦微不紧不慢地回道:“你太吵了,还请噤声。” 态度端的是客气有礼,偏生说出的话是这般的伤人。 公孙梦好似石化般,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没多久,只找到些野果子的许伯言和青竹回来了。 见谢绝还在睡,青竹只拿出一个果子擦了擦递给独孤曦微,问他:“这果子很甜的,美人哥哥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他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眼谢绝,青竹意识到后,连忙捂住了嘴。 于是乎,在独孤曦微的自发维系下,接下来的一段路上,车内变得异常的安静。 而这份可怕的宁静,居然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后。 距离下一个驿站点,本来只有几个时辰的功夫。 但瞅着乌云密布的天色,许伯言临时决定宿在附近的山坳中,这里有一汪泉水,正好晚间还能在此梳洗一番。 “师妹。” 许伯言将车停稳后唤了两声,谢绝睡眼惺忪地醒来。 却发现车中三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 她活动着直起身来,“你们看着我干嘛?你们不会都没睡吧?” “姐姐这一路睡得可好?”公孙梦笑问。 谢绝点了点头,“托你的福,还不错。”说罢,也没等她再说什么,便提步钻了出去。 赶了一日的路,许伯言的眼角眉梢都是难掩的疲倦,头顶与鬓角的发丝上更是凌乱得染上了一层灰。 谢绝连忙接过他手中的马绳,“师兄,接下来的路,就交给我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诚布公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不急,今夜就先歇在这儿吧,我担心晚上还有一场大雨。”许伯言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那里正好有一条小溪,晚上吃完了,你可以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谢绝道:“太好了,我昨夜就想洗澡了!” 许伯言笑了笑,“你带他们一块四处转转,找点吃的,我去生火,晚上争取改善一下条件。”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师兄,你果然无所不能!有你在可真是太好了!”谢绝的这番话可不是拍马屁,而是绝对发自肺腑的赞誉。 她声音不小,是以马车内的人也都听到了。 青竹悄悄瞄了独孤曦微一眼,见他好像什么反应也没有,不禁撇了撇嘴骂道:“臭女人!坏女人!见一个爱一个!上次还说有我真是太好了呢!我再也不要信她说的话了!” 独孤曦微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青竹立刻闭上了嘴,话题一转,“算了,不跟她计较了,晚上让许公子给咱们做好吃的!” 公孙梦闻言,连忙凑上前问,“昨夜许公子烤的鱼实在是把我们馋坏了,不知今日能不能也带我们吃上一顿好的?” 青竹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得问问许公子才知道,我也不敢胡乱做主。” 公孙梦问的虽是青竹,但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独孤曦微,期待他能替自己说些什么,怎奈他却充耳不闻,甚至率先下了车。 谢绝正往山坡后去,听到车里的声响,扭头一看,发现独孤曦微一个人站在车下,心头不由有些担心,“青竹,跟我走。” 青竹乐呵呵地向她跑来。 就在他快走进时,谢绝一把提溜住他的衣领将他往身后的方向一推,“我是叫你一个人吗?去把独孤曦微也一起叫过来!我让你给他解穴了吗?等下他若是跑丢了,我为你是问!听到没?” “臭女人!坏女人!”青竹哼唧了一声,闷闷不乐的跑回去邀请独孤曦微,“美人哥哥,我们一起吧?” 独孤曦微远眺了一眼,语气带笑,“她就这么不放心我?” 青竹重重地点了点头,“刚才还骂我了呢!你可千万……” “嘘。”独孤曦微打断青竹的话,“放心,此事是你我二人的秘密,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也包括车里那个色女人嗷!”青竹补了一句。 独孤曦微被他独特的称谓逗得一乐,青竹不由看呆了去,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美人哥哥,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啊!这样臭女人一定就不舍得管着你了!” 是吗? 独孤曦微蓦然想起,自打自己认识谢绝以来,似乎连一次好脸色也没有给过她?更遑论对她笑过了? “臭女人!”青竹从身后跑来,“呼啦”一把抢过谢绝手中提着的竹篓,“这个竹篮编得可真好看啊,谁做的?” 谢绝挣不过他,也懒得和他抢,懒懒回道:“自然是我师兄咯。” “许公子的手可真巧,又会做饭又会编织,将来哪个女人若是能娶了他,可算是享福了呢!” 谢绝笑了声,暗道小孩子就是天真。 师兄和她两人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他堂堂新时代好男人,年薪百万,家务全能,工作能力又强,这样的男人,不找七八个大小老婆一块伺候就是好的了,还敢指望他真像霁月的男儿郎一般嫁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青竹背着小竹篓跑上前几步,回过头来看着谢绝,“你不会是舍不得许公子嫁人吧?我知道了!臭女人你肯定是想把许公子留在身边,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 谢绝在原地站了会儿,等独孤曦微缓步跟了上来,才凑近将他的手拉住,一起往前走去。 她没答话,眼神却不停地向着四处看去。 看上去,就像是在刻意躲避这个话题。 独孤曦微冷着脸,默默将手从她的掌心中退了出去。 谢绝恶狠狠地盯着他,“干什么?你现在是连手都不让我拉了是吧?” 独孤曦微抿着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青竹问你,你为何不答?” 她冷不丁愣了下,“他问什么了?” 在谢绝眼中,青竹压根就是个初中生,虽然他实际的年纪比初中生大了几岁,但童言无忌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却是无比的合适。 所以她压根就没把青竹的什么话放在心上。 包括他说,必须要一起回青衣门的事。 “我问你,是不是舍不得许公子呀!”前头的青竹笑嘻嘻的跑了回来。 他发现自己这几日最喜欢看的就是谢绝吃瘪了! 尤其还是看她在独孤曦微口中吃瘪,那滋味,那心情别提多好了。 比新学会了什么武功秘籍还开心! “哦,你说这个啊。”谢绝忽然看向独孤曦微,“等一下,你不会是在吃师兄的醋吧?” 独孤曦微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干脆甩袖往前加快了步伐。 她笑着追上他,“我和师兄共事六年多,我们俩要是能成,只怕早就成了,还用得着等现在?” 听完,独孤曦微依旧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青竹的话,我的确无法回答,在我心中,师兄如此优秀,自然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可他又不是我们霁月国的男子,又怎么会嫁人呢?” “他在你心中,就这般好吗?” 独孤曦微对许伯言并不了解,只是这两日才跟他短暂的相处过片刻。 但有一点,他已可以确定,那就是——许伯言的确不像是霁月国的男子,就冲他身上这份凡事都可独当一面的本事来说,也不可能是霁月养出的男儿郎。 可是,既然他不是霁月人,那谢绝,又是如何与他相识?又如何与他共事五载的呢? 独孤曦微虽然疑惑,但也按下不表。 因为,谢绝接下来的回答,可谓是扰乱了他所有的思绪。 “从前的师兄,在我心中有千般要紧,万般重要,但自从有了你以后,我心里,已经再挪不下一点空隙,放置他人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带你走吗?” “我现下就可以回答你。” 哇哇哇俺明天要考试了姐妹们,好不容易才写完更新!小小的撒一点点糖渣,明天以后俺要争取日更一万!!期待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水稻鼻祖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看着谢绝,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都在这儿站着?挖到野菜了吗?”许伯言怀中抱着一摞干柴走来,谢绝收回视线,连忙回道:“还没呢,正准备去。” “好,那你们找快些,我先回去生火。” 暧昧的气氛,稍纵即逝。 被许伯言突如其来的打断后,谢绝和独孤曦微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只是青竹一个劲儿地逮着她问个不停,“为什么?你还没说呢?” 谢绝一把将他推开,“挖野菜去!没挖满这竹篓,今晚罚你不许吃饭!” “臭女人!你就知道使唤我!你怎么就不敢使唤美人哥哥?”青竹叉腰回瞪了她一眼。 谢绝眯了眯眼,“我不敢使唤他?” “对啊!你就是不敢!” 看着他们两人斗嘴不停,独孤曦微没有搭话,而是径直提起地上的竹篓,向前走去。 见身后没有动静,他唤了一声,“青竹。” “诶!美人哥哥,我跟你一块去!”青竹欢快地追了上去,期间还不忘冲着谢绝吐了吐舌头。 等两人都走远了些,谢绝才不甘心的哼了声。 心道:她还真不敢使唤独孤曦微什么,这丫就是个祖宗,说他两句就是一记冷冻光波,要是以后真把他娶回了家…… 谢绝打了个冷颤,岂不是一年四季都要住在冰窖里? 独孤曦微并着青竹向南边树林去了,她提着锄头,提步往相反的方向去,想着正好打点水回去。 可是拿什么装呢? 溪水清澈见底,仔细看还能看到几尾黑灰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鱼是小了点,可惜。 诶! 突然间,一只灰皮青蛙从草丛深处探出,扑通一声跳进水中,谢绝大喜过望,连忙挽起衣袖,一把拽住它的脚掌,将它捕获。 太好了,看样子今晚有肉吃了! 谢绝匍进草丛,本想再多抓几只,结果却意外发现顺着溪水而下,绿草如茵的两岸边,居然扑腾着许多青绿色与灰绿色的青蛙。 她抓了十来只后,就发现拿不下了。 抬眼一看,视野中哪里还有青竹二人的身影,便只好先往回走,想着送回去之后再来也不迟。 “姐姐,你怎么抓了这么多田鸡回来?” 火堆前,公孙梦颇为自来熟地向她迎来,伸手就要接过她手中的青蛙,谢绝左右打量了一眼,却不见许伯言的身影,不由问道:“我师兄呢?” “许公子说去搬几块石头来,炒……炒什么,我没听清。” 哦,师兄嘴巴一向都很挑剔,这两日吃得清汤寡水,他肯定是受不了了,要自己做菜。 还好从谢府离开时,谢绝特地想着把小厨房里自制的铁锅带上了,要不这地方荒郊野外的,就算找到了食材,也无法烹制。 谢绝将手上的青蛙递了出去。 “啊!”谁知,公孙梦一触到青蛙光滑的大长腿,就吓得双手一抖,扔了出去,谢绝急得大叫,“你扔了干嘛?这可是我们晚上的大餐!” 公孙梦甩了甩手臂,想要努力驱逐掉指间残留的,滑腻触感,怎奈还是无法克服内心对此物的恐惧,她从小养在闺中,哪里见过这些东西,想到谢绝说晚上还要吃这个,一时心头泛起一丝恶心。 “这东西,能吃吗?” 谢绝看去,“怎么不能?好吃着呢!” 正说着,公孙梦忽然看向她的身后,眼神一变,变脸似的快步迎了出去。 “公子,我来帮你拿吧。”她热忱地对着独孤曦微说道。 独孤曦微没有应承,反倒是走到了谢绝身边,将满竹篓的不知名野菜往前一递,“我和青竹都不认识,你看看这些能食用吗?” 谢绝探首看了看,“还行,有能吃的。”接着又叫青竹把野菜堆在地上,用竹篓将青蛙装住。 没多久,许伯言一脸轻松地指挥着公孙家的家仆搬石头回来了。 “好了,你们把石板放下吧。”他拍拍手,正准备来检查三人的收获,忽然瞥见竹篓里活蹦乱跳的青蛙,不用想也知道是谢绝抓来。 随即欣喜问:“你上哪儿抓来的?” 谢绝道:“就是你说的那条小溪,师兄,你看看这点够不够吃,不够我再去抓点?” 许伯言闻言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袁博士带我们去下过一次试验田。” 谢绝一脸懵,“记得吧……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那你应该也记得,青蛙是杂食性动物,适于水路两栖生活,一般依靠捕食蝗虫,蝼蛄,甲虫等水稻害虫为生。” 说到这,她忽然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了!我再回去看看!”说着,她已飞快地跑回溪边,顺着溪流流经的方向查看,没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片野生稻田。 太好了! 原本他们去凉州的路就有两条,走水路,至多十一二日就能到,但谢绝却和许伯言却在研究完霁月行军图后,一致决定要走土路。 不为别的,只因霁月地大物却不博,粮食产量更是少得可怜,这其中的原由,也不是他们枯坐空想能盘算出来的。 最好的,自然是实地考察一圈,去看看霁月各个地方的实际土地情况和种植问题,如此一来,方可对症下药,因地制宜。 许伯言早就提出过种植水稻的想法,但谢绝自打穿越来,一直留在京都之中,压根没有出去的机会,她也不知知霁月到底有没有野生稻。 要知道,在“中国稻作史”中曾有记载,一万多年前,野生稻就已经出现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只是那会儿的野生稻个头瘦小,谷粒干瘪。当时有聪明的农户发现了它的可食性,便简单采集着种植起来,久而久之,才能有今天的大规模种植。 霁月国虽然是个架空的时代,并未在历史上真正出现,但野生稻属于农业发展的起源,所以,他们也一直坚信霁月的大地上,一定生长着野生稻。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让她给找到了! 里面化用的袁博士,是俺想借此感谢和致敬一下伟大的袁隆平老师嗷,大家自行代入一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意义非凡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一晚,因为意外发现了野生稻,许伯言高兴得亮出了十八般武艺,硬生生用这一堆野菜和青蛙,做了满满一桌硬菜。 谢绝看着石板上烤的焦黄的青蛙腿就流口水,“今晚也太丰盛了点吧!” 青竹也激动得很,“许公子,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多菜来!” 许伯言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今夜你我二人小酌几杯吧?”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问的谢绝。 谢绝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坐得离青蛙远远的公孙梦,大手一挥,不禁提议道:“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也吃不完,不如叫上大家一起,好好热闹热闹吧。” 不远处,公孙家的主仆几人也升起了一堆柴火,正孤零零地围坐在一旁就着水袋里的水,啃着干饼。 两两一对比,真是好不凄凉。 “多谢姐姐!”公孙梦起身对着谢绝行了个大礼。 身旁的独孤曦微向她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谢绝今晚是真的心情好,就连独孤曦微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她都难得主动的凑过去解释道:“今夜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一定要和师兄好好畅饮几杯!” 独孤曦微闻声,神情略显落寞。 他依旧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不知为何,今夜从坐在这里起,他的心中便一直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他不知道谢绝为何会开心,更不知道许伯言为什么也会开心。 他们二人的开心,好像只有他们彼此之间能感受到,而其余人,皆只能沦为他们开怀的陪衬罢了。 也包括自己。 没多久,公孙梦的两位表姐也一同加入了进来,起初,她二人看着地上,用树叶装盛的菜,说什么也不愿意品尝,但渐渐的,因为青竹的吃相实在狂放,她二人终于抵抗不了提起了一只青蛙腿。 不情不愿地尝了一口。 只是一口,两人便顿时眼冒精光的夸赞道:“我竟不知,田鸡是如此美味?” 公孙雪见一旁的公孙梦说什么也不敢吃,连忙提起一整只去了皮的青蛙就要往她口中塞去,“表妹,你尝尝!当真是世间美味,你若不吃,一定会后悔的!” 公孙梦吓得站了起来,连退几步。 口中推脱道:“我不吃!你们吃就好,不用管我就是。” 说着,眼神还不忘扫向一旁同样也没有食用田鸡的独孤曦微,心中甚至有些喜滋滋的想道:他也与我一般,不喜此物,那我们,算不算有一点缘分和默契呢? 独孤曦微吃饭斯文,此刻正捧着一副谢绝从谢家偷出来的碗筷,小口小口嚼着清炒的野菜,他讲究的是君子行事之礼。 食不言寝不语。 谢绝知道,反正君子向来只会严于律己,并不会苛待他人,所以她也十分尊重他的习惯。 只是他吃得太慢了,她等不及就动手拆下一块青蛙的大腿肉,送到他的碗中。 他抬起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竹筷夹起那块肉,放到了一旁。 看样子是不打算吃了。 谢绝摸不着头脑,今夜她已经被他这样不温不凉地打量了好几眼。 是什么意思呢? 为何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哀怨的意味在里面? 还是自己过度解读了? 罢了,先不想这些,今夜可是一个难得的日子。 她转过头去和许伯言道:“师兄,我敬你!多亏你的仔细与提醒!” 许伯言酒量不好,才喝了几杯,已经脸色泛红。 此刻就连说话也有些吞吐,“师妹,有了它,我们的……计划……终于可以早日实现了……”说完,“咚”地一声,许伯言向后倒在了地上。 谢绝连忙叫上那两个一整夜都在围观的家仆,一块将他抬上了马车。 青竹关心得紧,守在马车下等她。 “怎么样?许公子没事吧?” “没事,只是多喝了几杯罢了,睡一觉就好了。” 青竹瞅了瞅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绝打了个酒嗝,“有话直说,你这样我还不习惯呢。” 青竹道:“你和许公子,今夜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高兴啊?难道就因为我和美人哥哥找回了这么多野菜吗?” 谢绝被他问的一愣,忽然想到,此事不宜外传,况且她也很难和许伯言以外的人说清楚,找到野生稻的意义。 便有意敷衍回他,“是啊,今夜甚至无雨,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青竹也不是傻,当然听得懂她话里话外的搪塞。 “臭女人!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我们不是一伙人吗?为什么你们有高兴的事,都不说出来和我们一起分享的?难道是把我和美人哥哥都当成外人了吗?”青竹是个直性子,加之与谢绝一直以来的相处都是有话就说,所以此刻憋了一夜的委屈,终于也爆发了。 她听后一顿,不由自主地想到,难道独孤曦微今夜也是因为这事才心情不悦的? 想到这,谢绝把青竹拉到一旁。 “我今夜在那小溪后找到了一样宝贝,足可发家致富的宝贝!” “真的吗?”青竹瞪圆了眼,一副期待的口吻追问道:“是什么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谢绝从怀中掏出一株稻穗,满怀兴奋道:“就是这个。” 青竹一看,猛地将她推开,“你耍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是个臭女人,坏女人!” 谢绝被推的踉跄了几步,正要解释,谁知青竹却径直闹着跑向独孤曦微。 还当众告起了她的状,“美人哥哥,臭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喂,是你自己要问,我告诉你,你又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你少在这里吹耳边风。”谢绝提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从独孤曦微旁边拿开,接着盘腿坐了下来。 她今夜是真开心啊,眼弯如月,连饮了几杯。 直到一只手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才停了下来。 “少喝些,明日不是还要赶路吗?”独孤曦微语气低冷,但话中却忍不住藏了几分责怪与担忧。 谢绝傻乎乎的再次掏出那株宝贝麦穗,笑呵呵地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独孤曦微摇头。 谢绝接着将麦穗珍稀地藏入怀中,“我能不能娶到你,可就全靠它了。” 姐妹们,好消息,我考完试了,还有一个坏消息,多半是落榜了,算了,这个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好消息,从明天开始俺就尽量加更咯呜呜呜!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推荐票嗷!甩起来!!我要加更了!!!猛猛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路遇劫匪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天光微亮,滚动的车轮已经翻越过昨夜停留的山坡。 谢绝赶着马车,忽然感觉四下一静,泥路两旁的树林间,“扑簌簌”飞起数只鸟儿。 “青竹。”她低声唤了一句。 许伯言昨夜喝多了,至今还未醒来,青竹正在车内照顾着他,闻声掀开车帘一看。 一把青黑的大刀压在谢绝白嫩的脖颈间。 “你们!”青竹霍然起身,惊得靠在他一旁的许伯言也嘤咛一声,睁开了眼。 “别动,再动老子一刀砍死她!” 几个头戴布巾,衣衫褴褛的女人跳上马车,一把掀开车帘,大刀一挥,“嚯,艳福不浅嘛,都给老子滚下去!老三,带姐妹们抄家伙!” 看得出来,眼前这群拦路抢劫的匪徒,意在劫财。 公孙梦被人推搡着下了车,神情疑惑,又盯着眼前的匪徒看了几眼,谁知却只换来一句,“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这双招子!” 谢绝眼珠微动,看着守在她身侧,面色泥黄却目露肃杀之气的中年女子。 心中奇怪公孙家的马车怎么还没有跟上来。 眼下拦截他们的匪徒不到十人,她和青竹倒也还能勉强应付过去,可就是不知,这伙人是不是只有十人? 先静观其变吧。 “老大,这伙人东西还真不少!要不要把车也赶回去?”这个被叫做老三的女人手脚麻利,长了一张容长的驴脸,看人时喜欢斜眼。 此刻正斜睨着谢绝,末了,凑到那提刀的女人耳旁低语了几句。 “不行,我们聚义堂向来只劫财不劫色,老三,你不要坏了堂里的规矩!否则老子废了你!” “是是,老大,我只是问问,哪有这个心啊。” 谢绝一听,立刻明白了过来。 难怪刚才独孤曦微他们几人下车时,这几个匪徒明明没见过什么世面,却压根连正眼都不敢瞧,原来是有人立了规矩。 看来,这年头,连匪徒都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老大,东西都搬完了,这几个人怎么处理?还和以前一样吗?” 看着走近的跛脚女人,边问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谢绝脚下一搓,将一颗石子踢到老树下。 脖子上的刀身立刻向她下压近了三寸,“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给老子老实点!” 谢绝看着她,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你们压错人了,我只是个赶车的马妇,喏,看见没?那位才是我们家的正主呢。” 两人顺着她下巴扬起的方向看去。 公孙梦穿着精致,此刻正关切的站在独孤曦微身旁,嘘寒问暖,两人看上去就是一队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祁阳公孙家的大名,你们听过没有?那位可是咱们家的嫡亲小姐。你们要是绑了她,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求求几位放过小的吧。”谢绝此刻的语气,全然就是学着当初公孙雪显摆的口吻来。 谁知两人却并不上当,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你觉得我会信吗?”中年女人低声道。 谢绝扬声,“公孙梦。” 树下正与独孤曦微说话的她果然动作一停,抬起头来,向着这边看来。 “看吧,我可没骗你们。” 中年女子思忖着,没有开口,反倒是站在她一旁的跛脚女人一把抽出别在裤腰带里的弯刀,“老大,我去!” “慢着。”女人盯着谢绝,忽然低声道:“我马蓉在道上混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能不哭不闹的,你说你只是一个马妇?” 谢绝一愣,继而咧嘴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匪徒大姐大警惕性会如此之高。 她索性也不装了。 “还真是过奖了,正好我也是头一次遇到你们这样不图财,也不图色的匪徒,那你们,想要什么?” 不图财不图色,那只能说明,她们想要的,远比这两样都稀奇。 老三闻言嘿嘿一笑,伸长了舌头,舔了舔黄黑的大板牙,“你猜啊,我们想要什么?” 谢绝忽然撤下笑意,双手极快一扭,反将身后的人一把擒住,“你会武功!”中年女人惊呼,然而手腕传来“咯哒”一声脆响,手中提着的大刀也哐啷落了地。 老三举刀砍来,“你竟敢对我们老大动手,找死!” 谢绝扭头厉声唤了句,“青竹。” 青竹面上一喜,早就忍耐已久的他终于可以一脚踹开面前的几个脏兮兮的女人。 公孙梦面容失色道:“你,你竟然会武功?” “是啊,要不是臭女人不让,我早就出手了!也不知道臭女人在搞什么鬼?许公子,你们当心点,我去看看臭女人那里怎么样了!”说着,青竹提气腾身而起,转眼来到谢绝的身旁。 只有蛮力的老三,哪里会是青竹的对手,狠狠挨了一个窝心踹后,整个人翻滚着向后摔去。 为首的中年女人见状,一声令下,“你们快走!别管我!” 四下被青竹打得横七竖八的众人明知打不过,却仍旧匍匐而来,“老大,我们不走!” “快走啊!”中年女人一脸灰败颓然之色,转过头来凝视着谢绝,“你要杀就杀我吧!与她们无关!” “无关?你们在这条道上混了十几年,死在你们手下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吧?你竟然敢说与她们无关?”谢绝抓着女人的衣襟,语气嘲弄道。 谁知脚下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原来是方才叫作老三的那名跛脚女人,“求你,别杀我们老大!我们只是在村子里饿得实在没吃的,才会每年这个月出来抢劫一次,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你说什么?”谢绝看着眼下涕泗横流,满身黄土的老三,一脚将人踹了出去,“你当我是瞎子么?你以为我方才没有看到你做了什么?”她在脖子比划了一下。 老三再次爬上前来解释道:“不,那只是我们老大想出来的法子,我们只是想要吓吓你们……” 谢绝面无表情听着,内心震惊不已,她一面觉得此人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奇蠢无比,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会有人为了一口吃的,来做劫匪?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事有蹊跷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因为老三的话,仔细回想起来。 方才这伙人一出现,她便已经注意到几人身上穿的衣服鞋履,无一不是又脏又臭,只是谢绝担心一切不过是伪装的,所以静观其变,想看看这伙人背后的真正目的。 谁知,磨磨唧唧了半晌,也没等到她们动手。 看着脚边一脸大义凛然的中年女人,谢绝问:“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带我去看看。” 老三听了,忙不急抢过话头,“女侠饶命,我带你去看,我们就住在八十里开外的清水村,我家中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两位夫郎和三岁小儿嗷嗷待哺,实在是赋税徭役太高,一个村里的人都快饿死了。” “老大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带着我们讨口吃的。” 就在这时,许伯言走了过来。 谢绝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他却毫不犹豫地替她拿了主意,“走吧,正好去看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接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南面清水村的方向行去。 路上,一贯自来熟的老三主动向谢绝介绍起了她们做这行已来的“善举”,正如方才她们的老大一声令下,便无人敢抬起头看独孤曦微一样。 聚义堂这帮人,虽然都是些目不识丁的,但一个个却听话的像是兵营中训练有素的兵士,只要老大说不行,她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丝毫怨言和反抗。 谢绝在赶车,老三跟在马车下小跑着跟随。 因为和谢绝说得多了,她自来熟的脾性也就一时没有压住,嬉笑着问:“女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只是公孙家的马妇?” “你们怎么会认识公孙家?”她疑惑问。 祁阳与京都相距虽然不远,但他们不是住在村中,常年均不外出吗?又怎么会听说过祁阳公孙家的名号? 老三解释道:“因为俺们老大去年在外头捡了一个男人……” “老三!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老三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呵斥,“老大家的私事你也拿出来说,是真想跟着她混了不是?” 老三熄了声,“算了,还是说点别的吧,总之我们确实认识祁阳公孙家就是了,就算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骗你啊。” 谢绝点了点头。 老三笑呵呵的说:“我瞅着你,一点也不像个马妇,谁家会这么蠢,找个你这样式的貌美马妇?那岂不是要把家中的小郎君都给迷走了?” 她没有否认,心头也觉得这个老三心性不坏,就是话痨了点,别的倒还挺有意思的。 于是顺着接了句,“你不是家里也养了两个小郎君吗?难道就不怕?” 老三脸皮一绷紧,挤了挤绿豆大小的眼睛,“女侠饶命啊!我这两个小郎君你也把持不住,他们二人皮糙肉厚的,哪伺候得了你啊,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她摇头,老三撅起嘴指了指车厢内。 谢绝问:“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我可是亲耳听见你们家小姐的夫郎说,要等你一块走呢,这还不是看上你了?不过说来也有点奇怪啊,那公孙小姐怎么也没敢吱什么声?自己的男人都要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她居然也能忍?” 谢绝笑了,看向老三眯了眯眼,老三后脊一凉,“那个,我,我突然想起老大好像找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与此同时,车厢内。 公孙梦自然也听到了老三压低的声,手心正犹自冒着热汗。 忽然面前的车帘被人从外“唰”地掀开。 谢绝面色阴沉,将马鞭递给许伯言,“师兄,你再辛苦会儿。” 许伯言扭头看了独孤曦微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意味不明,随即应下,起身出去了。 谢绝不在,公孙梦自然是努力寻找一切法子接近她的梦中情人,所以也理所当然的霸占了独孤曦微旁侧的座位。 谢绝看着她,勾了勾手指。 还什么都没说,公孙梦便自己吓得坐到和青竹同侧的位置上了。 “姐姐,方才,方才……” “听说你方才十分贴心的替我照顾着我的夫郎?”谢绝语气中蕴藏着几分怒火,偏又面上带笑,看上去很有一种要活吃了公孙梦的意思。 公孙梦说话都在打颤,“怎么会,我对独孤公子只是……只是单纯的仰慕之情……” 谢绝眉头一皱,听到她口中叫出独孤公子二字。 不由沉默着看向独孤曦微。 在座之人,除了他自己亲口所说,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将他真正的身份告诉公孙梦。 谢绝落了座,心中占有欲作祟。 见他仍是那副正经端坐,圣洁不可侵犯的模样,她只得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青竹连忙伸手捂住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公孙梦瞪大眼,更是吓得不轻的急忙出声解释,“姐姐!独孤公子与我……” “闭嘴!”谢绝睨着她,“我跟自己的夫郎调情,关你什么事?再多嘴一句,我就让青竹把你扔下去!” 独孤曦微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倒也难得温顺地牵住了她的手,没有直接反抗什么,只是语气温润问:“你想帮她们吗?” 谢绝一顿,又觉得他不反抗的样子很没意思,随即一把将他放回了座上,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当众表演的癖好。 只不过是一时被公孙梦气昏头了罢。 好在很快冷静了下来。 谢绝望向公孙梦,“你家的马车呢?今日为何没有跟上来?” 公孙梦早有准备,强稳住心神回答:“许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吧?” “那你怎么也不给他们通个信?万一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去清水村,怎么办?” 公孙梦支支吾吾半天,终是说不出话来。 谢绝也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肃声警告道:“你最好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样,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见血,但是,更见不得被人当成猴儿来耍。” “是……”公孙梦哆哆嗦嗦的应下。 天知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公孙梦本想趁乱救走独孤曦微,谁知,却遭到了与谢绝一样的警告和威胁。 咦,怎么看大家好像都没有反应,那我就不努力爆更啦,嗨呀今日份老老实实的四千字献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半个时辰前,老树下。 趁着谢绝被人牵制于马车之上,公孙梦来到独孤曦微面前,神情窃喜道:“公子,我是来救你走的,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受制于她人,我虽不知道那位小姐是什么身份,但是你别怕,我已命家仆在几里外等着接应,你跟我走吧。” 公孙梦一脸真诚和期盼的望着独孤曦微,熟知伸出的手却被他面无表情地的拂开。 “你……你不是被点了穴道吗?”她惊讶道。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公孙梦也算将他们几人的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 不难看出,车上几人均是以谢绝一人为首。 那个叫青竹的年纪虽小,却好似懂些武功,每次上车出发之前,谢绝都会命他先上车为独孤曦微点穴,说白了,青竹的责任就是负责看守他的。 至于那个许公子,此人看似样貌平平,实则深不可测,公孙梦无法将其摸透,只能看出他与独孤曦微关系不洽,因为这两日来,他二人私下从未说过一句话。 这样一来,她只需简单制造一场混乱,再趁机引开青竹,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独孤曦微带走。 可公孙梦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算到这一步。 她从未想过,自己精心算计好的营救计划,会被独孤曦微毫不领情的拒绝。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恢复自由之身吗?她每日这样禁锢你,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独孤曦微眉心隆起,公孙梦自认为深情无比的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污言秽语。 他冷声打断,“你叫公孙梦,你母亲是公孙章吗?” 公孙梦十分诧异问:“是,你怎知家母姓名?” “此事你不用管,我现下有一封书信想要托你送往京都太傅府,最迟三日,你能否做到?”独孤曦微言简意赅,道明来意。 “京都太傅府?”公孙梦一时脑中空白一片,极为震撼问:“你是独孤家的什么人?” 独孤曦微素来不喜欢和蠢钝不堪的人说话。 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谁料公孙梦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询问他的身份。 他只能直言,“我叫独孤曦微。” 公孙梦倒抽一口凉气,张皇失措下连忙对着他一跪,“独孤公子恕罪,是在下眼拙,没有认出你来,幼年母亲带我从京都回祁阳时,我曾远远见过你一面,只是……” “别废话了。”独孤曦微没什么耐心听公孙梦倾诉往日就事,声音低沉清冷,“我只问你,能不能做到?” “能,三日之内,我一定替你送到。”公孙梦总算爽快了一次。 “好,既如此,事不宜迟,你尽快想办法离去吧。”说罢,独孤曦微提步便要走开,公孙梦忽然追步上前,将他叫住,“那你呢?独孤公子,我带你一起走吧!” 独孤曦微回过头来,眸中像是盛着极冷的冰凌般,上下凝视了她一眼。 随后,极为冷漠与不屑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祁阳公孙家为何能有今日?” 公孙梦压低了头,再也不敢出声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莹白的身影越走越远。 思绪不由飘远。 此次陛下刚一下令,命各州府自行按学识,德行选拔学士到京都游历时,公孙章便耳提面命的把公孙梦叫到了跟前。 苦口婆心地讲述了百年之前,霁月五大士族渐渐陨落凋零的事。 事实上,若不是她的母亲亲口告诉她,公孙梦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公孙家能有今日之地位与声名,均是得益于百年前,独孤家的扶持。 公孙章说,那时的独孤家,可谓称霸霁月四方,族人兴旺,遍布各地不说,族内更是人才辈出,德才兼备,只不过后来因为一场诅咒。 公孙梦继续追问关于诅咒的事,却被公孙章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不仅如此,公孙章甚至还亲自带着她在历代列祖列宗面前,将公孙氏家百年来传承至今的家训,当众诵读了一遍。 一百多年来,公孙氏向来遵循以独孤家马首是瞻的原则,有求必应,绝不允许后代子孙有任何一人与独孤家为敌,或是不尊之事发生。 因为,没有独孤家的恩德,便不会有今日的祁阳公孙家。 想到这儿,公孙梦恍然叹息了一声。 虽然早已猜到,像他这般贵不可言,气质出众的人,必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儿郎,但为何偏偏要是独孤家的人呢?倘若不是独孤家的,她或许还有一丝挽留的余地…… …… 两个时辰后,穿过一座高大的石山。 清水村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村子位于石山脚下,放眼望去,只有七八间破旧的茅草屋歪歪斜斜的遍布在,尘土飞扬的黄泥地里,看上去似乎只要来阵不算粗暴的狂风暴雨,都能轻易将这里夷为平地。 这么荒凉破败的地方,竟也能被她们称作村庄? 要是自己住在这里,别说是落草为寇了,就是看见个活人,只怕都想冲上去咬两口。 “大蓉,你们怎么回来了?”不远处的茅草屋内忽然钻出一个头发蓬乱的青年男子,脸上不知糊着什么,黑漆漆的,看上去跟野人没什么两样。 若不是男子走近后背上还用布条勒着个半岁大,睡得正熟的孩子。 谢绝真要以为自己这是进了个野人谷。 “这就是你们说的清水村?”身后传来许伯言难以置信的声音,谢绝忍不住附和着,“怪不得你们要当劫匪了。” 老三闻声跛着脚走上前来,“咱家还在后头呢,我带你去瞧瞧吧,女侠!” 谢绝连连摆手拒绝。 末了,她回过头道:“青竹,把人都放了吧。” 解了绑的村民,一骨碌跑到马蓉身旁,就在这时,谢绝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潺潺的水流声,又想起村名,便问马蓉,“水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许伯言提步跟上,两人向着石山脚下的方向走去。 这座山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唯独半山腰上好像被人凿出一道坎子,山中积蓄已久的雨水,此刻正哗哗顺着石壁往下流淌。 许伯言问道:“你们这儿雨水很多吗?” 先更一章呜呜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石洞灵狐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马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多,有时七八日才有一场。” “那这山上的水呢?也是时有时无?” “不,这是我们清水村的神山,山上溪水从不间断。” 谢绝与许伯言异口同声惊呼,“从不间断?” 说罢,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师兄,我想上去看看。”谢绝提声叫来青竹。 许伯言点了点头,“也好,你上去看看,我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植株。” 马蓉一时没弄明白他二人的意思,“你们要来看俺们村,俺也带你们来看了,你还不能放过俺们吗?俺可以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劫匪了。” 谢绝拍了拍她的肩,“我现在虽然十分理解你当大姐大的不易,但你心中也应该知晓,此行并非长久之计。你作为整个村的主心骨,难道不应该是想办法解决村里无法种地的问题吗?” 马蓉哼了一声,抖落她的手,“你说得倒是容易!你又知道什么!你以为俺们不想种粮食吗?这地里根本就长不出东西来!” 谢绝没有和她争论。 她不是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说的话,即便有道理,也难免站不住脚。 还是先看看这水是怎么回事吧! 只要有水源,那种植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 “好啊,我今儿个就偏要这地里长出东西来。”她似赌气的说。 马蓉咧开一口大板牙,笑了,“不可能,你要真能让这地里长出东西来,以后你叫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谢绝想了想,“这个赌注没什么用,还是换一个吧。” “那你说,只要你能让俺们地里种出东西来,俺什么都愿意做!” 这地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她们几人又拖家带口,穷困潦倒,能为自己干啥啊? 啥也干不了! 不过她虽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没这么说,只是敷衍了两句,说等种出来了再说也不成,接着,便让马蓉找人带许伯言四处转转。 而她,则大喇喇地爬上青竹的背。 别看这小子长了一张可爱的正太脸,年纪又还小得让人心疼,但身材却因常年练武,锻炼得有筋有肉,谢绝顺势捏了捏他的肱二头肌。 青竹鬼叫一声,“臭女人!你干嘛?别乱摸我!再摸我就把你丢下去!” 石壁陡峭,沿途因为水迹常年侵蚀的缘故,表面早已变得光滑且覆有青苔。 “等等。”青竹提气落在一块平整的石壁上,溪流跌落的水,近的可以溅射到两人的脸颊发丝上。 她伸手一勾,从水下,石壁上,扒拉下一块绿茸茸的青苔。 石山之上既然都可长出青苔,那土地之下没道理会结不出果来才是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 谢绝拍了拍他的肩,青竹便继续向上而行,等两人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时,竟然发现倾斜向下的水帘瀑布之下,竟然还隐藏着一个石洞。 “你有没有办法在不淋湿的情况下,带我进去?”她一本正经的问。 青竹也一本正经的摇头说,“不能。” “好吧,那就进去看看吧。”谢绝话音才刚落下,青竹已背着她,“咻”地飞身钻进山洞之中。 水帘洞天背后,竟然是一间阴暗潮湿的石窟。 “嚓”地一声,谢绝吹亮了火折子,试探性地往四周一照,竟然什么也看不清。 青竹将她平稳放落在地,她的脚下却忽然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身后发出“呲呲呲”地声响,她吓得一把抱住青竹,“有东西!被我踩到了!你快,你快看看是什么?” 青竹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向前一探,没想到眼前突然闪过一团黑影,极快地跃上头顶的石壁。 谢绝两眼一花,甚至都没有看得清。 “那是什么东西?” 青竹循声飞出,一把捉住那团黑影的尾巴,用力一拽,“呲呲呲!”那东西竟又再次发出奇异的声响,“啪”地一声,一条毛茸茸的东西拍打上青竹的手,趁他一个不注意,那团黑影唰地再次融入黑夜之中。 青竹还欲再追,谢绝却出声将他叫住。 “青竹,别追它,那东西似乎跑得很快,先看看这洞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点燃的东西,把这里照亮再说。” 青竹闻声,只得再度回到她的身后,“好。” 两人背靠着背,伸出手由左到右的摸索着,好半天都没有碰到石壁。 谢绝不由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这洞好大,怎么摸了这半天还没有动静,不会是被人设了什么阵法机关吧? 正想着,青竹惊喜道:“我好像摸到了一根藤蔓。” “走,顺着摸过去看看。” 不知挪动了多久,他们终于触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壁,谢绝一边摸索一边用拍打和摩挲地方式,想要看看这地方会不会隐藏着什么机关。 没想到,就在她触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块时,只是稍稍一扭动,石洞内顿时传来“咔咔咔咔”地声响。 接着,头顶忽然射进一道亮光,将整个石洞内照亮。 晃眼的光亮刺得她二人有些睁不开眼,待慢慢适应之后,她才看清,原来这里居然是一间有人居住过的石室! 洞内被人精雕细琢出了一张石桌与四个石凳,还有最里侧的一张平整的石床,头上垂落着稀稀疏疏的藤蔓,那些藤蔓就跟吃了猪饲料一般,每根竟有孩童臂膀之粗。 “呲呲呲!”随着怪异的叫声响起,一团黑影猛地从石壁上向她扑来。 青竹快狠准地一把将它捉下,又撤下一根藤蔓迅速将其缠绕,制服在了地上。 “这……这是狐狸?”看着眼前一团毛茸茸的白狐,谢绝呢喃着靠近,就在她伸手想要摸摸它时,那小东西赤色的瞳仁猛地一瞪圆,对她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臭女人,它竟然有六条尾巴!”青竹一只手将那白狐按住,一只手随意拨弄了几下她白毛绒绒的尾巴,谁知却被她转过头来张嘴“呲呲呲”了几声。 “原来,刚才是你在叫。”谢绝道,“六尾狐吗?我倒也是头一次见,听闻这东西极有灵性,还会认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发现铁矿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嘶……”谢绝伸出的手猛地被它挠了一爪子,手背上,立刻现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青竹见了,生气地一把掐住那白狐的脖子,“野性难驯,干脆杀了你晚上让许公子做菜算了!” “等一下。”谢绝一出声,白狐那泛着蓝色荧光的赤瞳,顿时看了过来,她与之对视着,忽然觉察出几分可怜求饶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多想,她总觉得这白狐颇有几分灵性。 方才是她没忍住撸猫的劲儿,想试试撸狐狸是什么感觉,一时没有注意,才会被它的防备误伤。 回看了一圈,谢绝发现这石洞内空旷寂寥,安静得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水流落下的流淌着不急不缓,当真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只是,这白狐又是如何在石洞里生存下来的呢? 想到这儿,谢绝尝试着蹲下身去与它沟通,“要是你能告诉我,这石洞里有什么秘密,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白狐尾巴扭动着,似是听懂了她的话。 谢绝望着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青竹,放开它吧。” “臭女人,它刚才还抓伤你了呢!怎么能放了它?我要把它抓回去炖汤!”青竹喋喋不休的说着,她却再次提声,“算了,放了它吧。” 青竹撇了撇嘴,尽管十分不愿意,但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那狡猾的白狐“咻”地一下向头顶的石壁跃去,三两下便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 谢绝仰头看着光亮射进的地方,起身再次找到刚才扭动机关的石壁,回扭一圈,石壁发出和先前一样的“咔咔”声,接着头顶的光亮被错位的石头挡住,光亮消失了。 她拧开机关,让青竹继续往上去看看。 谁知洞口之后,仍旧只是石岩峭壁,什么也没有。 心头难掩失落,谢绝本以为此次发现这个水帘洞,能找到什么宝贝呢?结果,果然和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现实情况中,哪有什么武功秘籍和宝贝,会像掉馅饼一般,从天而落。 再三将石洞检查过一遍后,青竹和谢绝回到了清水村中。 马蓉领着许伯言到附近去实地考察了,还没回来。 老三热情的邀请谢绝到家中去坐坐,她实在不好拒绝,便带着青竹和独孤曦微一块进去了。 正要进门时,她转过头一看。 忽然问道:“公孙梦呢?怎么从刚才下车起,就没见过她了?” 青竹和她都是刚回来,此事要问也只能是问独孤曦微。 谁知他却说,“不知道。” 谢绝眉头轻皱着,独孤曦微又道:“或许走了吧。” 她笑了笑,“是你让她走了的?” 他启唇微点了下头,“是。” 老三哈哈一笑,“要不要我让人帮忙去找找那位小姐?刚才只顾着回家哄孩子了,我也没注意她从哪条道上走的。” 谢绝道:“不用,走吧,你不是要请我喝水吗,我倒也想尝尝,你们清水村这座神山流淌出的泉水,是否也如马姐所说那般清冽甘甜。” “你还别说,这水啊,是真的甜!” 老三推开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俺家只有两间屋子,我男人在后头哄娃娃睡觉呢,咱们就先在堂屋坐坐,一会儿我大姐回来了,会叫人过来喊我们的。” 谢绝打量着他这简单的两居室,屋中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几个草编的圆凳,她撩起下摆坐下,静等老三去木筒里盛水来。 老三手中抱着几个竹筒,往一个巨大的蓄水坛子中舀起几勺水,随后跛着脚递了过来。 谢绝看着她走路的姿势,若有所思道:“你这腿,是怎么伤的?”顺势也接过了那杯被马蓉和老三夸得神乎其神的泉水。 “还不是三年前出去抢劫,路上不小心被马踩了一脚,后来骨头就坏了,我也就没管,反正也不影响老子什么。” 一旁的青竹接过水就牛饮了一口,随即惊讶道:“真的是甜的!” 谢绝知道青竹是个馋屁股,吃什么都说好吃,如今怕是给孩子饿坏了,连喝口水都大惊小怪。 她抬起竹筒也饮了一口。 接着顿了顿,没想到,这水,入口果真甘甜无比,半晌口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回甘的甜味。 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曦微也尝了一小口,继而拿出锦帕来擦了擦唇,平静道来,“我原先在一本名为《管子·地数篇》的古籍上看过,上面记载着‘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另有一篇名为《古矿物》的书中也曾记录过,凡是有特殊矿物的地方,一般都会伴随着水源,只要泉水异常甘甜,此处便有极大的可能,蕴藏有特殊矿物。” 谢绝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让老三去找些工具,将水流之下的石壁残垣敲打了些下来。 洗去覆盖在石头上层的青苔与滑泥,谢绝才发现,这石头内里居然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浅红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袁博士常年收藏在书房里的赭石? 据说是制作颜料的原材料。 上有赭者,下有铁。 这么说来,这石山之下,极有可能蕴藏着铁矿? 铁矿好啊,谢绝想起自己在京都城中好不容易托沈一鸣的关系,才制成的几样铁厨具。 据说这铁矿十分稀少,霁月冶铁技术尚不发达,很多时候甚至是依靠铁砂,也就是磁铁矿来冶炼的,所以纯度和硬度,都不最好。 清水村离京都还不算远,谢绝当即决定书信一封,让周闻溪赶来清水村一见。 她才刚落了笔,青竹立马抱臂站得远远地,“我不去!你就不能学学美人哥哥,养几只信鸽以备不时之需吗?我又不是你的信奴!怎么什么都要我去!” “好青竹,你就再帮我一回嘛,用信鸽多不方便,万一路上被人截胡了怎么办?还是你最靠谱嘛,你这一去,正好可以让周闻溪给我们带些吃的来!等你回来,我让师兄给你做好吃的!” 青竹噘着嘴,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返回京都。 谢绝又哄了半天,他好不容易就要松口时。 独孤曦微却难得主动道:“让我来吧。” 先更一章 第一百九十章 妻主威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不行,你连轻功都不会,你去送什么?” 他还真是不余遗力地想要寻找一切返回京都的机会。 连送信这种辛苦的活也愿意。 独孤曦微知道她想歪了,却也没有解释,只是食指弯曲,含于口中,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口哨声后。 空中忽然“扑簌簌”飞来几只白鸽。 谢绝尴尬一笑,“原来,你是说用这个。” 他冷淡的瞥去一眼,“不然你以为呢?用我这双腿走回去么?” 青竹乐得“咯咯”直笑,“臭女人这是怕你一送信,结果把人给送没了,那不就是人家说的赔了夫郎又折兵吗?哈哈哈!” “就你话多!晚上罚你别吃饭了!”谢绝瞪他一眼,将写好的信递给了独孤曦微,只见他动作熟络地抽出信筒,将纸条卷曲成特殊的细条状,又在背面提笔写了一行小字,接着放飞了信鸽。 谢绝不知道信鸽送信的原理,好奇问:“这信鸽认识周闻溪家吗?” “不认识。” “那你又如何保证它能将我的信准确送到周闻溪手中?” “京都各处都设有专门接收信鸽的信使,收到信后,会按照信上的标记,准确送达。” 原来如此,可是…… 谢绝似笑非笑地看向独孤曦微,“你们太傅府什么时候还管这个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独孤曦微垂眸,说出的话,十分自傲,“你以为,独孤家凭什么能够在京都各大士族之中,屹立不倒?” 说得也是,从前在京都她倒是真不曾觉得,独孤家声望有如何不同,只觉得独孤曦微作为一名男子,能在遍地都是有能之士的京都,混得声名鹊起,稳居魁首,还以为是他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争取来了。 如今细细一想,只怕也有沾了独孤家光的份。 想到这儿,谢绝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太傅府上太学的日子。 她这辈子最害怕的事就是早起,那会儿却日日都需早起,还要到太学报过道以后才能逃走,什么时候若是提前知晓有太傅的课,甚至还要骑马赶回来应付,否则立时就会告到谢大人耳中。 现下想起,只觉那时逃课逃得鸡飞狗跳的日子,也还挺有意思的嘛。 只可惜,时过境迁,往日一切都早已是物是人非。 眼看着天色渐暗,各家茅草房内均是炊烟袅袅升起。 老三客气的让她们留下来吃饭,“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老大怎么还没回来,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找,看看怎么回事。” 正说着,内室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妻主…” 老三听到是自己的夫郎在说话,连忙掀开草帘走进内室,“怎么啦?你没看见我正接待客人吗?娃娃睡着了没有?你俩给我到老二老四家要点菜来,今晚好好做一顿,招待招待贵客,听到没有?” “是。”两道一粗一细的回复声紧跟着响起。 谢绝挑了挑眉,下意识地看向了独孤曦微。 想不到老三在外面一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模样,回到家却这么威武霸气,这两室相隔不过十步,里面说的话自然是尽数传入了谢绝三人耳中。 老三在内室训了片刻,还都是压低声了,显然是还算压着几分脾气了,平日骂的只怕比这还要更凶些。 她都不敢想象,这回要是安安稳稳回到凉州后,倘若自己也与独孤曦微结为了夫妻。 婚后又该是什么样? 反正肯定不会是老三这样。 这么一想,她反倒有些羡慕起了老三,等老三掀开帘子出来了,谢绝也就懒得和她客气了,让青竹从车上取了些这几日囤积的吃食来,就打算在这儿和她凑合一顿了。 京都距离此地也不算远,只要口信送得及时,明日晚间能到周闻溪手中,那她应该后日就能清水村了。 没多久,老三的两个夫郎怯生生地从内室埋头走了出来。 家中地盘太小,老三只把南面的一个墙角划作了厨房区域,她这两个夫郎都长得极为瘦小,肤色暗黄,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只是用一根发带捆了个发包在头顶,见堂屋有人,他们更是连气息都极为隐蔽,微小。 因为压低了头,谢绝也不好一直打量他二人,看了一眼,他二人手脚麻利地接过青竹手中的野菜和储存的野鱼,接着烹煮起来。 她也就顺势收回了视线。 空坐了片刻,老三派出去寻找马蓉和许伯言的人也终于回来了。 那人带来了消息,说是马蓉和许伯言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现下已经坐着马车往回赶了。 谢绝看着那满头都是黄灰泥土的女人,因为急着跑回来报信,她跑得连脚拇指什么时候钻出鞋外也不知道。看来,清水村贫瘠又艰难的日子,始终没有磨灭她们心中的善良与真诚。 没多久,屋外响起马蹄声。 “总算是回来了。”谢绝才刚站起身,青竹却早已经激动得推门而去。 “许公子,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呜呜!”青竹撒娇似的迎上前,连忙接过许伯言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 许伯言宠溺地摸了摸他头顶的发,“是想我了,还是肚子饿了?” 被看破的青竹径直嘿嘿一笑,拉下许伯言的手道:“许公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这样摸我的头,我父君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给人乱摸的!” “是吗?为什么?”许伯言逗着他,被青竹引进了老三家,忽然脚下一顿,他回头朝身后招呼道:“含香,还愣着干什么?一块进屋吧。” 谢绝一听,眼角眉梢露出几分喜色,“太好了,原来师兄是接含香去了!” 话音落下,草帘门被人从外掀开。 独孤曦微抬眼,只见一个眉眼如墨的清雅男子,穿了一身浅色的绿色窄袖长衫,娉娉婷婷地跟在许伯言身后,走了进来。 他的心中腾地想起一个名字。 薛含香,西郊菜市的幕后主人。 是巧合重名吗? 独孤曦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走近谢绝的男子。 只见他微微弯了弯腰,对着草凳上的谢绝行了一个侍郎见过妻主的嘉礼,眸光不由一冷。 原来,他竟是谢绝养在外院的侍郎。 也难怪了谢绝听到他来了,会如此高兴。 好了,最近一直在调整作息来着,我尽快加更嗷,咱们的更新时间暂定就是晚上了,我尽量11点以前,大家觉得晚的可以第二天看,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请求支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京都宫变事件尚未发生之时。 正逢谢绝因为朝贡节一事,远赴日照,久久没有归来。 京中突然兴起了一批极为奸猾的菜商,这些菜商统一行价,定点贩卖,所贩菜式更是京中从未有过的品种,每日仅仅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能抛售一空。 不仅如此,她们还自发组建了一个专门贩卖和收购菜品的市场,名曰——菜式批发市场。 独孤曦微查阅了众多典籍,最终也没有找到何为“批发”,以及关于“批发”二字的任何解释。 派人跟踪调查了半个月后,好不容易才查到了这位控制了京都大半菜商,以及垄断了京都菜市的幕后之人——薛含香。 据密探来报,薛含香此人,原是江南第一大家族薛氏的嫡幼子,年少聪慧,颇有经商头脑,从小一直跟随在祖母薛氏身旁,四处学习经商之术。 先帝在时,薛氏曾受封为天下第一皇商,只因当今陛下即位后更重培养军事,武力,而非商农两业,是以废除了皇商之策,薛氏也因此而受到重创,而后更是经历了几次的家族分裂,最终为小人所陷,犯下重罪,举家发配为奴。 敛下满目思绪,独孤曦微侧了侧身,收回了视线。 却听那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心疼道:“主子怎么受伤了?车上带了药,我去拿。” 他要是不说,谢绝自己都快忘记了。 薛含香很快便拿了药返回,但却并未再近身来,反而将药递给了一旁的许伯言,“徐公子您医术好,劳烦您给主子上个药吧,含香笨手笨脚,若是弄开了口子,反倒要让主子遭罪了。” 许伯言依言蹲下,端了盆清水来清洗着伤口,“怎么弄的?再深就要见骨了。” 谢绝道:“方才在石山上不小心被一只小狐狸挠了下。” “狐狸?你在石山上可有什么发现?”许伯言一边替她包扎着一边问道。 “水幕之后有一个石室,里面有张石桌和石床,看上去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但除此以外,里面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顿了顿,“不过,我们好像发现了点别的东西。” 五个人挤在老三的堂屋中,一下子便塞得满满有些局促。 谢绝起身向外走,“老三,你先忙着,我们出去说话。” 薛含香回头,见火灶旁站着两名正在做饭的男子,便主动开口要留下来和他们一道。 谢绝闻言,点了点头,“那正好,你将车上带来的吃食都拿下来,今夜人多,保不齐不够吃的。” “是,主子放心,许公子提前交代过,含香已经备好了,足够咱们吃到凉州。” 青竹乐得原地起蹦,一整个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太好啦!” 老三也高兴,“那俺也不跟你客气了啊女侠。” “客气什么,你忙着吧。”谢绝抬脚向外走,忽然想起独孤曦微一直没有出声,回头看去,满堂屋的欢声笑语中,只他一人清清冷冷地独坐在一旁。 尽管这草凳有些粗陋,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质半分。 他坐得端正,倒也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感受到谢绝的注视后,两人遥遥相视了一眼。 谢绝对他道:“若是累了,就让青竹带你到车上歇会儿。” 独孤曦微淡淡的抬了抬眼,应了声好。 得了她的眼神暗示的青竹连忙欢天喜地的拉着独孤曦微出去了。 许伯言引着她走到一处僻静地。 “方才马蓉带我去周边转了转,这地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不知是什么缘故。” 她的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师兄,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 谢绝将他们方才的猜想转述了一遍,许伯言接过她手中的赭石,凑到鼻下一嗅,“没错,这的确是赭石。” “师兄,你也认得这东西?” 许伯言自嘲似的一笑,“我倒是不知道有赭石的地方一定会有铁矿,只是我祖上三代行医,我曾见过父辈用这东西作药。”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小小赭石,竟然能有如此多的用处。” …… 谢绝在清水村等了三日,终于在傍晚时分,等来了周闻溪。 彼时,谢绝正在石山下组织清水村的女郎们一块掘地,马蓉一说干,村中但凡及笄的女郎,只要有点力气的,都抬了自家的锄头来帮忙。 短短三日的功夫,她们已将山脚下的空地挖出了好几个十米深的大坑。 “找到啦!”忽然,坑中有一人尖声大叫喊道。 谢绝近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几日来,她不知盼了这“三个字”多少次,忙看向许伯言,谁知他也激动地回头看来。 “是真的找到了!”他道。 所有人闻声跑向声源处,老二刨得灰头土脸,呸地吐出一口裹着泥巴的口水,“是这玩意儿吗?够沉的咧!” “扔上来看看。”谢绝探首看不清,只能伸手去接。 一小块沉甸甸的原矿石落进她的掌心。 仔细看,那石头表面还泛着一层波光粼粼的银白色光泽。 独孤曦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铁矿石。” 谢绝激动的高声宣告:“姐妹们!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就是咱们要的东西,今夜咱们就是不睡觉了,也得掘地三尺,把这东西给刨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四周不断响起激昂亢奋的回应声。 “好!” “好啊!” “太好啦!咱们清水村,终于要翻身啦!” 老三腿脚不便,所以只能等在坑上,闻言也忍不住哽咽了,“挖!老子也要来出把劲儿!”说着,不顾阻拦地跳进深坑之中。 整个清水村的人都知道,谢绝与许伯言这几日,一直在带领全村人想办法开辟荒地,往年寸草不生的田地,如今在他俩的努力下,竟然已经开始萌生绿芽。 谢绝所说的好日子,好像真的就快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狂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薛含香从远处跑来报信,气喘吁吁道:“主子,周小姐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有话说,谢绝便压了压笑意问。 薛含香说:“沈掌柜也来了。” 先更一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也来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沈一鸣,也来了? 谢绝刚从田地里直起身来,一抬首,便见周闻溪已经骑马来到田间的小道上。 “哈哈哈,陛下不是让你回凉州吗?你怎么跑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种地来了?” 多日不见,周闻溪圆润的脸蛋仿佛退去了几分稚气,变得与她母亲的轮廓相像起来,英挺中不乏柔美,尤其是那一双吊梢眼,此刻真是盛满了嘲笑。 抬手扔去一坨泥巴,“你懂什么?我算着你接到信,应该早上就到了,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 周闻溪跳下马,将马绳递给了一旁的薛含香,快步向她走来。 “别提了,我如今不知怎么竟得了四殿下的青眼,非要安排我个官做,我这刚一下朝就接到了你的信,已经是快马加鞭的赶来了!”周闻溪说着,“不仅如此,看我还给你带来了谁?啊哟!你……” 谢绝狠狠拐了她一肘子,周闻溪正要骂她,忽然被她强扭着脖子,向后一转。 周闻溪登时瞪圆了眼,“独孤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难怪,难怪了昨日送信的人说,是独孤家让她来送信的。 要怪只能怪周闻溪打开一看,发现是谢绝写的信,还让她五百里加急赶来京都三百里外的清水村一见,她是什么也来不及想了,骑马就走,谁知半路居然路过御香楼楼下。 沈一鸣正巧在二楼忧愁望远,她一时生了怜香惜玉之心,便多嘴说了句谢绝来信的时。 沈一鸣马术不似周闻溪那般熟练,过了好一会儿才到。 好在谢绝已经吩咐了薛含香在村口等候着接他。 看到薛含香,沈一鸣“吁”了声,侧身跳了下来。 “沈掌柜,主子听说你要来,特地让含香来此等候,这一路上,辛苦了。” 沈一鸣与薛含香只见过几次面,还是因为西郊菜品的采买一时,自然对他的圆滑世故早有了解,但奔波一日,听到这番话,他心中却还是难忍欣喜。 “那她自个儿人呢?怎么也不亲自出来接我?”沈一鸣明知故问。 薛含香温婉一笑,并未回答,只是顺着话回道:“这会儿只怕是在里头忙着和周小姐说话呢。” 他这话,既解释了谢绝不来接他的原因,又暗含着谢绝被人缠住,来不了的意外。 沈一鸣也算是见识到了他的七窍玲珑心,只可惜他也不是傻子。 便赞了句,“那谢绝上辈子也不知是做了多少好事,居然能有你这么得力的管事侍奉在跟前。” 薛含香闻声一愣,连忙回道:“沈掌柜折煞含香了,能在主子跟前效力,是含香的几世修来的福气才是,沈掌柜赶了一路,想是早就累了,快请这边来。” 见她诚惶诚恐的模样,绝口不敢指责谢绝半句,沈一鸣自觉无趣,也就不在调侃他了,整了整妆发与仪容,便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清水村。 踩踏着脚下成块硬结的泥巴路,沈一鸣不由抱怨道:“她怎么什么地方都不嫌弃?好歹也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二小姐,瞧瞧这是什么地儿?哪是人待的!” 薛含香听着,未再吱声。 然而,另一头。 谢绝领着周闻溪来到正在挖掘开采的石山脚下。 马蓉刚从深坑中吊着绳索爬上来,一抬眼就撞上了周闻溪那双祥云纹黑靴,视线再往上,她盯着周闻溪那一身金丝勾边的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只觉得脸庞升腾起一股火辣辣的燥热感。 “马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及过的发小,周闻溪。”谢绝一把将马蓉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位是马蓉马姐姐,我俩年纪相仿,你就随我一道叫马姐吧。” 周闻溪别的谁的话都不听,但唯独不敢不听谢绝的,这也是从小养成的毛病了。 此刻便学着谢绝恭恭敬敬地拱手叫了声,“马姐姐。” 马蓉视线低垂着,说什么也不敢与她直视,支支吾吾地应了声,赶紧站到后面去了,谢绝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但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领着周闻溪继续往前。 天色已经不早了。 每个深不见底的土坑中,却仍有人上上下下,挖掘,运土,循环往复的活计她们干了三日,此刻都已刻在了骨子中,记忆里,即便天色将晚,却没有任何一人愿意停下。 直到后面的几个土坑中依次有人喊出,“我这里也挖到了!” “女侠,我们挖到了!” 一声,两声,三声…… 随着大家的报喜声越来越多,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声笑语也渐渐融进了黑夜之中。 “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这几日也辛苦了,就先回家吃饭吧。” 这几日,因为一起下地干活,谢绝特地让薛含香把京都带来的粮食和蔬菜分发到每一家去,想着让大家都能吃顿饱饭,谁知她们一个个却都不肯收。 在所有村民心中,没有人不清楚谢绝来到清水村的意义,对于所有清水村的村民来说,她就是仙女下凡,菩萨降世,是来普度众生,救济苍生的神佛,他们又怎敢奢求分走他们赶路的干粮。 无奈之下,谢绝只能让马蓉和老三帮忙,在村中央临时搭起了一起吃饭做菜的大锅和土灶。 谢绝已经开口了,土坑下的村民就是有不想停下的,也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拽住同伴扔下的绳索向上爬。 才三日罢了。 与她们同吃同住同行,所有人,包括马蓉在内,都已经将她的话视作天条律令,无所不从。 “老三,就辛苦你再找几个会做饭的巧手忙活忙活了。”谢绝说完,又拐了周闻溪一肘子,“我不是让你带些粮食蔬菜来吗?” 周闻溪啊了一声,“忘了!这不是一收到你的信我就慌不择路,哪里还记得你交代的事!一看你说有要紧事找我,我还以为你在路上遇到什么了,马儿都跑死了一匹!” 马蓉已经在有序安排村民回去了。 渐渐地,四周静了下来。 谢绝回头一看,只剩独孤曦微还安静等待在一旁,便随手从地上捞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递到周闻溪的眼前,“你看看,可认得这是何物?”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从长计议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周闻溪伸手接过,没曾想是沉甸甸的一坨重物,险些没拿住砸了脚。 借着昏暗的火把照了照,她仔细琢磨了半天。 “这东西,我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 “眼熟?”谢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顺口问道:“你在哪儿见过它?” 周闻溪想了半天,愣是想不起来,只是很确信见过。 谢绝只好作罢,也不跟她兜什么圈子了,“这是铁矿。” 周闻溪神情一变,“我想起来了,太女尚未废除之时,曾委托我母亲派人去替她寻找一样东西,那东西至今还被我母亲锁在匣子里,我有一次进去书房偷印章,曾不小心打开看过一眼,还因此被她训斥了好久。” 谢绝道:“那你知道她为何训你吗?” 周闻溪果不其然地摇了摇头。 谢绝气得吐出一口长气,“简单来说,此物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和一切你想要的工具。” 周闻溪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谢绝叫她来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晚饭是许伯言掌的厨,自然十分丰盛又美味。 周闻溪尝了两口就赞道:“我怎么觉着,比你在御香楼收的徒弟,做得还好吃?” “那是,我早先就跟尤锦说过,我师兄做饭可比我厉害了百倍,就我那点三脚猫的厨艺还都是尽数跟他学的呢。”许伯言受了褒奖,谢绝脸上也跟着有光。 殊不知,在场有两人对她可谓知根知底。 独孤曦微沉默不发,可沈一鸣却不会容她吹嘘,当即插了一句问道:“我怎么不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兄?在哪个道门仙山认的?” 沈一鸣媚眼一挑,看向许伯言,“你不是一向挑嘴得很嘛?怎么找个师兄居然这么……朴实无华?” 沈一鸣毒舌这件事,谢绝倒也不是第一次领教,只是他这次千不该万不该踩了许伯言的痛处。 要知道,许伯言从前可一直都是农科院里的高岭之花,想博君一笑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居然穿成了一名相貌普通的男子,心中只怕别提有多郁闷了。 谢绝正要开口,许伯言拉住了她的手腕。 “想必你就是我师妹时常提起的那个前夫?沈一鸣沈公子吧?” 沈一鸣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被他尖刻的话激怒,反而和声细语的凑近了笑问,“听说你对我师妹还有意思?你难道就不怕,这一来就得罪了我,今后我会在她耳边吹点什么风,搅黄你二人的好事?” 沈一鸣登时就傻眼了,愣住后,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俩本就挨在一起坐,如今又是靠近耳旁低声诉说,根本没有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众人都只看到沈一鸣脸色陡然大变,端起桌上的酒樽便低声下气的敬了许伯言一杯,“许师兄莫怪,是一鸣不懂事了,不知您是长辈,竟然拈酸吃醋起来,你千万不要同我一般见识,我自罚一杯,就当向您赔礼道歉了。” 许伯言笑而不语,举起盛了水的竹筒回敬了一口,看样子是受了他的道歉。 果不其然,今夜的沈一鸣,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要有许伯言在的地方,便一定有他尽心尽力地侍奉。 天黑尽时,谢绝单独叫了周闻溪到外头说话。 “事关重大,此番叫你来,我还有一事想要嘱咐你。” “能让你亲自写信来找我的,我从来也没以为会是小事,你就说吧。”周闻溪拍了拍胸脯,做了个姐妹懂你的表情。 谢绝忍俊不禁,没想到,危急关头,她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名字,会是周闻溪。 明明周闻溪平常一副极不靠谱的模样。 “你信我,我周闻溪自然要为你两肋插刀的。”不过转眼间,周闻溪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不过事成之后,你可得好好谢我。” 谢绝颔首,“那是自然,等到凉州,我定然亲自嘱咐师兄,为你起坛,酿上几大缸美酒,让你喝个够!” “他也会这手艺?”周闻溪喜笑颜开,“那好,那我今夜就回京都叫人去,只是你方才说不知道地下还有多少铁矿,这是何意?” 她思量着,该如何向周闻溪解释。 她不是怕少,而是怕太多,反而会给周家招来祸事。 “不若这样,你回去以后,再替我去一趟太傅府,以你我之名义,把这档子事交给太傅来定夺,不论她说什么,你都需尽快上报四殿下。”谢绝道。 周闻溪不解了,“你不是说这东西很珍惜,十分精贵吗?那岂不是留在我们自己手中更好?为何还要白白给了四殿下,献这殷勤作甚么?” 她摇了摇头,“事情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这笔铁矿虽然价值不菲,但从今日几个深坑中皆有所获来看,只怕地底下所埋藏的矿物还不少,今日只是冰山一角。你要知道,整个霁月国所拥有的铁矿,远没有咱们今日一个时辰内开采的多,你又如何将其纳为己有?” “倘若是隐藏之下,无意间被陛下和四殿下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用此去换取一个绝对信任的位置,毕竟此物,连日照国也鲜有。” 周闻溪并不蠢钝,只是稍稍一点拨,她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了,那我现下就启程回去。” “好,一路小心。” 黄沙飞扬,夜里的清水村,只要一到晚上,便是狂风大作,尘土飞扬,倒是有几分沙尘暴的意思。 许是因为四周没有植被覆盖的缘故。 不过,好在她和师兄通过这几日的研究,已经找到了清水村不能种植的根本原因,只要派人将地底下的铁矿开采完,他们在教授马蓉等人一些养地种植的办法,用不了多久,清水村也就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清水村了。 山清水秀之处,才是福地。 看着周闻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谢绝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向着山脚下走去。 今日累了一天,清水村各人都已经早早歇下了,趁着四下无人,谢绝总算是可以畅快地洗个澡了。 白日日头大,晚上风沙大,她已经连着几日没有沐浴,走到哪儿都似乎闻到自己身上暗含着一股臭味。 第一百九十四章 山脚偶遇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还未走到山脚下,谢绝忽然听到水流声下,还多了些悉悉索索的声响。 便提步走近了一看。 原来,早有人捷足先登。 借着皎洁凝练的月光,山崖之下,溪水潺潺。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子背身而立,修长的四肢缓缓舒展开,将脸仰起送进落下的跌水之中。 末了,用力地甩了甩湿发。 水滴溅了她一脸,谢绝伸手去挡,脚下却不小心踩滑了一颗石子,发出“哎唷”一声。 “谁?”闻声,男子飞速躲进一旁的石缝之间。 谢绝认出了他的声音,便自觉转过身去,说道:“含香,是我。” 夜风习习,带着几分沁人的凉意。 然而薛含香的两颊却没由来的滚烫灼热。 半晌,那吴侬软语的强调,弱弱唤了声,“主子……” 谢绝怕他误会,连忙正色解释道:“我也是碰巧想要洗个澡,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你,我可不是有意偷看你的,你先洗,我去外面替你守着,待你好了再来换我。” 说罢,也不等薛含香回应,谢绝提脚向外走去。 这里山石嶙峋,怪石丛生正好能够遮挡住里面沐浴的身影。 谢绝刻意走远了些。 想着以平日里薛含香娇羞的性子来看,他多半要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好些日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清浅的一声,“主子,我好了。” “这么快?你不会是想着我在等你,所以就……洗的不痛快吧?”谢绝回过头,一头湿发的薛含香只着了单薄的白色亵衣,手中长衫甚至都还未来得及穿上。 “没有,怎么会呢,是主子来之前……含香就已经洗完了,只是贪凉,多待了会儿。”薛含香埋着头,声如蚊蝇说道。 谢绝走近他,抬手拨了拨他的湿发,水滴顺着衣襟处往下滴滴答答,没一会儿便将他的胸前湿透,透出里头微微薄肌。 “瞧你,当心别着了凉。” 薛含香乖顺地垂着眸,“主子,你去洗吧,含香在外头替你守着。” “好。”谢绝活动了几下筋骨,倒也没和他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只是才进去没多久,便隐约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说话声。 清水村条件简陋,连快清洗身子的澡胰子都没有,谢绝只能纯靠手搓,没几下,便感觉脖颈间被搓得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意,她这才作了罢,换上衣服,将长发上的水拧干,又随意在头顶挽了个丸子头,抬脚走了出去。 “哟,怎么今夜是排着队来洗澡吗?”谢绝看着被薛含香拦下的沈一鸣,戏谑问,“你是来洗澡的嘛?不会是知道了我在洗,才来的吧?” 沈一鸣一眼就瞅见了她脖间被抓挠的红印,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 “你倒是好不快活啊,深更半夜,竟然还有人愿意陪着你一同共浴,如何?我来了,是不是还坏了你的好事呀?”沈一鸣双目蓄着怒火,一把拽过谢绝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推搡。 “沈掌柜慎言!含香不过来的早些,先洗完了,便主动要求给主子看守,你切莫要误会了主子。”薛含香提声解释着。 沈一鸣睨去一眼,“别以为我是傻的,你对你家主子存的什么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过是懒得拆穿罢了。” 见他越说越过分了,谢绝一把将怀中换下的脏衣塞给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要是闲得慌,就去替我把脏衣服洗了,省得整日没事干,不是嘲讽我师兄,就是斥责我的管事,你要是把含香骂恼了,我可饶不了你!”谢绝半玩笑半警告的说道。 沈一鸣接住她的脏衣,低头翻了翻,神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你当真是来沐浴的?” 谢绝瞥眼看他,“不然你以为呢?白天累得要死,晚上还跟你似的,到处找人调情?我还没这么闲呢!” “我哪有?我如今可是只有你一人,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沈一鸣大着胆子说。 自从那日于御香楼与谢绝一别后,他想了许多。 原来,那些说书人讲的话本上的事,也并非都是假的。 这世上,还当真有让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人。 正巧,沈氏也来了好几次信,让他有空再带着谢绝回去坐坐,还说谢绝此人心性豁达,天资聪颖,是一个好妻主,让他好好侍奉,争取年末之岁前,能有好消息。 沈氏说的好消息,便是有身孕。 每每收到家中的这些来信,他是既开心又失落,自己又何尝不想与她孕有孩子呢?只可惜他如今连谢绝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又谈什么好好侍奉她呢? 所以,在京都这段时日里。 沈一鸣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了。 她未娶,自己亦未嫁,未来一切,尚未可知。 他何必死死坚守着自己那一寸腐烂的自尊心,不肯向她低头呢? 只要她愿意娶了自己,哪怕是要他做小的,做个暖床的侍郎也好,他也是愿意的。 此番沈一鸣之所以跟随周闻溪前来,也是为了向谢绝袒露心意。 这一次,无论她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他都要跟在她身后。 除非,她真的开口赶他走。 沈一鸣看着一旁的薛含香,欲言又止。 他虽打定了主意要纠缠谢绝一辈子,但也不想在他人面前表露心意,白落个没脸没皮的名声,他的心事,只愿说给她一人听罢。 遂走上前,勾住她的几根手指,轻轻摇晃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谢绝点了点头,“你说啊,我听着呢。” 沈一鸣美眸一瞪,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谢绝被他瞪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倒是说啊?” 他挪步到她身侧,压低声,娇娇媚媚的撒娇道:“你让他走嘛,我想单独跟你说。” 谢绝恍然大悟过来,转头便对薛含香说:“含香,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含香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了攥,又徒劳地松开。 “是,主子。”他脚步刚动,想了想,又回过身来请示,“主子,这些脏衣服,就交给含香来洗吧,沈掌柜身骄肉贵,只怕也干不来这些粗活。” 谢绝一想,含香说得也对,便想伸手一把抓回自己的衣服。 谁知沈一鸣却猛地抱紧了躲开,“你干什么?说好了我给你洗,做什么又要交给别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能我也能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被他这副母鸡护食的凶样惊到,只能无奈劝退薛含香,“算了,他爱洗就给他洗吧,含香,你接连赶了几日的路,定然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主子,那含香就先回去了。” “去吧。” 薛含香脚步清浅,行走无声,是以沈一鸣一直抱着她的脏衣,远远盯着他走了,才放心地把脏衣折好,放到一旁的石块上。 然后拉着她坐到一旁。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要跟着周闻溪来吗?”沈一鸣问出了压在腹中已久的疑问。 谢绝道:“这有什么可问的?你想来不就来了吗?” 沈一鸣气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从前怎么没发觉,你竟是个榆木脑袋!什么叫我想来不就来了?” 谢绝愣了愣,脑门被戳得有些暗痛,顺势将他的手拉下,“难道不是吗?我还能拦着你,不让你来不成?” “看来,你压根就没有期待过我会来,所以才这般不在意。” “不是我有没有期待过的问题,而是你为什么要来?你在京都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混得风生水起,遍地都是你的资产,你怎会来找我?” 谢绝这也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沈一鸣哀怨地盯了她一眼,“这几日你不在,偌大个京都,我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惶惶不可终日。” 夜里风凉,谢绝紧了紧衣衫。 “我要去凉州。”她叹息道:“凉州是什么地方,你只怕还不知道吧?” 沈一鸣摇头,他从小便从母辈的言谈中惊羡于京都的繁华,所以长大成人后,近乎也不加思考地选择了京都,至于凉州在哪儿?是什么样?他全然不知。 狂风已经停歇,漫天卷起的砂砾随着微风悠扬地落在两人脚下。 夜幕已至,谢绝抬手指向一望无尽的荒地,“你看这清水村,已经够穷了吧?可是凉州,比这里的条件还要艰辛。” 沈一鸣惊讶问:“那你为何还要去?” “因为这是我母亲主动向陛下求的,她身子不好,总得有个女儿伴在身旁照应着吧?再说了,我的确不喜欢京都,呆这儿,我只觉得浑身不痛快。”这还是谢绝第一次跟人袒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京都太大了,人来人往的权势压得人抬不起头,我既不想入朝为官,又不想受人压迫,瞧人脸色做事,自然是要想办法离开这儿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凉州。”沈一鸣坚定道。 谢绝微微一诧。 自己之所以把凉州说得这么可怕,为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她都没去过凉州,鬼知道那是什么地? 她好奇问:“你难道就不怕吗?去到那儿,人生地不熟,你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沈一鸣望着她,一双狐狸眼流光四溢,盛满了爱意与温柔,“我能跟你说啊,再不济,我就骂骂你,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让我骂痛快了,我也就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了。” 谢绝看着他这幅肆无忌惮的模样,勾了勾嘴角。 “怎么样?我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她诚然道:“确实不算过分。” 沈一鸣歪着脑袋,“那你就是同意啦?同意我随你一起去凉州了?” 谢绝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不是我同意了,是你自己要去,我也拦不住你。” “是是是,是我自己要去的,与你无关,倘若你身后那些个美人问起,我也不会赖你半分,行了吧?” 时候已不早了,明日还得抓紧时间育苗,谢绝拍拍衣摆上的灰,站起身来。 “你要随我去,我不拦你,届时你若待不下去了,想走,我亦不会阻拦,你随时都可离去,我只担心,你会为了跟我置气,日后委屈了自己。” “我是那种会为了他人委屈自己的人吗?”沈一鸣很不服气的问。 谢绝深看着他,毫不犹豫道:“你是。” 他立即反驳,“我不是!”为了避开她的审视,他甚至仓皇间抱起她的脏衣跑到了石山脚下,“我懒得与你说,我去浣衣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浣什么衣,赶紧回去睡觉吧。”顿了顿,她继续道:“说不定明夜就要继续赶路了。” 沈一鸣已经走开,却只闻前半句,没听到谢绝说的后半句。 他选好一处方便的地,蹲下身来,见谢绝还没走,立刻扬声驱赶道:“你先回去吧,三两件衣服罢了,你当我真不会吗?” 谢绝打了个哈欠,就着方才的石柱坐了下来,困意袭来,竟是没多久便睡着了。 待沈一鸣浣衣完了将她叫醒。 抬头一看,天边竟然已经露出了一圈鱼肚白。 她恍然清醒过来,“你洗了一夜?” 沈一鸣避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哑,“没有。” “没有?你若不会洗,干嘛非要逞这个强?往日我到农庄去,一贯都是由含香照顾着衣食起居,他给我洗几件衣服又不奇怪,你争什么?”谢绝一把将他手中的湿衣夺过,没了掩盖的东西,沈一鸣飞快地垂下手,企图用那宽大的衣袖遮盖住揉搓得发红的双手。 他很不乐意道:“别人能为你做的事,我亦能,我就是不稀罕他伺候你。” 一个媚主的玩意儿罢了,不过是给主子办了几件爽快的事,竟还当真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不成? 沈一鸣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几句,想到方才被他没脸没皮地拦在外头不让进的事,火气再次窜了上来。 谢绝困意正浓,不想和他争辩,也就没有细听他说了什么,一把将人扯回了老三家。 站在堂屋里,谢绝指着老三晚间特意为她身旁的几个男儿郎收拾出来的内室,示意沈一鸣赶紧进去。 他却不依不舍地拽住她的手指,“你亲我一口,我就进去,好不好?” 她瞪圆了眼,“我踹你一脚还差不多!赶紧进去睡觉!” 沈一鸣赖着不走,谢绝果真提脚往他那颇为丰满紧实的翘臀上踹了一下,他往前趔趄了几步,也不恼,回过头来娇媚道:“你好坏啊~” 谢绝满脸黑线地愣在原地。 感情她在沈一鸣心里,就是个变态是吧? 鉴于喜欢沈一鸣的姐妹这么多,俺特意把他提上来做男二了,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俺嗷~ (-。-今天有够早了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会帮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次日一早,许伯言正要带人到昨日开发出来的菜地处,播种排苗,一看谢绝还没醒。 当即问道:“昨夜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独孤曦微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薛含香。 薛含香眼神微闪,半晌才解释道:“主子昨夜沐浴,恰巧碰到沈掌柜来寻她,二人便多说了会儿话,直到天明才回来。” “天明才回来?”许伯言笑着点了点头,“让师妹睡吧,含香,你去吧沈一鸣给我叫起来,就说,我手头有一件重要的活计,只能交给他做。” 薛含香柔顺应道,“是。” 待他走后,一旁沉默不语的独孤曦微吹了吹杯面上漂浮的茶叶渣,语调清冷道:“许师兄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她醒了后,怪罪你吗?” 许伯言看着他,“我师妹尚未成家,后院空落,无人把持,我做个做师兄的,自然要依着霁月的规矩替她管管后院的糟心事。倘若日后进门的夫侍,个个都如沈一鸣般不懂分寸,那岂不是要闹得一大家子人,鸡飞狗跳?” 话中句句,意有所指,独孤曦微抬眼与之相对,淡漠自如的回了句,“许师兄说的是,是该好好管管。” 许伯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继而又接着问道:“如若是你,你又会如何管教这院中的夫侍们呢?” 独孤曦微放下茶杯,笃定道:“不会是我。” “你就这般肯定?” “是。” 许伯言道:“好,看来你已决定要走了。” 独孤曦微唇角一抿,薛含香带来的茶叶太涩,据说还是谢绝专门研制出来,拿来赶路提神用的。 他垂眸,敛了神色,叫人根本辨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在许伯言听来,他方才的那番话,无意是在撇清与谢绝的亲密关系,更是在暗示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妒夫。 他说他已经决定要走了,独孤曦微听完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许伯言不由暗道,此人城府极深,又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以师妹的纯良心性,只怕远非他的对手。 也难怪了过去这几日,还迟迟未将人拿下。 另一头,薛含香叫醒了熟睡中的沈一鸣。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田地间。 昨夜房中与沈一鸣一同宿下的,老三家的两个夫郎也在此处跟着劳作。 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他们已经近乎确定了靠近山脚下的荒地无法种植,许是受了底下铁矿物质的影响,地面之上简直就是一毛不拔,连根杂草也没有,当然也有部分天气恶劣的缘故导致。 然而脚下这片荒地正好与之相背,用草木灰养了两日地后,土壤中已经冒出了些许嫩绿的草芽。 是以,整整半日的功夫。 许伯言都在给清水村的众人们讲解和示范,今后该如何养地,种地。 他讲得极为细致,就连沈一鸣这个从来没有下过地的人,也很快就学会了其中的门道,只是他此刻倦意正浓,精神不济,两只眼皮更是忍不住的想要耷拉下去。 每每快要合上之时,沈一鸣的耳边便会传来一道魔音。 “一鸣,你听懂了吗?” 沈一鸣立刻直起身来,打起精神回道:“是,师兄。” 许伯言道:“既然听懂了,那就下地来为大家做个示范。” 重复以往几次,沈一鸣再不敢松懈一点,强撑着,直到那单薄的狐狸眼都撑出了双眼皮,也不敢叫一声苦。 午时,谢绝睡得头晕脑胀的睁开眼,才发现马蓉家安静如鸡,半点声响也没有,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出门一看,何止是马蓉家,整个清水村都如此,简直落针可闻。 唯有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不时传来一阵说话声。 她走上前去,将车帘掀开。 独孤曦微与青竹二人对座其中,青竹此刻正笑得人仰马翻地拍打着车座,还一个劲儿地说道:“你是没看到,许公子实在是太厉害了,不过一个早上,就将那男子治得服服帖帖,乖巧听话,许公子叫他下地,他连锄头都握不稳,双脚这样颤啊颤的,却也不敢反驳一声,哈哈哈哈……” “你说的那个男子,是谁啊?这么可怜?”谢绝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青竹做贼心虚的怪叫一声,从车座弹起,“你,臭女人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绝爬上马车,额上雾了一层薄薄的稀汗。 独孤曦微递了块白锦帕给她,她顺势接过擦了擦,又还了回去。 他倒也没嫌弃,将擦脏的锦帕塞回了袖中,气定神闲的问道:“倘若你师兄和你的夫郎打起来了,你会帮哪个?” 青竹眨巴着眼,对这个问题十分的感兴趣,“快说快说!我也想知道!” 谢绝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好好的,你和我师兄打什么?他那个人一贯温柔体贴,又知晓你性子冷,不喜结交,只怕连句重话都不会与你说,更遑论跟你打起来了。” 独孤曦微脸庞一红,“谁跟你说我了?我说的是沈一鸣。” “沈一鸣?他怎么了?”谢绝一惊,慌忙失措问:“他和我师兄打起来了?在哪儿?” 独孤曦微眼神泠然一冷,还就打破了砂锅问到底了,“你打算帮哪个?” 谢绝刚睡醒,脑中甚至还有些懵。 顿时就被他这短短六个字给问住了。 “你想帮谁?要不你帮一个,我帮一个,咱俩赶紧把他俩劝开!”过了一会儿,她急中生智的提议,谁知却无故挨了独孤曦微一记冷眼警告,“你方才不是还说,你师兄一贯温柔体贴吗?” 谢绝彻底晕了,转过头问青竹,“到底他俩打没打啊?” 青竹笑嘻嘻回道:“没打没打,美人哥哥只是想问问你主意,好看看你更在意谁罢了!臭女人,你怎么这么蠢,连这么浅显的意思都没有听出来?” 谢绝当即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这种事,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嘛?”她骂归骂,却也只敢对着青竹骂,这几日独孤曦微本就不怎么和她说话了,她哪里还敢去找茬,想了想后,一本正经的回道:“我方才说你和师兄不会打,是因为基于对你的了解,你这种性子,必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那沈一鸣呢?你就不了解了?”独孤曦微问。 谢绝晃了晃食指,“正是因为我对他也太过于了解,他那种火爆性格,别管我师兄温不温柔了,但凡有人敢惹急了他,他是拼死也要咬掉对方一块肉的。” 好噜,晚上有点事要出门,所以白天先更了,如果晚上回来得早,再努力努力加一更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主持公道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听着,只觉得谢绝压根就不了解沈一鸣的本性,抑或是严重低估了沈一鸣对她的感情。 早间在田地里排种时,他和青竹也侯在一旁听了几句。 许伯言明里暗里的针对与折磨并不少,但那沈一鸣对他的话与指示,可谓是但有所命,莫敢不从。看着田间忙碌的身影,内外衫都不知湿透了几次,谢绝竟然还说他了解沈一鸣? 要让一个从未做过农活的娇娇郎下地,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刁难人的事。 更别说那嫩白的掌心,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磨得满是水泡。 就连他这个局外人看了,也不免有些心疼。 想到这儿,独孤曦微不禁觉得谢绝有些不解风情,于是没好气道:“他这大老远地奔着你来,你就这样待人家?” 谢绝碰了一鼻子灰。 “行,那我去看看,给他主持主持公道总行了吧?” 独孤曦微满意了,只觉得她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便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正好,我与你一道去吧。” 青竹也接话,“我也去我也去,我也想看看臭女人是怎么主持公道的!” 谢绝眉头一紧,“嘶,我怎么觉着,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你们俩不会诓我吧?” 独孤曦微忽地缓缓展开一个笑容,看得人后背发凉。 “我也很好奇,你会如何主持这份公道。” 三人说话间,转眼来到田地里。 果然如独孤曦微所说,沈一鸣不知从哪儿换来了一身暗灰色的布衫,此刻正在师兄的指导下,学着垦地,那白皙的鹅蛋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额角还挂着几滴混合了泥水的汗迹,看上去已全然不见御香楼中,风情万种大掌柜的风韵与性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反差的滑稽。 “师兄。”谢绝从围观的人群后挤出,许伯言自然而然就看到尾随她而来的独孤曦微,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笑意,随即安抚道:“心疼了?我若不这么考验考验他,谁知这后头的路上,还有多少苦头要吃,他若受不了了,早点离开,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虽如此。 可谢绝看着田间双腿打颤,动作明显有些费劲的沈一鸣,心头生出几分不适。 “师兄,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可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 许伯言笑意一僵,“你是在怪我吗?” 谢绝看着他,坦诚道:“不是,你做什么都可以,或是让他做什么也可以,全随你心情。但是,你不能打着为我好,为我筛选的名义。” 顿了顿,谢绝出声叫停了沈一鸣,强硬地接过他手中锄头,把他送到独孤曦微身旁。 “曦微,你带他到马车上去歇歇。” 沈一鸣闻言,不自觉地先看向许伯言一眼,后哑着声道:“我没事,许师兄教的很好,我已经学会大半了,以后就可以给你帮忙了。” 看着他脸上扬起的,讨好的笑。 谢绝难得温柔地,伸手替他将耳边散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昨夜就让你不睡觉给我洗了大半宿的衣服,白日又要叫你做这些粗活重活,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了我谢绝的男人,日子会过得比老三的夫郎还要惨。” 老三在后头的田地里,正指挥着两个背着娃娃的夫郎挖地,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 “女侠,你这话说得我老三就不爱听了!” 谢绝看向他,扬声问:“怎么不爱听了?若是我们女人连个养活一家老小的本事都没有,那还是别耽搁人家了,一辈子打光棍吧!” 四周听到这话的女人们纷纷笑开了,其中又当属马蓉最赞同,只见她豪气云天的挽起袖子,一把夺过自家夫郎的锄头,“这话说得老子爱听,让这些男人们都回去吧,就这点活计,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姐妹们,都动起来,别叫这女人看低了咱们清水村!”马蓉这话,明着是针对谢绝,实则却是说给许伯言听。 她们都是霁月国的女人,看不起男人这种事,从每个人出生起,便刻在了骨子里。 只不过是因为谢绝饶了她们一命,还想法子教她们开垦种地采矿,她们才会叫上自家夫郎来一起,自觉地听从许伯言的指导。 可实际上,这些女人们既然能沦落到去当山匪,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一个男人的摆布号令?这在整个霁月国都是史无先例的事。 男人嘛,本就该乖乖听从妻主的话,叫他干嘛就干嘛。 每日这样抛头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妻主是个窝囊废呢,竟要个男人出来管事。 这些都是马蓉等人这几日的心里话。 老三要是不说,谢绝没准一辈子都想不到这层。 要不是她今日正好和许伯言闹了些口角,只怕老三也不会挑这个时机来告诉她。 也是老三说了,谢绝才知道,原来村里的人一直以为她身边带着的这些男人,都是纳来的夫郎,只不过许伯言才是主夫,有着掌家权,所以才专行独断了些。 说到这儿,老三又问:“不过也不对啊,我瞧着你车里还有一个穿着白衣的郎君,看起来,美得咧。” 谢绝搡了她一把,“人家戴着面纱你也瞧得出来?你才神得咧!” 老三咳嗽几声,“女侠有所不知,俺老三可是干过勾栏院老鸨的活计,什么样的美人俺没见过,但是吧,你身边这几个,还的确个个都是极品!” “咳咳,就是除了这个主夫许公子,相貌一般了些,但抵不过能力强,能管家不是?” “那个白衣郎君是最好看的,长得又高,皮肤又白,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将来铁定能给你抱俩俊儿崽子。” “红衣那个吧也好瞧,还能吃苦,今儿个下了一早上的地,人家硬是连声都没哼一下,身段这么好,还干什么重活啊,养在家里头闲着吃都养眼呐!” 谢绝睨着老三,倒是没有打岔,任凭她一个个点评了下去。 “还有那个青衣的小公子,也漂亮的咧,说话轻轻柔柔,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性子。” 只是说到薛含香后,老三就意犹未尽地停下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他们几人的优点。 谢绝问:“不是还有一个吗?” 老三一怔,“哦对,还有那小子,看着年纪不大,长了一张娃娃脸,人倒是也可可爱爱的,性子活泼了些,怪讨喜的咧。” 老规矩先更一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终有一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说完了?”谢绝一把提住老三的衣襟,“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这几日没少细心观察吧?” 老三连忙认错,“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俺就是过过嘴瘾,俺再也不说了就是!” “你给我听好了,本小姐至今还未娶亲,仍属单身贵族,你少在背后编排我!” “啊?不会吧?”老三吓得歪了嘴,“感情这车上的男人,一个都不是你的?” 谢绝被她说得好没面子,瞪去一眼,“暂且不是。” “我滴个老天娘哟,亏俺还羡慕了你这么久,女侠!你这是那啥暴珍天物啊!” “啥暴珍天物?”谢绝松开手,拍了拍,“是暴殄天物吧?” “啊对对对。”老三嬉皮笑脸地回道。 谢绝懒得跟她继续贫嘴了,问起今早的成果,老三连忙收了玩笑的嘴脸,有模有样的汇报道:“铁矿那边分了一半的人手过去,还在挖,许公子早上给我们讲了些养地和开垦的法子,大家伙都正在练手试着呢。” 她点了点头,思索着周闻溪会不会今夜就能到了。 按照京中快马的速度,周闻溪若当日回次日出发的话,最快今夜,最晚明日午时,就能到了。 得安排好剩下的事宜,尽快离开才是。 许伯言还在给马蓉几个讲实操,谢绝想了想,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明日也教不完,干脆与他商量之后,将播种提前,还简单教了老三几人一个防止虫害和干旱的办法。 因为清水村的特殊位置,只有靠近石山脚底下的地,才有水源灌溉,否则就得用木桶运水,抬过来。 薛含香带来的菜种十分齐全,几乎每样都备上了几十株,本意是省下去到凉州后再研发的功夫,谁知却在这时发挥了用处。 谢绝只预留了两株,剩下的菜种尽数交给了马蓉。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你们的灌溉问题,我看你们家中许多杯具都是竹筒,这附近是不是有竹林?” 老三嘴快,“是,往北二十公里外有一片竹林。” “这样,我给你们画个图,到时候你们按着我这图用竹筒搭一个机关,一头接住山脚下的水,一头把水引到地里来,不用的时候,就找个塞子把口子堵上,一来二去也方便些。” 马蓉忙应了声好,忽然脚下一顿,意识到谢绝这么仓促地忙着安排这些种地后的浇灌事宜,是不是要走了?心头实在有些舍不得。 虽然与她也才几日的相处,可在马蓉心中,却早已将她当成了清水村的一份子。 不得不说的是,有了他们几人后,清水村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眨眼,天染墨色时。 许伯言照常领着各家的几个夫郎忙活在灶台旁,今夜他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谢绝和老三马蓉并排走来,还未走近,就已经感觉香气扑鼻,勾的腹中馋虫大动。 “含香,酒拿来了吗?” 薛含香盈盈一笑,“主子放心,都备好了。” 各家抬出各家吃饭的桌子拼拼凑凑,好不容易凑成了一大长条,女人坐一边,男人坐一边,笑声不断。 末了,有人起了个头,讲了件今日挖矿的趣事,很快便被今日种地的老二接过了话头,也讲老三在地里差点挖到另外一只脚的乐事。 所有人笑作了一团,气氛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喜庆。 兴致正浓时,马蓉拍桌而起,举杯高喝一声,“这杯酒,俺马蓉替清水村的所有人,敬你,谢绝。” “俺老二,也敬你一杯!” “俺老三,敬你,女侠!” “……”回应声越来越多,不论女郎男郎,是喝酒的也罢,不喝酒的也罢,抱着孩子也罢,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举起了杯,看向谢绝。 万众瞩目之中,她缓缓站起身来,与邻桌的几人一一相碰,“不敢当,在下也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离开清水村,谢绝在此,祝清水村的各位兄弟姐妹们,万事顺遂。”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着,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水。 随后落了座,老三可谓是最舍不得谢绝的人之一,又悄悄倒了一杯酒,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俺们清水村能有今日和往后的好日子,多亏了女侠你,眼瞧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你也要走了,俺老三也不会说什么酸话,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俺老三的,俺连命都可以给你。” 老三说着,对着谢绝磕了个板板正正的响头。 谢绝连忙将他拉起,“你这就磕头了,我还有事没跟你说呢,赶紧起来!一个大女人,你夫郎都还看着呢,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老三一边抹泪一边站了起来,转头往男人坐的那桌一吼,“看什么看,老子这叫英雄泪,你们懂什么?” 许伯言是所有男郎中唯一的特殊,此刻就坐在谢绝身旁,听到她的话,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包着的药包来。 谢绝接过递到老三手上,“我师兄略懂岐黄之术,上次我让他替你看过脚,他说家中有一传家秘方,恰好可治你这伤腿。” “每日以温水搅拌,和成泥状,连敷七日。”许伯言嘱咐道。 老三顿时想起今日还在谢绝耳边说许伯言的坏话,一时有些无地自容了,满脸羞愧地抱拳答谢道:“多谢许公子!” 许伯言却一如往日般温和浅笑,“无妨。” 老三见了,两个眼珠滴溜儿一转,转向谢绝。 她二人不是今日刚拌了嘴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怎么现下看着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谢绝一看老三的眼神,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开怀道:“我和师兄,早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了,我会的本事,有大半皆是他亲手传教,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独称呼他一声师兄?你以为这‘师’字是人人都当得起的吗?”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但也是发自内心,她白日里当众反驳许伯言的行为确实不当,但那时也可能受了独孤曦微二人的激将法,使得她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臆想着沈一鸣受了许多委屈。 实则,当初她刚进农科院时,许伯言对她的调教,可远比今日对沈一鸣的小打小闹,狠得多了。 “师兄,我敬你一杯。”想着,谢绝说道。 许伯言自是不会与她计较这等小事,没有半分犹豫就将酒杯与之相碰,然后饮尽。 别人不知,唯有谢绝知晓,他这是原谅她了。 因为酒杯相碰也是农科院里定下的规矩,倘若白天的命题研究有什么分歧和问题,晚上吃饭时,大家总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给彼此敬一杯酒,袁博士说,若是对方回碰了你,那就代表着原谅了你今日的言行,往后便要多加注意。 谢绝扬唇一笑,又道了句,“多谢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许伯言笑道,“我若要跟你置气,还不知道要折寿多少年,还是心宽些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月后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 谢绝一行人便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清水村。 两辆马车刚驶出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小路中央突然蹦出了一只白绒绒的东西,拦住了去路。 “好像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薛含香的声音从旁侧的马车上传来。 谢绝掀开帘子一看,可不就是前些日她与青竹,在山洞中遇到的那只小白狐吗?赤色的瞳,雪白的身,前爪凌空抓挠了两下,发出熟悉的“呲呲”声。 “师兄,我下去看看。”她与那白狐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像是突然读懂了它龇牙的含义一般,谢绝笑问:“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好事还是坏事?左脚代表好,右脚代表不好。” 小白狐右脚往前一挠。 本来只是和它玩笑,然而谢绝的面色却不由凝重了起来,万物皆有灵性,她有直觉此事并非巧合。 可白狐毕竟不会说话,谢绝也无法猜到它想要表达的准确含义,只能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两只机敏的耳朵直直竖起,不停地听声辩着位。 没一会儿,它朝着谢绝身后再次龇了龇牙。 她回过头去,紧跟着,身后传来声势浩荡的马蹄声。 这一回儿,白狐没有再伸出爪子挠她,而是仍由谢绝抚摸着它的毛发,末了,还灵巧地顺着她垂落的手臂,跳上了她的肩头,此刻,正威风凛凛地巡视着身后逐渐逼近的队伍。 会是谁呢? 谢绝不由在心底猜测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两匹马儿甚至有些被惊吓到的意思,无助的打着响鼻,又一个劲儿地在原地踏步。 许伯言将缰绳放下,径直向谢绝走来,两人并肩而立。 凉风习习,脚下重叠的倒影,颇有一种要共同抵抗命运的宿命感。 很快,扬起的风沙中,一个身穿明黄色凤袍的英气女子,策马从两车之间的空隙跃出,转眼来到了她的面前。 “谢绝,几日不见,你倒是清瘦了些。”凤清然勒马跳下,神清气爽道。 谢绝行了个礼,明知故问,“四殿下怎么来了?” 凤清然凤眸得意,毫不掩饰道:“本宫听老太傅说,独孤公子被你带走了,特来将他带回。” 原来如此。 谢绝站着不答话,凤清然便看向身后的两辆马车,拂了拂衣袍上的泥灰,大手一挥将身后晚她一步道来的御林军留在原地。 “曦微,本宫来接你回去了。”凤清然走上前说道。 微风轻拂,吹起垂落的马车帘子一脚。 一黑一棕两辆马车却毫无动静,像是车内的人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一般。 凤清然笑意一止,仅凭直觉上前掀开了黑色马车的车帘,蓦然对上一双怒视的眼,车内独坐的沈一鸣吓了一跳,就连咒骂的话都险些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独孤曦微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 “曦微。”凤清然按下心中匆匆一瞥的惊艳,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自从多年前自请镇守边关后,她离开京都已快五年之久,这还是她回京后,与独孤曦微的第一次相见。 独孤曦微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礼,“四殿下。” 若不是昨日恰巧得知了他被谢绝掳走的消息,她只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他当真染了寒疾,卧病在家。 想到这儿,凤清然不禁有些怀疑起独孤家的立场。 为何太傅迟迟不愿解除废太女与曦微的婚事?难不成是想有备无患? 凤清然定定凝视着眼前的人,却又不敢直言质问他为何会被谢绝所掳?为何不愿解除婚事?为何……为何如此冷漠? 明明从前,他二人是那般的心意相通,亲密无间。 五年未见,凤清然心中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他,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无碍,反正她现下已经回来了,以后便也有得是与他促膝长谈的机会。 凤清然伸出手,“曦微,跟本宫回去吧。” 十步开外。 谢绝和许伯言二人的视线一道落于独孤曦微一人身上。 灼灼注视下,独孤曦微缓缓开口,“殿下想是记错了吧?我昨日才收到母亲的来信,说是家中一切尚好,让我勿念,安心随谢二小姐游历一番,权当休养生息了。” 谢绝眉尾上扬,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回答。 那一缕郁结在心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竟还有这回事?” 凤清然闻声,只觉得如鲠在喉,却又欲出不得,只能目光紧逼,看着他,“曦微,你变了,从前的你绝不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独孤曦微面上不表,只是委身行了个礼,“四殿下若是没有别事,我们就继续上路了。” 凤清然五指回拢,紧紧攥于掌心,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绝一行人离去。 谢绝心情大好,一股脑挤上薛含香驱赶的马车,将青竹撵了下去。 她脸上挂着笑意,“你不是一直想回京都吗?怎么这回四殿下亲自来接你,你竟又不回了?” 独孤曦微摊开掌心,一团揉皱的纸条躺在其中。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八个气势磅礴的大字:“京中如常,一月后归。” “想不到,太傅竟然真的应允了,我还以为只是你随口编出来搪塞凤清然的话。”谢绝说着,忽然神情一僵,声音低了下去,“你是如何给太傅府送信的?” 她只记得让周闻溪向独孤谨示好,却从未告知过独孤曦微的行踪。 那独孤谨和凤清然又是如何得知是她把独孤曦微带走了的? 独孤曦微沉默一刻。 “是我叫公孙梦替我传的信。” 谢绝笑着点点头,“我说呢,这丫的怎么会走得这么爽快?原来是有任务在身。” 独孤曦微也不辩解,神色虽也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至少不如方才面对凤清然时一般冷漠。 两人不说话默坐着。 没一会儿,独孤曦微居然主动讨好似的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我只能在你身边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返回京都的。” 谢绝抬手拂开他的亲密接触,一时有些火大道:“你既迟早要走,何不现在就走?还是想着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我还真要谢谢你的善解人意了。” 先更一章 第二百章 放下身段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皱起眉头,没有想到谢绝会如此不领情的说出这些话来中伤他。 心中更是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他抿了抿唇,语涩艰难道:“这一月的时间,已是我留给自己,最大的放纵。” 谢绝当下了然。 这就是她和独孤曦微最大的不同之处,她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绝对不会以牺牲自己的意愿去换取他人的幸福或顺意。 可独孤曦微不是,偌大的独孤家,上百年的基业,如今都压在他一人的肩膀之上。 且不论他还是个男郎了,就算是个能够继承家业的女郎,只怕也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 在这一刻,谢绝总算释怀,也总算说服了自己,理解了他的处境。 车内静默无声。 她和独孤曦微一路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停歇时,许伯言来叫她,说是沈一鸣发烧了,谢绝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正要开口。 独孤曦微却先一步道:“马上就要到青州了,我们晚上可以歇着那儿。” 她点了点头,“好,我去看看他。” 他也回到:“好。”话音未落,谢绝隔着帘子,仿若幻听般,又听到一句呢喃的,“我等你回来。” 她摇摇头,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她听错了。 爬上另一辆马车,许伯言正在给沈一鸣物理降温,那原本就娇艳欲滴的唇,因为发烧,看起来更是红艳了几分,他口中含着一片参片。 许伯言说:“怕是我昨日把他累着了。” 她和许伯言二人都在车内蹲着身,倒显得车身有些拥挤,谢绝有意坐起来避让,谁知许伯言却以为她要离开,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就留下来陪陪他吧,方才晕倒时,他口中神神叨叨念的全是你。” 谢绝应了声好,随后尴尬的扯开话题,“师兄,是不是快到青州了?” “是,应该还有一百公里不到。” “那晚上咱们进城留宿吧,正好也可以找个医馆为他抓点药,这一路上颠簸来颠簸去的,只怕大家也都没休息好。” 许伯言:“好,那你先照看着他,中午随便对付一口,快的话应该能赶在天黑全前进城。”说罢,他起身钻出了马车。 青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觑着她,怀中抱着那只不知怎么,突然乖巧下来了的白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绝见不得他这样,便问:“你要说什么?” 青竹坦然道:“我方才听到这位哥哥,口中叫着,让你不要离开他,不要赶他走,还说只要让他留在你身边,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谢绝尴尬得五个脚趾扣地,“你闭嘴!” “那日美人哥哥在车上睡着了,我也听见他嘟囔了几句话,但却没有这位哥哥说得这么可怜。”青竹的口吻有些伤感,仿佛正在与他们感同身受一般,“唉,臭女人,实在不行,你就把他们俩都娶了呗,你家这么大,又不是养不起?” 他说得容易。 谢绝猛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栗子。 青竹缩着脖子“哎唷”了一声,“臭女人你打我干嘛?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反正霁月国一妻多夫的女人还少吗?你不过是一起娶进门两个,想你……” “你还说!”她扬起拳头比划了两下,总算吓得青竹闭了嘴。 就在这时,车座上的沈一鸣忽然吐出了口中的参片。 谢绝俯身捡起,正好对上那双雾蒙蒙,又带着一丝委屈的狐狸眼。 青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心道:这回看你怎么办! 沈一鸣也不顾有没有旁人了,脸蛋红红的哀求道:“谢绝,你坐过来些。” 她咳嗽了一声,“不用,我坐这里挺好的。” “我想要你坐过来嘛。”他本就生着病,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哭腔,“来嘛,你过来让我枕着,这马车颠得我头好痛。” 谢绝左右看了一眼,心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青竹已一把将她推到了对座。 她斜侧着身,又将沈一鸣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做完这些后,她眼神极不自在地从他脸上移开。 沈一鸣闷声低笑起来,“你从前不是最色胆包天吗?怎么如今我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却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女郎一般,动都不敢动了,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谢绝抖了下腿,辩驳道:“你可别瞎说,以前那些只是我的保护色,我内心本来就纯洁如雪,是你自己以前误解了我。” “是是是,是我误解了你。”沈一鸣仰头看着她的下巴,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忽的伸手将她的手拉到颊边,谢绝睨着他,“你又要干嘛?” 他顿时又虚弱无比了,“人家只是想用你的手枕着脸,好睡些,这也不行吗?” “行行行……你是病人,你最大,你赶紧睡吧,睡醒就到青州了,我送你到医馆去抓两副药喝。” 沈一鸣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若是能有你一直这般陪着,就算是病死我,我也愿意。” 谢绝提声“呸”了几声,“乌鸦嘴,哪有自己咒自己的?你疯了不成?” “是,我是疯了。”他的双手紧紧合扣住她的五指,狭长的狐狸眼中蓄着一包泪水,“我方才梦到你要丢下我,说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跟着也是拖累。” “梦都是反的,我怎么可能觉得你没用呢,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吧。”对上青竹好奇宝宝似的窥探眼神,谢绝无奈地安抚了他几句,沈一鸣反倒不依不饶的诉起了衷情,一气之下,她干脆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赶紧睡吧,生病的人,哪来这么多话。快睡!” 沈一鸣被她恶声恶气的一吓,还当真闭上了嘴,乖乖含着参片,睡了过去。 等他传出些微鼾声,谢绝才终于叹出一口气,往日她与沈一鸣调情,那可都是特意挑在没人的时候,而且自己也最多就是打两句嘴炮,哪敢来什么真的啊? 如今对面还坐着个未成年少男,一副看戏似的嘴脸望着他二人。 谢绝是浑身都不自在。 心中更是忍不住暗骂了沈一鸣好几句,要不是看在他还在病中,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有些话,也不是什么场合都能说的啊! 第二百零一章 爱好种地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吃过午饭后,青竹笑嘻嘻的靠了过来,“许师兄说我们晚上要宿在青州府,是真的吗?听说青州最出名的就是桂花酿,我一定要好好尝尝!” 桂花酿? 谢绝一听,立刻反对道:“你都还没满十八岁吧,小孩子喝什么酒?吃点桂花糕得了。” “臭女人!我就要喝桂花酿,你不给我买,我找美人哥哥给我买去!”青竹叫嚣着不肯,还闹着钻出了马车,许伯言也没有拦得住他。 他身姿矫健,转眼便从这一辆马车飞身到另一辆车上。 薛含香被他这一跃吓得不轻,忙勒马停了下来。 青竹得意的大笑起来,一行人中,也只有薛含香性子单纯老实些,会被他糊弄,其他几个,都是人精。青竹年纪又比他们几人小,时常都是被说教的份,只有这一刻才真正释放出青涩少年的天性,顽皮不堪。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双白净的素手从内拨开了车帘的一角,独孤曦微出声唤道:“青竹。” 青竹脸上的笑顿时就收敛了几分,“美人哥哥,臭女人让我来给你作伴了,你不会嫌我烦吧?” 早上青竹扒拉着独孤曦微说个不停时,就曾被他冷眼警告了一回,这回他可不想再被赶到另一辆马车上,便只是假借了谢绝的名义。 闻言,独孤曦微果然眉眼柔和不少,“我有事要问你。” “美人哥哥,你要问我什么啊?”青竹钻进车中,才刚坐稳。 就听独孤曦微一本正经问道:“你知道如何才能讨女子欢心吗?” 青竹闻言张大了嘴,“你,你,你是要……讨臭女人开心?” 他们一行人中,只有谢绝一个女子,青竹很难不第一个联想到她,尽管心中也觉得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对面的人却点了点头,“是。” 青竹伸手极快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肌肤温凉如玉,“也没烧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可怕的想法?” 独孤曦微蹙了蹙眉,“为何这样说?我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吗?” “对!很奇怪!”青竹气得叉腰猛地站起,脑袋顶到车顶,发出沉闷地“咚”声,他捂着脑袋哇哇大叫起来,“臭女人一看就是馋你身子馋得紧,哪里还需要你什么讨好,你平日若是能给她一个笑脸,只怕都够她乐上好几天了!” 听完青竹义愤填膺的控诉,独孤曦微顿觉自己问错了人,神色紧跟着一冷,又对青竹道:“罢了,你年纪尚小,我不该问你这些。” 谁知门外的薛含香也听见了他问的话。 此刻正逢两辆马车要通过一个狭窄的小路,许伯言便有意驱赶快了些,走在了前头。 薛含香有意放慢了速度,身子向后靠了靠。 “独孤公子,您的问题,奴可以回答。” 独孤曦微眼尾一挑,起身将车帘半挂起,两人开始敞开天窗说亮话。 “先前我倒并未听谢绝提起过你,不知谢家还有这样一位得力的管事,阁下怎么称呼?”他语调清冷,但却并无任何轻视之意,只是用一种和寻常朋友闲话的口吻问道。 “独孤公子叫我含香便好。” 对于独孤曦微来说,薛含香就只是谢绝手下一个掌管杂事的管家而已。 这几日忙前忙后,他的能力,也算有目共睹。 虽然他长得有几分姿色,但独孤曦微生于世家大族,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君子教养让他绝不会以任何狭隘的眼光看待他人,无论尊贵卑贱,只要是有德有才有能之人,便通通值得他尊重和以礼相待。 然而,对于薛含香来说,独孤曦微四个字却是早已如雷贯耳。 不,用如雷贯耳四个字来形容或有不妥。 应该说“独孤曦微”这四个字,本代表着独属于薛含香这一辈年轻儿郎的此生梦想。 他年少就已经是霁月国闻名遐迩的存在,未行冠礼之前,他还尚未被陛下御封为“京都第一公子”,可那时的他,早已就是京都才色双绝的存在。 就连薛含香,也是知晓他极负盛名的。 在霁月国,不知有多少女郎曾为见独孤曦微一面而日夜蹲守于他出没的各处,每每独孤家有车辆外出,围观的百姓们也不知晓马车内坐得到底是不是他,不论男女,均是自发投出手中的荷包,绣帕,和水果,珍宝等物…… 每次出动,独孤家的马车总能满载而归。 久而久之,不仅影响了出行,更加兴起了京都为搏美人一笑的风气,为此,独孤家甚至特地请出谕旨,禁止一切闲杂人等靠近太傅府方圆三公里内,也禁止当街抛物,违者按霁月刑律量刑。 思绪飘远,薛含香半晌回过神来。 “抱歉,独孤公子。”薛含香致歉道。“我一时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独孤曦微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等着,这也是君子怀德的一种风范,戒骄戒躁,不急不缓。 但他却道:“你与谢绝是主仆?那你可知她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事?有些怎样的爱好?” 薛含香仔细想了想,认真答道:“我家主子平日里都在种地,若说有什么爱好,奴对她也算知之甚少,只知她闲来没事便尤其喜欢搞研究。” “种地?搞研究?”这两个新鲜的词汇,独孤曦微也算是头一次听。 脑中继而飞快地闪过西郊交易市场的事。 他继续问道:“何谓搞研究?” “就是捣鼓出一些新鲜的东西。”薛含香从怀中摸出一枚珍藏已久,甚至有些褪色的草戒指,递到独孤曦微的眼前,“就像此物,主子为其取名为草戒指,还说若有一日遇到真心相爱之人,便可单膝下跪,再亲手为其戴上这枚草戒指。” “据主子所说,此物与此法,可胜过天上月老的红线,十分灵验。”薛含香说到这儿不由带了几分惋惜,“可惜,我至今还未曾试过。” 刚说完,手上的草戒指忽然被人一夺。 青竹顽皮道:“什么草戒指,让我瞧瞧!”他凑到眼下一看,不屑的笑了声,“哎唷,我当是个什么宝贝儿呢,原来不过就是一根拿青藤草编的小指环,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物件,臭女人那是瞎编出来骗你的吧!” “你还真信了不成?” 今晚写得有点晚,对不住大家,照例先更一章! 第二百零二章 青州怪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还给我!”薛含香忽然提声,细长的柳眉向上一扬,面露紧张的伸手抢回了草戒指,还悉心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被青竹损坏后,他二话不说塞进了怀中。 好在青竹抢夺时,独孤曦微也借着看清了。 的确只是一个草编的指环。 或许是因为赠送之人重要,所以便得他如此珍惜。 薛含香收好后,端正坐好,一面专心赶车一面回答着独孤曦微先前提出的问题。 “独孤公子先前问,我们男郎要如何讨好一位心仪的女郎。”薛含香说的不是原话,甚至还加了些自己理解的字眼在里面,顿时间便将所问之事渲染得有几分暧昧。 独孤曦微垂下眸,并未反驳。 薛含香又继续接着说:“别的女郎含香倒是不知晓,但我家主子,应是喜欢柔顺贤良之人,独孤公子久居京都,想必也该听说过沈掌柜与我家主子的过往韵事?” 独孤曦微面无表情:“略知一二。” “那沈掌柜之前是个什么脾性,独孤公子只要去过御香楼,想必也是知晓的,可如今为了留在主子身边,他的脾性又是如何?怕是不用含香再说,您也应该明白。” 独孤曦微听着,仿若陷入了沉思般,默然了。 话留三分,薛含香也就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夜幕降临,两辆马车先后驶入青州城。 时候已不早了,街道上只有偶尔经过的巡夜守卫,连一个过路的行人也没有。 许伯言察觉出几分异样,和谢绝商量要找个人问问情况。 谢绝瞧着街道两旁早早闭门的店铺,好不容易才看见一家亮着灯的医馆,“师兄,我下去问问。” 她才刚走进,手都还未来得及拍上医馆大门,里头的光亮突然一熄,漆黑一片。 不仅一家,接下来他们去到的每一家医馆和客栈均是如此。 “咚咚咚!”谢绝上前拍了拍刚刚灭灯的客栈大门,“掌柜的,为何闭门不迎客?” “客满了!你们到别家去看看吧!”里头传来苍老的一声回答。 青竹在马车上等了快半个时辰,早就坐不住了,此刻冲下车,对准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就是一脚。 “哐啷”一声,大门破开。 “盗爷饶命,盗爷饶命啊!小的只是做些小本生意,客栈中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啊!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小的给您磕头了!”说着,黑灯瞎火的客栈之中,四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对着青竹连连磕头。 谢绝跨进门槛,一把提起那瑟瑟发抖的大块头,“把灯点上,再给我们开几间上好的客房。” “是,是是是。阿牛,你快把灯点上,阿珊,你去给盗爷们把天字房收拾出来!”一个膘肥体壮的女人颤抖着安排道。 谢绝道:“再让人给我们做桌饭菜来。”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没多久,一桌简陋的饭菜便由人端了上来,谢绝看了一眼,食欲全无,不由给了青竹一个眼神。 “哐啷”一声,青竹径直将桌上盛满隔夜茶水的茶壶摔了出去。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竟然敢拿隔夜的饭菜来应付?” 已经隐隐散发着恶臭的茶水,溅得那客栈掌柜满脸都是。 她抬袖连抹了几把,腿下一软,又跪了下来,“盗爷饶命,盗爷饶命啊!这几日城中到处闹得人心惶惶,东西两市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城中又快大半日没有生意做,小店也没有实在没有存粮了啊。” “你口中盗爷是何人?”许伯言的声音沉稳,仿佛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安定的作用,那客栈掌柜抬起头来看了眼,回答道:“莫非你们不是盗爷中人?” 青竹已没了耐心,“速速将你口中的盗爷从实道来。” 那掌柜的“啪叽”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虚抹了两把冷汗,“吓死我了,不是就好不是就是。” 原来,这半月来,青州府居然一直被一个自称盗爷的江湖人士威胁。 起初只因城中州府大人家中丢了一件传家的宝贝。 州府府尹隔日便下令着人全城搜捕盗窃之人,谁知找了大半个月也没能将这人绳之以法,不仅如此,这人还于半月内毫不间断地从布下天罗地网的州府府邸偷取了将近百来样珍宝。 每次偷盗之后,此人还极其猖狂地在珍宝盗窃之处留下斗大的“盗”字。 好似是在故意与官府的人叫嚣,嘲笑他们的无能。 为此,州府府尹更是放出一千两白银作为悬赏,只要城中任何一人能替他找到这个盗爷,甚至都不需找回丢失之物,便可轻松拿走这一千两白银。 一时之间,青州城中到处都在搜捕追寻那位神秘盗爷的下落,无奈的是青州城都快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了,可却依旧无人知晓那人藏身何处。 直到有一日,有人发现州府府尹家丢失的珍宝居然都如数出现在了当铺之中。 府尹大人大发雷霆,下令全城戒备,配合搜捕,还宣布在找到那罪大恶极的盗爷之前,不许城中任何店铺再开门营业,违者要有牢狱之灾。 结果就在下了令的第二日,府尹大人家居然不再丢失珍宝,而是横死了一位家仆,那家仆死相惨烈,脸上被刻了一个血字——“盗”。 也是自那日起,府尹大人家中每日都要死上一位家仆,至今已有十日。 不仅如此,那盗爷还在府尹大人家中留字,说是家仆死尽之时,便是他的灭亡之日。 听完那客栈掌柜的哭诉,谢绝气得拍桌而起。 “这青州府的府尹是做什么吃的?区区一个盗贼抓不到也就罢了,算她无能!她有什么权利敢命全城的百姓不得营生?闭门不出?” 许伯言忙上前将她劝了坐下,“听着这位盗爷倒也不像是个为财为命的亡命之徒,或许是与那府尹早先就有什么结仇?你先别急,今夜也不早了,我们就在此间休息一夜,明日再到那府衙里去看看究竟。” 谢绝只能点头。 可惜在京中时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劳什子的青州府尹是何人?否则也好提前想个对策。 想到这儿,她忽然看向了独孤曦微。 第二百零三章 雅俗共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如今的青州府尹应是叫张昭,五年前与丞相府三公子结了姻亲,也算是太女的旧部了。” 独孤曦微刚沐浴完,连头发都还未来得及擦干,谢绝便敲门而至。 她点点头,站起身来,独孤曦微便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退。 谁知她竟是走到了门边,“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眼看就要离去,他急忙挑出一个话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啊。”谢绝眼中一派清明,居然一改往日深夜到访的混样,察觉到独孤曦微刻意撇开了视线后,她语调压低问:“不然你以为,我又是来干嘛的?” 他极快地小声反驳道:“我没有以为。” 谢绝饶有兴致地抬脚走出,就在即将合上两扇门时,她目光紧紧地盯着里面的人,只要他有一句挽留的话,今夜,她定然是不会舍得走的。 可那人只是满脸失落地抬首,撞进她的视线内。 两两对视着。 谢绝在心底叹了口气,坚定不移的立场瞬时就萎靡了下去。 要想让他主动开口留自己,这无疑比登天还难,如今也算有些改变了,她该知足才是。 怔怔间,独孤曦微薄唇微抿着问道:“你不是要走么?”语气似乎有些责怪。 谢绝笑了笑,“谁说我要走了?我现下又突然有些口渴,就留在你房中喝杯茶吧。”说着,她已快步回到了桌旁。 独孤曦微也就着在她的右手边坐下。 就在这时,房中燃烧的油灯灯芯“噗呲”闪烁了几下,突然一灭。 独孤曦微几不可闻地抽了口气,于黑夜中暗暗凝视着她,谢绝低声道:“放心,那盗爷应该没这么无聊,大半夜来偷听我们说话。” 说着,她起身来到油灯前,才发现不过是灯线太长,燃尽后沉到了松油中,挑起剪去一截后,房中再度恢复了光亮。 “你倒说得像是认识他一样。” 谢绝望着他,诧异地摸了摸下巴,“今日是有什么好事不成?你竟然也会笑?” 他握住茶杯的两指紧了紧,浅淡的笑意顿消。 “不过想想也是,还是板着脸更好看些。”谢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还记得那会儿在太傅府里上学么?” 独孤曦微看向她。 “就是你找谢大人打小报告,说我没去上学那一次,还罚我抄了一百遍礼记。” 他记得这事,当时的她,答得很好。 “你说,骄傲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情志不可满溢,欢乐不可至极。” “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记得。”谢绝说:“那会儿陈瑶一个劲儿地拉着我说,说你待她极温柔和善,还对她笑,现下想来,怕是从那时起,我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些不甘,后来不去上学,也是有意想和你作对,谁知你没多久就被陛下调遣走了。” “不过,那时的我也不知道,这种看见你,就想将你独占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我还当自己真是个急色之人呢。” 独孤曦微听着,突然目光一挑,面色沉静道:“你不就是喜欢我这副皮囊吗?” 谢绝回以坦然的笑,“是也不是。” 今夜难得有兴致,她也懒得隐瞒什么,干脆将自己对他的那点心思全挖出来,敞开让他看。 “我倒也不说什么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的话,我这个人对感情上的事一向都很挑剔,要么不要,要么只要最好。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分外顺眼,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时不时就想看上你几眼,有时还想多看看,多摸摸,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顺眼? 多看看?多摸摸? 独孤曦微这辈子还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话! “咚”地一声放下茶杯,脸上显出一丝鲜少出现的愠怒,语调更是冷到了极致,“夜已深了,谢二小姐,不送。” 谢绝笑得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地拖着圆凳往前挪。 他却转过了身,压根不想多看她一眼。 谢绝往桌上一趴,拄着下巴问:“我这样很过分么?我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和喜欢的人睡觉又有什么不对?我又不是见个人就发情。” “你!”独孤曦微被她这一番骇人听闻的言论惊得说不出话来,迟疑了片刻,却又骂不出什么来,只能拧紧了眉头,“你堂堂将军府二小姐,怎能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 “粗鄙吗?”谢绝满不在乎地用手指捻起他的发丝,“我也只是对着你时,才忍不住暴露出本性啊。” 独孤曦微心神一晃,也在心中问了自己一遍,粗鄙吗? 她是那样粗鄙不堪的人吗? 她怎会是那样粗鄙不堪的人呢?世上还有谁能如她一般才华横溢?随口作出的一首诗,已足够京都各大才女文士争相品评?诗句优美极富文采不说,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亦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得素来嚣张蛮横的日照国节节败退。 日照国欺辱霁月多年,整个霁月的文武百官和百姓都恨不得要扒其皮,啖其肉。 可她却能豁达从容地以退为进,既保留了霁月大国的风范礼仪,更极为妥帖的合理处置了日照国的轻蔑之举。 这样一个她,这样一个谢绝。 粗鄙吗? 独孤曦微不知道。 只觉得她身上时常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一个大雅,一个大俗。 正如此次回凉州一行,路遇剽悍劫匪,她不但能巧妙化险为夷,而且还能心怀大善拯救清水村的贫困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行此举,便是放到身居高位的君王身上,恐怕也难以做到。 毕竟谢绝此次是真正切实的解决了清水村百姓们无粮可种,无粮可食的问题。 当然,历经此事以后,独孤曦微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若是可以,他定要设法编纂出一本合理规划霁月农业粮食的律法。 霁月的疆土如此广阔,百姓更是密集,不拿来发展农业作物,提高百姓的耕作,实在是暴殄天物之举。 这一夜,他二人之间不谈情,只谈民生与社稷。 不知不觉,外头已天光大亮。 照例先更一章 第二百零四章 府尹张昭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推开三楼小窗,楼下便是昨日入城的主街道,原来昨夜兜兜转转,他们竟是又返回到了当初进城的地方。 本该喧闹准备早市的大街,此刻却安静无比,一如昨夜般只有整队巡视的护卫经过。 谢绝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你睡会儿吧,我去会会那个青州府尹。”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张昭此人贪财又好色,是个心胸极其狭窄的小人,你要多加小心。” “好。” 推门而去,脚步不由都变得轻快了许多,虽然一夜未眠,但谢绝却没有半分倦意,她能感受到,经过昨夜的畅谈,独孤曦微也算是对她逐渐敞开了心扉。 只是,让谢绝没有想到的是,独孤家竟然一直在背后暗中筹备着如此盛大的一桩事。 难怪,各个世家大族争相陨落,却唯独他独孤家百年来仍然屹立不倒。 青州与清水村相隔不远,但天气状况却半点也不相似。 清水村的天清澈无比,一眼望去,万里无云。 而青州的天,却是阴沉沉的,压得人心里无端喘不过气。 许伯言自然是要跟谢绝一道去的,闻声,住在隔壁房的沈一鸣也拖着病躯爬了起来,昨夜没有抓到药,他的体温始终没有下去,颧骨两颊的肌肤更是烧得通红发紫,谢绝想道,等会儿回来的路上,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给他抓点药。 再这样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身子又这么虚。 说起身子虚,谢绝发现,此事就好像是霁月男子的通病一般,蒋晗是,沈一鸣也是,独孤曦微更是,看来以后还得想点什么法子让他俩都好好补补身体,免得动不动就要病上一场,折腾久了,没病都要闷出病来。 她上前将沈一鸣抱起,送回房中。 “你病还没好,起来做什么?好好躺着休息吧,我把含香留下来照看你,你有什么叫他就是。”谢绝说着。 沈一鸣咬着嫣红的唇,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脑袋凑近脖颈下嗅了嗅,“你昨夜是到哪里鬼混去了?我在你房中等到夜半也不见你回?咳咳……” 谢绝也不瞒他,“我找独孤曦微问点事。” “什么事,要问整整一宿都不够的?” “正事。” 沈一鸣不依不饶,声音娇媚媚的,“那我今夜也要与你说一宿正事。” 谢绝将他往床上一放,他顺势揽住她的脖颈将唇往上一凑,灼热却柔软的唇立刻印在了颊边。 她有片刻的怔愣,肃了肃声警告:“别闹,好好养病。” “好,我会好好养病的,许师兄开的药,我都有在好好吃,晚上你回来了,别又在独孤公子房中待一夜,也想想我在等着你呢,我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沈一鸣松开了手,自己拉好被子,将脖子下的部位盖住。 谢绝有点懵,视线胡乱往下扫了一眼。 心中却想道: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一鸣吗?生个病,怎就让他全然变了一副性子? 沈一鸣不知道谢绝是想躲避他的注视,一见她视线往下,立马心领神会地一脚踢开锦被,侧身将腿露了出来,他只穿着薄薄一条丝绢的亵裤,玲珑有致的曲线之下,侧腰处撑起鼓鼓囊囊的一团,大长腿的轮廓亦是隔着薄裤若隐若现。 谢绝忽然感觉自己被勾引了。 嗓子有些发干不说,视线还真就忍不住地往他身下打量。 沈一鸣见状,十分得意的笑出了声,“怎么样?还满意吗?” 她连忙收回视线,再不停留地抬脚朝外走去。 沈一鸣低低的笑声在房中荡漾开来。 半个时辰不到,谢绝乘着马车来到了青州府府衙门外。 只见衙门之外守卫松散,只有零星几个衙役围坐一团,聚在衙门门口的歪脖子树下斗蛐蛐。 谢绝当即命青竹上前敲响登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一声高过一声的鼓声很快吸引了衙役们的注意。 “干什么干什么?”两个衙役放下手中的土罐,冲上前来质问,“臭小子,你找死吗?谁让你敲响登闻鼓的?” 谢绝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去把你们府尹给我叫出来。” “你谁啊?不知道府尹大人近日刚颁布了不许任何人出户的条律吗?”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随意颁布条律,限制百姓自由?”一把抓住说话那衙役的衣襟,谢绝用力将其踹向衙门石槛之内。“告诉她,本官姓谢,单名一个绝字,奉陛下之名前来查办青州,叫她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衙役一听谢绝自称本官,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到衙门里报信去了。 几息之间,一个身穿暗红色官袍,大腹便便的中年女人出现在视野之中。 “在哪?” “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指名要查办您的!”衙役朝外一指,张昭立刻向谢绝这侧看来。“你是何人?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冒充朝廷命官,扬言查办本官?来人啊!给本官将她拿下!” 张昭混迹官场多年,京都大大小小,称得上排面的官员,她哪个没有见过? 怎会被她唬住? 有了张昭的命令,衙门内外立刻冲出数十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向她逼来。 青竹见了,也不等谢绝吩咐,抽出腰间缠着的软剑,便与她们厮斗起来。 这些衙役都只会些蛮力,哪里又是他的对手,不过三两个回合下来,已是齐刷刷倒下一片。 青竹得意的仰着下巴,来到谢绝面前求夸赞,“怎么样?小爷厉害吧?” 不过只因出门前,谢绝故意激他一块前往衙门时,多说了句,“打不过咱们就跑,别怕。” 他现下便想极力地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功。 谢绝连忙捧场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也太厉害了,乖,你先到一边玩会儿,接下来该我出场了。” 青竹拍下她的手,“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能随便摸男郎的脑袋!” “你又不是男郎,你不是个男孩嘛?让我摸摸怎么了?”看着他那张可爱正太脸,谢绝每次都忍不住想要掐上两把。 一旁的张昭看着二人亲密打闹的场景,一张国字脸拉得老长。 粗声粗气问:“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盗爷派你来的?” 第二百零五章 煞费苦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盗爷?我看你不是家中财宝被盗,而是脑子被盗了才是!” 谢绝无意再跟她废话下去,解下陛下亲赐的腰牌放到他的眼前,“立刻下令解除禁令!” 白色和田玉牌上,一个斗大的“御”字,吓得张昭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张昭瞬时变了一副嘴脸,口中一个劲儿说道:“是是,是下官有眼无珠,下官这就解除禁令!” 禁令解除,来往街道很快恢复了正常运作。 谢绝本想就此离去,但又想起独孤曦微辰时提醒她的那句话。 “张昭此人贪财又好色,是个心胸极其狭窄的小人,你要多加小心。” 加之张昭得知她是朝廷派来的史差后,更是诚惶诚恐地备下了一桌好酒好菜,说要为她接风洗尘。 在她的竭力邀请下,谢绝也就没有拒绝,携着许伯言二人一道乘坐马车去往了张昭的府邸。 “大人,到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着眼前豪华气派,足有她将军府三倍大的宅子,谢绝气得都想滥用职权,直接将张昭给抄家了,试想张昭一个三品官员,上任不过五年,靠每月那点俸禄,住的宅邸能比正一品的太傅家还要气派? 不用想也知道,平日里肯定没少贪赃枉法。 只可惜,霁月国从古至今就没有查办贪官的先例,这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昨夜独孤曦微的话。 谢绝问他为何会突然想到要颁布农耕律法。 他给出的答案却是:“许多事,总要有人凿开历史的先河。” 对于这样极致的牺牲者,谢绝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不敢苟同。 张昭起身为她倒满酒水,随后笑得猥琐地拍了拍手,“不知大人喜欢什么样式的,下官就都准备了一些。” 掌声落下,七八个穿着花绿薄裙的小郎君们从内宅廊檐下鱼贯而出,莺莺燕燕,瞬间将谢绝包围其中。 “大人,奴家给您弹琵琶听可好?” “大人,奴家会吹笛子……” “大人,奴家……” 谢绝听着耳边一口一个大人,脑子都要炸了,“都给我闭嘴!” 这些小郎君们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个个脸上浓妆艳抹,不知涂了多少胭脂水粉,靠近时甚至有些刺鼻的气味。 谢绝嫌恶地将人驱赶开。 张昭见状凑上前问:“大人可是不喜欢这些庸脂俗粉?没事!下官还有一样宝贝!”说罢,他对着一旁的管事道:“去,把玉侧夫给我叫来,就说有贵客到府,让他速来伺候。” “是,大人。”那管事飞快地跑走,谢绝拧起眉头,看着府邸上下一心,司空见惯的模样,也不知道张昭已用此法招待了多少人。 没多久,那管事领着一位黑衣银发少年走来。 少年脸型削瘦,五官立体,褐色的双瞳中凝着一缕不羁的邪气。 或许是因为他独特的发色,谢绝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移开了眼。 “张大人好福气啊,本官来的路上一直听人说,你府上有大量珍宝被盗,难不成也都是这样的珍宝?”谢绝语态含糊不清,让人听不出喜恶。 张昭却笃定她定然没有见过此等尤物,只是碍于有人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于是挤上前,与谢绝再次碰杯,“大人莫虑,下官已在府上为您准备好了客房,你若吃好喝够了,正好不妨在下官这里歇歇脚。” 谢绝受不了她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贼样,嫌恶地将她推远了些。 “我问你,那盗爷是怎么回事?” 提起盗爷两个字,张昭肥硕的身影一顿,奉承的笑意转变为阴毒的咒骂:“这狗娘养的东西最好别让老子逮到他,否则,我定要亲手扒了他的皮,做成鼓面,让府中乐伎日日拿来弹奏吟唱!” 谢绝发现了,她和张昭是半点也沟通不了。 不知是不是这丫的故意和她装聋作哑,总之她是半天有关于那“盗爷”的消息也不肯说。 谢绝干脆对她道:“你信不信,我有法子能将此人引出来?” 此话一出,立即引得张家的管家下人,也包括那位银发少年在内,频频回首。 张昭表情沉重,“大人有所不知,那盗爷身怀绝技,轻功一流,下官派人多次埋伏围剿,却始终连他的衣角都未碰到,就让你给逃了。” “这么说来,你曾见过那人长什么样了?”她问。 张昭摇头,“没有,不过据当时的下人描述,此人是个男郎!” 哦,难怪外面都叫他盗爷,而不是盗娘。 “大人真有办法?” “自然是真。”也不知这个所谓的盗爷的轻功,与青竹的轻功比起来如何?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青竹。 青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到了晚间,许伯言照常去药铺抓药,回客栈去照顾沈一鸣。 一进门,便碰到正打算下楼的独孤曦微。 见他孤身一人,独孤曦微主动问道:“许公子,怎就你一人回来了?” 许伯言提了提手中的几服药,“师妹记挂沈郎的身子,让我回来送药,她自己领着青竹抓贼去了。” “抓贼?”独孤曦微念着这两个字,许伯言问他,“你这是准备要走了?” 他施施然对着许伯言行了个见长辈的礼,随后道:“让许师兄失望了,我只是闷得久了,想出去走走。” 失望么?倒也谈不上,许伯言想。 接着,二人沉默的擦肩而过。 许伯言转头来到沈一鸣房中,敲了敲门,却半晌不见有人来开门,一时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叫了小二来一块撞门。 谁知,里面的人居然好端端地躺在被中,只露出半张脸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许,许师兄,怎么是你?”沈一鸣震惊问。 许伯言好不容易将那小二送走,转过头来,他不解问:“你既醒了,为何不起来开门?” 沈一鸣吞吞吐吐半天,“我,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起不来身。” 听到这,许伯言将门关上,大步走上前去。 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一角,恍然间,一条白花花,水嫩嫩的大腿飞快地缩进被中,许伯言抓住他不着片缕的手臂把了把脉。 没多久,房中响起压抑的笑声。 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许伯言无奈地叹息,“为了抓住她的心,你倒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先更一章~ 第二百零六章 生死羁绊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万籁俱静。 今日的张家府邸格外安静,一如数日前张昭集结众多私兵守卫共同埋伏,等候盗爷来临一般。 午后,谢绝更是特地让张昭贴出宣战告示,声明只要盗爷今夜敢出现在张家,便一定能够将他捕获的猖狂发言。 据张昭所说,此人性格倨傲,往日他是好言相劝,让他出来一见,实则暗中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就这样,那人都敢硬闯,更别说如今还是当众宣战了。 张昭说:“他一定会来。” 谢绝倒是不敢笃定。 反正她也没指望用这样一个法子就能当场将此人逮住,不过她倒是真的单纯好奇这个盗爷是谁?还有他的轻功到底有没有张昭等人吹得那么神乎其神? 一切准备就位了。 谢绝神情悠闲地躺在床上,晃荡着二郎腿,享受着青竹盘腿坐在一旁,讨好的给她捏着肩膀。 “你快说啊,臭女人,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青竹眨巴着眼,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肩头捏着,语气有些兴奋,“你真有把握能抓到那个盗爷?” 谢绝享受的张口,青竹立马送上一块切好的糕点。 仔细品尝后,她老神在在道:“只要他今夜敢来,我们就一定能够找到他。” “我们?” “对啊,就是我们。” “我听张家府上的下人说,那个盗爷武功高强,已连续十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张府的下人,那尸体……” 正说着,谢绝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声异动,连忙起身一把捂住青竹喋喋不休的小嘴。 “去看看。”青竹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外边,查看后大喇喇道:“是风声,你听错了吧?我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你又怎么可能听到?” 虽然这番话侮辱性极强,但觉得还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 青竹又来到她的身边,给她塞了一块糕点,“你快说啊,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神秘兮兮的!” 谢绝实在被他问得烦了,便说了,“这法子还是你教我的呢,我在今夜悬赏的那个箱子里下了处子香,你不是说处子香香味奇异,不管相隔多远,只要下蛊者与被下蛊者同处百里之内,就一定能够辨别吗?到时候我就让你带着我满城闻,不信找不出他!” 青竹听完,眼神恶狠狠地盯来,“你!你说什么?谁让你乱用这下蛊之术的!你知不知道!倘若是……” “倘若是什么?”谢绝看他表情不对,忙正色问:“你别吓我,不会是对下蛊者有什么危害吧?” 青竹气得说不出话来,唰地站起身来,在房中走来走去。 半晌,他又一喜,转过头来问她,“我跟你说过,此法只有尚是完璧之身的处子才可施法,你还记得吗?” 谢绝点了点头,一脸木然,“记得啊。”她又不是傻,怎会不记得这么重要的前提条件? 青竹龇牙乐了,“那你肯定施法不成功!看来,你今晚的计划要落空咯!我就说嘛,还不如让我去跟他拼一拼轻功,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人能比我师傅亲授的轻功功法更厉害的!” 谢绝听着听着,觉得这话很不对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肯定不成功?” 青竹喜滋滋道:“因为你肯定不是……那个啊……”他不好意思言明,但谢绝倒是懂了,眉心隆起,她语气一扬,“谁跟你说我不是处?” 青竹脸上泛起一抹异样的羞红,“你,你怎么可能是?” “怎么不可能?我洁身自好不行吗?” 虽说这事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毕竟她刚穿来时,发现女主连身都还未破除,却养了一院子的莺歌燕舞,也是震惊了很长时间。 但事实就是,原身和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真挺像的。 两人都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久远的记忆之中。 原身刚满十二岁那年,谢申便已奏请了宫中最好的教养嬷嬷进府,特地手把手,口传口的教授了谢绝足足半月有余的时间,为的就是打开她身体的新世界大门,让她不至于在将来纳娶了夫侍后,手忙脚乱。 谁知,谢绝的理论知识学得越好,就越有些惧怕那一日的真正到来。 因为册子上都说,一般女子成人的当日,必须寻找一名极有经验的通房郎引导疏解,否则便会剧痛无比,血流不止,更有甚至,可能还会留下一生的阴影,再也不能人道。 故而,一想到这些,她一上阵就怂得不成人样了。 这么多年来,谢申先后给她送了不下十个通房郎,却都被她给临阵脱逃了。 为了防止谢申再送人来,谢绝甚至还不辞辛苦地作出一副假象,在家是招揽了一堆公子小倌儿进府,在外更是伙同周闻溪等人日日泡在烟花柳巷。 这才好不容易养出了一个京都纨绔女,浪荡女,好色女的三连冠名号。 若不是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谁又敢相信,她竟然连这些公子们的手指头都没有摸过? 不过,也有特例,对于原身来说,沈一鸣倒确实是让她生理性第一次觉醒的男郎。 可惜沈一鸣那厮的任凭谢绝追求了数月,却表面行径放荡,私下无论如何也不肯成全了她,这一怒之下,谢绝才当着众人的面,将他送给了她人。 这也就是当初沈一鸣不止一次提及过的,两人的旧仇怨。 回忆起当初令她震惊多时的往事,谢绝敛了敛心神,坐起身来。 却听青竹不安地哭诉道:“完了完了,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个法子怎么用!现下真是要害死我了!” 谢绝看向他,“你一个人在哪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处子香本就是我们青衣门失传已久的蛊术之法,江湖中人流传的那些杀人夺舍,以血养蛊等残忍之法,门中早就失传,却唯独只留下这一门。” 青竹越说越急,眼眶甚至有些隐隐发红,“上回你追着我要下蛊之法,我还未来得及跟你说完,你就走了。” “如今真是害死人了!你知不知道?被下蛊之人若有任何性命之忧,此法是会反噬到下蛊之人身上的!” 谢绝傻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青竹含泪道:“意思就是,我给你下了处子香,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要替你去死,换而言之,你给那人下了处子香,他若有什么事,你也绝不可能独活!” 今天圆满完成! 第二百零七章 家贼难防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早点说?”谢绝如遭雷劈,脸色惨白的,二话不说拉起青竹就往张家库房跑。 今日守卫松散,为的就是特意放那盗爷进来偷窃。 “哐啷”推开库房的大门,谢绝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 视线中,那口专门上了锁的红木箱子早已被人砍断了锁,此刻木箱盖子大开,里面的夜明珠也不见了踪影。 “糟了!难道就没有什么补救之法了吗?”她话音才落下,外边紧跟着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杀,杀人了!” 尽管张府每日都要面临被盗爷深夜屠杀家仆的噩耗,但府中已有不少家仆闻风而逃,剩下的这些仆从,不过都是张昭为保家人平安,从城外耗重金买来的不知情者。 假山前,盈盈一荷塘边,半挂着一个被人捅得肠穿肚烂的女人。 那人前半身栽进荷塘中,后半截身子挂得高高的,被下人们发现,齐手拖上来时,谢绝才惊觉那人的衣裙有些眼熟,这碎花的暗纹好像白日在哪儿见过。 没多久,张昭脚步虚软地被下人从后院中搀扶了出来,脸上挂着口脂印,看上去像是刚从哪个貌美夫郎的床上下来,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看到谢绝也在场,张昭连忙抹了一把脸问,“大人,可有抓到那盗爷?” 谢绝吐出两个字,“还未。” 张昭敢怒不敢言,又问:“难道是大人的法子不管用?” 谢绝冷冷凝视着她,如幽夜之冥火,“我且问你,这盗爷是谁?” “下官也不知晓啊,这人突然,突然就冒出来了,还以盗取我府上珍宝与杀害仆从为乐,行径毒辣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此人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又为何会残忍至此,以屠杀你府中家仆为乐?你当真不知晓?”谢绝咬牙切齿。 没亲眼所见之前,她也曾听闻客栈掌柜描述过张家仆从被杀害的情景,可在听到那人将盗取的珍宝变卖,钱财散给穷苦百姓时,她还以为此人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所谓杀人,不过是个恐吓的噱头。 可如今亲眼目睹眼前血腥残忍的画面。 谢绝终于明白,这个盗爷想寻的恐怕根本不是一个公道,而是复仇。 可若是复仇,他又为何要牵连张家府上这些无辜之人呢?何不直接对准张昭下手? 张昭被谢绝一连几问问住了,瞬时有些哑口无言。 直到下人们好不容易才将那具被残忍杀害成两截扭曲形状的尸体翻过来时,张昭猛地转身干呕起来。 谢绝心下一惊,死者竟是白日吃饭时,站在张昭身后为他布菜的管家,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这人也算是伺候在张昭身边多年的老人了。 他的刀,怎么会下得这样准? 谢绝想着,脑中好似突然摸到了一缕与凶案相关的切入口。 “上一个死的是谁?”她问张昭。 张昭摆了摆手,脸色蜡黄地佝偻着身子,还在吐,于是便由他身旁一个干瘦的女子回答,“昨夜,昨夜死的是巧香。” “巧香是谁?” “是我家主君纳的妾室。”那干瘦得宛若个野猴似的女子答道。 谢绝陷入沉思之中,“府上还有多少旧人?” 张昭抬起头,身旁的下人连忙送上漱口的茶水,她将腹中的晚饭吐得差不多了,脸色这会儿有些寡白,气若游虚道:“不,不余十人。” 不到十人。 那盗爷竟对张家如此了解吗? 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 难道是家贼? “横竖今夜那盗爷已经杀过人了,应是不会再来,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谢绝给了张昭一个屏退下人的眼神,她当即将人遣散,随着一道进了库房。 谢绝把青竹留在门外把守,领着张昭走到那口红漆木箱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到断裂的铜锁上,切口平整光滑,似是被人以极锋利的刀刃一气呵成斩断。 谢绝想了想问:“这位盗爷,与你周旋有几日了?” 张昭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怕是有大半个月的功夫了。” “这大半个月来,你府上有没有新进什么人?” “有,我前几日才刚……刚买了些下人进来。”张昭轻描淡写回道,谢绝瞪去一眼,“我说的是,大半个月前,在这盗爷出现之前你府上有没有新添什么人?” 张昭被她陡然提声吓得哆哆嗦嗦半天,正要回答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禀报声。 “主君,玉侧夫院里的下人来找您,说是,说是玉夫人被梦魇住了,哭着闹着要见您呐!” 张昭慌慌张张拉开门,“你说什么?” 谢绝觑着满目兴奋之色的张昭,下一刻,张昭果然向她敷衍道:“这大半月来,府中一贯如常,没什么变化,大人,时候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去看看我这侧夫,他胆子小,想来是别今夜的事吓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说罢,张昭带着人急吼吼的走了。 青竹气得一脚踹上库房大门,将两扇门踢得“哐哐”来回作响。 “这该死的府尹!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哄那劳什子的侧夫开心!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青竹骂着骂着,气道:“咱们干脆也别管他的死活了,回去算了!” 谢绝没有出声,只是走到方才报信的下人面前。 和气问:“你说的那个玉侧夫,是什么时候进的门?” 家仆回:“应是大半个月前,主夫落水……” “主夫什么?” 家仆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大人若无别的事,小人就下去了忙了……” “等一下。”谢绝看向青竹,他那个暴脾气哪里忍得住这些,一把提溜主那家仆的衣领,将人双脚离地的带到谢绝面前,“说不说?不说我也将你扔进那荷塘中去喂喂鱼!” “说说,小的说还不成吗?”家仆吓得慌忙求饶,青竹恼怒地嗔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随手将人一抛。 “大约半个月前,我家主夫因为主君纳妾之事,无意跌落小荷塘,淹得断了气。有人说此乃晦气之兆,主君便特地挑了个极好的日子,又从身逝的主夫家,也就是那城南玉氏中,择了刚从仙门山中修炼归来的二公子做了侧夫。” 老样子,先更一章 第二百零八章 先发制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子时刚过,府外主街上传来第三更梆子声。 谢绝睡得正熟之时,忽然感觉脖颈上一凉,紧接着一道阴冷的男声贴在耳边响起,“你要是不想死呢,就别出声,否则小爷一刀剁了你。” 睡意全退,谢绝脑中极快地闪过应对之法,表面却仍旧保持着呼吸均匀,没有睁眼。 谁知男子却早已识破她的装模作样。 刀柄向下力压了几分,脖下肌肤传来一丝刺痛。 男子冷笑着,湿冷敏捷的舌尖轻轻舔过谢绝的耳垂,“看来,你是想试试小爷的刀……” “醒了醒了!”谢绝猛地睁开眼,于黑夜中猛地撞进一双蓄着三分邪佞的眼眸。 是他! 她霎时认出了这双眼的主人。 没想到,她今夜才猜到的幕后正主,居然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这是打算灭口不成? 青竹这个混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方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和自己保证,有他在外头守着,连一只蚊子都不会轻易的放进来!眼下人都已经摸到自己床榻边了。 谢绝脑中飞快地转着,想要寻求脱生之法。 黑夜中,男子目光锐利,暗含杀气的紧紧盯着她滴溜直转的眼眸。 “还以为京中得了动静,只怕会派个救世的清官来为我兄长作主,没想到来的竟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之徒!别怕,小爷这就送你上路!”语气一变,谢绝顿时感觉到一股肌肤被刀刃割裂开的剧痛。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手握住刀刃,猛地提膝向上一顶,趁着男子失神躲避的空间,谢绝一手腕一转,擒住其脖颈,将人压在了身下。 她双腿分岔开来,一屁股将他的小腹坐住,不让他动弹半分。 “你这是什么武功?”男子惊讶问。 谢绝不答,一手撕开他蒙面的纱巾,用嘴咬住一头,飞快地缠住手心割裂开的口子,尽管如此,那被锋刃划破的手心却仍旧不停,滴答往下留着鲜血,很快便濡湿了男子脸下的枕巾。 “青竹!”她提声唤道。 外间却毫无回应,谢绝心下一紧,掐住男子脖颈的手猛地用力一拧,只听“咯哒”一声,他的下巴脱了臼,张着嘴巴以奇怪的姿势仰视着她。 “你把他怎么了?”谢绝声音透出冷意,已然是动了杀心。 男子急忙含糊不清解释道:“我没有杀他。” 随着他的极力解释,脱臼的下颌骨传来一阵剧痛,呼吸也渐渐变得费劲起来,不仅如此……谢绝还明显感觉到手背传来一阵濡湿感。 不由摸出怀中暗藏的火折子轻轻一吹。 微小的火光照耀下,那张阴柔的面庞歪倒在绣花枕头之上,目光愤恨的盯着她,无法合上的嘴巴正缓缓流出一股细小的,透明的唾液。 谢绝心下生出几分嫌弃,不自觉地,脸上的表情也显露了出来。 男子望着她,陡然间目光由愤怒转变为恨意,“你敢嫌弃我?” 他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这样嫌恶的对待过?这个女人,竟敢仗着他一时不察,如此对他?他一定要杀了她! 谢绝闻声,看了他一眼,鼻尖轻皱着俯下身。 “你要干什么?你若敢动我一下,来日小爷定要杀你全家作陪!”男子紧张得全身绷紧,口中不停咒骂威胁着。 谁知她却只是凑近了,在他面上三寸之处嗅了嗅,便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男子又羞又恨,双脚向上踢出一脚,谢绝早有所察,臀部向下挪动三寸,用力一坐。 “嗯……”男子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身子一软,“你!无耻!”那踢出的双脚也随之软弱无力地垂下。 “承让承让。”谢绝勾了勾嘴角,接着很明显地感受到臀下微妙的变化,男子双目喷火瞪来,“我一定要杀了你!” 谢绝压根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钳制着男子脖颈的手背用力向上一抬,将他脱臼的下颚骨复合。 男子咽下口中的唾液,还欲开口骂她。 她却将左手捏着的火折子往前一递,目光平静柔和,“张昭那个蠢货,只怕连做梦都想不到,你这个夜夜睡在她身侧的枕边人,竟就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人,是吧,盗爷?” “谁夜夜睡在她枕边了?你少胡言乱语!” 谢绝挑了挑眉,“怎么?难不成她竟舍得将你这么个美人在身边,却不享用?那我倒是有些佩服她的毅力了。啧啧,瞧瞧这俊俏的小脸,瞧瞧着不羁的小眼神,连我看了,都要忍不住了。” 玉卿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调戏轻薄过,一时急火攻心,竟是喉头一紧,咳出一口热血来。 谢绝当即知晓自己怕是玩过头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不跟你闹了,说正事。” 身下人小脸绷得紧紧的,唇边挂着一丝血迹,斜睨看来。 谢绝干脆吹了火折子,捏起袖口为他擦了擦唇边的血。 四周重归于黑暗,她只能靠摸索来确定男子的位置,便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保证能够随时感受到男子的动向。 殊不知,玉卿从小在仙门山长大,天赋异禀的他,早已习得一身道法武功,十岁那年就已将双目练得夜视如白昼。 所以,谢绝此刻的一举一动,皆是清晰无比地印入他的眼中。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玉卿才更加搞不懂眼前的她,到底想干什么,索性他也沉不住气的问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绝听了,正色回道:“不干什么,我可以帮你查出你兄长的死,也可以替你惩处张昭,只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需要你答应。” 玉卿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就凭你?你能怎么帮我?又能将她怎么样?” 能怎么样? 谢绝想了想,认真回道:“自然是该怎么帮就怎么帮,总之不会像你一样,牵连无辜,祸害百姓。” “牵连无辜?祸害百姓?你可知张昭对我们青州的百姓做了多少恶事?她府中私藏的那些珍宝,你又知晓是从何处得来?我兄长贵为玉氏长子,聪明伶俐,德行娴雅,若不是她滥用权势,下,药强娶,我母亲又怎会同意?” 天天都想给姐妹们加更,但是都想不了一点……遗憾…… 第二百零九章 道法自然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且不说什么配与不配!她既娶了我兄长,合该好好对他,做什么要放任那刁蛮贱妾活活将我兄长溺毙!” “她有什么资格做这青州的府尹?” 玉卿骂到激动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没多久,更是发出一阵低声的啜泣。 五岁那年,母亲携着同样年幼,仅有十岁的长兄一起将他送入仙门山。玉卿不懂自己为何要入道门,一路上都在拉着兄长问东问西。 兄长却并未有分毫的不耐烦,而是在来的路上细细与他解释,说皆因他降生之时伴有异象出现,被仙门山的一位得道高人看中,机缘之下,指点了玉氏几句,这几年来,玉家才能越做越大。 但那道长也特地告诫玉氏,必须在玉卿年满五岁那年,将其送入仙门山为徒,否则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玉父玉母为了家中经营,终日奔波劳碌,十日有一日在家都算不错,是以在玉卿刚会下地走路时,身旁陪伴相依为命的,就一直都是玉景。 所以兄长说他适合求仙问道,玉卿便二话不说拜入仙门山下,苦心修炼;他说自己异于常人,可得神仙庇佑,保家宅平安祥和,他就少小离家,忍痛远离至亲,饱受孤独思念之苦。 为的,只是再见之时可令他感到几分自豪与骄傲。 可谁知,五年前仙门山的一别,竟成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 他怎能不气?他恨不得一刀一刀将那张昭的肉割下来喂狗!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换回兄长的复生。 忆起往事,玉卿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谢绝一时哽住。 要让她骂人可以,可安慰人这种事,她实在是做不来。 磨磨蹭蹭半天,才不得已的挤出一句,“你别哭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我也觉得她不配做这青州的一城之主。” 玉卿哽咽着反驳,“我没哭!” “是是是,你没哭,是我哭了行吧。”坐在他身上的时间久了,谢绝不由动了动酸疼的腰。 谁知玉卿哭着哭着,忽然发出一声怪哼。 他颤着声,咬牙问:“你乱动什么?” 谢绝一本正经回:“我…腰疼。” 这回换玉卿无语凝噎了。 半晌,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两人也好不容易达成了共识。 玉卿说,既然他二人都觉得张昭这个青州府尹做得德不配位,那不如两人一块联手,将她给拖下马。 他势必要让张昭尝到辜负兄长后,失去一切的绝望。 谢绝不知道他的打算,也懒得管他报仇的闲事,她是当真也觉得张昭德不配位,做不了青州之主。 所以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小事,这事我一人就可解决。” 玉卿闻声,神情讥讽道:“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吹牛皮的本事却是不小?那张昭怎么说也是朝廷正三品官员,你算什么东西?也能解决她?” 谢绝听不得他这阴阳怪气的口吻,心知他最怕什么,索性后臀向下一压,玉卿当即小腹一热,反应颇为强烈的死死地咬住了唇,不让那羞耻的声音再度溢出。 只是这回,他已经摸透了谢绝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便伸手揪住了她的裙摆,用力将她往下一拽。 措手不及中。 谢绝被他拽得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扑了下去。 双唇紧贴。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眼见玉卿还傻愣着,谢绝连忙双手一撑,直起身来。 因为有了处子香的羁绊,她只要一靠近他,便能清楚嗅到那股好似由他肌肤中散发出的一股异香,不对,不是异香,倒像是肉香。 就像是他的肌肤,本来的香味。 她说不清楚,只觉得那香味勾的人心痒痒的,很想乱来。 不行,回头得找机会问问青竹那小子,这种情况到底正不正常? 谢绝手脚并用地下了床,麻利地点燃床头的两盏灯笼,少年清俊的面庞在微黄的灯光照耀下,更有一种魅惑,夺人心智的美。 银发散乱铺了一床,丝丝交错,宛若玉卿此刻怦然乱跳的心声。 “时候也不早了,你,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待明日我回去之后,给京都写封信,张昭府尹之位,我可以替你摘了。” 房中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谢绝轻轻柔柔的说话声。 “不过,我也跟你说了,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在仙门山修道时,师傅和师伯们不止一次说过,他天资聪颖,禀赋俱佳,是个修炼无情道的天才之相。 玉卿不懂,他如今已过双十年华,道门中的众多师姐师妹,有不少人都曾抛出想要与他一同双修,领悟更高境界的橄榄枝。 他却毫无所动,心无波澜,不是不懂双修的妙处,而是他对道门中的这些同门师姐妹,压根动不了半点凡心。 去年三月,他一举突破了门中六阶道法,来到了五阶。 师傅闭关前告知他:“舍诸有爱,脱落嚣尘,五阶道法是所有凡人修道中最难突破的一层关卡。” 玉卿自然不信,他既然能成为仙门山中年纪最小的六阶道士,那五阶又有何难? 为了参透五阶道法,他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血脉论曰:若欲见佛,须是见性,性即是佛。若不见性,念佛诵经,持斋持戒,亦无益处。 六祖开示: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 悟道是修道的基础,见性是悟道的最基本证明。 道只可以自修自证自见自明,不修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也不可能相信的,即使是相信,也不过是迷信,唯有见性才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道的存在。 这是玉卿初入仙门山时,师傅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早已植入骨髓,参悟透了。 可如今,望着眼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凡尘女子,玉卿那颗沉寂了二十年的道心,忽然就幡然醒悟的,破土而出了。 他双胯间难受得厉害,却想不到任何疏解之法。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她再坐一坐,压着自己坐一坐,或许就好了。 新男配!姐妹们!喜欢吗!大声告诉我! (先更一章嗷~) 第二百一十章 天人合一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玉卿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你过来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谢绝愣住,“你说什么?”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玉卿也不废话,双手掐了一个手诀,念了句:“来!” 谢绝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着床榻飞去,最终一屁股落在了他的身上,还是原来的位置。 后臀之下,那东西硌得她好不自在。 怎么变这么大了? 阿弥陀佛,她可没有再撩拨他! 谢绝作势要起身,玉卿却在她刚刚一抬起时,就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就不能这样坐着与我说话么?”他双眼微眯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充斥于目光中。 不知不觉中,那凌乱的银发铺陈开来,黑色的劲装衣带松散,敞开的衣领之下,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滑的肌肤,还有精致凹陷的颈窝。 谢绝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玉卿按住她动来动去的后腰,双颊浮起一抹绯红,哑声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想起正事,谢绝干脆一股脑将处子香的事告诉了他。 “我现下也暂时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除你我之间的羁绊,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回凉州,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的,我一定会让青竹尽快想到解决之法。” 玉卿听着,表情似笑非笑。 他是修道之人,命由天定,与凡俗红尘之人早无牵绊,别说什么江湖门派中的蛊毒秘法了,就算是血缘至亲之人,百年之后,亦是要与他重归陌路的。 他又怎么可能与她绑定羁绊,同生共死呢? 不过,看着谢绝坚信不疑的模样,玉卿没有选择告知她真相。 而是顺坡下驴问:“如此一来,我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不得谢谢我?” “谢是自然要谢的。” “那不就得了,好了,别婆婆妈妈了,就这么说定了。”小手一挥,谢绝把事彻底拍板下来,一激动,身子歪扭了两下,勉强抓住他的衣襟才稳住没有掉落。 柔软的重压之下,那本就坚硬如铁的东西,更是昂扬向上顶了顶。 “啊……”玉卿平生二十年,第一次接触男女之间的事,又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再没忍住,发出了瘾靡的低吟声。 这回谢绝是说什么也不肯坐在他身上了。 “你放开我!”她怒视而向。 谁知玉卿竟是半点羞怯之意也没有,双手宛若两只铁掌,佁然不动地扣住她的腰间。 语态缓慢,喘着粗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修道?” 谢绝双手双脚并用,与之抗衡着,闻言一愣,“修道?修什么道?我才不要出家!” “谁跟你说的修道是出家?我说的是修身养性之道!”玉卿差点被她气个半死,本来还想委婉表达的心情,瞬间没了耐心,“与我双修吧!我可以助你长生不老!” 谢绝“啪”地一个耳光,毫不犹豫地打开那张凑上来的脸。 玉卿顿时恼羞成怒了,“你竟然敢打我?” 谢绝被他阴沉的口吻一吓,缩了缩脖子,但一想自己又没错,是他赶鸭子上架,非要邀请自己搞什么双修! 双修个屁啊! 她对长生不老可没什么兴趣! “打你就打你了,怎么?难不成我还要挑日子?”她壮了几分胆,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 没曾想这一举动,倒真把玉卿给糊弄住了。 谢绝扯了扯闷热的衣领,靠坐在一旁。 良久,她长叹了一口气向一旁悄然无声了的人看去。 只见玉卿依旧维持着那副捂着右脸,双眼呆滞的望着她。 她挥了挥手,玉卿回过神来,半晌慢悠悠地系好衣带,规规矩矩地坐了起来。 还顺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玉卿想了很久,仍是想不明白,只能开口问她,“你为何不想与我双修?你可知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罢了,不说这个,你定然是不知晓双修的好处,我来给你讲讲吧?你若知晓了双修的好处,指不定还得求着小爷一起双修呢!” 要不是这张脸长得还算不错,谢绝真的,早就再给他一巴掌,将人打醒了。 算上白日,她二人今天才第二次见,他居然为了骗自己睡觉连长生不老都编出来了? 没吃过猪肉,她还没见过猪跑吗?她怎么会不知道双修是什么? 她可以忍受自己对别人耍流氓,却绝不能允许别人对自己耍一丁点流氓。 谢绝起身跳下床,“打住,你休想pua我!” “屁油诶?这是何物?”玉卿作势跟了过来,“你一介肉体凡胎,与小爷修炼双修之道,乃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你为何不肯?” 他想不明白,尤其她还如此抵触,更让一贯自傲的玉卿自尊受挫,今日就是什么真人来了,他也得问个清楚才行! 谢绝避无可避,被他追得满屋子乱跑。 追逐间,一不留神,也不知是谁踢到了墙角的花瓶,哐啷一声,那足有半人之高的长颈花瓶应声摔成了无数片。 房中巨大的声响很快就惊动了院外守夜的侍卫。 “谢大人,您没事吧?” 谢绝正想开口叫人进来帮忙,熟知玉卿却早有预料,轻飘飘来到她的身旁,俯身在耳旁阴恻恻的威胁道:“别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 谢绝咬了咬牙,接着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无事。” “乖乖,这才听话嘛。”玉卿当即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嗅了嗅她身上散发出的甜甜馨香,他腹中那股想要与她双修的欲望,简直达到了顶峰。 二话不说,从后将她抱住。 玉卿将脸埋进了谢绝的颈窝,贪婪的呼吸着只属于她二人间的特殊气味,滚烫的唇一一亲吻过她的下颚与侧颈。 “与我双修吧,乖乖,我愿意将毕生修炼的功法,分你一半,好不好?” 臭神棍! 谢绝正要反驳,可余光内突然闪过一抹亮光。 青竹举剑刺向玉卿的后背。 “呵,不自量力。”谁知玉卿却好似后背长眼般,极快地回首,双指夹住他的剑刃,只是微微一用力,那剑便断成了两截。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集体吃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且不说什么配与不配!她既娶了我兄长,合该好好对他,做什么要放任那刁蛮贱妾活活将我兄长溺毙!” “她有什么资格做这青州的府尹?” 玉卿骂到激动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没多久,更是发出一阵低声的啜泣。 五岁那年,母亲携着同样年幼,仅有十岁的长兄一起将他送入仙门山。玉卿不懂自己为何要入 大秦帝国首都咸阳,一代大帝秦始皇嬴政高坐龙椅,俯视着方圆百里的超级大殿,颇为不忿地叹息道。 “谁是领?”李杏儿声音不大,可是眼中杀气流转,众囚徒也不敢轻视。 我只能强作笑脸看着她,表示赞许,其实心里早把她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里查兹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没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即便能够入睡,都是在睡前吃了不少有助睡眠的药物,而且睡眠质量一点也不高,很浅,稍微一点动静,就会把自己弄醒。 泰西地区东依泰山,西临黄河,被接济南,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山东省委派张北华、远静沧、程重远、葛振秋到泰西来,和泰西的老党员一起,组织武装,发动起义。 对于靠近的邪影,貂蝉没有转头观看,而是依然望着远方的江山图画,喃喃自语地说道,语气中却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飞在最前面的两架日机,没有丝毫防备,直接就撞进了高射炮弹、高射机枪子弹形成的弹幕,被打成了两团火球。后面的两架日机,见情形不对,飞行员一拉操纵杆,就紧急拉升,企图摆脱八路军的地面火力。 蛇蝎美人佘谢花此时目不转睛,盯着那三颗果实,感受着其中的空间、时间之力和毒力,地面的“蛇”树拱开的地面更加宽敞,一丝丝空间气息弥漫,渐渐地一股股毒气开始不受控制四处漂散。 然而他这次却是想多了,或者说是他的思维进入了一个误区,毕竟他见过并且了解的游戏玩家实在是太少了,硬要说的话,其实就只有罗澈这一个。 和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一商量,寺内寿一就决定第110师团由华北方面军直属,驻守石家庄,负责守备平汉铁路和河北平原治安作战。原驻扎在石家庄的第一军司令部,迁往太原,专职指挥山西作战。 色泽鲜亮的红烧鱼,香辣的蛤蜊,肥嫩多汁的八爪鱼腿,椒盐味儿的皮皮虾,引人流口水的鱼香肉丝,爽脆的土豆丝,红红的大螃蟹,清淡的蛋花汤。 军营里不一会又传出“一二一”的口号声,胡聘之好像又被吸引住了,拉着杨旭就要探究一下军营的状况。 虚海道人活到现在,实际上是个老怪物,都超过五百岁了,越是长命,越是强大,就越是害怕死亡,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 卫七郎暗地里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将董如又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自己微微向前走了几步护着她,避免她受伤害。 最后杨旭宣布奖励制度,现在人家都是一大家子,死者已矣生者还得活下去,杨旭表示死难的家庭,有自己和县衙奉养,年龄六十以上养到去世,未成年的幼童养到十八岁成年,并且现在发放抚慰金,每户五十两银子。 “有一事想问清羽道友,不知清羽道友是否有参过军?”陈军意有所指的问。 刚往安静的地方走了两步,她的嘴就被捂住,身体被人往外拖,袁思雯惊恐的想要呼救,但只能发出呜呜声。 第二百一十二章 暧昧横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对此,玉卿表示理解,早就听同门的师姐妹们提起过,红尘俗世中,人们不论办什么大事之前,都会十分看重日头好不好一事,甚至会特意挑选良辰吉日来办事。 玉卿虽然觉得此举愚昧无知,但也并未责怪谢绝的刻板。 须知,天道之事,又岂是时辰二字就能轻易窥探,更改的? 想了想,他十分郑重道:“那好吧,什么时候你若挑好了日子,记得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事先准备一场法事,为自己焚香沐浴,祛除污浊之气。” “好好好,没问题。”她说着将人往门内一推,“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耳边总算清净多了,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谢绝脚步沉重地向着沈一鸣的厢房走去,暗道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得尽快让青竹想出破解处子香的办法才是。 否则,她岂不是日日都要受这人折磨? 房门未锁,她一推就开。 口中小声嘀咕道:“难不成真在等她?都不设防的吗?要是别人进来了怎么办?” 放缓脚步,步入内间,却见沈一鸣穿戴整齐的独坐于桌前,一个人配着几个小菜,喝着闷酒。 见她进来,他面色陀红的带了一丝醉意道:“我还以为你今夜不回来了。” “谁许你喝酒的?”她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摸了摸他的额头,“你风寒刚过,烧都还没全退,怎敢饮酒?不要命了不成?” 许是因为一夜受玉卿折磨的缘故,她的语气算不得温和,甚至还有一些蛮横,刻薄。 沈一鸣抬眼看来,自哀自怨道:“病了又如何?不病又如何?”不照样得不到她的片刻在意。 “你闹什么脾气?”谢绝也正烦着呢,拿起酒壶就着细长的颈口便仰头饮了几大口,沈一鸣见状连忙来拉她,却被她用手搡开,喝的急,她呛的咳嗽起来。 沈一鸣也不闹了,再度扭着纤腰走上前来,为她轻轻拍着后背。 谢绝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生气。 “你瞧瞧你如今这样,哪还有当初半分明艳照人,你若待在我身边这么不快活,何不弃了我就此回京都去,也好过病一日,难受一日的不是?”她说的难听,但也是因为憋了一夜的火,无处发泄。 沈一鸣与她关系最为亲厚,她平日里就与他亲近调,情惯了,如今气一上头,自然控制不住情绪。 拍在自己后背的动作一顿,沈一鸣飞快地背过身去抬袖擦了擦泫然掉落的泪。 良久,他在自己跟前慢慢跪坐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沈一鸣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他顿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认错,“我只是等了你一日,心中有些委屈,便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 谢绝低下头,目光凌厉,“你若病好了也就罢了,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我绝不会多管你半分,但你这……”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头埋进了她的怀中。 明明自己已经委屈得要死,却还偏偏一个劲儿地说着好话哄着她。 谢绝拉了他一把,想将他从地上托起,他却以为要被推开,用了蛮力地抱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地上凉,赶紧起来,我可不想你的病情因我而加重。” 沈一鸣双肩微微耸,动,着。 没一会儿,她的腹间便传来一阵热烘烘的湿意。 谢绝不觉软了声,抚摸着他的发顶哄道:“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见不得你这样作践自己,你明白吗?” “我没有,我只是病了,想要你来看看我……”沈一鸣瓮声瓮气的驳斥她。 “好好,我这不是来了吗?再说了,我今夜去那张家之前,不是还特地嘱咐了师兄先回来给你抓药,我心里也是记挂着你生病了的,只是有事在身,没忙得上顾及你罢了。”谢绝和他讲着道理,“你若真想我来看你,就好好说,哪怕是来我房门口堵着骂我两句也好,撒泼打滚都成,万不该折腾自己的身子。” 沈一鸣听着,不由委屈地啜泣了几声。 他本不是什么卑微求全,曲意逢迎之人,没遇到谢绝之前,他也总以为自己有一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傲骨,事事不愿低头于人,可自打遇到了她。 沈一鸣是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硬骨头,只因太过了解她的脾性。 今夜若不是自己早早服了软,认了错,谢绝只怕早就摔桌子走人了,哪里又还有如今的片刻温柔。 想到这儿,沈一鸣又是紧了紧抱住她腰间的手。 谢绝都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了,正好今夜忙前忙后,累得腰酸背痛,她便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沈一鸣见状,媚眼如丝的向她看来,顺势便勾住了她的脖子。 顷刻间就变得小鸟依人,乖巧温驯了。 谢绝暗道男人心海底针,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早知抱一抱就能让他缓解emo的情绪,她还哪用费这么多功夫去哄,早让他抱个够了。 “松手。”来到床榻边,她用下巴示意他往里挪了挪。 沈一鸣松了手,含羞带怯地从床榻外爬向里侧,双手极快地解开衣带。 谢绝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脱了个精光贴了上来。 “你干什么你?”她吓得花容失色地站起身。 沈一鸣亦是愣住,他趴在床上,两条雪,白的大,腿宛若无骨的蛇尾,在暗红的床单上摇摆。 “你你你,你把衣服穿上!”谢绝知道他想歪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今夜有些腰酸背痛,想叫你为我按摩按摩,你做什么把衣服脱这么快!快穿上,一会儿又该着凉了!” 沈一鸣闻言,脸上兴奋妩媚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不满。 末了,他半跪着挪到她的面前,仰起那张媚骨天成的脸庞,冲她轻轻吹出一口气。 “脱都脱了,再穿起来多麻烦啊,我就这样替你揉揉吧。”他一派天真无邪的口吻道。 先更一章先更一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关怀备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不吹不黑,沈一鸣的手,肉而不肥,不似独孤曦微那般骨节分明,玉指葱葱,却偏偏保留了一分丰腴的美感,捏在腰上,力度适中,又不硌肉,实在是解乏按摩的一把好手。 是以,谢绝竟然被他按得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还是门外有人敲门。 “沈掌柜,我家主子在你房中吗?” 谢绝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薛含香的声音,当即吓得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弹坐了起来,低头一看,她身上的衣衫竟然不知何时被人褪去,只穿了一小件系带的嫣红绣花肚兜。 视线再往下,沈一鸣的手甚至都还十分敬业地留在她的腰间。 看着他恬静的睡容,谢绝轻手将人挪开,飞快地穿上衣服,接着拉开了门。 看到她从沈一鸣的房中出来,薛含香的脸上倒是并无惊讶之色,反而有些黯然的垂下了头,“主子,天字房里的那位公子与青竹小公子在后院中打起来了,就连许师兄也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谢绝拔腿就跑。 客栈后院之中,残花败叶落了一地。 两道一青一黑的身影腾飞于房顶之上,手中各持一把宝剑,飞光掠影之中,玉卿的声音传出。 “如何?小爷已经让了你二十招了,接下来,该是我……” 谢绝及时出声将他叫住,“玉卿!住手!” 只见那道黑色的光影俯身一冲,又猛地停下,玉卿“唰”地收了剑,语气欢快道,“乖乖来了,不玩了,下次再陪你练剑吧。” 青竹不甘心地怒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噗”地吐出一口血来,从天而落。 玉卿见状,伸手一把将其身躯接住,转头一脸紧张的看向谢绝,“可不是我将他打伤的,是他硬要拉着我陪他练剑,小爷不过陪他玩了几招,他自知打不过我,这才气得急火攻心,险些走火入魔。” 见他不过掀开青竹的眼皮看了看,就已然下了定论,许伯言遂不动声色地上前从他手中将人接了过来。 送回房中之后,许伯言仔细替青竹把了把脉,却发现,青竹脉象混乱急促,确实有如那人所说的,走火入魔的可能。 可他是什么人? 竟能凭借望闻问切中最肤浅的望诊,便能探查出青竹的病因,若论医术,此人可谓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了。 许伯言按下此事不表,安顿好青竹后,便将那只锁在房中的小白狐唤了出来。 谢绝不在,白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来吧,我带你去见她。”许伯言冲它拍了拍手心,那白狐立刻耳尖一动,四脚并用地扑上他的肩头。 后院之中,谢绝领着人正在收拾刚才打斗后的残局。 那掌柜的也是敢怒不敢言,眼看着鸡栏里秃了一圈,还被吓得萎靡不振的老母鸡,心里肉里哪哪都疼。 偏生嘴上还要说着感谢的话,“多亏了您,小店才能重新营业,别说是几只老母鸡了,你就是要小人的命,小人也不敢说一句二话啊。” 谢绝不知道,她昨日大闹青州府衙的事,已经在这儿一带传开了。 现下整个青州的人,只怕没人不知道京都来了一位大人物的事,因为她的到来,整个青州的东西两市,才能重新焕发新生。所以,整个青州的人都在寻找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身影。 若是让人知晓了,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眼下就住在自己客栈中,只怕不用一刻钟,自己客栈的门槛就会被人给踏烂了,好在他口风一直很紧,暂时还把得住。 想到这儿,客栈掌柜的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对了,不知大人打算在此地停留多久?” 谢绝闻声,一时有些警惕,“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客栈掌柜慌忙解释道:“小的是怕您这前脚一走,后脚府尹大人又下了禁令,这几日店里的生意才刚有好转,小的是盼着您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啊。” 她担心的事,实则也是谢绝心中一直放下不下的。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永绝后患才是。 午后,街道上突然涌现出大批手持画像,到处搜寻的差役。 彼时,谢绝正与许伯言一道外出抓药,两人刚从药铺走出,立刻便被两个蓝服衙役横刀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展开手中的画像对着她二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说了句,“不像。” 又将画像递到她二人的面前来质问,“你们两个,见过画上的人吗?此人一头银发身穿黑衣,长相俊美,柔弱不堪,若有遇见,可道青州府衙来报信,府尹大人定有重赏!” 谢绝笑得合不拢嘴,长相俊美倒也不错,可柔弱不堪是什么鬼?可与玉卿那气势凌人的臭道士,又半毛钱的关系? 差役见他二人不答,拔出腰上的长刀一喝,“听到没有?” 许伯言道:“听到了。” “好了,你们走吧。” 两人走出没多久,谢绝便听到许伯言在一旁问道:“听含香说,你昨夜宿在了沈郎君房中?” 一时间,许伯言连对沈一鸣的称谓都从沈掌柜变成了沈郎君。 谢绝不知怎么与他解释,只能懊恼道:“昨夜太累了,又哄了他半天,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许伯言只是笑笑,倒也没再继续追问。 回到客栈中,她以要去找独孤曦微书信一封为由,飞快地逃离上楼。 虽然昨夜只是一个意外,况且也并没有真正的发生什么,但被许伯言这么一问,谢绝心中就一直有些怪异的感觉。 像是……受人监控了一般? 起先因为自己对独孤曦微的感情,她已经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许伯言了。 如今又来了沈一鸣,玉卿的事,谢绝只觉得脑子都要乱成一团浆糊,实在无力分心应付其他事。 “咚咚。”谢绝敲了敲门,“是我。” 独孤曦微刚落下笔,便听到门外传来谢绝的声音,于是不慢不紧地起身,推开小窗将屋中的两只白鸽放飞后,才缓缓将门打开。 以至于,她一进门就看到一侧未来得及关上的小窗。 姐妹们,上一章又被锁定审核了,估计要两个小时以后才会放出来,哭了,实在是抱歉……可以明天一起看,俺明天早点更呜呜呜,省得被锁了就过点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速战速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谢绝眯笑看向他。 独孤曦微稍整衣袖,举步上前关了小窗,唇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谢绝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 总觉得他今日好似哪里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太一样了,又说不清楚。 总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像平日里那般冷冰冰,硬邦邦,好像活了起来,有知觉了? 是她的错觉吗? 两人静坐无言了片刻。 他也不催促,只是目光沉静的给她倒了杯茶,随后从书案上拾起一封书信递来。 谢绝素手接过,拆开一看。 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惊喜的意味,“你怎么知道,我要你替我写什么?” 她来找他,就是想要借他之手,书信一封回京都,好让四殿下派人来把张昭当成太女的余党势力,顺手收了。 谁知他竟已经写好了? 京都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说话做事那得多省心啊? 谢绝将信封递回给他,“就以你的名义送出去吧?”话里有征询他意见的意思。 独孤曦微低头,启唇吹了吹茶盏中的浮沫,“信我已经送出去了,就在你方才进来之前,之所以又誊抄了一份留下来,不过是怕你不满意。” 谢绝只觉得身心舒畅极了。 被他这样了解和看透,对于自己来说,竟然是一件无比自在和惬意的事,明明前一刻,她还总觉得师兄近来对自己的关怀,有些监管和掌控的意思,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么让人身心愉悦的? 牛饮了一口。 谢绝快意道:“也难怪了太女和四殿下都这么喜欢你,有你这样聪明的郎君在内宅把持着,这个家只怕想不发都难。” 独孤曦微目光微凉扫来,“你怎知她们不是和你一样,喜欢我这具皮囊?” 谢绝一愣,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上次咱俩不是论过这个辩题了吗?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且聪明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独孤曦微盯着她的眼睛,忽而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但很快就主动移开了视线,低下了头,抿了一小口茶水后,他继续变戏法似的拿出三个信封。 “这些都是张昭出任青州府尹后所犯下的罪状,随便挑出几条来呈给陛下,都已足够株连九族。” “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她即将打算去做的事,谁知他竟快人一步,都打探好了?怎能叫人不称奇! 独孤曦微迟疑了一瞬,“陛下有意扶四皇女继位,扫除废太女余孽,本就是我独孤家该做的事。” “这么说来,你并非为我。”她叹息着,“我就说,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你处处都能猜到我的心坎上。” 独孤曦微沉默不语。 他是一落地青州就连夜派人打探消息去了,可这也不代表着他需要将打探来的消息,献宝似的递交到她的面前。 更别说,此举还会暴露出独孤家背后庞大的情报系统。 事实上,他本就从未对谢绝有过任何刻意的隐瞒,继上次在太傅府被她发现白鸽一事后,独孤曦微甚至连送信时都不再避讳有她在,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信任。 不啻于将整个独孤家的软肋公示于人。 …… 三日后,京都果然派了朝廷命官前来接手张昭贪污枉法一事。 不仅如此,四殿下还曾提出建言,请陛下没收张昭府邸所有珍玩珠宝,充盈国库,更要以此昭告天下,杀一敬猴。 客栈二楼风景独好。 谢绝推开窗,正好可在此处目睹不远处大街上发生的一切。 一身大红色官服的陈瑶,威风凛凛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闯进张昭府邸,不多时,那张昭便一身狼狈地被她手下的侍卫丢了出来。 百姓自发欢呼雀跃着,将张昭围在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带了头,一片烂黄的菜叶从人堆中扔出,“啪叽”蒙在张昭宽阔的大脑门上。 “谁?谁扔的!”张昭气急败坏地抹了把脸! 谁知,四周的百姓却不再被她所吓,每人皆是怨气冲冲的怒视着她,有人提声骂道:“狗东西!你根本不配做我们青州的父母官!” “就是!青州以你为耻!” “打死她!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众人叫骂着,自发掏出菜篮中的瓜果蔬菜,一股脑地冲着人群之中的张昭砸去,直砸得她抱头鼠窜,哀声载道。 陈瑶见了,非但不管,甚至刻意让官兵们都让开了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凭百姓发泄着不满,末了,甚至还自己砸了几颗烂荠菜在张昭头上。 对于她来说,只要是太女的人,那就是陈家的敌人,从前在太学时,她因为不受太女待见,可没少白受了那凤清岚等人的羞辱与打压。 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她自是要将这些账好好清算清算的。 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她们难道不知晓自己的靠山都已经失了势,倒下了吗?怎还敢光明正大的侵占民田,操纵赋税?堂堂一州府尹,竟然还赶出搜刮民脂民膏之事? 陈瑶骂了句,“蠢货!”忽然见手下派出的探子来报。 “大人,谢二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陈瑶哼了两声,“这个谢绝,知道我来了,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真是该死!我还想再向她讨两杯葡萄酒喝呢!” 探子小声道:“兴许谢二小姐并不知晓是您来了呢,陛下又没下旨……” 陈瑶恍然大悟过来,又颇有些感慨道:“也是,这么说倒是我不对了,早知如此,我便派个人去留一留她了,此次一别,再见也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与此同时,出了青州的泥泞小路上。 谢绝难得清净地与独孤曦微独坐一车,缓慢行进着。 昨日才得知陛下下了旨令,她便有意让许伯言带着他们几人先行一步了。 虽然找的借口有些蹩脚。 独孤曦微一人坐在车中有些闷,干脆撩起帘子来边透气边和谢绝说话。 “你方才说,你跟许师兄说了什么?” 谢绝甩了一鞭,也没多想就答道:“我说要跟你留下来看看,京中来的是谁。” 第二百一十五章 梦中情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低声轻笑道:“那许师兄又是怎么说的?” 谢绝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见他嘴角挂着浅笑,姿容更是前所未有的生动活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笑什么?”不说还好,一说她又想起方才师兄看她的眼神,“好在师兄一贯是个喜欢看破却不说破的明白人,知道我对你痴心一片,他也不好阻拦什么不是。” “是吗?”独孤曦微从没有有背后论人的习惯,闻言也只是抛出疑惑的二字,便再不多问,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我记得,你与陈瑶在太学时,关系一向亲厚,方才又为何要刻意躲避?” 谢绝一愣,没想到自认为处理得十分隐蔽的心思,竟然被他一眼看破。 她笑了笑,“我如今是被贬,她则是高升,一高一低,再见又岂能如当初般随意寒暄?我既不想看她高升后的得意嘴脸,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窘迫而受人垂帘,自然要躲远些。” 独孤曦微颔首,“你思量得不错。” “难得,学生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得先生一句称赞。” 知道她说的是在太学时,自己对她的故意刁难。 独孤曦微也不辩驳,远眺着无边的夜色,淡然道:“你生于将门世家,天资聪颖,但性格却洒脱不羁,不慕权贵,我只是担心,你日后会难以在朝中立足。” 他说的不错。 可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入朝为官,又何须惧怕无法立足之事? “官场那种地方,不适合我。”谢绝翘起二郎腿向后一靠,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颇有节奏的抖动着,“我也就适合找个地方种种地,养养老,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再好好生养个大胖孩子,将我这一生的衣钵传给他。” “如此,我也就心满意足咯。” 听着她寄情于田园山水的远大抱负,独孤曦微心生向往,却不敢附和。 他与谢绝,明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她生性洒脱,我行我素,而他却瞻前顾后,满身桎梏,无法随心所欲。 他们,又真的能契合吗? 母亲来信说的一个月,只怕不是京中万世太平,许他散心一个月,而是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想清楚。 留意到他的突然失落,谢绝转过头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说的人生规划吗?”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漆黑如墨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犹似蓄着一泓秋水,眸底盛着比满天星光还要璀璨的光亮,却叫人凭地觉得忧伤。 谢绝伸出右手,“不喜欢就罢了,人生还可以有很多种规划,来,你已在车中待了太久,也是时候出来看看外面的景色了。” 独孤曦微怔怔看着那双带有薄茧的双手,鬼使神差间,居然真的握住了她。 两人并肩盘腿而坐,头顶幽静寂寥的星空,耳边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谢绝轻轻哼唱起来。 “其实你是个心狠又手辣的小偷 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 你才是绑架我的凶手机车后座的我 吹着风逃离了平庸 这星球天天有五十亿人在错过 多幸运有你一起看星星在争宠 这一刻不再问为什么 不再去猜测人和人心和心有什么不同 123牵着手 456抬起头 789我们私奔到月球 让双脚去腾空 让我们去感受 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当你说太聪明往往还是会寂寞 我笑着倾听孤单终结后的静默 看月亮像夜空的瞳孔 静静凝视你我和我们扰攘的星球 靠近你怎么突然两个人都词穷 让心跳像是野火燎原般的汹涌 这一刻让命运也沉默 让脚尖划过天和天地和地缘分的宇宙 123牵着手 456抬起头 789我们私奔到月球 让双脚去腾空 让我们去感受” 一曲唱罢,独孤曦微神情愕然,拽紧她的袖口问:“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未听过。” 他能听过才有鬼了,这可是五月天和陈绮贞的成名曲。 谢绝枕着双臂靠上后座,整个人以一种极度慵懒的姿态问:“好听吗?” 独孤曦微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小小的得意,“这可是我的成名曲,除了师兄以外,我还从未唱给别人听过,今夜难得你我独处,就送给你吧。” 他稍有迟疑,眉间拢了一团不满起来,继而问道:“你很怕你师兄吗?” “也不是很怕,有点点怕吧。” “为什么?” “因为以前受过他许多关照和偏爱,所以,总觉得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在身上,绝不允许自己对他不好。” 独孤曦微一点即通,“我懂了,就如独孤家于我一般,无可推卸,对吗?” 谢绝嗯了声,特意交代道,“我都想过了,以后要是咱俩结婚了,也不和师兄分家,最好是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结婚?”他讪讪问:“他是你师兄,又不是我师兄,为何还要与我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谢绝一字一句给他解释,“结婚就是成亲,等我们成亲了,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我的师兄你的师兄?” 他不认同,向一侧挪开了些位置。 两人原本亲密无间的姿势,瞬时漏了些风进来。 谢绝一把将他拽回,“怎么?我师兄对你不好吗?” “不好。” 她诧异的瞪大眼,从没想到他会真的回答,更没想过他会说不好。 今夜难得无人打扰,她索性一把从后揽住他的腰身,将人半搂进了怀中。 独孤曦微双手抵在她的胸前,谢绝低笑道:“今夜又没人,怕什么?” 他的胆小,亦被她一眼看穿。 良久,他放弃了抵抗,乖顺窝进她的怀中,虽然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衫,可两人紧紧挨着的肌肤就如遇火即燃般,窜起一股莫名的热意。 独孤曦微面无表情道:“可是,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我。” 谢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歪过身子,伸手替他赶跑耳旁嗡嗡乱叫的夜蚊。 末了,顺势将他的五指扣住。 “别动,我早就想这么牵着你了。”说着,她将相扣的十指抬起,放到眼前,细细把玩着他根根纤细,如玉雕琢般的手指,蓦地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谢绝抓狂道:“怎么会有人,连手都长得这么好看?你简直就是上天为我这个颜控加手控再加声控的变态,量身定做的梦中情人!” 姐妹们俺今天争气了,没被屏蔽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为时已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听不懂谢绝今夜口中说的这些奇怪话,又不好一一询问,便只能靠着意会,尽可能的去体会她话中的深意。 半晌,他凭借着自己的意会儿领悟后,忽然问道:“这么说,你曾在梦中见过我?” 谢绝:“……” 嗯,是她用词不当了,应该说是理想情人,干嘛要说什么梦中情人啊?这下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是一种修辞手法,比喻每天都在梦里幻想着将来另一半是什么样,但是突然有一天,这张脸就跟你对上了!你要知道,人在睡梦之中,对一切未知事物都是看不真切的。”说来说去,似乎越说越乱了。 看着独孤曦微一头雾水的模样,她索性坐直了身子,捧住他的脸道:“总之就是,我很喜欢你。” “你只要知道我是这个意思,就行了。” 独孤曦微少有的面色一红,撇开了她的手,“咻”地二话不说钻进了车中。 逗得谢绝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京都第一公子嘛? 干脆改名叫京都第一害羞别扭公子得了。 他一进取,谢绝故意把马车赶得很慢,趁着今夜茫茫月色,她难得能与独孤曦微二人共处片刻,平日里身旁杂七杂八的人太多,他们有时整日还说不上一两句话。 加上他这沉闷的性子,素来点不到他的名,他亦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谢绝就纳了闷了,明明是个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却偏生独爱栖居角落,还尤其喜欢燃烧自己照亮他人,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马鞭的驱赶,马儿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 直到后半夜,天际边即将泛起一抹浅淡的白光,谢绝二人才总算跟上了大部队。 后半夜是薛含香值夜,确认马车后,他声音温婉掀开帘子报喜道:“是主子跟上来了。” 许伯言看着羊肠小道上缓缓驶来的马车,吐了口气道:“看来,的确是我们多虑了。” “我就说没事吧?你们一个个非要担心得跟什么似的,她都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玉卿昨夜听着车中几人悉悉索索探讨了一夜,此刻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马车停了下来,不再颠簸,便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角落,靠着睡去了。 沈一鸣闻声,下意识地看了对座的许伯言一眼。 “许师兄,你上次不是说,独孤公子很快就会离开了吗?怎么,他还没走?”语气像是单纯的好奇。 许伯言一言不发。 没错,此事他的确算错了,本以为都等不到青州之事了结,独孤曦微就该离去了的,谁曾想,他却直到离开青州这么远的地界,仍旧阴魂不散。 不仅如此,独孤曦微没有走也就罢了。 竟又多了一人。 许伯言坐在马车之上,忽然有种被人抽干了力气的无力感,目光投向已经睡着的银发黑衣少年,慢慢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了。 该怎么办呢? 如何才能叫她认清自己的心,还有他的心? 当真是因为容貌吗? 环视着车内各式风格与美感的男人,许伯言闭上了眼,脑中不断浮现出未穿越前,和谢绝在农科院中珠联璧合的种种回忆。 她虽小自己三岁,也晚了几年才进农科院,但双商极高,一点就通,加上那直言不讳又洒脱随性的脾气,与他可谓是极致的精神伴侣。 可那时院里研究项目颇多,还有大半都是压在自己手上,一路走来,他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与汗水,好不容易才得到院中上下前辈老师的一致认可。他不能,也不敢在这样重要的人生节点,去分心回应她的感情啊。 可谁也没有想到,穿越前那一个有关于袁教授的“杂交水稻覆盖全球”的研究项目,一做就是三年。三年来,谢绝无数次小心翼翼地向他表露过自己的真心,他却均已不得已,无法分心为由,装作并不知晓。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谁知一场穿越会将他们二人一起卷入,在这里,他们的身份地位无一不经历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初初在日照国相遇时,许伯言甚至以为两人可以再续前缘,共创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农业帝国。 可现下看来。 他们,已经越走越远,越来越难了,他那势在必得,稳操胜券的信心,也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越发有些力不从心。 在这里,谢绝已不再是那个农科院里处处奉他的话为圣旨的实习农科员,她不再需要他的帮忙和关心,她过得随心所欲,洒脱自由,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她都已经足够独立自主。 或许,这一世,老天爷就是要以此来惩罚他? 许伯言甚至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含香,你们一直在这里等我们吗?” 思绪中断,谢绝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许伯言却紧闭着双眼,没了面对她,质问她的勇气。 沈一鸣一直在暗中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也并未拆穿,只是撅嘴冲谢绝撒了句娇,“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你们怎么才来?还以为你被路上的野狼叼走了呢。” 谢绝一看车内的玉卿和许伯言都睡着了,不由压低了声,“继续赶路吧。”随即将青竹怀中的白狐抱了过来,亲昵地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沈一鸣望着她与白狐的互动,一时恨不得自己能化身为一头小小宠物,好方便时时刻刻都能如这白狐一般挂在她的身上。 这样一来,倒也不用担心她什么时候又会被半路出现的花草,哄骗去了。 “青竹,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谢绝在车上冲睡眼惺忪的青竹招了招手。 青竹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什么?” “你跟我来。” 往日谢绝使这样的小骗术时,许伯言一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不知怎么了,他就是很想与她闹一闹脾气。 于是便出手拦住了正准备下车的青竹。 好心提醒道:“别去,她这是要骗你去给她二人赶车呢。” 青竹顿时恍然大悟,一屁股坐了回去,“臭女人,你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吧!你休想!” 谢绝遗憾的叹了声,摸了摸肩头小白狐的爪子,转身边走边说道:“小白啊,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青竹哥哥不疼你,看来只能辛苦你为我二人驱车咯……” “谢绝!你还是不是人了!”青竹气急,立刻追了出去。 老规矩啊,先更一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凉州惨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谢绝是睁眼也在赶路,闭眼也在赶路。 就连一向极能吃苦耐劳的玉卿也忍不住哼唧抱怨了起来。 在一个许伯言刚刚换下值夜,睡去的夜里。 玉卿从另一辆马车上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落在了她的身旁。 “乖乖,你就不能好好劝劝你师兄吗?再这样火急火燎地赶路下去,咱们一车上的人都要吹成干尸了!小爷已经五日没有沐浴更衣了!五日啊,整整五日!” 谁不是啊!她也整整五日没有洗澡了! 谢绝叹息着,“我也不知道师兄近日是怎么了,我可不敢质疑他的决策,要说你自己去说!” 玉卿眼珠滴溜一转,一个鬼主意冒出,“要不咱们三个偷偷掉队一会儿,去找个地方沐个浴更个衣,再追上来不就好了?” 谢绝看了眼前方于夜色中疾行的马车,摇了摇头。 “你这个法子不妥当,要是不小心被师兄发现了,那可就完了。” 玉卿轻蔑地朝她觑了一眼,“你怕什么?有我在,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绝连连摇头,“不好,不好,再等等吧,午时我看地图,应是要不了几日就能到凉州了。” 玉卿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只见过女子怕夫郎怕得要命的,没见过怕师兄怕得要命的,你这般怕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家中管事的夫郎呢!真是没出息!” 话音刚落。 车内的独孤曦微探首侧问:“既如此,公子你又不是许师兄什么人,为何也这般敢怒不敢言呢?” 玉卿一时哑然,万万没有料想到车中的人竟然会替谢绝说话。 于是只能愤愤地朝着谢绝手臂一拧,“你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 “嘶,疼疼疼。”谢绝拍开他的手,“说什么?我说的你也未必喜欢听,最毒男人心。” “你!”玉卿无工折返,气得恨不得一掌劈碎这摇摇晃晃的马车。 于是,又这般忍耐了三日后。 凉州府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还未靠近城门下,两辆马车上的欢呼声已经达到了顶端。 青竹抱着白狐,神情激动地喊着要去吃顿好的,玉卿则嚷嚷着要泡足三个时辰的澡,还要焚香熏衣,沈一鸣则兴致缺缺,什么也没说。 许伯言扬了一鞭,转头对谢绝道:“师妹,我们终于到了。” 这是半月以来,他对她最和气温柔的一次。 谢绝满脸疲倦的连连点头,但日夜兼程的赶路已让她精疲力尽,只得有气无力地回道:“是啊,总算是到了。”再不到,自己就真要揭竿起义了。 独孤曦微不知何时戴上了帷帽,坐在了她的身旁。 谢绝不解问:“怎么同样是半月没更衣,你看上去却这么干净?”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一身浅色的衣衫,经过这些时日的风吹日晒,早已被风沙染得满是灰尘,领口袖口处更是污黑一片。 再看独孤曦微,他的白衣仍旧洁净平整,虽然颜色不似新穿那般胜雪,却也不至于能让人看出有许久未更换衣换洗。 独孤曦微没有回答,只是静默无声地打量着城门外四周。 他极少出京都,就连回老家祭祖这种要紧事,母亲也会再三斟酌后,选择让他留在京中,所以这也算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游历霁月的山水。 他竟不知,霁月还有如此荒凉、恶劣之地。 原以为黄沙聚集的清水村就已经称得上是穷乡僻壤。 谁知这凉州府,却更是寸草不生,凄凉荒芜。 谢绝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或许是因为早有过心理建设,所以在看见此处城墙脚下,板结成块状的黄土地,干裂崩开,一片寒凉荒芜之色时,她心中还算平静。 “你不知道么,凉州才刚从日照手中夺回不到半年,此处又背靠霁月第一险峻关口——虎牢关,环境恶劣也是情理之中。” 独孤曦微摇头,“我知道,我只是不知,凉州百姓竟过着如此艰难的日子。” 既然凉州如此荒凉,那谢将军为何又要主动请旨举家迁往这里?难不成,是想以谢家上下血肉之躯…… 他神情凝重的看向谢绝,虽然什么也没有问出口,但谢绝却扬唇一笑。 她举鞭高挥,马儿猛然疾驰起来,就在快要达到城门下时。 谢绝声音陡然一沉说道:“世人只知,我母亲失去的那一条腿,是被日照驱使的边关异族斩落于凉州收复战役之中,却不知谢大人如今为何要再请旨回来,我猜想,她只怕也是为了寻回那条遗失的腿罢了。” “遗失的腿。”独孤曦微咀嚼着这看似单薄的四个字。 心中爬上一丝遗憾。 昔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镇国大将军,舍身救主的忠诚与荣耀,如今就只换来这历经沧桑的四个字吗? 当真是……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随着一道响起的“吁”声。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巍峨高耸的城门之下。 凉州城的城门居高临下,或许是因为此处地形特殊,山险沟深,形势险要的缘故,城门建的比她们一路上经过所有州府城门都要高大,雄伟。 守城的将士长枪一竖,喝声问道:“来者何人?可有通关文牒?” 谢绝解下腰间象征着身份的玉佩。 精雕细琢的“谢”字印入守城将士眼中。 很快,眼前“刷刷”跪成了两排。 将士们齐声喊道:“属下眼拙,见过二小姐。” 谢绝伸手拿回那人双手奉还的玉佩,想道肯定是谢大人上任后提前放出了消息,说她不日便会归来,所以这些将士才能凭借一块玉佩将她认出。 她抬抬手,“都起来吧,把门打开。” “是。” 边关龙蛇混杂,为了防止日照国人和异族贼人趁机混入,凉州城早已施行一人一放的严守政策。 城门开启,谢绝彻底傻眼了。 长长一条街道,南北纵横之处,入目皆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有些甚至衣不蔽体,赤脚而行。 他们已经半月未梳洗了,算得上是落魄肮脏。 可要是跟这些当街哀嚎乞讨的难民相比,可谓是不值一提。 做梦都想回到的凉州,总算是回来啦! 第二百一十八章 落魄侯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若不是有人热心指路,将他们一行人送至“永昌侯府”的门外。 谢绝是做梦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座废旧破败的老宅院,居然就是她日思夜想,风雨兼程赶回来等着享福的落脚之处。 “这宅院,得有十几年没有住过人了吧?”玉卿探首一看,飞身跃上房顶,好不容易寻了一处还算安稳的落脚处,还未站稳,脚下稀疏松落的青瓦便“刷拉拉”直往下落。 吓得他连忙提气飞往另一处屋檐,回首一看,先前落脚的院落屋顶豁然显出一个大洞。 玉卿嫌弃地拂了拂衣衫上落的灰,衣袂飘飞地回到了谢绝身侧,眯笑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这院子,只怕就不是留给人住的。” 话音刚落,废弃的四合院大门一开,从中跑出几个灰衣家仆。 “吓死我了!得亏我们跑的快,否则那落下的碎瓦定要将你我砸个头破血流!” “是啊是啊,昨儿个绿奴哥哥刚找人来补好了西院,如今南院又破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主君呢?” “唉,定是又带人到北街施粥去了。” 几个家仆混若无人的说着话,她们都是谢申来到此处后新找来的,所以半晌也没认出门外驻足已久的谢绝。 直到院内再次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们几个,都愣在外头儿做什么?阿柳,你去北街给江管事报个信,就说南院的屋顶破了,让他再找几个修葺……”绿奴风风火火地从院中走出,话都还未说话,一抬头,正正撞入谢绝的眼中。 她蓦地出声喊道:“绿奴。” 绿奴身形一顿,缓慢地转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主子……”他踉跄着跑到她的面前,哽咽道:“你可算回来了……”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不然应该早就到了。” 多日未见,绿奴的雅言已经说得十分流利,见谢绝身后还跟着许伯言与绿竹,他慌忙上前行了个礼,“许公子,舟车劳顿,辛苦了,想必你们也还未用膳吧?” 许伯言颔首点了点头,先前在将军府他就已经和绿奴碰过几次面,许是得知了他与谢绝的关系,绿奴对他也算十分敬重和关心,眼下他也就没有和他客气了,径直道:“府中可有热水,我们连夜赶了几日的路,比起吃饭来说,更需要沐浴更衣。” “有,我这就让人去将客房收拾出来。”绿奴福身,“主子,主君和江管事都到北街施粥,安顿流民去了,奴先找人去给他们送个消息,主君这几日一直都在念叨你,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青竹听着他们来来回回唠叨半天,腹中饥肠辘辘,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谢绝的小臂摇了摇,“臭女人!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快让人给我们做饭!” “好好。”她看向绿奴,“府上有没有吃的?” 绿奴幽深碧绿的瞳仁微眯,“主子放心,尚有存余,那我先带您回房,您的房间我日日都有打扫,其他几位客人,还请在前厅中稍候片刻。” 说罢,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跨过石阶的门槛。 令人欣慰的是,这宅院远远在外看着,破是破了点,但进来以后该有的却也还是有的。 谢绝此处打量着,转眼就被绿奴领到东院处的一间荒草小院中。 绿奴怕她误会,还特地解释道:“此处不知因何缘故,种不出花草来,奴琢磨了大半月,也寻不到解决之法,只能将这些杂草暂留下来,等主子回来探查。” 她俯下身,就着查看了土壤,又摸了摸杂草的茎杆处,症状干瘪,应是水分流失的缘故。 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因为黄土地的蓄水,保水能力不足,致使此地荒芜一片。 不过,这也仅是她一人初步判断,待今日歇息歇息,她与师兄再实地到各处考察考察,应是能找到对症下药的办法。 这间小院风景不错,比她原先再将军府的“蓬莱阁”足足大了两倍之多。 圆拱门内左边杂草丛生,右边却修葺了一方月牙状的池塘,里面隐约晃过几条红黄相交的鲤鱼,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主子,您先在房中坐会儿,奴去给您打水来。”绿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谢绝伸手抚了抚床榻上的浅蓝色被单,纤尘不染。 绿奴果然没有骗她。 她欣然躺下,接着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还是回家好啊。” 家? 这个字眼一脱口而出。 谢绝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将谢申当成了真正的亲人。 尽管平日里的谢大人对她是严苛嫌弃了些,但不得不说,这样有母亲关怀与依靠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无论如何也胜过从前的独身一人。 凉州再穷又如何? 她如今来了,有得是法子将它发展壮大起来! 谢绝这般想着,脑中甚至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规划着自己的宏图大业要如何展开第一步,想着想着,眼皮也不自觉地慢慢合上。 不知睡了多久,她再睁眼时。 耳边听到屋中传来一阵“哗啦”流淌的水声。 半撑着身子支起一看,绿奴已将浴桶从净房搬到了她的房中,此刻也已灌好了热水。 谢绝一愣,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退去了鞋袜,只着了一件亵衣躺进了凉被之中?难道是? 绿奴一回头,见她醒了,忙乐滋滋地走上前来。 “主子,水已经放好了,奴伺候您沐浴吧。” 她刚醒,甚至还有点懵,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反正绿奴在将军府时就一直侍奉在她跟前,眼下也就点了点头说:“好。” 她赤脚下了床榻,绿奴将澡豆子和棉布巾搭在浴桶旁,紧接着便伸手来为她脱衣。 谢绝恍然一惊,伸手按住自己一惊被解开的衣带。 “等一下,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绿奴缩回了手,碧波涟漪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楚楚可怜,又风情万种道:“主子,让奴伺候您吧,江管事近来搜寻到了一批能让人舒缓放松的医书,绿奴已学了足足半月,您正好替我瞧瞧哪儿的手法不对。” 先更一章先更一章,今天去上坟了,刚坐下呜呜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能从命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句话,让谢绝成功被其引诱。 她舒舒服服地脱光了下了水,任凭绿奴那双灵巧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后背揉捏,敲打。 心中忍不住拿他跟同样也擅长此道的沈一鸣比较了一番。 往日沈一鸣给她按摩时,总带着几分刻意的挑逗与调情,手法虽然也不错,但总归是不正经,不专业的。 舒服也舒服,更多的还是瘙痒难耐,时时将她撩拨得想一脚将他踢下床。 但绿奴的手法明显与他不同,力道轻重缓急适中,他的手指好似带有某种魔力,轻易两下揉捏,便能解开她身上不同部位的酸痛与乏力。 谢绝闭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绿管事,主君和江管事回来了,说是要见二小姐。” 谢绝“咻”地睁开眼,手慌脚忙地抄起水胡乱揉搓了两把,糟了,谢大人这是来找她算账来了! “主子莫慌,主君这几日忙于边关战事,只怕早就不记得您在京都违抗命令的事。” 谢绝闻声,赞许的朝他看去,“绿奴,你如今察言观色倒是学得厉害啊!谁教你的?” 绿奴手下动作不停,但指法却有了转变,原先的揉已变成了搓。 他一面替她洗着身上的泥垢,一面低头答道:“主子,没有人教奴。” “没有?” “奴只是……一直回想着过去在主子身旁伺候的种种,觉得以前实在太不懂事了,所以便一点点强迫自己改正,主子喜欢现在的我吗?”他忽然的发问,倒叫谢绝怔了怔,“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你如今已能将我的心思摸得如此准确,日后也好免了我许多坑蒙拐骗你的功夫。” “好了,再耽搁不得,晚了谢大人定是饶不了我。” 说着,她“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捞起一旁的棉布巾擦了擦水气,换上衣服就往谢申的院子去。 绿奴在前头带着路,顺带给谢绝细细讲解着新侯府的变化与基础建设。 很快,她来到北院,谢申的主院外。 在霁月时,家中的主院一贯都是坐东朝北,如今到了凉州,谢大人住的院子怎么忽然改成了坐北朝南?难道是因为风水契合? 她摇了摇头,冲绿奴示意敲了敲门。 “主君,二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房中传来谢申低沉的声音。 谢绝摆了摆手让绿奴先退下,自己则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右此刻就侯在门内,许久未见,他晒得有些黑了,谢绝冲他颔首,后者则施礼缓缓退了下去。 谢申坐在那张特地从将军府,不远千里运过来的手摇轮椅,慢慢转动着轮轴,向她靠近。 想当初,这轮椅还是谢绝亲自画的图,寻了四五个木匠才好不容易制作好。 犹记得那时初初送给谢申时,还曾受了她好大一番责备。 说是什么玩物丧志,不可救药。 谢绝也没反驳,一一受了这窝囊气,如今看到谢申特地命人将轮椅带到了凉州,她心中也顿时体会到了谢申的刀子嘴豆腐心。 若不是真的喜欢,放在心上,她又何必遣人这么远的打包带来呢。 这么想着,她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小小的得意。 谢大人嘴上虽然不说,但身体却很老实嘛,看来以后她得多看谢大人怎么做,少听她是怎么说。 “你还知道回来?”头顶传来威严肃穆的一声呵斥。 谢绝连忙停止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的认了错。 “女儿知道错了。” 谢申显然已经被这话哄骗多了,压根不信,“你若当真知道错了!就不会擅作主张的掳走太傅家的公子!听说你还将此人带到了凉州?” “谢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嘶…… 也是,四皇女都知道独孤曦微被自己带走的消息,谢大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谢绝眼波微闪,正要为自己狡辩几句。 忽然门外再度传来一声禀报。 “主君,独孤公子到了。” 谢申滚动着车轮上前,靠近她压低声道:“等会儿我再收拾你!”说罢,声音一变,柔和似水道:“请他进来。” 谢绝骇然震惊,从没想过,自己这个满身腱子肉的母亲,终有一日居然能发出这样……与形象严重不符的夹子音…… 还真是多亏了独孤曦微…… 独孤曦微湿发未干,一看便也是刚刚沐浴完,就便召来的样子。 谢申亲自为他倒了杯茶,随后先是痛斥了谢绝行径恶劣,不计后果的无脑冒犯,接着又诚诚恳恳地请求他不要挂在心上,并表明不日就将派人送他返回京都。 没错,请求。 谢绝叹为观止,在听到谢申要将自己好不容易骗到凉州来的人强行送回时,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毅然反驳,“母亲,此事我自有打算。” “打算?你有什么打算?你知不知道四皇女于昨日亲自在御前下跪,请求陛下解除废太女与独孤公子的婚约,并求陛下赐婚!” 谢绝抿紧双唇,暗道这凤清然果然是和凤清岚是一个妈生的,姐妹俩居然都这么厚颜无耻! 谢申继续说:“眼下京都动荡不安,废太女余孽未除,四皇女又深得陛下信任,即便我与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我亦不敢贸然留你在凉州,这道理,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独孤曦微闻言,不慢不紧地回了句,“是,晚辈明白。” “既如此,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京都。” “母亲。”谢绝出声,随即遭来一记白眼,“你给我住嘴!” 谢绝咬了咬牙,看了一旁云淡风轻的独孤曦微一眼,心道:难道他早有预料?之所以一改态度,愿意跟随自己回凉州,就是笃定了谢申知道消息后,一定会将他送回? “母亲,此事我不能随你作主。”谢绝态度强硬且坚决。 谢申气得脸色阴沉,猛地一拍茶桌,怒道:“你休要再胡闹下去!” “谢将军。”就在此时,独孤曦微开口道:“此事我早已在路上告知家母实情,她也已准许我在凉州游历半月,所以,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终于要开始正正经经的谈恋爱了,嗨呀~ 开心开心~ 第二百二十章 贤内助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闻言,谢申难得没有动怒。 反而笑了笑,问道:“这么说来,你并非被犬女所迫?” 看着谢申脸上刹那间闪过的狡黠笑意,谢绝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谢大人这是,在给她打助攻? 可惜独孤曦微对谢申并不了解,他不懂那抹一闪而过的笑意代表着什么,为了防止谢绝被责骂,只能中规中矩的回答,“算不上是强迫。” 毕竟,他在回凉州的途中,曾有上百种可以离开的方式。 是他自己没有选择离开。 “好,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管你们年轻人的闲事了,今后孰若这孽女有何地方招待不周,惹你不快的,你尽快差人来告诉我,我绝饶不了她!”谢申心满意足道。 独孤曦微淡淡道:“是。” 谢申看着宠辱不惊,从进门起便一直端庄典雅的独孤曦微,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赏之色,将他送走之后。谢申转而看向一旁的谢绝,满意之色瞬时褪得一干二净,语气中更是饱含几分嫌恶。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明日辰时起,跟我一块到北街施粥。” 谢绝正想说自己不闲,有得是正事要做,谢申却似乎早有预料,瞪来一眼。 紧接着压低声道:“你给我记住,只要你一日未娶,这府上就一日没你说话做主的份。” 谢绝双眸一亮,“这么说来,母亲是赞许我将人绑来的?” “放屁!”谢申喝道,末了又看了眼门外,压了压声音,“你若真心对人家有意,就给我堂堂正正做些成绩出来,别再同往日一样厮混!” “是,女儿知道了。” “行了,下去吧。”谢申挥了挥手,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谢绝乖顺地推门而去。 刚走出东院,却忽然瞧见远处假山后,好似露出了一片白袖。 便快步走上前问道:“你是在等我么?” 独孤曦微探身走了出来,声调微冷,有些嘲弄道:“我还以为你没有半个时辰,是出不来了。” 谢绝咧齿一笑,“怎么会?这不有你替我说话了嘛?不看僧面看佛面,谢大人总归不会太为难我。” “我只是阐述事实罢了,并非为你说话。”他侧过身,将目光投向别处。 谢绝知道他脸皮薄,也就不再逼他承认,只是叹了口气道:“唉,明日我本来打算好要到凉州四处去实地考察的,谁知,竟被谢大人半路逮到,非逼我与她一块去什么北街施粥。” 独孤曦微闻言,忧心忡忡道:“听闻近来边关之外战乱不断,日照国的人虽在朝贡会后老实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停下挑拨的手段,致使那些叛乱的游牧异族,至今也仍未被收复。” “来之前,我是知道凉州有流民的,却没有想到有这么多。” 他的话,让她再次想起了白日回来时,城内南北长街路边,塞得满满当当的流民。 谢绝叹息道:“施粥之举,治标不治本罢了,若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这些流民的到来,只会拖垮整个凉州的经济。” 月光泠泠,倾斜而下。 使得站在月光下的独孤曦微周身好似渡上了一层荧光,圣洁而不可侵犯。 谢绝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替我应付谢大人几日?三日,最多三日,我一定能想到解决流民的办法。” 独孤曦微望着她,蹙了蹙眉头,“三日么?” 她重重点头。 …… 第二日一早。 谢申早早就派江右到东院去等着谢绝。 谁知江右等了半晌也不见院中有人出来,正欲上前敲门之时,东院西厢房的大门忽然从内推开。 独孤曦微整装从容不迫地迎面走来。 “江管事,别等了,她天未亮就出去了。” 江右忽然意识到独孤曦微口中的她说的是谁,双目一睁,“这……” 不容他多说,独孤曦微又道:“走吧,我去和谢将军解释。” 江右忙不迭地将他带到谢申面前。 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怒火的江右,却意外的亲眼目睹了,自家脾气暴躁的主君,在独孤曦微的三言两语下,喜笑颜开地命他准备马车。 江右愣着,“那二小姐?” 谢申冷哼一声,“既有了独孤公子来帮忙,现下要拿孽女也无用了,随她去吧。” 江右钦佩的向独孤曦微的背影投去一眼。 想不到,世间竟真有能将他家主君哄得如此服服帖帖之人? 待府上马车缓缓驶离。 探风的绿奴急匆匆推开谢绝的厢房。 “主子,主君走了!” “真的?”谢绝一听,欣喜地光脚下了榻,连足袜都还没有穿上,绿奴连忙将她拦住,“主子莫急,奴刚从西院过来,许公子那边想必也才刚起身呢,奴已命人备下早膳,主子且先对付几口再去也不迟。” 绿奴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来到她的塌边,蹲下身去,拿起一旁的足袜替她穿戴起来。 谢绝一个劲儿地点头,“你说得对,反正母亲这一出去,不到午时也回不来,我何必着急。” “不仅仅是午时,主君这几日都是不到天黑尽,不归家的。” 谢绝闻言,心中闪过一抹担心。 虽说独孤曦微临时给她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好用,但也实实在在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也不知道他那一身细皮嫩肉,做不做得了烈日施粥的粗活? 想着,谢绝也没什么心思吃早膳了,穿戴好便急急闯进许伯言等人歇脚的院子。 “师兄,师兄。”喊了两声,倒把房梁上撒欢地白狐引来了,谢绝一把将她抱到怀中,听闻狐狸的嗅觉异常敏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小白,今日儿带你出去玩吧?” 白狐兴奋的瞪圆了赤瞳,“呲呲呲”地摇晃着尾巴。 谢绝见了,开怀大笑起来,“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拒绝,那我可当你同意了哦?” “呲呲呲!!”白狐再次摇了摇尾巴。 就在这时,不远处飞来一道玄色的身影。 “哟,这是要去哪儿啊?还特地梳了发髻?”玉卿向来都有晨起练剑的习惯,这几日吃喝拉撒都在马车上解决,他已经荒废太久,是以今日天刚破晓时,便起身寻了处僻静之地做早课,眼下也是刚回来。 先更一章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田地稀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闻声朝他看去,不自觉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方才出来时自己本来想随意扎个马尾就走的。 谁知绿奴却说她虽刚回凉州,但城中的百姓却早就听闻将军府有位才貌双全的二小姐,她这一出去,总不好要被人撞见,不如适当收拾收拾,免得抹了将军府的面子。 她一听也觉得有理,便着他收拾了一个最简便的发髻。 眼下被玉卿一调侃,谢绝更觉得绿奴的建议是对的了。 这几日在车上邋遢度日,她都险些要忘了自己是女儿身。 “我跟师兄约好,今日要到城中各处的农庄去看看田地收成,你去么?” 玉卿问:“去农庄看田地收成做什么?” 她不好解释,正逢许伯言带着青竹徐徐走来。 “流民这么多,我们去看看,粮食还够吃几日。”许伯言适时答了一句。 谢绝忙应声说是。 玉卿随即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那你们去吧,我已经几日没做早课了,今儿个得练个全儿,不然过几日练青竹都打不过了,那岂不成了笑话?” 青竹脸颊鼓起两个气泡,“你!你竟然羞辱我!” 玉卿笑笑,一提气,衣袂飘飞地跃上房顶,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院外热闹的声响吵醒了房中还在熟睡的沈一鸣。 连着几日的疲倦,让他浑身上下都疼,眼下听到青竹来敲了敲门,问了声什么。 他连听都没有听清,便回了句不去不去我要睡觉,接着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青竹满脸不高兴的回来报信,“沈哥哥不去就不去吧,还凶我一顿,我下次再也不要去叫他起床了。” 谢绝摸了摸他头顶的发,“好了好了,他那都是在京中养的一身起床气,小青竹乖,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哎呀!臭女人,不许摸我的脑袋!”青竹一被抚摸到发顶,立刻化身为一只火急火燎,四处躲避的猴子,再不肯近谢绝的身。 昨日她已向江右打听过凉州城内的农庄分布。 据江右所说,凉州城内没有大规模的农庄田地分布,有的多是一些闲散的,小型的城中田,其余则大部分都在城外。 又因为战乱的影响,城外的大部分大型农庄和田地早已毁坏,荒废已久。 因此,谢绝决定先到城中的各处小型农庄和田地瞧瞧。 其实有没有农庄和田地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土地状况如何,以及有没有水源。 这两样才是保障粮食产量的基本要素。 很快,他们来到距离永昌侯府最近的一处农庄,此地就在距离侯府五十米不到的地方,也算是在城中心了。 远远地,谢绝已看到一间比侯府还要破落的巨大宅院,四周墙体脱落,坍塌在地,只剩下一半被雨水腐蚀得奇形怪状的土块与石头,简单围着几片将将翻新过的田地。 记得江右说,此地曾被凉州最有名的一个富商买下,还一气呵成之下,斥了千金修葺城皇家园林的模样,原也算是这凉州城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可禁不住边关接连不断的战乱与打仗。 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富丽堂皇的皇家别院,竟然落败成如斯模样。 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许伯言主动上前敲了敲那两扇形同虚设的,落满灰土的红漆木大门。 “有人吗?” 他们喊了几声后,院中却迟迟没有人出来应答。 谢绝只好让青竹飞上屋顶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青竹提气一跃,在院中转悠了几圈,发现内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干脆落进院中,大喇喇地从内打开了门。 谢绝与许伯言当即对视了一眼。 “昨夜江右可跟你说过,这院子无人居住?”他问。 谢绝摇了摇头,“没说,你看这院中田地,俨然一副被人新翻过的样子,也不像是没人住啊。” 两人说着,一同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 入目是一块刻着家训的巨大石雕,造型呈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状,谢绝上前吹了吹石壁上的落灰,才看见“谨遵胡氏家训几个字”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喂!你们几个小贼!谁准你们进来的?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一道粗粝的女声响起。 谢绝回过头去,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身材瘦小,头发乱蓬蓬如鸡窝一般的乞丐,若不是她出过声,他们甚至都没法从她身上这几块烂布下看出她的性别。 许伯言抬手堵住了鼻息。 随着女子的靠近,谢绝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恶臭。 她强忍着不适,上前解释道:“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们是永昌侯府的人,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替你检查田地收成状况。” “是啊,我们敲了好几声门也没人开,你这院子又破成这样,谁知道有没有人住?只好自己近来了呗。”青竹抱臂站远了些。 一听“永昌侯府”四个字。 女孩黑漆漆,满是污泥的小脸立刻卸下了几分防备与愤怒。 “你们可别骗我?你们当真是永昌侯府的人?” 谢绝看着她,点了点头。 女孩瞅着他们看了看,口中嘟囔着,“可永昌侯府的人来我家干嘛呢?难不成是北街的流民太多了,谢家那个傻侯爷想把人往我这儿送?” 青竹耳力俱佳,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她说的话。 当即嘲笑道:“你还怪谨慎的咧,你也不看看你家有什么,就算是真的蟊贼来了,只怕也顶多能从你家偷走几块泥巴,哈哈哈!” “你!”女孩气急,捡起地上一块石头便向青竹砸来,“你们骗人!我才不信你们会是永昌侯府的人!你们休想骗我!” 无奈之下,谢绝只得再次展示了腰间刻着“谢”字的玉佩。 女孩确定了她的身份后,果然亲和了许多。 “我叫谢绝,是永昌侯府的二小姐,我们这次来只是听说你家是凉州城内最大的城中田,所以想来看看收成。” 女孩试探性的问道:“只是看看?” 许伯言咳嗽一声,适时的接过话茬,“这就要看你的配合程度了。” 明天见明天见~ 第二百二十二章 症结所在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女孩眼珠滴溜一转,看向不远处的许伯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想征收我家的田地?”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凉州的地早就被日照国的巫师诅咒过,是生生世世都长不出粮食来的,你们就算征收走了我的地,也是白费力气。”说着,女孩似乎是怕他们不信,甚至提起一旁田地里的简陋锄具。 上前抛开了土坑里播种已久的黍粒。 小小一粒种子,埋在土里,已经干瘪发黑,看得出进土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谢绝和许伯言相继走上前。 在二十一世纪时,谢绝在农科院里主要研究的方向是土壤,所以尽管她已经脱离专业知识许久,但骨子里却仍旧保留着对土壤问题的敏感。 伸手抓起一捧土,辨别土壤肥力如何的第一步,是观察。 “土壤颜色较浅,肥力不足。” 第二步是探测土层深浅,谢绝就着划拉来一根树枝往下戳了戳,只见土壤表层覆盖力不足一指的深度,随即转头对许伯言道:“含氧量太低了,土层黏犁,不易于耕作,土壤裂纹太大,极易淀浆,难怪动不动就板结。” 许伯言与她专攻的方向不同,但二者又相辅相成,他的专业方向是育种,所以早在谢绝观察土壤,简单判断土壤状况时,他也没有闲着,同样也在判断黍粒的生态情况。 没一会儿,他们便整合得出了结论。 说什么被日照国的巫师下了诅咒,这种话对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信封科学的新兴青年来说,是绝对不存在的。 但从土壤状况和种苗成长生态来看,这里的土质应该是长期被某种不知名的物质污染和损害,所以导致肥力偏低,适耕性太差。 这个问题,其实和清水村种不了地的缘故大差不差。 只要找到真正的污染源,就能彻底根治凉州土地贫瘠的根本问题。 许伯言掏出手帕,将那颗腐坏的黍粒带走。 这里没有研究器材和设备,他们俩都只能依靠最原始,也是最基本的办法来进行排查。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到其他地方去看看,万一城中只有这处的土质较为特殊。”许伯言检查完周遭的其它几块田地后提议道。 谢绝点了点头,看着女孩乌黑的大眼中透出对他们几人的好奇。 她将身上悬挂的另一块玄色玉佩解下,握在手中问道:“你这地种的很不错,是有人教过你吗?” 女孩看着她摇头,“你们如果真是永昌侯府的人,那我愿意把家里的地都让出来,反正你们也是要拿来救济流民。” “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会拿来救济流民吗?这凉州城里的流民成千上万,谁又救济得过来呢?”谢绝反问她。 殊知女孩却想都不想,回道:“整个凉州城的人,有谁不知道,女皇派了个爱民如子的好侯爷来,侯爷才到青州第一日,就敢开城门放流民进来,第二日更是散尽家财四处购买粮食,熬粥施救我们。” “反正我无父无母,这半月来的吃食也都是靠着侯爷施粥得来的,你们若真要用,就拿去用吧。”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长期的饥饿使她看起来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但那一双大眼却看起来格外有神,话里话外更是透出一股出脱的成熟感与兼爱无私。 这样的孩子,倘若加以培养和引导,将来必定能有大才。 谢绝将手中紧握的玉佩递出,“这几日我们还需要到其他地方去考察土地情况,你家中这些地我会暂时以侯府的名义进行征收,待日后有了正常收成再归还于你,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到侯府去吧。” 女孩犹豫不决着,像是不敢伸手。 谢绝便只能摊开她的手,将玉佩塞到她手中,“你带上这块玉佩去找侯府里的管事,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他们自会给你安排一个住所。” 侯府吗?那里面一定有很多吃的吧?女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正要开口道谢,谢绝三人却已经无声地走远。 许伯言边走边摊开手中昨夜自制的地图,规划着即将前往下一站。 他们还需再挑几个城中心的位置去看看。 青竹爬上车,不解道:“你那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你也不怕给了她后再也要不回来,没准她后脚就会拿去典当变卖了也难说。” 许伯言闻声,抬起头来,“那女孩的确颇有天赋,你是想将她收为己用吧?”他这话,并非是回答青竹,而是对着谢绝说的。 谢绝抿唇一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兄你的眼睛,我看她勤快能干,小小年纪就能把家中荒地翻腾得这么好,一时生了惜才之心,这不也是师兄你教我的吗?” 那会儿她初入农科院实习,许伯言便是如此,一眼相中了她手脚麻利,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有条不紊,所以主动向院中的领导请示,将她调到了自己身边做助手。 再后来,就是手把手地教会她育种选苗培育等种种进阶性的技能。 “说起这事,也不知道刘秀一人留在京都,是否还忙得过来?”谢绝想着,晚上说什么也要记得给她书信一封问问情况才是。 接着,他们依次前往了几处城中田的位置。 情况也大多一样,大家均是在听到他们是永昌侯府的人后,态度便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质疑到深信不疑。 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谢大人竟已经笼络了这么多的民心。 这些人对永昌侯府的信任,甚至已经超出了谢绝的想象。 每去往一处,感触便更多出一分。 原本只是为了一己私欲的举动,不知不觉中竟然被罩上了一层救国救民的面纱,难免让人心生压力。 不知不觉中,头顶密云密布,一副随时会有暴雨来临的迹象。 青竹双手捧着个大饼不耐烦地干嚼着,眼神哀怨看向车中,仍在低声讨论的许伯言和谢绝,“只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这样的马儿能活几日嘛?” 他们已出来一整日,近乎跑遍了城中大半的田地。 结论都是一样,需要找到污染源头。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言而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明日只要再跑一趟城外的田地,基本上就已经可以锁定原因了。”许伯言用炭笔在地图上勾画出几处明日的任务。 谢绝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眼车外阴沉沉的天气,开口道:“要下雨了,不知道他们回去了没有?青竹,掉头去北街。” “北街?去北街干嘛?” “不干嘛,听人说了一整日的流民,我倒想亲眼看看,北街还有多少人。” 青竹瘪瘪嘴,“流民有什么好看的,依我看,还不如赶紧回府,让许师兄给咱们露一手好看。” 许伯言闻言一笑,安抚道:“别急,晚上回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肉。” “真的?” “真的。” 青竹高呼一声“许师兄万岁!”,雀跃着掉转了车头,谢绝无声地朝着许伯言竖起大拇指,“师兄就是师兄,姜还是老的辣,也难怪了青竹被你拿捏得服服帖帖。” 这孩子,还真是啥饼都吃啊。 连脑子都不带动一动的吗? 眼下,府中所有吃食都被谢申命人剁成了肉糜,熬煮成粥,用来施救流民了,哪还有半块肉?早上那顿饭她之所以没吃,还不就是因为做的清汤寡水,一看就让人食欲全无。 不过她现下是后悔了。 摸着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嘴巴里都啃干饼啃得发涩了。 好在北街距离此处不远,转眼就到。 就在此时,天空中正好飘起零星小雨。 乌压压,暗沉沉的。 潮湿的街道两侧,搭建着七八个简陋的木棚,阴暗不明的视野中,那道白色的身影是如此的扎眼,惹人注目。 独孤曦微面上遮了一块白色面纱,此刻正怀抱着一个巨大的竹簸箕给人分发粗面馒头,这些流民衣衫褴褛,面庞脏污,却不争不抢,一个个宛若虔诚的信徒般,老老实实地伸出双手或端着脏碗,眼神渴望地等待着那一个可能还填不饱肚子一角的馒头落下。 她无声的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许伯言也忍不住叹息道:“直到见了这一幕,我才终于理解了,你母亲为什么会倾尽家财也要收留这些流民。”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们都不是什么大公无私,悲天悯人的人,谢绝一直觉得,自己同这些居无定所的流民一样,只是这乱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可当她亲眼目睹着满大街的流民,像蚂蚁一样蜷缩在街道各处的木棚之下,克制又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施粥者的恩赐时。 她的心底,更是无端地涌起一股无比憎恶战乱的恨意。 是战争让百姓流离失所,是战争将他们变成现在的模样,这些人原本也有家,有维持生计的能力,他们有妻儿有子女,更有温暖可盼的未来。 “主君,是二小姐来了。”江右眼尖,一停下手便看到了不远处,雨幕中停歇的马车。 车上脚步缓慢地,向他们走来两个高挑的身影。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江右撑伞上前将她二人遮住,“小姐,你怎么来了?” 谢绝动了动唇,抬袖抹去脸上冰冷的雨水,“顺道路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粮食还够分发几日?” 江右半个身子都在雨中,闻言目光闪烁道:“主君已几次写信到京都求粮,只是不知为何,陛下却迟迟没有回信,我们手中的存粮,最多只能再支撑几日。” 几日吗? 能让谢申这样的傲骨头,几次三番地写信去京都催促要粮。 手中的存粮真的还够分几日吗? 几人在雨中停留了太久,就连独孤曦微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他于木棚之下,神情哀伤地向她看来。 她亦于雨幕之中,紧紧凝视着他。 遥遥一眼对视,他们却似乎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对方无助且迷茫的心情。 谢绝将伞柄推到许伯言的手中,接着快步向着独孤曦微的方向走去。 见状,江右只能撑着伞将许伯言送到木棚之下避雨。 谢申腿脚不便,又在此处坐了一日,早就双腿发麻,浑身酸涩,难以动弹了。 此刻见谢绝来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浅淡的笑。 雨“刷刷刷”的下着,一刻也没有停歇。 谢绝接过独孤曦微手中的簸箕,三两下将馒头发了出去,接着将簸箕往桌上一扔,她从垂落的宽袖中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冰冷如玉。 就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 独孤曦微没有挣脱,只是声音低低的问:“你怎么来了?” “刚巧路过,就想来看看你,怕你受不了这个累。”她如实说道。 两人并肩而立,后背抵在坚硬湿冷的木桩上,不时吹来的冷风,将两人的衣袖鼓动得猎猎作响。 借着如丝如缕的雨幕,他们好似躲开了众人窥探的视线。 十指相扣。 独孤曦微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抿了抿唇角,他有些无措道:“我从没做过这些事,的确做的不好。” 谢绝捏了捏他的手指,“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没有答声,沉重的环境,沉重的氛围,让身处这里的所有人,心情都变得一如天色般沉重。 “谢将军一日未进食,你去看看她吧。”独孤曦微道。 谢绝向远处挑了一眼,“那你呢?吃过晚饭了吗?” 他摇了摇头,模样全然不似在京都时的那般高不可攀,谢绝甚至觉得他有些懵懂的乖巧。 “那好,我先去看看母亲,晚上回府我亲手给你做几道好吃的,这几日,都快把你饿得皮包骨了,得好好补补才是。” 两人挨得很近,肩比着肩,谢绝足以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神情。 见他唇峰轻轻蠕动了两下。 她声音柔得滴水问:“怎么了?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委屈?” 他再度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来了,便很好。” 谢绝心中一紧,强忍住那股想要将他强搂进怀中的冲动,眸色暗了几分道:“你要再不答应嫁给我,我就真不做那什么倒霉催的正人君子了。” 他恍然抬起头来。 却直直撞进谢绝赤裸裸写满占有欲的目光之中。 今天总算早了一天哈哈~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其乐融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大雨过后,车轮滚在湿泞泞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清新之气。 尽管是在夜里。 谢绝坐上了谢申回家的马车,她与独孤曦微并排,对面是满脸疲倦,眉头紧锁的谢申。 谢申目光低垂,两指揉着眉间,忽然瞅着谢绝裙摆下角露出的灰迹。 心下了然。 什么也没问。 没问她今日去了何处,更没问她今日为何要来。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沉默着驶向回侯府的路。 “主君,到了。” 江右先下车着人放下轮椅,随后准备如往常一般上车,将谢申抱下,一抬首,却见谢绝已经双手托住谢申的身子,从车中钻出。 谢申神情肃穆,看着突然间如此孝顺的女儿,心中甚至有几分怀疑。 莫不是在外头又闹出什么事? 等着她去收拾烂摊子? 这种怀疑,一直持续到谢绝做好了饭菜往北院送去,谢申才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今日去哪了?” 谢绝道:“去看了几处城中的田地。” “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她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谢申讲过了。 谢绝中规中矩的回道:“倒是推测出了几种不能种粮的原因,只是怕以偏概全,所以明日还需到城外的田地里看看。” 谢申一生戎马,若要论打仗带兵,她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种地的事嘛,她是一窍不通,闻声一顿,又继续问:“你可有什么办法……”才脱口谢申就后悔了。 莫不是这孽女今日显露出几分孝顺,她就觉得后半生可以依靠她养老了? 她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把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谢绝依言放下了手中的饭菜,退了出去。 她知道谢申方才想问的是什么。 从北院离开时,她恰巧路过那昨日破了顶,被暂时闲置下的西院,恍然间,好似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谢绝提着灯笼往里走,想要去瞧瞧怎么个事。 转过弯曲的廊桥,内里的说话声清晰无比的印入耳中。 “累死小爷了,伐了一天的竹子,比小爷做十天早课还累,我的个老腰哟……”是玉卿的声音。 “辛苦玉卿公子了,今日若没有你,西院的屋顶也不会这么快就修补好。”绿奴顺着竹梯从屋顶爬下,转头不忘关切查缺补漏的薛含香,“我到屋中去看看,还会不会漏雨?” 薛含香抬起头来,温婉应声道:“好。” 末了,屋内传来绿奴欣喜的声音,“好了,还真被我们修补好了!玉卿公子,含香,你们可真有本事!” 玉卿瞥了眼房顶上青衣袅娜的倩影,极有自知之明的哼了声,“关我什么事?我可不会做这些粗苯活。” 绿奴将竹梯摆好位置,又爬上一半,“含香,你也下来吧,时候不早了,主子他们也该回来了才是。” 薛含香在屋顶蹲了小半日,腿脚发麻得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但又不想过于麻烦绿奴,便开口道:“是啊,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东院吧,我自己下来。” 绿奴担心谢绝回来没有吃食,也倒真打算走了。 临走前,不放心的又回过头来嘱咐薛含香,“那我先回去着人做饭,你下来时当心些。”话音落,玉卿也随即投来一眼,“你能下来吧?” “能的,玉卿公子不必担心。” 玉卿一拂袖,“我也饿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提气一闪,即刻间没了身影。 薛含香慢慢向后靠坐下,伸手捏了捏酸痛,肿胀着发麻的腿脚。 忽然间,听到竹梯被人踩踏的声响。 便下意识问:“是绿奴吗?” 谁知下一刻,谢绝的脑袋正巧从屋檐下探出。 “是我。”她目光带笑,望着他道,“他们都走了,怎么独留你在这儿?” 薛含香慌忙地想要站起,一不留神脚下使不上劲,竟直直扑了出去。 幸得谢绝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捞进了怀中。 脚下瓦片被她踩得又是“刷刷”直往下落。 薛含香面上一热,眼神躲闪着不敢与谢绝直视,却听她无奈道:“完了,白补了,改明直接将这破烂瓦屋顶掀了,重新补瓦吧。” 薛含香脚上的麻意已经渐渐退去,可他却没有主动告诉谢绝。 任凭谢绝抱着他,下了竹梯。 “怎么样?你能走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谢绝问。 薛含香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她的衣襟,“不,不用,主子放我下来吧,我已能走了。” 谢绝点了点头,将他放到地上,松开了手。 馨香散去,薛含香的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暗自咬了咬下唇,他抬起头对谢绝道:“主子今日可有收获?” 谢绝抬脚朝外走,语气轻快问,“算是有吧,对了,今日有没有人来过?” 薛含香回想着,认真的摇了摇头,“没听绿奴说起过有人来啊。” “没人来?”她寻思着。 那小女孩不该找不到永昌侯府在哪吧? 是什么原因让她没有来呢?难不成真应验了青竹说的话,她拿着自己的玉佩跑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是有家吗? 明日叫人去那破宅瞧瞧,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晚饭是谢绝和许伯言一起做的。 味道自然不用多说。 他们在城中奔波了一日,家里的几个男人也没有闲着,同样在府中忙碌了一日。 谢绝看着晚饭前匆匆收拾出来的圆桌,虽然桌角不甚整齐,吃饭时甚至还会因为重压而摇摇晃晃。 但这样一大家子团团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还真是不错啊。 等等。 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一大家子? 可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的确就像是一大家子人啊。 很快用完了晚饭,青竹心满意足地扶着圆鼓鼓的小肚子,逗弄白狐去了。 玉卿在与谢绝对视的眨眼功夫中宣称:“我要做晚课去了,晚点再回来收拾你。”说罢,人影遁入了黑夜之中。 薛含香和绿奴则主动收拾起了碗筷,如今家里的仆从,有大半都被谢申白日带出门施粥去了,府上许多事也就落得需要他们亲自动手。 谢绝叫了声“师兄”,并着许伯言一起向外走去。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先更一章嗷,一会儿吃个饭,再更~ 第二百二十五章一掷万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许伯言顿了顿,余光中扫到一旁,早在吃饭时就一直注视着谢绝一举一动的沈一鸣,果不其然他才刚转过身去。 桌上的沈一鸣便直呼,“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去。”说着,追了出来。 谢绝见状,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责怪道,“你病好全了?怎么才穿了这么点衣服?回去再加件外衫。” 沈一鸣委屈巴巴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嘴边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你跟许师兄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点点头,再回首看去时,先前站在屋檐下的独孤曦微,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 他今日也累了一天,想来是去休息了吧。 许伯言顺着谢绝的视线看去,忽然问道:“你方才是要跟我说什么?” 谢绝拉着他走到院外,“师兄,我记得从前袁博士教过你一个无土培育的研究课题,好像是可以用蛭石,草炭等介质作植株根系的基质固定植株,进行水培?” “需要营养液。”许伯言思量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到一个制作营养液的法子。” “今日问了我家谢大人,看她的神情,我猜测城中粮食应该所剩不多了,我担心怕是熬不过几日,所以想着能不能把我们从京都带来的土豆先用水培技术种一些出来,再大面积推广。” 许伯言点了点头,“土豆繁殖简单,也能扛饿,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那明日?” 谢绝道:“就先不去城外了吧,我打算找几个人,去借用城中心那家老宅,临时搭建个研究基地出来。” “也好,那女孩今日没有来?”许伯言顺着她的话问。 谢绝有些震惊,“难不成师兄你也猜到了?” 他摇头,“没有,我原是猜她一定会来的,难不成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罢了,明日一道去看看,问问她好了。她若不愿跟着我们学种地,那就算了,反正强扭的瓜不甜。” 许伯言也这样认为。 三两句闲聊中,她二人已定下明日暂且搁置去城外考察土地的事,当务之急,本就应该先解决城中的供粮问题。 待沈一鸣添了外衣回来时,院外已只剩谢绝一人独自等候着。 他奇怪地四处看了看,“许师兄呢?”心道这人不会这么有眼力见吧?还特地将他与谢绝独处的机会让了出来? 谢绝道:“许师兄有事,先回去了。” 沈一鸣熟络地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我今日替你做了一件好事,你一定要好好谢谢我才行。” 她侧过身来,并未拒绝与他的亲密。 沈一鸣一向十分懂得与她相处的分寸,所以也不会太过分,她也随他去了。 “什么好事?” “此处距离南陵不远,我已写信回家中,让我母亲帮忙筹集些粮食送来,你知道的,我家中早年以海上生意起家,走水路的话,只怕不过四五日,就能将粮食送到凉州城了。” 沈一鸣只说了这些,却没说自己花了整整两万两购买粮食的事。 粮食不贵,可一来二去的折损与运输却要耗费极大的功夫,好在此次他也是借谢家赈灾的名义写信到家中求助的,所以料想老太君看了后,也不会太过阻拦。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不想和官宦士族结交的商户。 能借此搭上这么一条线,沈家上下自然也是情愿的,更何况这笔钱又不用他们出。 谢绝听后一惊,“你怎么知道……” 沈一鸣羞愧道:“午间我在房中歇息,无意间听到了绿奴嘱咐下人,说是府上存粮不多,但还是要紧着招呼周到我们,想了想,我似乎也没什么能帮你的,所幸这回出来找你,我也算带上了全部身家。”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她心中更多的感受还是亏欠,和无以为报。 “你作出这副表情干什么?我又不要你赔我的银子。”沈一鸣用手肘拐了拐她,眼角眉梢均是讨好的笑,“我要你赔我点别的!” 谢绝浑身一怵,想起上次他要献身的事就有些后怕。 虽说现下这院外连个人影也没有,只他二人,但她心里就是有种偷偷摸摸,在干鸡鸣狗盗之事的担忧。 沈一鸣眼光一眯,瞪来,“怎么?我还没说要你赔什么,你就先不敢答应了?” 谢绝踌躇不决,她是答应也不敢,不答应也不敢。 “那你先说说,要我赔你什么?” 沈一鸣手心往下一滑,牵住了她的五指,“不多,只要你再赔我一夜就成。” 古往今来,从来只听过士族小姐为捧花魁一笑,一掷千金为红颜的。 沈一鸣觉得,自己此举也算是开创了男子掷金求爱的先例。 他才只要一夜,且又没说做什么,应当也不算过分吧? 谁知谢绝却连连摆手,“这个不成,换一个赔的。” “为什么不成?咱俩又不是没有共渡过……呜呜呜……”他声音不小,吓得她一把蒙住了他的口,“夜黑风高的,你嚷嚷什么?要是被人听见了去,我还要不要再府上混了!” 沈一鸣被她一手捂住了半张脸,笑得媚眼如丝,当真也就熄了声。 谢绝想,沈一鸣坐拥的不止百万身价,他既然都已经出手收购粮食,那想必数量肯定不少,自己就算赔他睡一夜又怎么了? 这样牺牲小我,便能成就黎民百姓的事,自己又何必太看重名声呢? 半晌,她松开手,神情有些犹豫。 沈一鸣却不等她墨迹,直言:“你要是不答应,我这就写信回去,撤了那几万石的粮食。” 几万石? 谢绝深吸一口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 沈一鸣乐滋滋的凑上来亲了她的面颊一下,“这才对嘛。” 谢绝再次左右环视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挪步着,跟在沈一鸣身后,钻进了她的客房之中。 不知为何,这种在自己家中偷情的感觉。 有些让她放不开手脚,总感觉又刺激又害怕的,不如在外头有乐子。 谢绝背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沈一鸣却一进门就宝贝似的打开了他大老远从京都带来的一个红木匣子。 “早知两万两便能买你一夜,我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一旁埋头清点着银票的沈一鸣小声埋怨道。 姐妹们每天别忘了给俺投投免费的推荐票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声的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次日,天才蒙蒙亮。 谢绝已经翻来覆去的惊醒好几次了。 她这一夜睡得可谓极不安稳,又是梦到被独孤曦微亲自逮到,又是梦到被谢申责骂死性不改,总之连在梦中都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看来偷情不适合她啊! 蹑手蹑脚地将腰上搭着的手臂挪开,她麻溜地抱上外衫和提着靴子出了门。 一抬头,居然和对面准备出门做早课的玉卿直直撞上了眼。 随即,玉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急刹下脚,一挥袖,朝着谢绝的方向飞身而来。 她满脸堆笑,颇有先见之明地一见他近身就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玉卿的手指在她的鼻尖,气得颤了三颤。 好不容易将人拖出了东院,玉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好啊你,你昨夜竟然……” “嘘嘘嘘,小点声,你小点声!”她双手合十做哀求状,生怕玉卿一个大嗓门吼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晓自己偷情的事。 玉卿咬紧牙关,看她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她咬下两口肉来。 “他比我强在哪儿?”他不服气的问:“为何我叫你双修你却不肯?” 谢绝咳嗽了声,解释道:“你误会了,昨夜我们只是单纯的讨论了一夜的灾情,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玉卿气极反笑。 “你爱信不信,我这几日忙着嘞,先不急着跟你解除羁绊,你先去做早课吧,晚上我回来再说。”说罢,她提了提未穿稳当的靴子,一摇一晃地向着小厨房去。 玉卿瞅着那道无情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咬得牙齿都酥了。 时辰尚早,小厨房里的厨娘前脚才刚生起火来,后脚就看见了进来的谢绝。 “二小姐。” 谢绝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环视了一圈厨房中的存粮和瓶瓶罐罐,见许多从京都大老远带来的佐料与厨具,都被妥善陈设在一面五层高的木架上,摆放位置还近乎与将军府中的小厨房相似。 谢绝随口问道:“这小厨房平日里都是谁在管?” 厨娘答道:“这,一直都是由小妇人打理,只是昨日绿管事突然来过一趟,添置了些东西。” 她点点头,“原来是绿奴。”想不到,他竟心细如发,连将军府中的小厨房也上心记了。 这次回到凉州。 绿奴给她的感觉真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连句完整的雅言也不会讲的人,突然间变得口齿伶俐不说,还处事圆滑周到,简直就是进阶版和升级版的江右。 谢绝在灶台下拾掇了一些荠菜,又剁了些鸡肉沫出来清炒爆香,打算熬一锅营养美味的荠菜粥。 小火慢慢炖着陶罐里瘦骨嶙峋的老母鸡。 凉州不仅人穷地穷,连鸡都瘦的皮包骨了。 一个时辰后,小厨房里传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谢绝掀开陶罐盖看了眼,让厨娘将鸡汤匀分成五等份的小碗,加上一碗荠菜粥,往各房送去,末了,她又从罐子里摸出一根腌萝卜来,仔细切成细条装,端着一份大碗快步走出。 独孤曦微在家时便一向都是卯时起身,雷打不动。 此刻辰时刚过,他已梳洗好,还在房中练了会儿字,只等谢申那边派人来叫他一块出门。 所以听到敲门声时,独孤曦微还惊诧今日北院的人怎么来得这样早? 谁知一打开门,却是谢绝。 她手中端着几碟样式清爽的小菜,冲他打了声招呼,“早啊。” 独孤曦微有些错愕,腹中却十分配合的“咕噜”了一声,也算是打了招呼。 “赶紧趁热吃吧,这些可都是我特意给你做的。”谢绝将餐盘上的碗筷摆上桌,看着面庞削瘦立体的独孤曦微,心道:他还是瘦了点,要是再养胖个十来斤就好了,下次搂起来也不会再那么硌手。 他静静看了她一眼,随即慢步到桌前,拢袖坐下。 无声无息地喝起了粥。 谢绝突然眉头一皱,怎么感觉今日的独孤曦微有些不对劲儿? 自己特地起这么早给他做早饭吃,他却反应平平?甚至连声谢谢都没有?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都不说什么感动到流泪,至少也该是和颜悦色,幸福满满什么的吧?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谢绝琢磨着在桌旁挨着他坐了下来。 “昨夜我和师兄商量了一下,打算暂时就先不去城外考察了。”她试探性的汇报了一句今日的工作,他却只顾埋头小口喝着粥,一言不发,谢绝不甘心,又接着说道:“这几日我怕是都要搬到吉祥街甜水巷去住。” 她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以为独孤曦微会紧着问一句。 谁知他却依旧沉默如斯。 谢绝吸了口气,正欲开门见山的问问他今日是怎么了。 独孤曦微却蓦地放下木勺,不吃了。 他抽出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后看着她道:“这些话,你难道不该去告诉沈一鸣么?怎么会来告诉我?” 谢绝心底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他怎么会知道了? 难道是早上玉卿的声音太大?吵醒了他? 谢绝跟着赔笑了一声,心知再也装不下去,赶紧解释道:“昨夜他跟我说正事呢,我们俩聊了一夜,什么也没干。” 独孤曦微懒懒地垂下眼,语气也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我有说你们做了什么吗?” 她尴尬得愣住。 四周气压更是低得谢绝周身泛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讲道理,她昨夜和沈一鸣本来也就没发生什么,自己说得也是实话,她本来可以很硬气的。 可不知怎么,只要一对上他那张冷冰冰,生人勿近的俊颜。 霎时就什么底气都没有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暴力? “怎么不辩驳了?”一记含着冰凌的眼光向她瞥来,高贵又冷艳,只可惜谢绝此时却实在无心欣赏他的美,干脆直接认错了,“是我的错,我昨日不该松口答应陪他,只是他一下子为凉州的百姓买了两万石的粮食,我实在……” “为凉州的百姓?”独孤曦微无声的抿了抿嘴角,“他是为了凉州的百姓吗?” 谢绝被他丢来的问题噎住。 今日第一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谢申施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见她不答,独孤曦微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而是继续冷声逼问道:“这次,他以两万石粮食作饵,诱你答应陪他一夜,那下次呢?你又能为凉州的百姓,牺牲到何处种地步?” “你若是真心喜欢他,便大可不必再在我身上耗费这些心思。”独孤曦微指向桌上的清粥,“我独孤曦微,从不屑食人嗟来之食!慢走,不送!” 看着“砰”地一声,紧紧关闭的房门。 谢绝抬了抬手,复又放下,神情有些复杂。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领教他的怒火,才知被他用对外人的方式对待时,心中是如此的不适。 就说昨夜那个梦做得如此逼真,原来竟真被他撞了个正着。 悔之晚矣。 好在被独孤曦微支配的恐惧很快就消失在一连三日的水培育种计划中。 为了配种方便,谢绝和许伯言一起搬到了那女孩的废宅中住。 绿奴怕她二人住不习惯,还特意从侯府中拨了四个家仆过去,加之薛含香也略懂农术,所以便主动收拾了几样衣服,一道搬了过去。 临走前,沈一鸣也闹着要与他一块过去。 谁知却正好撞到谢申与独孤曦微回府的马车。 存粮越来越少,每日施的粥份量也在清减,是以今日只放了不到半日,就见了底,他们便只好提前回来了。 一见府外停着一辆马车,谢申抬手着江右上前去询问。 薛含香连忙上前禀报,是谢绝等人宿在外府研究农事,这几日恐怕都忙不得回来,所以绿奴才贴心的想要拨人过去伺候。 谢申闻声先是看了一眼独孤曦微,见他眉目低垂,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肃声道:“我实在不放心那孽女的行事,曦微,这几日正好事了,你也一道搬过去,替我好好盯着她吧。” 独孤曦微抬了抬眼,目光与谢申相视。 应声道:“是。” 趁着独孤曦微回去收拾东西的功夫,谢申被江右抱下了车。 薛含香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熟料谢申的车轮却径直绕过了他,他这几日都在府上跟着绿奴忙前忙后,谢申对他也算大致了不少。 但沈一鸣,谢申至今还算是第一次见。 目光犀利的她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身红色纱衣,下裙高高开叉,露出一条雪白大腿的沈一鸣。 “你是何人?”谢申开口问道。 沈一鸣哑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与谢绝的关系。 说是朋友吗?还是…… 在京都时,他也不是没有听闻过这位镇国大将军的脾气,但那些关于她雷厉风行,视死如归的传闻毕竟只是耳闻,如今亲眼所见,周身带有压迫性气场的谢申一步步靠近。 他心中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畏惧与不安。 因为,此刻的谢申正在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目光,审视着他。 见状,薛含香连忙走了过来,施礼后替他答道:“这位是京都御香楼的掌柜,沈掌柜,此次也是跟随主子一道来凉州,游历的。” “游历?”谢申抓住这两个字眼,眉头一抖,想起了京中先前流传出的那些不堪绯闻,立刻就想起了沈一鸣的身份,于是毫不客气道:“如此倒是我谢府招待不周了,沈掌柜也看到了,凉州灾情严重,寸草不生,恐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游历之地,若无别事的话,还是早归吧。” 这是在变相的赶他走? 沈一鸣在谢申的目光中渐渐挺直了腰板。 “承蒙谢将军好心提醒,只是昨日在下才刚与谢二小姐商量,为凉州的百姓捐赠了两万石粮食,此刻那些灾粮应该还在路上,我实在无法安心离去,请谢将军恕罪。” 谢申闻言,面不改色说道:“既如此,本将军便替凉州的百姓,多谢沈掌柜的慷慨解囊了。” “谢将军言重了,在下虽是生意人,但也素来钦佩将军的高义,恰逢此次游历到此处,也算略尽一份心意了。”沈一鸣渐渐稳住了心神,有条不紊的应对着谢申的发难。 两人又在府外说了一会儿话。 独孤曦微才带着收拾好细软的小侍出来,这个小侍,乃是谢申听闻他身旁没有人伺候日常起居时,特地拨去他身边的,原是拨了四人,可独孤曦微知晓当下难况,百般推辞后,只留下了一个。 他一出来,谢申脸上肃杀的严厉之色立刻转变为慈爱,“都收拾好了?” 独孤曦微颔首答道:“是。” “那便去吧,路上小心。”谢申转头看了一眼薛含香,嘱咐道:“照顾好独孤公子,若叫他受了半点委屈,叫那畜生回来时仔细她的皮!” 薛含香连声应下,再次施礼后爬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撩开车帘,将独孤曦微扶进了车厢。 有了他,剩下的四个家仆便只能跟在一旁步行。 一行人很快便伴随着“哒哒”地清脆马蹄声离去。 独留形单影只的沈一鸣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走吧。”谢申滚动车轮,也紧跟其后的离开。 直到这时,沈一鸣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凝视着那道入府,走远的身影,心中多了几分苦涩。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感受到谢申对他与对独孤曦微的巨大差别。 她不喜欢自己,却十分喜欢独孤曦微。 也是,若论身份地位,他这样的商贾之子,又怎能高攀得起将军府,哦不,是永昌侯府的门槛? 一时之间,沈一鸣昨夜和谢绝独处一室的那点小小窃喜,转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苦闷与涩然。 他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她的放纵和豁达,让自己渐渐的迷失在了这种不受礼制约束的错觉中。 可终有一日,是要醒过来的。 谢申今日的话,不就是字字句句,都意在逼着他清醒过来。 只是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沈一鸣想,独孤曦微出身在声名鼎盛的士族大家,只怕是做不出,也不能做出拈酸吃醋的事,否则便是有损家族颜面与自己颜面的丑闻。 既如此,那他是不是可以放下身段,豁出一切的去请求他? 请求他,给自己一个留在谢绝身边的机会,和位置? 哪怕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侍郎…… 他也想极力去争取…… 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便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遗失玉佩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再说谢绝这头。 她与许伯言一到废宅后,便发现这宅子多了些被人侵入的痕迹,昨日刚翻新过的农地上竟然印着一连串的脚印,两人又在废宅四处搜寻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女孩。 许伯言只能进行最简单的诊治,却没有随身携带伤药,谢绝只能派人将女孩送往医馆。 大夫脱下女孩破烂不堪的衣衫,惊叹道:“也算是这孩子命大,挨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只是断了几根骨头。” 谢绝紧盯着她身上青紫交错的淤青,有些伤痕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是用脚踹的。 这得用多大劲,才能将脚印都留下? 没多久,女孩悠悠转醒,意识飘忽地喊着疼,谢绝将她扶起喂了口水。 又看了眼正在为其上药的大夫。 大夫连忙解释道:“老妇下手已经算是轻的了,只是这孩子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若不仔细将伤口清洗干净,回去定然还要惹出一身热病。” 说得也是,别到时候惹得伤口再发炎。 伤口处理完后,大夫又再三叮咛着开了几服药,说是让她七日后吃完了再来。 谢绝好声谢过,问道:“多谢,诊金多少?” 那大夫摇了摇手,说:“不用。” “不用?” “是,我知道你们是永昌侯府的人,谢将军为了我们凉州的百姓日夜操劳,煞费苦心,区区这点药费,老妇又怎好意思开口索要,以后只要是永昌侯府的人来,诊金一律免了,听到没有?”后几句,她是对着药房里的学徒说的。 谢绝抱拳谢了声,将女孩抱上车后,却还是默默在药柜前留下了一锭银子。 不论如何,凉州百姓的心意,她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回到老宅之中,谢绝差人去调查昨天到今天,来过这废宅的人。 没一会儿,侯府的侍卫从外面带来了一对年纪与女孩差不多上下的姐弟。 “你们知道昨日谁来过这里?”谢绝将人屏退,独自询问这对姐弟。 莽撞的弟弟就要开口,却被姐姐扯了扯袖子将他往身后一揽,“小弟,我来说。” “我们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春苗昨日傍晚曾到甜水巷来找过我们,说是要去投奔永昌侯府,还说她被一位小姐看重,给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女子吐字清晰,语速缓慢却有条理,“那位小姐,想必就是您吧?” 谢绝没有应声,只是提步朝着她二人走去。 田慧荣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四岁,弟弟田惠美年纪就更小了,要到年边才满十一岁,谢绝默不作声的打量让她们姐弟二人心中都有些惧怕和惶恐。 田慧荣捏着弟弟的手心,强作镇定道:“这件事极有可能跟甜水巷的赵屠户有关,她先前就一直想要春苗家的祖宅,还曾多次派人威胁春苗,只是春苗宁死也不按押,她才不得已作了罢,只在私底下使些卑鄙的手段骚扰春苗。” 谢绝听后点了点头,叫来侯府的侍卫,“去将甜水巷赵屠户叫来。” 田慧荣暗暗松了口气,又小声问道:“二小姐,春苗的伤很严重吗?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见见她?” 谢绝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侯府的二小姐?” “因为外边都在说,永昌侯府的谢二小姐生得美颜无双,可令天下美人失色,所以……我便大胆猜测……” “她在右边第二间房,你们进去吧。”谢绝指了个方向,随后提步朝外走去。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调查春苗被打的事,乃是因为方才大夫替她检查伤势时,谢绝发现她身上的玉佩,早已不见了踪影。 如此重要的信物,以春苗耿直单纯的性子,定然会随身携带。 所以,她只是想知道是谁胆大包天的拿走了这块玉佩。 甜水巷距离此地不算近,来回也得半个多时辰。 谢绝正和许伯言商议着改造废宅的事,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很快有人来报:“二小姐,将军命独孤公子带了几个下人过来帮忙打理。” 原来是侯府的马车,与她派去提赵屠户的人一块到了。 谢绝在一旁的废旧池塘中抄起水,洗了把手,看着池塘清线水质之下厚厚一层淤泥,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师兄,如若不然,咱们直接把这个池塘改成水稻田吧?”谢绝想,“反正水培育种和水稻种植又不冲突,不如一起进行?” 许伯言踌躇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共生培育?” “对。”谢绝道:“你还记得当时在农科院里,咱们做过一个有关于蟹稻共生的研究命题吗?” “当然记得,只是在这里,很多条件都无法满足,当真能行吗?” 她想了想,“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可以,只是你想,蟹生活在不同深度的潮下带,一小部分完全在淡水中生长繁殖,多栖息于山区溪流的石块下,绝大部分都为杂食性,它的生活习性与环境已经算是生物圈中比较复杂和多样化的,那鸡鸭鱼这些简单蓄养的共生生物,岂不是更好养活?” 许伯言的研究习惯一向是比较严谨和正规的,在这方面他和谢绝可谓是完全相反。 但眼下条件艰苦,若是一昧的按照他的科学标准来,光是研究营养液,只怕都要五六日,更别说后续育种,水培,开设水稻研究田的项目还需一一展开。 “你说得对,只要可以搭建出一个合理的生态圈,让农业与其他业态发展结合,这样一来我们也能省去许多研究的功夫。” 正说着,独孤曦微已经携着薛含香徐徐走了进来。 早上两人刚闹过一场别扭,眼下连对视都刻意避免了。 “谢将军让我带人来替你们收拾住所。”独孤曦微视线低垂,只是冲着她交代了一声,便带着人进了内院。 薛含香见状,忙将沈一鸣方才在侯府外被谢申斥责的事告诉了谢绝。 “好,我知道了。”她闻声点了点头,外头传来一声比一声大的喧哗,“永昌侯府又怎么了?老娘祖上三代都是凉州本地人,难不成还会怕你们这些外来人?放开我!” 老规矩,先更一章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教训豪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二小姐,赵屠户到了。” 话音才落,两个侍卫钳制住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赵有财一愣,见面前站着一个模样年轻,娇艳动人的小姑娘,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京都来的侯爷有多威风呢?原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哈哈哈!”赵有财语气蔑视,全然不将谢绝放在眼中,谢绝也懒得与她一般计较,走上前几步,挽了挽被池塘水溅湿的衣袖,语调带笑道:“来人。” “二小姐。”两个侍卫持刀走上前来。 谢绝出声道:“掌嘴!” 赵有财满脸的横肉一抖,“你敢!我赵有财犯什么事了?你有什么证据说那小贱人是被我赵家的人打伤的?” 谢绝兀自一笑,“我何时说过是因为这事叫你来的?你又何必不打自招呢?” “你!我呸!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是老娘打的她,你又敢那我怎么样?你知道我祖上是何人吗?”赵有财搬出救兵,本以为会就此得到谢绝的询问。 谁知她却沉声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本小姐不喜欢她说的话,给我掌嘴!打到她服气为止!” 开玩笑。 要跟她比跋扈?比嚣张? 她堂堂京都小霸王,名动一方,又怕过谁? 要是连个凉州的小屠户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又让她谢绝的名号往哪儿搁? 一时间,院中传来赵屠户肮脏咒骂的声音。 谢绝嫌烦,干脆命人用帕子将她的臭嘴给堵上了。 转头继续和许伯言一起研究水培基地的下一步计划。 “二,二小姐。”就在这时,内院中看望春苗的田慧荣姐弟闻声走了出来,谢绝回过头去,冲她二人道:“赵有财在外面,你二人若不想与她碰见,就从侧门离开吧。” 田慧荣听后一顿,上前二话不说便对她跪了下去。 “求二小姐一并将我们姐弟收留在府中吧!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干,我弟弟年纪虽小,但他擅长男红,也可以帮着做些轻便的活,春苗与我们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一块长大,她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的很想要留下来照看她的伤势。” 许伯言停下手上的活,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一对姐弟。 姐姐聪慧,知道审时度势,更懂得主动抓住机会,弟弟则长了一张秀气的面庞,眼神懵懂,一看便知被其保护得很好,心性纯良。 他问道:“你对凉州城熟吗?” 田慧荣抬起头来,却不敢与之对视,想也不想回道:“熟!小女先前带着弟弟走街串巷卖过绣品,城内大小街巷,我都识得,去过。” 谢绝明白他的意思,随即也就答应了下来,让薛含香就着给他们姐弟暂时在这宅子里找间住所,待育种结束了回到侯府,再定夺去哪里干活吧。 就在他们几人说话间,外头的咒骂声已渐渐被断断续续的哀嚎声替代。 谢绝莞尔一笑,“走吧,出去看看。” 外头院子里,谢绝特地命人找来一把座椅,让那赵有财坐着,身后两人将她手臂别住,再由两人在前头换着手的扇他耳光。 原本就肥头大耳的赵有财,此刻更是被打得双颊红肿,犹如猪头一般供着一张乌黑的肥唇。 “饶命啊,饶命啊侯爷,我再也不敢了……”赵有财一见谢绝就哇哇大叫着求饶。 谢绝睨着她,也不纠正,只问:“人是不是你打的?” 她抬了抬手,一旁扇得手都疼了的侍卫连忙停了下来。 赵有财今日本是从家中带了护院来的,也不知怎地连这宅子都没进来,就被谢绝的人扣下了,现下也不是她的场子,她口中还含了一大口血水,就是再硬的骨头也硬不起来了。 只能一一招认了出来。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知道错了,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吧!”赵有财说完,呸地吐出一口血水,仔细看,里头竟还包着一颗黄牙。 许伯言嫌恶的站远了些,他与谢绝都知道,对这种市井流氓压根没有必要客气的必要。 是以谢绝屏退左右的侍卫,凑近道:“把玉佩交出来,本小姐方可饶你一命,否则,我便请你到城中的牢狱去,尝尝那滚刀肉的刑罚,比你杀猪的刀法如何?” 赵有财当即吓得浑身一颤,“小人从未见过什么玉佩啊!” “不说实话?”谢绝再次沉声一喝,“来人啊!” 赵有财抢道:“侯爷!小人绝对不敢再有半句虚言啊!我是真没见过什么玉佩!” 外头听传的侍卫已来到身前。 赵有财就连说话都要捧住双颊,不敢用力,哪里还敢再欺瞒谢绝,一连哭嚎着求饶保证后。 谢绝方才信了她的话。 可是,这玉佩若不是赵有财拿走的,又还有谁近过春苗的身呢? “赵有财,记住你今日的话,若你往后再敢欺压百姓,本小姐一定亲自要了你的狗命!放她走!” “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回去以后一定本本分分的卖猪肉……” “行了,快滚吧。” 赵有财闻声,连爬带滚地向外奔去,连裤带子不知何时松了一根,垂落在地也忙不及管,提着裤腰头也不回地跑远。 用晚饭时,薛含香来到后院,凑近谢绝耳旁禀报。 “你说,春苗醒了?” “是,刚醒,她说想要见您。”薛含香道。 谢绝往嘴里扒拉了两口,将碗一放,独自一人去往了她的房间。 “咳咳……二,小姐。”春苗一见她就泪眼汪汪,“我,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给我的玉佩,弄丢了……” 谢绝早知她找自己是为了此事,也未曾表露已经知晓的事实。 只问道:“你可还记得是怎么弄丢的?” 春苗摇头,她一醒来就回忆了几遍,硬是想不起来玉佩丢在何处。 谢绝又问:“那你可还记得是在挨打前丢了,还是挨打后?” “挨打后,我记得那时我才刚出甜水巷,就被赵家的护院给拦住了去路,后来,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好,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反正这东西也不是多要紧,你伤势很重,这几日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第二百三十章 喜忧参半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搭建和改造,老宅里终于有了些农科基地的模样。 大院里的土地加插了竹片,增加了土壤的温度和湿度不说,还养了肥,谢绝也在其中埋种了几块发芽的土豆,接下来只用关注土豆芽苗的长势就行。 旁边的池塘也改了,许伯言临时制作了一个抽水泵,将一旁两个水井中的水引进了池塘中,形成一股源源不断的活水,今后也能免去灌溉的麻烦。池塘中的淤泥营养丰富,蕴含着许多水中生物的尸体,正好可以给水稻当生态肥,也算一举两得了。 只是,凉州战乱不断,城中四处都在闹着饥荒,也只有极少数家底富裕的商贾之家粮仓还有存余。 谢绝想,劫富济贫的法子是不行了。 因为收成少,流民多的缘故,街上许多店铺也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长此以往下去,凉州的经济势必要被彻底拖垮,眼下既要想办法扩大粮食收成,又要打开凉州的经济贸易。 换言之,只要赚到了足够多的钱,百姓的生活水平一定能够有所改变,缺粮的问题也能顺势迎刃而解。 可是如何才能打开如今的贫瘠局面? 晚间许伯言拿出日照国的地图,将上面粮食颇丰的几个地方,全用炭笔勾勒圈出。 谢绝双眼一瞪,“师兄,你不会是想跨国抢劫吧?” “哎唷。”脑门实实在在挨了两下戳。 许伯言笑道:“你这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呢?我是要告诉你,之前我在日照国时,曾听闻日照国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管理之法,名为粮刑,顾名思义,就是将犯了罪的百姓派遣到各地的牢狱之中去种粮,待种粮达到一定量级之后,便可缓刑或放刑。” “总之,日照国之所以能有今日的粮食大国之称,除了天时地利等自然条件外,更多的还是人和,据我所知,整个日照国的百姓,不仅家家户户均有大量余粮,而且是从一出生起,便被日照国的国君将‘粮食重于一切’的信念刻进了骨子里。” “你想啊,日照国一开始不过只是个边缘小国,百姓流离失所不说,还日日都要担心被霁月周边的叛乱战争牵连,食不果腹,这独特的生存环境让他们举国上下都十分看重粮食,即便是发展到今日,日照的百姓仍不敢忘记当初的苦难,坚持把发展农业放在了第一位,这或许也就是日照国为何能够走到今日,还拥有与霁月抗衡的实力的原因。” 谢绝对日照国的事并不了解,但也知晓百年前的日照,不过只是一个依附在霁月边陲之地的弹丸小国,所以两国之间至今都仍旧保留着朝贡的仪式和礼制,至于日照国为何在百年之内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地步,她却从未听身边人提及。 就连谢申,也不知道这些内部因素,还曾与她说什么,日照国得天独厚,兵不强马不壮云云。 夜间,谢绝躺在废宅的小木板床上,脑子里全是许伯言晚上与她说的话。 师兄想在凉州推行“粮刑”。 可永昌侯府驻守凉州,并无实际的管辖权,这该怎么是好?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谢绝是明白的。 倘若谢家真在凉州地界掀起什么风浪,消息一经传到京中,必定会惹来一场腥风血雨。 加之谢红至今还毫不知情地留守在京中,这又何尝不是陛下抓住谢家的一个把柄呢? 谢申奏折递请也有大半个月了,京中是一点消息没有,足可见谢申体恤边关将士和百姓疾苦的行为,落在女皇与四皇女眼中就是邀买人心,更何况先有“金城战役”在前,陛下甚至都能做出舍弃一座城池,来换取霁月与日照维系表面和平的代价。 凉州地处边关,又是常年荒凉之地,不用想也知道,就算京中同意拨粮,又派人前来支援,少则十日,多则半月,等京中人马赶到之时,凉州也只怕早就气数尽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谢绝干脆披上外衫,推门而出。 谁知却在池塘旁偶遇了两道一灰一白的身影。 灰色男子耳目俱佳,一听到谢绝靠近的脚步声后立刻飞身而去,读留那道形单影只的白影转过身来。 独孤曦微望着她,因为前些天的争吵,他们已经几日都没有说话,就算偶尔在院中撞见,也只是匆匆避开眼,就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各自坚守着彼此的立场,互不退让。 眼下已是到了避无可避情形。 谢绝只好也迎面走了上去。 “你怎么没睡?”她先开口问道。 独孤曦微收回视线,侧过了身,看向池塘中今日才刚插好的秧苗,语气有些飘忽问:“你做的这些,真的能救凉州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他这个问题也太犀利了吧? 说是直中要害也不为过。 谢绝老实回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母亲今日给我回了信,说是陛下十分严厉地斥责了侯爷的上奏,并将他拨粮的请求驳回了。” “这么说来,消息只怕不日就会传到我家谢大人那里。” 独孤曦微思忖着,还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谢绝。 怎料谢绝已经从他为难的表情中品出了后面的话。 “放心,如若陛下真要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我一定会提前安排人,将你安全送回京都。” 他眉头微皱,目光冷了一寸,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是这般不能同甘共苦之人。 独孤曦微心头泛起几分苦涩。 袖中双手也攥紧了些。 直到谢绝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才开口,“陛下于昨日下旨,解除了我与太女的婚约。” 她脚下一顿,脸上爬上惊喜的笑意,“真的?” 独孤曦微看着她,如鲠在喉继续道:“是,可陛下也以派遣四皇女镇压金城叛乱为由,答应了她的……”请旨赐婚。 谢绝笑意更甚,“你是说陛下,转头又给你赐了婚?” “好好好,感情京都是没男人了是吧?” 先更一章,晚点还有一更~感谢姐妹们的月票和推荐票嗷,感谢感谢,有时候谢得不及时是因为系统bug没反应,实在不好意思,还有q阅更新延迟,后台有时候没办法回复大家的消息,以后如果不能单独回复,我就在作话里啰嗦一下~别嫌我啰嗦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月夜拥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老虎不发威,还真拿她当病猫了不成? “所以你已经答应了?”谢绝皱皱眉,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口。 独孤曦微吐出四个字,“皇命难违。” 皇命难违吗? 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不懂什么皇命难违的苦衷,只知道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倘若有人逼迫她做什么自己不喜欢的事,别说还是这种头等人生大事了,谢绝一定会拼命反抗,哪怕反抗的结果是无效,她也绝不会逆来顺受的接受他人安排的命运。 此刻,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劝独孤曦微。 可一张口,又默了声。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去自找难堪呢。 谢绝想了想,按捺住骂娘的情绪,“陛下有没有说,让你们什么时候完婚?” “想必是要等四皇女从金城回来吧,母亲已命我这几日,准备返回京都的事宜。” 这么快吗? 看来凤清然是想靠拿下金城的军功,来换取与独孤曦微的大婚。 京中几位皇女都还年纪尚小,最有可能与她竞争皇位的凤清岚也已经被废,霁月迟早都要落到她凤清然的手中。 谢绝很不喜欢这种一切命运都被他人安排好的感觉。 她走上前,目光紧逼,“独孤曦微,我只问你这么一次,你究竟想不想嫁给我?” 想与不想。 又是轮得到他来选择的吗? 寂寥的月色映照下,那张原本就清冷如玉的面庞更是渡上了一层皎洁的白光。 独孤曦微抿了抿唇。 谢绝急忙又道:“我要听真话,你若不想,我保证立刻送你离开凉州,再不纠缠。” 她神情认真,语气诚恳又决绝。 独孤曦微不得已咽下涌到嘴边“想与不想,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事”的话。 语气凄然道:“离开京都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为何会任凭你这般胡闹,将我掳走。” “那你想明白了吗?”谢绝问。 他直视着她的眼,不避不让,乌黑的瞳仁中好似蓄着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稍有不慎,便会将人淹溺在那无助与茫然的寒潭之中。 “想明白了。”他低了声,像是在思索,“却又没想明白。” 谢绝气得咬牙切齿,“你这说了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直说不好吗?像我一样,我喜欢你我就大大方方承认了,那日你说我与其他人关系过密,我承认,是我做得不好,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日后我都会离他们远一些,这也算是我给你的忠诚。” “可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来管束我?说实话,我真的很难猜透你的想法,在我看来,两个人若真是心里有对方,便不该叫另一方琢磨不透。” “这一路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将你掳走,若是惹得太傅大人发怒,别说还想娶你了,日后就是你嫁给别人了,我想到你府上去瞧一眼,只怕也连门都进不去。可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将你带走,你心里难道就没底吗?” “在京都时,你说我只会挑着夜里来寻你,从不做正经事?我没有做过正经事吗?可白日的你冷静自持,面若冰霜,不让任何人靠近你一寸一毫,你让我如何接近你?好不容易发现你夜里平易近人,好说话些,我夜夜乞求青竹用轻功带我翻墙去找你,你是不是以为我谢绝当真不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越说越觉得委屈。 往日深埋腹中的怨言顷刻间宛若洪水般侵袭而出。 独孤曦微闻后却蹙眉不语,没有半句辩驳。 谢绝知道,他本就是不善也不喜辩驳的人。 今夜之所以与他说这么多,也是因为陛下再次订下他与凤清然的婚事,谢绝怕。 真的怕。 若是此刻不将心底埋藏已久的话说出,不知还能等到什么时候再告诉他。 想到这儿,她也豁出去了,顾不了这许多,哪怕这次主动后会换来他无情拒绝与辜负,她也想一次性,趁现在,把所有的话说清楚。 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上辈子就已经受够了。 “我做这些其实很简单,无非都是因为一个理由,那就是,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独孤曦微!” “所以这就是我的态度,我现在将自己的心意全都告知于你,为的只是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就是——” 谢绝问:“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想过要嫁给我?” 一连三个问,彻底将独孤曦微逼到了绝境。 他从未见过谢绝如此模样,一时怔怔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谢绝却不会给他再退缩的机会。 她抓住他的手腕,将人一点点,缓缓地逼至墙根之下。 “告诉我,你的选择。” 独孤曦微神情惶恐着,“我……” 谢绝一把捏住他的下颌,“往日夜里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也只对你一人做过,从未对他人如此行事,你难道还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喜欢你,所以一看见你,我便控制不住地想要得到你,这有错吗?” “今夜是你最后一次拒绝我的机会。” “我要吻你。” “若你不同意,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我。”谢绝话音落,盯着他慌乱无措的眼眸凝望了几秒,待他没有拒绝的反应后,强硬地掐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仰起了脸庞,将薄薄的粉唇送入了她的口中。 独孤曦微睁大了眼,双手无力地攀附在她的衣襟处,将那领口的布料抓得皱成一团。 谢绝抬手,轻抚上他的眼皮。 百忙中,含糊不清的训斥道:“闭眼。” 他随即乖巧地闭上了眼睛,第一次任凭自己的感觉作主,沉溺地陷入了她的吻中。 谢绝前世并没有谈过几次恋爱。 她的吻技甚至算得上十分青涩,两人不时还会在彼此的口中磕碰,但不知是因为夜色过于寂寥,抑或是因为他们全身滚烫,急需借助某种方式来发泄体内的欲,望。 舌尖传来的轻微疼痛,反而让两人越吻越深。 渐渐的,不知过去了多久。 来了来了!!求求别屏蔽!!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月之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双手揽住近乎窒息,身躯软绵绵的独孤曦微,环过他的腰身将人托起了些。 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看向他。 那人却面色潮红,压根不敢睁开眼。 她便顿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将手一松,独孤曦微立刻双手勾住她的脖颈,“唰”地睁开了眼。 两两一视。 独孤曦微抬起纤长的,微微颤抖的眼睫,怒骂道:“谢绝,你混蛋。” 谢绝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骂人。 还是骂的自己,不觉有些新鲜和有趣。 “原来,君子也会骂人的啊。”她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 独孤曦微恼怒地松开了手,眼看着就要从她的怀中脱离出来,谢绝却故意用手一搂,将他再度拥向自己。 “我一直坚信一个事实,那就是——感觉骗不了人。”她慢悠悠道来,“你的身体并不排斥我的靠近,正如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和你亲昵是一个道理。” 独孤曦微一怔,是这样吗? 脑中不由回想起往日被其他人触碰的场景,别说触碰了,就是不小心会碰到,他也早早就提前预想到,然后避开,久而久之,连身旁伺候的人,都知他略有洁癖的事,凡事不会主动来接触,都要先得他的首肯才能近身。 怎么这样的洁癖,在面对谢绝时,却毫无反应? 他羞于启齿,也不知应该如何表达。 谢绝却打定了主意,今夜势要从他口中逼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虽说我已知晓了你的答案,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承认,你想嫁给我。”她脸上浮现出笑意,目光中更是带着几分期许。 独孤曦微想了想,终于开口道:“我想。” 短短两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也是他此生不为任何,只为了自己,所作出的第一个决定。 说出这两个字后,独孤曦微只觉得全身心都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像是一直躲在面具后生活的他,突然间摘下了所有束缚,哪怕只是一刻,也已是难得的喘息机会。 谢绝满意的将他身形扶稳,笑颜如花望着他,“你只需走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都交给我来吧。” 他心下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谢绝要为了他对抗皇命。 “你……”他才启唇就被她的两指微微压住了唇峰,将劝阻的话封于口中。 “你回京后,只需为我争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我一定会想办法退了这场婚事,再光明正大的,到京都迎娶你。”谢绝目光坚定,信誓旦旦许诺。 三个月吗?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争取到,金城距离京都最快只要七日便能抵达,若是四皇女此行顺利,最多不过一月,她就会返回京都,到时陛下一高兴,定然也会如期举行他与四皇女的婚事。就算不顺利,以四皇女雷厉风行的手段,也绝不可能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他又要如何争取,才能拖延三倍的时间? 就算争取到了三个月,她又打算怎么做呢? 一时间,独孤曦微的心头闪过无数个疑问,他向来都是一个走一步想十步的人,如今谢绝却要他什么都不想,用尽浑身解数的为她争取三个月时间。 他做得到吗? 那双白皙柔嫩的手从他的唇边慢慢移开,捧住了他冰凉的面颊。 谢绝的声音好似带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吸引力,“你不相信我吗?” 她的食指微微摩挲着他的耳朵,描摹着细腻的触感。 亲昵的接触,让他心底顿时涌起一种难言的燥热。 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信。” 是啊,他信。 他甚至都已经在思考凤清然从金城回来,要经过几个驿站,每个驿站间又需要更换多少次马匹,如此这般,到达京都后,他又能不能找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他不是这样不计后果的人。 但现下,却十分想要为她,为谢绝不计后果一次。 尽管自己连她到底要这三个月的时间干什么,也不知道。 可独孤曦微就是信她。 …… 三日后,一辆暗红车的马车在一个极其平静,天朗气清的午后,缓缓驶出凉州。 谢绝独自一人站在城门之上,遥遥目送那辆马车越走越远,最终化为一个暗色的星点,消失于黄沙笼罩的道路间。 此去一别,再见就是三个月后了。 独孤曦微,你一定要等我。 “主子,凉州城内所有的农户都已经排队在侯府门外等着了,许公子说让您快些回去,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薛含香的声音从城门下传来。 谢绝收拢思绪,应了声,“好。”随后快步走下。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可能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三个月的时间也会很慢,慢到足够验证她的实验结果和猜想。 寻常水稻从孕穗到破口抽穗再到成熟,一般周期是3-5个月,但有师兄和她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或许只需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将其催熟,使水稻提前进入谷粒成熟期。 也就是所谓的一年几熟,在二十一世纪,最领先的农业技术已能做到一年四五熟,只是尚未推广,所以常见的都是一年三叔熟,两年三熟这样。 几熟的问题她不担心,她担心的只是在没有找到凉州荒地的原因之前,无法使凉州的百姓维持生计。 水培的土豆已经发芽,所以近乎可以断定凉州的水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谢绝跨上马,猛地夹紧马腹,向着永昌侯府赶去。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今日有不少茶楼,酒馆,当铺和作坊都开门营业了,不知是因何缘故,街道小巷里的行人也比寻常多出了几倍。 她不由慢下马,往后看去,逼仄昏暗的巷道中,灰石板路上竖起了几张遮蔽视线的大伞。 一个孩童手中高举着一个破旧的纸鸢呼啦啦跑过,谢绝提声将他叫住。 “这锭银子给你,去帮我到巷道里看看,那几把大油纸伞下的人在干什么?” 孩童忙不迭接过银锭,塞到口中咬了一下,开开心心地钻进小巷。 没一会儿,他跑回来脆生生回道:“里面在卖包子!” 第一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全民种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包子?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谢绝点了点头,冲那孩童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转身继续向着侯府赶去。 待来到侯府外,谢绝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从后赶上来的薛含香,沉声道:“含香,你找几个府中的侍卫到入城口的那个小巷里去查查,看看青天白日的,是谁在哪儿卖包子?也顺道买几个回来让我尝尝。” “是。”薛含香应声而去。 正门人声鼎沸,正拥挤着,谢绝只能从侧门进。 许伯言已经把演示台搭建好,春苗和田慧荣姐弟也在旁侧帮着备齐一会儿演示给农户们看的瓶瓶罐罐。 “师兄。” 许伯言一听到谢绝的声音,立刻吩咐一旁的绿奴,“去,让外面的人都进来吧,最好是里外三层,个头矮的站里边,个头高的站外头,要保证等会儿的演示过程,人人都能看到。” “是。” 门外的农户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城外的农户也闻声赶来参加这场“种地交流会”。 看来这三日的宣传还是很到位的。 谢绝想着,麻利地将案桌上的几样蔬菜分了类,待绿奴将人组织好进入侯府大院后,她随手提起一旁的铜锣敲了敲,“咚!咚!咚!”三声终了。 喧闹的院子里总算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各位,请安静!”绿奴嗓子都快喊破音了,好不容易才将这群人高涨的情绪安抚下来。 一听说侯府要传授各位农户种地的法子,一时间凉州的百姓都跟打了鸡血般,不管是不是农户,家中有没有田地,一股脑的全来凑起了热闹。 这会儿人还没有到齐,院子里却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许伯言和谢绝完全没有预料到人居然会满溢出来这么多,便只好命人守在门外,将今日看不到的人留到明日再看,还说为了鼓励全城百姓一块搞种植增产,会在侯府进行为期三日的“农业知识讲课”,所有人只要感兴趣的都可以前来观看,免费学习。 只要能学完全部课程,侯府不仅不收他们一文钱,还会免费赠送种苗,教大家种地,自己耕耘粮食。 凉州的土地长不出粮食来,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 若不是此事挂在了侯府名下,定然是不会有人信的。 可这件事偏偏是由侯府二小姐来牵的头,凉州城的百姓们便不得不信,即便是哄骗她们的噱头,她们也一定要亲自前来看看虚实。 要怪只能怪谢申爱民如子的形象,早已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深入人心。 现下只怕就是有永昌侯府的人说这大热的天,过几日会飘雪,想必都会有人趋之若鹜的深信不疑。 古代没有话筒音响,更没有大喇叭,光是维护院中秩序,都耗费了不少时间。 最终还是谢绝暴脾气地一把摔了个铜锣,才堪堪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今日叫大家来侯府,是为了传授大家一种新型的种植技术和手段,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刻让人请她出去,并且永久性取消此人的学习资格,我知道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什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也会为大家一一解答,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请大家闭嘴,禁止大声喧哗,也禁止低声讨论。”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一旁的沈一鸣见状,赶紧递来一杯放凉的茶水。 谢绝一口饮下,挥了挥手让他把茶壶留下,人退到一旁去。 许伯言已经准备就绪,站在了案桌后,手中开始操作演示水培的几个步骤,谢绝在一旁配合讲解着注意事项和要点,末了,讲到水稻种植技术时,他们又两两交换,由谢绝主要演示手法,许伯言则从旁辅助及其讲解种植要素。 不知不觉中,一堂“直播教学课”足足讲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期间,也有不少农户对他们教授的种植手段提出质疑,只是不敢声张,一直挨到所有课程结束后,谢绝才宣布进入答疑解惑的阶段。 就已经有人急急发问,“你说的这些法子我们种了这么久的地,从未见过……” 才第一天,她的嗓子就已经完全承受不了了。 居然还有人敢插麦? 谢绝伸手一挥,“来人,把她给我请出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今天起,大家只要用心诚心在这里学习的,我倾囊相授,但若是抱有什么其他目的来这里凑热闹,插科打诨的,我永昌侯府一律不欢迎。” 众人眼睁睁看着侯府的侍卫将人群中当众质问谢绝的妇人拖出。 经此一闹,果然安静了不少。 “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发言,我点到谁,谁就说话,不许说废话。”她声音已经嘶哑,咽喉更是痛得厉害,忍着耐心回答了上一人的问题,“我们说这些法子,或许你们的确从未见过,但没见过就代表不行吗?我免费教授大家有什么好处?不过只是为了让大家能够自食其力,解决凉州的饥荒问题。” 声音一落,底下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便响起一叠声的应和。 “谢二小姐说得对!那些捣乱的都给我滚出去!” “就是,老侯爷为了我们凉州,付出了这么多,我老李家上下四条命都是她给的,她就算是要我老李替她去死!我老李也是心甘情愿的!” “没错!我也愿意!” “……” 看着此情此景,谢绝也总算明白了古往今来,帝王们为何总要限制驻守边关的将士权利。 她们来到凉州驻守,就代表着要与这里的百姓共守一方天地,凉州好,她们在这里的日子便过得舒服,凉州不好,那她们便也要和凉州的百姓同甘共苦,忍受饥荒。 这样的感同身受,又岂是远在天边的帝王可以与之共情的? 解决了起哄抬杠的人,许伯言接下来说的话,则是事无巨细的从种植的各个方面,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 “所有的帮助和救济都是有限的,倘若凉州城所有的百姓都只在家闭门不出,每日等待着他人的救助苟活,那凉州迟早有一日会沦为敌军的俘虏之地!只有我们自己实实在在的掌握了种植的技术,才能彻底摆脱挨饿受冻的困境!” 第二百三十四章 污染源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谁也没有想到,为期三天的农学课,居然会在凉州城内掀起一股全民学习种植的风潮。 一时之间,整个凉州城的人都来了。 上至五六十岁的老者,下至七八岁的孩童,全都赶着来学,想要学得一技之长傍身。 许伯言的话更是成为了乡间农户们的随口名言,只要哪家有懒妇人只知道窝在家里斗蛐蛐,立刻就会有若干 她话还没说完,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门一打开,外边的人就猛地冲了进来,在慕念安根本没来及反应的时候,就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推着她想房间里走去。 “被发现了,走吧,陛下,”九天南苦笑道,他们的神息已经藏得足够好,九天蝶骁,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一只上好的水杯,就被砸个粉碎,飞溅的碎渣,撒了一地。 但王升也没想到,天风门会对星海门趁机示好到这般地步;回信中,天风门门主言说,不日会差他独子亲来星海门山门拜访,并希冀与星海门联手在十三星共创盛世。 叶准却是抿了抿唇角,眸色更冷了两分,“表兄弟,还是亲兄弟?”语调虽轻飘,可紧盯着庄老的目光却锐利得好似带着钩子。 “你不用解释,我没有责怪叶昊的意思,他毕竟是正宗的华夏人。而你也是职责范围而已。”罗伯特缓缓说道。 傅权虽然不满我对他的态度,但一听我的分析全对,不情愿的问道。 再这么下去,她非得患上糖尿病不可,被权总的甜言蜜语给甜出来的。 泡面的香味可以说是在所有的素食食品里,味道最出色的,能够传出去老远,娜塔莎两人正式被泡面的香味吸引过来的。这一锅泡面被叶昊一搅拌,顿时飘散到四周。 王鹏沒想好是不是该问,官场规矩,很多事情往往是看破不说破,虽然与冯天鸣关系匪浅,但王鹏自认已是大不如前,有些话未必适合问。 王鹏想起余晓丰对他的承诺,说一定会帮他处理好冷冰的事,他一直沒把余晓丰的话放在心上,竟沒料到余晓丰要用这样一种方式來帮自己处理这件事,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恶棍。 在经过几天的修养之后,一直有每天都要晨起吐纳这个习惯的九凰,在这不能下床,只能躺在床上修养伤势来度过每天的九凰被憋得实在忍受不了。 空气中裂开一道大‘门’,传送‘门’出现,一行数百人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他们很担忧也很急切,因为孤雨的消失让所有人彷徨和不安。 “灵雨,别说了。”风凌雪说,她有点相信洛千寒说的话,不仅是因为她自己也发觉那朵灵幽花好像不太一样,而且洛千寒给她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那些实在脱不开身的老怪物,也都派出了自己弟子押运了大量的法宝物资,去关照关照这个大侄子。 去势太急根本收不住,王鹏心里暗暗叫苦,这一个饿虎扑食下去,邓韵真该把他当色狼了。 将停留在墨羽身上的视线移开,赵玄的心中又岂会不知墨羽墨竹对他的忠心,只是九凰是赵玄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他们既然妄想隐瞒关于九凰的任何事,只是赵玄始终不能锁接受的,即使是他身边最忠心的属下,也不行。 “那个……我进去把灯光打开,你可不要再攻击我了!”李南感觉房间里没有脚步移动的声音,便大着胆子,又摸到了电灯的开关地方,轻轻按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攻心为上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浩浩荡荡的田地清扫计划,一直持续到八月上旬才终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即逝。 期间已有不少农户上门兑换过谢绝对她们种植土豆蔬菜的奖励与扶持,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农户没有选择上门兑换,原因无他,只因切块用草木灰培育出来的土豆苗,结种后会长出一窝一窝的土豆,许多农户在种植之后便发现了谢绝对她们的良苦用心。 所以,自食其力是真的,劳动最光荣也是真的。 谢二小姐并没有骗她们,凉州的百姓们也不再需要日日等候谢申开粮仓,求赈粮的救济。 土豆产量大,又管饱,许多农户甚至用它来代替了主食。 更有甚者,还围绕土豆,做出了许多衍生品,土豆糕土豆饼土豆浓汤,一时之间,土豆也算是风靡整个凉州城的热品。 基本温饱问题的解决,意味着凉州的农业发展水平已经基本走上了正轨。 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解决流民无法收留的问题。 凉州地广人稀,土地荒芜,要解决这些流民的住所问题本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只是这些人都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而来,饱受战争之苦的她们,许多都无法再从事劳动创作,先前开课时,谢绝也特地在流民收留的区域张贴了许多告示,邀请他们前来听讲。 可这些流民们一个个早已成为杯弓蛇影的应激障碍者,要修复他们的心理状况,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这几日城中到处戒备森严,谢绝伙同许伯言更是忙中偷闲地又去往了一趟日照国。 只是这一回,他们已不再抱有学习借鉴日照国先进农业种植技术的想法,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日照国皇宫。 国君贺兰巴特在听完大都督胡图汇报的近况后,一怒之下亲生砸碎了那盏自己最喜爱的琉璃茶盏。 五光十色的琉璃片碎了一地。 正逢此时,贺兰涟一身银色铠甲披身,昂首阔步地向着殿中走来。 “父皇,孩儿自请出战金城,此次定要为日照国的百姓拔下这根难啃的骨头!若不能赢下此战,孩儿愿以……”话还尚未说完,贺兰巴特以抬手打断了他,“涟儿,且先莫论战事,你过来,朕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解决。” 贺兰涟看着满地的碎渣,已猜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遂二话不说,迈上前请示。 “还请父皇吩咐。” 贺兰巴特挥一挥手,“胡图,你来跟他说!” 贺兰巴特领命,便将近日来坊间流传出的谣言与邪乎事告知贺兰涟。 “坊间于近日在都城之内发现了不少腐烂的残肢断臂,有人趁势造谣说,说我们,不顾日照将士的死活,毫不怜惜地将当年死于战乱之中的将士躯体留在异国他乡,致使他们变成了永远无法归家的孤魂野鬼……说是说是都城内的这些怪象,都是往日的将士来报复日照国人的魂灵……” “荒唐!”贺兰涟高声呵斥道,“何人刚在坊间妖言惑众?” 胡图埋低了头,“殿下有所不知,如今这谣言已传到宫中各家大臣耳中,当年……当年凉州一战中。”说到这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胡图不知所措地望向皇座之上的贺兰巴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还该不该说。 自打霁月传出要与日照国于金城,光明正大的打一仗后,贺兰涟这半月来便夜夜宿在军中,调整战术,训练军队,竟是半点也不知晓坊间谣言的事。 眼下看胡图吞吞吐吐,他目光一凛,沉声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本宫不能知晓的?” “老臣不敢,只是此事涉及到当年凉州战役中,巫真大人所献之秘术,老臣不敢妄言。” 当年凉州一战中,霁月五万兵马拼死镇守边关要塞,甚至不惜发动了御驾亲征,只为守住凉州这座城池。 凉州作为抵抗北方的前沿,一旦被日照攻破,将会面临北方门户洞开之势,日照国可从恒河下游顺流而上,攻打霁月腹地,所以为了攻克当年险要难攻的凉州城,日照甚至调出了训练多年,只为奋力一战的死士,以血肉之躯堆叠,强行爬上了凉州城门。 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令日照万千将士闻风丧胆的谢申及时赶到战场,以一己之力,带领整个谢家军,快速用弓箭手清除了日照上墙的将士。 不仅如此,还备下了火油,从上而下,将城池上攀爬的将士烧得面目全非。 那一场仗,不分昼夜的打了七日,最终不得已以谢申以身替女皇凤九灵挡去一刀,失去了一条腿为休战符。 终止了战斗。 那一次战役,贺兰巴特御驾带领着日照最勇猛地将士亲征杀敌,杀得头破血流之时,只听闻谢申一声高呼,反应极快地利用自己的残腿向万千战士下达了军令。 霁月的将士为了替她报仇雪恨,不少将士杀红了眼,一时间竟是军心大振,以一敌三。 贺兰巴特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一天。 整个天空中被浓烟笼罩,脚下汩汩不断地流淌着不知是霁月将士,抑或是日照将士的血,那些鲜血不间断地流淌在他们脚下,汇成了一条蜿蜒崎岖的小河。 敌军士气正浓。 他不得已之下,只能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可也就在这时,日照国尊贵无比的大巫师巫真子站了出来,并以自己之躯,献祭所有牺牲的将士亡灵,留下了一封秘术。 贺兰巴特展开之后发现,大巫师以日照将士的鲜血骨头为阵,诅咒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都长不出粮食来,他要凉州荒芜饿殍遍地,以此慰问死去的所有日照将士,在天之灵。 贺兰巴特素来信奉巫师之命,当即按照他留下的秘术,连夜派人退兵三十里地,选取巫师军策图上做出标记的各块田地,派人深掘十米大坑,将日照将士的尸体都埋了进去。 从那儿以后,凉州的每一寸土地竟真的再也长不出粮食。 贺兰巴特也为此,特地为大巫师巫真子请了一座神牌,虔诚供奉于皇宫暗室之内,每逢佳节庆典之日,总不忘祭拜感谢。 可是如今,距离那一场血流成河的凉州战役,已过去了数十年。 难不成,真是日照将士们的亡魂作祟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何不同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日照国闹鬼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京都。 彼时的太傅府中,独孤曦微独坐书房,小侍如意日常清扫着书房中的陈设,轻轻推开小轩窗,只见外头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赶来禀报。 “公子,外头有几个文士说昨儿个给您递了帖子,今日来府上拜访您,你现在见吗?” 独孤曦微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倏然站起身来,“奉茶,带他们去正厅吧。” “是。” 闻声,清扫地如意抬起头来,望着自打凉州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话也越发少了的自家公子,心疼的问道:“公子,是不是谢二小姐欺负您了?”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开口。 如今正好,公子读了谢二小姐的诗篇,触景伤了情,他也可以趁机开导开导,让公子早日抒怀振作起来。 谢二小姐这个人好虽好,可就是太不像王孙贵族了,她对下人没有作派是好事,可也不能做什么事都不顾他人的感受啊,公子被她这样贸贸然掳走,回到京都后近乎闭门不出。 为得就是躲避那些异样的眼光与诋毁。 圣洁如雪的京都第一公子,就这样被她给“玷污”了。 好在四皇女殿下幼年便对公子情根深种,此次为了挽回公子的名声,甚至不惜以金城之战为聘书,恳求陛下同意她与公子的婚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京都里的关于京都第一公子孤身被永昌侯府的谢二小姐掳走的流言蜚语才平息了几日。 现下外边的人都在说,四皇女重情重义,乃当世女子之楷模。 得妻主如此,夫复何求? 独孤曦微两耳不闻窗外事,自打回到京都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也不知晓外头将他传成了什么样,他也不在乎。 可清谈会也算得上是他在京都一手操持起来的文谈清流,他舍不得,也不愿放任不管。 是以在刘芳,邓通和程家两姐妹多次递贴子上门,想要与他当面一叙后,他实在不好再冷面拒绝。 独孤曦微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牙白衣袍,款款从外间走入正厅。 眼下已是初秋,京都到处一片萧瑟,午后隐有凉意。 如意跟在独孤曦微身后伺候着。 刘芳算是来太傅府来得最勤的人,一看独孤曦微身后只有一个小侍,便率先起身施了礼,后打破尴尬问:“我记得原先公子的身旁还有一位模样娇俏的小侍,哦对了,好像叫什么珍珠?” “怎么今日没有见他?”刘芳不解。 独孤曦微挥袖入了座,“诸位随意,不必多礼。” 如意奉上热茶,他微微抿了一口后,不慢不紧地答道:“珍珠粗心大意,摔坏了我房中一只喜爱的花瓶,我便罚他回老宅去伺候了。” 刘芳闻言,“原来如此。”又联想起前几次来求见时,珍珠快人快语的说起过几次有关谢二小姐的事,不觉有些惋惜,“上次来我还是听珍珠说才知晓,原来谢二小姐……” “咳咳!”程雪咳嗽了一声,瞪去一眼,“刘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程家姐妹借口以多日未见,十分想念独孤曦微为由,请他出席三日后的清谈会。 独孤曦微垂落着眼眸,他肌肤胜雪,不说话时便犹如一副美不胜收的美人图。 四人皆不敢大声,怕惊扰了眼前的美景。 殊不知,他却婉拒了她们,“我如今待嫁闺中,已不再适合主持清谈会,各位还是另谋合适人选吧。” 邓通炮仗似的性格,终于忍不住了。 “独孤公子,我不管外头是怎么说你和谢二娘子的,在我邓通心中,你二人皆是我的偶像,就算世间所有人都容不下你们,我邓通也愿意做这第一个支持你们在一起的人!” 厅中传来一声轻笑。 刘芳呆呆看着独孤曦微面上嫣然如昙花一现的笑意。 心下叹之:难怪有人曾言见过京都第一公子笑颜的人不到十人。 那时的她还以为是因为独孤公子不善言谈,不苟言笑,今日一见,她方才恍然大悟,如此倾城绝色之姿,还是少笑为妙。 思及此,刘芳羞愧地强行移开了视线。 可心中又忍不住猜想,独孤公子方才为何要发笑呢? 是在嘲笑邓通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意思? 不待她多想。 独孤曦微以茶代酒,遥遥敬了邓通一杯,“如此,我便替她多谢你的支持了。” 她? 她是何人? 邓通闻言大喜,连忙抬起茶盏慌忙上前与他的杯身一碰,压低声道:“独孤公子,不瞒你说,我邓通也不是什么马后炮,我是真的第一次见谢二娘子,就看出了她对你的不同。” “外头早先虽有过不少关于谢二娘子风流浪荡的不实传言,但那日清谈会上一见,我觉得她并非如此肤浅好色之人,且不论她的诗作是如何的高雅绝伦,就单论她的性格与言谈,也足以看出此人的品行,绝非下乘!” 邓通与谢绝的相识,皆因白马诗社的创办一事。 那时的她甚至觉得谢绝生于将门世家,定然与她们这些清流文士说不上几句话,所以心中也是极不看重她的。 谁知那日她却心思缜密地看出她们姐妹几人囊中羞涩,慷慨请了客。 说到底,她们几人不过是些籍籍无名之辈,谢二娘子对待她们尚且能够如此,更遑论对他其他士族小姐和公子,又怎会如外界所言,放荡不羁,荒淫无度呢? 总而言之,邓通绝不相信外头那些流传的鬼话。 以前的不信,现在的她也不信。 若这世间的人都只靠耳朵来识人,而不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看,那与傻子又有什么区别。 独孤曦微无声的听着邓通讲述自己对谢绝的仰慕与评判。 末了,忽然兴致一起,问了一句,“你是从何处看出她对我的不同的?” 邓通正说到如今的白马诗社已壮大到近百来人,可谓是京都第一大诗社,本想继续展望未来,说些寄托愿景什么的。 忽然被独孤曦微这么一问。 她神情一凝,思索了好半天才愣愣道:“这该怎么说好?我得好好想想。” 今日第一更~ 第二百三十七章 母子离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直坐在旁侧不说话的程霜突然开口道:“或许是眼神。” 邓通经她一提醒,立刻领会到了精髓处,大声道:“就是眼神,谢二娘子看你是眼神温柔缱绻,又带着几分宠溺,与看我们时截然不同。” 程霜闻言叹息一气,“亏你还想做我们白马诗社的社长,就你这贫瘠的形容词,还是算了吧。” 邓通回想到今日来太傅府的正事。 连忙正了色,“独孤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今日来原是为了京中对您和对谢二小姐的流言蜚语一事,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我们白马诗社的人始终都相信您的清白与高洁。” 独孤曦微听着不由勾了勾嘴角,再次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清白吗?高洁吗? 他抬眼,对着面前的四人淡淡道了句,“多谢。” 邓通已替她们几人道明了来意和立场,刘芳与程家姐们三人很快便站起身来施礼告辞。 她们之所以多次递贴想要上门拜访太傅府,无非就是担心独孤曦微会因忍受不了京中的流言,而受到伤害。 虽然她们不配与京都第一公子称兄道友,但看在往日多次受他帮助与照拂的情面上,她们也都是真心诚意的关切他的近况,所以必须上门亲自相看一眼,心才能放得下来。 独孤曦微自然知晓她们的好意。 事实上,他回京都以后,已经婉拒了不知多少家拜帖与看望。 他已经做了决定,便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与理解,但尽管如此,他却仍是没有想到,邓通等人这次来,会对他说出这些令人身心愉悦的话来。 闷在家里这许多日。 他连一封书信也未曾给她写书,她亦是如此。 独孤曦微不由目光飘远,再次陷入了沉思。 听闻日照国近来被“闹鬼”一事闹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胆战心惊,就连金城的战事也被迫延后了半月。 就连老天都在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虽说半月的时间还远远不够,但独孤曦微已倍感欣慰。 加上今日听了邓通的一席话,没由来的让他心中积蓄的那点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切想要告诉她,与她分享的喜悦。 独孤曦微提笔舔了舔墨。 他想给她写一封信,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笔,那些急切分享的心情,便只化为了寥寥的几个字:近日可好? …… 三日后,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到了谢绝的窗沿。 谢绝伸手解下信鸽腿上的信筒,心情异常激动的展开那小小的一卷纸条。 印入眼帘的是四个字迹娟秀的小字:近日可好? 谢绝忍不住笑了。 他这该不会是不知道写点什么,就随便写了四个字吧? 仔细一想,她这一段时间来忙于教授凉州百姓种植的事,竟也忘了问问他几时到的京都,到了京都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亦或是有没有挨太傅大人的骂? 谢绝来到案桌前,看着微黄的宣纸,脑中似有千言万语想对独孤曦微说。 但一提笔。 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自顾自一笑,她抬眼看着被砚石压住的四个小字。 自己总不能也和他一般,只会四个字吧? 想着,她开始拿出写论文式的认真与严谨。 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一个月来的成效与进度,期间隐去了到日照国“闹鬼”的事,这些已然写满了一面纸,接着,她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往后的一些计划与打算,又是满满当当一面纸。 写完了这些,谢绝才突然发觉,最重要的事还没说呢。 于是再次挥笔写下满满两面纸。 捏着手中颇有厚度的四张信纸,谢绝心疼得摸了摸小白鸽的尖嘴,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怕是要劳烦你多跑几趟咯。” 于是乎,独孤曦微便在接下来的几日后,每日收到一封回信,一连四日,同一时段。 夜已深了,如意正使唤着院里的粗等下人,将烧好的热水抬进净房。 沐浴的事宜一切准备就绪后。 如意方才敲了敲书房的门,“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独孤曦微回过神来,仔细收好那四张写得宛若诉状一般的书信,嘴角止不住笑意地推门而出。 如意忍不住低声问道:“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公子怎这般开心?” 他敛了敛笑意,“无事。” 只是某人说,她很想他,想得恨不得坐进白鸽的信筒,一起跟随传递的信件到京都看他一眼,罢了。 入秋的夜带着几分微凉。 独孤谨则刚从宫中回来,卸下一身疲倦后,随即命人去往独孤曦微的“沉霜居”将他叫到跟前。 独孤曦微刚刚沐浴完,连湿发都尚未来得及擦干,乌黑的发尾甚至还坠落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母亲,您找我。” 独孤谨眉目间尽是疲态,身子向后微微一靠,躺在了美人榻上。 身后站着的两名贴心小侍,立刻上前替她揉捏轻敲着肩背。 独孤谨半晌才睁开眼,看向不远处亭亭而立的独孤曦微。 “你可听闻了日照国近来‘闹鬼’的事?” 独孤曦微直起身来,语态缓慢回道:“听说了一些,尚不知晓原由。” 据独孤家安插在日照国的探子们来报,近期日照国都城之内突然兴起了许多桩杀人分尸案,凶手目中无人,似是有意挑衅,故意将分尸后的肢体散布于都城各种。 不仅如此,还命人散播谣言说是多年前凉州一战中,日照国所有牺牲将士的尸首均被残忍埋葬在他乡,连死了都无法落叶归根。 是以如今的残肢,都是当时牺牲的将士们的,亡魂在作祟。 独孤谨直视着他,目光如炬,“你难道真不知晓,此事皆是谢绝一人策划出的闹剧?” 独孤曦微面色平静,“母亲这话是何意?” “曦微,我知道你是在怪我答应陛下,你与四皇女的婚事。”独孤谨道。 独孤曦微沉默不答。 独孤谨向来了解他的脾性,再次开口,“就算你会怪我,此事我却仍要替你做主,你从小便比旁人聪慧,也比寻常人更懂得隐忍养晦,须知独孤家所有的期许皆系于你一身。” 这样的话,这些年来他已不知听过多少遍。 历来沉默以对,逆来顺受的他。 今日不知为何,却突然起了辩驳的念头。 他喃喃问道:“只因如此,我便要理所当然的承受一切不公吗?” 声音澄澈动听,却叫人听不出悲喜。 “若真如此,我倒宁愿自己蠢钝,无能些才好。” 叛逆的小种子要开始发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流民闹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就在种地的事如火如荼的在凉州城各处推广施行得还算顺利之时。 北街收留流民的地方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谢绝收到消息时,才刚和许伯言从城外的田地里回来,薛含香到门外迎她,远远地就赶紧小跑着接过她身后的竹篓,随后汇报着今日城中发生的事。 城中的耕种已经基本恢复,所以他们也将目光放到了城外大片荒无人烟的田地上,经过这几日的考察与施肥,已经大致达到可以种植些简单的粮食的程度。 可谢绝才刚踏过门槛,就听到薛含香传来的坏消息,“听说这群人昨日就闹了,只是被守卫们给镇压住了,没闹得起来。” 谢绝听后问道:“死了多少人?” “好像足有七八人。”薛含香答道,一抬首见小院中的沈一鸣和玉卿都闻声走了出来,这几日谢绝与许伯言早出晚归,十分辛苦,他们便养成了等她二人回来后,再一起用晚膳的习惯。 熏黄灯光下,小院中众人,齐齐围坐在一张谢绝这几日才命人搭建好的圆形石板桌上。 虽然没几个肉,但菜色也算是丰富。 均是按照许伯言这几日教的晚饭标准,饭菜数量对应人头数,再加一个汤菜的配置来的。 都是薛含香做的。 谢绝早就饿了,眼下端起碗筷就扒拉了几口,末了眼中放光道:“含香,没想到才几日,你的厨艺就快赶得上尤锦了。” 尤锦御香楼掌勺大厨的名声,在京都也算是闯出过一番名堂来的,皆因他那不爱搭理人的臭屁毛病,加之厨艺高超,所以薛含香也是认得他的大名的,更知晓尤锦是谢绝手把手教带出来好徒儿。 薛含香露出浅浅一笑,“主子说笑了,我哪能跟尤大厨比。” 沈一鸣尝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但要想和尤锦的厨艺比,却还尚有一定差距,他听不得谢绝夸人,哪怕是夸个身旁伺候的管事小侍也不行,便在桌下用脚尖踢了踢她。 谢绝手一抖,不动声色地垂下左手,一把抓住那只灵活的,从对面摩挲自己小腿的“始作俑者”,顺带挠了几下。 沈一鸣连忙瑟缩着伸回了腿,还顺带不满地瞪来一眼。 她只装作没看见,继续扒着饭。 许伯言就坐在谢绝身侧,自然是能察觉到她私下的这些小动作,只是不好往桌下去看,所以在他眼中,只看到沈一鸣脸颊微粉的埋下了头,却不知他二人在桌下做了什么。 他吃得很快,放下碗筷后便去了书房中查阅典籍,想要寻找一个与霁月律法相关的农田认领,分发的规则。 谢绝见状,也随便扒拉了几口,站了起来。 “诶。”沈一鸣将她留住,递去一块干净的帕子,“都多大的人了,吃完饭也不知道擦擦嘴,瞧你这脸花的。” 玉卿笑而不语,目光毒辣地盯了谢绝一眼,叫她立马想起了前几日拒绝玉卿双修的事,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区别对待,只好一碗水端平地拂开了沈一鸣。 “你们慢慢吃,我和师兄还有事要继续探讨,我先走了。”说着,不忘交代薛含香,“这几日你派几个守卫伪装成流民的样子混进去待着,不用他们干什么,只用看看这些流民们有没有特别听谁的话,抑或是有什么小团体就行,一旦发现端倪,随时派人来报我。” “是,主子。” 谢绝满意地离去。 家里的大小事有绿奴和薛含香两人一动一静,相辅相成地操持着,她想不省心都难。 不过,北街的流民闹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今日居然还闹出了人命,让她心中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来得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些人的居无定所问题。 谢绝就着在书房查阅了一些相关典籍,发现以往对于流民的处置大多是安抚救济之后,遣散回原住地,或重新入籍编入当地大户门阀家中充当佃户或家奴,其他不愿编户,或不服“王化”的甚至会被发送为奴,更有甚者还会被送去砍头。 古往今来,史书上记载的流民砍头或被镇压事件,并不算少数。 谢绝甚至看到,百年以前,先帝曾派人镇压处置过一场极大规模的流民反叛势力。这些流民逃窜到官府与富户家边,白日通过乞讨的方式寻求求助,晚上则会成群结队的自发组织在一起对抗官府,时常在夜里进行偷窃与杀人事件。 一开始先帝也并未在意,待事发严重之后,整个冀州府甚至已聚集有将近十万的流民,这些流民无家可归,整日只会在城中寻衅滋事,一时间,将整个州府上下搞得民不聊生,哀声怨道。 最后险些攻占了州府,与朝廷为敌。 看完了史书上所有对于流民的处置与动乱的记载,谢绝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古语有句话叫,穷乡僻壤出刁民。 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一个地方如果长期贫穷,那定然是没有多余余力去发展经济和文化的,从古到今,经济文化落后的地方,也总是最容易孕育和滋生出许多歪门邪道的势力与麻烦的地方。 倘若想要一个地方发展得又快又好,第一要素就应该是解决民生问题。 何为民生? 不过吃穿住行四字真言罢了。 眼下吃是当头要紧的第一大事,解决不了吃饭的事,说什么都是空谈。 短短一个月内,城中田地已经尽数种植上了许伯言和谢绝研究出的改良型加产水稻,不仅如此,更是水培出了许许多多的蔬菜和水果。 人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可吃水果却是为了享受生活。 试想凉州城的百姓们,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了吃水果,这对谢绝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和自豪。 原先连饭都不会想着吃的百姓们啊,如今竟然会吃水果了? 许伯言一抬首,突然看见书架前的谢绝一个人搁那儿咧着嘴笑得像个什么一样,当即落下了笔,心下疑惑问:“师妹,你一个人躲在那儿偷乐什么呢?” 谢绝回过神来,忙道:“没事,没事,我是在想怎么处置这些流民的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关系暴露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许伯言看破却不说破,含笑道:“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想是想到了一个,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放下笔,对谢绝招了招手,“既如此,何不说来我听听,我与你一起想想办法。” 果然,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是恒久不变的舒适。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到了古代,她与许伯言相处起来,永远都是这么舒服。 只不过……曾经的她,糊涂得把这样的舒适圈当成了择偶标准,要不是遇见了能让她随时保持性冲动的独孤曦微,自己只怕要一辈子将师兄奉为心中的白月光了。 望着昏暗灯光中的许伯言,谢绝有些发愣,半晌才抬脚走了过去,桌上摆着几张记得满满当当的农术摘要,让她忍不住感慨万千,“老实说,难怪当年农科院里评选各种农业奖项时,总没有我的名字,唉。” “嗯?”许伯言没参悟透这句话的深意。 “有师兄你在的日子,又怎会有我谢绝的出头之日。” 今日他们二人刚出了城,将外头无人认领和管束的荒地编辑入册,想为来日均分田地做准备,但因对霁月的律法和荒地认领条件一无所知,不得已只能将那些地登记在册,又派了春苗等人召集了一批农户帮忙前去施肥养地。 说起农业农生问题,谢绝与许伯言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后半夜。 白日都在做事,他们有许多话也不方便说,如今到了夜里,寂静无声之时,才能畅所欲言,共同商讨。 “咚咚咚”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薛含香的声音也一道传来,“主子,沈掌柜说,有急事想要和您商量,问您和许公子聊完了没有。” 这一夜里,沈一鸣已经多次打发绿奴来催了好几次房,找的也都是些蹩脚的歪借口。 这回居然还派用上了薛含香。 谢绝一把拉开书房的门。 “他这使唤人的本事倒是不小,使唤使唤绿奴就算了,如今还使唤上了你?含香,你也太好说话了吧?你是我的管事,又不是传话的小侍,凭什么让他这么使唤?”谢绝恼了,对着薛含香便是一阵牢骚。 薛含香盈盈福了福身,连忙安抚道:“主子莫恼了,晚间有人给沈掌柜送了一封家书,我听说,好像是她家中的姐妹找到凉州来了,只怕真是有什么要紧事等着您回去商量呢。” 他的声音婉转如歌,温温柔柔,自带一种安抚谢绝焦躁情绪的魔力。 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继而问道:“家书?那好吧,我回去看看。”转头跟许伯言打了声招呼,她关上门走了出来。 薛含香立时将手中的披风递了过来,“晚上冷,主子当心受了凉。” 这淡紫色的披风样式简单大方,选用的料子虽不是最好,颜色却淡雅适宜,边角被人细细用针线勾了一圈银边,一看便是用了心的东西。 “这是你给我新做的?”她问。 薛含香点了点头,有些惋惜道:“本想赶在入秋前给主子做出来的,谁曾想一来到凉州后又出了这些事,这才做晚了。” 谢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白日要管家中的杂事,晚上还要寻时间给我做衣裳,你瞧瞧,改明我亲手给你炖几锅养生汤,你好好喝了,补补身体。” 本是无意间的一个小小动作,却让薛含香心中无比熨帖,只觉得来凉州后所有的辛苦操劳都值了。 “不辛苦,能为主子分担些事,是含香的荣幸。” 眼瞧着走到了东院门口,谢绝抚着披风上垂落的红缨,低声道:“这披风,我很喜欢,谢谢你,含香。” “那就好,我还怕这样式太老旧,你会……” “样式也好,颜色也好,都是我喜欢的。” 那人呢? 心绪杂乱的薛含香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被她察觉了心底埋藏已久的,那缕绮念。 沈一鸣房中灯还亮着,谢绝径直上前敲了敲,没等到回应后伸手一推,门居然开了,薛含香见状,忙退了下去。 谢绝颔首,迈进房中。 心道这还真是沈一鸣一贯的行事作风,夜里不锁门,他也不怕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闯进来。 房中寂静无声,只有她走路时发出的清浅脚步声响。 她走入内屋一看,才发现沈一鸣竟是伏在桌上等他,等到睡着了。 睡着后的沈一鸣面容乖巧,全然没了白日里睁眼时的妩媚风骚,谢绝一屁股坐下后,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正如晚间在院中吃饭时,他刻意撩拨自己的动作一般。 “喂,醒醒,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沈一鸣眯开眼,一见是她便立刻软了身子扑来。 谢绝连忙用手将他挡住,着急忙慌问:“你干什么你?大半夜的!” 沈一鸣也不管她的抵触和咀嚼,狭长的眸子睡衣惺忪,尚且带着几分盈盈的水汽,他眨巴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白日有人就罢了,为什么连入了夜,我都不能与你亲近一下。” 谢绝将他搪开,坐直了身子,又搭起一条腿来。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已经向独孤曦微承诺了要守身如玉呗! 唉,没办法,谁叫她这么想要骗人家一起迈进婚姻的坟墓,总是要付出点什么代价的。 谢绝咳了声,转开了话题,“你不是说有正事找我吗?先说正事。” 提起这事,沈一鸣的眼神就更哀怨了。 整个人宛若落水的焉鸡崽子一般坐了回去。 “我姐姐来了,就是你先前在我南陵老家见到过的。”沈一鸣有些难以启齿,“这回,只怕是要暴露你我的……”后面几个字,他咬住了唇,没有说出口。 但谢绝已猜到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她更关心的却是—— “你姐姐怎会突然来凉州?她来凉州做什么?” 别告诉她这位是来探亲的,先前她与沈一鸣去过南陵,也与沈一鸣这位美其名曰的大姐见过几次面,她对沈一鸣哪有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分明就是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 谢绝可不相信她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弟弟在凉州过得好不好。 那她这个时候来干嘛呢? 第二百四十章 沈家姐妹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隔日午后,谢绝被家中的小厮传信赶回。 尚在地里教授人施肥养地的许伯言,闻言直起身来。 “沈郎君的家里人?” 此刻也不方便与他解释这许多,谢绝只好净了手,翻身上了马,还好昨夜沈一鸣早早便和自己打了声招呼。 “师兄,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回去看看,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许伯言颔首应声,待谢绝扬长而去后,将家中传信的小厮留了下来。 府中人人皆知他是谢绝敬重尊爱的师兄,有农学奇术,是以家中上下仆从均不敢懈怠半分。 那小厮本是要去追赶谢绝的。 被他一唤,又连忙下了马来到跟前听令。 “许公子唤小人可是有事吩咐?” 他招招手,语气平和问道:“谁打发你来的?” “是薛管事。” 哦,是薛含香吗? 他还以为会是沈一鸣。 “薛管事就没交代什么事吗?”许伯言又问。 小厮一拍脑袋,“哦对,小人差点忘了,薛管事还说了四个字,好像是那个什么……来者不善!对对就是来者不善!” 许伯言扔下手中的锄具,拍了拍手上的草木灰,连洗都来不及了,“这么重要的事,下次记得先说!把马给我!” 小厮愣愣递过缰绳,待人都跑远了才后知后觉道:“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来者不善啊……诶!许公子,你骑走了我的马,那小人怎么回去啊……” 谢绝和许伯言近乎是前后脚回的侯府。 彼时,薛含香已经让人将沈家来的两位女郎迎进了正厅。 所幸这一个月来,府中基础设施已升级改善不少,看上去倒也不似之前那么寒酸与落魄。 “二小姐回来啦。”外头有仆从报道。 沈一鸣惶然无措地站起身来,一抬首就撞进了谢绝眼中。 今日要下地给城外的流民和百姓演示如何养肥,所以她只穿了一身窄袖灰色常服,看上去有些素雅质朴。 沈红与沈绕站起身来,双双向她看来,并施礼道:“弟妹,可算等到你了。” 弟妹么? 谢绝眉头一扬,上回她陪沈一鸣回南陵去,沈红还只敢生疏地称呼自己一声谢二小姐,这回儿来她倒是敢堂而皇之地认亲了。 沈一鸣率性来到她的身旁,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持的介绍道:“这位是我二姐沈绕。” 她笑着点头颔首,“二位姐姐突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谢绝的开门见山让一向圆滑世故的沈家姐妹一愣。 “既然弟妹问了,那大姐也不瞒你,索性直说了。”沈红拱手道:“母亲听说凉州一带突然兴起了一种新兴的耕种技术,所以特地派了我们姐妹俩来名为打探,实则学习。” “弟妹只怕有所不知,我们南陵一带之所以盛行经商倒卖之法,便是因为城中田地收成太低所致,南陵人脑子活络,恰逢地处三城之要,水路畅通,这才想出了东货西卖的法子,维持生计。” 谢绝倒是没有想到,沈红所来竟是为了学习耕种之法。 当然,更令她诧异的是,凉州恢复耕种也就是这个月月初才确立的事,南陵距离凉州虽然不算太远,走水路只要两日即可,但这消息,是不是也传播得太快了点? “谁告诉你,凉州有了新的耕种技术?”她径直问。 沈红迎上她的审视,不偏不倚回道:“弟妹是不是忘了,上个月三郎还往家中寄回了一封书信,寻求母亲帮忙打点些粮食运来。” 不过区区几万石粮食,凉州偌大一个城。 难不成还能吃上一个整月? 谢绝不知道,沈一鸣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可谓是极少与家中联系,但这次却主动写信回去寻求帮助,这说明什么?说明已经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 沈家老太君必然不会轻易承诺帮忙,除了连夜派人到凉州打探消息外,她甚至还从沈一鸣的手中赚下了将近一倍的粮价。 这就是商人的本性。 万事万物,总离不开一个利字。 沈红的话让谢绝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她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既然沈家的人不远千里的赶来,又真心诚意地想要分一杯羹,那她自然也是欢迎的。 她笑笑点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沈一鸣忽然挽上了她的手臂,“府中正在修葺院子,多有不便,大姐与二姐又远道而来,尚未歇息,我想带她们先住到客栈去。” 谢绝还未回话,一直站在沈红身旁不说话的沈绕却冷笑道:“三郎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啊。” “果然嫁出去的男郎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始终向着外拐。” 沈红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视着谢绝的表情。 见她眉头一皱,沈红便立刻训斥道:“二妹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郎如今已嫁作人夫,自然是该想得周到些的,你见外了。” 不知二人是在人前演戏还是怎么。 这位沈绕登时怒了,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阴阳怪气道:“大姐你又不是不知,母亲都给三郎写了几回信了,他可回过一次?这不是摆明了要和我们沈家撇清干系嘛?再说了,我们只是想借侯府之手,方便打探打探消息罢了,又岂会赖在府上不走?” “你又何须作出这等……” “够了。”谢绝冷声扫去一眼,“沈家女郎是不是忘了,这是在我永昌侯府。” 她们二人既有事相求,又怎敢如此当着她的面数落沈一鸣? 沈绕面色一红,连声致歉,她原以为谢家被贬到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之地,是隐有失势之状,言语间便犀利和不客气了几分。 一时竟忘了官大压死人。 更别说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在霁月有着赫赫战功的将门侯府。 她立时俯身向谢绝认错。 就连沈一鸣也察觉到了她的愠怒,柔声劝道,“我二姐性子耿直,说话不知分寸,你别生气,我替她向你道歉。” 谢绝却望向他,“你我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体,按理说你本家来人,我侯府是该客客气气,礼数周到的派人去迎到府中,再好好尽地主之谊,招待周到。” “可你本家这信却只写到你那里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把我们谢家放在眼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十万酬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二位作为我家三郎的姐姐,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处处训斥讥讽,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我家三郎的嫡亲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登门要债的呢。”谢绝笑着说完,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尤其是看向沈绕的目光,更是结了薄薄一层冰凌。 给她脸了是不是? 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训斥沈一鸣? 沈红连忙站出来打着圆场,“弟妹说笑了,二妹,还不快给三郎道歉!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沈绕在家中,自小就与沈一鸣关系不和,在她看来,沈一鸣一个男儿郎,却偏偏要与女郎争强好胜,这便是极不守夫道的表现。 如今多年未见,再看到他之时,难免勾起了心中的厌恶,由此得意忘了形,也忘了他如今已嫁入了侯府,亦是有人撑腰了。 沈绕板着脸向沈一鸣施了个礼,“三郎莫怪,是我一时口误,说错了话。” 这么多年来,沈一鸣甚至都记不清在家中时,被沈绕欺负打骂过多少回,如今却还是她第一次向自己低头认错。 一时有些无措的他,也只能见好就收,“二姐姐的性子我是知晓的,也习惯了,不碍事罢。” 正逢此时,外头不知哪个多嘴的家仆闻讯了一句。 “许公子,您怎么也不进去?” 谢绝抬眸,师兄也回来了? 怎料沈家姐妹俩的反应比她还大,沈绕更是神情激动问:“是传授农户技艺的那位许公子吗?” 看来,师兄教授农术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谢绝回道:“是。”她抬手打发薛含香去请人。 下一刻,许伯言一袭蓝衣,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 许伯言已在门外等候了片刻,心下也算十分了解厅中这二人所来为何。 便故意问谢绝,“原是家中有贵客到访,我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谢绝怔了怔,与之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他唇边的那抹玩味的笑意。 便借坡下驴介绍道:“方才一鸣派人来寻我,说是家中有两位姐妹来探访,我便急着赶回来了。眼下正好碰上,对了,你们方才不是说想学习耕种之术吗?这位便是我们凉州城内负责教习农耕种植之术的许公子。” 沈红寻到话中关键,施施然问道:“弟妹与许公子是同门师兄妹吗?关系如此亲厚?” 谢绝撇开关系,“倒也说不上是亲厚,只是此次关乎凉州百姓的生计大事,我才特地遣人到日照国去将他请回来。” “诶,师妹,师兄早就跟你说过,这世间再亲厚的关系也比不过钱财二字踏实,你二人也想学习耕种之术吗?可以,有银子没?”许伯言一改往日谦谦公子的作派,变得吊儿郎当起来。 看得沈一鸣与门外的薛含香简直叹为观止。 闻言,沈红与沈绕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沈红开口问道:“银两好说,只是不知许公子是否方便亲自随我们走一趟,回南陵亲授?” 什么? 还想把他给请回去? 谢绝顿住,却听许伯言应付自如道:“我倒是十分方便,就是不知道你们南陵沈家的钱袋方不方便。” 沈绕挺了挺胸脯,站出来道:“你既知道我们是南陵沈家的人,便应当知晓我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是吗?听你这样一说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吧,你们想要我亲自陪你们走一趟也行,先纳十万两的酬金给我,反正你们沈家也不缺钱,就一次性结清吧,我今夜就能收拾好随你们启程,如何?” “十万两的酬金?”沈绕瞪大眼,“你,你这是疯了不成?你知道十万两是多少银子吗?” 沈红伸手将沈绕拦到身后,毕竟要比沈绕年长些,尽管是听到许伯言报出如此夸张的酬金数目,她也依旧维持着满面的笑意,没有自乱阵脚。 十万两,开什么玩笑? 凉州给得起十万两请他来教授农术吗? 一石黍米需要银子一两五钱,一石等于一百升,一百升等于一百五十斤。 也就是说一两五钱银子就可以买一百五十斤黍米。 他知不知道十万两足够凉州城所有百姓吃喝多少年? 他竟然敢脸不红心不跳的狮子大开口! 尽管沈红心中气得不轻,但面上却还得维持应有的风度,只因出门时,沈家老太君再三嘱咐过她,此行若是成了,对于沈家来说,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跻身顶级商贾家族的机会。 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沈红笑盈盈道:“许公子真是风趣,方才三郎提及侯府不便留宿,要带我姐妹二人到客栈去,不知许公子是否有空一起?” 许伯言摆了摆手,“不必这么麻烦,你们将十万两的酬金给我,我立刻就能动身随你们回南陵。” 此言一出,沈家姐妹二人脸上均有些挂不住了。 看许伯言的样子,好似并无玩笑之意,而是真真切切的要她们出十万两的酬金。 这怎么可能啊? 晚间沈家姐妹二人择了个距离侯府最近的客栈留宿。 沈红找客栈小二要来纸笔,正准备写信回家中闻讯老太君的意思,好再做决断,毕竟是十万两白银啊,她就算是家中早已得势的长女,也饶是不敢做这样天大的主。 沈绕则背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见她提笔,更是忍不住责问道:“大姐,莫非你也疯了不成?他要的不是十两,也不是百两,他要的是十万两白银啊!” 沈红“啧”了一声,“我知道!我耳朵还没聋呢。”说到这儿,她忍不住责怪了沈绕一句,“你今日就不该当着那谢绝的面数落一鸣的不对,上次她二人回南陵时你不在家,可我在啊!我看得真真切切,那谢绝对一鸣维护得紧,甚至不惜惹恼了六郎。” “六郎在家中是什么地位,你还不知晓?得罪了他那就等同于是得罪了老太君,她连老太君都不怕,你以为她还会怕了咱们两个?” 沈绕叹息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三郎到底对这谢家二小姐使了什么招数?怎么就博得她如此厚待和看重?今日进门时我也看到了,府中上下仆从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得很,看这样子,三郎是真的很得她的宠爱。”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黄雀在后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晚间用过饭后。 谢绝照旧和许伯言在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 聊起今日午间和沈家姐妹怄气的事,许伯言忍不住责怪了她一番,又问起传授耕种的事,“这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谢绝想了想,这几日来她心中思绪烦乱,一方面在想着要如何在短时间内达到足以要挟四皇女的实力,另一方面,又要操心凉州上万流民们的安顿情况。 沈家姐妹的到来,倒是让她突然萌生出了一条可以在短时间内造势的好路子。 霁月国崇尚武力,凡事都喜欢用拳头和实力说话,所以百年来四处征战,更以掠夺他国资源营生,轻视农业发展。 可再勇猛的将军也要吃饭。 更何况随着霁月的收复和掠夺,如今的这片大陆,已只剩下南面的日照国能勉强与之抗衡,其余顽抗的,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叛乱,已经缴获不了多少粮食。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若不尽快发展农业,霁月必将会进入一个停滞不前的全民饥荒的尴尬期。 谢绝已经可以预料到未来的霁月会变成什么样。 物价上涨,饥荒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可若是能在全国推广耕种技术,那么要不了几个月的时间,霁月便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庞大的农业帝国,甚至有势力压日照国的农业发展。 届时,兵强马壮,攻克日照也就成了大势所趋。 可是要如何才能在全国各地推行耕种呢? 谢绝觉得,她还需要好好的,仔细想一想。 便收敛了心思对许伯言道:“此事不急,先刁难沈家姐妹几日,她们此番远道而来,定然不会甘心无功折返。” 许伯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了,春苗这几日一直问我,有没有什么绘本,可以让她闲暇时带去给农户们翻看学习,我琢磨着,要不要给她绘制一本扫盲农科书?” “扫盲农科书?”谢绝重复念着这几个字,眼中忽而闪过一道亮光,“好主意!” 隔日,沈家姐妹拿出了早先备下的厚礼,声势浩大地再次上门拜访。 谁知却被沈一鸣三两句就打发走了。 “三郎。”沈红沉下声,“无论如何你也算是沈家的一份子,实不该如此吃里扒外!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若不是母家给了你如此强大的倚靠,你当真以为那谢绝会永远独宠你一人吗?” 沈一鸣神情一顿,沉默了,沈红见他意有所触,连忙继续劝说道:“你如今身份低微,能在谢绝身旁做个妾室已是不得了的事,但假若你帮母家将那许伯言的农耕之术习来,来日沈家成为顶级商贾大族,你又何须担心上不了位?” 上位? 沈一鸣看着沈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大姐还是省省吧,莫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我从小便懂。”只觉得她是脑子进水了。 别说他和谢绝只是挂了个虚名,就算自己当真嫁给了她,一辈子上不了位又如何?一辈子只做个暖床的妾室又如何?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哪怕无名无分,他也未尝不可。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许诺与名份。 而是能与她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更何况,如今守在她身旁的男子,哪个不是出类拔萃?原先在京都他或许还能仗着自己有银子,在众人面前尚有一丝优势可言,可到了凉州,他就好似无能之辈。 沈一鸣想,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扩大自己的优势才行。 虽然他带来的身家还足够永昌侯府的人上下挥霍个十来年。 细思之下,沈一鸣探听到沈红二人这次来,除了想要从凉州学到耕种之术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想要与官府合作,开辟出一条专属于沈家的运输船舱。 凉州与日照仅有一河之隔,若是能提前打通了这条海上运输的路线,沈家便等同于提前端住了这个铁饭碗,往后与日照来往商贸的所有事宜,都需依靠沈家来施行。 就算以后还要兴起其他的船舱,沈家的地位仍是无法动摇的存在。 沈一鸣听完,只是稍稍一捋便想到了往后的宏利。 如此长远的眼见,不像是一贯行事保守的沈家能想到的方式。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我先想想,待晚间她二人回来了,我再替你们说说情。” 沈红见他这回是认真思虑后回答的,也就携着沈绕走了。 晚间黄昏时,谢绝和许伯言一道回了府。 身后还跟着笑意洋洋的春苗和田家姐弟二人。 沈一鸣特地收拾打扮了一番,挑出压箱底的那件红绸纱衣,远远就迎了上去,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谢绝这几日正在与他假扮夫妻,所以也就没有推开他的亲昵,任凭他挽住了自己的胳膊,侧过头去低声道:“今日总算把北街的流民安排走了大半,我们刚刚特地乘车从北街绕道而回,看到那宽敞的街道,整个人心里都舒服多了。” “谁说不是呢!刚才就连老侯爷都忍不住夸赞了您几句颇有鬼才哈哈。”春苗这些天一直跟在谢绝和许伯言的身后忙进忙出,早已与她二人混得跟什么一样熟,此刻接过话就揶揄道。 “是啊,真难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得我家谢大人夸赞。”谢绝推了推沈一鸣的手,“你去嘱咐含香,今日务必要让厨房给我们几人加餐!” 秋后仍有几分暑气在,沈一鸣怕动得紧,已经好几日懒在府上没出门了,但此刻听到谢绝她们几人说的喜报,也忍不住跟着高兴,连声应下到府中找薛含香去了。 其实沈家姐妹来看到的,所谓家仆对沈一鸣言听计从,那都是假的。 不过只是谢绝提前吩咐了薛含香和绿奴,故意作出的派头罢了。 沈一鸣也是今日撞见了绿奴后才知晓的,心中一暖,想不到谢绝对这等小事和细节都能如此上心。 “含香,晚上你派人到西市的茗香楼里打包几个好菜回来吧。”沈一鸣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首战受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薛含香正在安排人修葺院里的花草,闻声走了过来。 “沈掌柜,这几日您为了府中前前后后的修葺事宜,已经够破费了,怎地还要……”话还没有说完,沈一鸣已笑道:“是你家主子回来了,说是今日把北街的流民安顿好了大半,几人正高兴得要加菜呢,没事,你听我的,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 沈一鸣想着又塞去一张,“这些盯梢的小事就交给我来吧,我最擅长,这个你拿去给府中上下买些糕点,小玩意的,替我打点一番,这些天我两位姐姐来,真是辛苦大家了。” 薛含香闻言,知晓这是沈一鸣的一番心意,也就不再与他推辞,爽快应声叫上厨房的几个菜婆子,买菜去了。 这一日,府上欢天喜地的闹腾到了小半夜才散。 饭桌上,谢绝开心多饮了几杯,又将许伯言喝得趴在桌上,半天不能动弹。 上一次这么开怀,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记不起来了。 忽然,腰间嫩肉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她疼得酒意褪去了几分,侧首看去。 玉卿素手一挥,不知掐了个什么诀,擒住了夜空中的一只白鸽。 她连忙扑了过去,“别杀,这是来找我的!” 玉卿瞥了她一眼,“你怎知它是来找你的?身上写你名字了不成?” 他是道士,饭桌上许多腥荤的菜式都不能入口,便只小酌了几杯清酒,又夹了几口素菜饱腹。 见谢绝饭桌上一直拉着许伯言窃窃私语,玉卿心中早就不是滋味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折磨折磨谢绝的。 谢绝脸蛋红红的,软声凑过去哄道:“好玉卿,快把鸽子给我。” 她喝了酒时行事更为随性,全然没了白日那些章法和讲究,玉卿故意将脸凑近,“乖乖,那你当着众人的面亲我一口好不好?亲我一口,我就把这鸽子给你。” 谢绝吓得“嗝”地打出一声酒味。 玉卿连忙退开,“你!你故意的?” 她趁机,顺手牵鸽到怀中,眼神无害,“怎么会?” 玉卿挥了挥手,又讲究地捋了捋自己的银发,再度坐到谢绝身旁。 “我这几日修炼时,顿悟了一个能让人永葆青春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不要。”谢绝掏出信筒中长长一卷纸条,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玉卿气不过,当即凑过来一块看,“什么稀奇玩意儿?让我也看一眼。” 她连忙起身一躲,玉卿猝不及防间差点跌下石凳。 “你作甚么?”玉卿直起身来怒道:“好啊,我看你是不知道得罪了小爷的后果是什么!”他掐诀念了句咒法,谢绝竟是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朝他走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赶紧放开我!” 玉卿一把将她搂住,正欲上下其手之时,一旁的沈一鸣“啪”地一声放下竹筷。“喂,你给我放手!” 沈一鸣趁势站起身来,一把拽过谢绝的一只手,可惜无论使多大的力,都无法将谢绝从玉卿的怀中拽出。 谢绝呆看着玉卿,“难不成,你真是?” 玉卿冷哼一声,老神在在的一挥衣袖,“算了,不与你闹了。” 她身上的怪力一卸,顿时撞进了沈一鸣的怀中。 怎么回事? 难不成玉卿当真会什么仙法不成?方才她的身子怎么就不受自己半点控制的扑向了他? 玩笑过后,玉卿衣袂飘飞地提气融进夜色之中,他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都要寻一片安静地做晚课和修炼,谢绝本以为他就是个打着道士旗号的骗子罢了。 但今日一见,只怕压根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不过,也不要紧。 管他是什么真仙人,抑或是什么假道士,反正她已经写信给独孤曦微,让他催促青竹尽快回青衣门中寻找解除处子香羁绊的办法。 只要玉卿没有对她和身旁人使坏,随便他怎么修道,疯闹,她也都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晚饭用得晚,加之许伯言也喝多了,人事不知。 谢绝趁乱躲进书房,寻求一时宁静,随即悄悄展开信卷。 却只见纸上写着短短一行小字: “四皇女首战受挫,贺兰涟斩下严震首级悬于金城城门之外,我军军心动荡,京中有人进言举荐谢家长女挂帅上阵。” 严震死了? 此人原先也是跟随在谢申身旁的一名大将,听说其骁勇善战,为人忠厚又足智多谋,连他也不是贺兰涟的对手吗? 还有,是哪个瞎了眼的居然昧着良心举荐她大姐挂帅上阵的?难不成京都将士都死绝了不成? 该死的! 她烦躁地将信卷揉皱,搓成球状,扔进油灯之中。 一簇火苗腾地烧起,没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堆灰烬。 她写了三千字的小作文,竟然只换来这人寥寥数语的京中情报?怎么?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例行汇报工作不成? 谢绝气得连踹了几脚桌腿。 “咚咚。”书房外正巧传来一阵敲门声。 “主子,老侯爷回来了,叫您过去北院说话。”薛含香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谢绝应声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本想提笔骂他的心思也就此止住,谢绝拾掇着,将案桌上这几日她同许伯言一起绘制的书册整理摞起,一块带上,去了北院。 远远地,还未走进。 谢绝已听到院中传来一阵粗重的咳嗽声。 “母亲。” “进来。” 几日未见,谢申两鬓的白发竟不知不觉中漫过了发顶,就连眼角也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细纹,好似骤然老了十岁般。 听江右说,凉州流民的事,让她操心劳累了将近一个半月,如今才终于能够省下心来,好好的歇一歇。 她放轻脚步走上前去。 “听说你今日大张旗鼓地命人在城中各处张贴告示,想寻得城中识字的读书人?”谢申沉声问。 谢绝直起身来答道:“是。” “正好,我这里有一封城中百姓联名上书的感谢信,你拿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她愣了愣,有些诧异谢申今日的心平气和,而且,她竟是连问都不问自己要做什么,还提出要帮忙? 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家谢大人何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又善解人意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筛选人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还愣着做什么?”谢申喝道。 谢绝双手接过她递来的信封,却没有立即拆开,而是将手中快要绘制编造好的图本往身后藏了藏。 本以为谢申此行一定是要询问她找人做什么,没曾想她却压根没问。 她心中思量着要不要告诉谢申京中的事,一抬首却见谢申双眼如炬,紧盯着她,警告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夜已深了,你若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说罢,又低声关切了一句,“饮酒误事,少喝点。” “是。”她退了出去。 江右才命厨房熬好了夜里要喝的药,一走进院中就见谢绝驻足在门外未走。 “小姐。” 谢绝回过神来,看向他手中漆黑浓郁的药碗,“大夫近来又给谢大人开了什么药?”她怎么全然不知道? “不是大夫开的,是许公子,说是可以缓解侯爷下雨时,手脚酸痛的症状。” 她点了点头,哦,原来是治疗风湿的。 说起来,她这个做女儿的倒还不如师兄贴心,但凡谢大人没有差人来叫她,她是决计不会主动送上门找骂的,或许是因为原身在京都时被教训得多了,她心中也是想着能避就避,实在避不过再说。 可今日一见,当真让她心中生出几分感慨的心思。 甚至让自己忍不住想起那句古今名言,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回到房中,绿奴早已烧好热水备下。 她舒舒服服地退去衣衫,将整个身子迈进微烫的浴水之中。 他的手轻缓舒适地揉捏着她的肩膀,颈椎,不知不觉中,谢绝竟是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喃喃低语。 “主子,若有一日,绿奴不能再继续伺候在您身旁,您会不会偶尔的想起……” 谢绝睁开眼,目光有些混沌地回过头去看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绿奴旋即低下了头,那双水光潋滟的碧眸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无声地替她擦拭去身子上的水汽。 谢绝心满意足地躺进熏了香的被窝之中。 “绿奴,你再替我把灯吹了吧。” “是,主子。” 绿奴脚步轻盈,凑近油灯之下呼了口气,一股浓烟消散与黑夜之中。 没一会儿,房中便响起谢绝绵长而颇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恋恋不舍地走上前,来到床榻边。 接着小窗漏进房中的一缕月色,贪婪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情不自禁间,绿奴难以自控地伸出了手,轻轻抚摸过她紧闭的眼,挺翘的鼻梁,柔软的唇…… 主子,绿奴好想就这样一直静静站在您的身旁,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凝视着你,陪伴着你也好啊。 怎料命运是这般的捉弄人。 次日。 谢绝命人循着感谢信册上的名字,一一将凉州城内所有念过书,识过字的,上至四十岁的中年,下至二十岁的青壮年,全都汇聚到了永昌侯府内。 这些衣着简陋的女郎们一个个瞪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皆是一派茫然无措之相。 “你们知道谢二小姐叫咱们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也只是听说,说前几日谢二小姐命人在凉州各处张贴告示,想找几个读书人?” “几个?”一旁有个年纪颇大,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妇人哼了声,“只怕全凉州城念过几日书的人,全在这儿了吧!” “听说京中曾以焚书鞭挞的方式,来教化年轻人。”此人这话一出,人群中的读书人们纷纷撇清干系的喊冤道:“我才识了几个字,算不得读过书的,饶过我吧!” 一时间,侯府中闹嚷嚷的。 “各位,请稍安勿躁,我家主子有几个问题想问大家,当然,在此之前,若觉得自己答不上来的人,可自行离去。” 先前还吵着闹着要走的人,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不仅如此,那些个喊着自己只认了几个字的年轻人,也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静默无声地打量着面前,青衣温婉,眉眼淡雅的薛含香。 没有人选择离开。 薛含香满意的微微一笑,“好,很好。那么接下来,我将询问大家三个问题,若有不满足条件者,还请自行离去。” 底下有人急了,燥了。 逼问道:“谢二小姐把我们聚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就不能先说吗?” 薛含香顺着声源处,准确无误地找到出声的那名年轻人。 他目光柔和谦逊,却叫人由心底生出几分不敢与之直视的心思。 年轻人被他盯看得低下了头。 薛含香也是长了一副好容貌的。 只是气质淡雅的他,几乎从不施以粉黛,所以衬得面庞白净,眉目如画,很有一种大家公子,养在深闺的娴静温良之感,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偏偏这样性子的他,又在侯府身兼数职,洞察人心。 薛含香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人许久,见她不说话了,随后才缓缓开口,“第一个问题,若有不善言辞者,尽可离去。” 读书人,讲究的是附庸风雅,谈吐不俗,心怀天下。 又有几个是善于言辞的? 他这第一个问题已经是打死了一半的读书人,不少年轻气盛的人纷纷整了整容,甩袖离去。 薛含香命人夹道相送,待那些人陆陆续续走出侯府后。 他再度开口,“第二个问题,觉得自己吃不了苦头的,尽可离去。” 吃苦? 谢二小姐这是要找她们这些读书人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披着教习耕种的皮,行教化之事吗? 不行不行。 一大半人顿觉不妙,不愿吃苦的年轻人纷纷告辞离去。 薛含香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不便四处游历者,尽可离去。” 话音落地,稀稀拉拉的几个年轻人扯着身旁的相识者快速退场。 “走吧走吧,谢二小姐一准是要寻人下地干农活呢!你我读书七载有余,难不成就是为了下地干这些腌臜之事的?快走快走!” 不少尚在犹豫的年轻人听到了她的话,立即动了离开的心思。 抱拳致歉道:“我等并非不愿意为谢二小姐效劳,只是家中尚有六十岁老母等待赡养,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实在……抱歉!某自愿离去!” 说罢,府上陆陆续续走出十来人。 今日第一更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告而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看着府中选择留下来的,寥寥十人。 薛含香没有怀疑谢绝选拔人才的独特方式有什么不妥,而是派人给后院的谢绝传了口信。 “二小姐,薛管事说人已经选完了,让您得空到前院看看。”外头有家仆回报。 谢绝含糊地应了几声,“好,就来就来。” 手下不停在衣柜中翻找着昨日卸下的那根白玉腰带。 奇怪,她明明记得,往日绿奴都是从这儿柜中给她搞穿搭的,怎么今日怎么找都找不见了? “绿奴。” “绿奴!” 她又朝外头唤了几声,心头升起一丝疑惑,绿奴今日是去哪儿了?怎么唤了几声也不见人?是昨夜睡晚了没起得来吗? 霁月的衣饰搭配繁琐得很,谢绝至今还未学会。 从前在京都时是由江右和几名贴身小侍为她打整,后来有了绿奴,这些事便更不用她亲自动手了,一贯都是交由他来,绿奴对她十分了解,每次搭配出的妆容,总是别出心裁之余又不显繁重累赘。 罢了,人还在外头等着,且先随便穿一件吧。 这么想着,她随手拿出一件暗红色的小袖对襟长衫套上,头发也不管了,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支白玉簪扣住。 接着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薛含香一看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但却未有多言,只是莲步轻挪,来到她的面前禀报道:“主子,此次筛选只留下了九人,这是她们的名册与各自的生平记事。” 谢绝接过名册,对照上面的信息一一核对了一遍。 发现留下来的这些女郎中,有七人年龄皆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剩下两人则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与她预想中的年龄群体好似有些出入。 “几位辛苦了,想必大家也一定都十分好奇,我为何会命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将你们留下来。” 谢绝不知,能留下来的这几人,大多都是听闻和仰慕她在京中的才学,对她有所了解的人,闻言左右相视了几眼后,推举出一位年龄稍长者站出来回答:“是,恳请二小姐为我等解惑。” “解惑谈不上,此次我之所以这般费尽心机地挑选你们几人出来,是因为有一桩十分紧要的事,需要大家帮忙。” 什么样的事,能让堂堂永昌侯府的二小姐说出需要她们帮忙的话来? 她都做不了的事,难道她们又能做到吗? 不待她们开口询问,谢绝继续说道:“我欲将开垦耕种之术传播到霁月各地,不知几位是否愿意跟随我一起传道受业解惑也?” 有人问:“如何传播?” “这几日我会派人专门教导你们开垦耕种之术,你们只需学会之后到全国各地区游历,届时我会暗中命人助你们在当地开办讲课与学堂。” “二小姐说的是让我们去讲学?” “没错。”谢绝拿出绘本,“其实学起来也不难,顶多只需五日,你们便可领会贯通,当然,我还会额外支付你们每人一笔差旅费与薪资。” “差旅费和薪资?”有人不解。 谢绝道:“就是你们所行产生的一切费用,将由我来负责,不仅如此,我还会每月给你们二十两。” “二十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重复道。 谢绝一愣,“怎么?嫌少吗?只要你们用心学,五十两也不是问题。”反正这笔钱她也不打算自己出,多几十两少几十两夜无所谓。 “五十两?!”众人再次一惊,薛含香见状,为了防止谢绝说出更离谱的工钱,连忙凑近提醒道:“主子,不能再加了。” 谢绝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她们是嫌太多了啊? “对,每人五十两,你们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后明日辰时,一道来侯府集合培训。”谢绝话都还未说话,底下几人已经连连应声说好。 若不是家境贫寒,谁又会寄托哀情于书籍? 别说是五十两银子了,就算是五两,她们几人也都是抢着要做的。 毕竟来之前,谁也没有想过,她们这些终日只会埋头苦读的贫寒子,有一日居然也能学以致用的派上用场。 众人也瞬时明白了过来,难怪方才那管事会以如此刁钻的方式提问。 原是为了筛选掉那些企图鱼目混珠之人。 嘱咐她们暂不要讲此事对外公布后,薛含香将人送出了府,后脚步匆匆地来到谢绝身旁。 末了,看着她,吞吞吐吐道:“主子,你,你这胸带怎么系到腰上去了……” 啊?什么? 谢绝闹了个大红脸,“绿奴今日不在,我又素来不会穿这衣服,你快替我改改。” 薛含香依言随她回了房中,仔细为她讲解着衣饰佩戴的法子和门道。 谢绝听不懂这些,转头打发下人去叫绿奴,一想到自己方才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她顿时有些恼怒。 “都怪绿奴!一会儿我说什么都要好好罚他!我这都还没开始给人上课呢,面子倒全给丢了!” 正说着,去寻绿奴的小侍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侍嘴里喊着,“绿管事,绿管事不见了!” “不见了?”谢绝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薛含香随即带人前去绿奴的房中查看,却发现屋中整洁如新,所有与他相关的贴身物品都不见了。 他这是,去哪儿了? 谢绝突然回想到昨夜他伺候自己沐浴时,迷迷糊糊间听到的那句话。 “主子,若有一日,绿奴不能再继续伺候在您身旁,您会不会偶尔的想起……” 薛含香:“来人,命府中侍卫带人去四处找找,看看绿管事是不是……” 谢绝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找了。” “主子,绿管事该不会是被人给掳走了吧?” 她摇头,带着几分笃定道:“不是,他是自己走的。” 虽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但谢绝觉得,他既然选择如此不告而别,便定然是不希望再被她找到的。 就依他去吧。 难怪今日她叫了这么多声,他也没有出现。 原来是走了啊。 可是,他为什么要走呢? 今日第二更~ 第二百四十六章 隔墙有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就在绿奴离开后没几日,日照国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 说是多年前牺牲于凉州战役中的大巫师巫真子的后人,终于找到了。 谢绝听说这个消息,还是因为独孤曦微。 他在信中再次提及金城一战,勇猛善战的四皇女凤清然居然二次惜败于贺兰涟之手,朝中上下一时无不自危,派到前线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敌军士气高涨,势如破竹,只因寻回了多年前不慎遗失的大巫师巫真子的后人,此人天生携带巫术,上能卜算问卦,下能求雨御风,一双碧眸更是极擅蛊惑人心。 “巫真子的后人?难道是……”她不敢置信。 许伯言却一语道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谢绝喃喃道:“可疑吗?” 她不知道师兄指的是什么? “霁月与日照在金城开战,他却忽然在这个时刻离去,你不觉得一切或许都是早有预谋吗?” “早有预谋?”谢绝看向他,“比起早有预谋,我倒更想将他当成是巧合。” 毕竟,她与绿奴的相识本就只是一场巧合罢了。 他有自己的国家和家人,如今也只是选择回到了他们身边,这又有何不对呢?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约束他做什么,想来,她连绿奴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都没有问过,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的不告而别。 况且,人生本就是一场离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道理她也懂,她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毕竟来到凉州后,自己身旁的小事,便一直都是交由他来负责。 现下绿奴走了,她连穿衣梳洗都快不能自理了。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感叹着,谢绝主动转移了话题。 许伯言却并不打算就此揭过,而是屏退了下人,一脸凝重道:“我说的巧合并非是指他与你的相遇,而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霁月与日照刚刚开战不久,绿奴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是时候?” “绿奴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中自然清楚,可是他与我们一同身处凉州,又是怎样得知金城开战的消息的?” “你深知他的为人,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为何要选择在此刻离去,你难道当真不起疑吗?”最后一句话,许伯言压低了声,目光投向合起的门外。 谢绝仍是不愿相信,“你的意思是……” “嘘,隔墙有耳,你只要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即可。” 晚间,永昌侯府遗失了一册农业绘本的消息不胫而走。 坊间许多不明事理的商贾看着城中来往增多的巡视卫兵,好奇问:“不就是一册绘本吗?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是啊,丢了再找回来又有什么用?有这功夫还不如再找人重新绘制一本呢!” 茶肆中,两个对座的年轻人闻声,立刻纠正道:“二位有所不知,那绘本上绘制的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丢失的东西,而是许公子和谢二小姐耗费一生心血所研究出来的开垦耕种之术,那东西,说是无价之宝也不过分。”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册子丢都丢了,全城戒备又有什么用呢?” 年轻人摸着下巴想了想,“确实,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啊。” 与此同时,在春苗家的老宅中。 一群衣着朴素的读书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谢绝与许伯言最后的交代。 今夜,她们就将携带着她二人共同研制的心血,离开凉州,去往霁月的各个州府。 因为身负重任,前途未卜,所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庄严而肃穆的,好似此行一去,她们便要用生命誓死捍卫这一条农耕发展之路,传道的路上,就算要让她们付出生命又如何? 她们所行不是为了永昌侯府,更不是为了凉州的百姓,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这是多么令人振奋和意义重大的一次传道。 谢绝站在人群之中,手中抱着一坛子刚从茗香楼买回来的陈年老酒,一一来到众人身前,为她们将酒斟满。 “今夜之后,路途遥远,千辛万苦,谢绝在此敬你们一杯,还请诸君保重!” 声音一落,随之响起激动澎湃的回应声 “我等甘之如饴!敬二小姐!” “敬二小姐与许公子!” 谢绝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抱拳微微鞠了一躬,“如此,我二人便在此地恭候诸位的喜讯了。” 众人随之一饮而尽,也回以鞠躬礼。 “我等告辞。” 夜风微凉,轻轻拂过众人宽大的衣袖,随后,再由漆黑的夜,将那一个个陆续而出的身影,掩埋进一片黑暗之中。 前路漫漫,然而谢绝却坚信她们能如火种一般,将希望传递到霁月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 城外五十里外的一间破庙中。 两个黑衣人相对而立。 “禀报三公子,近日来凉州城内到处戒备森严,听说皆是因为永昌侯府中遗失了一册绘本。” “什么绘本?” “听城中的百姓说,好像是一本关于农耕之术的绘本。”顿了顿,俯身的黑衣人压抑不住喜悦道:“三公子,属下还打探到一件事,据推测,这绘本丢失的时间,恰好就是咱们迎接小巫师回去的日子,你说,会不会是小巫师?” 黑衣人狂喜,询问道:“果真?太好了!立刻派人回日照,将此消息传递给我父亲。”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传信!” 宽大的黑衣帽檐下,露出一张淫邪的方脸,眉须皆黄,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须,不时被其捻动着发出奸笑。 “去,让埋伏在永昌侯府的人,三日之内,必须想办法给本公子将那谢绝掳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本公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彰说完,双眼微眯着看向一望无尽的黑夜。 谢绝,你给本公子等着!这不共戴天之仇,本公子迟早要如数奉还到你身上! 你这个贱人,竟敢让本公子在家族之中颜面尽扫,此仇不报,叫他从此以后如何在家中抬起头来做人! 胡彰咬紧牙关,暗自在心中起誓。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偷袭未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绿奴。” 早上醒来后,谢绝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谁知门外却当真有人应了答,还推门而入。 薛含香手中端着一个铜盆,盆中水汽氤氲,热气腾腾。 “今日变天了,主子,别再用冷水洗脸了,绿管事刚走,我想主子一定不习惯院里的小侍伺候,便让他们歇着去了。” 她紧跟着半坐了起来,薛含香见状连忙羞涩地撇开了眼。 谢绝睡觉一贯喜欢脱光,如今还算好些了,多少穿了件肚兜。 但薛含香又哪里见过这些场面,一时吓得连眼睛都不敢抬。 “主子今日想穿哪个?” 谢绝刚睡醒,懒懒一望衣柜,“你替我选吧,穿什么都行。” 原来,昨日心中想的那些开脱理由和借口,才一夜过去就不顶用了。 人最难改正的就是习惯。 许多习惯一旦养成,便是一辈子的事。 昨夜她累得想舒舒服服泡个澡,结果想起绿奴走了的事,全然没了兴致,便倒头就睡了。 往日有绿奴时,她倒也没觉着他有多重要,直到如今失去了,方知有一个体己的房中人时时刻刻在身旁伺候着,知晓她的脾性,了解她的喜恶,安排她的冷暖,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谢绝套上薛含香为她挑选的,衣柜中唯一一件桃粉色的衣裙。 各人与各人的眼光也不尽相同,绿奴喜欢艳色,所以时常为她挑些艳丽浓稠的衣裙款式,而薛含香则与之相反,喜欢淡妆。 就拿他今日为谢绝梳的这个发髻来看。 类似叠拧的形式,其编法是将发分股拧盘,交叠于顶,生动而稳定。 正好可以凸显她的气质高贵而典雅,十分具有大家贵女的风范。 但谢绝偏偏不是很喜欢。 她眉头微微一笼,薛含香立刻惶恐道:“主子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样式?奴只是看往日京都中的贵女们大多都是朝云近香鬓,所以斗胆也为您……” 谢绝瞧他身子低得都快要跪到地上去了,一把将他扶住。 “含香,我不能再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从今往后,你就看着替我打理吧,多点风格也好,反正我自己也不会拾掇,辛苦你为我操心这些琐事。” 薛含香向来都是一个极懂分寸和尺度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话中深意。 “主子念着绿管事的好,说明主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含香虽没有太多伺候人的经验,但只要主子不嫌弃,我愿意终生陪伴在主子跟前,为您操劳一辈子。” 这话,既承认了他如今的不足之处,又恰如其分地安抚了她敏感不安的情绪。 谢绝望向他,“一辈子太长,我不能自私地将你耽误,只是,若有一日你也想离开我的身边,尽管告知我即可,就是千万不要学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叫人心里着实难受。” 薛含香应道:“是,主子放心。”奴会信守承诺,一辈子留在您的身边伺候的。 匆匆用过早膳后,许伯言已经从外头晨跑回来了。 他近来常觉体力不足,困乏得紧,所以便规划着起来晨跑锻炼身体。 昨夜也曾邀请过谢绝,只是被她给婉言拒了。 叫她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早起,谢绝心头想道。 “待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点点头,起身去了东院的小书房,忽然前方屋顶飞快地掠下一道白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雪白团子似的小白狐骨碌碌顺着地上一滚,竟然半天没有站起来。 “小白?”谢绝快步走去。 却发现它的腹部插进了一柄银色的飞刀。 鲜血渐渐染红了那白绒绒的毛发,圆亮的赤瞳缓缓闭上。 谢绝一把将它抱在怀中,抬脚朝外走去,边喊道:“来人啊!去叫大夫来!” 薛含香应声而来,发现她满身是血后,不由惊呼,“主子,您受伤了?” “不是我,是小白,快去让人找大夫来。”说罢,她语气一沉,“另外,传我命令,今日不准任何人出府。” 半个时辰后,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知道了谢府有人受伤的事。 如今的永昌侯府,说好听点是众人眼中的宝贝疙瘩,说难听便是众矢之的。 每日府中但凡有些什么异样的风吹草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足以传遍整个州府。 古代没有兽医之分,那大夫只能循着医治病人的方式将白狐翻过面来,仔细褪去它腹部上的长毛,再检查清理伤口。 “大夫,它的伤势如何?” “幸得没有伤及心肺,待老妇替它开些止血疗伤的药外敷几月便好,只是畜生不通人性,你们上药时切记多找些人手,以免被其抓伤。” 笑话!不通人性? 方才若不是小白及时扑救,替她挡了那飞刀,眼中躺在这里的人,只怕就是她了! 念及此,谢绝微抿着唇,“好,含香,替我送大夫出去。” “是。”薛含香起身将人引出东院,支付诊金时还不忘特地嘱咐了一句,“不管何人问起侯府发生的事,希望您都能够守口如瓶。” “薛管事放心,老妇晓得的。” 源氏医馆之所以能有今日,全是依靠侯府帮衬,她又怎敢到处乱说。 薛含香见状,点了点头,派人将她从侧门送出。 回来时,正逢遇到做完早课,不知从何处飞回来的玉卿。 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道袍,衣襟处绣着两条黑色的暗纹,看起来仙风道骨,气色绝佳。 见薛含香神色匆匆地回了东院。 玉卿卸了力,一脚踩落于院中干枯的梅花枝头,紧随其后进了屋。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都丧着脸?”玉卿语气轻快地迈进屋中。 却见踏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白狐,当即神情一紧,上前查看了一番,见它意识清浅,尚未伤及要害,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沈一鸣伸手将他往后拉了拉,“府上出了奸细,方才欲行偷袭之事,只是碰巧被小白给挡了。” “碰巧?”玉卿嘴角含笑,甩了甩衣袖,将谢绝叫到了一旁,“你有没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没有。” 玉卿执起她满是血迹的手,“这天山雪狐的血可是好东西啊,竟让你这么浪费了去,啧啧。”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正经道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个时辰后。 四个新进府的高大仆从,被江右命人五花大绑着带到谢绝面前。 看着四人差不多相似的面容,谢绝抬手一指,“把他们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我弄下来。” 四人闻言一惊,极快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俱是疑惑满满。 这易容之术乃是日照国大巫师巫真子亲传下来的秘法,她怎会一眼看破? 谢绝没理会他们几人的诧异,叫人搬来围椅,慢条斯理地翘着二郎腿坐下。 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啊! 就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她? 霁月没有这样的术法,江右还是头一次见,那薄如蝉翼的面具一层层地从四人脸上剥落,接着露出四张粗犷的面庞。 眼窝深陷,鼻梁高耸,颧骨突出。 这是典型的日照国男子长相。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四人口径一致,“没有人派我们来,我们只是想在侯府上混口饭吃罢了。” 混口饭吃?听着他们甚至比绿奴还要顺畅流利的雅言,谢绝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刑具拿了上来。 玉卿见了,不由嗤笑了一声,“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说话间,他对着打死也不开口的四人,抬手掐了一个诀。 “说。” 众人皆不解着,忽然四人争先恐后的开口,“是大都督府上的三公子命我们混入永昌侯府,趁机将谢二小姐掳走的,我们几人一直找不到接近小姐的机会,所以只能将飞镖淬了毒,在远处埋伏。” 胡图的第三子?原来是他! 好啊,新仇加旧恨,这回她可不会这么轻易便放过他了。 谢绝顺势问道:“他此刻现在何处?” “三公子在城外往东五十里处的一个破土地庙中。” 闻声,她看向一旁的玉卿,只见他素手一挥,沉声念了个“破”字,四人惊恐万分地向他看来,“你你,你这是什么巫术?” 玉卿不屑地瞥去一眼,“巫术?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小爷这可是道法仙术。”说罢,他贴身上前,一把环住她的腰身,“走吧,小爷亲自陪你走一趟那劳什子的破土地庙。” “如此甚好。”谢绝求之不得,双手拽住他的衣襟。 玉卿忍不住皱起眉头,“松手!把小爷道袍都给弄皱了,你就不能抱着我吗?” “仙子之间难道就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了吗?” 玉卿用力一勒,将她箍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不行,从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江湖骗子,所以才对你这般不敬,如今得知你的真实身份,日后必将恭恭敬敬地奉您为座上宾不是?”她笑盈盈地说道。 “不用,只要你乖乖答应与我双修便可。”玉卿趁势靠近她,吹了口气,“双修多好啊,我还可以将自己毕生所学的全部仙术,教授于你,从此以后,别说是被人暗算了,这些小喽啰想近你的身都难,怎么样?” 谢绝想,她是不是误会双修的意思了? 她寻思着,玉卿也不像这种人啊?再说了,他一个修仙的,不是更应该清心寡欲?怎么反倒整日将双修挂在嘴边?还是说双修真有这么大的益处? “你说的双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咱俩想的是不是一个东西啊?”她忍不住问。 玉卿衣袂飘飞,目光正视着前方,不时寻找几棵参天的大树落落脚,却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 站的太高,谢绝甚至有种恐高的晕眩感,不敢低头的她只能瑟瑟发抖地缩在玉卿怀中。 “喂,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 玉卿被她用力一拽,身形一顿,猛地在一棵树桠枝头停了下来,随后似笑非笑的倾身压向她,“你想的双修是什么?” 看着慢慢逼近的那张脸,谢绝害怕地向后躲了躲。 结结巴巴回道:“我,我想的就是,男的女的脱光了在一块修炼呗……”她没好意思说得太露骨,便随口胡诌了一个。 玉卿眼眸弯了弯,带了几分笑意,“是吗?我说的双修可不止这些,乃是阴阳合和之事。” 谢绝:“……” 还阴阳合和呢?不就是睡觉! 看来她压根没误会他。 这小子满脑子想的就是那点事!还修仙之人呢?就没见过这么修仙的!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他斜睨着谢绝,忽然一个提气,她便吓得惯性扑进他的怀中,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面颊发疼,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了。 鼻间嗅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心底没由来的泛起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不知为何,玉卿这人虽然平日里一副寡言沉默的样子,但却并不影响他一开口便是毒舌,来到凉州之后的他,鲜少和府中的人来往,每日除了做早课晚课,几乎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也极少来寻谢绝。 所以要不是今日他主动请缨出战,她是万万不可能想到让他帮忙的。 出神间,头顶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儿?” 他落脚在土地庙的房顶,脚边正好破了一个不小的洞,谢绝从他怀中退出,站稳后俯身查看起来。 正逢里头有人说话。 “怎么样?侯府可有消息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谢绝顿时认出了这就是胡图三子胡彰的声音。 那日他女扮男装跟随贺兰涟一道去都督府祝贺,谁知却被这混蛋半路掳走,还妄想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那日就不该心软,活该让贺兰涟一刀抹了他脖子才是。 这种猪脑子,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空气! “就是他!”谢绝指向残缺泥像后说话的人,胡彰整个人被一袭黑色连帽斗篷遮出,看不到面貌。 玉卿一把将她抱住,身形飘然而下,顺着那不小的洞口稳稳落地。 “谢绝!”看到谢绝的脸,胡彰惊呼出声,“好啊!想不到你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上回有人救你,小爷正遗憾没能好好尝尝你的味道,如今,你居然还敢……” 话音未落,玉卿面色一冷,挥袖扇去一个耳光。 “啪啪”两声,将胡彰扇得两颊高高肿起,可见用力之大。 第二百四十九章 美名远扬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你是何人?怎会我日照的巫术?”胡彰被那两下无形的巴掌吓得节节后退。 看着能够御风于无形的玉卿,隐藏在庙中的胡家亲卫立刻一窝蜂涌了上来,瞬间团团将谢绝与玉卿二人围住。 玉卿面上闪过一丝轻蔑,口中更是不留情面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自称小爷?” 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胡彰双目瞪大,提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一块上!” 十来个黑衣人齐声应道:“是。”随后一起举剑刺来。 怎料却连半步都未迈出,玉卿轻轻挥了挥衣袖,一阵劲烈的冷风瞬间将众人手中的剑打落,不仅如此,每人胸口更似被人重重拍了一掌般,有股乱窜的气息在身体之中欲出不得。 有人正欲开口叫骂,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见状,玉卿轻弹着指间落下的灰尘,语调带笑道:“中了小爷的六阳掌,三个时辰内若敢开口说话,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你们如若不信,大可开口试试。” 黑衣人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地上那名喷血而亡的亲卫,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胡彰一把推开身前的亲卫,脚步慌张地向外跑去。 谢绝连忙出声,“快,别让他跑了!” 玉卿五指成爪,向前一抓,胡彰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连连倒退,最终一屁股倒在了她的面前。 不待她说话,他已一脚重重踩上胡彰的胸膛。 “她也是你能肖想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足尖微微用了几分力,谢绝便听到胡彰体内传来骨骼断裂的“咯咯”声。 她忙一把将他拉住,“先等等,他还不能死呢。” 玉卿依言卸了力,俯下身冷冷盯了满脸冷汗,连痛都喊不出口的胡彰一眼。 “今日就先饶了你这条狗命。” 胡彰望着逐步靠近的谢绝,心底竟然升腾起一丝感激之情,若不是她开口,眼前这名脾气古怪的银发男子定然会一脚踩碎他的肋骨。 “说!是谁让你来的?”谢绝蹲下身,看着瘫软如一堆烂泥的胡彰,冷声道,“你若答得痛快点,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新仇加上旧恨,哼哼。” 胡彰身子微微打着颤,不知是疼还是怕的。 一时连声音都虚了不少,“我说,我说,是国君让我来的。” “贺兰巴特?” “没错。” “他为何要让你来监视我?你来凉州除了监视,还做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国君只说要我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谢绝冷笑一声,唤道:“玉卿。” 玉卿立刻上前,十分配合问:“怎么?是要我替你宰了这畜生吗?” 胡彰见状,连忙一字不漏,什么都招了。 连他是如何在凉州府找到大巫师的后人,都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原来,早在自己还未达到凉州之时,日照国便已经收到了谢家被派遣到凉州驻守的消息,所以早早地便安排了探子在凉州城四处埋伏,为的就是想办法趁机混入永昌侯府,就连府上今日被找到的四个密探也是从谢申刚到凉州时,便混进了府中的。 所以这些日侯府中发生的事,均有人详细回报给日照国。 他们自然也就知道谢绝编纂了一册农术绘本的事,不仅如此,胡彰还招认了,北街流民之所以这么多,乃是因为日照国在谢家驻守军队达到之前,强行出动兵马,扫荡了凉州周边的各大村落,这才致使这些百姓无家可归,最终只能受他们的指引,前来凉州投靠。 日照国此举,为的就是利用庞大的流民群体彻底拖垮凉州的经济。 届时便可以派人趁机攻打,一举拿下凉州府。 只是,令贺兰巴特远远没有想到的是,谢绝居然找到了解决流民饥荒的办法,不仅如此,她甚至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凉州多年田地荒芜,无法耕种的问题,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凉州城有近乎两万多人,不过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竟都自发跟着谢绝一起学起了农耕之术,这事传到日照国时,所有人都是持着怀疑态度,觉得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虚报政绩,直到胡彰亲自受命来到凉州以后。 他才知道,原来谢绝真有天大的本事。 如今的凉州城,早已不是那个日照国人印象中的穷困贫苦之地,而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幸福之城,街道巷尾,四处都充斥着百姓的欢声笑语。 胡彰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也是不敢相信,他们日照国人一向看不起霁月的女人,哦不,是看不起天底下所有的女人。 在他们眼中,女人天生就是弱者,不论是身体还是脑力,均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 所以他们天生看不起女人,可谢绝就不一样了,她不仅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凉州的贫穷荒芜,而且更是以一己之躯刷新了日照国男子们对于霁月女郎的看法。 凉州城全城种植水培土豆的消息一经传到日照,立时便在朝堂之中掀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一时之间,甚至有不少日照的商贾特地坐船来到凉州城外,只求见一见那传说中可以从水中生长而出的粮食。 日照注重农业,多年来盛产各种粮食蔬菜瓜果已是两国百姓,家喻户晓的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土豆,但凉州城里种植出的土豆又大又圆,皮薄色泽鲜黄,而日照的土豆又小又黑,色泽偏白,两两放在一块对比,就算是不会种地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差距。 不少日照的商人甚至花了大价钱从凉州购买了一批水培土豆回去移植栽培,不知怎么回事,在日照国长出来的土豆,依旧还是那副日照土豆的模样。 不仅是日照国,这些日里凉州城里各色各式的土豆制品已经以极快地速度传遍了霁月,就连京都都已经知晓了谢绝改造凉州粮食产量的事。 只是京中上下,此刻正为金城一战中四皇女凤清然连败两仗而头疼,自然也就无心关切远在边关的凉州境况。 第二百五十章 胡彰之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至于绿奴,则是被胡彰安插在侯府的密探一眼就认出来的。 他生来绿瞳,寻常人只知晓异瞳是日照国绿奴们的特征之一,凡是异瞳,便可判断为是日照国人。 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已经身逝的大巫师巫真子便是一双绿瞳,胡彰此前来时,贺兰巴特特地将他叫到了宫中,给了他一副从前珍藏的巫真子临摹画像,好让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什么样。 这些年来,贺兰巴特从未放弃过寻找,整个日照国的大地近乎也都被他派人翻找遍了,却至今没有寻到大巫师的后人。 传闻之中,那些流传下来的巫族秘术,只有骨子里流淌着巫师血液的后人才能勘破,其余人若敢学习,只会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更有甚者,还会招致天罚,也就是日照国人最惧怕的巫族毒咒——鳏、寡、孤、独、残。 除非是巫族的后人,否则所有学习秘术的人,都会难逃此劫。 所以,贺兰巴特已经下达了死令,无论如何都要寻找到大巫师的后人,继承巫真子的衣钵。 胡彰此番能找到绿奴,其实也是误打误撞,他本是因为听说了谢绝来此地的事,所以提前埋伏,想要报仇雪恨之后将人带走,长期禁锢在身旁折磨,谁知却意外在永昌侯府外撞见了外出打点杂务的绿奴。 因为见过巫真子的画像,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绿奴的身份。 经过一番暗中打点,胡彰成功与他会面。 怎料绿奴早已听不懂日照的蛮语,相反却能说出一口流利的霁月雅言,担心他被同化的胡彰立刻想办法联系到日照的巫族旧部,又经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教化,这才说服了绿奴乖乖回日照去,继承巫族。 当然,关于他是如何说服绿奴回去的这一点,胡彰没有详细展开说,只用了软磨硬泡四个字就潦潦带过。 谢绝也没有再继续深问,对于她而言,绿奴的走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为何要走,也已变得不再重要。 当务之急,应当是想办法阻止日照的阴谋。 凉州在北,金城则在南,日照国这是想要南北夹击,一同攻克霁月的防守要城,只要进了凉州或金城,不到三五日,日照的铁骑兵便可直指腹地,如此一来,京都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绝不能让他们如愿。 就在谢绝怔愣之时,胡彰抬头仰望着她,眼中难掩猥琐好色之态,玉卿见状,笑问道:“问完了就回去吧。”说罢,搂住她翩然飞起,与此同时,手中掷出一张黄色的符张,轻轻划过胡彰的脖子。 立即留下一条极淡极浅的红痕。 末了,胡彰身子重重向后一道,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淫邪的笑意。 “三公子!” “三公子没气了!一定是刚才那人!” 黑衣人中,不知是谁默默问起了一句,“可是,他是何时出的手?又是怎么杀的三公子?” 众人沉默着,将视线投向半空之中,那张随风缓缓落下的黄色的符张。 胡彰死了的消息,是在第三日才传到日照国大都督胡图的耳中。 彼时,他正在金城城门外一百里地扎营,训练将士,心中盘算着明日要如何以挑衅凤清然为诱饵,激将她出城一战。 用兵之道,最讲究的便是时机,此时日照军队两战两胜,正是军心高涨,兵力勇猛之际,驻守金城的霁月将领们显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所以便连着几日避其锋芒,任由日照的军队每日在城门之下漫骂羞辱,也绝不出战。 可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报!” 营帐内,贺兰涟正在与日照的几位将士商讨着接下来几日的应对策略,忽然听到账外传来一声急报。 贺兰涟合起手中行军图,“进来。” 一名皮肤黝黑的士兵高举加急信,递上前来。 贺兰涟展开一看,目光一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旁侧几人连忙问道:“殿下,可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他定了定心神,左眼皮正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不是宫中,是大都督府上的三公子,死了。”还是死在了霁月,凉州城。 “死了?”几人大惊失色,“大都督想必还不知道此消息,我们要瞒着他吗?” 话音才落下,账外已传来哈哈大笑,紧随其后的是一双晒得黝黑发亮的大掌,拨开了营帐的帘布。 “殿下有何事要瞒着老夫啊?” 贺兰涟眉头紧锁,此刻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倘若这个时候叫大都督得知了丧子的消息,必然心神不宁,无法专心带兵。 明日又将由他带兵出征叫战。 想到这儿,贺兰涟收起那封急报,随意往桌上一扔,走上前与胡图勾住了肩头,“大都督,明日还请你带兵前去叫阵。” 听到贺兰涟的话,站在他身旁的几位将士也立刻收起神色,拱手道:“方才末将几人与殿下商量了,此事最宜交给您去做,毕竟整个日照国的人都十分惧怕,您这三寸不烂之舌,况且,由您叫阵在前,我们部署在后,也可令敌军掉以轻心。” “正是,正是。” “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 胡图一听是这事,大手一挥,亲热地拍了拍贺兰涟的后背,“殿下放心,老夫定不辱命!哈哈哈哈!老夫早就想痛痛快快地骂上霁月那些娘们几句了!” 贺兰涟道:“如此,此事便辛苦大都督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臣乐意之至!” 与此同时,金城城内驻守的霁月兵账中亦是传来一封八百里加急快报。 “报!” 金城的守卫见来着衣饰陌生,不似往日报信的信使,立刻上前将人押下了马,“你是何人?报得何信?” “在下乃凉州永昌侯府的信使,特奉我家侯爷之命,前来给大小姐报信!”信使被四人钳制了手脚,却抬起头毫无惧色回道。 守卫一听来处,抬手命人退下。 “原来是侯爷府上的,就说如此陌生,可有身份令牌出示?” 信使拿出谢府的令牌。 守卫这才高声宣喝,“放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全军出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信使拍马奔腾于金城之内,没多久便来到了谢红的营帐前。 “谢将军,您府上有家书来报!” 谢红尚未出声,坐在她对面的凤清然却倏地抬起了头,“可是谢老将军得知你我如今犹如困兽之斗,特来支招了?传!快快传来!” 信使上前,眼神坚毅地将信封递到谢红手中。 并当众道:“大小姐,此为家书,无关军事,老侯爷吩咐,这信只能交由您一人查看。” 凤清然闻声,面上划过一抹失望,“原来,只是一封家书啊。” 可,假若只是一封家书。 为何还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 假若只是一封家书,她堂堂四皇女,霁月未来的储君,难道就看不得她谢家的一封家书了? 不对,这里面定然不会只是一封家书这么简单。 凤清然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既如此,你便在此处拆开看看吧,看完了,本宫还有要事和你商讨。” 谢红遵命,抬手将信使屏退后,三两下便拆开了信。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胡图三子死于霁月,可以此事作为破军之剑。” 谢红瞪目,凤清然等不及起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件,低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嗤笑,“太好了!本宫就知道,谢老将军足智多谋,此番定然是给我们送锦囊妙计来了!” “来人啊!传本宫命令,全军备战,黄昏后,本宫要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杀日照个片甲不留!” 谢红拾起桌上的信,目光突然落在那霁月二字上,眉头紧着一皱。 不对,这一撇一捺不像是母亲的笔迹。 母亲字迹狂放,大开大合,这霁月二字却写得娟秀内敛,颇有楷书之风。 这不是母亲传来的信? 那又会是谁呢? 为何那人要宣称此信只是一封家书,又只能交到自己手中? 难道是…… 谢红恍然想起了幼时教导谢绝写字帖的画面。 谢绝贪玩,幼时时常喜欢偷钻狗洞溜出去与各家小姐厮混,有一日因为无意间被回府的谢府马车撞见,慌忙跑回家的她,不小心被墙头落下的一块石头砸到了小指。 至此之后,她练字时便总是喊疼,喊着握不住笔。 顺带着写起字来也常常用不上劲儿,久而久之,便养成了笔迹清浅,字迹娟秀的习惯。 难道这封信是她派人送来的? 谢红心中一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凤清然听了,转过身来看她,“谢小将军因何叹息?” “无事,殿下想清楚了吗?当真要今日出战?” “是,本宫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今日日照国已派人前来叫过阵,我军尚未出列,他们必然不会再来,只会商议准备明日的叫阵,趁此之际,你我率军正面突围,岂不是正好可以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谢红听着凤清然的打算,不知为何,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这封信之所以选择在此刻送来,当真是为了让她们即刻做出如此决断吗? 日照军善于隐藏,常年骚扰金城的他们,从未暴露过真正的实力。 她们连日照军此次来了多少兵马都不知晓,便草率带领全军出击,此事当真可行吗? 越想越觉得不妥的谢红开口劝道:“殿下,如若不然,我们先派三小队人马夜闯日照大军打探打探敌方军力如何?” 凤清然一听她居然敢不赞成自己的军策。 顿时勾唇冷笑道:“谢小将军若是怕死,便独自一人驻守金城,等候本宫大杀四方的喜讯吧!”说罢,大步而去。 谢红没有再追,而是冷静了片刻,叫回方才送信的信使来到跟前。 “此信是何人叫你送来的?我说的是,是我母亲?还是我妹妹?” 信使没有半分犹豫回道:“是二小姐。” 果然是妹妹。 谢红稳住心神,继续问道:“除了这封信话,她可还交代了你别的什么话要转述给我的?” 信使闻声,悄然从衣襟内再次掏出了一封密信。 此刻帐中无人,她上前低声禀报道:“谢二小姐料到那封信定然会被四皇女殿下截获,所以命小人将家书藏于贴身之处,宁死不可拿出。” 谢红深吸一口气,将跪在自己面前的信使扶起,“辛苦你了,还未用饭吧,军中饭菜粗陋,我让人先带你下去填饱肚子,稍后你再替我带一封家书回去。” “大小姐言重了,这些都是小人该做的!” “来人!”谢红出声唤道,营帐外立刻走进一名兵卫,“在!” “替本将军好好招待这位信使。” “是。” 待到两人退出营帐之后,谢红急忙拆开红漆封口的信封,以为家中定然还有什么别样的指示与策略,谁知,里面却真的只是一封寻常无比的家书。 一阵失落徒然爬上心头。 她这是在搞什么鬼?谢红想不明白谢绝此举到底有什么必要? 为何不将真正的家书放在前面,这样一来,四殿下岂不是就不会贸然出兵了? 心中焦躁不已的她才匆匆掠过信上的几行字。 见信中写的无非是些关心她在营中过得如何,有没有受苦之类的闲话,便烦闷地将其一揉,丢进了桌下的火盆之中。 半个时辰后,凤清然整装待发,一声号令之下,金城城门大开,众将士中,只见为首一身金黄色盔甲的凤清然挥舞着银色长枪,英姿飒爽地喊出一句,“众将士听令,今夜斩获日照将士最多者,本殿下必将为其加官进爵!” 这句话,好像丢入平静湖泊之中的石子。 瞬间在众将士中激起了千层浪。 “杀啊!” “冲啊!今夜我定要杀上三百个日照狗贼!这加官进爵的机会,我张某人要定了!姐妹们谁也不许跟我抢啊!” “愿随殿下杀尽日照狗贼!” 暮色苍茫,天空中最后一抹橙色褪去,漫天的灰烟笼罩着大地。 全军出击的霁月将士奔腾在金城之外,马蹄声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贺兰涟这头才刚刚收到霁月出击,已经杀出了包围在金城之外的军队的消息。 胡图满脸横肉乱颤地闯进营帐,“殿下,让老臣去!” 贺兰涟闻声一顿,“好,既如此,就请大都督暂且先带一队人马迎击,我随后就到!” 第二百五十二章 非她不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陛下,金城有战报传来!” “宣!” 凤九灵奄奄一息地躺在凤床之上,闻言双眸一睁,本想抬手接过丞相张英慧手中的战报,熟料支起到一半的身子继而一沉,重重跌了回去。 自从经历过太女叛乱一事后,凤九灵的身子便被长期喂食的毒药给毁了,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张英慧连忙来到榻前,“陛下莫忧,是喜报!” “四殿下打赢了!” 凤九灵闻言,呼吸沉重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陛下,陛下您要保重凤体啊!听闻昨日殿下大败日照大军,挫伤了敌军锐气,照这样下去,想必不日便能归来,您一定要撑住啊!” 凤九灵点了点头,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如此的费劲。 紧跟着呕出一口鲜血,宫侍们连忙上前伺候,擦拭。 凤九灵道:“去,去把太傅给朕叫来。” “是。” 一个时辰后,独孤谨孤身一人来到宫中。 “逸灵,你们都退下吧。” “是,陛下。” 寝殿中的一干人等纷纷退了下去。 独孤谨走上前来,“陛下急召老臣入宫,可是因为金城的最新战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看来你已经知晓金城为何胜仗?” 独孤谨压了压视线,思忖着该不该说。 凤九灵却直呼,“朕要听实话,咳咳咳!” “陛下。” “说。” 独孤谨只得将最新收到的金城情报一一禀报,听到谢家特地派人将胡图三子死于凉州城的消息送到军营中时,凤九灵眼中忽然迸发出一道亮光。 “朕实不该将她派遣到如此偏远的,荒凉之地去,朕,对不住她啊……” 独孤谨自然知晓陛下口中的她说的是谁,面色并无波动回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无论作何决定,必然有您的思量和考虑。” 凤九灵摇头,“不,是朕对不起她。” 那时京中动乱刚平,将军府清君侧后更是名盛一时,外间只当谢家上下是自愿请命前去凉州镇守边关,殊不知,那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收复金城是迟早的事,可凉州荒芜已久,若能以此城换取金城百姓和将士的安危…… 上位者,总是要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便提前部署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小的牺牲。 然而谢家,本就是凤九灵打算舍弃的一枚棋子。 可没想到的是,她连去到凉州那般凄凉苦寒之地,都能使百姓安居乐业,换得人人赞誉,这样的人,若是一直留在京中,又该是怎样一番造化?凤九灵从未后悔过政治牺牲中的决定,上位者都是冷酷无情的。 就算她曾与谢申并肩作战,打出极有默契的胜仗,她们出生入死,更情同手足。 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谢申心如明镜,必然也是知晓自己为何会被封侯派遣,只是她无怨无悔,没有一丝不满地带领二女离开的京都,凤九灵一直以为,在她的心中,一定是怨恨她的,怨恨她的无情,怨恨她的无义…… 可她却又远在千里之外还记挂金城的战事…… 凤九灵双眸湿润,长叹一声,“传朕旨令……” 话音未落,殿外再次响起一声长报。 “陛下,陛下不好了!四殿下于昨夜被日照偷袭,被敌军……生擒了!” “哐啷”一声,凤九灵打碎了床头的七彩琉璃盏灯罩。 “你说什么?” “四殿下,被敌军生擒了!” 凤九灵一把抓住独孤谨搀扶的手,满目惊慌,“快,快,传朕旨令,速速到凉州报信,命镇国大将军谢申出兵支援金城!” 独孤谨闻言一惊,“陛下,万不可这么做啊!” “为何?那贺兰涟与胡图神勇无比,京中无人敢与他二人一较高下,立刻传朕命令,将留守京中的十万精兵派往金城支援,交由谢申统帅!” 独孤谨劝无可劝,只得黯然离去。 回到太傅府中。 她差人到书房去将独孤曦微叫到跟前,“金城前线传来消息,四殿下,被贺兰涟生擒了!” 独孤曦微闻言抬眸,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早在一日前,他便已从千机阁中得到了凤清然告捷的消息,也知道她为何能打赢此仗的真的原因,但却并未听说她身陷囹圄的事。 所以眼下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事当真?” “这是我方才在宫中亲耳听到营中将士密报的消息,想来是错不了的。” “这么说来,金城就快要失守了。”独孤曦微声调微冷,听不出情绪。 独孤谨却又继续道:“陛下,已下旨命谢申调兵前去支援。” “凉州距离金城有千里之远,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到。”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陛下如今已是无计可施罢。” 毕竟,镇国大将军这五个字,光是传到金城去,都足以令城外包围的敌军心惊胆寒。 独孤曦微默言。 过了半晌,他问:“那母亲打算如何?” 独孤谨思考良久,吐露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如今的陛下,已非当初的明主。” “那四殿下又能当得起明主二字吗?”独孤曦微问。 独孤谨畅然一笑,“吾儿放心,母亲定会设法替你退了这门亲事。” “只是,若再与四皇女退婚,你便是退过两次婚事的儿郎了,你就如此笃定,她不会因此而嫌弃于你吗?” 独孤曦微抿了抿唇,“一次与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独孤谨大笑,“看来,此事在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并不否认,坦然迎上母亲的审视。 “从凉州回来后,我便想得很清楚了,此生,我非谢绝不嫁。” 独孤谨倒吸一口凉气,“那谢绝就有这般好?” “她不好,只是孩儿想这样做。” 一句话,彻底把独孤谨给堵得哑口无言。 在独孤谨记忆中,独孤曦微从小便性情冷僻,从未对任何事物表达过不满与喜爱,如今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被那谢绝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么向着她说话? 昔日有太女凤清岚在前,当众宣告对他的独宠与偏爱,他视若无睹也就罢了,如今还有未来储君的四皇女从始至终对他一心一意,甚至不惜在殿前顶撞陛下,万死也要求娶,他却仍是不为所动。 而那谢绝,不过只是一个被罢黜到凉州去的纨绔女罢了。 何止值得他如此用心? 独孤谨就纳了个闷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束手无策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日后,京都快马加鞭送到凉州一封圣旨,这封圣旨与谢申往日接过的所有圣旨都不太一样,首先这是一封由四骑并驱的最快速度送达边关的最高指令,其次圣旨之外还携带了一块军令。 “侯爷,陛下命您立刻启程前往金城抗敌。”信使说罢,恭恭敬敬地将一个黄色的锦囊递来。 谢申拆开,看着那块熟悉而又陌生的,伤痕累累的军令,双手微颤着接过。 “是!老臣领旨!” 与此同时,谢绝还在北街伙同许伯言一道安排木匠搭建“老年人活动中心”。 这次迁徙来的流民,有大半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 她们这个年纪,下地干活的农事,大多都是干不了的,可又不能因此将人赶出凉州。 思来想去之下,谢绝想着可以就地扩建一间养老院,一来为了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二来还能在当地发展点其他娱乐项目,也算丰富下百姓的业余生活了。 只要一个城市的幸福指数上去了,何愁不能致富。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按我说的办法,学会看琴谱,然后每人选择一项必学的课程,吹拉弹唱什么都可以,给大家伙一个月的学习时间,一个月后自行组成不同人数的乐队组合,哪队演奏得好听,哪队就可以优先选择活动中心里面的房间,怎么样?” 谢绝刚说完,外头忽然闯进一个身影。 抬眼看去,薛含香神色慌张地拉住她,“主子,您快回去看看,府上出事了!” 薛含香性子温婉却沉稳,极少会露出如此神情,谢绝连忙将昨夜想好的“老年人活动中心”策划草稿递给一旁的许伯言,“师兄,你先替我交代一下后事,不对,是后面的事宜,我先回去看看。” 待她纵马回到府中时,谢申已经收拾打点好了一切,整装待发。 “母亲,您这是?”她呼吸急促问道。 一人一马,正正拦在了侯府大门中央。 只见谢申换上了书房中闲置许久的金铜色铠甲,双手拄着拐杖从轮椅上站起。 “陛下有令,命我即刻前往金城支援,我此行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归来,侯府……” “母亲!”谢绝悲痛唤道:“你这腿,如何上得战场!” 谢申充耳不闻,甚至在江右与两个随身侍卫的搀扶上,英姿飒爽地翻身上了马,末了,她语态祥和道:“果然还是马背上舒服!” 谢绝一跃而下,一把拽住谢申马下的缰绳。 “母亲,今日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独自前去送……”最后那个字,她说不出口,谢申却早有预料,抬首望向天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君有令,臣岂可不遵?”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你该是懂的!” 谢申淡然一笑,“你让开,我不在的日子,你善待好凉州的百姓便可,不用等我回来。” 这一句话,便已算是诀别。 谢绝死不松手,眸中渐渐染上雾气。 “您若要去,便带上我一起去吧!” “混账!你若走了,这偌大的凉州府又该交由谁来看管?速速放手!我谢申这条命,早就交给了霁月的百姓,死又何惧?”谢申怒目呵斥,随即命令江右等人上前将谢绝拉开。 谢绝哽咽着,“偌大个霁月,除了您,难道就没有可以镇守金城的将军了吗?” 谢申闻言沉默了片刻,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传我命令,即日起,将侯府所有管事之权交由二小姐负责,我若此行有去无回,任何人不必寻我尸首,我愿与金城百姓竭力战到最后一刻!”说罢,她高高扬起马鞭,“驾!” 身下赤红色的宝马疾驰而去,扬起一阵烟沙。 谢绝呆愣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不知不觉中模糊了视线。 她知晓谢申一贯爱民如子,可即便知道凤九灵这一道圣旨是要她去送死!她也毫不畏惧,甘之如饴吗? 江右松开对她的桎梏,单膝跪下,“二小姐,保重!”话音落下,不待她再说其他,利落地翻身上马,追随谢申而去。 其余两名侍卫亦是如此。 谢绝身形一晃,薛含香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主子,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您要保重身子啊。” 这话提醒了她。 是啊,她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大人这么赶去金城送死! 可上一次,就在金城第三场战打响之前,她也曾这样焦急无措地给谢红写去两封信,可最后呢,却仍旧未能改变战败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命吗? 不,她无法坐以待毙下去。 “含香,去给我准备一匹脚力最快的马。”谢绝说道,转身走进府中,“玉卿!玉卿!” 她一连唤了几声。 “你叫魂呢?洗个澡都不让人安宁!”玉卿推门而出,湿发尽数散披在脑后,水迹打湿了他刚刚换上的白色黑边道袍,显出一身精瘦的肌肉轮廓。 但眼下明显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 “你收拾收拾,一会儿随我一道去金城。” 玉卿是修仙之人,又会仙法,带他一起,无论怎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谁知他竟一口拒绝,“我不去,金城那地方战乱不断,去哪破地方做什么?” 谢绝没想到他一个修道之人,居然也知道这些。 一时走上前哄道:“你不是一直想与我双修吗?只要你答应与我去金城,助我完成一件大事,我就答应与你一同双修,如何?” 一听这话,玉卿的双眸立时睁大了些,“当真?”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 院中动静太大,就连睡在玉卿旁屋的沈一鸣也不由被惊扰得醒来。 他随意披了件外衫走了出来,却见谢绝携着玉卿向外走去。 便随手抓过了一个家仆问道:“你家二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好像是要去往金城。” “金城?”沈一鸣近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哪个金城?莫不是眼下正在与日照国开战的那个金城?” 家仆点头答道:“正是。” 闻言,沈一鸣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流氓玉卿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你站住!”沈一鸣拦住谢绝的马,语气坚决,“带我一起去!” 马蹄高高扬起,嘶鸣了一声,她急忙掉转了马头。 “不行,金城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府中等我回来吧!” 这话一出,玉卿当即瞥来一记冷眼。 沈一鸣上前拽住她的衣摆,“你既知道危险,那为何还要去?” 谢绝看着他,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方才拦下谢申那股执拗劲儿的影子。 笑了笑道:“我此生还未真正见过战场,总不免有些好奇,你就安心在家等我,一会儿师兄若是回来了,你便替我好好向他解释,切不可让他来寻我。”她将手覆在他的手背,随后将其摘开。 沈一鸣心头一痛,第一个闪过的反应便是她连许伯言都不带,更何况自己。 纵使知道她去意已决,他却仍是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你,我等你回来。”他咽下汇到嘴边的千言万语,泪光盈盈道:“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谢绝。” 谢绝闻声,笑了一声,“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让师兄替我照顾好凉州的百姓。” 说罢,扬尘而去。 玉卿素来不爱骑马,见谢绝走了,干脆骑了马,一个提气飞到了她的身后,问问落座。 “你干什么?” 玉卿悠闲自得地环住她的腰,将脑袋往她的肩上一靠,“我不爱骑马,这东西骑久了可是对男子不益。” 谢绝一愣,斥道:“胡说八道,骑个马还能怎么你不成?” “不要,小爷身骄肉嫩,精贵得很,要是磨破皮了,你赔得起吗?” 磨破皮了? 哦,他说的是这个啊。 谢绝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一路未曾停歇,路上啃了几个烧饼,到了入夜后,谢绝果真感觉到双胯酸痛发麻,不仅如此,就连后臀都有些被磨破皮的痛感。 可见打仗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骑了一日还未追上谢申几人,心下决定找个地方歇息一夜。 下马时,玉卿将手递来,她却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双腿发软的爬了下来。 他笑出声来,“这还是你们女子了,若换了我们男的来,只怕还要更受罪些。” 她瞬间秒懂了他的意思,羞愤的瞪去一眼,“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 “佛门才讲究出家,我们道门修的是机缘与悟性,不看这些虚的,你在此地等等,我去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止疼的草药。” 说着,提步走进茫茫夜色之中。 谢绝揉了揉疼处,不由嘶了几声,暗自窃喜着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玉卿果然有用。 至于答应他的双修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咯。 没一会儿,玉卿捏着几株形状各异的草药藤蔓回来了,谢绝坐在火堆旁,将路上买的干粮穿在树枝上,准备炙烤。 就当是吃烤面包片的,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 玉卿就手择了草药叶子,混合在一块再用石头凿碎了,随后捧着一堆黏腻的绿色浆液,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来,我替你敷药。”他眼种一派清明,像是没有半分邪念。 谢绝却忍不住面颊一红,“你疯了不成?” 随即左右看了一眼,夜色浓重,要不是有火光的照耀,她连三米之外有些什么都不知道。 “这东西真能有用?我怎么有些不信呢。”凝视着他嫩白掌心中那一团黏糊糊的浆液,她半信半疑地啃着干粮坐了过去。 “我还等着跟你一块双修呢,乖乖,又怎会舍得坑害你呢?”玉卿笑得温柔小意,放缓了声音哄道:“让我帮你上药吧?你怎么怎地方便?” 她摇手,“不不,我自己来。” 玉卿遗憾道:“那好吧,你且将此物敷在痛处,再用此物固定住就好。” “撕拉”一声,他就着撕下自己的半截衣袖,将其绞成长条状递来。 谢绝脸红红的,羞涩的接过,“那好,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偷看啊!” “好好,你放心吧。” 将手上剩下的一半烤大饼递给他后,谢绝寻了处僻静之处的小树后,轻轻解开了裤带。 “嘶……” 白日的颠簸,使得磨破的皮肉早已与轻薄的布料黏在一起。 她疼得抽气,一咬牙,将草药敷了上去,本以为会有什么刺痛之感,谁知草药之下的伤口清清凉凉,痛意居然一下便被缓解了去。 她龇牙一乐,口中不自觉脱口,“想不到玉卿的药居然这么神。” 接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回应,“那是当然咯!小爷可是仙门山几百年来天赋最高的修道者。” “啊!!!!”谢绝抬起头,一声大叫后,猛地提起裤子。 玉卿老神在在的躺在树枝之上,“别叫了,耳朵都快被你给叫聋了。” “王八蛋!我不是叫你不准偷看吗?”谢绝系上裤带,愤愤不平的骂道。 玉卿回以一笑,“是啊,小爷这不是光明正大的站在你头上看吗?这又怎么能叫偷看呢?该说不说,你这腿,还真是又白又长,比我见过的同门师姐妹们都要长上一些呢。” “真是赏心悦目啊。”他目露欢喜,饶有兴致的回味着。 谢绝掉头就走。 玉卿忙提气追在身上,“让我看看怎么了?乖乖,我们不是迟早也要双修的吗?人家今日坐在你身后,已经难受一日了,你就这么不懂得心疼人吗?” 他说着说着便往她的身上靠,顺势还牵住了她的手,银色的发轻轻蹭在谢绝的面庞处,带起一丝瘙痒。 “明日天一亮,我去给你寻匹马,你离我远点!”她气道。 玉卿听她语气认真,连忙软下声求饶,“好嘛,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谢绝脸色一变,侧过头去瞅着他,“此话当真?算了,你就是个骗子,我可不敢再信你了。” 玉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绕到她的前路将人堵住。 “不如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术法,若我下次再不听你的话,你便可以用此法控制我,但要切记,除了我以外,你不能对其他任何人使用此法,否则此法便会失效,如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速战速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满心欢喜地雀跃道:“好啊好啊!什么术法?” “你附耳过来,我悄悄与你说。”玉卿勾了勾手指,她凑了过去。 听罢,谢绝眼珠滴溜一转,“这术法居然这么简单?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骗你做什么?诶,不过没事你可不要随意使用,下次你若想要我听你的话,尽可使这术法看看我听不听不就完了?” “这倒也是,那好吧,留着紧要的时候用。” 她嘴上说着,心头实则已经在想去到金城后要怎样使唤玉卿了。 就这样,又接连赶了四日的路后,她们总算追上了谢申。 按照地图上的显示,金城也在不远处了,最多再要一日,便可达到。 谢申腿脚不便,每每赶上几个时辰的路后总要下地休息片刻,谢绝望着不远处拄着拐杖艰难独行的身影,心中泛起一抹苦涩。 或许是因为她的骨子里流淌着和谢申一样的血液,所以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牵绊。 入夜后,她弃了马,让玉卿用轻功带她偷偷先溜进了金城。 全城戒备,即便已经是二更天,大街小巷上,可随处可见巡视的将士点灯排查,生怕混入日照的探子与细作。 城中只能听到巡视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铠甲摩擦的声响,除此以外,静得可怕。 独孤曦微最近的一封来信中说,自打四皇女凤清然被敌军生擒之后,金城一切调度便都是交由四皇女的得力副将凌峰负责,谢红则负责从旁协助。 凌峰这人她不熟悉,便打算偷溜进霁月驻扎的营帐之中,去探探这人的底。 玉卿搂着她轻如烟絮似的略上屋顶。 随后在一处灯火通明的营地旁停下,他们栖身于一棵歪脖子老树上。 谢绝揪着他的衣领,尽管坐过他的轻功很多次,但她却仍是有些害怕和不习惯。 三米开外,安静寂然的将士休息处,几个没睡着的将士在原地翻了个身,突然开口问道:“诶,你们听说了没?谢副将今日好似又挨骂了!” “听见了,凌将军骂得这么大声,只有聋子才听不见。” “你说,凌将军为何要处处钳制谢副将啊?虽然谢副将年纪是轻了些,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但无论怎么说,她身为谢大将军之女,虎母无犬女,理应不会差到哪去,领副将又何必处处这么打压她?”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是吧!” “我也觉得谢副将挺好的,昨夜我巡夜时还曾听到她夜半苦读兵书,唉,可惜了……” “你懂什么,这临阵磨枪之人,是最没用的!” “……” 听着不远处几个将士的争论。 谢绝临时改变了主意,来到了谢红的营帐外。 与凌峰的营帐外的重兵把守不同的是,谢红的营帐外几乎无人,只有零散的几个近卫手持长枪侯在一侧原地休息。 “谁?”玉卿抛出一个石子,顺势引开了其中两人的注意,谢绝由此趁机钻进了营帐之中。 “大姐。”她一出声。 伏在桌案前的谢红震惊道:“你怎么来了?胡闹!” 谢绝走上前,“大姐,我上次派人送来给你的家书,你看了吗?” 谢红恍惚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了,只是另一封信被四皇女拿走了。” 谢红没说,这么多日过去了,她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若不是谢绝派人送来了那封信,如今恐怕也不会进入两难的境地。 看到她态度如此敷衍,谢绝满腹的疑惑就此打住。 她分明在信中告知了谢红要如何利用那封密信出其不意地击溃胡图,更在其中言明了胡图的软肋与贺兰涟的忌讳,但凡她仔细看了,便只要凭借家书中的任何一点计策讨好凤清然,届时自然不愁立功的机会。 毕竟,她一直都是知晓谢红的担忧的。 从前在京都军营中是,如今也是。 就在谢绝思绪飞远之时,谢红突然叫进两名将士,“传我命令,派人护送二小姐回凉州!” 谢绝转过头来,眸色漆黑,“大姐,我来,是有事想要和你说的。” “你别胡闹了,这里是战场,不是你那些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听我的话,赶紧回去,莫要让母亲担心。”谢红道。 她不明白,为何谢红会这般想要急着赶她走? 是担心吗?抑或是还有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她愣着不动,身后站着那两名将士也是认得她的,便也不敢随意将她怎么。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对我大姐说,说完我自己会走。”她冷下声,神情更是不容拒绝。 谢红登时拧住眉头,就在方才,她居然在谢绝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宛若母亲杀伐决断时的肃杀之气。 是错觉吗? “大姐,我此番来只是为了告诉你,陛下已经下旨,命母亲前来接管金城的烂摊子,或许明日她便会入城,但我看你与凌峰的模样,似乎并不知晓此事?难不成是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吗?” “你说什么?”谢红站起身来,“怎么会?难道是凌峰故意没有告诉我?我怎全然不知母亲要来的消息?” 谢绝继续道:“不论是否被人故意隐瞒,我这次来,只是因为担心母亲的身体,所以想要寻找一个速战速决的办法。” “速战速决?”谢红望着她,一瞬间好像变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这还是她那个整日只知道沉迷于美色的妹妹吗? “是,速战速决。”谢绝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回四皇女,但我需要你的配合和帮助。” 谢红闻言后愣住,若有所思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想让你派人约贺兰涟出来,再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谢红肃声道:“我与贺兰涟非亲非故,他又怎会应我之约?” “我这里有一样信物,你只用找到心腹之人,将其亲自交到他的手上,再告诉他,我在金城外二十里地等他,届时我自会想办法将他掳来,而你要做的,就是替我想办法留住母亲,令她明日不得出军。” 谢红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凭什么她会以为一块玉佩便能唤来敌军之首? 第二百五十六章 相约一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在谢红看来,谢绝这番话简直与笑话没什么两样。 她板起脸来教训道:“你知不知道那贺兰涟是什么人?你要如何保证他一定会来赴你的约?眼下又正是两军交战之时,他作为敌军之首,又怎会轻易放下防备随意外出?” 谢红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她没有上阵带过兵,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也就算了,干嘛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跑来给自己添乱呢? 面对谢红的质疑和训斥,谢绝目光微闪,低声道:“我与他之间有一样重要的信物,你只需派人将此物拿给他看,他看到后,一定会来的。” 因为这是他自己承诺过的话。 如见此物,必不相负。 谢红接过谢绝递来的琥珀色扳指,仍是有些怀疑,“若是他没有来呢?” “若是没有,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横竖就算母亲来了,也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寻到四皇女的下落。” 谢红略微一想,此事于她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损失,随即答应了下来。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送信。” 她点了点头,绕到谢红身旁,提笔速写了几个字。 明日午后,待君相见。 看到纸上未干的八个字,谢红不由问道:“为何要是午后?” 谢绝吹了吹,将纸对折起塞进信封。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玉卿要上早课咯,而她也未必能起这么早,约在午后,时间充裕,轻松惬意,也不像是对他有所图的样子。 “自然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了。”她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谢红问:“那明日我在金城外等你,只是,我该带多少人手?” “越少越好,带两个随身的将士便好。” “这怎么行?我听说那贺兰涟武功高强,少时便能以一敌十,你勿要掉以轻心!” 谢绝笑笑,“大姐,人多口杂,更容易打草惊蛇。”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凌峰分一杯羹。 既然大姐这么想立功,那自己也只好助她一臂之力了。 …… 次日天未亮,军中传来一阵骚动。 尚在清梦中的凌峰忽然被随侍的下人叫醒。 “你说什么?谢申来了?” “是,谢将军两刻钟前就到了,现下已经在军中点兵了。” 凌峰猛地坐起身来,怒道:“该死的!凉州距金城这么远,我算着她最快也得七八日才能到,怎么今日就来了,快,伺候我穿衣!” 一炷香后,凌峰姗姗来迟。 谢申却已命人快速将此次驻守金城的所有将士清点了一遍,又派人划出一片区域用来照顾伤兵。 上一战中,因为凤清然的突然出击,以至军中将士伤残过半,剩下的已不足两万人,虽然陛下已从京都派来了几万精兵加固驻守,可长此以往损耗下去,亦不是长久之计。 “侯爷。” 谢申一回头,便对上了匆匆赶来的凌峰。 她抱臂走上前来,又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侯爷。” 谢申拿出御赐的军令,“在军中,请凌副将唤我将军,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看见军令,凌峰神情一凝,转瞬间绽开笑意,“是,谢将军。” “将这几月来的战报拿来给我。” “是,末将已派人给你收拾出了一间营帐,您先歇歇脚,我这就派人把战报送到您营中。” “嗯。”谢申颔首,拄着拐杖转身而去。 凌峰望着那道一瘸一拐的身影,不由勾出一抹冷笑,“都瘸成这样了?居然还妄想能上阵杀敌?真当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吗?” 凌家往上数四代皆是名将武士出身,要论功绩,凌家也不比谢家立的少。 可怎奈陛下就是只信任谢申一人,为此,宫中大多数武将都是一面嫉妒谢家的独宠圣恩,一面又暗中伺机想要将她们一家都拖下马。 好不容易压下了一个谢红,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一个谢申。 这谢家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凌峰想着,抬手叫来一个将士,“去,到我营中去把过去几月的战报都整理好,给谢大将军送去。” 连日连夜的奔波,早让谢申的身子疲倦不堪,江右把她扶到榻上坐下。 “主君,您歇会吧,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身子要紧。”江右劝道。 谢申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随后道:“你去打盆凉水来。” 知道这是主君一直以来的习惯,用凉水洗脸,保持清醒。 江右只得抬起营中的铜盆走了出去。 迎面撞上刚刚听闻谢申来了的谢红。 她今日本是和谢绝一道约好要去城外的,所以今日一大早便提前到城外二十里处带人部署埋伏了,谁知却临时接到谢申来的消息。 “大小姐。”江右行礼道。 谢红看向他身后的营长,“母亲歇了吗?” “没有,主君在等战报。” “好,你忙去吧,我进去看看她。” 说着,谢红抬脚往前,掀开营帐便走了进去。 “母亲。” 谢申坐在榻上,闻言懒懒投来一眼,看到她铠甲上的露水,沉声问:“你去哪里了?” 谢红回道:“女儿到城外打探敌情去了。” “这等小事,还需你亲自出马?”谢申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便知道谢红没有说实话,“你如今倒是越发能耐了,竟连我都敢欺瞒?” “母亲。” “说过多少遍?在军中称我为将军!”谢申怒目而视,“你来这里多久了,不会连几个心腹都没有养出来吧?打探敌情这种事,竟也还需要你亲自去!我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往日,谢申只要一骂她,必定都会带上谢绝。 所以一贯都是骂作“我谢家的脸都被你们姐妹二人丢光了!” 如今她却只骂了谢红一人,谢红忽然间就有些不习惯了。 愣了片刻,谢申摆手,“出去,看见你就心烦!” 谢红二话不说,只好退下。 从小到大,谢绝一直都比谢红调皮捣蛋,所以谢申向来只会这样对待谢绝,如今怎么也开始牵连自己了?谢红有些想不明白。 碍于马上就要到她与谢绝约定好的时间了,不及多想,她只得亲点了十人一起前往金城之外。 谢红心中有些矛盾。 她既希望贺兰涟能来,又不希望他会来。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心理,她也不得而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同气连枝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午时刚过。 玉卿揽着谢绝从天而降,将她放在树下乘凉后,他则飞上树枝,懒懒躺了下来,神情悠闲。 谢绝见人没来,特地小声的扒拉着树枝嘱咐他,“等会儿我若一叫你,你立刻就要出现啊!也不知你能不能制服他?听说他武功好像很好啊……” 玉卿不屑地切了一声,连回都懒得回她了。 她这话对于自己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见玉卿不答话,谢绝自顾自一笑,在树下溜达了几圈,正想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慢慢等。 耳边已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胡服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贺兰涟骑着马闯入这一片茂密的树林,他的身后空无一人,看到谢绝后,他甚至连周围有没有人都无暇关心了,翻身跳下马便朝着她大步走来。 “绎妹。”他哑声唤道。 许久没有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称谓。 谢绝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手,宽厚的大掌带着微薄的汗渍。 自打昨夜收到那一封她亲笔的信后,贺兰涟激动的整夜没有睡着,尽管日照的军师再三相劝,告诉他这极有可能是敌军设下的埋伏,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今得见鲜活的谢绝一眼,贺兰涟激动得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玉卿在树上的位置正好能将她二人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随即咬牙切齿。 该死的谢绝,往日被自己拉一下手都不让,却肯叫这臭男人抱她这么久? 他凭什么啊? 玉卿气呼呼地打量着属下身材魁梧的贺兰涟,心中更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听到谢绝与她约定的信号。 “绎妹,真的是你。”贺兰涟贪婪地嗅着她颈间传来的馨香,一时间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中,再不分离。 谢绝极不自在地将他推开了些,“大哥。” “我在。”贺兰涟柔声应道,“你怎会来金城?” “我来找四皇女。”她道。 贺兰涟来之前便设想过她此番联系自己的目的,但终究抵不过思念心切。 他陡然一笑,抬起手便想抚摸谢绝的脑袋,却被她向后躲开。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直白到不给为兄留下任何一分一毫的念想。” 玉卿听了很开心也很满意。 “大哥,我来就是想当面问你一句,你们把四皇女藏哪儿去了?” 贺兰涟并未正面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你来,是受了谕旨?还是替你大姐分忧?” 看来,他还与谢红正面交过手了。 竟还知晓那是她的大姐。 谢绝不答。 他又道:“我可以把凤清然给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能答应我么?” 条件? 玉卿冷笑一声,翩然落下,一击打在贺兰涟的后颈,立时将他给击晕了过去。 谢绝本想将人搂住,谁知他却蛮横地将她一揽,“管他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答应他什么?这臭小子一看便是馋你身子!” 她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随后吹响石哨。 这是她与谢红的暗号,埋伏在四周的谢红立刻带着人冲了出来。 环顾四周,谢红发现,贺兰涟此次居然真的孤身一人前来赴约,连半个随身保护的侍卫也没带。 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竟真被谢绝说中了? 谢红方才隔得远,自然也不知道贺兰涟与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她才刚听到马蹄声不久,没想到传闻中勇猛善战的日照国三皇子竟如此不堪一击? 谢红二话不说,带上人立刻回了军中。 快要到时才堪堪想起,忘了问谢绝的去向和打算。 另外,她身旁怎么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还像是个江湖术士?罢了,不管她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辈子只怕都要死在男人身上了。 “你说要让我帮你的事就是这个?”回去的路上,玉卿问起谢绝,“当然不是咯。” 她要玉卿做的,乃是将凤清然救出来。 眼下贺兰涟被绑,日照国应该没一会儿便回收到消息。 若是他们同意交换两军战俘的意见还好,若是不同意,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两人赶到营中时,只敢远远地蹲在距离谢申营帐不远处的大树上,远远观望。 谢红提着昏厥的贺兰涟闯入谢申营帐时,她正在查阅近几日的战报。 “母亲!女儿有要事禀报!” “进来。” 谢红随即命人将套了麻袋的贺兰涟抬进了营帐之中。 “你这是做什么?”谢申抬眼看来。 谢红将人屏退了,上前猛地一掀。 “贺兰涟。”谢申瞪大了眼,拄着拐杖走上前来查看,“你如何抓到他的?” 谢红收起笑意,答道:“女儿也只是略施小计。” “放屁!你还不说实话?”谢申对她极为了解,谢红从小便不善谋略,更不喜读兵法,贺兰涟文武双全,又足智多谋,她能略施小计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掳来才有鬼! 谢红眉头紧皱,仍旧一口咬死,“母亲,女儿说得都是实话啊!您为何就是不信我呢?” 谢申仔细大量了贺兰涟一眼,见他身上没有半处伤痕,衣饰更是整洁齐整,倒像是真的自愿入套一般? 随即问道:“那好,那你跟我好好说说,你是如何将他带来的?” 谢红哑然。 “说啊!怎么不说了?”谢申猛地拍桌,“说说你是怎么骗得他信任,不伤分毫的将他带到这儿来的!” 谢红低下头,都怪方才自己好大喜功,一时得意忘了形,竟忘了问谢绝自己回来后要如何骗取母亲的信任。 如今这可怎么办好? 谢申已动了真的怒火,谢红不得已之下,只能将谢绝也来到金城的事供了出来。 谢申再次气得重重拍桌,“去!派人将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叫来!” 彼时,谢绝还翘着二郎腿坐在玉卿的怀中,等着看戏。 忽然江右的声音在树下响起,“二小姐,主君叫你进帐。” 她神情一僵,“母亲叫我?她怎会知道我来了?难不成是大姐……” “大小姐全都说了,主君怒不可遏,您还是赶紧去灭灭火吧。” 谢绝愣了愣,又问:“不对,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各有不同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她自认为藏得十分隐蔽,江右却说远远就看见一根玉色的腰带从树枝垂落。 谢绝俯身一看,果不其然。 立刻瞪了玉卿一眼,这厮什么时候把她的腰带解了,她居然没发现。 玉卿一脸无辜,“不是我!” 谢绝收回视线,拍了拍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不是你难道是鬼吗?赶紧放我下去!”平稳落地后,他拦住玉卿的去路,“要不,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 玉卿笑道:“万一你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呢?你确定不要我跟着你?” 他这一说,没准还真有可能。 谢绝想了想,只好把他也一起带上了。 营帐中,谢红埋头跪在谢申面前不敢吱声,谢绝走上前去,“母亲。” “谁准许你跟来的?我不是让你留在凉州吗?”谢申沉声问道。 “母亲一人前来,女儿不放心。” 谢申闻言顿了顿,目光闪烁着转移了话题,“是你出的注意,掳来贺兰涟的?” “是。”谢绝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论身份还是地位,贺兰涟与凤清然二人均是旗鼓相当,用他来置换凤清然的生还,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事。 谢申听完也明白了过来,她方才之所以笃定不是谢红自己的主意,一来是基于对自己女儿的了解,二来也是因为谢红与贺兰涟全无半点交集,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才诈了诈她,谁知她竟真的都招了。 用兵之道,变化万千。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莫说谢红还是她的女儿,今日若换了一人来审问,她岂不是招的更快?顷刻间便能将自己的胞妹供出?此等毫无城府与谋略之人,唉! 谢申对她真是失望透了。 她这样的性格,别说想要军中某得个一官半职了,就算是靠着祖上庇佑上了位,也必将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辞了这闲职,一家人安安乐乐的回凉州去,也好过自己每日替她担惊受怕。 想到这,谢申又不由地打探起了谢绝。 她姐妹二人一个匍匐在地的跪着,另一个却挺直了身板的站着。 回顾谢绝往日的荒唐行径,谢申不自觉地将二人在心中比较了一番,最后发现,不论如何,她都必须承认,谢绝的骨子里更像自己三分。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子女能够继承自己好的一面,摒弃不好的? 而谢红,正是继承了她身上优柔寡断,又鲁莽大意的一面。 反观谢绝,倒像是综合了她与年氏的优点,年少时轻狂些倒也无妨,只要日后是个沉稳有担当的便好。 在凉州这几个月来,谢申亲眼目睹了谢绝的付出与改变,心中也不自觉地开始对她改观,原本孤身掳来敌军领将是件极为不妥和极冒风险的事,传出去也于名声无益。 可眼下谢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是最快达到目的的办法。 陛下之所以这么着急的下旨,给出军令,无非就是为了让她想办法救出四皇女。 四皇女若有了什么意外,后果则不堪设想。 思虑了良久,谢申最终决定采用谢绝提议的法子,给日照国的大都督胡图去一封信,要求双方各出使一名使者商议此事。 当夜,胡图收到信后大怒。 得知又与谢绝有关后,他私自按下了此信,并立刻派遣了二十名暗杀手出动,想要夺取谢绝的人头。 可这二十名暗杀手才混进营帐不久,连谢绝的身都还未近得,很快便被玉卿解决了个干净。 胡图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谢绝此行并非毫无准备,而是有人相助,于是亲自递信回宫,请求贺兰巴特派遣巫师到金城助阵。 三日后,绿奴携着巫族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乘坐步撵来到了金城之外,日照大军驻扎的营地之中。 胡图当机立断将他请来,看着面前绿瞳深眸的巫族信任巫师,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除了一身惊艳绝伦的皮囊外,看上去没有半点威慑力与前任大巫师身上的神秘感。 他当真能传承大巫师巫真子的巫术吗? 胡图有些担忧的想道。 殊不知,此次金城一行,本就是绿奴主动向国君请求的,为的便是能够再与谢绝见上一面。 “老臣见过大巫师,此次请您来,乃是为了对付一个人,老臣记得,前任大巫师在世时,曾提炼过一种极其阴毒的蛊虫,可用来控制日照的死士,不知大巫师可会?” 绿奴回到日照的第一件事便是认祖归宗。 其次便是学习各式各样的蛊毒与咒术,如今倒也学会了几样,只是胡图所说的这种蛊虫之法,他还从未听过。 “大都督想用此法来对付何人?”他故意问。 胡图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恨意,“谢绝。” 绿奴面无表情,知晓在他打量着胡图的同时,胡图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他是胡彰找回的,胡图必然也该知晓他与谢绝的关系。 如今却想要找他来对付谢绝? “听闻大巫师被寻回前,曾在凉州永昌侯府住过一段时日,想必对这谢绝也该十分了解了吧?谢绝这贱人害死了我儿子,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让她知晓血债血偿的滋味!” 绿奴按捺住想要为她反驳的冲动,强装镇静道:“据我所知,谢绝并非此等阴险狡诈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彰儿奉命前往霁月凉州,随行的护卫个个亲眼所见,就是她身旁所养的妖道害死了我的彰儿!老子就是要她一命还一命!”胡图神情激动,说完一脚踹翻了营中火盆。 炭块滚落,飞起的火星无意间在绿奴墨色的长袍下摆烫出了一个极小的孔。 目光顺势而上,胡图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 “大巫师怎会为那女人说话?难不成是旧识吗?” 他淡淡提示道,“大都督失言了。” 胡图一愣,随即笑道:“是是,是老臣多嘴了,敢问大巫师,此蛊几日可以制成?” “三日足矣。” 绿奴想,或许可以尽自己之力为她暂时多争取一些时间。 金城一战,日照国乃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若不能拿下金城,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己又能帮她做些什么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要见她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过了三日后,日照国回信答应了谢申提出的要求,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霁月出使的使臣必须是谢绝。 谢申担心胡图为了胡彰之死,蓄意报复,说什么也不同意谢绝前去冒险,怎知军中暗探却又在这时打听到,此次出使霁月的使臣,竟是日照国不久之前才刚刚寻回的那位大巫师,巫真子的嫡传后人。 听说此人幼年时因日照一场宫中动乱而遗失,事过十多年后才再次找回。 那人当真还能继承日照国大巫师巫真子的巫术吗? 谢申虽然向来不信奉这些怪力乱神之术,但因巫真子巫术精湛,各种眼花缭乱的事迹更是无孔不入的飞入霁月家家户户,是以就连她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的传言。 据说此人本事变化万千,既可以隔空取物,推演风雨,又能下咒,暗中操纵蛊术,是以被日照国的国君封为上座,还亲赐了大巫师之名。 也不知道这后来找回的大巫师,还有没有如此能力? 谢绝一听暗探报来的消息,心中下意识便想到了绿奴。 在她走后,她也曾多次派出府中探子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怎奈却没有半点风声传来,若不是上次在破庙中意外从胡彰口中得知,她甚至都不知晓绿奴竟是日照国鼎鼎有名的大巫师之子。 他要来做这使者? 还指定了自己必须出示日照么? 按理说,两国交战,不斩使者是惯例。 但因有胡彰的事在前,很难保证胡图不会对她狠下杀手,由此,谢申有所担心也是对的。 但谢绝想的是,她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前去不是,总得带上玉卿这个保镖,玉卿的本事不用多说,定能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但谢申却迟迟没有同意。 争执不下间,谢申忽然提出要去见见贺兰涟,若是胡图想在此时与他里应外合,设下圈套,没准能从贺兰涟的口中探得一二。 于是便带上谢绝和谢红一道去往了金城的大牢。 到了大牢入口,谢绝脚下如芒在刺,她这回也算是把贺兰涟给连蒙带骗哄来的,现下实在有些不好见面,便找了个要去如厕的借口离开了。 谢申也不勉强,带着谢红一道前往了关押贺兰涟的狱房。 金城狱房简陋,时常都是用来关押些本地犯事或屡教不改的恶民,是以条件简陋,狱房之中除了几张散发着恶臭的草席意外,什么也没有。 谢申二人到时,狱卒正抬着一簸箕馒头不耐烦地往狱房中扔去。 “喂,吃饭了。”丢去的馒头被人一把扑过去接住,接着放肆啃咬起来。 可轮到贺兰涟的牢房时,他却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到般,任由那馒头滚落在地,谢申抬眼看去,才看见地上堆着好几个颜色都变黄的馒头,可见他这几日,想必都未进食。 “去,叫人送些干净的饭菜来。”谢申对江右道。 “是。”江右领命而去,谢申随即叫人打开了牢房的钥匙,谢红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谢红抬起衣袖捂住了鼻口,嫌恶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这地方是有多久没有打理了?” 坐在角落的贺兰涟闻声抬首看来,见是谢申二人后,身子缓缓向后一靠,倚在墙上,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日照国尊贵无比的三皇子,如今却落到如此地步。 谢红打量着地上气质仍旧不俗的贺兰涟,一时都有些心生怜悯了。 “来人,替三皇子拿一套换洗的贴身衣物来,再打些水来。”谢申吩咐下去,顺带让你将这间牢房也打扫了一遍。 贺兰涟任由这些鱼贯而入的下人们将他简单梳洗了一遍,更换了衣物后,他抬脚来到谢申面前。 足有一米八几之高的他站在谢申面前居然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勾了勾唇,“我要见谢绝,没见到她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谢申所行的目的,早已被他一眼看破。 谢红不由皱眉,此人果然如同传言那般聪慧机敏,只是,如此聪慧的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被二妹哄骗,独自一人赴她之约呢?难道他就从未想过,二妹会害他吗? 二妹又对他说了什么?竟让他如此信任? 谢红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让她十分不适。 “好,去叫二小姐来。”谢申笑了笑对一旁的人吩咐道。 没一会儿,准备溜之大吉的谢绝忽然被几个谢家的侍卫堵在牢房门口。 “你们干什么?”她板着脸问。 几个侍卫拱手回道:“二小姐,主君让我们来请您下去一趟,说是有人要见你,还请二小姐不要为难我等。” 有人要见她? 不会是贺兰涟吧? 他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当着谢大人的面控诉自己? 谢绝趁机一钻,溜出还没几步,便被两人抓住胳膊提了回来。 一路送到了谢申面前。 江右将备下的饭菜一一摆到贺兰涟的桌前,有菜有肉还有汤,也算得上是丰盛了。 “母亲。”谢绝不情愿道。 谢申抬手,钳制住她胳膊的两个侍卫立刻松开了手,谢绝疼得甩了甩手臂,“母亲唤我可是有事?下次有什么事说一声便好,也不用使出如此法子来,女儿实在有些吃不消啊。” 谢申拍了拍贺兰涟对面的座位。 “过来。” 谢绝依言挪了过去,贺兰涟抬起头来,目光带笑的朝他看来。 看他的表情,哪有半分阶下囚的意思,明明享受了不得了。 那她又何必愧疚呢? 想着,谢绝重重咳嗽了一声,迎面而视,“三皇子找在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言下之意便是,你最好有点什么要紧事,否则她可饶不了他! 贺兰涟却十分欠扁的放下竹筷,“无事,就是突然想你了,想看看你。” 谢绝瞪大眼,本想骂他几句,但碍于谢申和谢红都在一旁盯着,便强行咳了一声,改口道:“那还真是承蒙三皇子挂念了。” “你不是想知道凤清然被关在何处吗?”贺兰涟突然问。 第二百六十章 娶你休战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贺兰涟这话一出,谢申与谢红不禁双双朝他看去。 他是敌军之首,一旦告知四皇女的下落,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么想着,谢申叹息一声。 不管旁人怎么想,抑或是怎么看他,贺兰涟都不在乎。 他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凝视着谢绝一人,见她蹙着眉头,不由放轻了声音说:“绎妹,你不信为兄的话吗?” 绎妹?为兄? 他们之间已如此亲密了吗? 谢绝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贺兰涟深情道:“绎妹,你知道我为何明知山有虎,还要偏向虎山行吗?” “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性,我此次出兵金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答应嫁给我,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将凤清然完璧归还,不仅如此,我还会下令撤回所有驻守将士,鸣鼓息兵,永不侵犯霁月。” 这是多么诱人的一个条件啊。 只要牺牲她一人的幸福,便可换得霁月天下太平。 谢申闻言面色更是一沉,“荒谬!” 堂堂日照三皇子,为了得到一个女郎的喜爱,竟开出如此荒唐无理的玩笑!简直骇人听闻! 贺兰涟倒是没想过会挨训,但看在谢申是谢绝的母亲的份上,他还是极为尊重的问了一句,“侯爷是觉得本宫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做聘礼吗?” 谢申怒道:“三皇子慎言,您今日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岂不是害了小女?” “何为害?本宫只是想要告诉她,这就是本宫最大的诚意。” 为了她,他甚至不惜以命相博,以两国之太平相求,这难道还算不得是最大的诚意吗? 谢绝早就见识过贺兰涟的恋爱脑。 所以此刻听到他这些逆天的发言后,尚能冷静对待,见谢申气得不轻,她连忙站出来道:“你想都别想,在我霁月,向来只有男子嫁给女子一说,与其说你想娶我,倒不如你改了姓氏,嫁到我们家来。” 这话更是炸裂。 敢这么和日后必将继承日照大统的男尊国三皇子说话?还让他改了姓氏嫁给她?谢申和谢红两人皆是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凉气。 谢申更是猛地转过头来瞪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登时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是是,是女儿说错话了。” 她确实不应该这么说,万一贺兰涟脑子一热真答应嫁过来怎么办?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贺兰涟哈哈大笑起来,一袭紫衣的他贵气不凡,笑起来更是有种绚烂夺目的俊朗。 他与霁月的一般男子不同,面部轮廓硬朗,身材更是高大威猛,宽阔的双肩加上胸前微鼓的肌肉线条优美,哪怕是隔着布料也能叫人产生一种想要抚摸他身体的冲动。 面对谢绝的大言不惭,贺兰涟只是笑而不语,半分恼怒也没有。 甚至还十分耐心的劝她,“你可以好好再想想。” 谢申再也听不下去了,气得唤道:“江右!扶我出去。” 回到营帐之中,谢申对比之下,发现让谢绝代表霁月的使者出行日照还尚能接受几分,她是万万也没有想到,那贺兰涟竟会荒谬至此! 哪怕是为了国家与天下,她谢申也做不出这卖女儿换取休战的事! 要战便战!她难道还会怕了那胡图不成? “明日你与他会面之后,切记不可掉以轻心,须知日照巫族擅长下蛊和操纵人心之术。”谢申留下谢绝,单独嘱咐了几句,言语中满是内疚与担忧,“届时我会派二十名府上的暗卫保护你的暗卫,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 入夜后,万籁俱静。 玉卿这几日都是与她同吃同宿,美其名曰保护她的人生安全,实则暗中寻找一切可以说服她双修的机会。 躺下后,她忽然想起谢申今日的交代,遂翻过身来,望着睡在旁侧草席上的玉卿。 “你说这日照国的巫术,跟你的仙术比起来,哪个要更厉害些?” 玉卿闭着眼,一副宁愿装死也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谢绝问了两声不见反应,干脆坐了起来。 “喂,你干嘛不回我话?我是想问问你,方便对比下要不要跟你一块修习仙术啊。”她佯装失落,“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睡觉还不成吗?” 话音未落,一道灰白的身影“咻”地飞到身旁。 “那巫术就是个屁!连我们仙术的半根毫毛都不如?乖乖,让我来仔细跟你说说仙术的妙处,昨夜人家正说到精妙之处呢,你就睡着了,好没意思真是。”玉卿瞧着兰花指,懒懒地靠上她的肩头。 谢绝听得一阵恶寒,“你从前不是一直喜欢自称小爷吗?怎么如今开始逐渐娘炮化了?人家?” 玉卿一愣,冷哼了一声,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和胡彰撞了自称,所以便舍弃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来探讨双修之术,修仙之后,你会发现自己的五感均有提升,一开始还只是十米百米,待你道法深厚之后,便是天地万物皆能尽收眼底。” “这么牛?那你现下到达何处地步了?”谢绝眨巴着眼问。 玉卿咳嗽一声,“我尚且只能窥探到百米之内吧。” “百米?” “嗯,少是少了点……”玉卿不好意思道,眼神也开始躲闪着。 “百米还少?那你耳边岂不是乱糟糟的什么声音都有?”她又问。 玉卿才发现她这眼神是怎么回事?不像是嫌弃自己是弱狗的意思嘛? “精心凝气,便无外物可侵。” 谢绝听着,陷入了沉思,没一会儿又拄着下巴问:“那我要是真的与你双修,又能达到何处地步?” 总算说到正题了。 “所谓双修,自然是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你采我,我采你,共同进步嘛。” “共同进步是何意?” “你可以理解为事半功倍,我修炼这身法术用了二十五年,而你,只要与我双修,或许只用五年也未可知。” “五年?那真是谢谢了。” 玉卿见她不屑,“或许三年也未可知。” 谢绝又笑了声,“三年?” “那就一年!一年总行了吧?大不了我多努努力!一年以内让你突破五阶道法!” 第二百六十一章 当面辞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他说得倒是义薄云天,气势汹汹了。 可惜谢绝是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要是一次两次就能有个明确的长进那还行,一年两年?我才不上你这骗子的当!” 玉卿彻底抓狂,连表情都变了,“你叫我什么?骗子?” “哎呀,叫你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过程实在是太慢了,比我种大米都慢,还是算了吧。” 原本提起来那一丁点的兴趣,也瞬间淹没在玉卿所说的“三五年修炼”中,要她说啊,有时间琢磨这些,还不如多研究几种菜式出来,提供生活水平,提升幸福指数呢。 “你!你你!”玉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谢绝也不敢再继续火上浇油,明日还需要他帮忙呢,于是顺势将话题一转,安抚道:“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觉着你每日这么吃素戒荤,还要按时早课晚课,实在辛苦,等忙完了这一次回去,我一定要想办法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补补身体四个字一出来,玉卿脸色顿时好转了不少。 心道,受点侮辱就受点侮辱吧,好歹她是回心转意了,想跟自己双修! 于是顺了顺气,“我虽没有试过与人双修,但也不见得就很差嘛,不过你说得也对,我每日修炼是很辛苦,那就先听你的,补补身体吧。”他也担心到时候再被她什么话,刺激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说的“他”,便是指代绿奴。 “二小姐,没见着人,尚不能确定是不是他。” 玉卿心中盘算着,心满意足地回到草席上。 江右也在此次护送的队列之中,闻言上前请示了谢绝一声。 所以府上家仆是极其惧怕江右的。 不知不觉中,情已动心已乱。 江右带人撤走,与日照国前来的护卫军一同等候在树林之外。 下一刻,那人却自己掀开了兜帽。 没一会儿,一辆华贵非凡的金色步撵缓缓走近。 次日,谢绝乘坐马车来到信上与日照国约定好的地方,此处距离金城不到一百公里,相当于两军交战的中线。 看来过两日他还得再着手准备准备,多加一门早晚课,练练双修之法。 “奉大巫师之命,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久仰大巫师之名,在下谢绝,有礼了。”谢绝打量着逐渐靠近的人,心中闪过一丝失落,看他的身形,不像是绿奴。 谢绝撩起车帘,“那你先带人下去吧,我自己去会会这个大巫师。” 谢绝已经躺下了。 还记得他原先在府中时处处与人为善,温和有礼,如今走了凉州侯府中都还有不少仆从念着他的好,说是绿奴在时从不苛责她们,同样都是男管事,江右就不同了,江右自幼侍奉在谢申的院中,早已养成了冷峻严厉的性格,对待下人更是一律平等,赏罚分明。 这一回,他睡在草席上的郁闷心情可谓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盼与幻想的激动之情。 帐中灯火已灭,玉卿却紧紧凝视着她翻身睡去的曼妙曲线。 林中只剩下谢绝与那名头戴金丝兜帽,身形瘦长的大巫师。 一双绿莹莹的眸子宛若流光四溢的绿宝石,深情缱绻的凝视着她。 绿奴双膝落地,呜咽着唤了一声,“主子,请恕绿奴不辞而别之罪。” 当真是他。 谢绝伸手将他扶起,“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我年纪轻轻,可受不得这些,赶紧起来。” 一听折寿,绿奴也不再朝她磕头,只是仍旧维持着跪下的姿势,一双绿眸楚楚可怜的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未说出口。 “是你指定要我来做使者的吗?” 绿奴点了点头,“是……” 尽管知道此行必有埋伏辛苦,可他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想要当面与她告别一次。 “主子,近来可还好?”绿奴语塞艰难的开口问道。 谢绝了然一笑,“就那样呗,你呢?” 他抿了抿唇,低哑应道:“奴也一切照旧,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绿奴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又从怀中掏出一份临时叫人临摹的鸟村地图,“主子这次来,必是想要探查四皇女的下落,奴已经打听过了,她此刻正被关押在日照国境内,一个名为鸟村的地方,距离金城应也不远。” 谢绝匆匆掠过地图上的标识,目光落在绿奴身上,用力将他托扶起来。 “起来说话。” 绿奴站起身来,双手恋恋不舍的揪住她的袖口,“主子。” 话才出口,远处树梢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谢绝霎时一把推开绿奴,就势往地上一滚,躲开了一支闪着冷光的黑箭。 那箭羽直直是冲着她的心口射来的,一看便知是想要取了她的命。 绿奴立时站起身来,挡在了谢绝身前,“何人在此埋伏?给本巫师滚出来!” 与此同时,头顶忽然一跃而出数十道黑影,团团将他二人包围。 绿奴咬了咬牙,用日照蛮语问道:“你们是何人派来的?” 黑衣人们左右对视了一眼,回道:“尔等奉大都督之命前来取走谢绝项上人头,还请大巫师让开。” “胡图!他竟敢违抗本巫师的命令!”绿奴回过头,“主子,我不知胡图在此地设下了埋伏,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玉卿已飞身而来,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看着心上之人被他人拥入了怀中,绿奴心中苦涩,却不敢耽搁,“你们走,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谢绝目光闪烁,扫视了一眼四周,这群人应是有几分畏惧绿奴的身份,迟迟未敢靠近。 有玉卿在,她要逃是易如反掌的事,就是不知这会不会害了绿奴。 看出她的犹豫。 绿奴心下一暖,“主子勿要担心我,我此次来,便是为了将消息带给你,我不放心他人,所以……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主子保重。” 说罢,他又哽咽道:“若有来世,奴还愿投身在您身旁,一生一世伺候你,陪在你身边。” 玉卿闻言勾了勾嘴角,搂着谢绝腰身的手狠狠一勒,话都不待谢绝回他,便飞身而去。 黑衣人们见状,“糟了,快追!” 第二百六十二章 染病重疾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绿奴拿出贺兰巴特赐予的令牌,“我看谁敢!” 黑衣人们凝眸一看,居然是阎王令,顿时停住了追逐的脚步,跪下行礼。 传言中,见此阎王令者如见君主。 绿奴清声呵斥道:“都给我退下!任何人不许再追!” 就在谢绝丝毫未损的返回金城后,谢申却命她不要声张,暗中特派了一支谢家私养的精英探卫,前去绿奴所说的鸟村,打探情况。 夜里,本应跟随特派队伍一起出发的谢绝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发烧呕吐腹泻的情况。 这样的病状在古代,无异于现代的绝症。 所有人都在说,她这是被日照国的大巫师下了蛊毒,必须以蛊治蛊,去除咒法,才能得以拯救,否则便是药石难医。 玉卿照料在营帐中,将外边打着旗号想要探视的人全给一股脑拦截了下来。 直到谢红带着深夜赶到金城的蒋晗一块前来探望时。 通传的士兵刚一出门,正巧撞上一脸强硬的谢红,“谁在里面?方才说话之人是谁?” “玉卿?”谢红略微觉得有点耳生,看来是妹妹近来新招惹的,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将她拦截在外? 便闹着说什么也要进去。 等硬闯到营帐门口时,一张银发阴柔的面庞从中钻出。 “是是。” 玉卿的目光投向蒋晗,见他脸上带着几分病弱之气,一看就知是先天不足之症,导致后天补养不足,所以虚弱。 谢红还欲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蒋晗却柔柔弱弱的将她拉住。 蒋晗也看出了谢红对玉卿的兴趣,却并未多言,只是朝着玉卿施礼道:“郎君莫怪,皆因我今日刚到金城便听说了二妹的病情,所以才斗胆请求妻主带晗儿前来探望,若是不便,那就算了。” 将士们也不知道玉卿的身份,只知道这几日谢绝缠绵病榻,都是由这位郎君一直贴身照顾着,但二小姐尚未婚配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想来应该是养在府中的侍郎吧。 “郎君,是大小姐携着夫郎一块来探望二小姐了,是否要放他们进来?”通传的士兵禀报道。 营帐外传来一阵争吵。 玉卿压低了声,“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 “谢大小姐,二小姐如今感染疟疾,实在不是探望的时候,你若有什么想说的话,对请对我说吧,来日她醒了之后,我再替你转达。” 这么贴心,还带到军营中来,想必谢将军也是认可过的,听他的话又有什么不对? 士兵回道:“是,是二小姐带来的郎君,闺名唤作玉卿的。” 玉卿冰肌玉骨,谦逊有礼。 反倒衬得谢红有些无脑,她打量着他,不由从心底浮上一丝对比与欣赏,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比那个什么沈一鸣,强上许多。 “好了,妻主,既然不方便探视,那我们便让二妹妹好好休息吧。” “可是,你不是特地来……” 蒋晗打断她的话,“没事,我们回去吧。” 谢红回头深望了玉卿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随即被蒋晗挽着离开了营帐。 待她二人彻底走远,玉卿沉声命下:“记住我说的话,这几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探视,违者,斩!” 这是谢申赋予他的权利。 士兵们纷纷应下,声称再也不会将无关紧要之人放进来。 玉卿这才点点头回了营帐中。 昏黄的光亮,将他柔顺低头为谢绝洗脸擦身子的绝美侧颜映照在帐面上。 营帐外看守的士兵们不禁纷纷赞道:“玉郎君好生痴情,就连二小姐病了都是他独自一人衣不卸带的日夜照料。” “谁说不是呢?模样还如此俊俏,二小姐真是有福气啊!” 几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最后更是畅怀讨论起了自家夫郎的益处。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混入的暗探。 而与此同时的日照军营之中。 胡图稳坐于内账之中,听到暗探传来的最新消息,不由重重拍了下桌,大笑道:“好!真是太好了!皇天不负苦心人!看来这是连老天爷都听见了本都督的心声。” 说罢,转瞬收起笑意,嘱咐道:“切勿将此事传给大巫师知晓,否则,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 “大都督!”下一刻绿奴强势闯入,“陛下已同意本巫师的提议,命你即刻撤兵回日照,你为何迟迟不动?” 胡图明知故问道:“大巫师有所不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三皇子被掳,老臣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困,却毫无所动!所以,只有请陛下体谅老臣的一片苦心了。” 绿奴暗自骂了句不要脸。 态度强硬道:“我以阎王令命你即刻回去!本巫师已与霁月谈和,将在不日后于益州城签署合盟之约,大都督这是想抗命不成?” 胡图咬了咬牙,倏然想道了方才暗探汇报的事,看这位大巫师如此主张与霁月合盟的态度便知晓,那谢绝突染重疾的事,定然与他无关,否则他也不可能此刻还有空来找自己的麻烦。 “大巫师怕是有所不知,老臣虽不知大巫师为何这般极力主张与那霁月合盟,但据霁月金城的暗探来报,那谢绝身染蛊毒,只怕没几日便要与世长辞了,我们何不趁那谢申丧女之痛,一击拿下金城?” 胡图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似是已经想象到多日之后,谢绝暴毙身亡,谢申痛苦无助的神情。 就如多日前的自己一般,得知彰儿身逝时,撕心裂肺的痛意,也要叫她尝尝才是! 绿奴闻言一愣,“不可能!难道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胡图挡开他指责的手指,“大巫师这是何意?老臣连那谢绝的人影都没有见着,又如何能做到加害与她?”虽然,他早就恨此人入骨!恨不得亲手将她抽皮扒筋,以告慰彰儿的在天之灵! 一句话,吓得绿奴花容失色,方寸大乱。 怎么会呢?那日,他分明目送她被玉卿公子完全带走,又怎会染上什么蛊毒?蛊毒只有巫族人擅长,没有他的命令,更不会有任何人敢对她痛下杀手。 难道是,暗中还有何人想害她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千里奔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几日后,谢绝身染重疾的消息不仅传到了日照国,更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京都。 独孤谨一大早便被女皇凤九灵急召入了宫。 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谢绝染疾受了蛊毒的消息告知了独孤曦微。 独孤曦微身形一颤,向后退了一步,五指撑住身侧的书桌。 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缓了片刻才强制性冷静了下来。 “陛下今日召我入宫,便是担心谢绝一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后果只怕不堪设想。”独孤谨措辞道:“眼下正逢军中人心打乱之时,若谢绝再有……” 不待她把话说完,独孤曦微已拾起一旁书桌上的帷帽,“母亲,我要去金城。” 他要去亲眼看看。 独孤曦微现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管她是否真的染上了重疾,他都要亲自赶到金城去见她一面。 闻言,他心中那最后一丝的淤堵的怨气即刻消散如云烟,回身望去,独孤曦微眼眶湿润地跨上了马。 就算贵为京都百年第一大氏族又如何?她知晓自己的儿子身负大才,却无奈只能被困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间!就算掌管着天下间最神秘无价的千机阁又如何?他却终于无法展露笑颜! 年少因受家族所迫,她已经放弃了与那人相守终老的愿望,最终失去了他,难道如今也要以如此绝情的方式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吗? 京都距离金城路途遥远。 又因临近秋末,气候恶劣,独孤曦微才跑了两日,双跨间的嫩肉便已尽数都被磨破了皮。 她又何苦要做这打散鸳鸯的棍棒呢? 倏然想通的独孤谨环视着这间空落落的书房,心头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独孤曦微沉声道了句,“多谢母亲。”便急急夺门而去。 独孤曦微心中一动,“这么说,母亲是同意了?” “公子,公子!”如意身后背着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袱冲出了门,独孤曦微闻声一顿,“如意,你这是?” 独孤谨神色复杂,半晌长叹出一口气,“好,你去吧。” “主君让我随您一道去金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您瞧,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这样的结果,当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独孤谨不禁扪心自问。 他素来喜欢穿着一身白衣,如今却特地换了一身低调内敛的灰色窄袖长衫。 望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独孤谨摇头叹息道:“还真是儿大不由娘啊,罢了,罢了……” “是啊!主君同意您去金城了!还嘱咐我路上要照顾好您呢!” 不是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这到底值不值得? 她知道,若此刻自己再去阻拦,便会成为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会加剧母子的离心罢了。 尽管如今,那双股间磨出的血迹却仍是将他的衣衫染得猩红可怖。 如意心疼他,多次提出要替他找间医馆看诊,却都被独孤曦微拒绝。 看诊便意味着要多在路上耽搁一日,他如今已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到谢绝的身边去,又怎等得及多加一日?再者距离金城尚远,就算此时抹了药又如何,再过几日,照样也是要磨破的,倒不如忍耐片刻,生出茧子便好。 如意望着他,眼眶红红的,心道他家公子从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养在阁中,何时吃过这些苦头,“那我给您在裤衫里头垫些柔软的丝巾吧。” “不必了,我如今也已渐渐习惯了这痛意,待它伤口自动结痂便好,还是继续赶路吧。”独孤曦微展开一卷羊皮地图,目光从金城缓缓移到眼下的位置,心中急不可耐地想道,若是能再快一些该有多好。 谢绝,你一定要等我。 …… 与此同时的金城之中。 夜晚时分,天空飘起了泠泠细雨,打在营帐间发出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听在耳中倒是十分适于助眠。 趁着门外无人,玉卿端着一碟饭菜摸进了营帐中。 谢绝饿了一日,甚至有些头晕眼花。 “怎么现在才来?都快饿死我了?”她伸手接过,大快朵颐起来,玉卿将油灯点亮了几盏,修长的身影遮挡在她的面前。“怎么样?这几日可还有除了我大姐以外的人来过?” 玉卿抱臂而立,“当然有。” 她一顿,抬起头来,“谁?” “你大姐的正夫,蒋晗。”玉卿连名字都打听清楚了,可见是早有准备,谢绝继而问道:“他来做什么?” 金城路途遥远,行军多有不便,大多数将士都会选择在营中的军女支所解决日常的生理需求,极少有人会将夫郎带到营中。 毕竟这里女人成群,还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一不小心,便极容易擦碰出异样的火花,所以谁也不会主动去触这个眉头,将自己的男人叫来。 谢红作为军中副将,按理说是更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 她怎会任凭蒋晗找到军营中来? 要说是因为感情太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谢绝是压根不信的。 难不成在她饭菜中下毒的事,蒋晗也有份? 玉卿望着思忖中的谢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谁教你这样举箸的?” 随后将筷子从她手中夺走,又来到她的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握住筷子吃饭。 谢绝学会了,试着夹了几下,感觉哪儿哪儿不得劲似的,又换回了原来的握筷方式。 小的时候没有人教她,她便躲在暗中偷偷地学习别人握筷子的方式,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如今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再改变这个习惯了。 “算了,我还是觉得原来的姿势用起来顺手写。”她坦言道。 玉卿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唇边带笑,“你马上也快二十的年纪了吧?怎么还跟个半大的孩子一般?” 她面上一热,忽然有种羞意爬上心头。 三两下把饭菜扒进口中,她将餐盘递回,“你再给我打些热水来,今日帐中好热,流了一身的汗,我都快难受死了。” 玉卿僵直着瞪了她一眼,却还是接过了她手上的饭碗。 “你倒是将我使唤上瘾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姐妹阋墙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又过了几日,整个金城的人都以为谢绝岌岌可危,马上就要命不久矣了。 就在这个时候,日照国派了前来求和的大巫师来,说是有法子可以救她一命。 谢申半信半疑,却还是将人带到了谢绝营帐前。 玉卿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目光微闪,嘴角微微一勾,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说你会来,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绿奴听后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主子,没事吗?”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玉卿只将他送到营帐门外,便转手守在外头,不进去了。 听到账外传来脚步声,谢绝连忙躺下装尸体,却意外感觉今日进来的人脚步声轻盈,衣袖飘香,不似营中的人。 半晌,有人在耳边轻声唤道:“主子。” 谢绝睁开眼,“绿奴?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种了蛊毒?主子,我已学会一些皮毛,让我替你看看吧?”绿奴担忧的表明来意。 装病前她就想过,别到时候没把真正的大鱼给掉来,反倒骗的绿奴自乱了阵脚。 “见我?”谢绝问,“他要见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原以为他是想要让你亲自将贺兰殿下送回日照,以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但现下仔细一想,或许是有什么事想要当面确认吧?主子若不想去,那我回去以后再想办法……” 谢绝笑了笑,连忙按住他要掀开自己被褥的手,“没有,我是装病的。” 绿奴安了心,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来,“我已经按照主子所说,将同盟之事回禀了君主,他已经同意了,只是要您三日之内将贺兰殿下完好无损地送回日照,还有。” 想起在金城破庙外的事,她又觉得不好对绿奴言明其中的细节,毕竟她也曾动过废了胡彰的念头,只是玉卿出手比她更为利索,居然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谢绝扬了扬眉,倏地一笑,“还有?” 绿奴不放心,交代完正事后又替谢绝把了把脉,确认她真的无事后,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 自己都已经提出要无条件的传授日照耕种水稻的法子,愿意与之共享耕种科技,他们居然还敢得寸进尺的提要求? “君主想要亲自见你一面。” “装病?” “此番我是瞒着胡图私自前来探望主子的,他因丧子之痛,始终对主子耿耿于怀,若不是我及时传信到宫中告知国君,以胡图的性格,只怕是要隐瞒军情,私自出兵。” “无事,胡彰之死我尚未跟你说过细节,那事,只是一个意外。” 她也是事后才知道是玉卿动的手。 “嗯,没想到还真把你给骗来了。” “罢了,只要四皇女回来了,我随时随地都可离开金城,再到日照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 犹记得那日回到金城后,胡彰死了的消息在当夜便传遍了金城,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下了晚课的玉卿云淡风轻的吹了吹指间的灰尘,二话不说就认了。 “是我杀的,怎么了?他敢觊觎你,这难道不该杀吗?” 谢绝至今还对他那日俾睨万物的神色历历在目。 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对,他可是青州府让人闻风丧胆的盗爷啊。 绿奴走后没多久。 玉卿回到了营帐中,百无聊赖地在一旁坐下,“怎么样?你到底找到那躲在暗中算计你的人没有?你这装病都装几日了,再装下去怕是该装死了,哼哼。”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 谢绝平躺着,将双臂枕在脑下,翘起了二郎腿,“怎么说的?” 玉卿将今日听到的八卦和留言转达给她,“说你红颜薄命,天妒红颜哈哈哈。” “就这?古代可真无聊啊。” “古代?”玉卿近来时常在她口中听到一些奇怪的词汇,深问之下,谢绝又推托说是她自创的,可他却心有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里狂风大作,谢绝躺下后便听到营帐外被狂风掀翻杂物的吵闹声。 “你,还有你,带一小队人马到北面看看,别被日照的贼人趁机偷袭了!” “听说那日照国的大巫师今日刚来过军中,他不会是对谢二小姐施了什么妖法吧?” “对啊,我也听人说过,日照的巫族一向能呼风唤雨,你们几个,去谢二小姐的营帐外守着!” 睡梦中,她还隐隐听到有人部署的声音。 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竟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眸。 谢绝静静凝视着她。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亦是于黑夜中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 “大姐,何故穿成这样?”她动了动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问道,余光中,床榻旁的草席上空无一人,玉卿不在。 原来,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之所以蛰伏这几日,也是在摸索玉卿上晚课的时间,等得便是她身边无人的机会。 谢红勾了勾嘴角,伸手拉下面纱,“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莫要声张,我会派人秘密将你送回凉州,金城之事,二妹你就不要再继续插手下去了。” 谢绝看着她,冷冷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谢红目光一利,她竟还有脸问自己为什么? 自打她来到金城以后,自己事事都要被人拿去与她做一番比较,处处不如她半截,若只是在母亲眼中也就算了,反正母亲从小便对二妹更为看重,可如今竟连金城的百姓都开始尊崇她。 凭什么? 她只来到金城几日,便轻轻松松得到了如此多的民心? 只因为贺兰涟是她出卖色相换来的吗? 像她这般脚踏实地之人,就活该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与目光吗? 想着,谢红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谢绝对她毫无防备,若论武力,她是定然不及自己的,从小便被她的荒诞名声影响的谢红,在这一刻居然生出了一股无比危险的念头。 何不就此除掉她? 没了她,永昌侯府便只有她一个嫡女,将来母亲老去后,也必定只能传给她一人!没了谢绝,这世上所有的烦恼都可烟消云散,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东窗事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察觉到谢红目光中的恨意后,谢绝一把握住了她的匕首。 嫩白的掌心被尖利的刃口划伤,鲜血顺着她嫩白的脖颈往衣襟中渗入。 “大姐,其实早在京都之时,我便发觉了你对我的恨意,所以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这尴尬的分寸,从不对你亲近,又不想表现对你的介意。” 谢红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问:“是吗?” 谢绝像是感觉不到手心传来的痛意般,神情如常道:“是,先前京中流言四起,说我配不上九皇子,还曾多次于烟花之地羞辱于他。” “我一时好奇,便派人私下暗访了几间茶馆和勾栏院,后发现她们竟都是奉命而为,故意在市井之中传播于我不利的谣言。” 谢红笑了,恨意更浓,“没错,是我!是我故意派人在坊间传播你的好色荒诞,是我故意要毁了这门亲事!你凭什么配得上九皇子?我乃将军府嫡长女,若非母亲偏心,你又怎配得到这样好的一门亲事?” 原来如此。 谢绝冷了眸子,“母亲不看重你,实在是你咎由自取。”说罢,她再不忍耐,一手捏住谢红手腕,向后一拧,将其逼退,再一个鲤鱼打挺落了地。 谢红大惊失色,近乎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你何时学会武功的?你怎会……” 谢绝失望道:“我今日之所以与你说开这些,只是想要劝你回头,我无意与你争抢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所有人给予你的,都不是理所当然,凡事还是多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吧!” 谢红捂着郁闷的胸口,“滚开!本将军是在与舍妹较量,何须你们多管闲事?都给我滚!” 谢绝的话,一字一句,带着讥讽与批评,将谢红自私自利,软弱无能的一面狠狠剥开,展露在二人面前。 “又凭什么要求这个家处处以你为重?” 她一脚踹上谢红胸膛,将人重重踢出营帐。 谢红听后恼羞成怒,握紧匕首便向她刺来。 “怎会比你厉害?大姐常说母亲偏袒于我,我倒不说没有,只是一直在心中存了一个疑惑,想问问你。” 外间很快便传来一声声询问,“谢副将,出什么事了?可是有贼人溜进了营帐?” “你又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呢?” 谢绝望着她,渐渐走近,“母亲偏袒我,是因为知道我再无能再好色,也绝不会对自己的亲姐妹动一分歪念!仅凭这份本心,我便远胜于你,她难道不应该偏袒我吗?” “谢副将,你没事吧?” “甚至还指望家中替你收拾了这烂摊子!大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贵为将军府的嫡长女,母亲理应偏袒看重于你,可你又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母亲请旨离开京都这块是非之地,想要带我二人投身凉州,驻守边关,你却甘愿为人利用,不顾她的阻拦也要留在京中,做她人拿捏母亲的软肋。” 一句话宛若鼓槌般重重敲打在谢红心间。 “我胡说?那你要不要与我亲自到母亲面前去,当面问个清楚?你从小跟随在母亲身旁历练,本应继承母亲的英姿与谋略,率领将士统领一方,可你呢?只知忍气吞声,懦弱忍让,你入军多少载了,却任凭那王凛月骑在你头上拉屎!” 谢绝早已看破她的出击,狠狠踹出一脚,却被谢红侧身躲开,两人过了数十招,终于将她擒下。 “你胡说!” “废话少说,我今日便杀了你!今后永昌侯府由我一人继承,世间也将再无烦恼!” 说罢,谢红再次冲进营帐。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被谢绝踹出营帐后,她终于不堪重伤的倒在了营帐外。 谢申听到她二人比试的消息时,已是隔日清晨。 江右奉命到谢红的营帐请她到主帐商量事宜,却意外听到谢红手下的人在讨论昨夜比试的事。 “听说昨夜副将与二小姐比试,输了不知多少次,最后还是老蒋将她送回的营帐。” “谢副将与二小姐为何会在深夜比试啊?” “等等,谢二小姐不是病入膏肓,生机渺茫了吗?又是如何与副将比试的?难不成是她帐中的玉郎君?” “嘘!”见江右靠近,几个凑在一块讨论的士兵连忙转过头去,巡视着四周。 江右已将此事听了个七七八八,便也不再过问,径直将此消息禀报给了谢申。 “你说什么?” “属下去时,大小姐确实身负重伤,无法起身,所以……”可见士兵们所说不假,后一句,江右咽进了腹中。 谢申提声朝外道:“去将谢绝给我叫来。” “是,将军!” 谢绝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一只手揪住耳朵提起,玉卿将她唤醒,“你娘叫你去挨骂呢。” 昨夜他虽回来得晚,但一进来便看到地上凌乱的打斗痕迹,只是碍于谢绝早已睡下,他才没有再问。 如今趁着她醒了,玉卿挑了挑眉毛问:“你昨夜抓到那人了?” “没有。” “没有?”玉卿不可置信,“是打不过她吗?” 谢绝摇头,“打过了。” “那为何不将这小贼捆了?”他不能理解。 两人正争辩着,外头将士忍不住催促道:“二小姐请收拾快些吧,将军还在主帐等着您呢。” 她翻身坐了起来,心道谢申的人来得这样急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夜她与谢红打架的事闹到了她的面前。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粗粗抹了一把脸,她提脚向外走去,正要出门时却被玉卿从身后拉住,“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 她笑了,“不必,此事错不在我,母亲应该没有理由罚我才是,况且,我昨日已经答应了绿奴,今日要启程送贺兰涟回日照。” 玉卿点点头,“你身上有竹哨,若有事,记得吹响。” “知道了,你放心吧。” 他昨夜出门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若不是谢绝早早就交代过不让他插手,防止计划败露,他也不会照循离开。 也因知晓她身上有自己设法传声千里的竹哨,若真有什么难事,她只用吹响一声,自己就能即刻赶回。 怎奈他昨夜在山间等了一夜,也未听到哨声。 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擦肩而过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听说昨夜你二人练拳脚,练得整个军营上下都知道了?”谢申一进门便抛来斥责。 谢绝站定后回道:“母亲也知道了,昨夜可是我赢了。” “你赢了?”谢申重重一拍案桌,“谢家的脸全让你姐妹二人给丢光丢尽了!” 谢申天天这么说,她都听得有些免疫了。 再说真要论起这事来,谢绝觉得自己也是站得住理。 “母亲怎么不叫大姐来问问,她昨夜为何要深夜偷摸进我帐中,与我比试?” 谢申闻言愣了下,这事确实蹊跷。 且不论谢绝对外已经连续装了几日的病,那谢红大半夜的到她帐中干嘛?难不成是偷人? 她稍稍一理清思绪,也立刻想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难不成是看上了谢绝帐中的郎君? 她倒不是觉得可惜,只是…… 话音才落下,外头有暗探来报。 否则就这几日谢绝在金城所做的贡献,也已足够让谢申对她接下来的混账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绝回道:“母亲还是等大姐伤势好了,再亲自问她吧,女儿答不出来。” 与她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坎坷羁绊。 “答不出来?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二人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姐,你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她那时其实倒也并不讨厌这人。 他依旧还是宫中那个高高在上,尊贵不凡的九皇子…… 狠手? 可假若没有谢红散布的那些谣言,凤清呈也不会对她如此误解,如此羞辱,更不会誓死都要解除与她的婚约。 方才去叫谢红来的士兵禀报过,谢红昨夜回去后全身是伤,除了脸上没事,身上几乎没块好肉,所以她才又命人去传了谢绝来。 守城将士发现,里面躺着昏迷不醒的四皇女凤清然,已经将人送到了营帐外。 更不至于……以命相搏…… 姐妹俩看上同一个郎君,这在京都也是常有的事,倒也并不稀奇,有些荒诞的姐妹情深的,甚至还会特地邀请一块赏玩。 谢绝垂下眸,掩去伤感,正色道:“昨日贺兰巴特派人来传话,他已经同意了我提出的合盟要求,只是,还需我亲自将贺兰涟护送回去,他才肯在同盟书上签字,不出意外的话,四皇女今夜就该回来了。” 说是一辆无人驱赶的马车停在金城城门之外。 谢绝脑中一时接连闪过初初穿越到霁月时,被江右提着领子进清欢宫去给凤清呈认错的场景。 “那你说说,你为何要将她打得下不来床。”谢申问。 毕竟那张靡丽娇气的脸庞,也算得上是霁月国一等一的俊美。 斯人已逝,若是没有当初的种种误会,她与凤清呈或许也不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只是谢红若真是看上了那郎君,不该背地里将人约到营帐外碰面吗?怎会深夜动手和谢绝打了起来? 谢绝性格沉稳,凡事大多都能忍让,避其锋芒,而谢红性子软弱,轻易不会与人冲突,她们姐妹俩又是怎么闹起来的? 谢申急切道:“速速去请军医,将四皇女送到主帐来。” 在历经半个时辰的检查后,军医终于确诊凤清然只是久未进食,晕厥了过去,身子则没什么大碍。 望着昏迷中的人,谢申肃声问:“你打算何时启程去日照?” “就今夜吧。”她随口应道,“早去早回。” “好,那我即刻让人下去准备,你收拾收拾,路上小心。” 从主帐回来后,玉卿看她一脸惬意,便知她这回没有挨骂,不禁有些不习惯了。 “你家谢大人这是转性了吗?怎么这一段时间都不骂你了?” 谢绝伸手打他,“这还不好吗?我跟她说贺兰巴特同意了合盟,也就是说,金城不用再继续交战了,这么大的喜事,她又怎会舍得骂我呢?” 玉卿笑道:“原来如此,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入夜后,谢绝在军中要了些蒙汗药来,加大剂量的将贺兰涟药晕,随后绑在马背上,出了金城。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前脚刚出金城不久,后脚独孤曦微便带着如意一前一后进了城。 打探到军中驻扎的位置,独孤曦微径直找上门。 “将军,独孤公子来了,说是要见您。” 谢申正在营中照顾刚醒的凤清然,一听这消息,凤清然也睁大了双眸,“曦微?他怎会来了?难不成是听说了本宫本暗算的消息,特地赶来营救?” “来人,快去请他进来!”甚至不待谢申回答,凤清然已经摆手让人去了。 自从两人定下亲事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金城一见。 凤清然强撑着尚且虚弱的身子坐起身来。 下一刻,那道温润冷清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谢将军。” “请进。”谢申道。 独孤曦微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微微站定,调整了片刻稍显急促的呼吸,进而掀开了营帐帘子。 忽然身形一顿,对上了一双同样急切望来的眼眸。 他面上的热意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静与自持。 “见过四皇女殿下。” 凤清然起身扶他,却被他向后躲开,“曦微,你怎么来了金城?” 尽管已经知晓了原因。 但凤清然就是还想当面问一问,再听他亲口说出。 她温柔的笑看着面前的人,尽管他风尘仆仆,白衣不在雪亮洁白,甚至衣摆下有些落魄的发了黄,还挂着未拍去的草屑。 足以说明他有多么的看重自己。 连一贯注重的干净整洁,还有风度都不要了。 凤清然心中狂喜不已,若不是谢申也在这里,她恨不得现下便冲上前去将他紧紧地拥进怀中。 独孤曦微看向她,没有回答,反而追问道:“母亲听闻谢二小姐染上重疾,特命我将家中珍藏已久的人参送来,不知她现下可否好些?将军能否准许我前去探视一眼?” 凤清然脸色突变。 “谢绝也来金城了?” “这么说来,你是为谢绝而来,而非为了本宫?” 独孤曦微神色一愣,黝黑如深潭般的眸子带着一股冷意,与之对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阔别重逢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当然,若非是她研究出了粮食增产的法子,凉州的百姓,只怕现下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独孤曦微不避不让,腔调清冷说道,“我敬佩这样的人。” 敬佩吗? 怕不是喜欢吧? 想不到堂堂京都第一公子,矜持又冷漠的他,如今竟也会为了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 凤清然气得一把掀翻了案桌上的药碗。 乌黑如墨的药渍溅在独孤曦微的衣袖上,迅速被衣料吸食,随后留下几个极小的褐色印记。 他垂了垂视线,再度看向谢申,“不知谢将军能否成全曦微的一片心意?” 谢申尚且有些呆滞着,“谢绝,方才带人出了城。” “出城?她身子无碍了吗?” “是,已经大好了,现下正带人护送日照国的三殿下贺兰涟回日照,想必这会儿应是刚出城不久。” 未见面前,他曾想过无数种与她相见时,会说该说的话。 要如何妥帖的问候,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主动与疯狂。 如意抬首,撞见独孤曦微匆匆而出的身影,忙追上前去问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谢二小姐怎么样了?” 难不成是谢二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独孤曦微夹紧马腹,一路狂奔,终于赶在谢绝离开金城境地之前,追上了她。 “如意,你在此处等我。”说罢,他衣袂飘飞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谢绝!” 到眼前了,她才堪堪看清了那人是谁。 身后一个圆白的小点由远及近奔来。 “你。”谢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唰地翻身下了马,向他走去。 “谢绝。” “你怎么来了?你从京都来的?” 她座后悬挂着贺兰涟,一刻不停地拍打着马臀,闻声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多久,谢绝隐约中好似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叫她,“吁”她拉住缰绳急急一止。 话音才落,那道月白的身影已转身而去,连句告辞也来不及说。 她伸手递去将他扶下马。 如意张大嘴,一时有些惊诧,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公子如此焦急忙慌的模样。 便好意提醒了谢绝一句,“莫不是有人舍不得,亲自追来送你了?” 玉卿懒洋洋地骑坐于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身上,远远便听到身后有人靠近的声音,仔细听,好像还有几分熟悉。 可如今见了她,她的掌心温热微湿,将他冰凉的手指包裹其中,使得自己一路赶来的疲倦与辛劳全都尽数化为了暖流,缓缓流淌过全身。 “我想见你。”独孤曦微道。 他出来得太急,头上也没有来得及戴帷帽,所以显得面上有些黄黄的灰尘。 谢绝瞳仁微睁,继而一把将他搂进了怀中。 “来了就别走了,这次,我说什么也要替你退了这门劳什子的亲事。” 她的话就在耳边。 独孤曦微默默攥紧手指,倏然又根根松开,最终不想再压抑半分的抱住了她。 坐在马上的玉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冷哼了一声,“好啊,原来是跟我抢人来了。” 望着黑夜中紧紧相拥的二人。 玉卿吹响一声尖利的竹哨声,谢绝猛地回过神来,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独孤曦微,催促道:“还走不走啊?” 她点点头,“知道了。” 谢绝低下头,轻轻展开他纤细如青葱般的五指,掌心豁然露出几个伤口溃烂的茧,心下一疼。 “疼不疼?” 他面上一燥,“早就不疼了,只是……” 她紧张问:“只是什么?” 独孤曦微摇了摇头,十分乖顺问道:“我能随你一道去日照吗?” “当然。”她伸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黄沙,又捻起衣袖替他擦了擦面颊,“怎么弄成这样?” 他忽的背过身去,“是不是太邋遢了?我心急见你,已是两日未梳洗。” “不,夜里这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她拉紧他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独孤曦微轻声一笑。 “走吧。” 谢绝拉着他走到马队之中,素手解下昏迷的贺兰涟,不由分说便将人往玉卿的马后一放。 玉卿立刻瞪起眼来,“你做什么?” 谢绝笑嘻嘻道,“总不能叫他一人乘坐一匹马吧,这样太危险,只有托付给你,我才放心啊,好玉卿。” 独孤曦微长身玉立地站在她身后,闻言抬眸。 两人目光在黑夜中轻轻一触,随即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时候也不早了,玉卿不是那种在小事上纠缠不休的人,于是便驮着贺兰涟继续上路了。 谢绝将独孤曦微扶上马,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环过他的腰间,双腿一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继续前往下一个歇脚的驿站。 此行皆是女子,他又孤身一人来寻她。 若不紧紧守在身侧,谢绝实在放心不下。 她已下令,此行一事,不许任何人对外声张,为的便是保护他清白的名声。 可深夜追逐一名女郎到荒郊野外之地,还与她拉拉扯扯,亲密无间,他也是真的做好了,不要名声的准备吧? 谢绝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涩然。 他这一次不顾一切的来。 若自己再不能将他留在身旁,便是辜负他的一片真心,也是真的无能了。 想着,她臂弯轻轻一勾,将他的背压向自己,两人温热的肌肤隔着几片薄薄的秋衫,紧紧相贴。 黑夜行进之中。 不知不觉,她二人的心,也随着紧密的相拥,慢慢地靠拢。 天亮后,她们终于到达了最近的一个水上驿站。 她们将要在此处换乘船支前往日照国。 独孤曦微趁机洗了个澡,又干干净净地换了身衣服,因为没有带换洗衣物的缘故,他便穿了一件玉卿带来的道袍。 上船时,玉卿只看了他一眼,便气愤地扭开了头。 不就是有幅好皮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体态端庄,身姿轻盈,穿上那黑襟白衫的长袍,便愈加凸显出一种泠然尘世,脱俗清冷的美。 谢绝光明正大的欣赏着他的旷世美颜。 心道这基因要是能结合结合自己的,传给下一代,那得多逆天啊? 想想都美死了! “乖乖,仔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姐妹们,预计本书将于下个月月底完结~感谢至今还在支持本书的所有姐妹!感谢感谢! 第二百六十八章 爱美之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闻声侧了侧目,“素来只见你穿白的,也不知道穿红衣会怎么样?” 说着,不由脑补了一番。 以为她说的是嫁衣的独孤曦微低下头,声音轻如烟尘,“你胡说什么。” 胡说? 她只是欣赏呀。 接下来的几日,谢绝睡得昏昏沉沉,上次和沈一鸣去南陵时,她就尝到过一次海上行船的苦果,没想到这回晕船的反应愈加厉害了,直吐得腹中苦胆水都倒出来了。 她不知晓的是,上次乘坐的船与此次驿站准备的船只,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独孤曦微看她吐得这么受罪,脸色刷白不说,连饭都吃不下,一天焉焉的躺在船舱不敢动弹。 一动,或是见水,那种恶心翻涌的感觉便又会涌上来。 秋风渐凉,水上的微风更是携着一丝湿咸的凉意,从船舱缝隙吹来。 她打起了几分精神问道:“贺兰涟醒了吗?” “醒了,这会儿正闹着要见你。”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事,但说罢却微微抬眸,眼神清明,“要见么?” 他面色稍霁,正想问一句为何。 霁月建国百年来,从不允许男子为师,也不知他当初突破了多少阻拦才做到在太学从教的一职。 此次出行,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仅有谢申和凤清然两人知晓。 突然听到船舱外传来一阵吵闹的骚动声。 执起她的手,轻捏着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穴道,一股酸胀感令她清醒了不少。 毕竟,这里可是王孙贵族的学堂。 独孤曦微见她这幅孩童模样,心中更是柔软,“封穴。” 若不是才华得以服从,想必也不会轻易得到陛下的许可,进入太学。 她停下问道:“这是何意?” “不见。”谢绝想都不想就拒绝。 他神色端正,一本正经回道:“正是。”这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当初在太学中教授礼制时的夫子模样。 没一会儿,那股恶心烦闷的晕船感似乎真有消减。 “出去看看。”抚了抚胸口,谢绝感觉那口淤堵的浊气总算是顺下去了,便起身和独孤曦微一道走了出去,末了还不忘将船舱中的帷帽给他戴上,“你这容貌太过扎眼,还是藏着些,留给我一人赏心悦目吧。” “相马者往往因为马瘦而看错马的材质,相人者往往因为人穷而忽略人的才能。” 她有气无力地望去,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怨和难受,“什么法子?” 他从外间进来,在她身旁坐下,“我找渔夫要来了一个缓解晕眩的法子,我给你试试吧?” 谢绝大笑,“哦,你是说我以貌取人啊。” 谢绝额间的两缕发缭乱飞舞着。 独孤曦微道:“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 “其实也不是以貌取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从不掩饰对你的爱罢了。” 独孤曦微扫来一眼,“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哈哈哈哈!” 这句话她不用翻译也听得懂。 甲板上,几个穿着布衣的妇人团团围住一个脸蛋黝黑的瘦小男奴,雨点似的拳头不停地落在他干瘦如柴的身躯上,男奴被打得奄奄一息,连张口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让你偷!老娘打死你这个贱种!”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是,竟然敢偷我们几个的吃食,今儿个不打死你,我老李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谢绝心生怜悯,正想让人住手,袖口却被拉住。 “这些都是家中犯了事,被发配到各地的官奴,你救得了他一时,却救不了他一世,他的脸上被烙了奴字,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凌辱和欺负的。”独孤曦微对眼前的一幕早已见怪不怪,心也冷硬着劝道。 “求求你们,给我一口吃的吧,我已经三日没吃过东西了……”男奴声音嘶哑,如同啼血的乌鸦。 尽管知道这样的哀求没用,但他却仍是对几位渔婆抱有着最后一丝幻想和希望。 “滚开!”女人们一脚踹上男奴的胸膛,将他本就残破的身子踹得滑出远远一截。 正当她们还欲继续将男奴打死时,玉卿从天而降,挡在了男奴身前。 飘逸的道袍被微风轻轻扬起一角。 谢绝愣住,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当真当得起仙姿二字。 “这人,我保了。”玉卿气质缥缈,仙风道骨,一看便知身份不俗,那几个渔婆只好骂骂咧咧地冲男奴吐了口痰,“小贱人!算你这次命大!别让老娘下次再逮到你!” 玉卿眼神一冷,几人纷纷溜进了船舱。 “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男孩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瘦弱的身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着磕了几个头。 玉卿俯下身将干粮递去,“吃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男奴狼吞虎咽起来。 玉卿抬脚,向不远处的谢绝二人走来,“那贺兰涟吵着要见你,我实在受不了了。” 谢绝:“……” “我劝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他说有极要紧的事。”玉卿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依我看,他那样子倒也不像作假。” 船只摇摇晃晃。 贺兰涟被她命人单独关在船尾的房间里。 谢绝进去时,他身上捆着绳索,被固定在床板上,除了眼睛以外,全身不得动弹。 “你找我什么事?” 面对谢绝的冷漠和翻脸无情,贺兰涟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般。 “你先替我解开穴道。”他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道。 谢绝走上前,望着五花大绑,甚至有些可怜的他,茫然回道:“我不会解穴啊。” 贺兰涟没再纠缠,“那请绎妹扶为兄坐起来说话吧,我不想这么躺着看你,很难受。” 她抓住绳子,粗鲁地把人往上一提,贺兰涟的身子笨重地靠坐起来。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谢绝却有意避开视线。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话中含着轻松的笑意。“是觉得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吗?” “你我本就各自为政,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谢绝声音压低,在一旁的木桶凳上坐下,顺势向他看去。 贺兰涟继续道:“你知道我父王为何要命你亲自送我回宫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细微末节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为何?”谢绝不解。 贺兰涟笑道:“自然是想知道这世间能入得了我青眼,令我心甘情愿被捕的人,长什么模样了。”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你是自投罗网?”想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挤出“自投罗网”四个字。 “来金城之前,我其实就已经设想过种种与你相遇的可能,只是后来又听闻你举家迁往凉州的事,便只好就此作罢,谁知凤九灵被逼得走投无路,居然会黔驴技穷地派遣一名失了腿的老将坐镇金城,还欲跟我日照谈判。”说到这儿,他语气一顿,“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名谈判的人,会是你罢了。” 谢绝听着,只觉得他不是想找自己诉衷肠这么简单,这些话听起来,无一不是话里有话。 便索性直接问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何必跟我兜什么圈子?” “凤九灵这样待你们谢家,你心里难道就不恨吗?” 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原来你是想使反间计啊?可惜这招对我没什么太大用处,我母亲这人的脾性你应该很清楚,她既生在霁月,便绝不可能投身为日照之臣。” 贺兰涟与谢申的确已经交手过许多次。 面对如此猛将,贺兰涟更是多次心生敬佩,无奈开出如何诱人的条件却都不能将谢申的忠君爱国之心,撼动半分,这不,他想将主意打到了谢绝的身上。 原来他竟还在打着要和自己成亲的念头。 “是否在此次随行的队伍之中?” 他想不明白。 “你不认识。” 她究竟为何不愿意? 谢绝笑了,“两国情谊?你要不要看看金城中伤亡惨重的那些百姓和将士?再说这话?” 贺兰涟面色不改,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劝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两国放下一切芥蒂合盟,我们何不趁势让此事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谢绝一字一句道。 “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她笃定道。 贺兰涟这人说话十分内涵,叫人压根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稍有沉默,便立刻被贺兰涟猜中,“他在。” 难怪第一次在京都朝贡会上见面时,人人都要劝她当心贺兰涟,莫要小看了他那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 “正是,我相信父王只要见过你后,定然会支持你我的婚事,届时我们两国联手,何愁踏不平这九州大地?” 她既是为国为民之人,此举只要达成,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反间计谈不上,只是两国即将同盟,想要增进一下两国情谊罢了,这次你随我一道回日照,我必然也会拿出日照的诚意来,绝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贺兰涟问:“为什么?” 贺兰涟面色一沉,“是谁?” 于私自己是将来要继承日照国大统的三皇子,身份尊贵,足智多谋,天下间没有女子不将他当作心上郎君,她为何就偏偏不愿意嫁给自己? 于公便更不用说了,要想霁月和日照两国联盟长久,最牢固的办法不就是永修秦晋之好? 谢绝想,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今日就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贺兰涟脑中快速闪过此次随行的男子,他昨夜被蒙汗药药到了,几乎一夜都在昏睡,天刚亮时才醒,醒来后房间中便只有那银发男子一人。 若说那银发男子便是谢绝的心上人? 不太像。 此人看起来清心寡欲,不像是遁入红尘之人,难道他不知情? 一看他的神情,谢绝便知道他想错了人,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我方才说错了,这个人你应该认识才对。” “我认识?” “是,在朝贡会上。” 贺兰涟眼前忽然闪过一张惊世骇俗的俊颜,会不会是他? 不可能,那人孤傲清冷,比银发男子更为绝情绝爱,又怎会是她的意中人呢?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独孤曦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该用晚膳了。” 贺兰涟眼中倏地燃起一道亮光,无厘头的问了一句,“是不是他?” 谢绝愣了愣,回道:“是。” “让他进来,本宫要亲眼瞧瞧,究竟是何人,赢走了你的心。”他目光渐渐变得锐利,紧紧凝视着一门之隔外的人,尽管他连那人长什么样,又是谁都不知晓。 却已经生出了无端的恨意与攀比之心。 谢绝起身打开了门。 独孤曦微已经将洗净的白衫换上,先前若不是谢绝坚持,他也不会答应穿玉卿的道袍,如今自己的衣衫一干,他便立刻换上了自己的,只觉得身心舒畅。 “要在这里用膳吗?我让人给你送来。”他问。 贺兰涟骇然,“当真是你。”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独孤曦微与他相隔甚远,自然也听不到他口中的呢喃,但谢绝却听见了。 “你让人用来房中,今夜我们三人一起吃吧,正好给你介绍介绍我的好大哥。”谢绝说道。 独孤曦微便应声而去。 没一会儿,张罗好了一桌吃食送到了贺兰涟的房间,不仅如此,连玉卿也一并过来了。 她不在,玉卿独自一人冷冷清清用饭也没意思,便也一道跟了过来。 好在这艘船虽然老旧了些,饭菜却做的十分清淡可口。 五个简单的小菜端上来,独孤曦微便就着舀了几勺鱼汤递来。 谢绝望着碗中浓郁稠白的鱼汤,眉头紧紧拧起。 “不喝行不行?” 他是知晓她的喜好的,因为两人在一块吃过饭不下几十次。 独孤曦微不容拒绝地将碗放在她的面前,“我尝过了,并无腥味。” 谢绝闻言,长舒一口气,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却发现,当真没有她想象中极为害怕的那股子鱼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诧的望去,“你怎知我是害怕这股味?”她也从未对人提起过,就连尤锦,她也只是说自己不喜欢吃鱼。 独孤曦微又怎会知道她其实是害怕鱼肉没有完全去除的那股鱼腥味呢? “上次你说不喜欢吃,我便尝了尝,又请教了你的好徒弟,后发现鱼腥可以用香料提前腌制去除,便顺势告诉了船上的伙娘,让她试试这个法子。” 谢绝满心欢喜地在桌下勾住了他的手指。 磨磨蹭蹭后,她凑过去耳语道:“你真可是我的贤内助。” 感谢TM书投出的月票,我还以为没有人在看了,感谢支持! 第二百七十章 稍有留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低下头,耳尖微红。 其实这些事他也从未刻意放在心上,以前也未曾有过类似的事,只是那日恰巧在将军府中吃饭,听到她的喜恶,便由此记下了。 后来太傅府里正好换了厨娘,那位一直给他做饭的厨娘因病回乡下休养去了,新换的厨娘最擅做鱼,他便寻了机会问了问,也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琢磨,才找到了谢绝讨厌吃鱼的原因。 听他这么一说,贺兰涟才猛然想起谢绝上一回在宫中,好像也提及过吃食上的忌口,只是他听过就忘了,没有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如今重提,已是高下立判。 贺兰涟长这么大,从来只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顶天立地,闯出一番作为,这样的小事,实在不是他应该挂心的。 可也是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挂心,别人却挂了心,他顷刻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为什么她会频频拒绝自己的求爱,又为什么会将这人视作意中人。 原来只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贺兰涟输得并不甘心。 面对他的发难与讥讽。 “若非贺三殿下设法生擒了四皇女,曦微也难得有这一次悠然游历日照的机会,按理说是该备下厚礼,登门拜谢的,可惜来时太过匆忙,怕是要失了礼数了。”他言语间客客气气,倒像是真的要为此好好感谢贺兰涟一番。 独孤曦微依言,不再说话,只是低头静静吃着饭。 气极反笑了出来。 “好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独孤曦微不慌不忙地按住谢绝的手,不要她为自己出头,“一切都该感谢贺三殿下才是。” 按他这么说,自己倒是无意间撮合了他俩的好事不成? 他是怎么说得出要备礼感谢自己的? 贺兰涟瞬间觉得自己往日听到的,那些有关于京都第一公子如何谦逊有礼,如何端庄大方,才思斐然的,全都是骗人的屁话! 闻名不如见面吗这是? “我可从未想过此举能助你一臂之力!” 独孤曦微与凤清然定亲的事昭告于金城开战前。 “听闻霁月的女皇已下旨为四皇女定了亲事,独孤公子不在京中准备嫁娶事宜,怎么跑到我日照来了?” 贺兰涟被回击得目瞪口呆。 这话一出,谢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贺兰涟则目光冷厉地扫视着他,体态娴雅端庄是不错,可这张嘴,未免也太利了些! 玉卿吃得很快,“咚”地一声放下碗筷,又掏出手帕来擦了擦嘴巴。 贺兰涟早有耳闻,本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桩美事佳谈,结果却在此处看见了他,霁月不是不准男子随意出门的吗?怎么他这个京都第一公子竟还坐船远行上了? “感谢我?”贺兰涟闻声嗤笑,“我倒想听听你要谢我什么?” “你身边缺不缺人?”他忽然问。 谢绝一愣,“我?” “是啊,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看了独孤曦微一眼,摇头,“不缺。” 玉卿恨铁不成钢的呼出一口气,“我说的不是那种伺候!就是端茶倒水这些粗活,缺不缺人?” 他这么问也是有道理的,谢绝与他出门多次,身旁却极少有什么贴身伺候的下等奴仆,她好歹也是永昌侯府的嫡二小姐,怎么能连点作派都没有?出门独来独往,这多不好! 独孤曦微放下碗筷,淡淡问道:“玉卿公子是想把那个男奴安置在身侧吗?” 玉卿却皱了皱眉头,“你怎会知晓我的姓名?” 一桌四人,有两人都对独孤曦微充满了敌意,气氛略微有些紧张和凝滞。 他倒并不介意,只是回道:“在她身旁的人,我都稍有留意。” 只是稍有留意吗? 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一种无名的宣誓权。 玉卿问:“这个男奴我打算留下来,不可以吗?” 谢绝看他的神情,已有几分不耐。 随即问了独孤曦微一句,“是不是身份特殊,不好带在身旁?” “是,除非有法子可以去除他脸上的男奴印记,否则只会给我们招来麻烦,方才在甲板上我看得并不真切,这孩子不像是霁月国的人。” 玉卿眉头高高凸起,“他脸上有印记?我怎么没有看到?你说他不是霁月国的人,那难不成日照国还能有男奴?” 大家都知晓男子在日照国的地位,从来都是远胜过女子的,如今他却说这名被女人们围殴欺负的男孩,不是霁月国的人,这可能吗? 玉卿不相信他的话,所以干脆去把男孩给叫到了房间。 贺兰涟在对上男孩惶恐不安的眸子时,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独孤曦微没有说错,这人的确是日照国犯事后被烙上奴籍的官奴,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艘霁月国的私船上? 官奴们一贯都是由人认领回家,留在府上干些最脏最累的活,因为男子的力气被女子大,因而男奴更受日照国人的哄抢不说,有些大臣甚至还会特意找人购买一批细皮嫩肉的男官奴养在府上亵玩。 “孩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玉卿上前,抬起男孩的脸庞,掏出自己的手帕递去,“把脸擦净,让我好好看看。” 男孩原本整个人匍匐在地,脑门死死地抵在地面上,就怕遭到厌弃。 听到他的话后怯生生的抬起头来。 “公子请问。”他说的是霁月的雅言。 贺兰涟眉头一跳,看来他已经逃亡到霁月很久了,连这里的话都会说了,只是不知怎么会逃亡到霁月的,看着年纪还这么小? “你是哪里人?”玉卿问道。 男奴一边听话擦着脸上的黑泥,一边乖巧道:“奴是霁月人。” 玉卿闻声,特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独孤曦微,却见他表情淡淡,好似没有与自己争辩的意思。 便收起脸上那副赤裸裸的“看见没有,我就说他不是日照人”的神色,继续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男孩擦净的面庞上,额头醒目的烙印着一个“奴”字,他即刻话音一止,转问道:“你额头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顺势而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男孩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索性坦白相告。 “因为家中牵连了一桩案事,所以被发配为奴了。” 霁月没有发配为奴的先例,更没有在额头烙印的习惯。 只是玉卿常年居住在仙门山中,并不知晓此事,所以就算男孩承认了奴籍,他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谢绝却瞬间领悟到了独孤曦微所说的麻烦。 “你可有家人在这船上?”谢绝问。 男孩向她看来,“有,求求公子小姐也救救我哥哥吧,我哥哥被那群渔婆关在了船舱中,快要活活饿死了……” 显然男孩是知晓霁月的风俗人情的,他不向玉卿求助,也不向在场的任何一人求助,却偏偏哀求地跪着挪到了他的跟前。 因为双手污脏,他挪到谢绝面前也不敢抱上她的双脚,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头磕着地面。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哥哥穿着粗陋,身上褐色的布衣破破烂烂,像几道烂布一样挂在身上,露出手臂与大腿上青紫交错的伤痕。 待他二人离去不久,船舱外再度传来一阵喧闹声,只不过这一次的喧闹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你哥哥在哪?”玉卿已经风风火火地准备出门了。 玉卿提着他的后衣领将人拉了回来,疑惑道:“你为何不求我?不是我救的你吗?” 谢绝起身叫人送来药膏,又吩咐随行的暗卫带他二人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进来。 可见玉卿的态度,大有一种你不让我带着他们两人,我就要与你分道扬镳的意思。 听到男孩的遭遇和有一个正在遭受凌辱的哥哥。 不过一炷香,玉卿推开了门。 玉卿见状,趁机宣告道:“我想将他们兄弟二人留在身旁。”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一高一矮的男孩。 玉卿瞪去一眼,心中更是不满了,他是在和谢绝商量,又没有问他的意见,做什么要他出来多嘴决定? 想着,他又狠狠白了谢绝一眼,“你是没嘴巴吗?还是哑了?你二人还没成亲呢,你倒先怕起男人来了?” 便想都不想就带着男孩出去了。 独孤曦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两人都是日照国的官奴,谁也不知道他们家中背的是什么事,此行隐秘,带着他二人实在多有不便。 谢绝不用问也知道为什么。 就连一向冷情的独孤曦微也忍不住动了怜悯之心。 是啊,午时在甲板上,可是玉卿救的他,他为何不去找玉卿帮忙呢? 男奴支支吾吾半天,说出一个勉强合理的借口,“我看这船上都是女郎,以为还在霁月呢。” “就依着玉卿公子吧。” 一时之间,房中只有贺兰涟远远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沉默不语。 这些伤痕实在可怖,看上去竟是被人用各式各样的东西抽打所致。 她正左右为难着,独孤曦微走上前来。 这几乎和他少时的经历重叠。 谢绝觉得这话着实有些难听,但日照未到,这一路上没有玉卿可不行。 只能忍着脾气哄道:“怕男人还不好吗?怎么怕你尊重你还要被你说教?你若愿意留就留呗。”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晚间,梳洗干净后的兄弟二人回到了船舱中,玉卿提议让他二人随他一道,住在看管贺兰涟的房间。 贺兰涟武艺高强,若没有玉卿制衡,任凭随行的这些暗卫全都加起来也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早早就决定了让玉卿看守他,以防不测。 这夜,玉卿照旧出了房间,来到甲板空旷的最高点打坐调息。 贺兰涟被玉卿封住了穴道,平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忽然听到房中有人“嚓”地一声点燃了油灯。 一张额头烙着“奴”字的小脸凑到他的耳边,说的是日照正统的蛮语,“殿下,小奴奉大都督之命前来给您传话,明日天亮后船只到岸,大都督会派人在岸上接应,再解开你的穴道,只是需要你想办法,将那名守在身旁的郎君引开。” 贺兰涟自然知道他说的郎君是谁。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办法试探那人的武功,谁知却连他的衣衫都触碰不到,平日没人时,他十分谨慎,只有偶尔与谢绝一块出现,才会放松几分警惕。 “告诉大都督,不可伤她姓名,本宫要将她完好无缺的带回去。” “是,殿下。” 话音落下,一道瘦小的身影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悄悄溜出了门。 “嘟——嘟嘟——” 天亮之后,船只一边缓缓靠向岸边,一边命人吹响通知船舱行客的号角。 独孤曦微早已整装完毕,等候在谢绝的门外。 她一出门,先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两人极快地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又一同去唤玉卿和贺兰涟。 昨夜玉卿做晚课回来得很晚,是以直到现在才起身,连早课都误了。 “玉卿,醒醒。”谢绝上前将他摇醒,却见一旁的贺兰涟精神十足的向她看来,“怎么这样看着我?”他问谢绝。 谢绝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日好像心情很好。” 确实不错。 马上就要回宫了,还能将她带回,他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了,这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无法被外物所掩盖。 墙脚的男奴哥俩也刚醒,依旧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上前来给谢绝行礼。 她凝视着个头矮小的弟弟,忽然饶有兴致的问道:“昨日忘了问,你们兄弟俩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 不过是个被发配的官奴,奴隶罢了,哪配拥有什么名字呢? 但哥哥却羞怯地低下了头,下意识的回答:“奴姓万特。” 弟弟见状,连忙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哥,你忘了,父亲母亲都被处以极刑,军府早就抹去了我们的姓氏,我们没有名字。” “对不起,小姐,是我……” 谢绝抬手,“无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小男孩松了口气,连忙垂眼看向贺兰涟,后者则刻意瞥开了视线。 幸得只是随便问问。 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起疑了呢。 男孩跟在下船的大部队后,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前方的美丽倩影,很快便放下了心,虽然大都督再三嘱咐要他对这名小姐多加小心,但谢绝的美貌却让她看上去很有一种糊涂昏庸的美。 男孩觉得自己应付得很好,应该不会让她起疑。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深夜入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下船不远处就是驿站。 她们要在这里换回骑行,万特兄弟俩却在这时告知不会马术。 马术向来是贵族子弟的必修课程,寻常百姓自然是接触不到的,玉卿看向谢绝,“我带一个,你带一个不就正好了?” 谢绝拉了拉缰绳,环顾了四周一眼,语态轻松道:“好啊,你要哪个?” 她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问自己要哪个? 这口吻,像是在挑人侍寝一般。 玉卿黑了脸,“算了,我让她们带。” 谢绝也没阻拦,马儿像是感知到了她此刻的悠然自得,马蹄哒哒地踩踏着地面,在万特兄弟俩面前转悠了几圈,驶向独自挂在马上的贺兰涟。 经过这几日的倒挂,他似乎已渐渐习惯了这种随行的方式,也不再反抗。 谢绝伸手一抓,借力将他从另一匹马上拉到了自己的马后。 贺兰涟笑了下,“绎妹这是心疼我了?” 所有人都已安排妥当,离开驿站后,马队沿路驶进一条逼仄的山道。 谢绝下意识地回头扫视了一圈,独孤曦微就在她的右手边,挨得很近,只要她一侧首,便能随时看到他随影随行的身影,这就好。 “大都督,万特摇旗了,谢绝进来了!” 哪怕只是从山头扔下几个石头,她们也恐怕非死即伤。 早已埋伏在山顶的弓箭手们拉弓上前,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羽像大雨般落下。 就在胡图带领的私兵到来之时,却蓦然发现躺在山道之中,身上中了箭伤的伤兵不过寥寥几人。 胡图振臂一挥,“来人!放箭!” 小道上很快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救援声。 虽然他确实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没什么感情,他这番刻意的表达,反而让她打心底里觉得有些反感。 然而,山顶之上。 攥紧手中的缰绳,目光展开,落在前方狭隘的两山夹道中。 “冲啊!” 不知为何,她今日下了船后便有些不安,眼皮也跳个不止。 他自认为无比深情的话,听在谢绝耳中却有些油腻。 胡图见状,继续发号施令,“所有人,随我下山包围他们!这次定要杀得那谢绝片甲不留,本都督这次要提着她的项上人头回宫面圣!” 山体太高,他们无法看清进入山道的人是谁,只能模糊看到骑在马上的人手中摇着一面白色的手帕。 前面小路狭窄,只能容许两马并排通过,若是选在这个地方埋伏,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心疼谈不上,只是觉得放在身边安心些。” 伤势最重的居然还是万特家兄弟二人。 贺兰涟脸上的笑意由此一僵,不知怎么,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但见万特兄弟俩已被玉卿送到远远跟在后面的护卫马上,他只得暗自压下,调侃她,“我都被你绑成了这样,你却还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殊不知,我宁愿伤害自己,也绝舍不得动你一根毫毛。” 这是糊涂与万特家兄弟俩约定的信号。 “大都督……救我……” 胡图走上前,“废物!本都督精心设计好的一盘棋,都被你这蠢货给毁了!定是你兄弟二人让她觉察出的异样,来人,将他二人头颅给我斩下!” 说罢,几个弓箭手上前,大刀挥下,两颗圆滚滚的头颅即刻滚出了好远。 胡图一把揪住那几个霁月的伤兵,提到无头的尸体面前,“说,谢绝去哪里了!” “不!我谢家军绝不会做出背主之事,你要杀便杀!”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来人啊!给我一个个的砍,把她们的手脚全给我砍下来!”胡图震怒,“她这般抛弃你们,你们还为她守什么口?” 抛弃? 半个时辰前。 在即将进入山道之时。 谢绝早有预感的停下了马,“前面路道狭窄,有没有愿意自成一对骑兵,先入一步,为我等探探路。” 说是探路,其实谢家军所有暗卫都懂。 若山中没有埋伏还好,即便是有,她们也该身先士卒,死在谢绝之前。 所以随行的暗卫们自愿分成两队,一队带领万特兄弟二人率先进入山道,一队则跟随谢绝等人等候在外,等到他们安全通过后,再行进入。 可在万特兄弟即将进入山道之时,谢绝忽然留意到万特兄弟俩脸上露出的抵触。 逼问之下,他二人终于承认不愿进入的原因。 但谢绝已不容他们拒绝,二话不说命人将两人绑了,又取走他衣襟处的白手帕,一路都在给胡图释放信号。 谢家军说出谢绝早已看破胡图的诡计时。 “该死的谢绝!莫要让老夫逮到你!”胡图的怒喝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久久不能停息。 入夜后,她们来到了日照的都城。 谢绝不敢有任何迟疑的携着贺兰涟一路闯进了皇宫。 “陛下,谢绝,谢绝来了!”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贺兰巴特的寝宫,“与她随行的还有三皇子殿下。” “什么?” 片刻后,大殿之中。 谢绝提着五花大绑的贺兰涟等候在一侧。 贺兰巴特见了大怒,“放肆!谢绝,你怎敢!怎敢如此猖狂?” 谢绝掏出袖中匕首,隔断绳索,将贺兰涟往前一推。 “猖狂吗?在下为了履行与陛下的承诺,方才死里逃生,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奔进皇宫之中,就为了送贺三殿下平安归来,陛下居然说在下猖狂?” 贺兰巴特一下便抓住了话中关键,“死里逃生?” “是,若不是在下福大命大,只怕早就死在胡都督埋伏在山崖之下。” 贺兰巴特抬手,“立刻宣大都督胡图进宫,朕要当面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陛下。” 很快,传话的太监来报,说是胡图今日出城去了,并不在府中。 闻言,贺兰巴特不用问也知道,胡图是当真没把他的旨意放在眼中,竟然擅自率领府上私兵前往虎牙关拦截,所幸她二人没事,若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啊? 一时间,贺兰巴特的脑中闪过种种可能。 “来人,谢二小姐一路辛苦了,带她下去休息。” “陛下,不必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拒绝亲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走上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今夜就将合盟的契书签了吧。” 要不是路途遥远,她简直恨不得连夜能回凉州去。 那金城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不过,她之所以急着签订这份合盟之书也不仅仅是因为心急,主要还是贺兰巴特父子生性狡猾,她千里迢迢来到日照,可不想再闹出什么岔子来。 贺兰巴特闻声,却不慢不紧地召来太医,仔仔细细地替贺兰涟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 他对贺兰涟招了招手,“涟儿,到父皇跟前来。” 贺兰涟依言上前,行礼后站定。 贺兰巴特压低声,以只有他父子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你写信来,想要求娶的人,是不是她?” “是。” “很好,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父皇同意了。”贺兰巴特望着眼前不卑不亢的谢绝,扬声命人拿来了合盟契书,与此同时,那太监竟是又捧着一份文书来到谢绝跟前。 “谢绝,今日你我共同签下这两份文书,朕必定保你霁月百年山河无恙。” 她俯身一看,只见那圣旨之上提着一个硕大的“聘”字,随即扫视了几眼,她抱拳道:“陛下,请恕在下不能签字。” 贺兰巴特沉声看来,“你说什么?” “请恕在下不能答应嫁给贺三殿下。” “为何?” 为何吗? 这贺兰巴特还真不愧是贺兰涟的父亲,父子俩连被他拒绝后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有什么为何不为何的? 不嫁就是不嫁了,难不成他想娶,自己就非要嫁吗? 谢绝咽下满腹的吐槽,正色回道:“在下对贺三殿下纯属兄妹之情,没有半点男女之爱。” “砰”贺兰巴特重重拍了下桌,人也就此站了起来。 简直岂有此理! 他的涟儿从小文武双全,心高气傲,何曾看上过什么?如今难得他主动开口,不过是一个霁月国的女人罢了,贺兰巴特又怎会不同意? 此番他说想要亲眼见见这个引得自己儿子多次来信,想要求娶的女子,长什么样,也不过只是托词,实则只是想尽快了结了儿子的心愿。 毕竟在贺兰巴特心中,日照下一任王储的人选,必然只能是他。 所以他会满足他的一切请求。 贺兰涟从小便跟随在日照几位将军身后出入战场,从七岁刚刚学会马术起,他便鲜少留在都城之中,所以父子俩聚少离多,贺兰巴特一直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长大后更是想尽一切办法的想要弥补他。 熟料贺兰涟却生性好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素来都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从不会向他开口。 所以收到他的信件那一刻。 贺兰巴特心中其实是欣慰的,即便他贵为日照的国君又如何,自己的儿子却从不有求于自己,从不屑利用王权,谋取私欲,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该做的事。 如今好不容易,他有了想要的东西,哪怕这个女人是霁月享有盛名的镇国大将军之女,贺兰巴特也决定要替他得到。 可谁也没有想到。 她居然敢拒绝? 她怎么敢拒绝啊? 站在一旁的太监与宫侍们也震惊不已。 放眼整个日照,就没有不想嫁给他家三殿下的女子! 这女的是疯了不成吗?她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他家三殿下有多么抢手?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大量与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她。 贺兰涟安抚道:“父皇,这就是儿臣给您写信的原因,此事我已有决断,父皇勿要逼她下去,不愿便不愿吧,总有一日,儿臣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同意。” 心甘情愿? 等她死那天吧。 谢绝心道,嘴上却千感万谢,“多谢贺三殿下!” 贺兰巴特颤抖着手指,甚至不知道该指向谢绝还是自己的儿子,蓦地,他叹了口气,重重坐回王座之中,“罢了,罢了,你从小便是这幅脾性,谁也说不动你,都依你吧。” 说着,贺兰巴特拿出玉玺,在两国合盟的契书之上,按了下去。 谢绝忍不住勾唇,终于。 皇天不负苦心人。 她终于拿到了这份文书。 “对了,先前说过教授耕种之术的事,不知绎妹打算何时施行?”贺兰涟眉间隐有一种悲戚之感,或许是因为见她因为不用嫁给自己而露出的放松之情,他的心中大受打击。 谢绝望着他,“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找几个人来,我明日离开之前,可顺手将他们教会。” “你明日就要走了?”他拧住眉头问,“这么快?” 快吗? 谢绝不知道她说的快是什么?是自己要走的这么快?抑或是教人能教得这么快。 她坦然道:“此术重要的不是手法,而是种子,所以只要懂得培育之法便可。” 当然,她虽是这么说的,但水稻的培育之法,只有她和许伯言二人懂的。 其他人便是想学也学不会,所以她大可倾囊相授,反正他们也未必能学会。 日后,不仅霁月不再需要向日照大批量地购买粮食,他日照反倒还需要找霁月购买水稻的种苗呢。 这是她早在上一次来到日照时,就在想的事。 如今也算马上就要实现了。 谢绝咳嗽两声,撵走脑中那些纷乱不止的思绪,“大哥莫要担心,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会让他们学会粮食的增产之术,绝不会有半点隐瞒,当然,你若不放心我,也可以随时派人到凉州来,我可以带他们更深入的培训。”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集体培训这么一次,后面若再有什么不会的,他们只能自己派人来凉州找她。 可别又下旨让她过河来日照。 长夜漫漫,谢绝却莫名觉得今夜歇在日照皇宫中的一夜,过得很是舒心。 天一亮,贺兰涟随即遣人前来替她准备早膳,她风卷残云的用完后,又跟随那太监去忘了教习大殿。 贺兰巴特今日休了早朝,为的便是亲眼看看这传说中的增粮之法,有多神奇。 “一个小姑娘?” “陛下糊涂啊!怎会令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女孩子来教授我们耕种粮食的技巧?” “是啊!这小姑娘一看就细皮嫩肉,绝非务农之人,她又怎会懂得什么种田之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力压群雄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们一个个倒是长得皮糙肉厚了,就个个都是种地的高手了吗?”谢绝抱着臂,将绘制的图本扔在众人面前的案桌上,“今日我所教学之法,来日你们皆可以在这本图志上按图索骥,若有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也可以差人前往霁月凉州问我。” 谢绝口气颇大,态度更是一顶一的客气。 要知道,现下站在她面前的这些手艺人,可都是使日照国走到今天这繁荣昌盛,物产丰富的能工巧匠。 也是真正懂得种地和耕种之术的农人。 与她在凉州临时招募的农户不同,那些人是因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加入这个行列。 而他们却都是贺兰巴特当年于粮食困乏之时,一个个挖空了心思才遴选出来的人才,若没有他们,日照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拥有了与霁月抗衡的能力。 许伯言这次没来,谢绝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会格外的想念和感激他的存在。 如今师兄不在,好多话好多事她都需要亲力亲为。 来之前设想的几个时辰便教会这些人增粮之法和水稻养植的法子,怕是有些自视过高了。 眼前着殿中的议论声和反驳声越来越大,却始终没有人愿意走上前一本,去翻阅那本谢绝所说的图本。 他们都听得很清楚,但只是不屑,谁也对此不屑。 能入朝做农官的,谁身上没有两把刷子?只靠一本薄薄的图册,便能增粮,用水产养植蔬菜水果?这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若不是碍于陛下一大早的手谕,谁也不会闲的没事,来到这里凑这劳什子的热闹。 谢绝扶着额头,晕乎乎地摇了摇脑袋,她一贯都不擅长说服人,更不喜与狗眼看人低之辈来往。 可如今为了拿到贺兰巴特手中的那道文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走上前去。 “这样吧,诸君都觉自己农术了得,不信小女有这奇巧之能,我问三个问题,倘若在立之人有人能够全数答出,我愿给诸君赔礼道歉,并立即昭告天下,我谢绝乃欺世盗名之辈,从今往后不论何事,绝不踏出家门半步,如何?” 此誓言,不可谓不狠辣。 以谢绝如今在霁月日渐雀起的声名来说,她这次所发之誓,不啻于将自己所有的后路封死。 一时之间,众人甚至都不知道该说她年少轻狂,抑或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难道她就真的有这样大的信心和决心能说服在座的众人吗? 谢绝踏向前几步,大有以一人之姿,单枪匹马迎战日照五十来名农官的阵仗。 偌大殿内,只回响着她那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如何?” “汝等敢应战否?” 四周静了一瞬,很快便有众多不服气的农官一一出列,“好!我来与你做这个赌!” “我也来!倒要看看你这娘们今日有多大的能耐!” “我们也来!” “……” 殿内高呼不断,振奋之势不下于战场叫阵之声。 谢绝点头,轻轻鼓掌三声,“好,既如此,我便开始问了。” 日照不重礼制,所以也不搞那些在霁月时的繁文缛节,一个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们站在她一个弱女子对面,瞬时就将在霁月女子中鹤立鸡群的谢绝,压低了不少。 不过无妨,她今日就要借势,让日照的这些蛮夫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农业技术。 “第一问,请问诸君,如何避免气候变化对土地农业的影响?” 日照虽然有卜卦预测的巫族,但却从未有人能够解决恶劣的天气情况所带来的农业损失。 在他们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天定胜人,就算是具有呼风唤雨之能的巫族,也无法解决日照因气候闷热,常年缺乏降水而带来的大面积干旱灾害。 天灾即是人祸。 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既是日照上下近百名农官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是日照百姓多年来一直想要攻克的难题。 因为地势特殊,紫外线强的缘故。 日照人大多皮肤黝黑,呈小麦色,人尚且被晒得如此,更不用说土地了,所以日照的农官团成立的第一日,就着手四处寻找日照国都附近方圆几百里外的水源,想要依附在水源处建设田舍和农田。 谢绝刚到皇宫那一夜,绿奴便贴心地差宫人为她送来了一份有关于日照几十年来的农业成就报告书。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对日照如今的农业问题,了如指掌。 不过,还不急,这第一个问题,也只是在探探底呢。 让她看看日照的农官们,到底有没有能人异士,若是有,或许还能另寻他法将其招募到霁月,到时候她可顺势拟定几分文书,五年农业培训计划啊,十年农业培训计划啊,只要能够大批量地引进人才到国内,她压根不愁找不到剥削压迫他们的法子。 鸦雀无声之后。 为首的一名紫色朝服的男子站了出来,男子眉目也算俊秀,浓眉大眼,可惜此刻脸上写满愤怒和讥讽,“谢绝!你这问题实在无礼,敢问天气之变,就算可以预测防治,可人力微薄,又如何能改变和避免?” “是啊!” “我说怎么答不上来,原来是这娘们在这儿给我们下套呢!” “我们如何能够改变气候对土地的影响?我们是农学可不是神学!” 为首男子的一出,霎时打破了静谧无声的尴尬困境,不少站在他身后的农官开始大声斥责谢绝的无知与天真。 就在这时,紫色朝服的男子双手微抬,将众人的讨伐声暗暗按下。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梁某这里还有一句想反问谢二小姐。” 梁安民一开口,谢绝便知他不善蛮语,许多平仄的咬字发音,与当地人截然不同。 她静静凝视着面前这名不过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笑意满满问道:“你不是日照人?” 梁安民直视回道:“是,某乃霁月人,承蒙陛下不弃。” 他这回儿操的便是一口流利的雅言。 谢绝闻言也不再追问,清丽的脸庞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你想问我什么,说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严阵以待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梁安民一愣,她竟是如此平和就接受了自己叛国出逃的事实。 这实在不像是霁月女郎们惯有的嘴脸。 梁安民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幼时与父亲独居,受尽村邻欺辱逼迫的回忆至今仍历历在目,他对霁月的女郎们已经生出了一股融进骨血里的恨意。 要不然,也不会走投无路到日照来效力。 虽说霁月没有明确的律法规定,不许霁月的男子转移户籍,偷渡他国,但暗地里大家都会将这种叛国的行为视为不耻的行径,所以他方才如此坦言,为了也是接下来能够光明正大的打谢绝的脸。 自己十七岁来到日照,如今已在上月刚过二十五岁的生辰。 算起来,已有八年的时间。 八年,他在日照从一个人人喊打的逃犯,一步步凭借自己对农学的天赋,走到今日受尽农官们敬仰的地步,不知咽下了多少心酸和眼泪,今日,竟还能站在大殿之内与他此生最厌恶的霁月女郎,来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试,一决高下。 梁安民近乎有些热泪盈眶。 他许久未发一言,这让赶时间的谢绝忍不住催促了一句,“这位兄台,为何迟迟不肯发问?是还没有想好吗?” 梁安民被她唤回了思绪,整了整容,随后字正腔圆问道:“既是谢二小姐提出的问题,我等可否请你代为解惑?”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既然觉得有法子可以规避天气带来的灾祸,那就请展示为我们展示展示你的能耐吧。 谢绝还真的正有此意。 只是在展示之前,她还需要问问这群迂腐不化的农官们,“可以,只要你们承认回答不了,我即刻为众人解惑。” 站在梁安民身后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向王座之上的贺兰巴特。 “梁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要先请示陛下,再做决断?”他声音不大,但殿中安静至极,所以贺兰巴特也由此听到了,大手一挥,“今日召见你等,一来是为了交流农术经验,二来便是为了学习凉州一带近来盛行的增粮之法,尔等不必拘泥于御前,尽管大展拳脚。” 说实在话,贺兰巴特也十分好奇这位远在千里之外,却仍能被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一眼看中,认定终生的女人。 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本事和能耐。 正好,叫这些平日里聒噪至极,粗俗不堪的农官们好好教训教训她!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或不公允,传出去只怕有损我日照美誉,依儿臣看,不如这样,谢二小姐可当殿设置三问,这三问中,任由我朝农官提问三次,若她答不上来,她所提之问便也视作无效,如何?” 贺兰巴特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朕觉得此法甚好,不知谢二小姐和在座诸位意下如何?” 殿前众人纷纷附和贺三殿下雅量,处事有大家君子之风,令人敬佩。 谢绝见状,只得顺势应下。 贺兰涟还真是狡猾如狐,他眼下更改的规则,看似是为了自己,实则却是在为日照的众位农官们找回一丝余地。 毕竟,第一个问题,便已经闹得殿前鸦雀无声了,又岂知第二个第三个问题,会难到何种地步? 贺兰涟没有见识过谢绝农术方面的才能,她来到日照后甚至从未与自己提及到这方面的事,以至于自己从始至终只将她当作一名京都的闲官,毕竟谁都知晓霁月重武轻文的国策,她又奉命掌管一群文人雅士,不用想也知道是个挂名的散职。 所以,他从未想过她能在京都能拥有这样一片万众叫好的声名。 “既然陛下觉得好,那谢某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她施礼,作出请的姿态,对面的农官们依次又抛出了两个问题。 不过大致都与前面梁安民反问她的大同小异。 谢绝耐心听完后,开口见山回道:“其实你们三人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无非就是人要如何掌控气候变化罢了,我方才的提问原话是如何避免气候变化对土地农业的影响,而非如何掌控气候变化,诸君怕是都有些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人自然不可能掌控天气,但却有很多种避免气候变化对土地农业的造成损失和影响的办法。” “譬如日照选择了适应高温条件的作物品种,诸位推举种植热带水果不就正因为此吗?这里的气候与日照条件充足,会使得瓜果口感更加甜爽美味,当然此为其一,其二,我们还可分为间作,轮作和种植多样性,减少害虫与病害的发生,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其三,改善灌溉系统,保持土壤湿度,提高水分利用效率,这些,都是规避恶劣气候的主要办法。” “其二其三就不说了,诸君恐怕均是闻所未闻,可其一却是日照国实实在在正在推行的农业之举,怎地诸君也回答不上来呢?不仅如此,你们这一群目不识丁的农官,竟还妄下狂言,以为我在有意刁难?”谢绝说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已经淡的有些冷漠了,“没事的时候,还是多念念书吧。” 她竟敢如此猖狂!? 偏生众人又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个个大男人今日竟被个美貌小女子当殿斥责得汗颜垂首。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日照国的男儿们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梁安民也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后拱手回以一礼,“看来谢二小姐是真的对种地一事颇有研究,如此也好,我等在后面两问也可放开拳脚,不必承让了。” 放开拳脚?不必承认? 谢绝想笑却笑不出来了,不过这紫衣朝服的男子所说的话,倒也十分符合霁月的斯文作派。 总不好输得太难看吧?找点话来补贴补贴也不是不行。 她点点头,“那继续第二问。” “请。”梁安民拱手还礼,这是霁月的礼制,他虽来到日照多年,却始终难以抹去骨子里对家乡的那份敬意与崇尚之情,不知不觉中居然深受谢绝感染,下意识地模仿了她的行为与举止。 这说明什么? 这只能说明在他的心底里是真的认可她方才对于第一问提出的对策。 不仅是他,就连站在梁安民身后的那些年岁不一的农官们也开始昂首挺胸,正色以待。 开心!下个月大概率要完结咯~ 马上就给大家安排一波最后的甜蜜二人世界~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才实学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梦见那位温泉仙人了?尽管自己一直盼望着能重遇对方,然而一直以来,她都没试过在睡梦中见过他。 遇上危险她不会像仙人一样驾云而走,而是本能的选择奔跑;增长修为的灵草她不爱吃,心心念念地只是俗世的烟火味道;不老不死并非她毕生所求,得意尽欢更符合她的初心不改。 “吃你个大头鬼!赶紧跟我走!”洛晴踩了我脚一下,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就完我那出租屋的反方向走去。 我睡醒,朦胧地睁开眼睛,却不是被苏雪菲叫起来的,而是被这吵闹不停的电话铃声给惊醒。 黄大仙呼出一口气,开始笑了起来,有了这个鲁智霖绝对的存在,再来五人又何妨,很解气的看着恭三儿,想象着恭三儿被打垮的模样,黄大仙不是一般神清气爽。 “你从前即便不说,我也是懂得。整个西海只有我待你是真心,你如何不倾慕与我?”顾靖言笑得有些疯狂。 众仙见状大惊,慌忙起身设出结界,银白屏障与那彩光呈对立之势。 我还记得他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一开始被我爸带进公司里当搬运工。干瘦的脊背扛下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舒颜买了一盒色彩斑斓的棒棒糖。 “干嘛偷看!”洛晴不满地回头瞪了我一眼,随后却有点脸红,似乎也从来没被人在梳妆时注视过有些害羞。 李景隆是个搞阴谋的能手,却绝对是个打仗的白痴,让这样的家伙做南军的主帅,只能是给北军攻破帝师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 之前是没有那个条件,自从福建倭患平息之后,谢琛便说,他想与三两同窗四处走走,看看民生世事。 几次尝试未果之后,风一眉头皱了起来。这好像是一种和奇怪的法术,主要就是在自己身上留下这样一个无法消除的印记,除此之外倒是也没有什么伤害,不知道黑麒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去打搅李丽质,而是一直目送二人远远消失在街角,才有些满怀心事的返回东宫……本来就是来看李丽质的,现在看到了,不回去还能去哪? 一些后来,不明就里的人纷纷出言讽刺,更有一些轻薄之人,话语间带有猥亵之意。 又等待了许久,终于,山林中的黑雾慢慢消散了,露出了里面杂乱狼藉的一切。 医生本来就是病人以及病者家人的主心骨,两名郎中虽然没有办法治好孙子的病,但是留在这里对病人以及家属来说总是好事,多少能有些心里依靠。 一个温暖的声音在无臂大汉耳边,如救命菩萨般给他带来生的希望。 一个高级阵法成功与否,效力如何?往往都要看它采用的源气石效力而定。好的源气石不但可以确保阵法的成功,还可以大幅度的增加其威力。 “要不是疯子太多,我也不至于现在困成这样!”白晖睁开眼睛,对着郑柏娜说的就是这句话。 第二百七十七章 心服口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满脸问号,虽说研发这玩意儿时,农科院的科技员们确实耗费了一些功夫在智能开发方面,但这系统未免也太自动化了点吧? 她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错,但这和种地有个毛线关系! 她怒选了个【否】。 “滴!滴!滴!警告!宿主请谨慎选择,绑定系统后三分钟内选择生效,若宿主无法执行系统任务,本系统 而且丹儿家里亲戚遍布安府上下,许多消息都知道,时常就能听个三言两语的。 扶瑶可能也因为没有了暗室独处的担心和尴尬,对叶非凡的表现既意外又满意,所以不自觉间又拉近了许多距离。 “不碍事,姑娘若是真的觉得无以为报,我武当派是可以娶妻生子的。”赵青蝉在疯狂明示。 所以人还要认清现实,反抗不了,就默默承受,反驳不了,就默默接受,想死还不容易,何必了?跟美好世界说再见,那只是愚蠢的做法。 因为,反扑是一定有的,甚至是除了所在州的反扑,还有其他州的吞噬? 杜非羽趴在湖底憋气,有了千里感应的加成,整个大湖都在他的观测之中。 另一边,许心悦,苏问天,齐海,三人,则也在叶宇的身旁,安安静静的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不再乱心。 但若是只是白白净净的水倒也是宥点玄乎了她又加了些之前婉儿她们去药店买的能强身健体的药加了进去,不一会就变成了哪棕红色,看起来倒也是宥了几分药的意味了。 秦坤和秦洪满面红光的带着猛虎帮的成员,浩浩荡荡的开始进行寻找九天灵芝去了。 电视剧里的怒晴鸡一身彩羽金爪,比普通鸡的体型大,眼皮和人一样,是从上往下翻,据说是世间罕见的凤种。 清爽而又富有朝气的露耳短发,再加上穿着这么一身警服,不禁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就在紧要关头,我们东华把巨像进行武装,他被安装了核动力,配备了一柄双持40米钛合金大刀。 此后的问题才是关键,如何说服其他代表,将更多的票都收集到自己这一方。 经过半年的喂养,成年红鹤已经不怕人了,但是对人也没有什么亲热的感觉,即便已经很胖了,头颅已经高高的昂起,非常的高傲。 丹尼尔似乎被她的吼声吓了一跳,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耸拉着脑袋离开了。 所以只要是谁真的做到了荒野劫匪的要求,那五枚四阶灵果是不会少的。 直到第一轮结束之前,还没有任何一个转会达成,可见今年的夏季窗有多么的激烈。 “后来呢,他失踪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易恬然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你是一只鹰,就算我为你打造出一个金色的笼子,也阻挡不了你的飞翔。 萧炎似懂非懂的点头,已然是明白了,魂秀身后的势力的恐怖,同时也是明白了萧熏儿势力的恐怖。 有着这么多的储备程式结晶进行补充,卡蒙都如此辛苦了,但他的情况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因为梅菲斯那边更为凄惨。 又过了一分钟后,猴儿乐队的奏乐渐渐停歇,飞鸟编队的花瓣也同时撒完了,纷纷扑闪着羽翼从空中离开,红玉楼上空的道术烟花也在这时停止了释放。 张明山又无语了,他是上门来做调查的,怎么还替别人背上个侦破不力的罪名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三分相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上次来伺候在她身旁的那两个丫鬟已经不见了。 宫中里外都换了一圈新面孔。 谢绝刚刚梳洗完毕,站在镜前打量着自己,外头梳着两个小笼包的侍女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一叠声的报喜,“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听说今儿个三殿下为了欢迎小姐回来,特地命人将宫中上下结彩一番,可见今日怕是要有喜事了!” 谢绝没来之前,贺兰涟便早早的吩咐了宫侍,命她们将这个距离他寝宫最近的侧殿收拾出来,还仔细重新挑选了一批伶俐的宫女,足见对她有多看重。 然而谢绝听到侍女的报喜后,却愁眉不展起来。 打断为她绾发的侍女,她素手挽了个最简单的丸子头,只配了一支白玉簪子,便一身素净的出了门。 两个宫侍见状,连忙赶着为她引路。 那个报喜的丫头话多,性子开朗,见谢绝听闻三殿下结彩相迎的事并不开心,一时郁闷问道:“小姐不高兴吗?我们殿下可是只在迎娶侧妃之时如此慎重打点过,现下宫里宫外的人都在传,说您马上就要成这宫里的正主儿了呢!” 谢绝闻声一脸平静地抬脚,踏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哟,我当时哪个宫里不懂事的小丫头,跑错了地方。” 迎面传来一道讥讽的嘲笑声。 她抬首看去,只见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个粉衣绿裳的尖脸少女,身后威风凛凛地跟着十来个丫鬟婆子,正面带调笑的向她走来。 站在她身旁的丫头连忙压低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家殿下一月多前迎娶的侧妃,柳如月,听说也和小姐您一样,是霁月的女子。” 这么巧吗? 她站定,神情淡淡。 柳如月走上前来,“瞧我这眼睛,凑近了才看出来,原来你就是殿下今儿个刚带回来的谢二小姐啊?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说着,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谢绝知晓她在笑什么,与她满头钗环相比,自己这一身素雅的确是有些寒酸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她对贺兰涟又没那个意思。 “妹妹有这功夫来找我搞雌竞,倒不如省下力气来好好伺候你们家殿下。”谢绝毫不客气说道。 柳如月瞪圆了眼,“谁是你妹妹?你也配?” 她一时愣住,看着眼前这双明媚如春的星眸,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 当然,就在谢绝发愣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时,她亦没有发过任何一个近距离打量谢绝的机会。 目光一一扫过她的眉眼。 柳如月暗自捏紧了手中的团扇。 难怪殿下会突然大发雷霆,换了这宫中的一干下人,原来翠微她们说得没错,自己与她的相貌竟是真有三分神似。 见女子黯然垂下了眸,谢绝才突然察觉。 难怪她总觉得面前这人好似在哪见过! 贺兰涟这个变态! 居然找了个与她十分相像的女子做侧妃! 想到这,她无语问:“贺兰涟呢?不是让我来吃晚饭吗?他人去哪儿了?” 柳如月闻声,竖眉冷喝道:“放肆!你竟敢直呼殿下名讳!” “直呼名讳怎么了?”她原是不想搭理面前这女子的,也无意跟她搞什么雌竞,但柳如月却死死挡住她的去路,“来人啊!给我掌嘴!” 谢绝笑了,“你敢掌我的嘴?” 柳如月望着面前巧笑倩兮的面庞,心中嫉恨像藤蔓一般疯长,从前只是听宫中的侍女们议论过谢二的美貌,她原是不信的,毕竟自己的容貌在霁月也已称得上是姿容上乘,可如今亲眼见到了这人。 柳如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打过两个耳光般,抬不起头来。 今日若不趁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来日若真叫她勾引了殿下,那可如何是好? 最好现下就毁了她这张勾人夺目的妖脸! “有何不敢?我今日就要替我家殿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村妇!”柳如月说着,冲一旁的两个婆子使了眼色,两人当即冲到谢绝身旁,正要动手之时,空中忽然飞来一个灰色的石子,打在两个婆子的手腕。 “啊!”婆子厉声尖叫道,低下头去,却见面襟上溅了一面的血迹。 手腕被那飞速划过的石子割破了皮肉,鲜血直流。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谢绝环顾四周,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一个笑,看来,是玉卿来了。 “怎么回事?”柳如月命人团团将她围住,眼神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贱人!你这使得什么妖法!” 谢绝被她骂的无端恼火,“嘴巴放干净点!”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给我划了她的脸!”柳如月沉不住气了,扑上前便想亲自按住她的手脚,怎奈谢绝侧身一躲,一把拧住她的手腕,“咯哒”一声,纤细的手腕软软垂落。 柳如月脸色惨白一片,“你,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吐出几个字,埋怨的看向不远处的梧桐树。“该死的玉卿,你还不出来!” 这些婆子力大无穷,手中还拿着剪刀,谢绝一时避之不及,胸前的衣襟被划出一道伤口。 玉卿见状,这才飞身而出,迅速拍出几掌打在那几个丫鬟婆子的后背,顿时横扫一片。 “我是真不想打女人。”他目光一利,扫向谢绝胸前划破的伤痕,脱下外袍将她一裹,身形快如鬼魅般,一把掐住了柳如月的脖颈。 “你,你是谁?放开我!”柳如月双脚离地,挣扎了几下。 谁知玉卿却好似听不到她说话般,转过头去问谢绝,“如何处置?不如我也替你划了她这张脸?” 说着,玉卿凝眸一刻,柳如月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的长相。 银发飞舞,狷狂中带着几分邪气。 “玉卿!”谢绝急急将他的手拉住,“你干什么?” 玉卿兀自一笑,“她不配。” 柳如月后知后觉,望着玉卿的眼神也透出一丝恐惧,“求求你,别毁了我的脸,我再也不敢了……” 谢绝不带一丝感情道:“放了她吧。” 玉卿冷哼,“我偏要杀了她!” 谢绝已经背着手离开,脚下朝着廊桥走去。 “喂,不杀就不杀嘛,我还怕脏了手呢!乖乖,等等我嘛~”玉卿将人往地上一扔,像是丢弃一块破布般,又掏出丝帕来仔细擦了擦方才接触过柳如月脖颈的皮肤,末了,飞快地追上了谢绝的身影。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姐妹们,今天的我在努力写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不拦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到不久。”玉卿亦趋亦步地跟着她,不时挽起她的一丝黑发缠在纤细白嫩的手指间把玩,漫不经心回道。 谢绝领着玉卿在贺兰涟的宫殿中胡乱逛了大半个时辰。 外头才总算传来了他的声音。 “怎么回事?” 宫中哀嚎一片。 柳如月后怕地隐藏了自己对谢绝先发难的事,如泣如诉地告了一番状,谁知却遭到了贺兰涟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谁允许你去见她的?”他面沉如水,蓄着怒气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若再有下次,本宫定不饶你!” 柳如月啜泣着,身子犹如蝼蚁般匍匐在地。 “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谁敢想,这位在日照国众人眼中威风凛凛,受宠万分的三殿下侧妃,实则连个奴婢也不如。 “滚下去!本宫不想再看见你。”贺兰涟薄唇轻启,吐出绝情冷血的几个字。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无一不在提醒着她。 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她,终究只是那人的替代品罢了。 柳如月跌跌撞撞地起身退了下去。 贺兰涟心烦意乱地接过侍卫递来的奶酒,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 末了,他抬袖擦去嘴边的奶渍,“谢二小姐现在何处?” “还在宫中,只是……” “说。” “只是她的身旁似乎一直跟随着一位武功高强的男子,属下只要稍稍近身,便会立刻便那人击退。” 是吗? 贺兰涟抬手,“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晚膳早已备好在庭院之中,只因贺兰涟临时有事被召走,这才白白浪费了一桌佳肴。 “绎妹。” 闻声,谢绝俯在池塘旁逗鱼的身子直了起来。 再看去,玉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他就像是一道隐匿于黑暗中的影子般,与自己形影不离,叫人心中安全感十足。 有他在,谢绝就是把整个日照国的皇宫掀翻,也可以全身而退。 贺兰涟屏退身旁的下人,又命人重做了一桌饭菜呈上。 谢绝却饿得早已没了胃口。 方才他没有回来,宫中的侍人也不敢拦她,她便坐在亭中偷吃了几口,也算垫了个角。 “大都督遭人暗算,身负重伤,我被父皇临时派往都督府探望,一时回来得有些晚了。” “遭人暗算?”谢绝轻念着这几个字,忽然问道:“那胡图暗算我的事,你又是否知情?” 贺兰涟一时无声。 谢绝笑了笑,心下明了。 “绎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贺兰涟口中泛起一阵苦涩的酒意。 谢绝淡淡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情,贺兰涟。” 他已无从辩驳。 “我承认,我的确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对你下手,可是……” “可是?可是你还是没有选择告诉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贺兰涟,在你眼中,我就不过只是一件于你有利的物件罢了,你觉得不错,挺有意思,便生了私藏的心思,想要不顾一切的将我禁锢在身旁,像那个柳如月一般,做你身旁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贺兰涟怔怔看着情绪激动的她,找不到任何还击的话。 谢绝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如果这次没有骂醒他,那保不准明日,后日,还会因此惹来麻烦! 她是真的对贺兰涟半点邪念也没有,更不想与之有什么纠缠。 干脆这次把话说绝了。 断了二人以后的关系也好。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自私,无情之人吗?”贺兰涟沉默一瞬,低头拿起酒盏,猛地再度灌下几口。 谢绝细数着两人相识相知的过往。 “上一回,我是如何来到日照的,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声音轻微,虽是质问的语气,却半分感情也不带。 上一回。 她被凤清岚下药,一觉醒来便出现在贺兰涟回日照的队伍之中。 还一睡就昏睡了三四日。 要说这一切是巧合? 凤清岚只是无意间将她药晕了,又无意间送给了贺兰涟? 鬼都不信! 若不是他暗中许可或授意,就算是给凤清岚十个豹子胆,她也未必敢这样做! 贺兰涟被逼问得哑了声。 “从始至终,你对我,一直都是算计和利用,其实我都知晓,但我为什么直到今日才拆穿你,大哥。”她这医生大哥,唤得贺兰涟心尖儿一颤,疼得好似被人一把掐住般。 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待我的好,我记着,你待我的不好,我也记着。” “如今,两两相抵消,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贺兰涟握住杯盏的指骨发白,喉间却好似被什么卡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若是今日他藏在后宫中的侧妃没有冲撞了谢绝,他或许还可以云淡风轻的哄骗她一句,无关感情无关私心,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将她留在日照几日。 可既然柳如月已被她撞见,那自己龌龊与阴暗的想法必然也被她一眼识破。 自己又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挽留她,为了自己留下来呢? 他本就毫无胜算不是吗? 早在回日照的船舱中,那人一出现便夺走了她全被的视线,早在那时他就应该知晓了她的心意。 可一切都是因为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贺兰涟抬起头来,眼中含着一层朦胧的醉意,“绎妹,你当真要与我如此决绝吗?” 谢绝想都不想,坚定回道:“是。” “难道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感情吗?” “没有。” 话音落,贺兰涟“哐啷”大怒,掀翻了桌上的菜碟。 “我不信!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他一把拽住谢绝的双臂,摇晃着问道:“你告诉我,告诉我真话好不好,你心里有我,一定有过我的对不对?” 谢绝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冷漠,一字一句道:“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从未喜欢过你一分一毫。” 我从未喜欢过你一分一毫。 贺兰涟猛地松开了手,使得她的身子向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谢绝揉着发痛的后背,还想再说几句狼心狗肺的话,熟知贺兰涟却兀自发出一阵低笑,他一连饮了数十口酒,才意识恍惚的说道:“盟书我已放在你的枕下,你走吧。” “我不拦着你了。” 赶上了赶上了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百八十章 想清楚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拿上盟书,谢绝坐上贺兰涟为其安排妥当的马车,连夜出了日照的国都。 因为来时的水路闹得她几天不得安宁,所以这次回去,他们一致决定走陆路。 陆路不比水路快,兜兜转转已过去了五日。 到达金城时,城中正是夜色寂寥。 战事停止以后,金城各处已很少听到孩童的啼哭声。 谢绝不由想起自己刚到金城时的那一夜,整宿难眠,一闭上眼脑中浮现出的全是街头巷尾伤势惨重的士兵,于寒夜中报团取暖,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几个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路过,“什么人?大半夜竟然敢驾车入城?” 谢绝掀开车帘,探出脑袋。 “谢,谢二小姐,您回来了!”没曾想那几个士兵居然认得她。 谢绝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拿出令牌,便听到他们主动驱赶着马车,往谢申驻扎的兵营方向驶去。 谢申还没有睡下,营帐中灯光微弱。 “二小姐!” “是二小姐从日照回来了!” 她一走进兵营便有不少负伤在地的士兵想要急切地站起身来行礼,谢绝抬手,“都歇着吧,不必多礼了。” 谢绝的到来,瞬时在安静无声的军营中掀起一股喧闹劲儿。 她不在军中这几日,营中上下已将她智擒日照三皇子,以三寸不烂之舌换取两国长久休战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狂热粉丝自发为她写了话本,日日在茶馆外渲染其为金城百姓所作的种种贡献与事迹。 一时之间,谢绝已成了金城百姓们眼中的救命恩人。 “母亲。” 谢申听到帐外传来的熟悉声时,恍惚间还以为是错觉。 老旧腐朽的案桌上用尖刀划刻下几道暗痕,她方才还在想,谢绝怎么就去了这么多日没有消息,是不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转眼间却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 谢绝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便自顾自地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江右站在谢申身后,最先看见了她,“二小姐。” 不仅是谢申,就连他方才听到帐外传来的声音时,也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切,毕竟这几日来,这声呼唤已经出现过了不知多少次。 谢申神情一动,滚动着轮椅缓缓向她走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挤出一丝笑意回道:“刚到。” 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好,回来就好。”谢申伸出手,本想要拍一拍谢绝的肩头,熟料她如今已长得高出自己大半个头,右手在空中一顿,谢绝似有感应般弯腰低下头来。 谢申就此在她肩上拍了拍,“此次,辛苦你了。”语气中透出几分难得的温情。 谢绝不由一愣,印象中,谢申这张布满皱褶与伤痕的老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温和的表情,更是从未如此对她和颜悦色的说过话。 “都是女儿该做的。” 谢申也不再多言,“快下去休息吧。”末了,突然一顿,“你是独自一人返回的?” 她回道:“没有,与女儿一同归来的还有独孤曦微。” 谢申点点头,她与独孤谨相识多年,又同在朝中为官,自然十分清楚独孤家的家风是出了名的严谨与苛刻,难得他有这份心了。 谢绝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独孤曦微来到金城的事定然也是纸包不住火。 她势必要想办法在火势蔓延之前,找到妥善安置他的办法。 于是,便顺势朝着谢申单膝跪下,请求道:“母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谢申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起来吧,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知女莫若母。 “你想清楚了?你当真要娶他为正夫?”谢申一字一句问道。 谢绝颔首,“是,女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独孤家家族庞大,他又是家中独子,所有宠爱与使命皆系于他一人,你若是娶了他,便意味着要替独孤家接管合族的一切,你做得到吗?” “我亦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为了他,我愿意去试试。”谢绝极少向人表露心迹,如今面对谢申的提醒与担忧,她却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立场。 谢申沉默良久,最终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退出营帐后,江右很快便追上了她的脚步。 “这是主君留给小姐的。”江右将一个桃木匣子递到她的手中,“对了,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她低头凝着手中的匣子,细细摸了摸上面雕刻出的繁复精致的暗纹。 江右道:“主君把大小姐赶回京都去了,还下令让她卸任军中一职,赋闲在家。” 谢绝闻言却并不惊讶。 她走之前就知晓,只要谢申去查,必定可以查到谢红这些年来对她这个妹妹所做的事。 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个道理放在这里也同样适用。 全看谢申想不想罢了。 她回去时路过独孤曦微的营帐,见里头灯光未熄,便想问问他为何还没睡,谁知一凑近,竟然意外听到了如意与他的说话声。 “公子此番跟随谢二小姐一道去往日照,主君知道后已是大发雷霆,一连让人传来好几封书信,都是催您赶紧回京都的。” 如意将这几日收到的家书一一铺陈开来。 独孤曦微只是垂眸扫了一眼,他甚至不用拆开看,都知道母亲会在信中写些什么。 这一次,自己做的事,的确是太大胆了。 大胆到不像是独孤家的人会做出的事。 也太不计后果了些。 可他心中却没有一丝后悔。 如意说着,话音突然一顿,抬手小心指了指营帐外投上的身影。 独孤曦微抿了抿唇,面上露出极浅的笑意。 “来都来了,怎么还站在外头儿不进来?” 谢绝闻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果然,听墙角这事还是不太适合自己。 如意掀开帘帐请她进去,她提步走入。 却见独孤曦微坐在床榻旁摆弄着几封家书,见他那样,倒像是半点想要瞒着自己的意思也没有。 谢绝道:“再给我七日。”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 但独孤曦微却能意会。 他甚至连句为什么也没问,只说:“好。” 谢绝望着他,他也目光灼灼的回望来。 蓦然相视一笑。 先更一章嗷,稍后还有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红袖添香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日后,谢申携着一小队轻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日照的盟书直奔京都。 与此同时,谢绝与玉卿二人也择了同一时刻出发,率先赶往凉州,想要尽快与许伯言汇合。 谢绝走后,独孤曦微坐上马车,带着如意,由江右亲自护送回京。 回京都得小道上。 如意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家公子,“公子难道就不怨吗?谢二小姐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需要连夜去办?就不能等到送公子回去以后吗?” 独孤曦微将被茶水浸泡过的茶盏冲涮好,神情专注的倒着茶,好似没有听见。 “公子这般尊贵的人,都已经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她怎敢如此轻怠!”如意越说越生气了。 他手上一顿,是凉州出了什么事吗?让她这样着急着赶回? “公子,您为了她,不顾主君的反对,大老远的跑到这金城来,她却这般……”如意不由哽咽了,“您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啊,在京都中。 他是高不可攀的京都第一公子。 别说这样对他了,那些人连他的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 只有平日在清谈会或诗会上遇到,方才可以有一丝与他说话的机会,否则就是亲自登门递上拜帖,也未必能见到他。 如意见惯了自家公子被人众星拱月捧在手中的模样,如今才更觉得谢绝冷待了他。 想起往日府中那些婆子们再三叮嘱过他的事。 如意小心地捡起几件来说给独孤曦微听。 “以前府里修花的平婆婆常与我说,说是原先后厨房里那个端菜的彩菊,人样长得也算标致,手艺又好,府中好多女郎都对他有意,可他却偏偏眼瞎挑了个尹家庶出小姐,还主动给人做了妾室,如今已被人休书在家,还被那正夫弄瞎了眼睛,好不可怜。” 独孤曦微听着,忍不住抬起头来。 如意连忙捂住嘴,“不是,我怎么跟公子说起这种污糟事来了。” 他抿唇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意见他没有放在心上,打了两下嘴巴,不再多嘴了。 他是从小就养在独孤曦微身旁伺候的贴身人,自然知晓他的心意,尽管陛下已下了旨意,要将公子许配给四皇女为夫,可在如意心中,公子喜欢的人便是他喜欢的人。 他只是现下觉得谢绝对自家公子的重视不如从前了。 那会儿不是翻墙都夜夜要来吗? 怎么如今公子主动放低身段来寻她,她反倒这么冷淡平平? 得想点什么法子,帮帮公子才是。 另一头,就在独孤曦微的马车即将驶进京都城门之中时,谢绝也与玉卿前后脚到了凉州。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薛含香伸手结果马绳,“这一路上辛苦了吧,我去给您放些热水?” “好,这几天可把我累死了。” 玉卿瞥眼看去,“你还没跟我说呢,这么火急火燎地赶着回来干嘛?还把人家小美人扔在半路上了,怪狠的心咧。” 谢绝径直走进府中,懒得搭理他的酸言酸语。 “师兄呢?”她左右环视了一圈,却不见许伯言的身影,连忙问道。 薛含香回道:“许公子这几日都在东郊的试验地里忙活,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了。” “含香,替我放水,我洗个澡就出去。” …… 浴房中。 薛含香面带羞臊的替她揉搓着后背,谢绝双手懒懒搭在浴桶边上垂落着。 自从绿奴走了以后,她身旁的这些事便都是交给薛含香来的。 薛含香手劲儿小,按得力度远不如习武过的绿奴适中。 谢绝不时哼唧几声,让他挪挪位置。 “嗯,对,就是这儿,再按重些,用力。” 浴房外头。 几个刚收进府中的小侍提着几桶热水站在门外,进出不得。 一个个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脸蛋红红的,也不好意思对视。 半晌,一个胆子大的小侍压低声道:“原来薛管事和二小姐……” “嘘!别瞎说!二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他们都……都这样了……还是在白日……” 这几个小侍都是凉州里仰慕谢绝才貌的清白子,之所以愿意委身进永昌侯府做奴仆,为的就是日日能够见到谢绝。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了,一个个正争抢着要来屋中伺候。 谁知却撞见了这样羞人的一幕。 那两名小侍推脱着,谁也不肯先敲门送水进去了。 没一会儿,里头忽然被人推开。 薛含香看着门外面色通红的二人,冷声问:“怎么半天没有送水进来?” “奴,奴……”他二人不敢直说,薛含香伸手接过他们身上的木桶。“好了,给我吧,你们都下去忙吧。” 门再次合上。 先前泫然欲泣的小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开口责骂起了另一人,“不对,薛管事衣裳完好,哪里有你说得那般龌龊!” “是哦,难道真是你我想错了?” 话音未落,里头再度传来谢绝哼哼唧唧,指挥薛含香按摩的声音。 正逢玉卿洗完澡路过,他盯着谢绝房门外不肯离去的两个小侍看了一阵。 忽然出声,“你二人在那儿干什么呢?听墙角吗?” 声音吓得二人连忙做鸟兽状散去。 “咦?跑得这么快?我又不会吃人!”玉卿凑上前,里头的声音传来,他脸色一沉,“砰”地一脚踹开了门,“谢绝!” 舒服得昏昏欲睡的谢绝猛地一个激灵,差点踩滑跌进浴桶之中。 “你干嘛啊你?吓我一跳!”谢绝转过头去怒道。 玉卿一见,立时知道是自己想错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说着,连忙头也不回的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好。 薛含香愣了愣,忽然反应了过来,难怪先前那两个小奴提着水不肯进来。 原来…… 原来是将他当成了…… 谢绝却还在一脸懵,“他这是发什么疯?” 薛含香咬了咬唇,低下头,“主子看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不舒服? 她被玉卿这么一吓,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 简直兴致全无。 “算了,好好的兴致,全被他扰了去。”她“哗”地站起身来,薛含香递上帕子为她擦净,又伺候着为她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折腾好了。 谢绝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忍不住夸赞道:“你这手也太巧了吧,含香。” 薛含香害羞的轻哼,“主子喜欢就好。” 他没有说,为了让她满意,自己特地苦心寻找了多位妆娘,钻研了数日的妆发,为的便是能让她“喜欢”。 第二百八十二章 新婚之礼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离开这段时间,实验基地里的水稻长势已经颇见成效。 她赶到东郊水稻田时,许伯言正带着几位新收的徒弟下地考量,实测,他从前就是个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人,一刻也不肯闲着。 “师傅,谢二小姐回来了。”身旁的徒弟看见了谢绝,跑到田地里去告诉许伯言。 他挽起衣袖,往后看来。 谢绝已来到面前。 “师兄。”她唤道,“我回来了。” 许伯言手中抱着纸笔,正将水稻的第一批实验过程记录下来,闻声露出笑颜,“可算回来了。” 谢绝麻利地脱了鞋袜,将衣袖卷起,跟着下了地,来到他的身侧。 “路上又闹出了许多岔子,好在有惊无险。” 许伯言听着,伸手往水稻泥中捞了一把,“你看。” 一只活蹦乱跳的田鸡豁然出现在他手中,一眨眼,又乱蹦着跳进泥田之中。 “太好了,这么说来,共生系统已经测试通过了?” “是,这几日我命人又找来了一些鱼虾蟹,打算先用一小片试验田做做测试,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凉州的农业模式就算是基本定下了。”许伯言分享着近期以来的成果,谢绝仔细听着,心中欣喜万分。 稻田养鱼以水稻为主,兼顾养鱼,这是根据稻鱼共生理论,利用人工新建的稻鱼共生关系,将原有的稻田生态向更加有利的方向转化,达到水稻增产鱼丰收的目的。 凉州的土地情况特殊,最适合的便是这样可良性循环的种植模式。 养鱼之前还须将稻田里的堤埂加宽、加高,并拍打结实;同时挖鱼沟、鱼溜或鱼坑,并设置鱼栅。放养时间一般在插秧后7~10天为宜,每亩可养殖鱼种1000尾左右。 不仅如此,稻田中的环境还能够为鱼类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在透明浅薄的水层中,能吃到丰富而新鲜的活饵料,同时它们排除的粪便还能作为水稻吸收的养肥料,促使稻田渔产双丰收。 她就知道,以师兄的能力,这点小事简直不在话下。 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可以重塑凉州的绿色农业模式,他不是农业天才谁是? 不知不觉忙碌到太阳下山。 谢绝与许伯言一道在山涧旁冲洗脚上的淤泥,四下无人,就连一下午都跟他身旁的那几个徒弟也去收拾需要带回府上研究的标本了。 她想了许久才对许伯言道:“师兄,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许伯言心口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你等了这么久才开口,想必是什么极重要的事吧?” “是。”谢绝点头,“是我的人生大事。” 许伯言的预感应验了。 他已经听说了那位从京都赶到金城去的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歇了跟随过去的念头,安心留在凉州做她的后盾,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弄人”四个字。 尽管他很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谢绝是什么大事,值得她这样慎重。 早在她下田来时,他便也留意到了她眉间的愁闷。 是在烦恼要如何告诉自己吗? 许伯言笑不出来。 太阳落山后,四周空旷的山谷间显得更为静谧与冷清。 “师兄,我想娶他。”谢绝说道。 在她心中,许伯言已算是她今世的亲人,这样大的事,她自然是要当面告知自己的想法。 更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祝福。 可许伯言闻声后却愣住了,许久没有说话。 “师兄。”谢绝担忧的唤了一声。 他闭了闭眼,回过神来,“既是你喜欢的,我定然会全力支持,只是他与四皇女不是被女皇亲口定下了婚约吗?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她都没提独孤曦微的名字,他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谢绝叹了口气,“我原是打算做出点什么功绩,以此为要挟,逼迫陛下兑换当初许给我的承诺。” 那一方凤九灵给的玉佩,她早现在也没有拿出来。 许伯言摇头,“此法不妥,且不说他已被陛下钦定许了婚配,就算你有玉佩又如何,你这是要堂而皇之的与四皇女,未来的皇储抢人,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师兄说得对。 她霎时就冷静下来了。 “依我看,倒不如利用百姓舆论的压力,逼迫王权低头。”许伯言脑中已为她想到一个极好的办法,“这几日,我领着她们几人四处开垦荒地,在北边恰好发现了一个银矿,那银矿历史悠久,体量极大,尚且还在开采之中。” “不如就以此矿做一个你的雕像,再配以天降预言文书,随口封你个什么掌管良田的神,就叫稻神吧,我就不信,女皇敢跟天上的神仙抢人。” 稻神? 谢绝思忖着,这法子,比她想的还要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本是打算亲自入京一趟,说服太傅大人……” 还未等她说完,许伯言已经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他身上的婚事。” 虽然古代没有重婚罪,但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名正言顺,独孤曦微与风清然的婚约一日没有解除,她就一日无法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旁。 更遑论其他事。 所以,当务之急还确实是解除婚约。 “好了,这事你也不用担心了,就交给我来办吧。”回去路上,许伯言承诺会将此事办妥,当做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谢绝一时凝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心中暗自决定了,待到师兄有了喜欢的人,她定然也会为他筹备一场完美的婚事。 入夜,谢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薛含香守在门外,听到内里的细碎声响,不由走近敲了敲门,问道:“主子,是不是今夜凉肉吃多了,腹中不适?” 半晌,里头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回答,“没有。” 薛含香不放心,又守了片刻,见她迟迟没有睡着,便开门进来了。 “主子。” “含香,你来这儿陪我说说话吧。”谢绝干脆坐起身来,拍了拍床榻旁的位置。 薛含香没有拒绝,依言走了过来。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忽然问。 姐妹们先看一章,下一章明天刷新后再一起看嗷,抱歉!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夜半长谈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领取【新手任务1:种一块地,完成任务可获得成就点*10】” 种一块地?这还不简单! 麻利地接取完任务,她把脑中自动化成像的系统电子屏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 虽说自己勉强算是半个研发者,对系统的基础功能大致清楚,可这玩意儿怎么说都还在开发测试阶段,也不知道会不会有 而该笑的是,他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准,这个魔术师果然没让他失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们不清楚,此时在空间乱流之中,几十个老者吵成了一片。蛮荒一方十三位守护者,巫界、毒界、魔界、冥界三十多位大能,开始互相指责。 而且每次没射中都能找到理由,比如,战场中风向不对,或者阳光太刺眼,影响他瞄准,亦或是地面不平坦,他无法站稳瞄准,更夸张的是,他会说,谁叫技能和平a不是锁定的。 说到最后,罗澈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坐在对面的赵现营却是完全无力反驳,亲身经lì了之前那场官司的他完全感受不到半丝胜算。 而令王大卫暗暗心惊的是,那令人心悸的波动,不但中国人有,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身上同样有。 庄园内,全部是低矮的平房,不见一栋楼式建筑,而这些平房建筑的主体采用的是木制建筑,屋顶铺着一层青瓦。不但如此,这些平房的显得颇为陈旧,给人一种年代久远之感。 “你想要我们怎么做?”落千钧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的说道,他很不喜欢这种被要挟的感觉。 “是谁家姑娘”笑笑乐了,不就让他说说,用得着做出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 看着山坡下的战斗,希尔瓦娜斯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感叹,她本来应该在对方的阵中,为生者而战。在银月城破后,银月国王阿纳斯塔里安、希尔瓦娜斯,以及整个银月议会高层都没有逃跑,选择了光荣的战死。 暂时不去管这边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的神仙打架,将视线转到火蔷薇她们身上,罗澈四人的赶到令火蔷薇等人气势一阵高亢。 客房之中干净整洁,房间里的装饰基本上都是银色或者白色的带毛的那种,是极为标准的翼族人的设计。 “我不太清楚,是常去鸳鸯楼的那些人说的,我得到消息后去看了一下,确认是六福的手下。 墨宸宇冰雕玉琢的脸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走路带风的出了客栈。 信息中袁姗姗已经死了,袁姗姗死于六年前,时间和照片中的日期只差了一天,死因是跳河自杀,出事的地点也是潮中市。 最开始是看他有点利用价值,想着以一些比较温和的方式剪短这条复杂的红线。 风坤羽本就有些失魂落魄,听了余有为的话,更是脸色一僵,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李助理,钱老板今儿有空吗?我想请他吃个饭。”姜絮之前也找过钱老板拉赞助,所以这一次打电话倒也没有让李助理起什么疑心。 当你决定出手的时候,一定要狠,绝不留下一丝后患,对敌饶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就看到那人突然伸出手拽着一具尸体,然后另一只手朝着自己的脑门使劲一拽,居然把自己的全身的皮给拽掉了。 你说这接回来就接回来呗,但是接回来了又不管,就放任秦玥被常茹和秦依依欺负。 第二百八十四章 稻神娘娘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就在凉州城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后,谢绝是稻神娘娘下凡救世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仅如此,京都中更是出现了一种更为玄乎的传言:要将世间最好的男郎献给稻神娘娘,方能化解这一场灾难。 巧合的是,京都这几日也开始接连大雨。 朝中已经有不少大臣递出折子。 请求陛下彻查凉州银矿一事,就在这时,凉州更是再度传来一条炸裂的消息。 凉州百姓自发于鸡足山后的庙宇为病中的谢绝祈福,谁知竟意外挖出了一尊银面神像,那神像与永昌侯府中的谢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不说,神像底座还刻着几个大字。 神女姻缘,由天注定,凡敢损毁,必有祸报。 “岂有此理!”凤九灵气得拍桌而起,“你们一个个的莫不是昏了头,瞎了眼,怎会听信外头这些胡言乱语?还有人敢光明正大的上奏让朕修葺道馆供奉那谢绝?” “朕看你们是疯了!” 底下站在的大臣默不作声。 许久才有人出列,好言劝道:“陛下明鉴,那谢绝当真天生神力,否则凉州那样一个穷苦之地,怎就被她治理得民生和顺?老臣年轻时曾亲自出任过凉州府尹一职,那地方是什么样,老臣比任何人都清楚!” “即便是这样又如何?那便能证明那谢绝是什么稻神娘娘降世了吗?简直可笑!” 面对凤九灵的勃然大怒,众大臣面面相觑,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陛下为何对谢绝一事如此耿耿于怀? 明明只是顺应民意,修葺一座道观这样的小事,就算是真要给她送几个童真男子作为供奉之物,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啊?为何陛下如此反对? “陛下……” “住嘴!朕不想再听到与谢绝有关的任何事!谁若再敢提及,就别怪朕翻脸无情!”说罢,凤九灵掀翻御桌上的笔筒,“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后凤九灵独自一人来到东宫。 这里也曾是她年少时居住的宫殿,如今一切陈设依旧,只是落了许多的灰,或许是因为太女被废,东宫四处透出一股萧索冷清之相,原本清澈见底的荷花塘,如今已变得枯叶凋零,池水阴绿,哪里还有当初的热闹景象。 凤九灵不由想到当年的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运筹帷幄,稳坐太女之位,最终得以继承大统的。 她想来知道,帝王之路的艰辛与无情,所以才会多年来任由朝中众人如何上谏也不肯将凤清然从边关调回。 为的便是让她能够在外经受一番磨砺,成长得更快,也更能面对将来的种种磨难。 在她心中,从来就是不看好太女的,太女城府太深,冷酷无情,按理说的确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可这样的人太过绝情,一旦坐上皇位,便再也不会受任何人的管束,加之凤清岚才能平庸,文韬与武略皆逊色与凤清然。 所以,太女从来就不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只有四皇女凤清然才是。 朝中大臣们也都不知晓她的真实想法。 可如今,凤清然出征金城一战中,接连被日照大败不说,还被生擒于敌营,这是霁月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就在这样一个危难关头,解决金城困局的人,居然还是那谢申的二女!这叫她怎能甘心! 先帝在世时曾言过,谢申此人,勇猛善战,谋略过人,若是能将此人善用还好,若不能善用,必要除之。 那时的凤九灵还不明白,为何如此勇猛且忠心耿耿的一个将军,先帝竟会在临终遗言中交待她,若不能善用,必要除之?若要将其除之,岂不是等同于自断双臂吗? 可现下,凤九灵算是明白了。 她不仅明白了先帝当然交待的遗言是为何,更是想通了先帝说帝王之路,注定孤独寂寞的由来。 十多年前,她与谢申心照不宣,互为挚友,一起驰骋沙场,征战多年。 两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就连自己喜欢年氏,意欲禀告先帝,迎娶年氏为侧妃一事,凤九灵也事无巨细,毫无隐瞒地告诉了谢申。 可到头来,她却悄无声息地得到了年氏的喜爱。 为了谢申,年氏更是不惜与整个家族对抗,誓死也要嫁入谢家。 凤九灵永远也忘记不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她苦苦哀求地跪在年氏的闺房门口,请求他答应入宫为妃,陪伴在自己左右。 可年氏却连眼皮都未抬起一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直言拒绝了她,还说此生心中只有谢申一人,非她不嫁,也宁死不屈。 雨下了一夜,凤九灵便在雨中跪了一夜。 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垂怜。 经此一事后,凤九灵便彻底变了。 她恨谢申,却不得不一步步提拔她,将她提拔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之位,她恨谢申,所以在那场金城战役之中,眼看着敌方的冷箭射来,她明明可以躲开,却硬是想要看看谢申所言的忠君之心真不真?当看到那箭射来时,第一个反应更是这箭为何是射在她的腿上,何不干脆将她射个对穿,射死罢了! 可笑的是。 她还当真义无反顾地替她挡了。 因为伤了腿,凤九灵便趁势卸了她军中大将军的实权,再一点点将她手下掌管多年的谢家军拆散到军中各处,最后更是毫不留情地放逐了她,借口封侯之名,将她派遣到荒无人烟的凉州驻守。 可饶是如此! 却还是没能毁了她!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自己的一生都被谢申影响而改变,如今难道又要轮到清然吗?她为什么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难道她的女儿也注定要比谢申的女儿弱三分吗? 凤九灵一拳打在杂草丛生的假山上,顿时皮开肉绽,剧烈的疼痛也让她瞬时找回了几分冷静。 “来人啊!” “陛下,老奴在。” “宣太傅入宫,就说朕今日酒性大发,想与太傅手谈几局,对了,让他带上令公子,就说朕听闻令公子棋艺精湛,正好也想找他讨教几招。”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宣旨。” 还有一章,火速在写中,稍等稍等 第二百八十五章 难以取舍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个时辰后。 独孤谨奉命带着独孤曦微乘座马车入宫。 到了宫门之下,两人下车换行,跟随在大内总管身后步入正德殿。 “太傅大人还真是好福气啊,老奴虽见过令公子许多次,但每每看见他,总有一种惊为天人之感,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此人只得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瞧啊!” 独孤曦微今日没有戴帷帽,是以进宫这一路上都在被人无形中打量和注视。 好在他这么多年来也早已习惯,所以在听到大内总管对自己的称赞后,心中倒也没有泛起什么波浪,只是意外觉得,与近来京都对她的传言十分搭调。 便微微颔首,施礼以谢。 “哎哟哟,老奴与太傅大人也是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人了,独孤公子莫要如此客气,让你给咱家行礼,那不是折煞老奴吗?” 正说着,前面正德殿外映入一道黄色的身影。 独孤曦微收敛了神色,跟在独孤谨身后,快步走上了前。 “四殿下。” 凤清然亦是刚从金城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她连衣服也为来得及更换,便直奔正德殿来给陛下请安。 “太傅大人免礼,快快请起。”凤清然向后看了一眼,压不住嘴角的露出一个笑意,“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您是本宫的准岳母,活该本宫向您行礼才是。” “四殿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独孤谨连忙扶住她的身子,“君臣之礼,万不可废,殿下莫要折煞了老臣。” 见她如此坚持,凤清然也不好再多说,只得请她一道入了宫。 她这几日都在马上渡过,全然不知京中和其他各处都发生了什么,所以看待独孤曦微时,也仍旧还是一副马上就是自己人的目光。 “陛下,太傅大人和独孤公子已经到殿外等候了。”话音未落,又补了一句,“陛下,四殿下也回来了。” 凤九灵凤眸一抬,“什么?她怎回来得如此之快?朕还以为要后日呢。” “是,想必是因为金城一战彻底解决,四殿下这是急着回来给您报信吧。” 报信? 报什么信!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她心中难道还不清楚,金城是如何拿下的吗? 凤九灵面色一沉,“好了,让她们都进来吧。” 凤清然带头走进大殿之中。 看到她下意识地越过自己,走向前,独孤谨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尽管四殿下平日里没少表达对自己的敬重之情,但细微末节处的下意识却永远骗不了人。 想着,独孤谨脑中不由闪过了一张娇艳的面庞。 那谢绝对她也十分敬重,平日里说什么都总是笑嘻嘻地,言语间从无不敬,就算得知她擅自将独孤曦微许配给四皇女时,她的态度也从始至终,并未改变。 没有比较还好。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比较,便一定会分出个好坏与高低来。 那么,谁又是好?谁又是坏呢? 独孤谨有些出神的想着,连凤九灵唤她也没有听见。 独孤曦微少见母亲如此失神的模样,当即上前触了触她的手肘提醒道:“母亲,陛下在叫您。” 独孤谨回过神来,“老臣在。” “爱卿在想什么,如此入神?朕方才是问你二人用过午膳没有?难得今日清然也回来了,不如咱们四人就在宫中好好对饮一番。”说着,凤九灵下令命人在御花园中备宴。 凤清然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她们之间已铺设开棋局,凤清然便主动告退,回去梳洗了。 临走之前,她将独孤曦微叫到一旁,“曦微,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正想命人给你府上送去,谁知你倒入宫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只流光四溢的金色玛瑙戒指躺在红棕色的木匣子之中。 “多谢殿下,只是我从不习惯穿戴首饰,此物送给我,实在有些浪费了,还是请殿下留给适合之人吧。” 凤清然一愣,“你是不喜欢吗?” 他目光清清冷冷,面色更是寡淡,“没有。” “既是没有,那为何不收下?这可是本宫命人……”凤清然突然顿住,“曦微,你是在拒绝本宫的心意?还是在拒绝本宫?” 从前太女凤清岚在时,也是如她这般一样,总爱搜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送到自己面前。 那时,独孤曦微还嫌少直言拒绝,不管喜不喜欢,他总会得体的谢过之后,再将送来的礼物记录在册,存放于库房之中,等待有朝一日返还。 可不知为何,他如今在面对凤清然时却有些没了当初的耐心,也不想顾及那么多的礼制。 方才的拒绝之言,更是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的话。 “殿下多想了。”他语气仍是不咸不淡回道。 凤清然赶了一路,已是疲倦不堪,此刻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心中本是满心欢喜与雀跃的,怎奈却被他如此冷漠的对待,当即有些伤心。 “但愿是本宫多想了吧。”凤清然望着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爱意,“本宫先回去梳洗,一会儿再来陪你说话。” “是。”独孤曦微施礼,目光却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独孤谨与凤九灵半晌未动的棋局。 凤清然一走,凤九灵立刻将他叫到了身旁。 “太傅,听闻令公子也极擅棋艺,不知可否请他替朕好好看看,你方才所下这一步,可谓是将朕的前后退路各堵了一半,倒叫朕有些猜不透你的下一步攻势在何处了?” 独孤谨笑道:“陛下太抬举他了。” “来,曦微,你看看朕这下一颗棋子,应该放在何处为好?”凤九灵不容拒绝地将他叫到跟前。 独孤曦微凝神观察了片刻,声音清朗道:“上有宝剑未及出鞘,下有将军镇守一方,全看陛下的取舍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既然已经看出上下两路都被堵住,最好解决困局的办法便是自断一臂,保留最大的生机。 此想法倒是与凤九灵心中的对策不谋而合。 只是,凤九灵远没有想到,他只是看了几眼,便能极快地理清对局的思路,且还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这独孤曦微,果真如传言那般,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连她故意刁难,想叫他与自家母亲对峙而立,他也能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解开难局。 这样的人,叫她怎么甘心让给谢申! 第二百八十六章 直面天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曦微,今日清然也回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朕有意为你二人择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完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棋局过半,眼看着独孤谨的棋子从盛到衰,由强转弱,凤九灵脸上的笑意也越加明显。 独孤曦微闻言长睫轻颤,“陛下……” “陛下!”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声,“谢……谢将军来了!” 凤九灵手中的棋子一滑,“哗啦啦”打乱了她辛苦布局半个多时辰的棋局。 “你说谁来了?” 大内总管连忙改口,“永昌侯来了,还带来了先帝的手谕,说要见您,有要事商议!” 凤九灵大惊失色,怔愣间,谢申已穿着一身金色铠甲阔步走进。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她身上的铠甲布满了风霜的痕迹,还显得有些老旧,但谢申目光锐利,面沉如水,一如当年与凤九灵并肩作战,击退敌军时的英勇霸气。 不知殿内还有独孤谨和独孤曦微,谢申微有诧异,后又觉得时机正好。 今日正好当着她母子二人的面,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人已经来了,凤九灵已不好再推脱。 只得站起身来笑问:“何事让你如此大动干戈,竟还带着先帝的手谕入京来了?” 在霁月,凡是受封的诸侯,未经陛下召见,是不得私自入京来的。 更别说谢申不久之前还接了女皇的军令,他如今也算是手握重兵,这般风风火火的闯入宫中,很难让人不怀疑有二心。 谢申走上前,将头上的盔甲取下,缓缓跪了下去。 “我谢申,今日携先帝手谕,愿辞去永昌侯一爵位,求陛下赐婚。” 赐婚二字一出,在场三人皆惊。 独孤谨瞪大眼,“永昌侯这是做什么?霁月向来没有辞爵一说!况且你又刚刚封侯数月……” 凤九灵抬手,止住独孤谨的叱骂。 “你想让朕为谢绝赐婚?” “是。” 凤九灵笑问:“敢问令千金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 谢申俯身磕下头,“太傅独子,独孤曦微是也。” “大胆!”凤九灵抬手打落手边的棋盒。 殿内传来棋子争相落地的清脆声,杂乱却也悦耳。 “谢申!你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知,朕早已为四皇女与独孤曦微定下亲事了吗?还是你想要仗着自己在金城一战中立下了功劳,想要以此为要挟,逼迫朕?”凤九灵勃然大怒。 独孤谨立刻起身来到殿下劝道:“陛下请息怒,可否容老臣与永昌侯单独说几句话?” “简直岂有此理!”凤九灵气急了,一脚踹上旁侧的龙椅。 独孤谨连忙一把搀扶起地上的谢申,却猛然一愣,想起她进殿时威风凛凛地模样,连根拐杖也没有用。 “你的腿?”她低声问。 谢申面色如常,“好了。” “好了?何时的事?” 何时? 就在半个月前。 谢绝找来许伯言为谢申看诊,她原本是没有对其抱有任何一丝希望的,这双腿自从那日在战场上回来后,就彻底动弹不了了,这么久以来,她也早已习惯自己从征战万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大将军,变为了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残废。 还有什么能比事实更残酷,更让人不能接受的。 独孤谨挽住她的胳膊,“此事我另有打算,你莫要把陛下逼急了。” 谢申目光微闪看向她,“此事无关你我二人,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求陛下成全,我谢申此生,从未做过任何忤逆陛下之事,陛下让臣往东,臣不敢往西,但如今,臣只想求陛下看在臣为霁月的百姓无怨无悔的征战多年的份上,成全臣。” 独孤曦微静默而立。 心中的震惊,更是无法言表。 难道这就是谢绝所说的自有办法解决他与四皇女的婚事吗? 她是如何说动侯爷这般为她二人的事,不惜顶撞陛下的? 殿内外静如死水一般,寂静无声。 独孤曦微抿紧唇,下意识地朝外看了几眼,谢绝呢?她为何没有来?是等候在殿外?还是…… 今日谢申一举,实在是让他大为震撼。 即便知道这样的直言实在太过冒险与不敬,一旦真的惹怒了陛下,那将是伏尸上万,株连九族的下场。 可见谢侯爷今日是铁了心的要为他二人的事做主。 见状,独孤曦微暗自掐了掐手心。 “扑通”跪了下去。 “我与谢绝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生,此生,我独孤曦微非谢绝不嫁,还请陛下成全。” 两情相悦,死定终生。 非谢绝不嫁。 闻讯赶来的凤清然身形一顿,愣在了殿外。 殿内清清楚楚传来的声音让她满脸错愕地冲进了殿内。 “曦微。”凤清然快步来到他的跟前,“是不是本宫听错了?你告诉本宫,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喜欢谢绝那样的纨绔好色之徒呢?” “不,在我眼中她并非纨绔好色之辈。”独孤曦微一字一句道。 凤清然目眦欲裂,一把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你看着本宫的眼睛!为什么?你告诉本宫为什么?本宫哪一点不如她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践踏本宫的真心!” 谢申与独孤谨二人也傻在了一旁。 谁也没有想到,独孤曦微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出来与谢申直面天威。 他原本可以等到陛下发难与谢家,再选择置身之外,或撇清干系的。 可是他没有。 谢申投去满意的目光。 心中不由有些赞许谢绝看人的眼光了。 这混账糊涂了十多年,如今也算是终于为谢家做了一件对事。 “陛下。”谢申提声,“臣有先帝手谕。” “谢申!”凤九灵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望着潸然泪下,卑微求全的凤清然,她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为何?为何老天要如此捉弄她? 捉弄她就罢了,为何如今还要在然儿身上重蹈覆辙! 不过只是一个男人罢了! 这天底下没了他独孤曦微,还有成千上万个男人! 她要哪个不行?为何就偏偏看上了他! 凤九灵恨不得冲下去,两个耳光将她打醒,好让她不要再当着独孤谨和谢申二人的面,嚎啕大哭。 可转念想到,雨夜中的自己,那时又何尝能听得进去母皇的半句相劝呢? 世道轮回,命由天定。 或许,只是无缘罢了。 先更一章嗷~马上这趴剧情结束了就到他俩的二人生活了,这本书因为一直没什么推荐,也没什么人看,所以俺写着写着可能也有点水平下滑,但还是感谢一直支持着我,给我投票的姐妹们!我会尽可能的给这本书一个圆满的结局的,大家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和想看的剧情,也可以在评论区给我留言,感谢大家! 第二百八十七章 无名无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请陛下成全!” 谢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大殿之中。 风清然抓住独孤曦微双臂的手被搪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与谢申并肩跪下,一同高呼。 “请陛下成全。” 末了,独孤谨也加入了请求的阵列。 谢申与独孤谨,一个是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国大将军,一个是帮扶社稷,清流世家中的翘楚,文武大臣,双双施压。 凤九灵疲倦的吐出一口气,蓦然落座,厉声宣布,“传朕命令,从今日起,废除谢申永昌侯府爵位,撤除谢红军中将军一职,将谢家上下贬为平民。” 谢申闻言,立刻起身接旨:“谢陛下!” “谢陛下!”独孤谨声音微弱,她谢个什么劲儿! 陛下现下虽然是只降罪于谢家,可一旦谢家独孤两家联姻,便是同气连枝,一条船上的蚂蚱。 以后再有什么事端,两家难免都要受到牵连。 谢家被贬为平民了也好,免得日日牵连她也担惊受怕。 圣旨传到谢家老宅时,谢红正在府中与军中几位郎将小聚。 几人谈到金城一战时,无不称赞谢绝的急中生智,智勇双全。 “下次若有机会,将军可一定要为我等引荐一番。” “听闻谢二小姐至今尚未婚配,我家中四弟今年也正到了说亲的年纪,父亲正也此事费心,依我看,不如……” 谈笑间,谢府大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踹开。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出事了大小姐!” 管家慌忙跑来报信,被惊扰的谢红沉下脸问道:“没看见我正在接客吗?有什么事到后院找蒋郎去。” 管事一脸为难,满头大汗的凑近她耳旁。 “大小姐,宫中来了好多禁卫军,说是来抄家了!” “你说什么?”谢红酒意顿消,“两位,家中突发事故,唯恐牵连二位妹妹,只能先请你二人从侧门离开,暂避风头了。” “谢将军,发生何事了?” 谢红抱拳,“事情紧急,已经来不及多说,改日谢红一定登门致歉,张管事,替我送二位出去。” “是,大小姐。” 外头的声响却已经传到了内院。 “来人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陛下已下令即日起将谢家上下贬为平民,现没收京都宅子与库房所有存物,遣散所有仆从,所有人听令,给我拆!” “怎么可能?我们犯了何事?”蒋晗不可置信的质问道,说着便要上前传看圣旨。 禁卫军却不认得这张脸,蛮横将他一推搡开,险些将她推下廊桥。 “郎君,小心!”张管事连忙将其扶住,谢红赶来时,院中的六角亭已经被禁卫军拆除了大半,这些人腰间带刀,是宫中私养的一批官差,只听命于女皇一人的命令,现下便谁的面子也不给。 进了院子便开始横行霸道。 谢红掏出军中令牌,“你们是何人部下?竟敢如此猖狂?” “谢小将军是吧,哦不,你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在下奉命封查谢家,这是圣旨。” 谢红正要伸手去接,那人却突然松手,圣旨就此落地。 她就势瞪眼肃声道:“大胆谢红!竟敢对圣上不敬!来人啊!”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 谢家府宅被封的消息立时传遍了整个京都。 此时,窝在勾栏院中喝得半醉的周闻溪忽然收到家仆传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周闻溪吓得酒盏都拿不稳了,“谢绝呢?她也回京了?” “没有,听闻只有谢老侯爷一人独自进京,现下整个京都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说是独孤公子当着四皇女与陛下的面,亲口拒绝了陛下的赐婚,还说此生非谢二小姐不嫁。” 周闻溪吓得目瞪口呆,“这话,居然是从独孤曦微口中传出来的?这不可能!那谢府呢?来人啊!快,起开。” 瘫软在她身上的美人恍然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扭到了腰,娇哼道:“芙蓉娘,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嘛?” “快快快,快让开。”周闻溪系上腰带,抬脚就往外走。 “芙蓉娘……” 片刻后,待周闻溪赶到谢家府邸时,红漆梨花木门上早已贴上了封贴。 “小姐,谢大小姐被进了天牢。” “天牢?”周闻溪思虑片刻,“去找我娘要道手令,本小姐要去救她。” 与此同时,太傅府门口外,亦是早已聚集了一大批闻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不少京中的文士与女郎们听闻了独孤曦微为爱抗旨,不惜连同谢家上下被贬为平民的事,自发前来哀送他离京。 “此去路途遥远,你若想再回到京都,便是不可能的事了。”独孤谨双眼通红,语气哽咽道:“那谢绝若是敢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写信回来告诉我,我必然饶不了她。” 如意已经将独孤曦微的所有衣物都收拾好了。 离京的马车也早已等候在外。 谢申此刻就在车上,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没有进去。 不多时,独孤曦微在独孤谨的相送下,慢步走了出来。 谢申掀起车帘,冲门内的独孤谨微微颔首示意,抱拳谢道:“多谢。” 独孤谨侧过身抹了把脸,“老不死的,你女儿若是敢欺负我家曦微,我绝饶不了她!” “放心,我定护他周全,不会让人将他欺负了去的。” 独孤谨哽咽地握紧独孤曦微的手,“方才给你的东西,你千万要收好了,你如今无名无分,就这般进了谢家的大门,将来难保有人对你……母亲真怕你……” “母亲放心,孩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您……” 母子俩面面相视,腹中尚有千言万语不能言。 独孤曦微流下两行清泪,“是孩儿不孝。” 独孤谨按住他的手,“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是。” 眼看着独孤曦微马上就要登上马车了。 外间围观的百姓瞬时沸腾了起来。 “独孤公子!” “独孤公子你别走啊!” “京都没有你,便再也没有京都第一公子了!” 太傅府外人声鼎沸,不少女郎甚至用身体挡在了道路中间,那些往日连独孤曦微面都见不上的,更是胆大妄为地攀上了马车车辕。 “独孤公子……” 谢申虎目一瞪,拔出腰间的刀,“滚开!谁再敢多废话一句,我今日要了她的命!” 第二百八十八章 婚事筹备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就这样,又跑了三四公里后,他突然惊喜的叫道:“哈,太好了,方向没错!”优啸终于看见了他预期的铁路轨道,大地上横卧着一条没有封闭、通向远方的铁轨。 “连艾斯德斯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黑瞳天然呆的表情涌现错愕。 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研究了起来,拉芙利亚和夏音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怎么回事,晓明听到她的自语,也明白了。 足有几千斤重的身躯踩踏在地面上,犹如地震一般,整座山似乎都要晃动了起来。鼻子两边尖尖的象牙洁白如玉闪烁着寒光,一看便知是极其珍贵之物,若是放到世上恐怕不会比魔晶核价格低。 感觉身体变化,艾斯德斯惊喜交加,力量失而复失,尤其还获得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心情极为高心。 我抬头看了丽琳一眼,发现她似乎又虚弱了一点,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我心底暗骂这只恶鬼缺德,连这种事情都敢做,看来以前绝对是犯过大罪,所以知道自己想要正常投胎会变的很难,这才有了这个做法。 魅影的心当即一紧,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看来司徒家家主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毕方功法。但是看他神色坦荡,应该不至于打自己的主意,不过昨天那个余风可就不好说了,自己可是跟他荷枪实弹的战斗过。 至于紫凤和冥晶早就在雷劫刚开始降临的时候,便一溜烟的从魅影那里跑到龙儿这边,对于魅影雷劫的可怕程度它们比谁都清楚,自然不会傻傻在那里等着遭雷劈。 “那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葛良也觉得需要去找诸葛均聊一聊了。 冰楼是由千年奇雪寒冰雕成的参天雪堡,其人带有冰霜寒晶,冰楼的冻寒会夺人体温,生人难以靠近。 说着谢谢,接过递来的饮料,一口喝下去,还带着冰箱里保留的冰凉感,这对于在九月炎热的天气下,是非常凉爽的了。 “你好呀。”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高飞的脑海中,把高飞吓了一跳。 “一天就能挣十万乾坤币,这么厉害,我签了!”阎王听到赵皓的话,不禁心中一乐。他没有去问赵皓,真实的情况下,一天能转生多少人。 此时的战场之上,双方都在倾泻着最大的火力,企图将敌人,给狠狠的压制下去。 至于后代,就算成为了忍者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毕竟他的天赋是在灵魂上,而不是身体上,只要他一日不修炼,那他的后代就不可能传承他那无双无对的天赋才情。 尽管历史之上的寺内寿一也会被调离,但是,那是因为别的原因。 之前的时候,冈部直三郎中将看到发狂的寺内寿一中将,发脾气的时候,乱砸东西,心中还不以为然。 曹越也马上跟着起身,露西琳在他起身后,很自然地伸手来挽他的手臂,曹越也没挣脱开来,任她挽着。两人以这样一副亲密的样子,往电梯方向走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有所愧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近来大半个月,谢绝都在忙着搞农科院新开发的一个绝密项目——“S01号种地系统”。 累得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她,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居然还梦到自己穿进了系统里,成了第一个真人测试的体验者。 不仅如此,系统还超反常的送了她几个新手豪华礼包。 10000*土豆子,10000*西红柿,10000 姜青黎舍友们因为自行车改造或者介绍客人过去,所以跟姜青峰也都接触过,有他在双方不至于太尴尬。 虽说有了地图,但南宫云遥他们还是走错了好几次,那极为相近的山脉,的确让他们难以分清,片刻后,他们终于到了那片森林。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肚子一痛,也不知是怎么了?”丛惠芳捂着肚子,抬起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庞,冲着郑琛珩艰难的说道。 说不定比这个更夸张,所以大家心里很不乐意,觉得下面这个不切实际。 uzi也大概没有想到,本来想和李相赫这个新人的一场交战,回让他心中不由得萌生退意。 对方也是没曾想陆鸿的能力,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没说废话,直接开枪两个回合之后,他意识到不对。 而南宫云遥他们也并未理会那只大雕,目光都紧盯着那地面上离蜥蜴不远的妖兽蛋,旋即的降落了下去。 他还以为李相赫这一场多半会拿出他的发条或是飞机,却没想到又拿了一个他没在赛场上用过的英雄。 接引除了对封神榜在意之外,派谁到魔界去他并不担心,因为西方教现在就没啥高手,一个大梵天还被人杀了,剩下的湿婆与毗湿奴也就道果初期的修炼者,与道门三教高手相比差了太多,所以他们是不可能被派去的。 回到公司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我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我的神色不正常。 “轰!”巨大的轰炸声,将整个山头震塌了。那个黑影一跃而起,他原本借助着山势隐形,然而当宇智波斑将山头削平,他终于露了面。 “哼,不跟就不跟,你嫌弃我们是累赘,我们还嫌弃你长得丑呢。”艾丝蒂尔气鼓鼓地说道。 自然,这些事大多的村民是不知道的。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底层,正顶着酷热努力的劳作,这种天气下,粮食要赶紧收割,不然会被这该死的太阳活生生烤死的。 可是这一等,却是让得昊南都是有些瞌睡起来,连日的修炼,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现在静静一座,竟然是让自己疲劳上涌,自己并非无限修炼的机器,也是有着疲劳。 灵儿脸色一变,也是目光看向昊南所指的地方,粗略感应后,也是猛然感应到在前方的丛林中,确实是有着几道人影在那丛林中闪动。 在二哥的江湖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继续酗酒的举动,给陈海波打了个电话过去,约他出来吃饭。 球场里不仅有维冈竞技队的球员在训练,还有提前来球场熟悉环境的沃特福德队的球员和教练组成员。球场看台上也有一些双方球队的球迷在观看球队训练,人数颇多,一眼扫过,大致有五六百人。 洛辰熙换了个最舒服的坐姿,抱起胸背靠到椅背上,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叔叔,你回来得正好,洛辰集团的大门正在为你躺开着呢。”他的眼里满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二百九十章 黯然神伤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含香,那咱们手里头现在,到底有多少银子?”谢绝问道,“够不够我下个月办婚事?” 薛含香被她这么一问,也懵了会儿。 “主子……” “怎么了……”谢绝咬了咬牙,“是不是不够?” 薛含香震惊了,虽然不知道谢绝的确切打算,但还是把手头所有的账目都报给了她,“除去上个月修葺府中的开销,我们现下手里大约还有三万两。” “那够不够?”谢绝现下压根不关心有多少,她只想知道够不够。 薛含香迟疑道:“主子……我不知道您打算办一场怎样的婚事……只是大小姐在京都举办亲事时,府中上下开销,加上外头的打点,一共花了八千多两……” 谢绝瞪大眼,“才八千多?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时您恰好不在京中,府上许多事江管事一人忙不过来,便到庄子里叫了我去帮忙,说起来那时府中库房亏空,许多账还是挂在咱们头上的。” “啊?” 她想起来了,那会儿恰好遇到朝贡会结束,自己被凤清岚算计后,误打误撞去往了日照,还在那儿待了不久,正好错过了谢红的亲事。 回来后,她与蒋晗都已经礼成,入过洞房了。 可惜,要不然她现下还能现学现卖,中西结合一下。 古代没有求婚一说,但她毕竟是个土生土长的二十一世纪青年,该有的仪式咱还是都要有的。 所以想来想去,谢绝觉得,既然资金充足。 那她必然应该给独孤曦微准备一个盛大而独特的婚礼,才能弥补些许自己对他的内疚之情。 就像谢申方才再三叮嘱她的,决不能让他觉得,跟了自己,是一件委屈的事。 那么要怎么才能不委屈他呢? 这么一想,谢绝才发现自己对独孤曦微可谓是一无所知。 她当下决定去找如意好好打探打探消息。 如意刚伺候完独孤曦微睡下,一合上门,转身便对上了院门口对他挤眉弄眼的谢绝,心下一慌。 听闻京中有些女郎十分喜爱纳妾,还曾以纳主夫身旁的小侍为乐,觉得主仆一场,有些别样的默契在,同房时也算别有意趣。 如意害怕得不敢靠近,尽管谢绝身后还跟着一脸正色的薛含香。 他却仍是声音颤抖着问道:“二,二,二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绝笑呵呵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突然想跟你闲聊几句,不知你现下可方便否?” 如意想说不方便。 可一对上谢绝那双含笑的多情眸,又怯怯地低下头,他是公子的人,绝不能做出任何令公子伤心的事。 公子如此喜欢谢二小姐,为了她甚至不惜顶撞了主君,还千里迢迢跑到这样一个鬼地方来。 试问这世间哪里有他家公子这般痴情的好儿郎! 这样一想,如意捏了把手上的酸筋,疼得睁大眼,“二小姐,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谢绝左右环视了一圈,来来往往的家仆进进出出。 “这里怕是不太方便,要不,我们到书房去说?” 书房? 听说许多贵人小姐最喜欢在书房与小侍妾室狎昵,还将此事视作再正常不过的风流韵事。 如意惨白着一张小脸,咬了咬唇,心底生出一股反抗的勇气。 “不行!”谢绝疑惑看向他,他忙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我怕公子醒来会找我。” 也对,如意是他身旁最亲近的,难保醒来看不见会着急。 罢了罢了。 看如意这态度,好似不想与她多说什么,莫不是因为京都那些流言蜚语,惹得他对自己有了意见。 思来想去,谢绝只能歇了询问如意的念头。 埋头查阅了许多典籍,才发现,在霁月成亲,实则只是走个过场的事,复杂的流程其实大都体现在两家定下亲事前,要上门递贴,交换生辰八字,再请媒人说定双方父母面见定亲的日子,而在这一切定下之前,两位新人则是不能相见的。 看来这里的人倒也挺懂得“小别胜新婚”的道理。 折腾了大半日,谢绝拟定了一份求婚草案。 又提笔在纸上画出一对戒指,她也没有什么设计天赋,只是循规蹈矩地根据前世,自己看见过那些好看的婚礼对戒图样,依葫芦画瓢,画了个月亮的样式,画了个太阳的样式,又在戒指内圈,画上了彼此名字的缩写。 “含香,你去找个技艺精湛的铁匠,替我打一对银戒出来。”谢绝道:“要快。” “是,我这就去。”薛含香接过草图,应声而去。 这一晚,许伯言一直在试验田忙到天色黑尽才回府。 一进门,薛含香连忙叫住了他。 “许公子,主子找了你一个晚上了,我不是记得你回来了吗?怎么又出去了?” 许伯言温和一笑,“什么事?” “主子在院子里备了酒水,就等你了,你刚回来,还没有用饭吧?我这就去让厨房再把菜热一下。”薛含香说着,在前头领着路往东院的院子去。 许伯言迈出步,只觉得今日这双腿,似乎比往日任何一天都要沉重和无力。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回头离开这里。 至少今天晚上,他没有任何心情,与她分享她的喜悦。 皎洁的月光映照下,谢绝今日特地还换上了一身温柔的月白色长裙,腰身勒得紧紧地,衬得她脖颈纤细而白嫩,腰肢轻盈。 许伯言眸色一深,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的惊艳之色,径直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师兄,是试验田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谢绝起身为他倒了杯酒。 许伯言端起后便一饮而尽,“没有,是被几个学徒抓着问了半晌,一时不便推脱,就回来得晚了些。” 说起学徒,谢绝想到他如今挑选了带在身旁的几人,天赋都还算不错,其中就以那个叫什么兰的最为出色,谢绝一时想不起名字来。 “你说的是储香兰吧?”许伯言笑着接过话,脸色忽然有些变了,“她啊,确实不错,不过要是拿来跟刘秀比,还是差远了。” 晚点还有一章嗷大家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未来妻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师兄,我打算于下个月初六,与独孤曦微成亲。” 许伯言愣了愣,随后笑道:“是吗?恭喜你!” 他举起杯与她相碰,眼睛却并不敢与她直视,而是穿过了她,看向不远处浓重的夜色。 师妹,你就这么高兴,要与他成亲吗? 尽管谢绝喜欢独孤曦微的事,对于许伯言来说,早就是事实。 他这几日亦是想方设法的在为二人的婚事筹备“传言”,但如今听到她这样开心的宣布自己的喜讯,许伯言还是难忍的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感觉,就好似有上千只蚂蚁在一起啃噬着他的心口一般。 说不出的难受与心酸。 为了掩饰,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这酒水是谢绝亲自酿的,度数不低,接连几杯下肚后。 许伯言抬首看着面前人影摇晃,却语笑嫣然的谢绝。 轻声唤道:“师妹。” 谢绝今日高兴,也一连喝了不少,闻声看去,“怎么了?师兄。” 许伯言望着她美好的笑颜,摇了摇头。 若是我的隐瞒能让你幸福的话,那就让我对你隐瞒一辈子吧。 谁叫前世的我不懂珍惜,错过了你呢。 若有来世,我们不要错过了,好不好? 许伯言突然很想亲口问问她,好不好?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谢绝站起身来,向一身白衣的他迎去,“你怎么来了?不是睡下了吗?” 独孤曦微垂眸,“母亲说你在院中饮酒,让我来瞧瞧怎么回事。” “谢大人如今跟你,倒是比我这个亲闺女还亲。”她拉着他入座,独孤曦微却面向许伯言施了一礼,“许师兄。” 许伯言恍然想起。 从前的独孤曦微,一贯都是称他作许公子的,如今却不动声色地改了口。 至于为什么? 不用多想也知道。 许伯言昂头饮下一杯,接着目光定定地向他看去。 独孤曦微也同样凝视着他。 不避不让的态度,像是在遵循他的意见,默默接受他的审视一般。 许伯言笑了笑,突然察觉到他与独孤曦微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话题,除了谢绝。 那就替师妹问问她吧。 他道:“你喜欢我师妹什么?” 如此直白的问题,将谢绝吓得一个激灵,酒意全醒了。 “师兄,这……” 许伯言“嘘”了一声,“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个问题吗?” 她想知道吗? 她当然想知道了! 可是,这问题难道不应该趁着自己不再时再问她吗?眼下她这个当事人就坐在这里,要他说什么好呢。 她偷偷瞄了独孤曦微一眼,不知为何,自从两人正式确定了婚事后,她心中反倒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患得患失感。 与他相处也不如以前随意了。 前世从未跟人谈婚论嫁过的她,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应对眼下的情况。 许伯言见他不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怎么?我只是单纯很好奇,你为何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毕竟在这儿之前,许伯言也算是找人彻底调查过独孤曦微此人的生平历事。 在得知他拥有如此优渥的条件和家族势力后,以他的判断来看,这样的人要么娇生惯养,骄纵任性,要么谨小慎微,逆来顺受。 可是他却两者都不占。 许伯言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独孤曦微坦然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许伯言忽然就笑出了声来,“是不知道?还是说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他今夜说的话都显得十分苛刻,与往日温柔和煦的模样,全然不符。 “师兄。”谢绝连忙拉住他,“我是想知道,但也不必是现在,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伯言一反常态地推开了她,“你说不出来,是因为你对她压根不了解,不是吗?你若当真喜欢她,又怎会细数不出半点有关于她的事?” 独孤曦微蹙眉,“我曾听谢绝提及过与您亲厚无间,或许在许师兄看来,您对谢绝远比我对她更为了解,但你们毕竟只是师兄妹,您能细数她的种种优点也并不奇怪。可是,她于我而言,是未来的妻主,无论好坏,终是要携手共渡一生的人。” “是好是坏,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我只是觉得,日后相处一室,好也会变成坏,坏也会变成更坏,现下就急着对她下定论,是不是有些言之过早了?” 许伯言惊叹于他的口才居然这么好。 毕竟独孤曦微这人平日里看上去实在是沉默寡言,一看便像不善言辞的人。 许伯言闻后,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依旧追问道:“这么说来,你只是想要选择一个人一起终老,却并不在意此人是谁了?那岂不是说,你以后的妻主无论是不是我师妹,你都会这般义无反顾?” 谢绝听着他二人辩来辩去,心头实在有些不适。 他既不想许伯言如此刻薄的继续逼问下去,又不想听到独孤曦微等下再说出什么令她难受的话。 “够了。”她抓住许伯言的手腕,“师兄,别再问了,你真的喝多了。” 许伯言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上传来不容拒绝的力度,让他不禁轻了些声,“师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刁难他?” “没有。”她知道许伯言到底想问什么,“师兄,我喜欢他,这就够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许伯言怔怔着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再问了就是,是我喝多了,今日胡言乱语了几句,还请独孤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谢绝送完了许伯言回屋后,再回来,院中却空无一人。 恍然间在冰凉的石凳上坐下。 脑中不自觉就回想起独孤曦微方才回答许伯言的话。 好也会变成不好,不好也会变成更不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在暗示自己,已经做好了今后备受冷落的准备吗? 难道在他眼中,自己就如此不值得他信任? “来,喝了这碗醒酒汤,明日醒来也好舒服些。”一抬眼,端着小碗的独孤曦微来到她的身旁。 她顺手接过一饮而尽。 随后用力拽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他抱到了自己腿上。 吓得他张皇失措地四处查看起来,推搡道:“谢绝,你别这样。” 大婚大婚,大婚马上就要来了!我要狠狠地开一波车!跪求姐妹们千万不要举报我好吗!求求了!呜呜呜!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忆苦思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就在玄冥即将救出身在重围中的锦瑟时,钟离朔突然闪身而出,顷刻间已经将锦瑟拉到自己身边。 就在苏浅浅旁观之时,楼下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苏浅浅下意识地将后背往后一靠,那边的绿莲和水仙同样感觉到了异常,神色间充满担忧。 “先说坏消息吧。”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风尘会用这种轻浮的话语,冷墓还是回答道。 “你…”我睁开眼睛,黑暗中我只能隐约的看清大致的轮廓却看不清那张脸。 李阳也享受了一次国家级待遇,当然,不是什么满汉全席的大宴,只是很普通的菜肴,做的很精致罢了。 几天过去了,虽然眼前这个男人,仍是昏迷不醒,但他的呼吸在逐渐地趋于平稳,脉搏、心跳也逐渐地强壮,刘瑞倩为他身体的好转,感到丝丝欣慰。 方旭说出这些经历的时候,同时也带着浓浓的惊憾,一旁听着的其他人,同样都是惊憾不止。同时,也带着一丝对清涟漪的崇敬,显然,众人已经将其当成是一位可怕的强者。 “皇上。臣妾求您放过杨思思。”汗珠已经从我额上滑落。但我顾不得去擦。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面色阴沉的萧梓凌。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枫,在我心里,自己早就不属于自己了。”凌秋云眼眶有些迷离的看着叶枫道。 “神梭飞行时,晶石的使用情况怎样?”飞行中,雷雨问向洪天。 回想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点点滴滴在花卷脑子里汇聚,脑海中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到头来她竟如此不舍。 那问道大会,尤其是“道战”后,经过观战的江湖人士绘声绘色的传播,齐平在江湖人眼中,便披上了不少光环。 他已为李泰之师,李世民作为李泰的皇父,即使想要刻意限制李泰,但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大动手脚。更别说,李世民甚宠李泰这个皇子。 古天恒看了夏疏影的衣服一眼,那是古氏办公室的统一服饰打扮。就那么一眼,他顿时明白夏疏影辞了兴隆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这里上班。凭着他对古天成的理解,他知道一定是被古天成迫的。 “我们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外人插手了,给我走远点。”许正阳没打着人,更加的生气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张亦便离开了墨阳市,向着帝都而出发。 但下一刻,他傻眼了,白贵插在香炉中的一捧香,竟然烨若金华,香灰落地即为金银二色。 这一下,刘洋就被围了起来,周围的人一个个示好,让他根本无法轻松离开。 可惜,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人给揍了,揍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婆,让他也没空去问伍芯芯到底怎么了。 颜回思量了下觉得现在的确不是让君澈知道的时候,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现在就想去看,这要是怕那丫头吓着了可怎么办? 然而,尽管慕夫人对此子相当热情,这孩子还是并无热烈反应;他好像总与人保持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是否因为他自惭形秽,认为别人不愿亲近他,故才先自行与人保距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婚前夕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近来大半个月,谢绝都在忙着搞农科院新开发的一个绝密项目——“S01号种地系统”。 累得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她,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居然还梦到自己穿进了系统里,成了第一个真人测试的体验者。 不仅如此,系统还超反常的送了她几个新手豪华礼包。 10000*土豆子,10000*西红柿,10000 因为是政府组织的送医下乡活动,县委专门派了一个部门科长来参加迎接。而且在医院办公室开了一个大会,强调了这次医疗行动的特殊性。石红云到医院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了。 毕竟未成年是没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他们的行为很容易被诱导而做出一些不符合他年纪的事,如果认定了是未成年做的,钱还是很有可能能追回的。 河野春枝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她对自己的伪装潜伏很有信心。她在日本只生活了十几年,而在中国却生活了四十多年。 这两天北方大国士兵开始搜查CC市内的赌局烟馆和烟花柳巷,这些地方藏污纳垢很多汉奸为了躲避风头就藏在这里。 顾惊鸿看着西门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沉不住气,大庭广众之下就过来质问自己。 好友申请发出去后,对桌的陆英手机震动了一下。梅原没在意,又切回刚才浏览的页面,继续看了下去。 可陆蛰和南卿非亲非故,这么做对他的好处微乎其微,他这个决定,摆明了是南卿吃红利。 但你看它的要求是必须素人,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在素人里还是挺有实力的,不要妄自菲薄。 想到这里,朱标不由得将奥斯曼土耳其列入了要消灭的目标之中。 在萧意婵和温如言争吵那会,荀夫人早已派手下的贴身婆子去男客那边支会,可惜萧意婵一点也不长眼神。 无天道:“创世神现在被重伤,不就是杀他的好机会吗?”父神道:“我当前也清楚这一点,但我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养伤,我们也试过去找,不过一直没有收获。”无天眉毛一挑。 玉梭的话,也正是祈男令烦忧不已的纠结所在。要保住姨娘的私房,却又不能得罪太太,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刹那间,学局、礼局的几个主要官员,都纷纷站了出來,与刘伯温和禄鲲、章溢三人一道,掀起了一股反对狂潮。 无色的云锦裙衫,如烟般的纱披,精致绣铃的锻鞋,简单高贵的发式。 八歧大蛇从来不会妥协,在这么持续下去必定是死无全尸,与其如此,为何不拖着敌人一起陪葬,至少,也要让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空间。”魔杀族分身环顾四周,一眼看去,苍茫的空间中一片死寂,除了无尽岩石组成的山脉、大地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前罗峰曾进入过一次砂砾的空间,也是一般的死寂,没有特殊。 “是!”张士诚规规矩矩地答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头走到别人替他拉过来的坐骑前,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爬上了马背。 这颇见功底的菜肴已是让人眼前一亮,更何况每一种菜肴都在丰富的表现着一种独特的烹饪手法。 又因为阿修罗神逆天的神魔资质,据周皓估计,光紫府时便吸纳了相当于四万斤元液的血气精华。 在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淡黄色的珠子,在珠子的中心,两颗红色五角星格外显眼。 第二百九十四章 目的不纯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因为金城的事,谢绝没能从头到尾的参与到凉州东郊试验田的建设。 所以这里的好些学徒对她实在不熟,只是熟知大名的地步。 午间许伯言果然如她所料的醒了,连午饭都没吃便匆匆赶到了试验田。 谢绝命人将东郊所有人叫到了地里。 “现在,摆放在你们面前的是试验田里移出的泥水,经过医馆的检测,里面没有毒,但是因为稻种实实在在的受到了影响,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些人替我试试。” 此话一出,底下的众人立刻纷纷讨论起来。 “试试?怎么试啊?” “二小姐把所有人都叫来了,是不是说明这件事是咱们之中的人做的?” “到底是谁干的?这人也太歹毒了吧?” “是啊,二小姐收留了我们,还教我们农术,哪个天杀的心思这么坏,竟然还恩将仇报?” 就在这时,许伯言来到了田地间。 谢绝叫人搬来了椅子,此刻正被众人围站在其中。 只见她指着桌上满满一木桶浑水,提声道:“来,为了找到稻种生病的原因,我现下需要找几个人,替我喝一口这水,大家放心,首先这水无毒,对我们没有伤害,其次我已经叫来了城中曹氏医馆的大夫等候在外,如若当真会有什么意外,也可保证大家性命无虞。” “只是,大家都在我这试验田里干了这么久,我今日突然很想看看,有没有忠心于我,忠心于我谢家的人。” 许伯言静默无言地站到了她的身后,竟是没有半点阻拦她进行下去的意思。 香兰早在他来时就一眼看到了。 眼下谢绝刚说完,挤站在一起的不少农户便匆匆举起手,站了出来。 “我来!” “我也愿意!” “谢家救了我的命,就是这水里当真有毒,我也愿意为二小姐一试!” 谢绝扫去一眼,发现站出来的大多都是那些在地里干活的农户,平日里极少与他们说上什么话,想不到此刻竟然如此支持。 她抬了抬手,命人带他们下去。 大部队一走,原地便只剩下零星十来人,其中还有大半都是这段时间来,一直跟随在许伯言身后学习农术的学徒。 谢绝笑了笑,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你们几人是不愿意替我试试吗?放心,若你们试验后当真有了什么意外,我定当给予你们一笔厚葬费,再安置好你们的家人,如何?” 在她的循循引诱下。 又站出了几人。 谢绝满意地派人领走。 然后言笑晏晏地看着剩下的三人。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她与许伯言多次提及起的香兰,竟然也在其中。 她已经听许伯言提起过这人许多次,说是个踏实肯干,天赋不错的,在这一批学徒中,已经算是天赋极高的,假以时日如果能耐心培养一番,想来造诣也不会太差。 谢绝以为,能得许伯言如此看重的人,必然也是对他们忠心不二的人。 但此人现下却站在不愿意试验的三人之中。 想了想,她柔声问道:“你们三人为何不愿意试验呢?” 香兰面色凝重,久未开口。 她便先将目光转向站在她旁侧的两人,“我只是很好奇你们的理由。” 其中一名国字脸女子吞吞吐吐回道:“我,我看有这么多人都愿意,就……” 谢绝点点头,又问另外一人,“那你呢?” 女人年纪较长些,约摸二十五六岁,长得浓眉大眼,很是敦厚老实,闻言抱拳回道:“小人家中刚刚娶夫。” “娶夫怎么了?” “小人怕死。”女人实诚回道:“我看田里鱼虾都给闹死了,小人不敢收试。” 香兰一听,连忙也抢道:“小人也是。” 谢绝摆摆手,“既然如此,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你也不用在这里干了,我这里不用不忠不义之人。” 老实女一听,顿时为难了起来。 毕竟,她们在这里的差事,也算香饽饽了,月银给得不少,活也轻松,还能学得一技傍身,离开了这里,女人也实在想不到以自己这笨手笨脚的性子,能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女人撸起衣袖,两步走上前便将着木桶旁摆放的土碗舀满,仰头喝下。 香兰一惊,下意识地出声拦道:“别……” 谢绝目光一冷,霎时扫了过去,“别什么?” 香兰脸色苍白着退回原地半步,“没,没什么。”说着就低下了头,再不敢与头上直视而来的两道视线相对。 许伯言何等聪明的人。 当下便明白了谢绝今日所布下的局是何用意。 他站出身来唤道:“香兰,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谢绝闻声,倒也没有阻拦,只是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饮下泥水的女人。 女人喝完,眉头紧皱,十分紧张的问道:“二小姐,这水,当真没什么问题吧?” 谢绝笑道:“你都喝了,有没有问题,你还不知道吗?” “小人喝不出来,我从小长在地里,小时候喝了太多泥水,已经尝不出味道来了。”女人苦情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 女人又问:“那您不会辞退我了吧?” 谢绝拍了拍她的肩头,“不会,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养老。” 女人大喜过望,“多谢二小姐!” 或许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方才喝的那桶水,不过只是谢绝早已替换过的清泉水罢了。 她又怎会真的拿那水稻田里的泥水来给众人喝? 就算这是古代,要真喝出个什么事来,她也难逃其咎。 许伯言将香兰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偏僻地。 “为何要这样做?”他开门见山问道。 香兰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师傅,您,您在说什么啊?” 许伯言一改从前的温柔和熙,厉声问:“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装傻下去吗?我问你,试验田的里的毒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兰慌忙解释:“我,我也不知道啊,师傅。” “不知道?”许伯言提声,“那你方才为何不敢喝那木桶中的水?” “我,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么多人都愿意,我就想着,反正也不差我一人,所以……所以就……” 今天总算可以早早更新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知我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许伯言叹息了一口气,肃声道:“香兰,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师傅……” “以后别再叫我师傅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走吧!”许伯言背过身,眼看就要离去。 香兰急眼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不,师傅,真的不是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看着她依旧不知悔改的模样,许伯言失望透顶。 前世他也带过无数的学徒,其中不乏天赋异禀的人,可最后的结果呢,不管底子有多好,终究需要有一颗踏实的心,否则再好的天赋都只是一场灾难。 就如那句话所说。 你有但不代表你会用。 他对储香兰只有一种深深的惋惜感,却没有半分怜惜。 因为这块试验田,是他和谢绝费尽千辛万苦才研究出的新式优品水稻,可大幅度提升稻种的穗种数量。 那是他们未来把水稻普及到全国去的希望。 而现在,这个希望被眼前这个女孩亲手毁灭了。 只因为昨日从谢府回来后,他对香兰不经意间多嘴了一句。 许伯言暗觉后悔。 今日刚睡醒,他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本是打算私下处理这件事,再给香兰一个留在试验田学习的机会,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谢绝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查证的办法。 如今水落石出,她心中定然也已经知晓了是香兰所作的手脚。 不管香兰是不是为了自己出气,他都决计不能再将她留在试验田,这样的心思但凡起过一次,谁也无法保证他今后还会不会再闹出这样的事。 所以,许伯言的口气格外决绝,“你走吧,我再也留不得你了。” “师傅,我知道错了,我认,我认错还不行吗?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现在就去找谢二小姐坦白一切,我会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无论她要怎么打怎么罚我,我都绝无怨言,只要师傅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香兰双膝一软,朝着他跪了下去。 眼泪更是扑簌簌往下掉。 香兰抽泣着哭诉道:“师傅为了谢二小姐做了这么多,她却什么也不知道,还这般对你,徒儿只是为您感到不值得,师傅若是不喜欢,徒儿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只求师傅不要赶我走,这世上除了师傅,再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了,我不想离开您……求求您了……” 说着,她一个接一个的不停朝着许伯言磕头。 就在许伯言心软,打算叫停之时。 谢绝出现在他二人身后。 “师兄。”她抬步走了过来。 许伯言整理好表情,转过身去,“师妹,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话还未说完,谢绝打断了他,“不罚不行。” 许伯言咽了咽,“是。” 尽管十分不愿意,但香兰却还是将身子转向了谢绝。 “对不起,二小姐,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改正,我再也不敢了。” 谢绝甚至连原因都不想问了,只是笑道:“师兄若不来,你怕是打死都不会承认。” 香兰诧异地顿住。 忽然有种被人一眼看破心思的感觉。 她不敢抬起头,也不敢与谢绝对视。 熟料早在许伯言当众将香兰叫走时,谢绝就已经猜到了一切。 师兄不是个会徇私的人,能让他这样做,只能说明这件事与他有关。 以谢绝对他的了解,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用上纲上线的继续追查下去,反正她相信,以师兄的能力,绝对也是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 “此事就此揭过吧,我不会再过问了,但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句话,她是看着许伯言说的。 许伯言黯然神伤的点了点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坚信,经历过这件事后,他与谢绝之间的完全信任感,只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她本来就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昨日那种无助与绝望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许伯言轻声道:“对不起,师妹,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午后处理完东郊的试验田的后事,谢绝提前离开了这里。 下人来报给许伯言时,他也只是微微一愣,并未再说什么。 要按往日的习惯,他定是会将那个传话的小厮叫来好好问上一番,了解她的动向和提前回去的原因。 如今却没有再问。 跟在他身后的香兰闻言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脸担忧的看向许伯言。 为自己昨夜气愤的幼稚行径而后悔。 她明明知道,那块试验田是师傅耗费了多日的心血才研究出来的新品,也知晓那是他准备用来送给谢二小姐的礼物,可昨夜不知哪里抽风,她气不过就这么做了。 如今想来,自己这一次,不仅寒了师傅的心,还离间了师傅与二小姐的关系。 前者的确令她追悔莫及,可后者嘛。 也算是福兮祸所依。 至少,师傅的眼中总算多了些她的存在,不再是单单只有谢二小姐一人。 香兰想着,手下拆解秧苗的动作也不由快了些。 这一日,许伯言在东郊直逮到天黑尽才回谢家,一进门,却被个模样伶俐的小侍叫住了去路。 “许公子,许公子。”如意跟着他的身后,仔细行了个大礼,“我是东院偏屋的,我叫如意,我家公子今夜特地学做了几道菜,想请教请教您,不知您可否移步去看看?” 许伯言回过头来,打量了如意一眼。 见这小侍穿戴整齐,言谈间更是得体守礼,不由发出一声喟叹,果然是那人养出来的,就连这周身的气度与礼仪,都与他家主子一般无二。 随即应声道:“走吧。” 如意欢喜的在前头引路,走着走着,问起,“哦对了,许公子,今日只有您一人回来吗?二小姐没和您一起?” 许伯言一愣,“她不在府中吗?” “是啊,二小姐今日早早就出门了,直忙到现下都没回来。” 没回来吗? 她这是去了哪里? 许伯言的心没由来的慌乱起来,顿时有些后悔今日没有继续追问那名小厮,谢绝的去向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未来正夫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公子,许公子来了。” 独孤曦微刚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一回头便撞见了走进院子的许伯言,遂上前大大方方行了礼。 “许师兄,你来了。”独孤曦微今日还特地命人装点了一番后院,将那些枯萎老化的藤蔓清除,在四周种上了许多青竹。 原本繁琐的灯饰也被他命人摘除,只挑了些样式简单的灯笼悬挂在六角亭各角。 改动虽不算大,却让这个院子突然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就像是,拥有了一个崭新的主人一般。 许伯言犹豫了一下,被他邀请着入了座。 独孤曦微也随后落了座,“许师兄,我今日特地学做了几道菜,想请你帮忙尝尝味道。” 如意把竹筷递到许伯言手中,再用公筷给他布了些菜。 许伯言抬眼扫视了一圈,六个碗碟,菜式丰富,都是谢绝平日里极爱吃的。 他夹起水煮肉片尝了一口,火辣的锅气瞬间在舌尖爆开,一股香辣麻爽的味道席卷了他的味蕾,肉片明显是提前做了处理的,滑嫩鲜美,碗底配了几个小菜,火候刚好,没有失去蔬菜的鲜甜。 这菜是独孤曦微做的? 许伯言惊讶问:“是她教你做的?” 她,自然是指的谢绝。 谁知独孤曦微却莞尔一笑,“不是,许师兄放心,这几道菜只是我向御香楼掌厨请教过几次,这回儿便循着记忆,依葫芦画瓢的做出来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其实,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去请许伯言来品尝自己做的菜,不仅是想要得到他的指教那么简单。 还有一件困惑在心中许久的事,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许伯言望着他,目光微闪,半晌才吐出四个字,“味道很好。” 独孤曦微一看就是从不下厨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味道,已经算是拥有极高的厨艺天赋。 “你找我来,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品尝这几道菜吧?”许伯言坐直了身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独孤曦微颔首,“是,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许师兄。” “有一件事,我好奇了很久,一直想要当面问问你。” “什么事?” 许伯言也很好奇,能让他好奇到私下邀请自己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要知道,他二人也只是在谢绝面前时维持出表象的和谐,实则背地里,他们连三句话都没有说过。 独孤曦微目光冷冽,极不愿意的开口,“我的长相与你的原貌很相似吗?” 许伯言愣住。 从未想过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是她告诉你的?”他不答反问。 “不是她,是尤锦。” 尤锦说,谢绝总是跟他提及有一个十分完美的师兄,不过因为一些意外,导致他的容貌尽毁,但无论如何,在她的心中却始终认为他是时间上最完美的男人。 尤锦还说,谢绝告诉过他,自己与她那位思念许久的师兄十分相似。 所以,独孤曦微一直都想知道,一个答案。 许伯言凝视着面前这张近乎完美的容颜,许久自嘲一笑,“不像,半分也不像。” “那为何?” 为何? 许伯言移开视线,语气飘忽,“或许只因你我都是同一种人吧。” 他没有骗独孤曦微,他二人确实半点相像之处也没有,若要强行说有,那便是性格,气质略有相似,至于外貌,许伯言以为,他与他是半点边儿也沾不上。 同一种人吗? 哪种人? 独孤曦微压下心中未曾得到解答的疑惑。 因为看起来,许伯言也并不知晓真正的原因,当然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和自己一样,倘若自己真的与他相像,那为何他见到自己时,完全没有反应? 第一感是不会骗人的。 许伯言第一次见他时,满脸都是敌意与防备,却没有半点诧异和惊讶。 这说明,自己长得与他极有可能并不相像。 那谢绝为什么会这样告诉尤锦?还是说尤锦误解了什么? 独孤曦微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打算专心用饭时,薛含香却从外院来向他禀报,“二小姐回来了。” 谢绝在集市逛了一天,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回来,现下还有两张装满的马车正在回家的路上。 自从得知了自己很有钱后,谢绝想买买买的心瞬间就抑制不住了,一路上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要上去仔细把玩把玩,可惜凉州城到处的百姓都认得她这张脸,动不动就要白送。 可惜被她通通拒绝了。 好不容易才让凉州恢复正常经济,她可不想鱼肉百姓,再说了,买买买图的不就是一个爽字吗? 东西要不是自己掏钱买的,那是爽不了一点。 不过,回来路上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谢绝抱着怀中用包袱裹紧的书册,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正要趁着院中没人溜进屋。 谁知院中突然传来一声,“师妹,你偷偷摸摸的去哪儿?” 谢绝顿时僵化在了原地。 不顾身后许伯言的声音,“砰”地推开了门,冲进屋中将怀里的包袱往床上一扔,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嬉皮笑脸地向外走来。 “师兄,你回来了啊?” 许伯言睨着她,“你方才怀中抱的是什么?你跑这么快干嘛?”说着,往屋里看了几眼,谢绝连忙将门一关,“没什么,师兄,你做饭了吗?好香啊。” 许伯言神色一黯,“不是我,是你的未来正夫为了讨你欢心,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还特地邀请我来品尝。” 未来正夫? 独孤曦微? 他会做菜? 谢绝脑中一连冒出了几个问号,“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那双手长得娇娇嫩嫩,纤细如玉,一看就不是切菜做饭的手,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说着,两人朝偏院走去。 独孤曦微已命人加了一副碗筷,并询问了玉卿回来没有,得知他还不曾回府后,又命人端来了午间刚炖好的燕窝粥。 谢绝看着眼前这碗燕窝粥。 忽然想到了回家前,那个小商贩和自己说的话。 要是什么时候起,你的夫君开始突然关切起你的身体和相貌了,那就说明,是想要你好好疼爱疼爱他了。 谢绝问她为什么? 她却硬塞给自己几本书,让她晚上回去被窝里好好研究研究,自然就会明白了。 先更一章,呜呜呜呜呜 第二百九十七章 婚前情趣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晚膳过后。 许伯言难得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下与独孤曦微探讨起了今日几道菜的一些心得。 独孤曦微听得也很认真,不时将其整理好,记录在册。 “难得你如此用心,师妹心中一定也很欢喜。”许伯言突然点到谢绝的名,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啊?什么?” 独孤曦微目光淡漠地扫来,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谢绝今夜吃得很少,只用了小半碗饭,是他做的菜味道不好吗?为何她每道菜都只尝了那么一点点? 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 从前在家时,他几乎是从不下厨,倒也不是因为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名言,而是没什么洗手作羹汤的时间与精力,每日光千机阁的事都已经够他忙活整日,阁中每日需要分布任务的暗卫与岗哨足有上千人。 他收到消息后还要将这些冗杂的讯息分门别类,再命人送往各处。 起初先帝建立千机阁时,为的只是想要建立一个专属于皇室的信息网,可最终却因管理不善移交到士族手中,独孤家是百年来最大的士族,于是这一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便就此落到了独孤家的头上。 可令先帝意想不到的是,独孤谨居然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千机阁,不仅如此,还将膝下只有刚满十二岁的独孤曦微也一并带入了千机阁中处理杂物。 所以,他从小就是在那样一个收集信息和整理偌大情报组织的环境中长大,早已习惯了随时保持缄默与冷静。 久而久之,连如何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都不会了。 不仅是他,就连整个千机阁中的上下近千人,都不会随意露出真实的情绪,对于他们来说,做暗卫第一步要学会的就是隐藏,而独孤曦微自十六岁后便开始完全接手千机阁。 至今却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用千机阁上下的话来说,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今京中所有事已经全部移交到了独孤谨手中。 独孤曦微也已在御前净身出户,独孤家的事也一并交还给了独孤谨。 蓦然闲下来的他,忽然还有些不习惯和陌生了,不知该如何打发自己每日醒来的时间。 谢申每日都会派人来询问他是否住的习惯,有没有缺衣少食,其中的关切与照顾,自不必说。 他与谢绝的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初六,这已是整个凉州城上下皆知的消息。 掌家的事他懂,也算擅长,可初做人夫,他却连许多闺房之事都不明白。 今日命如意搬来书房里许多书籍,看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距离一位合格的主夫有多遥远。 书上说,主夫要掌管后院之事,伺候妻主,服侍妻主,负责传宗接代之事。 四样重要的事情种,他有三样尚且学不明白。 于是叫来薛含香仔细闻讯,得知谢绝平日里最看重的就是吃食,但凡膳食饭菜不好,她便吃的很少,兴致也很寡淡。 所以他才会突发奇想地研究起了厨艺。 没想到,做菜竟成了他人生以来,第一件力不从心的事。 谢绝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见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便推脱着说今日累了,要回房休息了。 薛含香正在外头使唤着下人往院子里搬东西。 独孤曦微闻声只是稍稍抬眸,与她对视了一眼,后者则是心虚地马上移开了视线,看在他的眼中,却觉得她是因为自己今日的饭菜做的不合胃口,才这般冷态,急着走。 心中不由爬上一抹异样的酸涩感。 谢绝蹑手蹑脚地回了房,又将门外伺候的小厮打发走。 这才抬起油灯,来到床榻旁,俯身将今日塞进去的包袱摸了出来。 刚要打开,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吓得一个激灵,又塞了回去,虚着声问:“谁啊?” “公子,是我。”是薛含香。 “什么事?” 薛含香久久没有回答,谢绝无奈之下只好起身给他开门。 “含香,怎么了?” 薛含香迟疑着,“主子,你今日买的东西都搬进库房了。” “哦,好,你看着安排就行。”她有些疑惑,怎么今日这么小的事,薛含香也要来询问自己? 果不其然,他接着便道:“府上马上就要有主夫了,这掌管之权,已不在适合留在含香手中,还请主子收回吧。” 薛含香递上掌家的钥匙,神色晦暗不明,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 谢绝想了想,伸手接过,“也好,那你从明日起便多帮衬着他一些,他初来府上,定然还有许多事尚不熟悉,就辛苦你了,含香。” “不辛苦,为主子分忧,是含香的荣幸。”薛含香说着,欲言又止,谢绝给了他一个说下去的眼神,“你有什么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只是今夜的饭菜是独孤公子一人忙活了几个时辰才做好了,主子才吃了几口就走了,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我让厨娘再重新给您做几道小菜端上来?” 啊? 谢绝愣了愣,她今晚满脑子装的都是那个包袱里的私房书,急得抓心挠肝的想回房看看。 竟是也忘了估计独孤曦微的感受。 难怪他方才目光复杂的凝了自己一眼。 “多亏你提醒。”谢绝按捺住心中急切想要学习一些新知识的躁动,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师兄走了没?” 薛含香不明白她怎会突然问起这个,如实答道:“许公子刚走。” “好,那你先下去忙吧,一会儿我自会过去偏院与他解释的。” 薛含香依言告退,也不再多嘴。 他之所以来提醒谢绝,也是因为独孤曦微将来是要成为主夫的人,他对主子如此用心,合该被主子看到才是。 好在自己自作主张的决定,也并未受到主子的责骂。 薛含香回到院中,见如意正在指挥院中的仆从收拾碗碟,独孤曦微则不见了踪影,便关切问了一句,“独孤公子呢?” 如意唉了一声,“我家公子忙活了一下午,想是累了回去歇着了。” 独孤曦微不习惯身旁有人时时伺候着,孤身刚回到房中,褪下外衫。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已更新~ 第二百九十八章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还以为是如意回来的他,想也不想,问也没问便开了门。 没曾想,迎面却对上了谢绝一脸讨好的笑。 “你怎么来了?”他态度冷淡,松开了手,回屋利索地套上了外衫。 谢绝将门关上,插上了门闩。 独孤曦微见了不解道:“你,锁门做什么?” 她提着包袱来到塌边,拍了拍一旁的座位,“来,来 神算子大呼:“该死!”一抓落空成拳,捏得死死的,指骨见都发出嘎嘎的脆响,怒吼一声猛然回身便是一拳,随后又抽身而去,向着抛向大海的元灵飞去。 不过李三欲在其中也并不是完好不损,阵法也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阻碍,至于他巧妙的化解方法,还是在于自身功法的特殊,其中三分被他吸收,自己要抵御七分的攻击,这对于李三欲的修为也算是一种考验。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像一下子塌陷了一般,岑九念的脚底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就和先前力浑国谷大皇子他们掉入的一模一样。 “这么巧。”张浩打了个招呼,面带微笑,虽然很不喜欢林飞,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何兰香的同事,自己也不好闹的太僵了。 一是不想给她压力,二是想让外界的意见,转接到自己身上来承担。 “多谢豫王爷。”齐鲁一颗心还在半空之中个刚刚落下,在豫王爷的近卫保护下,走近豫王爷,接着转身,看向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的卫老夫人。 苏鸾是听见冬青的说话才发现阿三的存在,憨货在,阿三在,那么那个家伙肯定也在了。 岑合卿陷入沉思之中,如今最后一道保险符都指望不上,如何才能成功地混进去,去找甚木甚之二人? 反正没人看见,纪安干脆把pad画面转播到大屏幕上,看得清楚,大禹学起来也方便。 身子微微向后倾了倾,修长的大手揽过那单薄的肩头,轻轻的碰了一下那柔嫩的唇瓣。 李浪发出一声惨叫,双臂被斩断,脑袋上出现一条血线,噗通一下摔落地上。 而古一既然已经这么认为了,帕奇自然也就乐见其成了,反正他才是占便宜的一方,不是么? 王诺从常玉彬的讲述中,萃取了足够的信息,然后……他就有点佩服常玉彬的脸皮了。 楚云见到这蜈蚣袭来,眼前不由一亮,这蜈蚣可没空灵石保护,对方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我想知道,你家地址怎么会出现在当铺?张妈去当铺当什么首饰了么?”我不动声色地问。 “这是什么?真是柔软。”李牧是正面摔倒的,不过却感觉自己的脸被一片柔软包围着,不由蹭了蹭感觉还是蛮舒服的。 孙悟空忽然冲过来,一棍子砸下。混沌闪躲的同时,又是一个光球甩出去。有了棍子在手,孙悟空虽然还感觉到灵力束缚很严重,但也能跟混沌周旋一二。 王大姐放弃了说服唐雅,留下了一句,“你这妹子太犟了。”然后便走去和其他的人打闹成一片。 看完这卡牌李牧就觉得这个弓箭手的胜率不大,不过他还是打算等看完第二名选手的卡牌再说。 这位大国师如果不是刻意制造神秘就是面目丑的不能见人,莫非——他是被人毁了容? “才没有!我们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藏莺反射性的回道,秀眉紧蹙。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要去哪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独孤曦微:“……” 在霁月,就没有妻主伺候夫君这一说法,她这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啊! 独孤曦微气得都想敲开谢绝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偏生他又说不出是自己要想办法将她伺候好这种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简直无语凝噎。 独孤曦微气得将她推下床榻,“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谢绝沉下脸,“怎么了嘛?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了,以后再也不看了,怎么还兴赶人呢。” 她小声嘟囔了几句,谁知独孤曦微这回儿是来真的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留她在房中过夜。 “大婚之前,你不可再如此胡闹了。”他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都怪我先前对你无所约束,才让你变成如今这样,从今夜起,你我该循着礼制和规矩,再不见面。” “不见面?”谢绝大叫一声,“那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独孤曦微不动声色地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古往今来,所有的夫妻皆是如此。” “距离我们大婚还有半个多月,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硬的不行,那她就来软的,她卖惨还不行吗? 闻言,只见他的脸上闪过片刻松动。 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峻之色。 “横竖你是妻主你说了算,我人微言轻,的确约束不了你,你若不听我的,也就算了。” 谢绝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她虽然不知道独孤曦微为何要突然提出婚前不见面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 但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不答应也不行,只得暂且应下。 被赶出门后,谢绝背着手往外走。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讥讽的笑声,她停步向后看去。 却见房顶坐着一个孤单的人影。 灰色道袍随风飘扬着,身侧摆放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见她看来,玉卿遥遥举起酒囊问道:“怎么样?夜里的失意人,要不要上来陪小爷喝一杯呀?” 谢绝左右看了看,她又不会轻功,这四周也没个梯子,怎么上去? 正想着,玉卿已经飞身而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其瞬间带到了房顶之上。 “你今夜晚课下得这么早吗?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谢绝摸到他的酒囊,拿起来闻了闻,发现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当即不满道:“好啊,你居然私藏好酒?让我也尝一口。” 玉卿嘴角抿出个浅淡的笑意,长臂枕在脑后,就势躺了下去。 谢绝敏感的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好似今夜的失意人,不是她,而是玉卿吧? “得了吧,你何时关心过我?”玉卿切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今日听府中的小厮说,下个月初六,你就要大婚了,是吗?” 谢绝忽然哑了声。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要大婚了,他才如此露出如此落寞失意的神情? “怎么?你哑巴了?”玉卿见她沉默不语,挑了挑眉,起身揉了一把谢绝的发,“乖乖,要是你真的与别人成亲了,我便再也不能与你双修了,你知道吗?” 难得见玉卿如此认真,谢绝都不忍心诓他了。 “我本来也就没什么修道的想法,别说修道了,你就是让我像你一样早出晚归,天天吃斋我都受不了。”她声音越渐小了下去。 因为玉卿眼中的失落,越来越明显。 “是吗?”他自顾自一笑,夺过她手中的酒囊便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谢绝再去争抢时,发现酒囊已轻了大半,只得埋怨道:“你干嘛?这么好的酒,不该这么喝的。” 玉卿再度平躺下身子,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不说话了。 谢绝一连问了他几句,他也不搭腔。 直到她起身打算离开,他才一把将她拉住,脚下踩住的瓦片唰唰往下掉落,谢绝心提起大半,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要吓死我!” 玉卿“哎唷”一声,表情痛苦,随即说道:“就是这里。” “什么?”她没好气问。 玉卿道:“不知为何,今夜这里,好似特别的难受。” 谢绝愣了愣,挨着他一道躺了下去。 没办法,谁叫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实在见不得一向臭屁骄傲的玉卿突然间变成了这幅柔弱模样呢。 说起来她二人之间还中了蛊呢,那处子血一日不解除,她连睡觉都一夜睡不安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是因为误打误撞有了玉卿的保护,她这一路走来才能如此横行霸道。 这小子的武功还是相当值得认可的。 若没有他,在金城中,她也不会这么简单擒下贺兰涟,在日照,她也没有办法如此轻松的脱身而去。 谢绝深吸了几口气,“来吧,今夜就让我来给你做一回知心姐姐,听听你心中的烦恼苦闷吧。” 玉卿冷笑了一声。 她拧起眉头,“你干嘛?不要我可走了!” 玉卿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拉她,谢绝兀自一笑,“看看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快说吧。” 玉卿神情略有几分恍惚地从她面上扫过,“说什么?” “说你为何今夜在此一个人喝闷酒啊!” “为什么?”他冷哼着,“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谢绝接道:“我怎会知道?” 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盯来。 忽然骂道:“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你骂我干嘛?”谢绝不解,“我招你惹你了?” “是,若不是你先来招惹的小爷,小爷也不会……”说到这儿,他哽咽着话锋一转,“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的。” “总之,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待你大婚过后,我会离开这里。” “离开?”她嚼着这陌生的两个字眼,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你要去哪儿?” 玉卿满不在乎道:“去哪儿?没想过,不知道,或许是回仙门山吧。” “你都杀了这么多人,那仙门山还能收你做道长吗?” 玉卿突然笑了,宛若绸缎般的银丝被风吹得散在夜色之中,让那妖冶的面庞更显魅惑。 “修道在于修心,再说了,我杀的人也都是该杀之人,倘若仙门山真因如此不要我了,那反倒是他们的损失,我又有何亏损的?” 谢绝叹息一声,“可若是仙门山不收你了,你又要去哪里啊?” 感谢姐妹们的推荐票,就不一一感谢了,爱在心中~ 第三百章 万事顺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可可最后还是感激的说了声,“谢谢”,看在千允澈这么用心的份上,她只有好好认真去挑选礼服了。 容想确实经常和她说,要她帮忙开解安如初,也和她说过莫琛的苦心,她知道莫琛心里是有安如初和墨墨的,自然高兴,即便容想不让她做说客,她也会这么说。 欧阳旭大睁着眼睛,俊美的脸庞微微扭曲。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周围一片黑暗?发生什么了? “不用找借口。趁比赛还没开始,你们认输,还来得及。”方晓涵看着台上说。 听那语气,好像真的很不情愿似的,又好像被人冤枉,受了极大的委屈。 交待完了这点以后,又跟系统兑换了两颗九转金丹交给猪八戒、沙僧。 “没有,我刚刚还以为我找错了呢!现在我再找一次,还是没有找到。”我淡淡的摇了摇头。 秦正心头一动,抬手看了看戒指,对上了沈一奇的目光。这地母之戒他已试探过多次,不论滴鲜血还是用意念都纹丝不动,就好像一枚再也普通不过的装饰指环,忽听沈一奇提起地母之戒,不禁竖耳倾听。 一道闪烁无数星辰的湛蓝世界在解千愁周围升腾而起,充斥在无垠沙漠,就连天空的夜色也被遮蔽,宛如被湛蓝世界替代了一样。 江心盈撇了一眼她手里包装的很是精致的水果,却是十分鄙夷的道。 三天三夜不嫌多?如果真要让这人放飞自我,怕是说上个三个月都能不带一句话重复的。 “这种感觉……真让人恶心。”对光明力量天生抗体的约希萨喘着粗气十分的焦躁。 “抱歉,我们不可能再后退了,劝你们一句,还是束手就擒吧,或许还能少判个几年。”东方淼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那就不要去美国了!你还是舍不得咧!”上了飞机茱莉亚才调笑雨果。 “你的意思是你嘴巴里说出来的都不是真话?!”赞帕里尼不忿的反问。 “好……”林晨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这事情,周霜雪这个妹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妹子,自己动手也不是,所以龙娜叫他离开的时候,林晨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直接走离了篮球场。 业力鲁慢慢地走过去,一脸的笑容,似乎看到了老朋友一样,可是叶檀相信,如果有几乎的话,他会直接掐死这个老东西的。 这次就是秀荣公主好之后去外游玩,然后看到了王靳,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有有了想法收王靳为儿子。 luni看着自己原本尚算健康的气血值忽然清空,一时间有些懵,再一看那击杀信息上的助攻角色,脸色不由地沉了一沉。 一声惊天巨响,大地开裂,磅礴劲气形成的冲击波就像水波一般向四周横扫而去,一些离两人近的李家武者被吹得东倒西歪,更有一些实力微弱的剑师、剑士当场被震得吐血倒地,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第三百零一章 好事将近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近来大半个月,谢绝都在忙着搞农科院新开发的一个绝密项目——“S01号种地系统”。 累得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她,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居然还梦到自己穿进了系统里,成了第一个真人测试的体验者。 不仅如此,系统还超反常的送了她几个新手豪华礼包。 10000*土豆子,10000*西红柿,10000 这场首映式,来了几乎半个韩国电影界的大明星,说是说来为朋友的电影助威,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来李先皓面前露个面或者和李先皓拉好关系,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最不济,也要借此机会蹭蹭热度。 黑鸦说完后就转身来到一直趴在地上的黑狼妖的跟前,二话不说就取了黑狼妖的一滴精血,然后把黑狼妖禁锢在了原地。 “我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季风揉了揉太阳穴,竭力回忆晕倒之前的事情。 当下年轻人的消费观就是这样,先上车在补票,不怕你给我强制喂屎。 “猛兽佣兵团被我们杀了一个副团长,哈哈。”血狼佣兵团的副团长,十分的高兴。 穿好衣服,又简单的洗漱一番,他这才和老爸徐树青一起,开始向着村口赶去。 此刻,追逐的双头巨怪和逃窜的周元几人的中间冒起了不知名的浓浓黑烟来。 乌迪尔起身告辞,烈行天还把乌迪尔送了一段距离后才回到了大殿之中。 刚刚获得的夜视能力,让他看见公孙湛身边有剩下所有的士兵保护着,他想直接上前单挑,把他们都干掉,但是右肩的伤口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 “照实说,没事,反正原来那个我,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随便说。”怎么说前任坏话,也不关自己的事,反正看样子,也不至于跟柳叶儿结下什么血海深仇,起码这几天喝的茶里没被下毒。 她是想通过身体的强壮来承受、抵御、治愈心理的痛,也希望通过在阳光下的光明来驱赶内心的阴郁,就这样三、四年过去了。 这才让袁东帅开始正视训练,开始积极跑位,开始寻求与中后卫、中场、左边前卫的配合。 而贝卡本人则是被千丝万缕的蛛丝保护着,想要近战强攻的痞子打她,没有配合很难。 不过就在他刚想提示唐昊的时候,冈本内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当第先一阵狂暴的耻辱象雷雨一样过后,平静的心里对无耻似乎更加敏感,但当耻辱在他们内心已经死亡的时候,他们反道对过去的一切似乎可以接受了,感觉他们是在火星或是土星上被人一起抓住了似的。 “我不……”豆豆却依旧把头埋在霍骁怀里,哭声根本歇不下来。 尽管如此,还是花费了沈夜大约十天左右的时间。沈夜的心里有着一丝深深的失落,却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要是说世人知道,真不知道要气死多少武者。 据说这家伙被痞子狠狠的收拾了通,消停了好几天,这怎么又跑出来了? 总之,华夏的神,太奇妙了,充满了各种让人感觉到无法理解的东西。 沈家豪确实是挨枪子了,因为他右肩膀处的白色T恤上,有一抹鲜红的血渍。 “你为什么带这么多人在我的公司门前闹事?”东洋走到了壮汉面前问道。 莫稻,便是从这一刻开始才终于明白了,人生一世,其实是为了自己而活。 第三百零二章 掌家之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许伯言回到谢府时,府中闹哄哄一片,各个院子里的仆从都在忙着搬东西。 谢红被贬,谢家被封,是以这一次回凉州,她们夫妻二人带回了满满当当的几车行李,从一个时辰前搬到现在都还没有归置完。 薛含香一眼看到了进门的许伯言,连忙走上前,将谢申与谢红在正厅中大吵了一架的事告诉了他。 “谢大小姐对主君提前将谢家掌家之权交给独孤公子的事,颇有不满,现下只怕还在争论之中。”薛含香看了眼他的身后,“我家主子没跟您一道回来吗?” 他从进门起,就一直被人问道谢绝的下落。 许伯言无奈道:“她近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已经好几日没来过东郊了,你还是派几个人出去外面找找吧。” 说到底,他到底是谢家的外人,就算回来了,也阻止不了谢申与谢红争吵,况且他也没什么资格插手谢家的家事。 薛含香闻言,心下也了然,立刻招手叫来几名护卫,上街四处寻找谢绝的踪迹去了。 待他安排完毕,许伯言问:“独孤曦微呢?他知晓此事没有?” “还没有,主君下了令,不许任何人将今日之事告诉他。” 许伯言笑了笑,“你们不告诉他,他难道就真的不知道了吗?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看看他吧。” 薛含香不知该不该说,“许公子……” 可才开口,许伯言就已经提步走了出去。 卡在嗓子里的话,只得就此咽下。 望着许伯言渐渐远去的背影,薛含香心中一时有些不安。 主子对独孤公子的看重,绝非常人可比,若是此事真要独孤公子出面和解,以他的性子,必然是会主动交出掌家之权。 毕竟大小姐作为家中嫡长女,又先有主夫在前,于情于理来说,这掌家之权都不可能沦落到二女的未婚之夫手中。 可一旦交出了掌家之权,他在谢家,便会处处受人管辖限制,也难免被人揶揄笑话,这也是主君坚持要将掌家之权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薛含香担心……担心什么呢?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以他对谢绝的了解来说,主子绝不会希望独孤公子在谢家受到任何人的半分苛待,哪怕苛待他的人是大小姐,她也绝不会容许半分。 一时之间,薛含香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思前想后下,干脆跟随许伯言一道进了东院偏院,想着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在的话,也好对独孤公子有个什么照应。 谁知一进院门,便听到许伯言咄咄逼人的声音。 “你当真不知道府上为你之事闹成什么样了吗?怎地还有心情在此处看书饮茶?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你这份处事不惊的淡然。” 如意正要开口,独孤曦微扫去一眼,抬手将他按下。 自己则从躺椅中站了起身,向不远处的许伯言行礼,“许师兄。” 许伯言冷眼瞧着独孤曦微这般不慌不乱的姿态,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烦躁与厌烦,他活了三十年,如今倒是头一次对一个同性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份敌意。 他越是淡然处之,许伯言就越是看不顺眼。 “这府上的火都快烧到眉毛了,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他再度逼问道。 独孤曦微长眉微蹙,语气平淡,却也毫无不满,“依许师兄看,我该如何?” 他竟然问自己,他该如何? 许伯言气极反笑,“你这话问的,我还想问问你,该当如何呢?你不会不知道,谢绝头上还有一位事事欲想压她一筹的嫡长姐吧?你如此做,只会叫她左右为难。” “我知道,可掌家之权是母亲亲手交到我手中来的,我若随随便便让出去了,又该如何向母亲和谢绝交代?就算我愿意交出,那大房的人难道就会因此不记恨我吗?不记恨她吗?” 独孤曦微一连抛出了几个问,反倒将对他毫无作为而感到不满的许伯言问哑巴了。 没想到,他的毫无作为是权衡利弊之下的最佳选择。 “她现下不在,我在府中既无名也无权,如何插手家中之事?”独孤曦微声音清朗如山涧溪水,缓缓流过,霎时抚平了许伯言心中的焦躁与气愤。 院外驻足的薛含香闻言,更是暗中咂舌,谁能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独孤公子,竟然还有如此强势回击的一面。 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轻轻柔柔,不带任何私人的感情与情绪。 但就是让人闻之顿觉理性与冷静。 是啊,主君与大小姐吵起来了,他在府中的地位本就如此尴尬,此刻若是莽撞的出面,无论结局如何,于他来说,于主子来说,都无益处。 他竟是考虑得如此面面俱到,又心性坚忍到淡然处之的地步。 薛含香心底涌起一股对独孤曦微的敬佩之情。 难怪,主子会对独孤公子如此偏爱与看重。 他的确值得这份珍惜。 很快,谢绝满头大汗的赶回了谢家。 她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院,尽管独孤曦微前几日还三令五申的告诫她,约束她不许婚前再来找他。 可她就是下意识地往偏院里钻。 “主子。”薛含香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您,您回来了。” 谢绝气喘吁吁,一只手拄着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伯言和独孤曦微听到院外的声响,也循着声源处走来查看。 一见谢绝跑的面红耳赤,不用想也知道是急着赶回来。 她抬眼与独孤曦微对视了一眼,见他无事后,便让一旁的如意去给自己倒杯水来。 随后坐下听薛含香将今日家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一杯水的功夫,她已大致知晓了谢红回来后,前前后后发生的事。 随即对独孤曦微道:“这几日你就安心待在院中,不要出来,有什么事不方便出面的就吩咐含香去,大姐的事,我来解决。” 说罢,她起身欲走。 许伯言提声叫住了她,“师妹。” 谢绝顿住,又小小缓了几口气。 “还是我随你一道去吧。”许伯言不放心,“总是一个屋檐下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不要将关系闹得太僵了。” 上次军营中的事,他也是知晓了的。 所以,为了以后的日子做打算,许伯言不想谢绝因此而染上任何骂名。 姐妹们,稍后还有一章,马上就来嗷 第三百零三章 妒火攻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想了想,许伯言毕竟也算是她的长辈了,处事自然比她更为沉稳冷静,带他一起也好,关键时候没准还能劝住她不要上头。 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正厅中。 气愤凝滞,谢申与谢红各自坐在上下座,沉默以对。 谢绝走进之后才发现蒋晗今日竟然也在,眼下就站在谢红身后,眼眶有些微红,看样子是刚刚哭过一场的模样。 见她来了,谢红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妹妹如今可真是风光无限啊!”谢红向她射来一记冷眼,“我回来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关于你的传言,你既这么有能耐,怎还会令谢家陷入如此不仁不义之地步?” 谢申猛地拍了一下桌,“谢红,你给我住嘴!” 往日只是往谢申面前一站都会瑟瑟发抖的谢红,今日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还敢当众与谢申叫起了板。 “母亲,孩儿只是一直不想说,但这并不代表着孩儿不知道你偏心于二妹!” “你这混账!”谢申气得站了起来,“婚是我求的!爵位也是我辞的!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对着我来!别在这里大放厥词!借题发挥!” 谢红傻愣愣地呆住,看着脚下生风向她走来的谢申。 半晌才问出,“母亲,你,你的腿能走了?什么时候好的?” 谢申气得连话都懒得回她。 “大姐远在京都,不知道凉州近来发生的事也不奇怪,你们今日刚到,实在不宜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如先好好歇上一歇,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谢绝出声道。 谢红脸上的震惊未退,显然是还停留在谢申腿好了的事实中,不能自拔,哪里又听得进去她的劝。 “母亲,你既然腿脚好了,为何还要辞爵?何不乘机……”话都还未说完,谢申已是扬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厅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谢绝也傻眼了。 抬手摸着自己冰凉冰凉的脸颊,心中一时有些后怕。 还好自己近来都在琢磨正事,没叫她家谢大人操心,否则这巴掌要是打在她的脸上,她没准会被现下双眼无神的谢红更加懵逼。 “乘机什么?”谢申咬牙切齿问,“谢红,你给我听好了,既然你已经回到了凉州,就最好收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老老实实给我在凉州寻一份差事,好好过日子。” “否则,我便当做没有你这个女儿!” 谢红不敢置信唤道:“母亲!” 她不相信,不相信同样都是谢家的嫡女,为何谢申就能为了一个谢绝做到如此地步,而她,身为谢家的嫡长女,却连置喙一句都不能! 到底为什么? 她不甘心! “我到底哪里不如二妹,您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谢红声泪俱下的喊出最后一句。 却见谢申已经再次高高扬起了手。 “母亲。”谢绝连忙上前将其扶住,暗自用力劝住了谢申高扬的手臂,“这事,就让我来和大姐解释吧。” 谢申看来,这个曾经最不学无术,荒诞可笑的女儿,如今却成了最懂她,也最能给她慰藉的人。 实在令人感到唏嘘不已。 “掌家之权,我爱给谁就给谁,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这个家只要有我谢申活着一日,你们就休想骑到老娘的头上来拉屎!都给我滚出去!”谢申一声咆哮,吓得厅中各人抱头鼠窜。 谢绝见状,忙给许伯言挤了一个眼色,两人先后走了出去。 没多久,谢红与姜涵也退了出来。 谢绝指了指刚刚收拾出来的西院,“走吧,你我二人的确需要好好谈谈了。” 谢红冷哼一声,率先走向前去了。 蒋晗则是在经过她身旁时,慢了一步,小心地抬眼向她看来。 目光复杂,被许伯言撞见后又匆匆收回。 几人在西院池塘旁的石桌旁坐下。 谢红喝退院中的一干下人,随后眼神不善地向谢绝身旁看来,“你是什么人?怎么还不退下?” 许伯言正要回答,却被谢绝抢先一步答道:“他是我师兄,便是那位治好母亲腿脚的医者。” “什么?医者?”谢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不会又是你从什么勾栏院里新收来的男宠吧?” 蒋晗听到这儿,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许伯言听到谢红的侮辱之言,倒也没有同她计较,只是暗自发笑。 “谢大小姐近来是否常觉得心口不顺,像是有郁气凝滞堵塞一般,连带着胃口也不好了?” 谢红神情一惊,“你,你怎么知道?”心中暗道,莫非此人还真是个神医不成?竟然连脉象都不摸就能看出自己近来的病况? 正想着,谁知许伯言下一句却是。 “此乃善妒之病,是心病,还得心药医,许某奉劝谢大小姐平日里还是多多修身养性,少发无名之火。” “大胆!你竟敢如此跟本小姐说话?是觉得本小姐奈何不了你吗?”谢红后知后觉的发现,许伯言竟然是在意有所指的暗骂她心胸狭窄,当即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要不是谢绝还站在这里,她近乎都想冲上前去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谢绝咳嗽一声,强忍住笑意,上前挡在了许伯言的面前,“大姐,你不就是想要掌家之权吗?我可以给你,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谢红何止是想要掌家之权,她分明是想要夺回属于自己嫡长女的一切。 看着谢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谢红突然就不敢应声了。 还是蒋晗适时的站了出来。 “你说吧,什么条件?” 虽然在他们夫妻二人眼中,谢家的掌权之权本就该交给大房来管,毕竟谢红不论如何都是谢家的嫡长女,断然没有越过嫡长女,把掌家之权交给二房来掌管的道理。 更何况那独孤曦微还只是一个尚未嫁入谢家门槛的人。 当然,蒋晗如此敢生出与独孤曦微争抢掌家权的心思,有大半原因皆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高不可攀的京都第一公子,更不再是桃李满天下的独孤世家独子。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独孤曦微已经抛弃了一切,他现在,不过只是谢绝身旁一个普通的,稍有姿色的男子罢了。 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和这天下间所有嫁人的郎君一样,过着在后院争风吃醋的日子,然后姿色凋零,失去妻主的宠爱,最终,一无所有。 蒋晗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眼神中,似乎早已预见了今后的独孤曦微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饶世人将你传得多么神乎其神,你却最终只能得到这样一个下场。 独孤曦微,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好了,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呜呜呜 第三百零四章 你们配吗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在谢绝的印象中,蒋晗似乎一直都是柔弱多病,沉默寡言的人。 怎么这次从京都回来以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听他的意思,谢绝敏锐的觉察出,谢红这一次回家,之所以这么心急的想要争夺掌家之权,极有可能还有蒋晗从旁助力的原因。 与其相互猜忌,不如索性就问个明白了。 谢绝撩开衣摆,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掌家之权不再归属于我未来夫君的手中,那么我将不再从私账负责谢家上下的开销。” “私账?什么意思?”谢红听得一头雾水。 从记事起,谢红就从未参与过管家之事,对于谢家上下的开销如何,收支是否平衡等事,更是一概不知。 作为鼎鼎有名的镇国大将军之女,她幼年所展露出的武艺天赋已经足够进入军营之中谋生,自然不用关心府上这些琐碎之事。 只是谢红不知道的是,自从年氏过世后,府中一切大小事务便通通落在了谢申一人头上。 谢申对这些后院管理之事一窍不通,族中长辈不知多少次派人来要给她纳妾,却通通被她以不再续弦为由拒绝了。 不过,谢绝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谢红成亲后,府中明明有了蒋郎,谢申却迟迟没有提出要将谢家的掌家之权交给他。 而自己与独孤曦微尚未成亲,她却连问都没有问过自己的意思,就主动把掌家权交了出去? 是早有耳闻独孤曦微的能耐远高于蒋郎吗? 谢绝暗中盘算着。 她就知道谢红一定不清楚府上的账目,所以当下命薛含香将来到凉州以后的所有账目拿到了蒋晗的面前。 蒋晗看着石桌上足足摞有半人高的账目,登时傻了眼。 “这是什么?” 谢绝抬了抬下巴,“你不是想要谢家的掌家权吗?找个机会先把这些账目看完吧。” “这是谢家历年来的账目?”蒋晗眉头紧锁,手指不安地绞着手帕问。 谢绝摇头,“不,这只是来到凉州这几个月,谢家从我私账上划走的账目,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把这些账目看完了,什么时候来找我要牌子,如何?” “三日?这怎么可能看得完呢?”蒋晗潦草扫去一眼,这里只怕有五六十本账目,怎么可能只是凉州近几个月的账目?这么多,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三日之内就看完? 蒋晗以为,谢绝这样刻意刁难他,无非就是不想交出掌家之权。 谢绝也一眼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将薛含香叫上前来,“含香,既然蒋郎不信我的话,那你就好好和他说说,这几月府上的开销都有些什么吧。” “是。”薛含香福了福身,“蒋郎君,请看,这里的账本一共分为两类,红色的表示府上每月各类的正常开支,其中包括了一应物件的采买,更替,修葺,还有下人的月银,每个院子的吃穿用度等等。” “而蓝色的账目,则是来到凉州以后,主君用于救济凉州饥民的各类采买与花销,其中……” 蒋晗眉头越皱越高,最后更是忍不住打断了薛含香的话,“你方才说什么?救济凉州饥民?” 薛含香性子柔和,语气更是十分有耐心的回道:“是,蒋郎君不会还不知晓吧,凉州百姓之所以有今天,可离不开咱们府上的救济和帮扶,上个月主君为了采买粮食,更是不惜给京都的中郎将,大司农等数十人写了借据。” 蒋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连向谢红投去求助的目光。 谢红挺身而出,“你说这些都是府上的开支,那府上的收入呢,库房的存单呢?还有陛下的赏赐呢?都在这里了吗?” “陛下的赏赐?”谢绝闻声笑了,“人家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大姐这是圣贤书也不读,两耳也不闻家中事啊,我倒是真心很好奇,你夫妻二人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勇气,敢这般理直气壮的争要掌家权?” 谢红怒目而视,“你一个谢家次女,凭什么越过我这个嫡长女来管家?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叫天下的人如何看待我谢红?” “哼,哼哼哼。”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可笑之人咯。”谢绝冷了脸,“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长女,理应继承掌家之权,可你要不要扪心自问下,谢家出事时你在哪?谢家没银子开销时你又在哪?你在金城运粮出事时,又是谁花费银子四处打点,打听你的下落,将你营救出来的?” “嫡长女,嫡次女又怎么了?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听说过没有?索性与你二人直说了,谢府上下如今都是可花着我谢绝一点一滴赚来的血汗钱,你凭什么站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已经说过了,要我交出掌家之权可以,只要你能有办法让谢家上下离了我的私账后,仍旧足够开支,那时,我保证不再啰嗦半句,痛痛快快地把掌家木牌交给你夫君。” 谢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已经说得足够直白了。 倘若谢红和蒋晗还是不懂,那她与他们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是她骄傲自大,更不是她盲目自信,以蒋晗的管家之能,能比得上独孤曦微的半根小指头吗? 还跑到谢大人面前去闹? 说什么嫡长女理应掌管后院之事? 他二人每月吃她的帐,花她的帐,甚至还需要每月多拨几两月银给他们夫妻花销,她们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叫嚣啊? 这世间,能者居之才是合乎情理的事,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她把话说得太绝,谢红二人听完后不由沉默了良久。 谢绝也懒得再与他们浪费时间,浪费口舌。 留下一句,“你什么时候看完这些账目,觉得自己可以管家了,你就什么时候来找我。” 说罢,她带人转身而去。 留下一脸愤怒的谢红猛地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石凳。 石凳到底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又骨碌碌地滚到了池塘边。 她扫去一眼,只觉得这石凳就如谢绝般碍眼,于是叫来下人,两锤便将院中被谢绝坐过的石凳石桌敲碎成了石块与碎渣。 即便是这样,她也仍觉得不够解气。 稍后还有一章哦 第三百零五章 夫妻同心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从西院出来以后,谢绝提步朝着东院走去。 许伯言以为她这是要回房休息,便出声问及这几日她不见踪影的事,顺道和她介绍了一番近日试验田调度派遣的事。 “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你了。” 谢绝脸上浮起一抹暗红,“我,我想准备一场求婚仪式。” “求婚?”许伯言心头一沉,很快便明白了谢绝这么做的目的,古代没有什么求婚之说,她主动想要准备,无非是为了印证对独孤曦微的看重。 想来是因为最近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吧。 许伯言哑了声。 谢绝却继续问道:“师兄,你方才说学徒调度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他语塞艰难的咽下喉头的苦涩,强撑着道:“除了香兰外,其余人皆是按照你我之前安排好的计划执行。” “那香兰?” “我将她调去了南陵。” 谢绝思索着,“南陵临海,地处偏远之地,此人眼高于顶,只怕不会甘心。” 许伯言倒是没有想到,谢绝会一语道破,他没有将香兰私下找自己请求调度的事告诉她,一来是怕谢绝多想,二来也是怕她对香兰的印象会越来越差。 毕竟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许伯言比任何人都希望她们能够真正的成才。 所以隐瞒道:“没事,我已经和她交代好了,且看看她这次去往南陵的表现如何,倘若讲学传播有效,下次再命她与田慧荣几人一道前往京都。” 谢绝点点头,很赞同许伯言的安排。 他一向都考虑得比自己周到,她也早已习惯无条件信任。 于许伯言分别后,谢绝先是回屋换洗了一番,刚从外头回来时,她出了满身大汗,身上黏腻糊糊的,好不难受。 一进屋便将外衫脱了去,边脱边往屋中走。 “含香,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 薛含香应声道:“是,主子,我这就去打水来。”话音刚落,一转身便遇到了一身白袍,施施然站在门口的独孤曦微。 独孤曦微身形修长,比薛含香还高出半个脑袋。 乌发如墨般披散在脑后,只分出小部分来用一根白玉发钗斜斜束起。 他的五官极其亮眼,每一部分分开都是极美极惊艳的,更何况组合在一张脸庞之上,唇不染而朱,眼眸斜长,明明是风流肆意的桃花眼,但却并未给人半分轻浮之意,反倒蓄着几分冷漠淡漠的冰意,叫人凭地觉得气质泠然,不敢随意与之对视。 薛含香不自觉便打量了他许久,连独孤曦微说了什么也未听见。 未遇见他时,薛含香自己也极爱穿一身浅色的衣衫,可自从认识了独孤曦微,他便再也没有穿过白色,月白色的衣衫的。 不为其他,只因见过他着一身白袍后,薛含香便很有一种,这世间唯有他最适合这个颜色,最能将这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衫穿出泠然出众的缥缈之感的感觉。 也难怪了世人会将他赞誉为京都第一公子啊。 更难怪了主子会对他如何爱护与看重啊。 “薛管事,我家公子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答啊?”如意的声音尖利,顿时将出神的薛含香拉了回来,正要回答之时,谢绝也闻声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我正打算换身衣衫再去找你呢。” 独孤曦微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在谢绝出现的一刹那间突然有了生气。 薛含香埋头低语了一句:“我去给主子打水了。”身影匆匆消失在院外。 “要不要进来说?”谢绝含笑问道。 独孤曦微两指捏住袖口,将那平整光滑的布料捏起了几个褶皱。 随后纠结了片刻才对身旁如意说:“如意,你且在屋外等我吧。” “是,公子。”如意倒也没有多想,自打上次被独孤曦微责备过后,他就再也不敢不知分寸地插手主子之间的事了。 合上门,谢绝将一旁的外衫捡起丢到床榻上。 独孤曦微见状,轻声提醒道:“莫要贪凉,还是穿上吧。” 时值初秋,午后气温早已渐渐转凉,稍不注意便容易染上风寒。 “好。”谢绝依着她,再度将外衫套上,做到茶桌旁,“你来找我,是不是想问大姐方才跟我说了什么?”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块拴着红色穗须的玉牌。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物放在你手中保管,最为合适。”他声音很轻,轻得让人甚至听不出悲喜与情绪。 谢绝凝视着他清透清冷的双眸。 一口干脆的拒绝道:“我不要。” “你。”他长眉轻蹙了一下,旋即又舒展开来,“我是为你好。” “若真是为我好,你便不该这样想我。”她没有将话挑开,但独孤曦微却听得懂她话中的深意,垂下眸,不再与之对视,“我不想令你为难。” 谢绝握住他冰凉的手背,“我已经回绝了大姐与蒋郎。” 他无声的吸了口气,心中既有不安又要内疚。 若不是他那日没有深思熟虑便接受了谢将军的好意,收下了这块掌家玉牌,谢绝今日也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谢绝语气沉重,目光中更是透出几分伤心,“从前是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如今也是,仍旧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不过一块玉牌罢了,你若不接,我也不会强求于你,但你既然接了,我便绝不会任由他人将它从你手中抢走,无论这人是谁,我都不允许。” 谢绝这番话说得霸道又强势。 与她一贯的温柔小意,插科打诨可谓截然不同。 独孤曦微一时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只知道那颗不安又焦躁的心,好像瞬时便被一双温柔而厚重的大掌轻轻抚慰过,暖意窜入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他抬起眸,主动将身子往旁侧挪了挪。 两个雕花的木凳靠得近了几分。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手心翻转,回握住她的手,“你别生气了。” 谢绝板着脸哼了声,“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以后若是再不信我,我就将你扒光了按在床上打屁股!” 独孤曦微吓得连忙缩回了手。 明天要出远门,更新可能会晚点 第三百零六章 谢维归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齐承霖低头看看齐佑宣,齐佑宣就抬头,用他萌萌的大眼瞅着他,不停地卖萌。 这一刻,她一点儿都不想放开他,就想拥着这个卓然的男人,深切的去体会他属于她。 此时,丁凡倒是自己进入仙门后的一些事情和李朵儿,美芝她们两个简单的说了一遍。 正在格肸然风失望之际,突生异变,食花兽突然转头奔去,竟然舍弃了他们。这让格肸然风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看到了几束灯光,已是明白了其中缘故,他赶紧从空中落下来,检查属下伤亡情况。 一直没有说话的丁凡,一旁也是微微的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王科长会这么说。 刚才开口的那些男同学也被高晓阳说的讪讪,面上都有些尴尬,一时间场面又冷了。 何老狗此时心里虽然不爽,但是丁凡毕竟还是地龙门的监工,在这矿洞之下,对方可掌握着他的生死,他怎么敢说什么。 虚空异境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扇面,格肸南火是根本无法离开虚空异境的,扇面在水之幻境中,以格肸南火的能力是根本无法收取的,因为格肸南火心中有一个很大的心结,那边是他的妻子和他所杀的格肸族人。 常老太太来到常静秋的病房,常静秋正躺在病床上,眼睛还红着。 20多年前,赵建国在凤凰台下的古墓里面时,就已经被黑丝灵神附体,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家附近就藏有黑盒子,后来,他在老家遇到了摸金阳的父辈们,成功利用他们得到了黑盒子。 “特使有没有证据证明他背叛了我蓝天宗?”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其样子之前和这张军师关系还不算差,想要他信服此时,那就只有萧寒拿证据出来。 “老爹,您说什么?艾妮的父亲,不是您从兽潮中救出来的么?”依曼吃惊的问道。 七公子眉头微皱,道:“胡说什么。”他说话声音不大,却自有他与生俱来的独特气势,让人心神一凛。众人一听便知这是七公子无疑。 这次的特训却和之前不同,安妮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进入到了幻境之中。 不单单是步非烟,就连萧寒边上以及身后的萧逸脸色都开始有点难看了起来,这莫情确实有些恶心人的嫌疑,有事没事说出这句话干啥? 紫日天一连忙退出去,在黄金大殿外,边走边想到,当皇帝的感觉,可真是好呀,这帝位一定要争到手。 水榭心里不禁有些泄气,不过想到达布天衣就住在泷城,自己天天都可以见面,来日方长,什么事搞不定?这样一想,水榭那逐渐升高的体温却缓缓降了下来。 可一时没留意,却见这头有人急匆匆埋头冲上了桥。待他发现,已经不用他出言提醒了,桥上两人撞了个正着。 因为那股无孔不入的寒流,总能从你衣服的缝隙间找到入口,冰凉便迅速在你的身上流动,不消片刻便能让你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 第三百零七章 畸形之恋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满脸问号,虽说研发这玩意儿时,农科院的科技员们确实耗费了一些功夫在智能开发方面,但这系统未免也太自动化了点吧? 她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错,但这和种地有个毛线关系! 她怒选了个【否】。 “滴!滴!滴!警告!宿主请谨慎选择,绑定系统后三分钟内选择生效,若宿主无法执行系统任务,本系统 或许他们不会承认,或许他们根本也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举措,但就是今天,鸡婆神庙将变为历史。 他们以为林渊那一瞪的意思是:让你的社员赶紧滚,不然我要发火了。 李神福不得不顾虑未来,新主杨渥的不待见,或许楚瑜能够帮他斡旋一下,缓和对立。 心中也在嘀咕着,他此时大概已经确认了,这应该不是野兽所谓,不然不会没有血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准备发中国风新歌?我看过她翻唱的视频,唱功不错,可以期待一下。 我想也是,只要不碰到黑白无常那种级别的脏东西,对付起来应该不难,而且我也说过,一旦有危险就走绝不逗留。 完美的掩饰,最为关键的是,离马拉尔飞军基地的一个拐角并不远。 那个幕后黑手能善罢甘休?难道已经一点能耐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以笙夺走一切? 她看见三人还在院子里讨论,看不下去地招呼他们赶紧去休息。李玥这才停止谈话。 今天她跟楚飞约会的事,为了不让关雅知道,所以应该是保密才对。 沈清梨被姜鸿石带到姜露的生日宴上,来参加生日宴的大多数都是京城权贵。 只要在一年的时间内跟拥有真凤血脉的人交合,楚飞就可以续命了。 一台改装升级的59式主战坦克,犹如离弦箭矢,嗖一下就窜了出来。 可顾珩什么时候变成了扩大世界黑暗面的人,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到场参观的,可不仅仅只有江东省政界、军方,以及周边几个省份军方最高领导层、各家军工厂科研部门的负责人。 原本自己居住的那一排破旧民居,如今早就成为了一栋栋单元楼。 那些被盯上的家伙,只敢紧紧的靠在大部队中,即便是惹来身旁人的厌烦。 办公室就他们三个,林欣瞪大了眼睛,似乎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瓜。 今天我要嫁给他啦正照着自己,根本没有拍前面,攸宁是自己隔空看到的。 见到甲壳男彻底断了气,楚冠这边也是露出了一个有点遗憾的表情。 说完,若成军也不管陆玄还想说什么,直接一跃而出,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阿蕾克托的声音明显是带着怒气的,脸色也着实不好,话说的也没那么好听。 “那你尽管起誓,尽管违背,反正你也不在乎克里斯,不是吗?”阿方索现在显得倒是很狡猾。 他的行踪没有人能摸清楚,但当他走进如意坊的时候,行踪便暴露了。如意坊是百花楼在京城中的据点,这个秘密许多人不知道,但是青衣堂的人却是知道的。 柯南呆住了,服部平次呆住了,阿笠博士呆住了,他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琴酒这样。 众魔教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一般来说,如果两种灵力碰撞在一起,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可是现在的声音,却是如此平常和普通,看来是不行的了。整个困阵现在一点晃动都没有。 第三百零八章 一家团聚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如意,你替我送送。”独孤曦微吃完了,再度坐到一旁绣起了喜帕。 “诶,公子,好嘞。”如意引着绣郎往外走着,冷不丁忽然撞上独自一人回院的谢绝。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裙,步子极快,一时也没留意院内出来的人。 “哎哟哟。”绣郎被撞得一个趔趄向后大退了几步,正要发作。 却听到一旁的如意急急唤道:“二小姐,怎么是你。” 绣郎捂着被撞得生疼的右眼,眯着仰头看去。 谢绝满脸都是愧疚之意,“抱歉,是我走得太急了,一时没有看到你,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府医来为你看看?” 绣郎呆看着,随后被她温和关切的声音吓得一愣。 早就听闻过永昌侯府谢二小姐美貌无双,性情温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也难怪了那独孤公子对她如此上心。 一边想着,绣郎一边揉了揉眼,声音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也不长眼,没注意看脚下的路,冲撞了您,二小姐勿怪。” 谢绝赶着去找独孤曦微,听他说没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问如意,“这位是?” 如意回:“是我家公子请来教导绣活的王绣郎。” 谢绝闻言,轻声一笑,“他倒是一日也歇不下来,我刚不让他管账,他却又自己找到了活计干,好了,你去送王绣郎吧,我自己进去。” 说罢,她提步走进院中。 如意应了声,继续带着王绣郎朝外头走去。 一边走,王绣郎一边忍不住好奇问:“二小姐这脾气,是对谁都这么好吗?” “那可不,反正我是没见过她发什么火。”如意笑道。 王绣郎咂嘴,“想不到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完美的妻主啊。”要是让他碰到,别说是床上床下的侍弄舒服她了,就是要自己的命也成啊。 这独孤公子啊,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如意自然不知道王绣郎的想法,他每次来都是由独孤曦微派遣府上的马车专人接送的,眼下回去也不例外。 只是今日有所不同,王绣郎不急着回去,他中途得到甜水巷去一趟。 敲开紧闭的大门。 王谦低声道:“劳烦通传一声,我找柳思雪郎君。” “你是何人?要找我家郎君作甚?” “在下王谦,是柳郎君的好友。” “哦,在这儿等着吧。”看门的下人进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衣着凌乱,满面潮红的粉衣郎君步履踉跄的打开了侧门。 “王谦?你今日怎会来找我?” 王谦走上前几步,左右看了看,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小声道:“我今日和谢家的一位郎君推荐了你,约好明日午时带你上门去教教他床笫之术,你可有空?” “这位郎君来头大着呢,出手也阔绰,若是教的好了,没准还能攀上谢家这根高枝,你得好好想想再答复我。” 柳思雪稍一琢磨,问道:“你说的谢家是哪个谢家?” 王谦瞅着他,“你傻了不成,这凉州城是还有第二个谢家不成?当然就是原来的永昌侯府,镇国大将军之府啊!” “好,我知道了,那我明日到甜水巷口等你。” “行,我跟他约好了午时一刻,那郎君是位极守时的,你可得提前些,届时我再坐马车来接你。”王谦说着指向身后停在巷尾处,华贵不凡的马车,“喏,这还是那位郎君特地派来接我的,明日我就坐它来接你,你记得收拾收拾。” 柳思雪闻声,娇滴滴笑开了,“好好,我知道了,也难为了你有这样的好是还不忘惦记着我,你放心,明日我定好好揽下这桩生意。” 王谦连连点头,“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与此同时,谢家北院中。 因为谢维的归来,谢申特地命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又叫来了谢红夫妇与谢绝,打算团团圆圆的吃顿便饭。 谁知派去的仆从却没有请来独孤曦微,说他已经睡下了。 谢申登时看了谢绝一眼,“听说你近几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时常找不到人,是不是这些天都没有抽空去偏院?” 还好她方才去了一趟,还亲口问了独孤曦微不来参加家宴的原有。 否则这回儿只怕是难逃谢申的责问。 “是,母亲,孩儿这几日都在忙着筹备大婚所需的事宜。” 一听是正事,谢申脸色松懈不少。 “即便是忙,也不要忘了抽空多陪陪曦微。” “是,母亲,孩儿知道了。”谢绝道。 谢申点了点头,“难得今日我们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谢红今日心情也不错,看着坐在一旁的谢维,举起酒盏遥遥道:“三弟,大姐敬你。” 谢维脸上挂着笑意,“多谢大姐,只是阿维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敬你了。” “好。”谢红十年前与谢维在南阳老家分别,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如今看到他却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别的她都不记得了。 但唯独一件事,她可是记忆犹新,始终难以忘怀的。 那就是,谢维年少时说过的话。 谢维与谢绝年岁相差不大,幼年时便常常被谢绝带在身旁,在南阳四处玩乐,一日阴差阳错的撞见谢绝与几名女郎当街亵玩一名良家男子后,还为此躲在家中痛哭了数日。 随后更是说出长大后要嫁给自己二姐这样惊世骇俗之语。 还得谢家在南阳被人嘲笑了许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维是童言无忌,年少无知的开玩笑时。 在一日夜里,谢红居然冷不丁地发现了,谢维偷偷站在窗外偷看谢绝洗澡。 谢维吓得魂不守舍,再三恳求她不要将此事告诉母亲。 谢红那时憨厚老实,也知道老三刚因为闹了个大笑话的事被母亲责罚,心疼弟弟的她,倒还真就将这事给藏进了腹中。 这一藏,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如今再看到这张稚气的娃娃脸,谢红尘封已久的记忆也被突然唤起。 来吃晚饭前,她还曾笑着对蒋晗讲述了当年的偷看之事,谁知蒋晗却说,没有哪个同父同母的弟弟,会无知到偷看自己的嫡亲姐姐洗澡。 除非,他当真是对自己的嫡亲姐姐,有着不可言说的非分之想。 一句话,惊得谢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稍后还有一章 第三百零九章 互有敌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翌日。 谢绝被薛含香三催四请的叫醒。 许伯言昨夜与她约好了,今日辰时要一起到城门口去送学徒们出城。 所以她便特地早起,又让薛含香给她梳了个端庄简约的发髻,换上一身浅蓝色蝶纹宽袖长裙,正准备出门时。 谢维带着小厮从院外走了进来。 “二姐姐,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啊?”他笑意盈盈的堵住去路。 谢绝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谢维看她如此警惕,心中有些失落,强撑着笑颜道:“听大姐姐说如今是你在管家,我刚回来,缺了些随身用的东西,便想来向你支些银子去买,可以吗?” 说着,谢维眨了眨那双葡萄似的灵动大眼。 谢绝倒也没有多想,唤了薛含香一声,“含香,你带我三弟去偏院吧,我今日有要紧事,不好耽误,这个时辰,他应该也起来了。” “是,主子,那你路上小心。” “好。”谢绝匆匆而去。 谢维则跟在薛含香身后一路来到了偏院。 “如意,你家公子起了吗?” 如意端着水从屋中退出,闻声看去,见是薛含香,便毫不设防的回道:“刚起来呢,含香哥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公子。” “好。”薛含香领着谢维在小院中,独孤曦微命人安置的石桌旁坐下,怕谢维不知情,他柔声解释道:“如今家中上下的事,都是交由到独孤公子手中一并分配,当然,我家主子的私账,也是一并在这里管着的。” “私账?”谢维笑问:“二姐姐难道就没有私房钱吗?” 话音刚落,独孤曦微正好推门而出。 谢维扭头看去,笑意顿时一点点龟裂。 薛含香则一脸如常的看去,对于独孤曦微的美貌,他早已见怪不怪。 主动为其介绍道:“独孤公子,这位是刚刚归来的三公子,二小姐命我带他来找您支些银子,置办些物件。” 独孤曦微的目光这时才顺势落在了谢维的脸上。 昨夜他才找了个由头拒绝了谢绝的家宴邀请。 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却还是撞见了他。 “三公子要支多少?”他开门见山问道。 谢维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住,好半天才回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哥哥呢?虽然你与我二姐姐尚未完婚,但二姐姐如此信任你,不如我就唤你一声……” 他话还没有说完。 薛含香已打断道:“按照规矩,三公子可以唤独孤公子一声哥哥,横竖这声哥哥,日后也是要叫的。” 谢维瞥去一眼,脸上的笑意再度浮起,“叫哥哥也太生分了吧。” “我与令姐尚未成亲,只怕还担不起这一声哥哥,三公子还是唤我的名字吧。” 谢维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懂人情世故,还丝毫不与自己结好。 他难道就如此笃定,成亲之后能一直霸占二姐姐的喜爱吗? “独孤公子是如何与我二姐姐相识的?我今日也闲来无事,实在有些好奇你二人的事,可否进屋请你讲给我听听?”谢维年纪小,说这些话时,只会让人觉着童真可爱,倒也不会多想什么。 偏偏独孤曦微与薛含香二人都听得有些诧异,一时间对视了一眼后。 独孤曦微朝他微微颔首,倒像是在感谢他方才的主动救场。 薛含香低下头,来到谢维的身旁,“三公子,你不是说还要急着去置办物件吗?” 谢维被他打岔了几次,心头已有些恼了。 “你不过只是我二姐姐身旁的一个奴才,怎么也敢插手管我的事?”谢维说得毫不客气,“别以为我二姐姐现下这么看重你,你信不信,我只要一句话,就能将你从她的身边要走?” 薛含香把身子压低了几分,“三公子恕罪,含香并无插手之意,只是好意提醒,怕误了您的事。” 谢维初来乍到,府上许多下人对此仍持观望态度。 因为还摸不准这位三公子在谢申心中是何位置,更摸不准他来到谢家以后的打算。 是要慢慢寻一户好人家嫁出去了? 还是有意接到府中来仔细教养,增进感情的? 薛含香今天一大早还训斥了东院中几个嘴碎的下人,责令她们不得再在府中讨论此事。 三公子来也好,去也罢。 这些事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该操心和议论的。 眼下被谢维如此责骂了一通,薛含香也并无半点生气,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有自家主子一人罢了,至于其他人,他自会小心应付着,却不会将他人的话放在心上。 谢维还欲再说。 独孤曦微却提声唤了一句,“如意,拿账本来。” 先前薛含香帮了他一次,如今他也算帮了薛含香一次。 谢维也忽然意识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位,一个长得极美,一个脾性极好,且好似还有惺惺相惜,互相帮衬的意思。 然而自己却孤立无援,身后无人。 他捏了捏袖中的手指,将掌心掐得留下几道红印。 本就只是十五六岁年纪的他,光是先前责备要挟薛含香那几句话,都已耗费了极大的勇气。 如今见他二人隐有联合之意,他心下便虚了不少。 独孤曦微记了账,取了银子,命人交给他。 “这是一百两,就算是我代谢绝划给你的零花钱了,还望三公子日后嘴下留情,不要随意羞辱薛管事,毕竟,他也是跟在你二姐姐身旁的老人了,若真叫你寒了他的心,谢绝定然也不会放过你。” 谢维瞪起眼来,“你说什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独孤曦微冷淡道:“我只是陈述事实,三公子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当着你二姐姐的面,试试?” “好,试就试,待晚间二姐姐回来以后,我定会一字不差的将你的话告诉她,我倒要看看,她会站在谁哪边!”说罢,谢维拿起桌上的银子,转身而去。 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薛含香叹息一声,内疚不已,“独孤公子,其实你今日不必替我出头的。” 独孤曦微摇头,“不,我不是在替你说话,我只是自己不喜欢他。” 他是听过谢维年少时说起的那句玩笑话的。 只不过没有见到真人之前,他也曾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 可过了今日后,他便不会再这么觉得了。 第三百一十章 求婚仪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城门外。 谢绝和许伯言并肩而立,望向站在他们面前,即将远行的数十名学徒,她们都是第一批学习农业技术和水稻种植的人。 未来或许还会有无数人加入这个阵列。 可毕竟是第一次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决定,谢绝也无法笃定这些人独自前往每个州府之后,是否能够如同她与许伯言预计的那般,成功的给其他地方的百姓普及农业知识。 早在凉州城完成第一次水培种植计划的时候。 谢绝就在做着要将水稻种植技术推向其他地方的打算,如今学徒也培训完了,终于可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验收成果了。 只要一个月的时间。 就可以彻底改变霁月农业技术水平落后的现状。 一旦将这样的技术推广到霁月各地,那么京中那些人对农业的看法也必然会随之发生改变,农民的地位也会随之改变。 她,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 然而就在谢维走后不久。 独孤曦微一人在屋中又绣了小半日,直到午后,如意领着王绣郎和一名身穿白衫的瘦弱公子进来,他才停下了手中的绣活。 柳思雪满目惊愕,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 该怎么形容他呢? 他竟一时有些词穷了,仿佛用这世间所有形容美貌,惊艳的词来形容他,都不够。 远远不够。 他静静坐在绿藤小院中,黑青色的石桌石凳,一袭白衣的他垂首而坐,神情恬静,语态从容。 远远看去,便如一幅精致高雅的画作般令人忍不住想要驻足赏看。 可走近了,却又觉得鲜活得仿若梦境之中。 “公子,王绣郎来了。”如意禀报一声,很快便退了出去,守在院外,生怕有人进来。 他昨日就听王绣郎说,要寻个懂房中之事的郎君来教导自家公子,这会儿生怕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下人往院子里钻,自然是要小心地守住了。 独孤曦微起身为他二人引坐。 王绣郎主动介绍道:“独孤公子,这位是柳思雪郎君。” 很凑巧的是,柳思雪今日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他身材偏瘦,脸上敷了薄粉,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的病弱美,柳眉轻轻一蹙,柳思雪福身行了个礼,“思雪见过独孤公子。” “两位不必多礼,请坐吧。”独孤曦微来到谢家后,身旁原本是安置了几个贴身小侍伺候的,只是他素来喜静,性子又十分慢热,渐渐便将人派到了院外去。 屋中就只留了习惯的如意一人伺候着。 此刻他站起身来,亲手为王谦与柳思雪倒了茶水,举止优雅,柳思雪见了,只觉得这样的仪态,不就是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学得的大家公子之风吗? 一时有些艳羡起来。 王谦是三人中话匣子最开的,饮下一口茶后,他便赞不绝口地向独孤曦微介绍起了柳思雪。 “独孤公子你初来乍到,恐怕对我们凉州的风土人情还不了解,在凉州,只要提起我们思雪郎君的闺名,就没有哪对结为姻亲的新人不知晓的。” 独孤曦微静静听着,不时绽出一个浅笑。 王谦这几日和他相处多了,也知晓他的性子如何,继续说道:“思雪的妻主,曾是我们凉州出了名的刺头,想必你也早就听过她的名号,就是八方点当铺的掌柜,赵有发。” 八方点当铺?赵有发? 独孤曦微连听都没有听过,但也并未打断王谦的话,继续听了下去。 “起初那赵有发因为做生意赚了些银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她也成了我们凉州一带颇有名气的暴发户,财大脾气更大,后院更是养了三四十名宠妾,动辄就是打骂教训。” “可有了思雪不到一个月,那赵有发竟是心甘情愿地散了后院一众男宠,不仅如此,还被他管得那叫一个服服帖帖,如今思雪也已成为了赵家的侧夫,相信过不了多久,以他的手段,那主夫之位定然也是不在话下,对吧,思雪。” 柳思雪听着王谦的话,习以为常的他含笑看向独孤曦微,“别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啊,也只是比平常人多花了些心思在妻主身上罢了。” 王绣郎笑道:“是是是,那你今日就好好跟我们都说说,究竟是哪些心思,能让你家妻主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柳思雪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像往日给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哥们讲述御妻手段时。 外头如意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诶诶诶,二小姐,您等等,容我进去给公子禀报一声。” “公子!二小姐来了!” 见拦不住谢绝的脚步,如意着急上火边跑边大声喊道。 柳思雪表情一僵,“二小姐回来了?是否要避避?”他和王绣郎同时站起身来,“不如,不如我们先躲到……” “躲?”独孤曦微诧异道:“为何要躲?” 王绣郎忙道:“哎哟喂,我的公子呀,你是真不知道,假若你家妻主知晓了你背地里请教了思雪郎君,想要将她降服,定然会很不高兴的。” 会吗? 他脑中忽的闪过谢绝平日里笑意融融的脸。 如果可以,他倒是也很想看看她变脸生气后是什么模样? 记忆中,谢绝就极少对人红脸。 犹豫间,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跟前。 这回儿要躲可来不及了。 王绣郎和柳思雪双双吓得站起身来。 虽然王谦昨日回去时曾与谢绝打过一个照面,但眼下却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毕竟,是他主动牵头想要为独孤曦微介绍人的。 若是谢绝生气起来,要追究责任,自己便是第一个要受难的人。 想到这儿,王谦连头都不敢抬了。 “咦,你院中有人吗?难道如意大老远就拦着我,不让进。”谢绝从院外大步而来,很快就来到了石桌旁。 柳思雪悄悄抬眼,只看了一眼。 便登时惊讶住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郎才女貌之说? 见她走来,独孤曦微也并未起身施礼,只是淡淡坐在一旁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谢绝来到他身旁,端起他面前的茶盏便一饮而尽。 “我回来,是打算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还要多久忙完?”谢绝这时才注意到一旁陌生的两张面庞。 感受到她的目光,王绣郎则是把头压得更低了。 昨夜回去后,他还特地找自己妻主询问了谢二小姐的事。 原来,凉州之所以在短短一个月内扫清了饥荒与流民泛滥的事,全都是她的功劳。 不仅如此,就连如今他家中与妻主家中的兄弟姊妹们有粮食吃,有地种,也全都是她一人的功劳。 这么一想,王绣郎更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高不可攀,连多看上一眼似乎都是对她的亵渎。 而一旁的柳思雪则与之截然不同。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极快地与谢绝对视了一眼,随后才移开了视线,低下头,用娇憨柔顺的语气回道:“公子若今日有事的话,思雪明日再来就是。” 谢绝闻声笑了,心道这人还真是个识相的。 没多想便看向了独孤曦微,“如此,你就先收拾收拾,跟我出一趟门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轰动一时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或许是因为王绣郎方才那一番卖力的介绍,独孤曦微再谢绝看向柳思雪时,便一直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与寻常郎君不同的是。 他见到谢绝时,脸上虽有惊艳之色,却能极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回复的话亦是十分得体与讨喜。 谢绝脸上闪过的满意神色,他亦是没有放过。 细想之下,独孤曦微以为,这位柳思雪郎君或许是真有些手段与本事在身上的。 他从京都离开时,母亲也曾多次提醒过他,不得随性而为之,一旦成了亲,便再不能和从前在家中时一般,话虽如此,可他到了谢家这么久,也未曾觉得哪里束缚,或不同了呀? 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 独孤曦微只得先让王绣郎和柳思雪回去,约定好明日再来的时间,他回屋拿上一顶帷帽便跟着谢绝出了门。 看着停在门外的马车。 “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怎么还要乘车的?”他下意识的问道。 谢绝含糊不清回道:“算是很远吧,我们要去郊外。”说罢,她又命人叫来了薛含香,“含香,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吧,我命人准备了帐篷和烧烤,一会儿咱们就在郊外来个美美的露营如何?” 薛含香看了眼车内,犹豫不决道:“主子,我还是不去了吧。” “没事,你去看看玉卿回来了没有,他若是在的话,也一并叫上,若是不在,你就找个人通知他一声,免得他晚上回来了找不到我们。” “是,主子。”末了,薛含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许公子呢?要叫上他吗?” “叫,都一起叫上,我和曦微先去,一会儿师兄回来了,你再叫上玉卿和他一块来,我把江右留给你们,他知道地方。” “是,主子。”听到许伯言和玉卿都要去,薛含香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拒绝。 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在谢绝邀请时便想一口答应。 但主子大婚在即,他也担心自己跟去会不会让未来的主夫不高兴。 所幸独孤公子心性豁达,听到他们也要去后,也没说什么。 薛含香便安心回府中寻玉卿去了。 正巧碰到玉卿在院中练剑。 “玉卿公子,主子说今夜要到郊外去露营,让我来唤你,说是最好准备一身厚些的披风。” “露营?什么意思?”玉卿抬袖擦去额头的薄汗,大步走到一旁的石槛上,捞起茶壶便仰头灌了满满一大口茶水。 薛含香闻言一愣,他方才听到时只顾着高兴,竟是也忘了问主子,露营为何物? 玉卿见他不答,当即摆了摆手,“罢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她搞得什么花样吧,什么时候走?现下?” 薛含香也知晓谢绝这几日一直在早出晚归的忙些什么。 前后联系起来一想。 好似隐隐约约间参悟了什么。 好半天才回道:“主子说我们可先乘车到东郊试验田去接许公子,然后再一道过去找她们。” “她们?”玉卿挑了挑长眉,“她和谁一块去了?” 薛含香端端正正回:“是和独孤公子。” “哐啷”一声,玉卿将长剑随手一扔,撩开下摆便坐在了台阶上。 “行,那小爷就不去看热闹了,我对看别人你侬我侬可没什么兴趣。”他摆了摆手,很干脆果断的拒绝了。 薛含香有些为难,“可主子是专程想到了你,让我来唤你一起的,玉卿公子,你真的不去吗?” 玉卿侧过身,避开薛含香的探视,“不去不去,说得像是谁稀罕去一样,要去你自己去吧!” 薛含香无奈,只好离去。 待他收拾好东西,又与江右一道乘上马车前往东郊接许伯言时,半路上居然遇到了也正巧外出的谢维。 谢维认出了赶车的江右,便命人停了下来。 “江管事。”他提声唤道。 江右一勒马绳,下车给他行礼道:“三公子。” 薛含香闻言,则在车中静默不动。 “你这是赶着马车要去哪儿啊?车中坐的又是谁?可是我二姐姐?”谢维一双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微荡的车帘。 江右回道:“回三公子,是二小姐今日兴致大发,打算在郊外举办一个烧烤晚会,所以命属下回府接薛管事与许公子一块同去。” 谢维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竟有这么好玩的事?二姐姐怎地也不叫我?我不管,我也要去!相请不如偶遇,你也带我一起吧。” 说着,谢维从马车内跳下。 江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拒绝,虽然谢绝没有下令让带上三公子,可她也没说不让三公子去啊。 况且谢维是主,他是仆,他又怎敢做主拒绝,只好任由他爬上了车。 谢维掀开车帘,正打算一头钻进去,薛含香适时的起身向他行礼。 “原来是薛管事啊,我当是谁呢,真巧啊。” 谢维嘴上不说,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泛酸。 为何二姐姐连府上一个下人都想到要叫上,却唯独没有想起叫他一起?这是何意?难不成阔别十年未见,她心中当真半点都没有自己了吗? 谢维的心情霎时低落了下去,全然没有晨间尖酸刻薄,攻击薛含香的模样。 只是静静坐在他的对面,便不再出声。 车轮滚滚,不多时便来到了东郊试验田。 因为谢绝是提前通知过许伯言的,所以他此刻早就收拾好了在路边等候。 江右将他接上车来,还未来得及介绍车中坐着何人。 谢维就已经甜甜的唤道:“许师兄。” 许伯言后脊背一凉,“原来三公子也在啊。” 怎么他昨日好像并未听谢绝提及过今日去露营的人中,还有谢维? 视线扫过一旁安静的薛含香,许伯言问道:“玉卿呢?他不去吗?” “玉卿公子说……” 看薛含香这么为难,许伯言当即明白了过来,“罢了,他若不想去也就随他吧。” 薛含香颔首,“是。” 一路上,三人相顾无言。 车内一时沉默得有些尴尬。 好在谢绝选中露营的地方距离东郊也不算远,没多久,他们便听到外头赶车的江右说,“三公子,许公子,到了。” 辛苦辛苦,姐妹们。 第三百一十二章 如人饮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哇,这里好漂亮啊。”谢维一下马车,便忍不住惊叹道。 不仅是他,就连许伯言和薛含香这样的内敛之人,见到眼前装点一新的夜景,也不由地感到震惊。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枝末梢间被挂上了用萤火虫制作的小灯,在夜晚之中,宛若繁星般闪耀不停。 而在这层美不胜收的星海之中,还倚靠着清浅的小池塘,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火光噼啪。 映照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当真是美不胜收。 两个巨大的白色帐篷缓缓支开,谢绝只带了三个家仆来帮忙,前前后后忙活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弄好。 独孤曦微坐在一旁,望着眼前稀奇古怪的布景,脸上透出几分难得的欣喜。 如意就按捺不住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垫脚从树上取下了一盏小灯。 “公子,原来这里面发亮的是几只萤火虫啊!难怪我就说怎么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也太神奇了吧!” 独孤曦微揭开灯盖,一只扑扇着翅膀,艰难飞起的萤火虫落在了他嫩白的掌心之中。 如意悄悄凑近,压低了声问:“公子,这些难不成都是二小姐特地为你准备的?” 独孤曦微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去。 末了,浅笑道:“别胡说,这里可不止你我二人,要是叫别人听了去,少不了要笑话你一顿。” 如意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公子。” “师妹。”远远地,谢绝便听到了许伯言的声音,于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向他走去,“师兄,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搭把手,我这烧烤架都装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弄好。” 许伯言接过她事先画好的图纸一看,又把谢绝专程请铁匠打制的烧烤架零件拆开了仔细检查,结果发现她在设计图制中所制作的几颗螺丝钉,没有螺纹。 导致两个支在地上的支架没有支撑力。 许伯言察觉后也没有说明,只是临时撕下几块碎布,将其裹上了螺丝钉,那几名家仆看着他的举动,一脸懵逼,结果却当真只因为加了几块布,那螺丝钉便穿进了烤架之中,还支撑得十分稳当。 如意在一旁偷看到,更是疑惑不解的把这件事转头就告诉了独孤曦微。 “几块碎布吗?” “对,我亲眼看着许公子把那个古怪东西修理好了!难怪二小姐总对许公子有所不同,原来他也是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如意小声嘟囔着。 独孤曦微却训斥道:“如意,不可如此。” 如意熄了声,“对不起,公子,我再也不说了就是。” 不远处,谢绝爽朗的笑声传来。 “师兄,真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独孤曦微站起身,也缓缓走了过去。 一见他过来,谢绝还以为他是在一旁等得着急了,连忙举步靠近,哄道:“方才出了些小插曲,不过已经没事了,饿了吗?再等我一炷香,马上就好。” 为了今日,她已经暗中筹备了快七八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独孤曦微摇头,看她忙得满头大汗,下意识便拿出了手帕给她擦了擦。 一旁的许伯言和薛含香看着,均是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许伯言咳嗽了一声,“师妹,好了。” 谢绝朝独孤曦微一笑,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你在一旁乖乖等着,本大厨今夜要亲自为你服务。” 他脸上浮起笑意,“是只为我一人服务,还是……” 谢绝板起脸,“当然是只为你一人服务,你要是觉着无聊,我让含香过去陪你说说话。”说着,她已招手叫来薛含香,“含香,今夜也不用你帮忙了,你陪曦微在河边坐会儿,说说话,一会儿吃的弄好了我再来叫你们。” 独孤曦微没有反驳,薛含香亦是乖顺的答道:“是,主子。” 两人做到河边的木椅上。 薛含香首次尝试这样简便又奇特的椅子,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连试了几次,脸上更是露出孩童般新奇的神色。 独孤曦微见状,特地为其解释道:“她说,这叫露营椅。” “露营椅,这名字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薛含香将椅子合上,一块粗布连接着两块看似简单的木条,拎在手中更是轻便小巧。“主子可真是厉害,这东西想必也是她发明的吧?” 独孤曦微与有荣焉,笑着点了点头,“她平日里就喜欢捣鼓这些有的没的。” “独孤公子。”薛含香忽然沉下声唤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独孤曦微正了色,语气清冷,“当然。” 薛含香看着四下无人,终于大着胆子问出了那句一直以来都十分想要求证的问题。 “你当真喜欢我家主子吗?” 独孤曦微没有回答,眸光闪烁着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薛含香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双手更是局促不安地交握在膝上。 他该怎么说呢? 他一直以来都很担心,像独孤曦微这样冷漠端正的大家公子,会误解谢绝的率性而为,会看不上她,更会发现不了她真正的好。 因为身边优秀的女郎实在是太多了。 他又身为京都第一公子,肯定不乏追求者,万一,万一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主子在一起,只是迫于某些原因呢? 不知道,薛含香越想越乱。 最终还是独孤曦微的一句话,将他彻底拉回了现实。 他问:“含香,你喜欢她吧?” 薛含香面露急色,“不,不是的,独孤公子,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担心你的心中没有我家主子的位置,担心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所以才……冒昧这么问。抱歉……” “我知道,但是你怎么能断定,我心中没有她的位置呢?” 薛含香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你看她的眼神不同吧。” 眼神? 他看待谢绝的眼神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独孤公子家世显赫,又才貌双绝,像你这样的,足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郎,可我家主子如今却只是……” 薛含香话音未落,独孤曦微已笑着打断了他。 “你怎知她在我心中,便不是这世间最好的女郎了呢?” 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三百一十三章 嫁给我吧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句话,彻底将薛含香给问住。 半晌,薛含香才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连连向他鞠躬。 “对不起,是我误解了你,还望独孤公子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我方才所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我一人的猜想,与我家主子无关。” 看他如此紧张,独孤曦微心中滑过一丝心疼。 尽管薛含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可他却早已看出,薛含香对谢绝的看重与喜爱。 正如他所说,爱一个人,看待她的眼神也会不自觉的变得不同。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看待谢绝时露出的,是怎样的目光。 但旁观者清,他看不清自己的,却能看到他人看待谢绝的眼神。 正如沈一鸣看她时,满目都是宠溺与喜爱,眼中容不下任何人,满心满眼都是她。 还有许伯言,看她时眼中又尽是偏爱与骄傲,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与关怀,无微不至。 就连那个玉卿,看谢绝时亦是傲娇与霸道,只不过因为谢绝生来对感情一事就很迟钝,他才只能压抑着对她的独占之心,每日沉湎于修道之课中,鲜少与他们同屋。 至于薛含香嘛。 独孤曦微甚至已经有些想不起了。 他最早认识薛含香时,是在京都西市开放后,暗探回报说京中不知何时盛起了一个名为“菜市场”的地方,那里粮食蔬菜种类丰富且奇特,大多都是京中不常见的。 他当夜便派了人踩点打探,许久才探查到幕后之人的身份。 于是暗中联系,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与他相见的机会。 结果薛含香却打死也没有泄露谢绝才是幕后之主的消息。 就连独孤曦微这般敏锐的人,也都是到了凉州以后,才渐渐的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 看薛含香毫不露怯的模样,独孤曦微甚至还想过,他是不是背着谢绝,私下经营着什么。 可日子久了才发现。 他这样唯谢绝之命是从的人,又怎么可能背地里再去经营什么营生。 无非是做好了担责的准备,绝不会泄露出谢绝的真实身份罢了。 如此情谊,要说只是主仆之情。 谁又能相信呢? 尽管薛含香曾对他言明,谢绝于他来说不仅是主子,更是救命恩人,将他从奴隶的深渊中拯救出来,他就是用尽余生为她做牛做马,也难报答她的恩情。 想着想着,不觉思绪飘远。 两人不知畅谈了多久。 直到四周传来一股烤肉椒香的味道。 薛含香站起身来,整个人已没有来时的阴郁,畅快道:“好香啊,我去看看他们都弄好了没有。” 独孤曦微颔首说好。 如意站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袖,“公子,你干嘛和薛管事说这么多?他不过只是一个下人罢了。” 独孤曦微挥了挥衣袖,将他的手拂开,“言多必失,以后出门你不许说话了。” 如意连忙捂住嘴,“好好好,公子,我再也不乱说话了,可总得张嘴吃饭吧?好香好香,二小姐到底弄了什么好东西啊,我也想去看看。” 独孤曦微正要笑话他。 抬眼却见谢绝手中端着一碟子细碎的肉糜走了过来。 那些炙烤得椒香酥脆的烤肉被她剪成了小条状,旁侧还放了些自制的烧烤辣椒面,她用手拎起一块肉沾了沾辣椒,飞快地塞进口中尝了尝。 “嗯~味道还不错。”接着,谢绝又拎起一块肉送到独孤曦微嘴边,“来,宝贝,张嘴。” 独孤曦微左右看了看,迟疑着张开了嘴巴。 肉香焦脆,带着一股浓浓的炭火香。 “这是什么?”他细细咀嚼着,咽下后忍不住问道。 谢绝乐滋滋的,“烤肉,我自制的烤肉。” “好吃。”独孤曦微赞道。 他不是随意夸赞的性格,谢绝开心不已,随即还要再喂他几块,可某人却不再愿意张口。 看着身后不知何时走来的许伯言。 独孤曦微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竹筷,“我自己来。” 谢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回过头道:“师兄,你吃了没有?今天的味道好像还不错。” “嗯,是挺不错的。”许伯言望着一脸娇羞的独孤曦微,欲言又止,“师妹,可否容我与你未来的夫君说几句话?” 谢绝一愣,看了看独孤曦微,见他点了点头,才应声道:“好,那你们说着,我再去看看烤肉。” 独孤曦微停下了筷子,跟随许伯言的脚步来到小池塘边。 许伯言望着天边的弯月,语气十分沉重道:“尽管我直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你们即将大婚的事实,可事实终究是事实,不是吗?” “以我对她的了解,我看的出来,师妹心中的确有你。” 独孤曦微眉头轻轻隆起,心道今夜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对劲? 难道是谢绝私下与他们说了什么吗? 薛含香是如此也就罢了,就连平日里一贯与他互不顺眼的许伯言,竟也放下身段的来找了他。 他沉默以对。 许伯言却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她其实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怕老鼠怕蛇连鸟都怕,还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上厕所。可偏偏有时候又很大胆,她是一个对待感情宁可错过也不主动的人,但为了你,她却变了。”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们成亲之后,你能好好善待她,善待她对你的感情。” 独孤曦微听懂了,“许师兄放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论她今后变成什么样,我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而终。” 许伯言大为震撼,从未想过冷漠如独孤曦微这般的人,有一日竟也会说出这般深情缱绻的话来。 他兀自扯了扯嘴角,“好,那我就在此预祝你二人,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看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倒满的酒盏,一向不喜饮酒的独孤曦微也顺手接过,与之相碰后,一饮而尽。 就在许伯言转身而去之时。 天空中忽然炸开几道绚烂的烟火。 随着“咻!砰!”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沉寂的夜被数百道一冲飞天的烟花所点亮。 独孤曦微仰起头,眼中盛满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那些绚丽的烟花争先恐后的冲上天空,最终在天际中形成三个极夺目的字——嫁给我。 恍然间,谢绝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冷暖自知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有唐猛这近乎无死角的全方位打击,人鱼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锐减,死掉的那些也被开启了黑暗力场的幽灵船直接转变成丧尸,就这样按照姬内维亚的意念指示跟随着幽灵船行动。 被郡主这样拉着到处乱窜,眨眼天已经大亮。而莫一鸣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南明城内的东西,真是应有尽有。 “呵呵……”索杰斯干笑两声,听了艾莉妮的话,他倒是也多少宽心了一点,于是就坐下来开始进餐。 大约有不到七辆的4代飞龙终于冲进了一公里的射程,炮手们和车长熟练默契的配合着开始锁定目标,但就在这个时候,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响起,整个装甲车像是被冰雹袭击了一样,只是这冰雹的个头似乎非常的大。 “九悟道友,你就别说晚辈了,你这实力都比我强了,各论各的。”韵琴开口说道。 “哼,畜生!”鬼母冷哼道,它瞬间变成黑烟消失,让巨蜥咬了个空,上下利齿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在鬼母脚下的一些老鼠直接被震的七窍流血而亡。 和倒霉的2排汇合后,双方商议防守任务,按照各自的特长进行了任务分工,2排负责就地守卫,特种排则分出一个班直接撒开在周围潜伏,其余人则乘极光、步战车和装甲车夸大警戒范围。 “你们说自己是警察,难道我们就相信你是警察,有本事把警察证拿出来看看。”一直躲在张宇身后的魏成民突然大声喊道。 被抓痛的手已缓缓恢复了力气,离家还有好一段路,夏子梦无聊翻出手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来电,不知何时她的手机调了震动,没有铃声。 “不用那么客气。村木井人,请你把我的银针拿过来一下。”张宇对周华说道。 “原来是这样。”翼族的事纷繁复杂,白焰也不愿再深究下去,比翼家想守住帝位,流星家意欲复仇,两方都可以说是正义的,也都可以说是邪恶的,世间的事纷纷扰扰,哪里又有什么真正的对错。 各种帮派做得是什么?黑社会混的是什么?反过来这些帮派又是靠什么来混? 当机甲士通过神经元接口连接外骨骼的同时,我们不切断他对自己真实躯体的控制,也不让动力外骨骼将损毁、受伤等负面感应传递至神经元接口,当然,事实上动力外骨骼也不存在这么复杂的感应器。 只要万古青的身体能够承受,能把他的系统提升到多高就把他的系统提升到多高。 “你说什么?”陈慧恩惊讶的说道。可是她就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禹蓉蓉偷偷观察威哥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其实禹蓉蓉本来就很有把握,威哥会上钩的,丛娜这么美,很难有男人见了她不动心的。 “白府周围肯定会有埋伏的,就他们两个怕是不太稳吧!”白焰有些担心。 如果有人查看着这里的话,肯定会非常吃惊。因为这里的元气已经完全的浓郁,几乎是要凝固成了实质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远方祝福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一场烟花雨,彻底引爆了整个凉州城的百姓。 直到五天之后,都还仍旧有人念念不忘着数日前的盛大夜景。 求婚的消息传到京都,即便凉州城里的百姓无人知晓这场烟花雨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谁,但凤九灵一听闻此事时,心中已立即有了人选。 除了她,这世上还有何人能将一场婚事,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陛下,近日霁月各处突然出现了一批自称为农业学者的人,竟然在各个州府之中设立了学所,自发教导当地的农户种植粮食。”大司农将消息禀报完毕后,再次递上奏折,“这是老臣根据他们所讲学的内容,所做的调查,想不到这些人都是真的在教百姓种地。” 凤九灵一听,喜不自胜,“这是好事啊!可知这些学者背后有没有人指使?立刻加派人手去调查,朕要将这幕后之人请到大殿之上,重重奖赏!” 大司农禀报道:“这,老臣尚未查到,只怕还需一些时日。” “爱卿尽管放手去查,一有消息,立刻回报朕。” “是。” 转眼来到了初五这日。 谢家上下均已挂上了喜色,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谢申也早早命人定制了一身红衣,自从年氏走后,她已多年不着红衣,颇有几分为亡夫默哀之意。 “参加喜宴的人数可核定好了?”薛含香这几日为了谢绝大婚之事忙得晕头转向,他素来没有参加过喜宴,更不知晓其中流程,况且这一次举办的还是谢绝的婚事,可算把他给忙晕头了。 一会儿要盯着后厨备菜,一会儿又要盯着家仆装点布置,一会儿还要兼管明日前来宾客的名单,以防出错。 晚间,谢绝一回府便听闻薛含香晕过去的消息,立刻派人叫来了凉州最好的大夫,亲自前去探望。 薛含香搬到凉州后,她还从未来过他的房中。 如今第一次踏入,只觉得房中陈设简单典雅,与他这个人的风格无异。 房中熏了香,是薛含香喜欢的浓梅香,又称“返魂梅”或“藏春香”。 一炷焚之,如嫩寒清晓行,孤山篱落间。 倒也十分符合他这人的秉性。 “主子……咳咳,你怎么来了?”薛含香听到屋中动静,一时挣扎着眯开了眼,又见谢绝就在床榻边坐着,更是心神不宁,“想是昨夜着了些凉,今日有些晕厥,我休息休息便好了,明日宾客的名单我已经定下来了……” “含香。”谢绝打断他喋喋不休的禀报,“这几日辛苦你了,剩下的事就由我亲自来盯着吧,趁此机会,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不,主子,明日是您的大事,我怎能在这个时候休息呢,我没事了,真的。”薛含香说着便要掀开被子起身,怎奈一直起便眼前发黑,谢绝见了,急忙一把将其扶住。 他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一头撞进了她的怀中。 脑袋磕在谢绝凸起的锁骨之上。 两人都同时发出一道低微的“嘶”声。 薛含香一时情急,素手抚了上去,“都是我不好,可有撞疼主子?”声音之中满含焦急与内疚。 谢绝将他放回榻上,在他想要扭动之时,用力按住了他的双肩。 “无事,你看你,几日未见,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初见你时就很有一种势必要将你养胖些的念头,可如今却让你为我操劳得更瘦了,我这心里实在是于心不忍。” “往后这些小事,你就不要再事事过目了,也学着放手些,好好把身子养好,不可如此虚弱。”谢绝叮嘱着。 薛含香淡眉一隆,连声应答,“是。” 她颔首,“好了,你今日就不要起身了,好好在房中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由我自己来吧。”说着,便要起身。 薛含香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道,往日如鼠般的胆子,此刻一听谢绝要走,便胆大如牛起来,一把抓住了她丝滑的衣袖,手指顺滑而下,十分仓促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与微凉的掌心相触。 他的心底顿时滑过一抹难言的妥帖与舒适之感。 真想就这样一直到老啊…… 薛含香暗暗的想道。 就在他以为谢绝会就此拂开他的手时,谢绝却再次坐了下来。 “怎么了?”她伸手探了探薛含香的额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下人们都说你这几日心神恍惚,没什么胃口。” 好在医馆的大夫方才来看过,说他只是忧思过虑,连续劳累伤神,才会突然晕厥。 谢绝才放心了不少。 眼下又看他难得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不由就心软的任由他拉着自己,迟迟没有推开。 尽管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十分越矩,可薛含香却仍旧不想松手。 “主子。”他声音有些涩涩的问,“你成亲之后,我还能一直伺候在你跟前吗?” 薛含香其实想问的是,成亲之后,独孤公子会不会将他赶走?若是他真的要赶走自己,她又会不会听他的话? 谢绝反问道:“为何不能?” 薛含香语塞住,细长的眼眸微微垂落下,“我怕,你会有了独孤公子后,便不再需要我侍奉了……” “怎么会?我是成亲了,又不是着魔了,你怎会这么想我?是不是那些嚼舌根的下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薛含香矢口否认,“只要有主子这句话,含香便是万死也值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明日那么大的场合,可离不开你,你好好歇着吧,我先下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谢绝说着,薛含香手指微颤着,依依不舍的收回。 她离开后顺势去了一趟东院。 见如意捧着几个木匣子神神叨叨地往外走,一把将其拉住了问道:“如意,你家主子在做什么?” “二小姐,主子还在学……”如意咬了下舌头,差点一不小心把真话给告诉了她,咽了咽,他支支吾吾回道:“二小姐,明日就要大婚了,按着规矩您今日都不能见我家公子的,再忍忍吧,就别进去。” 谢绝被他说的一阵发笑,“不愧是你家公子教出来的人,竟是与他一模一样,我就想看看他在干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什么衣裳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如意一听,更是舌头打结,“我,我哪有紧张?” 谢绝松开他的衣衫,“好了好了,你接着忙去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如意当即吓得拦住她的去路,“二小姐,二小姐你等等,容如意先去禀报一声我家公子呀。” 谢绝不听,他越是阻拦,她心中就越是好奇得不得了。 一闯进院中,才发现院里居然安静异常,连个下人都没有。 她不由问到:“你家公子呢?在屋里?” 如意暗暗擦了把冷汗,吓死他了,想来怕是公子听到了动静,提前进了屋。 “我也不知道,我方才出去时他还好好的这里呢。”说着,大声唤道:“公子,公子,二小姐来了。” 屋中正在试衣的三人俱是被这声响吓了一跳。 王谦是最担心被谢绝撞破的人,随即着急地将一屋子摊开的衣服收了起来,合抱住询问独孤曦微,“独孤公子,这些只怕不宜让二小姐看见,咱们要不还是先藏一藏吧?” 他说的藏,既是指的衣服,又是指的自己和柳思雪二人。 虽然这些天他和柳思雪日日都来教导独孤曦微婚后之事,但谢家怎么说也是武将世家,难保思想上也会守旧些,肯定见不得这些曲意逢迎的玩意儿。 王谦担心谢绝看到后受牵连,此刻正急得满屋子乱转。 反倒是柳思雪,手中拿着一卷软尺,丝毫不见慌乱。 王谦道:“怎么办怎么办?思雪你倒是说话啊!” 独孤曦微展开双臂,依旧维持着让柳思雪量身的姿态,回头安抚道:“不必惊慌,她不会牵连你二人的。” “可是……” 话音未落,谢绝已娴熟地推门而入。 “曦微,怎么我叫你半晌,也不见你吱声啊?”她人未到,声已至。 柳思雪停下手中的动作,嘴上说是不怕,其实心里他更多的却是好奇,好奇谢绝对于此事的反应。 他知道,许多不解风情的女郎们,一贯都见不得自家正君做这些事,有些甚至会以此为耻,觉得是下贱孟浪之举,也不知她会如何看待? “咦,你屋里有人啊?”谢绝对王谦和柳思雪二人已有些熟悉了,不由问道:“你们这是在量衣吗?要做什么新衣裳,也给我做几件呗。” 本是打趣的话,听在独孤曦微耳中却叫他耳尖莫名一红。 他冷下声回望了一眼,“你怎么时时不敲门就进来了?”语气之中暗含几分责怪和埋怨。 谢绝素来就喜欢这样,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他房中有人,不方便被打搅才这样说。 于是便老老实实认错道:“我不知你房中有人,下回不会了,一定敲门,嘿嘿。” 这话一出,惊得王谦和柳思雪二人瞪大眼。 谢二小姐这脾气,是不是有些过于好了? 她边说边靠近他,在圆桌旁坐下,“你都做了些什么衣裳呀?怎么也不拿出来让我看看,我上回就和你说,要亲手给你设计一件衣服,熟料这几日忙前忙后的,忘了这事,这回正好看看,参考参考。” 说了半天,独孤曦微和柳思雪二人却均是愣在原地,没有什么表情和表示。 谢绝不解问:“怎么愣着不动?难不成这衣裳不是做给你穿的?” 柳思雪说,“是倒是,只是二小姐怕是不太方便看。” 独孤曦微急忙一唤,“思雪君。” 柳思雪投去安抚的一眼,“独孤公子不是担心二小姐今后会不会喜欢吗?如今正好碰上了,倒不如先问问她的意见,若是她当真不喜欢在下给你做的样式,也好循着她的心意再改动改动不是?” 独孤曦微十分难为情道:“不必,不必让她知晓。” 谢绝更是好奇了,“到底什么衣服啊?为何不让我知晓?你这么说我今日不看倒还要睡不着了。” 柳思雪走向王谦,伸手索要方才刚刚试过的小衫。 所谓小衫,其实就是霁月男子穿在亵衣之内的衣物。 寻常日穿的小衫也倒没什么,大多数郎君喜欢的样式都是一样,但因柳思雪尤其擅长此道,经过与自家妻主的多次钻研,他发现偶尔行房之时,只要自己穿着一些特殊样式的小衫,自家妻主便会喜爱得多疼自己几次,久而久之,他也就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如今这几日便是正在将这些门道教给独孤曦微。 他原以为以独孤曦微的性子,只怕不会喜欢这些迎合妻主之术,谁知他却在听闻柳思雪的妻主爱此术之后,毫不犹豫地决定要试试,且还让他这几日赶着制作,想在成亲当日便给她一个惊喜。 谁知此刻会被谢绝正好撞见,反倒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说了便没有了原先的惊喜,不说又怕会让她因此多想。 独孤曦微抿了抿唇,“别问了,明日你就知道了。” 谢绝正要屈服,身后的柳思雪却手捧一件绯红的缠丝小衫走了过来。 “不知此衣的颜色,二小姐可喜欢?” 他双手洁白,捧在绯红的小衫之下,衬得粉红欲滴,情意斐然。 谢绝老脸一红,霎时后知后觉过来。 “那个,我,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要不你们先忙,我先走了。”她慌忙地往后退去,柳思雪却双眸含笑,步步逼近,双手拎住小衫一头,将那薄若蝉翼的小衫缓缓展开。 谢绝一眨不眨地看着。 脸颊滚烫如着火吧,身上更是一时热了起来。 情急之中,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独孤曦微,很难想象这小衫若是穿在他的身上,该是怎样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 她舔了舔唇,“我我,我先走了。”落荒而逃。 刚奔出门,屋内立时传来一阵如黄鹂鸣叫般悦耳的娇笑声。 她听得出来,是那个名叫柳思雪的郎君的声音。 等一下,柳思雪? 这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谢绝叫来江右,“你去替我查一查,前几日八方点当铺的掌柜赵有发来时,曾说要将家中娇夫送来与我把玩几日,她家中那娇夫叫的什么名?” 正巧前几日说这事时,江右也在。 仔细回想了一番,他答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的什么,雪,思雪?柳思雪!” 第三百一十七章 陈年大瓜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绝:“你确定?” “应该就是叫这名吧!当时我还寻思着这郎君的名字颇有诗意,与赵有发那五大三粗的名字毫不相符,也不知怎会眼瞎到看上她?”江右又回想了一遍,确定道。 “不会这么巧吧?” 当即,谢绝派人将赵有发叫到了家中。 “赵掌柜。” “是是,小人在,不知二小姐今日忽然找小人来,可是对上次小人提出的……” 谢绝沉了声,板着脸,“赵掌柜,你好大的胆子啊。” 赵有发吓得愣住,“小人,小人也没干什么啊?二小姐何出此言?” “砰”她拍了下桌,豁然站起,“你没干什么?” “小人,小人真没有干什么啊……”赵有发说着说着都想哭了,“自打上次您教训了我一顿后,我就老老实实的,再没敢乱压榨百姓了不是。” 谢绝没想到自己这一招虚张声势居然没有把赵有发的话,给诈出来。 一时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上次说要把夫郎送给我玩几日的事,还作不作数?” “作作,当然作数。”赵有发露出一口发黄的大板牙,笑道:“上回时间紧,小人也没来得及向您介绍,我这夫郎可不得了,与一般的男子不同,他啊,在床榻之上可是……”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右在门外道:“二小姐,三公子来了,说是有事找你商量。” 赵有发闻声后看了眼谢绝的脸色,压低声凑过来道:“那小东西在床上可有招了,您想玩什么样的都行!怎么样?二小姐若是感兴趣了,我回去就让那小妖精准备准备,今夜给您送过来?” 谢绝拧起眉头,抬手将她肥硕的身躯推开,“打住打住。” 心中忍不住寻思道:看这赵有发的样子,倒像是并不知晓她家夫郎已然在我府中。 难不成今日之事,只是意外? 那独孤曦微整日待在闺中,又怎会认识赵有发的夫郎? 认识也就罢了,怎么还偏偏就找了此人来为他量衣?还量得是那种衣服! 谢绝脸皮忍不住又是一红,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将赵有发给打发走了。 随后让人将谢维请了进来。 谢维眼眶红红的,俨然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娉娉婷婷地走进书房。 “二姐姐。”他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 谢绝抬眼看去,问道:“怎么了?这是在哪儿又受了委屈了?” 谢维啜泣了两声,“你这几日时时避着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避着他? 谢绝笑了,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印象中他这三弟可是一贯都很看不起她好色荒诞的行径,还时常以此为耻,恨不得与她完完全全的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鬼知道他这几日忽然着了什么道,天天派人来寻她,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总之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一件正经的。 谢绝这几日忙着举办婚事,哪有闲心理他,也就委婉拒绝了几次,谁知今日还是挡不住他了。 想了想,她以一介长辈的口吻回道:“怎么会?三弟勿要胡思乱想了,你若是手头又没银子花了,我这里倒还有点,你且先拿去用,就别来给我添乱了。” 谢维听不进去,凑上前来抓着她的袖口撒娇,“二姐姐,你怎忽然变得如此冷漠了?你从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那独孤曦微?是不是他不许你再与我往来。” 谢绝拂开他的手,心头有些烦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谢维却已经笃定了肯定就是自己以为的那样,说着就要冲出门。 “好,我这就找他去!” “回来!”谢绝一把将人拽回,“我记得你幼时还是很可爱的,只是不爱说话,怎么这几年养在老家,反倒变得这般骄纵,我这几日很忙你看不到吗?实在没时间陪你折腾那些,你若闲得无聊,可以去找大姐的夫郎玩,怎地偏要来寻我?” 谢维被她这般无情的话噎住。 黑亮的眸子紧紧地凝视着她。 半晌,又唤道:“二姐姐,我不想要你娶他,我讨厌他!” 许是因为压抑久了的话,终于能够说出口,谢维本就微红的眼眶一时更是红了几分,顺势还流下了几行清泪。 谢绝面无表情,“为何?” “我就是讨厌他,讨厌他的一切!”谢维无理取闹的啜泣着。 “我不是问的你为何会讨厌他,我问的是为何你会敢到我面前来说这样的话?三弟,你逾越了。”她口气十分冷硬,一时竟有些吓坏了谢维。 谢维泪流不止,“二姐姐,实话告诉你吧,我从七岁那年便知道,我和大姐均不是母亲亲生的,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不能嫁给你?” “你说什么?”谢绝一时有些懵逼了,“你在说什么啊?” “那年我亲口听到母亲与族中人密谋,要将大伯娘家的孩子过继到名下给你作伴,说是怕膝下子嗣单薄会被族长逼迫续弦。” 什么? 谢绝瞪大眼。 谢维继续道:“这些年来我虽然被母亲以各种法子留在南阳老家,不让我回到谢家见你,可我对你的心却从未变过,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对你表明心意,可你……” “明明答应过我要娶我作正夫,为何,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是不是那独孤曦微用了什么狐媚的法子勾引了你?才叫你忘了从前与我的誓言?”谢维越说情绪越发崩溃,最后竟是蹲下身环抱住自己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她却还停留在刚才爆出的大瓜之中。 久久不能回神。 她和谢红谢维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就算了?她什么时候还和谢维有过山盟海誓的誓言吗? 老天爷啊,你可别玩我了! 屋中哭声大作,谢绝脑子里嗡嗡乱响,怔愣着不知该怎么办了。 只能静待谢维哭得声音嘶哑,慢慢冷静下来。 她尴尬的劝道:“那个啥,你别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完,谢维的哭声顿时又凄厉了几分。 甚至还惊动了外头的下人。 “主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江右在外问道。 谢绝忙回:“没事没事。” 转头扯过谢维的手膀子将人拉了起来,“叫你别哭了,没听见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无情拒绝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谢维脸都哭花了,眼皮更是又红又肿。 看上去好不可怜。 谢绝只得将他哄到一旁坐下。 耐着性子问:“这事除了你,可还有人知晓?” 谢维伤心的望着她,后又摇了摇头,眼泪就跟不要钱般一滴一滴往下坠。 她又递去一块帕子,“快擦擦,好好的,哭什么哭,又不是多大点事儿。” 谢维抽吧抽吧问:“那你会对我负责吗?” 谢绝:“……”说得像是她对自己的弟弟做了什么畜生行径一般。 她坦诚道:“不会。” 谢维作势又要哭起来,谢绝一声将他喝住,“你若再这么哭下去,整个院子的人都该知道谢家的丑闻了,没准明日儿母亲就要派人再将你送回南阳去。” 他哽住。 “哭啊,继续哭啊,怎么不哭了?” 谢维仔细一想,深觉有道理,若是让母亲知道了自己把这事告诉了谢绝,没准当真会大发雷霆,便适可而止的停下了抽抽搭搭。 “咳咳,以前的事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你如今都才十多岁,可见你记忆中的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大好的年纪,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苦苦吊死在我这么一颗歪脖子树上?你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谢维瞪着眼不吭声。 谢绝只得继续孜孜不倦劝道:“你现下可是最要紧的年纪,实在不该想这些情情爱爱的肤浅之事,当务之急是要充实自己啊!要多读书,多见见世面,等你书读得多了,人也见得多了,有些道理你自己也就懂了,我现下和你说你大约也听不明白,但是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便可。” “近亲不可通婚,所以不管你跟我是同父同母也好,大伯娘生的也罢,咱俩都是没可能呢。” 谢维委屈问:“为什么?” 谢绝扶额,“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近亲对基因改善不行,会增加畸形病概率,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你也得找个基因好的,明白不?” “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做不了正夫,侧夫也行。” “行什么行,我就没打算纳什么侧夫。”谢绝见他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些了,说话也不再小心翼翼,“我娶了他,这一生都会对他负责,不会再娶,所以,你还是另谋良配吧。” “你,你这是着了什么魔?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二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谢维说着就要起身来探她的额头,熟料却被谢绝先一步起身避开。 对于不喜欢的人,她一向都不喜欢被人触碰,更别说还有什么肢体接触了。 谢维顿时一副大受打击的失落模样。 正逢外头江右来报,“二小姐,那位姓柳的郎君要走了。” 谢绝方才特地嘱咐过江右,让他时刻留意着偏院中的动静,看那郎君要走时便来禀告她。 “把他请到正厅去,就说我有话要问他。”说完,她提步要走,谢维却再次缠了上来,“你骗我,你分明对这些人都有情,可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是我?那许伯言不也照样赖在你身旁吗?还有那个什么玉卿公子,为什么他们可以,偏我不行?为什么?” 谢绝甩开衣袖,谢维被推搡得踉跄往后。 满脸都是受伤的表情。 “为什么?二姐姐,为什么不能是我?” 答案她方才已经给过他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罢了,谢绝没再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独留谢维一人在房中哭成了泪人儿。 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情爱之事,还打得自家姐姐的主意,这谢维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唉,一看就知道是个难成大器的主。 他才不过十六岁,他懂什么叫爱啊? 就是谢绝这个快要奔三的年纪,也至今未懂爱的定义。 她对独孤曦微,初是惊艳,再是心动,最后是喜欢。 若是说爱他,恐怕也还谈不上这么深的程度。 谢绝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对力所能及之事的把控。 两厢情愿,才是她想要的浪漫。 倘若当初的独孤曦微高不可攀,冷漠无情,毫无回应,那她即便是再认为此人符合自己的理想,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待在他身旁,苦苦追寻。 正应了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是坚信不疑的。 转眼来到正厅之中。 柳思雪独自一人坐在其间,王绣郎则被江右请到了别处等候。 一见谢绝进来,柳思雪放下手中的茶盏,主动站起身来行礼道:“思雪见过谢二小姐。” 一举一动,合乎情理,却又带着几分妖娆魅惑的姿态。 谢绝看着他,忽然就想到了曾经的沈一鸣。 那时初初与他相遇,是在御香楼中,她亦是第一眼便认定此人风情万种,热情妩媚,却不想骨子里的他只因受尽了家中苛待,所以才叛逆得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世俗,那些世俗不让男儿郎做的,认为男儿郎做了便是不好的,他通通都要尝试一遍。 仿佛只能如此,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柳思雪声音柔柔弱弱问:“是思雪令二小姐想起什么故人了吗?” 谢绝回过神来,暗道这人难不成会读书心吗?怎么这般会揣度人的心思? “我是看您只望着我发呆,却什么也不说,所以才会大胆一问,二小姐莫要怪罪思雪。”他这一番解释,既显得通情达理,又进退得当,很容易给人一种其人冰雪聪明又极有分寸的感觉。 “怪罪不至于,今日请你来,不过权是因为我的一时好奇。”她解释道。 柳思雪微微一笑,恰到好处的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谢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在他的身上,她总能看到一种训练过度的痕迹。 每一个姿态,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 都像是早就经过了数百次的锻炼,找到了一个最适合自己的角度或方式,适时的展示。 说白了,就是虚假,像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似的。 平白让她心中有些膈应。 柳思雪娇娇俏俏的走上前两步,“我知道,谢二小姐是好奇独孤公子请我来教他什么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摸清底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既然是和聪明人说话,谢绝也就不和他兜什么圈子了。 径直问道:“是,可否请柳郎君直言相告,你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她这话,也算是一语双关。 既有询问教导何事?又有询问他为何会来之意,只是不知柳思雪能否听懂到这个层面。 柳思雪生的一双狐狸眼,眼型细长却十分有神,盯着人看时,时常给人一种将其当做猎物的错觉。 谢绝眼下就很有这种感受。 而这感受,十分让她不时,她不喜欢成为任何人的猎物。 “我问你话,为何不答?”她声音肃然。 柳思雪却毫无畏惧,“谢二小姐是在担心我带坏了独孤公子?还是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接受我妻主的提议?” 果不其然。 他当真是知晓自己被赵有发当作礼物一样送给自己的事。 看他的神情,倒像是习惯成自然了,想来也应该不是第一次。 以前在京都时,谢绝便时常听周闻溪这个纨绔女提过多次,说时下有一段时间很流行这样换夫的雅行,还说有慷慨大度之风。 谢绝当时听了只觉得震惊。 但因周闻溪对她还算有几分了解和忌讳,所以提出过几次后,见她兴致缺缺,也就再没提过。 如今又遇到这种事。 谢绝是打心底里觉得有几分恶心。 看着柳思雪柔柔弱弱的模样,她甚至很难想象他与那大腹便便的赵有发站在一块,该有多不搭调。 更别说还要被赵有发当作礼物,用来打通人情关系。 他怎会还能笑着说出? 谢绝无法理解。 沉默中,柳思雪纤腰慢步地走了上来,在与她仅有几寸之隔时堪堪停下,眼眸低垂地抚上她胸前的衣带,两根嫩如青葱的手指轻轻把玩着,低声问:“我问您的问题,您又为何不答呢?” 不得不说,柳思雪的确十分擅长把握尺度。 他这距离若是再不停下,谢绝就该皱眉了。 可他偏偏在自己快要皱眉不适之前,停下了,举止间虽多是撩拨之意,但又止乎礼,并未有什么进一步的恶行,让人心中如同隔靴搔痒般难受。 谢绝目光如水,语气更是毫无起伏,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她说:“带坏谈不上,后者更无可能,我说了,我只是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再确切一些来说,她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将出现在他身旁的人,摸清底细,以防止出现任何不测。 毕竟,明日就是她二人的大婚之礼。 她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柳思雪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老老实实地退后了两步。 “这么说来,谢二小姐想必对我的风评也是了解过一些的。” “那是自然,雅公子柳郎君的名号,整个凉州城的人,谁人不知谁也不晓。” 柳思雪很高兴得了她如此高的评价,低下头露出一个浅笑。 恍惚间,谢绝好像有些理解那些喜欢换夫的恶习了。 或许有妇之夫身上不时露出的这种人夫感,极易挑拨起人内心底的征服欲。 试想,征服了自己的男人或许是常事,无可厚非,一般成亲后的郎君们,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本身也就不敢反抗什么,可要是能征服别人家的郎君,这可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这种强烈的背德感和刺激,时常会令人迷失自我,想要寻找更刺激的感受。 好在她心理正常,无不良嗜好。 收回视线后,谢绝看着眼前的柳思雪,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本以来他或许是带着什么不好的目的刻意接近独孤曦微,所以她才会私下与他会面,可如今细细想来,独孤曦微看人的眼光也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 她心中悬着的石头渐渐落地。 语气也就顺带着好了不少。 “时候也不早了,王绣郎还在院中等你,柳郎君若无别话要说的话,今日就当没有见过我吧,往后他若继续找你,便一切如常就是,我不会再有干涉。” 柳思雪心下一惊,本以为自己方才的言行,也算是挑起了谢绝对自己的一丝兴趣。 虽然她比寻常的女郎们都要沉稳守礼些。 可自己见过的女郎还少吗? 其中当然也不乏这些一开始沉稳,而后便渐渐沉沦的女郎,甚至有时候,她们比看似大胆轻浮的那些女郎们玩得还更花些呢。 所以柳思雪是有足够的把握和耐心,可以保证完成赵有发的任务。 毕竟,这也是他被迫换夫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生了主动的意愿。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谢绝时,她那样温柔小意的神色,对未来夫君宠溺又谦让,是自己从未设想过的妻主模样。 所以,心中便难以自已地生出几分想要试试,试试被这样的人对待,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和体验? 可她现下居然说要让自己走了? 难不成是因为明日就要大婚了吗? 不对,明日就要大婚,今日难道不应该更加放纵些吗? 还是自己方才哪里表现得不合她的心意? 柳思雪在女人的身上下过无数的功夫,却从未失手过一次,所以当他收到被谢绝邀请的消息时,心中便已经暗自笃定,今夜会被她留下府上就寝。 但此刻外边儿天色俱明,她怎会就要赶他走了呢? 柳思雪慌乱中按捺住心神问:“您当真要赶思雪走吗?” 有的时候,女郎们会更希望郎君们自己主动要留下,她们也会认为这是验证自我魅力的一种方式。 所以,柳思雪极力地想要给谢绝这样的感受。 可谢绝却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坐到一旁,神色淡漠道:“今日是我唐突了,还请柳郎君莫怪。” 如此便算完了? 柳思雪微张着薄粉的唇,轻咬后再次走上前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与女郎的交锋中,失去了分寸。 “您不喜欢我吗?”他问得直白,不等谢绝回答,又柔弱道:“我很喜欢您,也很乐意侍奉你。” 谢绝惊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任是谁一日之内被两个不同身份的男子争相求爱,上赶着要伺候,都会受不了刺激的吧? 她这是捅了什么窝子不成? “柳郎君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放心,你家妻主所求之事我已着人去安排,今后你只用闲时便到府上来陪着我家夫君说说话即可。” 一句话,彻底切断了柳思雪脑子里浮想联翩的所有念头。 今天早早更新了姐妹们,俺今天出息了~ 第三百二十章 岳母大人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直到柳思雪走出谢家,爬上马车时。 王谦同他一连说了好几声话,他都呆滞无神的没有反应。 王谦忍不住掐了他的手臂一下,“怎么回事?你怎么见过谢二小姐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骂你了不成?” 柳思雪怔怔的抬起头来,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摆出这样一副失了心神的模样?” 失了心神吗? 柳思雪茫然无措的回道:“她说,叫我日后得空了,多来陪独孤公子说说话。” 王谦一喜,“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 柳思雪沉默不语着。 回到赵家,刚一进门,赵有发的声音从内宅传来,“怎么样了?谢二小姐有没有邀请你明日参加她的婚宴?” “没有。” “没有?”赵有发从内厅走出,语气不善道:“那你这几日到谢家都干什么了?小贱蹄子,老娘吩咐你做的事,你是……” “独孤公子邀请我了。”柳思雪见赵有发动了怒,连忙又补了一句。 赵有发闻声,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那就好,这还差不多嘛,明日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别丢了我的脸。” “是,妻主。”柳思雪迈着莲步进了屋,唤来身旁伺候的小奴把今日精心装点的朱钗一一卸下,随后呆呆的凝视着镜中的容颜。 是他没有独孤曦微美吗? 为何谢绝看他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干净澄澈,不带一丝感情? 从未有人如此看待过他,仿佛不管他做了何等龌龊下贱的事,她都始终将他看待成一个常人般,享有同等的权利。 如果她是自己的妻主,那该有多好啊。 柳思雪叹息着,这一夜,他以明日要早起为由,第一次拒绝了侍候赵有发就寝的要求。 明日就是谢绝的大婚了。 届时整个凉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怕都会争相赶来祝贺。 赵家怎么说也算是凉州一带有名的商户,要是叫人知道没有受到邀请,那该是多么掉份的事? 再者,到时候就算攀不上谢家这棵大树,结识点其他人也不错啊。 赵有发想着,倒也没有责怪柳思雪的反常,穿上衣服便起身去了别的院子里,找其他服侍快活去了。 而整整一夜,柳思雪却始终回想着谢绝的脸,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有很多手段,可以依附于她。 但今日却都没有用,不知为何,柳思雪不想对她动用那些对其他女郎们常用的手段,只觉得是一种侮辱,她是那么的好。 去谢家教导独孤曦微这一段时间。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外界对谢绝的评价,她何止是凉州城百姓心目中的“稻神娘娘”,更是凉州城所有待嫁郎君们心目中的完美妻主。 温柔,包容,还尊重他们的意愿。 若不是亲眼所见,柳思雪定然不会相信世间真有如此完美之人。 只可惜,她明日便要成亲了。 尽管独孤曦微已是人间绝色,京都第一公子,但柳思雪心中却仍旧觉得,谢绝不该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只要她愿意,相信会有不少郎君愿意跟着她,哪怕无名无分。 只要能待在她身旁也好啊。 天光微亮。 谢府接亲的队伍已按着吉时绕城一圈,唢呐喇叭齐奏,喜庆之声笼罩着整座凉州城,被吵醒的百姓们却没有觉得烦扰,不由起身换洗了新衣,不约而同的来到大街之上。 共同见证着“稻神娘娘”的喜事。 谢绝今日穿了一身殷红的嫁衣,胸前背着一朵硕大的喜花,衬得人比花娇。 “恭喜二小姐。” “恭祝二小姐早生贵女!” “我终于亲眼见到谢二小姐了!没想到她真人居然比传言中更美!” “啊啊!二小姐看看我,二小姐……” 耳边响起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声。 谢绝稳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尽管昨夜兴奋得只睡了两个时辰,然而脸上却不见半分困倦之色。 或许这就是古人们常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谢绝挥手而过,直奔城南一处早已布置妥当的新宅。 那是她半月前专门为独孤曦微设置的婚宅。 这也是霁月的婚俗之一。 他孤身一人来到凉州,又没有任何亲友陪伴在身旁,所以她便将薛含香拨到了新宅,为他料理这些婚前琐事,又采买了一应生活物品和几十名家仆。 成亲之前便可当做他出嫁时迎娶的宅子,成亲后,他若想来这里自成一户,也随时可以搬来。 谢绝已来到新宅门口,百姓们自发尾随来到了城南处,很快便将这一处的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 主持婚事的喜娘高声朗读着催妆诗,按照成亲的流程开始催促新郎尽快打扮停当。 “下婿!” 迎接新郎的喜轿缓缓停下,如意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新衣,身后领着数十名家仆走出,手中拿着一根粗长的木棍。 这也是凉州的婚俗,当喜轿到达时,新郎家中要有长辈拿着棍子轻轻敲打轿子三声,意在除去晦气,驱赶邪祟。 作为独孤曦微的随嫁,如意理当算是独孤家的人,由他来做这样的事,也是无可奈何。 如意紧张地手握木棍,来到喜轿之前。 刚刚扬起手来。 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急喝,“慢着!”声音刚落,又传来马儿的嘶吼声。 “太傅大人到!” 谢绝闻声看去,只见独孤谨夹紧马腹,目光如电般向她看来。 “主君……您,您怎么来了?公子若是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意这就去告诉他。”如意声泪俱下的冲到前头来给独孤谨行礼。 独孤谨却从容不迫地伸出手,如意一愣。 独孤谨提声道:“把木棍给我。” 如意随即反应过来,双手奉上。 谢绝跳下马来,恭敬地来到独孤谨身前,行礼。 “谢绝见过岳母大人!” 独孤谨伸手将她扶起,沉声回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无需多礼。” “是。” 说罢,独孤谨大步上前,高举木棍左右各敲了一下喜轿的木楞。 只是最后一下,却迟迟没有落下。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独孤谨拿着木棍来到谢绝身旁。 第三百二十一章 众客云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下婿之礼,意在警告,这最后一下老妇今日倒是不想敲在喜轿之上,而想敲在你的心间。” 谢绝心领神会的低下了头,朝着她行了一个鞠躬大礼。 “岳母放心,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对待曦微,不叫他受半点委屈。” 独孤谨颔首,用木棍轻轻点了点她俯身的肩头。 “礼成!”喜娘高喊一声,接下来便轮到谢绝骑马绕轿三圈,这也是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们最喜欢的环节——障车。 前来围观的众人,都可上前讨要酒钱和喜饼,意在庆贺,讨个彩头。 “别急别急,大家都有。” “我家小姐特意为大家准备了红包。”说话的是江右,他此刻怀中抱着满满一个红布袋,不停地向众人抛出谢绝特制的红包。 哄闹声震耳欲聋。 “我抢到了六十文!” “我抢到了六两银子!” “啊呀,我这个红包里怎么软软的?芙蓉糕,我抢到了一块芙蓉糕哈哈哈!” 很快,在一场大型抢红包现场过后。 独孤曦微在独孤谨的搀扶下慢慢走出。 谢绝投去目光,虽然他此刻头上覆着红盖头,但她却仍能从那一身大红色嫁衣之下,领略到他遗世独立的绝美气质。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就在这时,喜娘高声宣喝:“迎轿!” 独孤谨握着独孤曦微手臂的手一紧,眼眶微红的哽咽道:“从今往后的路,可都是由你自己选的,就算是再苦再累,你也再怨不得任何人。” 大红盖头之下,很快便传来一声回复。 “是,多谢母亲教导,孩儿知道。” 独孤谨亲自将他送上了轿,一转身,老泪纵横。 “谢绝,我警告你,我独孤谨就这一个儿子,若你敢有负于他,我绝饶不了你!” 谢绝沉声道:“是,轻岳母大人放心。” “起轿!”喜娘循着礼制继续主持着。 谢绝则跟在独孤谨身后陪伴了良久,直到那喜轿走出了不久后,独孤谨才伤心得不能自已的将她赶走,“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谢家去接我儿?” 谢绝卑微应道:“是是是,那岳母大人在此稍候,我随后便派人来接您一道过去。” 独孤谨摆了摆手,目光投向谢绝身后,“算着时辰,新太女殿下也该到了才是,你且回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了。” 半个时辰之后。 独孤曦微在如意的搀扶下,与谢绝一道并肩走入谢家正厅。 正厅上座,谢申与独孤谨并排而坐,身侧站着谢红与蒋晗二人,却独独不见谢维的身影。 谢绝端起茶水递到独孤曦微手中,牵着他一道向前行礼敬茶。 独孤曦微唤道:“母亲,请喝茶。” “好好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谢家的人了,她若敢有半点对你不好,你只管告到我的跟前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谢申说着,看向一旁的独孤谨,“这话我也是当着你母亲的和在座众人的面说的,永不失言。” “多谢母亲。”独孤曦微忍不住地带了几分哭腔。 “好了好了,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不说这些了!你这老家伙也真是的!”独孤谨毫不客气地端起谢绝敬来的茶水,自顾自碰了下谢申的杯盏,“喝吧。” 谢申仰头饮尽。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通报:“太女殿下到!” 谢绝直起身,心道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轻捏了捏旁侧人的手指,低声道:“你行动不便,就不要出去了,我去迎接便可。”说罢,她起身走了出去。 谢申与独孤谨也相继起身跟上。 “老臣参见太女殿下。” “参加太女殿下。” 凤清然一身绛紫色衣袍,发丝有些微乱,目光在施礼的人群中一扫而过,见没有独孤曦微出来后,犀利的凤眸中漏出一抹失落。 “免礼,太傅大人快快轻起,谢侯爷也起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凤清然唯独略过了谢绝,没有她的首肯,谢绝便也不能起身,只能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好半天后,凤清然才后知后觉道:“瞧本宫这记性,险些忘了叫今日的新娘官起身。”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就连本宫来了也必须要让你三分,快起来吧,母皇知晓你今日大婚,特地命本宫从京都远赴而来,为你送上一份大礼。”凤清然双手一拍,身后几名带刀的宫侍立刻抬着几个红木箱子走上前来。 谢绝看都没看一眼,直起身就谢了句,“太女殿下若不嫌弃,还请入府喝杯喜酒吧。” “来都来了,本宫自然是要喝你喝上个不醉不归!走!” 原本的成亲仪式因为凤清然的到来而不得不先暂停,将独孤曦微请入房中,待黄昏之后再行夫妻之礼。 按照凉州的婚俗,本是晚宴后才开席的喜宴,因为凤清然的到来,只好提前开席。 正厅之内,谢绝陪着凤清然刚刚入座。 正准备动筷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禀报。 “日照国三皇子到!” 贺兰涟也来了? 谢绝傻了,她分明谁都没发帖子,怎么连贺兰涟都知道了自己要成亲的事,还不远千里地从日照国赶来? 随着家仆的通报,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贺兰涟看着一身红装的谢绝,原本冷酷的目光一时变得湿润了些,他大步向前,迎面而对,“绎妹,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为兄忍不住赶来祝贺,你不会怪我吧?” 因为谢绝开放了喜宴,所以眼下院中宾客一听京中太女和日照三皇子,两位战功赫赫的死对头居然在此聚首,一时之间欣喜得连晚宴都不想吃了,只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两位天之骄女和天之骄子到底长什么样。 方才凤清然进去时,宾客都才陆陆续续进门。 如今贺兰涟到了,众人便纷纷移开视线,一动不动地看去。 只见门口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男子大步走来,相貌硬挺的他,一看便知不是霁月的男郎,所以人群之中,十分的鹤立鸡群。 王谦也在宾客之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发出感叹,“日照的男子,居然长得如此……雄壮……的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醉不归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怎么会?三皇子里面请。”谢绝作势将人邀请进屋。 凤清然闻言,一副冷脸看来,谢绝却佯装没有看到,径直把贺兰涟安排入她对座。 金城之战,两国上下的贩夫走卒都知晓凤清然一连打了败仗,输给贺兰涟的事,如今两相聚首,场面一时间更是说不上来的精彩。 谢申眼观鼻鼻观心,举杯邀请凤清然共饮,后者则脸色铁青的饮下数杯,随后问道:“怎么不见今日的新郎,难不成是本宫来晚了,竟是没赶上?” “回太女殿下,事出突然,还未来得及拜堂。” “既如此,何不趁着现在,行了这拜堂之礼?” 独孤谨也举杯上前,“殿下有所不知,这拜堂礼格外讲究吉时,如今暂停了也是好事,酒足饭饱之后尚且才是吉时。” “原来如此,倒是本宫浅薄了。” 行军数年,凤清然身旁连个侍寝的小侍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女殿下不行呢。 寒暄了半天,谢绝正要落座,却听外头唱名的仆从又高声喊道: “郎中令家四小姐到!” “御史大人家四小姐到!” “京都状元娘,探花娘到!” “……” 人未到,声已至。 周闻溪身后跟随着数十人气势磅礴地走了进来。 “谢绝,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成亲这么大的事,竟让本小姐从他人口中知晓!今夜非要罚酒三杯不可!” 谢绝起身迎去,却见原先京中清谈会上见过的文士们,近乎都赶来参加她的喜宴了。 刘芳和邓通,程家姐妹都来了。 就连朝贡会上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郑淑丹和霍狄,也一同赶来庆贺,还随身带了祝贺之礼。 “听闻二娘今日大喜,我等特地赶来讨一杯薄酒喝。”刘芳代表众人献上新婚之礼。 谢绝一时眼眶湿润了,“大家能来,我是真的高兴,快,里面请!” 周闻溪不由分说一把搂住谢绝的脖颈,将她勾住压低了些,“听说凤清然亲自向陛下请旨要来给你庆贺,她人呢?来了没有?” “来了,早你一步。”谢绝拍开她的手,将腰板挺直,正要再说什么,却见陈瑶也笑嘻嘻的走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将她按住,“我和芙蓉娘商量好了,今日我二人可不会再放过你!” “诶诶诶!”谢绝双脚离地,轻飘飘地被二人架起,进了正厅。 “周闻溪,你放开我!”她怒道。 周闻溪才不管,“哎呀,二娘,今日难得放纵一次,我还特地从京都给你挑选了十八个舞郎来跳舞庆贺,你就别扫兴了!”说罢,她拍了拍手,“来人啊!奏乐!” 随着周闻溪的声音落下,门外等候多时的红衣舞郎们鱼贯而入,手中怀抱着各式乐器,身上说是穿了衣服,实则布料轻透,若隐若现,场面极其淫靡。 谢绝看得满脸涨红,“你也知道今日是我大婚之喜,你搞这些东西来,是要砸我的场子吗?” “怎会?你要知道,等过了今日,你可就不再是我们京都的抢手女郎了,而是有夫君管着的……诶疼疼疼,你松开,快松开!”周闻溪耳朵被拧得直抽气,一松手,只能放开了谢绝的胳膊。 “芙蓉娘,瑶妹,你们也来了。”凤清然出声道。 陈瑶身子一僵,连忙停下与谢绝的玩闹,脸色大变的回过头去,“太女殿下,原来您已经到了,我们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您还没赶到呢。”周闻溪接过话,“这次来,我们连夜赶了几日的路,骨架子都快要被那马儿给抖散了。” 凤清然端的一派浅笑,“是吗?”心中却暗道,竟不知这些人也要来,看来是有意隐瞒着她。 眼看着恭贺的宾客越来越多,谢绝只得那些文士再分一桌,坐到了厅中另一张桌上,以周闻溪为首的众人们见状,纷纷都要敬她一杯,谢绝可不傻,这么多人,要是自己一个个喝下去,只怕不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摆在这里。 她和独孤曦微可是连洞房都还没入的。 谢绝叫来薛含香,对他耳语了一番,又使了个眼色,薛含香转身而去,没多久便给她抱回了两个酒桶。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大家尽情喝,酒水管够!”说罢,她朝着抱酒的右边仆从努了努嘴,“倒酒啊,还愣着做什么,给大家都满上了。” 陈瑶早就馋谢绝酿的葡萄酒好久了,最先举着杯盏接了满满一大杯,色泽清爽,却与上次的葡萄酒不大一样。 “这是什么酒?”陈瑶抿了一口,“闻着好霸道!” 谢绝道:“粮食酒,姑且叫他五粮液吧,你们尝尝,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这酒,就是千杯不醉的人来了,我也可以让她三杯倒地。” “三杯?我不信!”周闻溪酒量不浅,听了这话当即要试试,猛地饮下一杯,腹中烧起一股被火焰灼烧的热意,就连嗓子眼都是满满的酒味,吓得她噤声抚着咽喉惊道:“这酒,好烧。” 众人闻声哈哈哈大笑。 揶揄声更是此起彼伏的响起。 “素来只听过芙蓉娘惊叹哪家公子和郎君身姿曼妙,舞态迷人,倒是头一回见她如此评价一杯酒水,且让我也来尝尝谢二娘的手艺。”说话的是郑淑丹,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娘。 原先在朝贡会上谢绝还与她远远有过一面之缘,但却不熟,不知她怎会也来了? 谢绝命人给她满上,郑淑丹有了周闻溪的前车之鉴,只小口喝了半盏,脚下就开始有些趔趄了。 “这酒,的确很霸道,也难怪了芙蓉娘会受不住。” 有了她二人这番铺垫,剩下的文士们便再也忍不住了,纷纷饮了起来。 谢绝却招手命左右的仆从上前给自己倒酒,随后一一回敬了一杯。 “诸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 “干了!” “干了!” 附和声壮如鼓擂,谢绝迈步而出,来到院中。 “今日谢某大喜,感谢诸君不辞辛苦前来祝贺,且以一杯薄酒敬各位,望大家今日能在这里吃好喝好玩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先更一章 第三百二十三章 喜欢什么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放眼凉州,能有谢家喜宴这般气派豪横的,已再找不出第二家。 更别说能将霁月太女和日照三皇子都请来。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谢绝连贴子都没有给他二人下过,他们这是眼巴巴的自己赶来参加。 不仅没下过帖子,在她内心之中,还隐隐担心这两人会来闹什么岔子,影响她的好事,所以她甚至还有些不情愿。 不过,周闻溪能来她是真高兴。 哪怕她领着十八个舞男来,将自己这婚宴闹得乌烟瘴气,谢绝也生不起气来,或许是因为心里头知道,这厮是真心实意的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庆贺。 所以才不远千里的赶来,这份心意,她记在心头了。 酒过半巡,闹哄哄的宴席间恍然安静了下来。 “各位,吉时已到,请容许小女歇息片刻,先把方才的拜堂礼进行完。”谢申的话提醒了谢绝,她站起身来,却忽然眼前一花。 尽管把自己的酒水换成了果酒,但因为喝得太多,谢绝此刻还是感觉到已经半醉。 独孤曦微已经被如意搀扶出来。 院中天色已黑,却被满庭院的灯笼照得宛若白昼。 “请新郎新娘行拜堂礼——” 谢绝才一靠近,独孤曦微便嗅到了她身上传来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低下头,“妻主,喝多了吗?” 谢绝一时以为是谁在说话,愣了半晌才抬首作势就要掀起他的盖头。 喜娘连忙将她按住,“二小姐,二小姐惹不得,还不到掀盖头的时候啊。” 盖头下传来一声极轻的闷笑,倒像是在笑她太过心急。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夜喝了酒的缘故,她连他的笑都听不得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她原本就灼热难耐的心撩拨得春心荡漾。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繁琐的拜堂礼进行到最后,她终于等到了喜娘口中的一声,“送入洞房!” 谢绝拉起他的手,弯腰落下一吻。 “我们终于是合法夫妻了。” 独孤曦微抿唇一笑,尽管两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与神态,但却好似一瞬间心意相通,默契相融了,紧紧攥住彼此的手。 谢绝急不可耐地将他拦腰抱起,喜娘连忙来捂住盖头。 “我的个小祖宗哟,你怎么这么急?外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好歹也等回去了再,再亲密也不急啊,这盖头要是在外头落下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知道了知道了。”谢绝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如生风般打算往后院钻。 谁知走到一半,石子路的尽头处却突然涌现出几个人影,将她的道一堵。 “哎哟喂,这是忙着去哪儿呢!”是周闻溪的声音。 没想到谢绝方才给她灌了这么多酒,她却还能清醒的站起身来,这厮的酒量是真的大啊。 谢绝沉声道:“你还没有成亲,最好谨慎一些,免得日后我挟仇报复你。” 周闻溪一听,更来劲了,伙同着程家姐妹和刘芳邓通几人说什么也不肯给她让路。 “你要想回房也成,我这里呢,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若答得好呢,我就放你过去,如何?” 谢绝皱起眉头,“什么问?” 独孤曦微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微微有些发颤,像是有些害怕和担心,谢绝只得低声安抚道:“没事,她就是好玩,我先放你下来。” 他小声“嗯”了声,便没有再说话。 “你要问什么?赶紧的。” 邓通哈哈大笑,“芙蓉娘,您就快问吧,我瞅着二娘都快要急出汗来了,您可别耽误人家好事了!” “好好好。”周闻溪这拦路,其实也是京都的婚俗,成亲之日,亲朋好友会结伴拦住送入洞房的新郎与新娘,好生刁难一番,意在促使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更为和睦。 可周闻溪却不按照原来说好的路子来。 按照原计划,她本是谢绝的朋友,理应刁难独孤曦微几句,可她却偏偏问起了谢绝。 谢绝也是人生头一次成亲,哪里知晓被她钻了空子,只听她咳嗽了几声,正色问:“你最喜欢新郎哪一点?” 谢绝被她问的一愣,全然没有料到周闻溪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正经的问题。 她想了想,郑重的看了独孤曦微一眼,虽然他被遮住了面容,但眼下应该也很想听听自己会怎么回答吧。 “性格。”她挑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回答。 周闻溪却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会问你这么单纯的问题吗?我问的当然是新郎身上的哪一点最吸引你嘛!” 程家姐妹最先反应过来,“芙蓉娘,你,你这也太……” “太那个什么了!” 站在她们的人又不是寻常的一般郎君,那可是京都名震一时的第一公子,独孤家的唯一嫡子,才貌双绝的高岭之花啊! 她怎么好意思问出这么,这么露骨的问题来! 若是私底下问还好了,如今可是当着人家的面! 程霜连忙将周闻溪拉住,“二娘,依我看芙蓉娘这是喝多了吧,要不我们还是送她回去吧。” 谢绝求之不得,正要应答,却见周闻溪宛若一条泥鳅般从她们的手中钻了出来,来到她的身旁。 “哎哟,问问嘛,没准独孤公子也很想知道呢?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今夜就要洞房了,依我看啊,你这人又臭又硬,房中之事定然也不开窍,我这不是帮你吗?” 谢绝气得想骂娘,抬起手肘便捅了她一下,“你这是在帮我?你想我死是不是?” 周闻溪是有点怕她翻脸无情的,当即笑呵呵道:“好好好,既然你脸皮薄,那不如我来问问独孤公子吧,过了今夜你们就是正经夫妻了,你又最喜欢我家二娘什么呢?” 谢绝再次捅去一下,熟料却被周闻溪灵巧的躲开。 她凑到独孤曦微身旁,“我家二娘在这方面上,实在没什么经验,但胜在她脑子灵光,聪慧,应该一点就通,你就随便说几个喜欢的,我正好帮你调教调教她不是?”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送入洞房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此一魂剑是碧玉心以龙灵破甲毒珠、利牙与狄冲霄得到的恶水灵脉为主料雕琢而成,原意正是要给毒蚀之海的遗族们雕琢一种适合趁手的魂器。 他们已经没时候搞清楚,为何云河区区一个凡人能穿越神界的结界来到凡间。 只要不是打到几个致命地方,一般的枪械肯定要不了他的命,再加上异能,就算一些威力大点的热武器也完全没有办法。 慕如初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好似千倾汐能够嫁给他,该是一件多么无上荣耀的事情。 聚集地内明显混乱了许多,摩擦与冲突越加频繁,以往醉心治理聚集地的贾焕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几天都不见踪影。 他难受死了,这样的粥要是再吃一口,他说不定忍不住,全吐了出来,那么就瞒不住的。 不就是出生在一些偏远山野的下民吗?又怎懂得穹苍神晶的妙用? 明情晶忙拉起狄冲霄,正察看伤势之时被狄冲霄给抱入怀中,香唇失守。明情晶气羞连打,却是逃不开怀抱,只能冷下脸下令松手。 “不,你的死跟我无关,你去找张天河,你来找我有什么用?你走,离我远点!”说着,紫苑被吓得抱着头蹬着腿,痛哭起来。 “王哥,您来我们这里消费,那是看得起我们呀……这哪能让您亲自请客呢?这样,这些我全都算在我的帐上,您先请坐……。”那老板娘连忙解释道,身子不由直哆嗦。 她穿着白衬衣黑西裤,两手提着包儿放在身前,微笑着和同事说话。 而就在这把匕离秦天的心脏口子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秦天后面的那对翅膀,却是在瞬间出现在了秦天的面前,而秦天的整个身体很是不规则的一晃,那把匕,就正中了秦天的翅膀上面,出了叮的一声。 他退后几步,深吸了几口气调整粗重的呼吸,连裤子都没拉就走出去。 既然其他人不愿意这么做,那就只能唐宇自己来做,于是唐宇没有任何犹豫的召唤出自己的星耀之剑,释放出了自己的招式。 要说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如此“齐人之福”真真儿还是老天爷偏心,砸到了这枚多灾多难的渣天使身上。 蓝婧看到卓墨夕买了这么多的衣服,想必肯定是到了很多的地方去看了。所以蓝婧还是比较好奇,这么到底是有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了呢。 冥幽谷位于威禹城的西北方,距离威禹城十分的近,只有不到百公里远。 这时李正义也顶着盾牌,开启技能撞向斧子,林蕊也拽着魔法植物,终于把斧子从铠甲前移开。 当然了,要是米拉真的会因为这个什么洗礼,获得强大的能力,那么,秦天也是会很高兴的,虽然米拉嘴上不说,但是,每每看到自己这些人在战斗,她却只能在边上看着,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是很遗憾的。 “李先生,你是哪里学來这招数的呀。”王避震‘激’动莫名,他是医生看出郑横担有复苏的迹象。 第三百二十五章 妙趣横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近来大半个月,谢绝都在忙着搞农科院新开发的一个绝密项目——“S01号种地系统”。 累得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她,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居然还梦到自己穿进了系统里,成了第一个真人测试的体验者。 不仅如此,系统还超反常的送了她几个新手豪华礼包。 10000*土豆子,10000*西红柿,10000 “是又如何?”洛云汐根本是懒得辩解,眸光阴寒,盯得慕容仙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如果留无双寸步不离的监视她,是因为陶忌猜疑心重,仍旧不放心她的话,那为何无双分明极厌恶她,却又格外留心她的言行举止呢? 休息了片刻,等到大家都修整的差不多了,楚洛泞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云震天找洛云汐商讨,若是星辰灵图上面显示的,真的是云裳,那该如何是好? “是这样的厉总,我们需要把厉老先生的尸体带回警局去验尸。”陈警官有些忐忑的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苏沐离开时,车子在程爷那里停了一下,程爷蹲在车前,像是狼狗一样,现在他已经不抽雪茄了,改抽烟。 “都城的商号份额与数量,不是都随了你的愿了吗!?不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算是给慧眼识人的楚王爷行了方便?”柳如玥不紧不慢道。 “嘿,儿子,开车呢,你要你妈妈家破人亡吗?”封风嘿了一声,却没有推开儿子。 “我去给你买,现在就去,现在就去。”顾玺城说着,急忙转身出去,甚至还再门上装了一下。 尹大音听得一愣一愣,感觉自己像个傻叉,为什么会带她来,就是为了吸引色柒,又为什么忽然吻她,就是为了让正密去向色柒报告。 挺好这两个字是勉强到了极点,而且我也听得出来,秦茜语气有很多的无奈,可是无奈又怎么样呢?我也不希望和那些人挤在一起,她也不希望,那就只有我们两个凑合了。 杨天的脸色微微一变,刚要组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燃烧最后的残魂,激活青铜祭坛。 独酌没再说话,将喵妹抱进休息室后才出来,身上背着两把椅子,放在地上,请神龙御坐下。 梦烈的修为非常强横,能和老一辈的一较高低,而且曾经和一尊战王交手了几十招不落下风。 我和熊猫开了个标间,夜将军是大乌鸦,所以不需要占床位。邓雅之看我们开好房间之后便告辞离开,看起来她的任务已经结束。 说完了以后,龙天对着老婆婆微微的一笑以后,人就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杨天在心里笑了笑,也走过去压了一株万年宝药,目光扫过之处,也是忍不住咋舌。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他们的安危当然大于一切。听见这位年轻妈妈的哭求,我和熊猫当即二话不说,迈开步子,朝着隔壁诡异的房间里大步走去。 陈风说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只因他看见有两道淡淡的白‘色’影子,悬浮在半空之中,深情地看着他怀里的燕菲菲。他甚至看到了,他们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老黑,警局不是收容所,你带犬科动物来干什么?”一只健硕的水牛走来揶揄,其他同僚哄堂大笑。 张依依很是满意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不然就算那名青年首领不动手,她也绝对忍不住要动手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比试彩头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终日这般不学无术,也难怪了三皇子殿下要退婚!” “你打小便跟在她身边,应当多多约束她的行径才是!怎能任由她做出抢占百姓良田等事?听说已有上万顷?” 说到这,咒骂的妇人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气息,又接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断送在这孽畜手中!” “啪嗒”一声,木制的茶 丫鬟自己吃一块,看柴英盼要做什么。让御史抓住,柴黼一个教子无方。反正柴黼不怎么样。都是不要脸的还装什么脸。 灼热带着她独有的清香气息钻进他的耳朵,顺着他的毛孔蹿进他的体内,将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烧得沸腾起来。 萧翊辰已经都习惯,他非常自然地关掉火,掀开锅盖,看着锅里已经糊成一团的粥,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茫然疑惑。 叶枫的意识则是进入了空冥之境,虚无缥缈的境界。道心与苍天合而为一,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顿时叶枫浑身散发出强烈的紫芒,满头长发不断的飘舞着。 这柄长枪之上,分有两个枪头,有如蛇信子一般伸缩不定,冷酷无情,灭绝一切生灵的气息散溢出来,似乎要将世间的生灵都击杀,成为毒的朋友。 “不够,这里还是不够!”一声咆哮,叶枫一拳轰开了两尊陨石,冲了出来。他随意一个呼吸,神海中就涌出大量神念,补充了神魂的消耗。 吃完午饭,俞老太太还想拉着林茶再说会话,最好的是林茶能留下来住几天。 外科医生叫邝迪西的名字,淮真跑过西泽身边时,他低头笑着叫她的虚构代号,成功将她阻截住了。 而且,卫骁实在不想让全网知道他爸爸是卫城,真掉马甲了,估摸着全网都会觉得他是靠爹,而他最不想靠的便是这个爹了。 苏无双吓到了,立刻捂着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身子还是颤抖着,越发的厉害,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只是我们继续向前,走了不到一公里的时候,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箱货,这货车个头不是很大,所以随着靠近的时候,我倒是可以看到里面的司机。 更关键的是,玄武门之变时他把哥哥和弟弟都给杀了,将来李承乾甚至连个嫡皇叔都没有,等这帮战功王爷都老死了,这唐联储靠谁去钳制皇权这头凶兽? 的下场……服用丹药之后王家老者,战斗力犹在他之上,可在林杰的面前完全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那林杰的战斗力简直深不可测。 三德听闻展飞的话,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口的展飞,炒菜的铲子都停下不动了,我们纷纷绕过张飞走进厨房,这厨房虽然有点破旧,但也算收拾的赶紧,我们开始端着碗里的稀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说本皇已陨,这不可能,本皇为火道之祖,若本皇已陨,火道会熄灭,但如今这天下之种还有火道。”炎皇道义冷道。 毫不夸张的说,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跟林杰一样,起码她遇到的人当中没有。 ‘是是是,一切皆如若公子所言。“不错,孺子可教也,变得很是滑溜。 “夏冰馨?你认识夏冰馨?!”孙雅静对于这个名字很熟悉,尽管她跟夏冰馨并未谋面。 黑着脸的三太子不说话,但到了七层之后,有些人就算是他也不能等闲视之,整个朝堂盘根错节,八百诸侯不是说笑的,一个侯爷不怕,怕的就是在座的都是侯爷,到这个地步,你皇太子的身份,还真的是不算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火上浇油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近来大半个月,谢绝都在忙着搞农科院新开发的一个绝密项目——“S01号种地系统”。 累得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她,好不容易打个盹儿,居然还梦到自己穿进了系统里,成了第一个真人测试的体验者。 不仅如此,系统还超反常的送了她几个新手豪华礼包。 10000*土豆子,10000*西红柿,10000 在他们打入最后决赛之后,训练赛的队伍并不难找,各种城市赛的队伍面对刘思娟的邀请,从不拒绝。 而对于张凡來说,他是当真不想说,既然茹雪不追问,那就沉默好了,其他的人,赵氏那边,看如今的情形,想來赵氏也跟茹雪是一个意思,不会追问什么。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倪渊剑的一瞬间,这把墨玉短剑骤然一缩,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看着若风被狂狼至尊追赶,而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这比死还难受的感觉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来。 “你终于来了。”古棺上的老者看了牧易一眼后,居然开口说道,只是他的话,却让牧易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你放心,等明天你被赶出来以后,本公子会让你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郑子聪神情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眼中的杀机更是毫不掩饰。 第3座擂台之上,王动看着若风吊炸天的一幕,他心中火热,和华袍老者提出了要求。 申屠的少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顿时也是觉得尴尬,恼怒万分,他气愤的对着若风晃了晃手中的拳头,然后一生气,就是向着下方的魔兽森林行去了。 楚江秋现在的商业规模,就算放到整个大明,都能排得上名号的。 可是,这是的泰坦先手,提供了足够多的控制之后,让盲僧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到酒桶身边。 “未央,这块阴阳镜你留着,关键时刻能形成终极防御,是块宝物。”陈青帝将阴阳镜递给李未央,他目前的实力,阴阳镜对自己的帮助不大。 经过了一系列的插曲,洛凌筱总算是戴好一次性的套袖,坐到了拉坯机前。 郁兰亭也跟着起身,踟蹰一番,又偷偷瞧了一眼隔壁酣然入睡的任婧,随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踮起脚,朝着陈晋的嘴唇,轻轻一点。 到得这个时候,张一飞要是还不明白那矿泉水有问题而且还是李晟动了手脚那就是智障了,他想破口大骂,却发现浑身软弱无力,连说话都感觉到非常吃力,最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骂出了一声“王八蛋”。 等到诸人反应过来,此地早已没有了陈青帝的背影,空留下一具几乎炸裂成粉碎的尸体。 夜间,逃亡队在一片承包出租的大型种植区落足,解决了大多数人的燃眉之急。 “我欠你的,今晚偿还!”舒岚偷偷的看了一眼林风,心中做下了决定。 心头下了决定后,黑崎一护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厉,犹如刀割一般。 毕竟,这里的规则制约,技能用一个少一个。他一个完美白银,对上少说几百号人的对手,自然先走为妙。 盘古神殿中的盘古精血是他的成道机缘,如今终于要去参加祀神大会,他没来由的有些忐忑。 牛魔王闻得周边质疑声响,见王昊没叫平身,也不敢起身去反驳,只得喝了一句。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我如何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还用说吗? 柳思雪与王谦紧跟在沈一鸣的身后,前后踏进了后院。 第三场比试已经开始了,谢绝挽起宽大的喜服袖口,素手拉弓。 箭羽飞出的那一刻,耳边也同时响起了玉卿的声音。 “你倒是挑了个好日子回来,今日是她与独孤曦微的大喜之日,你不会也是特地赶来祝贺的吧?” 她闻声回头,直直对上了沈一鸣猩红的眼。 谢绝心底倏然滑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情感。 周闻溪报:“三箭连中!三皇子,二娘这是在追赶你啊!” 贺兰涟笑意更甚,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满,“那你觉得,我是否也能连中?” 话音落下,三箭齐发,果然又是连中。 周闻溪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了,摸着下巴道:“若是你二人这么一直连中下去,这场比试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倒不是她不相信谢绝的箭术,而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贺兰涟发挥如此稳定,要拿下他,想来是极不容易的事,得想点什么法子干扰干扰他才是。 可惜贺兰涟从到谢府至今,连府中的一个女郎都没有多留意过几眼,一门心思只在谢绝一人身上。 只要她来,他的视线便一直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可谢绝此刻却悄无声息地下了比试台。 “你从南陵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连个信也没有?”她声音放缓,看着双眼通红,清泪汪汪的沈一鸣,“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也别落泪了。” 不说还好,说完,那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再未干过。 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可流。 虽然沈一鸣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她很难再有什么结果,可他刚为了开船行运的事从南陵忙活回来,家中父母也十分关切谢家的一举一动,听说封了后却又被贬的事,无不都是心疼与讥讽。 他却不在乎,只因知道谢绝一心想要将水稻种植之术传播出去,所以心无旁贷地筹备了半个多月,总算,叫他找到了南陵一家有名的船坊,行运的事才将将谈妥。 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折返凉州,想要将这份喜悦与她同享。 可谁知,还未还进府门,就已经听到了声乐吹唱,满目皆是喜绸装点的红,晃得他眼睛都疼了。 沈一鸣无声地抹了泪,“是,我不该这样,我不这样了。” 谢绝连声音都不敢大,生怕让他更受委屈,“你吃饭了没有?” “还,还未。” “我让含香先带你去吃饭,你的屋子我每日都让人打扫干净的,吃了饭你先好好换身衣服,休息休息,我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谢绝说这些,都是下意识之举。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如此低声下气的去哄沈一鸣。 或许是因为二人曾为了哄骗沈家的长辈而扮演过夫妻,也或许是因为他抛弃了京都所有,远赴凉州为他重新白手起家,更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很明白,他的心中有她。 却无法回应。 她的心,从遇到独孤曦微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他填得满满的了,再容不下任何人。 人的一生是很难摆脱幼年生长带来的印记的。 就像她真正的人生。 在二十一世纪,只有一夫一妻才能合法,所以从一开始,她来到这个地方,就注定了无法遵循这样的一妻多夫制抱得美人归。 那日她是初来乍到,一睁眼就在入宫的马车上醒来。 谢申再三叮嘱她要进宫哄好凤清呈开心,好顺顺利利地谈成这笔婚事,可她却暴露了本性。 那一夜,一身白衣,头戴灰青色帷帽的他与她擦肩而过。 只一眼,就将他彻底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她这一生说来也算舒坦,读书时没觉得有什么太难理解的知识,同学关系也并不紧张,老师对她甚至也十分爱护尊重,毕业后随着自己的专业和喜好专攻了农学,再机缘巧合下遇到了许伯言。 随后又开启了一场漫长而遥远的暗恋之路。 其实那会儿谢绝也并不是不知道许伯言对她的放纵,与对其他的师妹师弟全然不同,只不过他不说,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谁又知道,命运会如此的捉弄人。 将她送到这无边无际的国土就算了,怎么还把未来一片光明的师兄也送了过来。 旧友重逢,当初的那份心动却再难找寻。 谢绝才想明白,也许只因他当初站的太高,让人忍不住心生出触摸和仰慕的心思,其实那样的爱慕之心,又怎配称之为爱呢? 遇到独孤曦微以后,她也曾以为自己是爱慕与师兄拥有着相似模样的他。 直到今夜,沈一鸣一身红衣,满目悲伤的站在自己面前。 谢绝才真正的明白。 她爱的,从来都是拥有自我和绝对清醒的自己。 在这一点上,独孤曦微与她是如此的相像。 可以偶尔的放纵,但绝不会为此沉沦,失去自我。 他拥有师兄的表象,但内里装着相似的自己。 如此天作之合,简直就是上天为她专门量身定做的另一半,从发现这一点开始,谢绝便笃定要用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地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否则只怕要抱憾终身了。 她失神了许久。 不知何时,天空中居然飘起了零星细雨。 薛含香撑伞而来,声音氤氲中带着几分水汽,“主子,下雨了,比试可还要继续?” 谢绝才发现,原来沈一鸣早就离开了。 “沈掌柜听您的话,用饭去了。” 是,他很听自己的话。 “继续比完吧。”尽管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还有什么好比的?但这么多人在这儿,总得让这笔事有个好的结果才行。 贺兰涟并不是什么注重细节的人,但尽管这样,他却也感觉到了谢绝从台下回来后,心绪被明显扰乱和情绪的低落。 “绎妹,还有两场。”贺兰涟想要尽可能地调动起她的情绪来,便有意激将道:“你觉得,我们的结果会如何?” 我们的结果会如何? 周闻溪霎时看向谢绝,却见她充耳不闻,再次搭弓上箭。 又是三箭正中靶心。 这已是第四场了,谢绝为先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喜闻乐见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周闻溪忽然在心底叹道:可怜啊,可怜。 就算贺兰涟贵为日照国三皇子又如何?不还是照样得不到心爱之人的注目与关切,人生啊,还真是可悲又可叹。 不过还好这伤怀之感没有持续太久,随着贺兰涟的三箭全中。 周闻溪的欢呼声回荡在人群之中。 “第四场,仍是平手。” 从目前来看,第一场贺兰涟与凤清然的比试平手,第二场凤清然的失误导致失利一局,第三场谢绝后发追得平手,第四场贺兰涟后发追得平手。 只剩下最后一局的比试。 倘若谢绝不能在这一局赢下他,或是再次打成平手,那么便算是霁月,凤清然输了。 所以,怎么才能赢呢? 就连三箭连中这样的射术都赢不了,周闻溪顿时有些泄气了。 但还是强撑着安慰起她,“别想那么多,输就输了呗,反正是她凤清然丢的人,又不是你,唉,我方才都忘了说,你什么时候偷偷练的箭术?我怎么半点也不知道你射术竟如此高超?” 谢绝掂量着手中的箭,在第五局比试开始之前,忽而提议道:“三皇子,你我二人这样比下去也着实无趣,不如这样吧,这一局改一改规矩,你射我的靶,我射你的靶,如何?” 深知卖油翁故事的她,一向明白无他,唯手熟尔这句话的含义。 她一连观察了两局,发现贺兰涟执弓的姿态,角度,好似都没有什么变化,便推测他所谓的百发百中无虚弦,极有可能是练得勤快,且大多维持在一个姿势和距离的死板学习模式。 贺兰涟没有多想,既然是谢绝的提议,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开始了最后一局比试。 台下的王谦看不懂了,拉着柳思雪的衣袖问:“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提出要换靶射?我倒是认为,她这局若是继续连中三箭,这样一来哪怕输了也不算丢脸不是?” 柳思雪也不明白,他本就对谢绝知之甚少。 但耳目俱灵的玉卿听到了,向后看去,忍不住笑了笑。 王谦这时才将这位银发少年的脸看清,惊讶得张大嘴,“你,你看见那人的相貌了吗?” 柳思雪也哑然了。 许久才道:“看见了。” “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王谦感叹不已。 柳思雪显然也被回首的玉卿给震慑到了,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人气质高然,长相自带三分邪气,加上一袭银发,更显神圣不可侵犯,是当真给人一种仙气泠然的感觉。 柳思雪一连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终于不得不正视起来。 难怪他自诩凉州众多美男中的翘楚,却多日入不得她的法眼,还以为她是个不好男色的异类,结果却是因为她身旁环绕的美男众多,自己这样的姿色或许只能排在最末。 这样的打击实在令柳思雪心碎,一时间,他连身旁的王谦又说了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失落苦艾之中,不能自拔。 比试还在继续。 最后一场是谢绝先手,即便调换了靶心,她也仍旧稳定发挥,开弓射箭,三发全中,三支灰白色箭羽笔直地射中同一颗红心,纹丝不动。 周闻溪比谢绝本人还激动,等待几秒后,见三支箭羽都未掉落,即刻宣布了她的比试结果。 “二娘,射得好啊!又是三箭连中!” 谢绝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挺专业的,平日里一定没少跟人掐架斗狠吧?” 周闻溪脸一沉,拼命咳嗽了几声以掩饰尴尬,“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不行不行,回去我也得练练箭术了,总不好差你这么多,以后难免要丢了你的份!” “丢我的份?你丢我份的事干得还少吗?”谢绝瞥去一眼,周闻溪立刻的心虚地跑到了贺兰涟面前,“三皇子,二娘还是三箭连中,到你了。” 谢绝也不点破,她不说,但可不代表着自己不知道周闻溪从前在京都时,常常打着自己名号到青楼勾栏院中办事,要说自己的这名声臭成京都第一,这其中的功劳,恐怕有大半都要分到周闻溪的身上。 贺兰涟应声说好,随后调整了位置拉开弓箭。 这一回儿,他没能再和前几次一样,爽快的射出,而是迟疑了片刻,调整了几次位置,最终射出的箭——三支脱靶。 怎会这样? 就连贺兰涟自己也未曾想到。 周闻溪见了,还以为他是故意放水,想要让谢绝赢得比赛,所以十分捧场的说:“三皇子不愧是三皇子,果然有容人之量哈哈!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三皇子和二娘打平了,喜闻乐见,喜闻乐见也!” 然而贺兰涟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 他茫然垂首,盯着惯用发力的右手,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谢绝适时走来,“三皇子一定是在想,为何只是换了个靶心,力道就相差了这么远吧?” “是,绎妹……”贺兰涟道:“难不成你知道这是为何?” “这叫惯性思维,你已经习惯了用常见的方式去应对每一场考试,当然,朝贡会上也是如此,遇到常人她们自然敌不过你,可惜的是,你遇到了我。” “我一向是个反常思维的人。” 贺兰涟听懂了。 意思就是她,生来就是他的克星。 贺兰涟释怀一笑,“如此,也好。” 谢绝想,若不是自己最后设计了他,以贺兰涟的性格,只怕也不会故意谦让自己,更何况,她还是代表凤清然出战。 不过,这样的结局自然是最好的了。 对于凤清然与谢绝来说。 对于台下的看客来说,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个有些意兴阑珊的散去。 “还以为今日一争,会不死不休,没准能看见些三皇子和太女殿下的风采……” “是啊,没想到却叫二小姐给打成了平手?”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射箭还能平手的?你们说,该不会是三皇子中了美人计……” 月上柳梢头。 谢家参宴的宾客一一散去,只留下凤清然与周闻溪几人临时到达凉州,还未来得及找留宿客栈的,今夜只能暂时留在谢家对付一晚。 第三百三十章 有点害怕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薛含香把留宿在谢家的人一一安排妥当后,最后才张罗人手送谢绝回新屋。 房中静默无声,听起来,里面的人只怕是已经等睡着了。 谢绝今夜喝了不少,方才比试好不容易结束了,本以为可以散场的她,临时又被凤清然叫走喝了半个时辰,直到将凤清然等人彻底喝趴下,她才寻了个借口离开。 此刻瘫软在凉亭中。 连薛含香回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主子,喝点醒酒汤吧。”薛含香抬手让下人们等候到一旁,自己则端起瓷碗喂到谢绝唇边。 “她们都安置睡下了?”她含糊不清问。 薛含香捧住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将汤药喂了几口进去,方才柔柔的回道:“是啊,折腾了好一阵才送回房的。” “那就好。”谢绝听后舒了口气,直起身来接过碗便一口干了,“你们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薛含香担忧的望着她,“主子,我送您回房吧?若是主夫待会儿不满,问起什么,我也好替您回答。” “不满?他不会不满的,放心吧,我还留有三分清醒。”说着,她起身大步离去。 薛含香徒留原地,望着那道夜色中孤身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失落。 今夜过后,她便是有夫之妇了。 薛含香没有说,他其实十分理解太女殿下和贺兰三皇子,为何会在深夜迟迟不放主子离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她们二人定然也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他也太过了解谢绝,此刻的她恐怕早已归心似箭。 谢绝没有敲门,而是精致推门而入。 独孤曦微亦没有锁门,甚至说,他还一直维持着方才谢绝出去时,端坐榻上,纹丝不动的姿势。 谢绝看了眼桌上未动的饭菜。 一边揉着发疼的额头,一边走近问:“怎么没吃?” 独孤曦微闻声抬起头来,见她面色泛红,发丝也有些许凌乱,随着靠近,更是浓浓的一大股酒味扑面而来。 独孤曦微忽然怔愣着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直到谢绝在桌旁坐下许久,他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因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太久,手脚都有些发麻,不能动弹。 谢绝叫人将饭菜收走,又问了声,“厨娘是不是都休息了?” “是。”薛含香答道。 谢绝挽了挽袖口,“去准备热水给主夫沐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前半句是对薛含香说的,而后半句则是对独孤曦微说。 独孤曦微双颊微红,感受到薛含香投来的目光后,垂首躲开了视线。 大婚之日,挨饿受冷落的郎君有很多。 但在新婚之夜心疼主夫没有用膳,拖着疲惫的身躯还要主动为其亲自下厨的妻主,这世间,恐怕只有谢绝一人。 没多久,谢绝端着简单的几个小菜和一碗白米饭走进房中,刚好碰到从浴房回来的独孤曦微,他发丝微湿垂落身后,喜服褪去,只着了单薄的白色亵衣。 谢绝朝他招了招手,“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小步迈了过来,“不是……” “那是什么?” 独孤曦微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只是……还有些不太习惯……” 谢绝笑了,“无事,那就等你慢慢习惯了。” 看着他小口小口,极其斯文的吃了小半碗饭,筷子多在清炒时蔬中来回,谢绝便暗自记下他喜欢吃青菜的习惯,薛含香只怕已经睡下了,谢绝也不想再麻烦他。 便道:“放着吧,明日再叫人收走。”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仍是那副垂着眼帘,看上去无动于衷的样子。 尽管脑中从喜娘那声“入洞房”后便开始回想起了柳思雪教过他的种种侍奉之道,但独孤曦微却还是无所适从。 这本就是他期盼了许久的事。 如今真正实现了,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叫什么道理? 好在谢绝今日也有些晕眩,坐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瘫软倒了下去。 也没催促什么。 等待了不知多久后,独孤曦微深吸了几口气,又暗中掐了掐手心,终于鼓起了勇气靠近。 世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然而此刻的独孤曦微却只觉得脚下每迈出一步,都重过千金。 好不容易来到塌边坐下,本以为谢绝呼吸匀称,早已睡着,谁知腰上忽然摸上一双炙热的手掌,扯出他亵衣上的腰带。 他呼吸一滞,扭头看去。 直直对上谢绝含笑如弯月般的双眸。 “你,没睡?” 谢绝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今夜是什么日子,我又怎么可以先睡得着?只是我不这么装睡,你又岂能乖乖地自己过来?” “你!”他气急,咬住唇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胸口更是连续起伏了几下,“我害怕。” 听到他说出内心恐惧的谢绝手下一松,径直向上攀去,随后揽住了他的肩头,将人扭转过来,面对面相视着。 独孤曦微别开脸,不敢看她。 准确的说,是不敢触碰她眼底浓浓的占有欲。 谢绝抬手一挥,床头忽明忽暗的灯盏就此一灭,房中重归于黑暗,寂静无声。 耳边充斥着二人的呼吸声。 气氛更为微妙了。 谢绝缓缓直起身来,前胸贴上他的后背,濡湿的发隔在两人之间,不时骚弄出一丝痒意,谢绝伸手要将它拨开。 却听身旁的他呼吸一重,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我自己来……” 柳思雪说,新婚之夜的女郎们,大多都很粗暴,有时候甚至会伤了郎君们的身体,但这些也不要紧,要紧的事,要主动一些,主动伺候妻主的郎君才能在今后的日子中获得更多的宠爱与侍寝的机会。 所以,独孤曦微想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 好好的,侍奉她一次。 他双手微颤着解开衣带,尽管夜色漆黑如墨,他连谢绝在哪儿都看不清楚,却仍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羞耻。 可是,在妻主面前宽衣解带,伺候她,本就是每一个夫郎的分内之事。 这么想着,他渐渐褪去了身上的衣衫,在此过程之中,她亦沉默无声的静静等待着。 谢绝很想告诉独孤曦微,她也有点怕是怎么回事? 菠萝君:我也害怕ing 友情提示:下一章开车被审核了,可能要明天才会放出来了,不知道放出来以后内容需不需要改动呜呜呜 第三百三十一章 春宵一刻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黑夜之中,视线蒙蔽。 便会使得耳边稍微发出一点衣衫摩擦的声音,都无比清晰,悦耳。 谢绝等得半边抬起的手肘都麻木了,正要说,不然还是我来吧…… 忽然一道越来越重的气息吹到了她的后颈处。 原来,他竟是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身后,那冰凉如玉的双手正一点点,笨拙地解着自己的衣带。 谢绝心中有些恼怒自己,为何方才上榻前不自己脱去这烦人的衣服? 但好歹也是独孤曦微第一次这样,她便按捺住,尽可能地撇开脑子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精心享受着。 可小小一件外衫加内衫,他足足脱了快一炷香的时辰是怎么回事? 谢绝忽地按住他的手,那光滑的触感一下便钻出了她的掌心。 一热一冷,又是一种极致的反差。 她真是爱死了他身上的这些反差。 “还是我来吧。”她忍耐得连声线都变哑了,他却磨蹭着连衣服都脱不下。 三下五除二间,谢绝起身将衣服扔下地,随后便摸索着想要替他也脱了。 “嗯……”可黑夜中不知摸到了什么,惹得身旁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旖旎地低哼,谢绝缩了缩手,换了个方位,入手一片丝滑光凉。 “你……”她正欲询问,却被一张带着冷香的唇堵住了口。 独孤曦微呜呜咽咽说:“今夜,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看我,不许出声。” 谢绝被他亲得欲罢不能,恨不得抱紧他的身子,将他揉进骨髓之中。 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是如此的折磨。 谢绝忍无可忍地按住他乱窜的双手,强制性抬住了他在自己身上胡乱点火的下巴,“你做什么?谁教你的这些?柳思雪?” 独孤曦微娇嫩的肌肤被她的大掌桎梏住,难受得呜咽了一声,咽下口中的津液。 还好她熄了灯。 这是他心中一闪而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后就是不满,她为何要在今夜提起别的男子姓名? 低头,轻咬了一口她大腿上的嫩肉,谢绝却被逗得笑出声来,“回头我倒是要好好请他到府上来,重金酬谢一番,没想到,他竟能以一己之力将你教的这样懂事。” 谢绝这话听在独孤曦微耳中,很快就自动翻译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不用请,我已经把他教的都学会了。”他声音闷闷道。 谢绝笑意更甚,“是吗?那你还学会了些什么?再展示给我瞧瞧。” “他说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独孤曦微双颊滚烫,极为羞涩道。 “那他可还说了什么叫你不要告诉我的话?” 独孤曦微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此事她的确还需谢谢柳思雪才是,否则凭她这点经验,决计不可能在新婚之夜见到如此一面的他。 谢绝已被他撩拨得热血澎湃,再也等不了他磨磨蹭蹭的亲吻,一把将人搂进了怀中,热烈吻了上去,末了,又在悄无声息中将他压在了身下。 就当二人即将再有下一步动作时。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谢绝好似听到头顶的瓦片传来了一阵松落声。 独孤曦微张口喘息着,不知不觉中迎合而上,靡靡之音唤道:“妻主……” 谢绝俯下身,将他重重稳住,覆了上去。 “哗啦。”熟料头顶再次传来异样的声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扯过一旁的薄被将他发红滚烫的身子盖住,麻利地穿上衣物就要起身,独孤曦微后知后觉地拽住了她的衣袖,极为害怕问:“妻主……你,你要去哪儿?” “可是我刚刚哪里……没有侍弄好?” 谢绝心软成了一滩春水,回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乖。” 独孤曦微渐渐松开了五指,眼中迷蒙的欲望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谨思索的神情。 他在回想,自己方才上榻之后,到底是哪个步骤错了?没有按照柳思雪的吩咐来?难道是刚刚……亲的不好?抑或是他没有经验?让她不舒服了? 思来想去,他蜷缩着身子,卷成小小的一团将自己抱住。 她说马上回来,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 滚烫似火的身子也随之一点点冷了下去,肌肤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良久,独孤曦微好像听到了屋外有人说话。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盘在我屋顶上做什么?”谢绝盯着面前三人。 贺兰涟,玉卿,沈一鸣,三人各自将头扭向一旁。 他们才不会说,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嘛呢? 再说了,他们三人又不是一起来的,只不过是刚好想到了一块,凑巧又碰上了,便委屈了下一块待在这狭隘的屋顶之上,一起偷听。 谢绝酒意正浓,双颊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通红一片训斥道:“赶紧回去睡觉!” 贺兰涟不敢吱声的走了,玉卿则是投来一眼,颇有不服,随即也紧跟着离去,只有沈一鸣,一身酒味地凑近,满脸都是不情愿。 半晌,眼眶微红的也跟着离开了。 谢绝撤了云梯,再次返回房间,却脚下一个不注意,绊了一下,差点脸朝下,摔个大马趴。 得亏闻声爬起的独孤曦微点亮了床前的油灯。 他只披了一件长长的外衫,内里肌肤一览无余,谢绝看呆了去。 察觉到她的注视后,独孤曦微撅起单薄的粉唇便要吹灭灯光,谢绝急忙唤道:“别吹,这回不关灯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脚下虚浮地来到他的身旁,将油灯接过,放到了床头一米外远,如此一来,便只有些许昏暗的光亮透过来。 独孤曦微背过身去,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地,猛然间被人拦腰抱起。 谢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哼唧,“这回儿,我要好好看看你。” “别……”他嘤咛了一声,唇被凶狠地吻住。 脑袋昏昏沉沉的,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独孤曦微已无力反抗,只能死死抱住谢绝的腰身,像是即将溺水的求生者抱紧了自己最后的浮木。 谢绝的手指十分灵活,带着些粗暴的力度,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又在经过腰臀处时,更为用力的揉捏了两下。 独孤曦微疼得呼痛,不小心咬住了她的灵舌。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不能过审,姐妹们悄悄地看,求求了,千万不要声张!俺想这么做很久了,已经非常收敛了,走过路过别忘了投个票票,感谢感谢! 第三百三十二章 姗姗来迟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日上三竿。 按理说今日该是新婚夫妇一起向长辈敬茶,问安,听训的日子。 可谢申与谢红从辰时起便在厅中等候,一直等到午后,却迟迟不见谢绝与独孤曦微的身影。 “混账东西!”谢申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下桌,“还愣着干什么?派人去将那混账给我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不要脸了老娘还要呢!” “是是,小人这就去。”慌忙跑出门的家仆闯进东院后,被薛含香拦下,“怎么了?” “主君发怒了,说是要将二小姐捆到主厅去敬茶。”那家仆瑟瑟发抖的回道。 薛含香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唤二小姐就是。” “是是,多谢薛管事。”那仆从正愁不敢去碰谢绝的眉头,一听薛含香这说,更是二话不说就退出了院子。 “咚咚咚。” “咚咚咚。” 薛含香敲了三遍门,里面的人才醒。 “谁啊?”谢绝迷迷糊糊问,翻了个身,手下摸索着将怀中香软的玉人再度抱好,又合上了眼。 昨夜折腾了整整一宿,直到天光大亮时,两人才精疲力竭的睡去。 眼下又怎么可能爬得起来。 薛含香急得站在屋外唤道:“主子,主君那头已经派人来催了,您怕是得起来了才是。” 说完,内里却静谧一片,什么回应也没有。 “主子?” 独孤曦微被吵醒了,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叫谢绝唤醒。 “今日要到母亲那儿去敬茶的,妻主,快醒醒。”说罢,他半坐起身来,才一动,双腿便软得有些发颤。 都怪他,昨夜不该如此放纵的…… 眼下还要到母亲面前去,这可怎么瞒得住啊,也不知道外头都是什么时辰了。 薛含香急得在门外打圈。 没一会儿,独孤曦微穿戴整齐地拉开了门。 “主子!您可算……独孤……啊不是……”薛含香愣住了,恍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 独孤曦微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叫薛含香去准备热水,伺候谢绝起身。 薛含香转身而去,独孤曦微便趁此功夫将自己收拾妥当。 等到薛含香端着热水回来后,他却主动接过,屏退了薛含香。 “我来吧。” 薛含香应声告退,心中尽管满是不适应,但也知道这才是规矩。 有了主夫以后,这些事本就该交由他来操持,自己以后,只怕再也近不得主子的身了。 虽然独孤公子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善妒之人,但驱赶仆从和小侍的事,在内院之中亦是屡见不鲜,老生常谈的事了。 薛含香失魂落魄地走出东院,却遇到等候已久的家仆。 “薛管事,二小姐起来了吗?主君又派人来催了。” “起了,你先回主院禀报吧,二小姐正在梳洗,随后便会过去。” “是。”家仆匆匆而去。 薛含香则漫无目的地在府上穿行,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许伯言的小院,自从谢府上次花费大手笔从内到外的修葺一番后,谢绝便另外隔出了一间院子来给许伯言住,就挨着东院。 “许公子。”薛含香恍惚间唤道。 许伯言回过头来,下巴上只一夜间便冒出了许多青色的胡茬,看上去也是一夜未眠。 今夜,府中竟有如此多人失眠吗? 昨夜他才刚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谢绝说话的动静,起身后又正好遇到从院里回去的贺兰三殿下,玉卿公子和沈掌柜,想不到他三人竟也没有回屋睡觉,还跑到了主子新屋的房顶之上秉烛夜游,实在是奇事。 许伯言喝得酩酊大醉,在屋外假石堆上坐了一夜,这回儿才堪堪醒了些。 薛含香也闻见了,好大一股酒味。 随即问道:“我去给您送些醒酒汤来吧?” 许伯言说:“不必了,我听见主院有人来唤你家主子,她出去了吗?” “没有,这回儿刚唤起来呢,想是昨夜太累了,直睡到方才才肯起床。” 许伯言神情一下便寡淡了,双眸中透出几分哀愁,转身而去。 薛含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将这事告诉他,可自己也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就像是,这些话已经憋在肚子里很久了,不吐不快。 他只是一个下人,怎么能逾矩做出这种事呢? 薛含香暗自后悔着,很快便差人给许伯言送去了醒酒汤和两大桶热水。 许伯言却望着那一晚浓稠如药的醒酒汤,表情怔怔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个时辰后。 谢绝精神不济地出现在谢申面前。 “混账!你给我跪下!” 谢绝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站在身旁的独孤曦微也跟着要跪。 谢申却极快地变了脸,“不关你事,来人,给新君看座。” 谢绝敢怒不敢言,一瞬间觉得谢大人这明目张胆的偏爱也做的太过分了吧?分明蒋晗也在这里站着呢,她却只给新君看座。 这些年对她的偏爱,已让谢红几次三番想要除掉自己而后快,如今她却又不掩饰对独孤曦微的宠溺,合着这回儿他们夫妻俩都要变成大房憎恶的眼中钉了呗。 “你自己说,错没错?”谢申沉声问。 “错了错了,孩儿不该贪睡。” “贪睡?”谢申不好言说,眉头高耸又放下,放下又耸起,最后高喝一声,“敬茶!” 厅中众人更是被吓得一个激灵。 唯独谢绝嬉皮笑脸的上前去将茶水恭恭敬敬地送到谢申跟前。 “母亲,请喝茶。” 谢申英武的眉峰挑起,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待到谢绝敬茶事了,独孤曦微才起身也学了她的模样恭敬上前,还未弯腰下去,谢申便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是,多谢母亲,母亲请喝茶。” 谢申接过茶盏,仰头猛饮了一口,随后交代道:“掌家钥匙本就在你那里,我也就不收回了,反正府中近几月的开支用度一概都是从你们二房账上划的,大房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谢红吃一堑长一智,连忙应声道:“是,母亲说的是,孩儿不敢。” 谢绝笑了下,看着谢红与蒋晗二人唯唯诺诺的模样,一时间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也不知谢大人是使了什么法子,竟将他二人收拾得这般服服帖帖。 姐妹们,昨天被警告了呜呜呜,车速降为0了,遗憾,只能期待新书了呜呜呜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事出有因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凉州与京都不同,听闻新婚之夜过后还有一日贺郎酒要应酬,这混账应当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今夜你便小心应对着,毕竟太女殿下和贺三皇子都在府上,也不好得罪了。” 谢申交代着独孤曦微,俨然一副看待亲儿子的目光。 谢绝也乐得于有人替她应付,垂耳装聋作哑起来。 待交代事了,谢申又叫来平日里跟在她身旁操持家事的两名管家,一位姓张,负责谢家内院琐事,与谢绝颇为熟络,另一位则姓申,主要负责掌管谢家营生的门道。 众所周知,别说是像谢家这么庞大的家族了,便是京中随便一个芝麻小官,那家中上下几十口人,也不可能只盼着每月的那点俸禄过日子,必然都是会想办法做点额外营生。 谢家也不例外。 只是谢申从未与谢绝交代过这事,上回母女谈心,也只字未提营生的事,倒是把谢家一直以来欠的烂账全抖了出来,一股脑扔在谢绝面前,叫她自己琢磨。 也是自打那一次后,谢绝是半点也没想着啃老了,因为家中压根就没有让她啃老的资本。 如今她手底下的资产微薄,说起来也就京都那一家火锅店和菜市场的收入,所幸民以食为天,她都没怎么操心,就赚了不少积蓄。 要养独孤曦微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绝担心的是独孤家家底丰厚,他又从小锦衣玉食,免不了挑剔成性,她可不想让独孤曦微觉得嫁给自己以后,吃穿住行样样都必须消费降级。 那也显得太无能了些。 所以从谢申那儿回去以后,谢绝叫来薛含香,也顺便就将自己名下的营生报给了他听,账目细则一一送到他的面前。 独孤曦微意味深长的审视了薛含香一眼。 原以为他只是负责替谢绝管理京都的菜市,没曾想,原是谢绝名下所有的事,包括农庄,佃户,店铺……一应吃穿用度,都在他的操持之下。 看着薛含香柔柔弱弱的,性格温婉,没想到竟也是把当家好手。 也难怪了谢绝半夜迷迷糊糊间叫的都是他的名儿。 独孤曦微接过他手中的账本,低声道了句,“辛苦你了。” 薛含香朝他望去,忽然生出一种独孤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我的错觉? 也对,从前是没有主夫掌管后院之事。 如今有了他,这些都还只是第一步。 往后他也会慢慢取代自己在主子心中的,那一方小小的位置。 一想到这儿,薛含香就有些沮丧和难过。 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独孤曦微的询问。 他只匆匆翻阅了一遍,便寻到了其中的要紧处。 “京都的火锅店收益如此可观?” 薛含香回:“是,那火锅店说来还是主子起的意,后因不想劳烦经营,才让利出一半的毛利给周四小姐管着。” 独孤曦微点点头,看着入账本上每月周闻溪分到谢绝手中的几万两银子,不由感叹起这劳什子的火锅店真有这么赚钱吗? 既然如此赚钱,那她为何不在凉州也开办一个?或是在霁月各处的州府中,也寻一个合伙人开办起来呢? 这样一来,岂不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这也只是独孤曦微初看到这笔账目时,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谢绝的私账不算多,许多都是府中的开销,而她各人,则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开支一笔。 从这一点看,她倒是个极难得的好妻主,比京都那些不务正业的不知强上多少辈。 谢绝没有在房中停留多久,因为东郊有人来报,说是南陵的农业讲授课出了些问题,她便独自先一步赶去了东郊。 本是打算叫上许伯言一起的,谁知薛含香却说许伯言午时才刚刚歇息,她便自己坐马车去了。 而独孤曦微这头,看了会儿账本,又听内外管事把今日贺郎酒宴席的名单报完,就开始着手准备晚宴了。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 谢绝却迟迟没有从东郊回来,晚上的贺郎酒可不能缺了她的出席,没有妻主出席的贺郎酒又要叫什么贺郎酒呢?没准还会使他沦为整个凉州城郎君们的笑话。 这是蒋晗来串门后同独孤曦微说起的。 “怎么样?二妹还没有回来吗?” 独孤曦微抬手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语调清冷道:“想是有事耽搁了吧,不要紧,我先将晚上一应事务筹备好,贺郎酒的喜服都备好了吗?” 薛含香回道:“是,都备好了。” “不必派人去催她,把东西都准备好即可。” “是。” 蒋晗秀眉微皱,若不是谢红再三哄他来偷听母亲的内外管事都交代了些什么,他是断断不可能上赶着来讨好独孤曦微的。 先前未嫁人时,他便处处都被独孤曦微的名声压低几头,如今好不容易嫁人了,自己嫁的还是嫡长女,到头来却要看他一个晚进门的嫡次女夫婿眼色,这叫什么事? 蒋晗倒也不稀罕管什么家,谢家上下的事不就那么点,他一眼都能看完了。 只不过凡事都要讲求个公道公平罢了。 他是不想管事,但也不想这事轮到独孤曦微来管,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得怎么议论他?议论蒋家? 蒋晗在东院呆坐了片刻就受不了回了。 正巧遇到谢红准备出门,一时多问了几句,“你这是要去哪儿?” “母亲说太女殿下想吃留香斋的糕点,让我去买些回来,你怎么回来了?那独孤曦微赶你走了不成?”谢红不耐烦道。 蒋晗移开视线,“没有,他没有赶我,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可有探听到什么?” “我去的时候那两位管事已经禀报完走了,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过,倒是听那个薛含香说,东郊出了什么事,二妹午后出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蒋晗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她拦在外头,最好让她连晚上的贺郎酒也来不了?” 谢红目光一闪,“我想想。” 晚宴即将开始。 家仆却来禀报说不见谢绝回来的身影。 独孤曦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东郊园子里问问?”薛含香有些六神无主了。 “不必,你去许公子那儿看看,他醒了没有。” 感谢大家的票票,今天尽量加更嗷!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宴席中断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这头园子里的许伯言刚醒,就听到了薛含香敲门的声音。 “怎么了?” 薛含香急切道:“我家郎君派人来问,想请您到东院去一趟。” 许伯言品味着薛含香口中的“郎君”二字,忽而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很快就起身打开了门。 在霁月,只有正夫才有资格被下人们称作郎君,否则侧夫便是侧夫,夫侍便是夫侍,不配称之为君。 屋中还有些许残留的酒味,薛含香却顾不得说这些,急急道:“午后东郊出了些事,我家主子赶去处理了,如今却到这会子都还未回来。” 许伯言是个聪明的,自然就知晓了薛含香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应声道:“好,叫你家郎君放心,我擦把脸就亲自去一趟东郊。” “多谢许公子。”薛含香又道:“今日是我家郎君的贺郎酒,他实在不便离开,还望许伯言嘱咐主子尽快归来才是。” “好。” 许伯言用清水抄了把脸,连身上的衣衫也未换新的,从后院马厩中牵了匹马便疾驰而出。 待独孤曦微听到薛含香回来禀报的消息后,嘴角微微抿起,有些自愧不如道:“往日,是我薄待许师兄了。” 贺郎酒在即,在此危难又紧急的关头方能显现出一个人的真正人品。 许伯言却能如此待他,这让独孤曦微深觉自己往日的行径,太过小家子气,他本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看许伯言与谢绝太过亲近,一时没有忍住,打翻了醋坛子罢。 从今往后,他也要像谢绝一般,将许伯言视为敬重之人才是。 心中这般想着,前院已经有人来催,说是宾客都到了。 谢绝却仍是没有回来。 独孤曦微眼皮忽然一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想法一起,心中的不安便越发将他笼罩。 但到底是见惯了京都那些波谲云诡的世家宴会,独孤曦微应付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周闻溪是最先发现谢绝不在的人。 “怎么回事?可是出什么事了?”随即找了个借口,端着一杯清酒来到独孤曦微的身旁问道,以她对谢绝的了解,这样的晚宴,她是决计不可能单独放任昨日刚娶的夫郎独自一人应付的。 哪怕是对这个夫郎没什么感情,她尚且做不出来,更别说以她对独孤曦微这样的宠爱了。 “没事,她出去了,还未来得及回来。”独孤曦微面不改色的回道。 周闻溪环视了一圈,忽然啧了啧嘴,“奇怪,太女殿下方才也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你说,她二人会不会?”撞到一起去了? 反正凤清然素来都不喜欢谢绝,这也是公认的事实,没什么好掩饰的。 当然,周闻溪只是随口一提,开玩笑的。 没想到,独孤曦微却由此听进了心里。 “去,叫薛管事去打听打听,太女殿下去哪里了。”他叫来如意,低声吩咐了一句。 如意也知道贺郎酒的重要性,撒腿跑了出去。 一旁主座上的谢申也奇了个怪,只是没有差人来问,一来是想看看独孤曦微的处事能力,到底如何,二来也是为了静观其变,不想将这件事捅大了,反而影响他的声誉。 试想,他才刚刚在殿前主动与太女殿下退了婚,还自愿净身出户,脱离独孤家,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嫁给谢绝,做她的夫郎。 如今若是再传出谢绝婚后冷落他,连贺郎酒都不出现的谣言。 那独孤曦微就当真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谢申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出现。 “红儿呢?怎只你一人来了?”谢申看着孤身前来问安的蒋晗,下意识问。 蒋晗不慌不忙答道:“妻主出去给太女殿下买糕点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要不要派人去催催?”正说着,谢红面色红润地从外头提着两封糕点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凤清然,二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一路上甚至有说有笑。 谢申心底升起一丝疑惑,这二人什么时候关系这样亲密了? 蒋晗一见,便知今晚的事成了。 没一会儿,薛含香派去的人也回来了,独孤曦微趁着敬完京中来客的功夫,在偏厅等候他的禀报。 “大小姐今日是和太女殿下一道去的留香斋,在里头待了几个时辰,将将才出来,就往府里赶了,没去别的地方。” 独孤曦微听着,让人给了赏。 “好,我知道了。”下人一走,独孤曦微随即带着薛含香一道找上谢申,“母亲。”他语带哽咽道。 谢申哪里见得他这样,虎目一睁,“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母亲,孩儿想叫停这场贺郎宴。” 谢申不解,“为何?”难道是那混账将白日受的气撒到了他的身上?还是他们小两口吵了几句嘴,担心在宴会上丢了颜面? 独孤曦微却只字不提谢绝未归的事,坚持道:“孩儿突然感觉身子不适,担心会慢待了。” “别说什么慢待不慢待了,只要你不想办这贺郎宴,随时取消就是。来人,去前院说一声,把这宴席散了。”谢申中气十足的一声令下,独孤曦微暗自攥了攥手心。 就在谢申即将带人离去之时,他忽然上前道:“母亲,我担心妻主在外可能遭遇了不测,可否请您派几队护卫前去城中搜寻一番?” “那混账还没有回来?” “是。”独孤曦微解释道:“本是东郊园子的人来信,说有要紧事禀报,她听完就出去了,去时还再三嘱咐我等她回来,可眼下却去了几个时辰还不见人,我担心……” 谢申虽然觉得独孤曦微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但处于对独孤谨的承诺,她还是叫了三队贴身的护卫队,循着谢绝出去的路线搜寻去了。 宴会中止,不少宾客一头雾水的离去。 私下却都在讨论是不是独孤公子有什么隐疾?才一夜就让妻主厌恶了不成?怎地连这贺郎酒都办不下去,要中途解散了去? 也难怪了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待在闺中,若真有传闻中那么好,举世无双,才貌双绝,又岂会待到这么久不出嫁? 王谦和柳思雪混迹在人群中,听着众人对独孤曦微的讨论,心中一时有些复杂,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三百三十五章 当面对质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与此同时,东郊园子中。 许伯言一连询问了几人,她们却都说谢绝将南陵的麻烦事处理完后就回府了。 还说是什么太阳未落山前就走了的。 “那她可说南陵之事要如何处置?”许伯言问。 “说了,二小姐已下令将储香兰调回,还说要逐出园子去,再留不得此人。” 也是,依她的性子,向来都是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 许伯言也万万没有想到,储香兰才到南陵一两日,便能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来,若不是南陵的百姓们先前对谢绝有过一面之缘,只怕现下一传十,十传百,迟早要影响到其他州府的授课实验。 这些都是小事,不急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谢绝才是。 许伯言也觉察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了。 但他在凉州举目无亲,又无权无势,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可以寻找她的办法,只得快马加鞭的回到谢府。 才一进门,便见府中宾客尽去,家仆们都在忙着收拾残局。 他便逮住一个仆从问道:“怎么回事?今夜不是有贺郎宴吗?怎么这么早就散场了?” “回许公子,主君说二房郎君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再举办宴会,便将这场贺郎酒宴改到了三日后。” “身子不适?” “是。” 许伯言快步朝着东院走去,独孤曦微孤身一人站在青藤小院中,听到脚步声的他回过头来,还以为是谢绝归来了。 却恍然间对上了许伯言的脸,眸中喜色褪去。 “许师兄,你回来了。”他平静道。 许伯言眉头一皱,“师妹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只是还没有找到她。”独孤曦微尽可能的使自己冷静下来回答。 “我刚从东郊园子回来,那里的管事说,她天黑前就回了,怎会迟迟没有到家?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许伯言越想越后怕,“会不会……” 独孤曦微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反驳道:“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许师兄,我已求母亲派了几队护卫队出去搜寻,一有消息,便会马上知晓。” 原来,他已经意料到了。 许伯言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可这一等,直等到子时之后,也没有半点谢绝在哪儿的消息传回。 独孤曦微再也冷静不下去了,孤身一人找上了凤清然。 “曦微,你怎么来了?”凤清然又惊又喜,一向英武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抬手屏退了身边的下人,迎上前去问。 可惜独孤曦微此刻却是携着一身冷夜而来,尽管身上还穿着白日贺郎酒时的喜服,整个人的神情却像是一尊恒古不变的冰雕,没什么表情。 甚至可以说是冷淡至极。 凤清然心底闪过一丝不悦与烦躁,难道只有在面对她时,你才会表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吗? “见过太女殿下。”欣长的身影来到跟前,施礼之后起身,“您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而来。” 凤清然却只是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女殿下觉得,我该是什么意思?” 她不承认,他便也不戳破,两人在夜色之中,你一言我一语的暗自较着劲。 直到谢红来了。 “殿下有客的话,我待会儿再来。”谢红走到院门处才发现院里有人,随即又要告退。 独孤曦微却转过身去,提了提手中的灯笼,“大姐何故来了就走?是不想看见我吗?” 深更半夜,素来与凤清然谈不上交情的谢红却突兀拜访,还不用禀报就进来了。 这一举动更是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 谢红亦是没有料到院中的人会是独孤曦微。 “原来是曦微啊。”谢红退不了,便只能走进,“怎么不进屋去说话?” 独孤曦微身形不动。 他初为人夫,又与凤清然毁了一桩婚事,孤男寡女若是共处一室,少不了被人嚼舌根,是以从一进院起,他就压根没想过要进屋。 “大姐。”他只向谢红行礼却不回答。 凤清然不想被人打搅了和他的单独相处,随即给谢红使了一个眼色。 “你深夜来寻本宫,是有什么事吗?”凤清然问谢红,熟料谢红此刻却有些得意忘了形,全然体会不到话中的暗示,“今夜偶然得了一壶好酒,便想着来找您坐坐,怎料这样不巧。” “你既知道不巧还不快走?”凤清然的语气直转急下,谢红后知后觉,连忙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待她一走,独孤曦微也不再和凤清然废话。 径直从袖中取出了一封手写的书信,递了过去。 凤清然神态自若地接过,揭开一看,表情却就此凝固。 “简直岂有此理!这是何人伪造的信件?简直一派胡言!”她只匆匆浏览了一遍就气急败坏的骂道,低下头,借着院中忽暗忽明的光线,圆润的指间好似染上了一抹乌黑的墨色。 凤清然顿时明白了过来。 “凤清岚的造反乃是她自己自视过高,胆大妄为,与本宫有何干系?你不要听信了那些小人的胡编乱造,便蓄意想要写这么一封书信来告发本宫,曦微,你不像是那么蠢的人。” “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你已不是独孤家的嫡子,即便头上还顶着独孤二字,但倘若没了独孤家的庇护,仅凭着谢家的过往荣耀,是保不住你这番肆意妄为的!” 凤清岚的语气中已满含威胁之意。 换作是平日里,独孤曦微自然不会来出这个头。 但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 他现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谢绝能平安归来。 只要她能平安归来,他便能将往日那些礼制宗法,通通弃之脑后。 “太女殿下放心,我既能拿出此信,便说明我有更有利的证据,足以证明你的狼子野心,虽然陛下已将您内定为来日继承大统之人,但你应该也不想百年后,被满朝的史官们记下一个谋害长姐,处心积虑,野心勃勃的骂名吧?” 话音落,四周一阵沉默。 独孤曦微仍是那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说道:“我只要我的妻主,今夜若见不到她平安归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怎样的举动。”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的逆鳞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凤清然咬牙切齿了。 在她心中,独孤曦微就好像雪山之上那朵冰清玉洁的雪莲花,高贵圣洁,不可亵玩焉。 她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如今的他竟会为了一个谢绝的死活,不管不顾,这般歇斯底里的要与自己拼命。 在凤清然眼中,谢绝不过只是烂命一条罢了,她还犯不着和她置气什么。 “本宫可以答应你放谢绝回来,但你也要答应本宫,倘若日后让本宫发现你将此事宣扬出去。”凤清然挑起眉头,“整个独孤家都将为你今日的言行陪葬,本宫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独孤曦微答得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恐吓之意。 仿佛在他眼中,整个独孤家的前程和自己的前程,也比不上谢绝一人。 凤清然又气又恨,却只能命人将谢绝放回。 凉州护城河边,随着一名宫侍的吹笛声响起,一艘破旧的渔船缓缓靠向岸边,独孤曦微携着江右与薛含香疾步而来,手中提着光亮渐弱的灯笼,视线锁紧靠岸的渔船。 半晌,渔船上的渔婆拽住船边一根极细的鱼线,猛地拽起一个竹篓子。 这种竹篓子在当地是专门用来装鱼的,还是那些体型庞大,性格凶猛的鱼类。 披着蓑衣,看不清样貌的渔婆将浸入水中的竹篓子往岸边一扔,还未等独孤曦微等人靠近,便划着桨驶远了。 “妻主。”独孤曦微扔下灯笼,解开竹篓上的锁门,将一身浸湿,昏迷不醒的谢绝搂进了怀中,“妻主,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快,含香,快去医馆请大夫来!” 薛含香亦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心胆俱裂,苍白着脸转身而去。 江右上前一把将人抱起,“郎君,还是先回府吧,二小姐尚有气息。” “好。”独孤曦微正要起身,忽然脚下一软,跌了下去,“你别管我,你先带着她回去,我坐马车随后就到。” 江右沉声应道:“是。” 整整一夜,谢府上下闹得那叫一个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熬至天明,大夫把着谢绝虚浮不定的脉象舒出一口气,“缓过来了,总算是缓过来了,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 独孤曦微激动得险些晕厥,幸得被如意和薛含香二人双双扶住。 他昨日因为谢绝未归一事,整日未进食不说,又惧又吓,早已精神不支,眼下连走到床榻边去看她一眼都是极艰难的事。 “郎君,主子既然已经没事了,您也要保重身子才是。”薛含香劝道:“否则待主子醒来后,也会责怪的。” 独孤曦微听着,心中忍不住想到,她不会责怪他的,她哪里舍得,她只会心疼自己,没有照顾好这具身子。 可倘若今夜的她真的有个什么万一,那自己,也决计不会独活了。 这短短一夜,恍若眨眼之间,又好似煎熬如年。 如今只有守在她的床榻,等她睁开眼,独孤曦微才能安心。 薛含香见劝不动他,也不再枉费口舌,吩咐了后厨将饭菜送到房中来。 没一会儿,闻声赶来的贺兰涟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绎妹!”贺兰涟是听府中的下人说,太女一行人今日天未亮就打道回京都了,本是无心之问,谁知那下人却不小心说出二小姐也是天未亮被找回的,贺兰涟这才知晓谢绝昨日贺郎酒宴上,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三皇子,这是我夫妻二人的闺房,你这般粗暴的闯进,实在于理不合。”独孤曦微声音微凉。 贺兰涟自知紧张过甚,“是我之错,一时情急,还望海涵。” 独孤曦微向来吃软不吃硬,挪着圆凳向后退了几步,居然一反常态的让贺兰涟近了谢绝的身。 “到底怎么回事?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贺兰涟侧脸浮起愤怒的青筋。 独孤曦微垂眸,随后站起身来,作出一个“请”的姿态,“还请三皇子借一步说话。”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很快消失在房门之外。 很快,玉卿和宿醉的沈一鸣也闻讯赶来。 “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的,问的话却相差无几。 薛含香守在榻边,“已经没事了。” 玉卿眼尾带上一抹猩红,“谁干的?” 薛含香支吾了片刻不敢应声,沈一鸣却径直上前将他的位置挤开,坐在了谢绝身旁,纤细的五指轻轻扫过他的眉眼,发丝间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你替她洗澡了?”沈一鸣问。 薛含香摇了摇头,“没有。” “那为何她的发会是湿的?” 薛含香哪里想到沈一鸣会如此心细如发,一时只能推脱道:“我,我也不知道。”实则是独孤曦微方才临走时吩咐过,任何都不得泄露今夜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贺兰涟匆匆向谢申与独孤谨告别,声称日照国君来信,命他速速返回。 谢申也不好挽留,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将人送到府外。 谁知贺兰涟却忽然下了马,眸光锐利如鹰隼般向她盯来,“老将军若有意,日照国的大门随时向您敞开。” 谢申回以一笑,“多谢三殿下抬举,老妇已朽,今后当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说罢,抱拳道:“一路顺风。” 贺兰涟也自知无法说服谢申,不再多言,潇洒跨上马,“告辞!”带着日照的一干随行护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凉州。 然而,就在当夜。 谢绝悠悠转醒之际。 凉州城外三百里处。 贺兰涟驱马一刻不停歇地追上了凤清然的队伍,她此行共有随身护卫三十六名,还不包含隐在暗处的暗卫。 “凤清然。”贺兰涟直呼其名。 凤清然回过头来,看着满脸戾气,面带不善的贺兰涟,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无言的恐惧,随即稳住心神问:“贺兰三皇子,喜宴已经结束了,你不回日照去,却来追赶本宫,意欲何为?” 贺兰涟食指弯曲塞入口中,随着一声极为嘹亮清脆的口哨声响起。 夜空中突然涌现出一批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每人腰间别着一把尖锐,闪着银光的飞刀,飞刀末端缠着一圈宛若藤蔓的绳索,就盘在他们每人腰间。 随着黑衣人们手起刀落,随身隐在四处的暗卫连惊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从各处的树枝末梢坠落。 凤清然大惊失色,终于慌了神问:“贺兰涟,你,你想干什么?” 贺兰涟抓紧缰绳,用力将高扬嘶鸣的马儿降服温顺后,孤身,缓慢地踏进凤清然的护卫包围之中。 “我应该和你说过,她是我的逆鳞,触之必死吧?” “她?”凤清然愣着,“她是谁?” “谢绝。”贺兰涟薄如纸屑的唇吐出两个字,随即抬了抬手,“宰了她。” 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就好像和吃顿便饭,喝口水那样简单。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故事终了 - 妻主今天种地了吗 - 这是一只菠萝 几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 谢绝几次三番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喝口水,都被独孤曦微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拒绝。 她昏迷不醒这几日,独孤曦微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将她看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大意。 如今却是连喝口水这样的小事都不让她亲自来了。 水杯送到唇边,她咕咚喝了几大口,又被按回躺着。 谢绝皱着眉头,苦恼道:“我都快要躺发霉了,我真的好了。” “好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歇着吧,东郊的事我一个人还应付得来。”许伯言从外头走了进来,房门未关,他手中提着两封糕点。 谢绝叹了声气,“师兄,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许伯言凝着她湿漉漉的眸子,若没有之前沉海的事,他势必早已心软成一滩春水,谢绝要干什么都依着她了。 可这几日夜里他还总会无端梦见那日的事,或许是因为亲眼见过她被水淹溺,奄奄一息的模样,所以每每想起,都觉得心上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许伯言将油纸袋拆开,掰了一块芙蓉糕递给谢绝吃。 她没什么心情,只吃了一小口,就将剩下的塞到了独孤曦微手中。 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她也变得越发爱撒娇了。 独孤曦微哪里受得了,将那小半块紧紧攥在手心中,险些捏坏了,却还是忍着不去看她,总之,就是不同意她离开这个房间,非要大夫来看过,说没事了,才让她下床。 许伯言别开眼,“对了,我有事想和你说,我们到外头去说会儿话吧。” 独孤曦微自然知道这是对他说的,随即将谢绝的被子掖了掖,“妻主,我马上回来。” 谢绝不敢动弹。 自从她醒来后,亲眼见到了独孤曦微崩溃大哭的模样,他颤抖着唇怯生生来吻自己的手,还说吓得都想跟她一块去了。 谢绝就不敢不听他的话了。 许伯言率先走了出去,独孤曦微则朝里看了一眼,又不放心道:“我马上回来。” 谢绝应声,“知道了,我不动,我不让你担心就是了。” 他这才放心的抿了抿唇,“好。”随即关上了房门,转身对门外的薛含香嘱咐道:“我去去就回,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薛含香也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好像自从贺郎酒宴的事情后。 谢府里的人,就通通变了一个样。 许伯言与独孤曦微前后来到先前居住的偏院,如今他和谢绝已经成了亲,这个院子也就荒废空留了下来。 独孤曦微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心中打算着要将这里再花些心思整改一下,以后也可以留给他们的孩子居住。 耳边传来许伯言低沉的声音,“太女出事了,朝中传来消息,说太女自打从凉州贺喜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回京的途中,不仅如此,就连她身旁随行的三十六名侍卫,也无一生还。” “这事,你听说了吗?”许伯言问的直接,没有丝毫想要和他兜圈子的意思。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听说了。” 许伯言说:“好,那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许师兄为何要这样问?” “这几日你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她出门,想来也是为了坐实她生了大病,无法动弹的传言吧?抑或是怕她知道京中的消息?纸包不住火,她迟早都会知道的,若她知道你为她铤而走险,想必……”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独孤曦微十分笃定道。 许伯言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独孤曦微了。 世人都说他是高岭之花,翩翩公子,可在自己看来,他却比霁月那些杀伐果断的盖世女郎们还要果决,有手段。 上回谢绝半路被凤清然的人掳走。 独孤曦微第二日便将府中的一众家仆换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是大房院子里的下人,近乎都被换走了,要知道,有些仆从甚至跟了谢家十来年,他却眼皮也不眨一下,要得谢申许可后,就作主通通打发了。 那几日也还好谢绝都在昏迷之中,什么也听不见。 否则要是那满院子的求饶声,痛哭声传到了她的耳中,她定然是会狠不下心做这种决定的。 但奇怪的事,任凭独孤曦微这样横行霸道,谢家却无一人敢指责他什么。 许伯言当然不会以为,这是那一块掌家木牌的功劳。 他只会觉得,独孤曦微这是早就用了其他的办法,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尤其是一向爱来找茬的大房。 谢绝的姐姐谢红。 连她都安分守己的每日出去应酬,早出晚归,却从不再踏入谢绝的东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伯言寻找到之前南院伺候的家仆调查,才知道是大房的下人泄露了谢绝那日去往东郊的行踪和路线,这才导致凤清然的人半路设伏埋伏。 可是大房的人知晓了,又怎么会闹到凤清然那里去?难不成是大房的人与凤清然早有勾结?许伯言只能通过一些细微末节的事推想到这里。 但到这儿也足够了。 他来找独孤曦微也不是问责,只是想要知道事实,再提前商议好应付京中的对策,毕竟,谁也不想再有什么事打破如今的宁静生活。 “太女已经死了,杀她的人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我这样说,许师兄可能放心?”独孤曦微目光沉静,心中自知许伯言的立场与他一般无二,所以坦诚将消息告之。 许伯言却大为震惊,“死了?”他回顾四周,幸得这偏院自从独孤曦微主仆二人搬走后就一直空着,并无下人看守,否则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了沉心,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通通想了一遍。 半晌才压低声问,“是贺兰涟?”语气不只是询问,而是带着七分肯定。 独孤曦微点了点头,“是,此事不便由独孤家出手,我便点了他几句,他倒也还真是条汉子,当日就给我来了消息,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日照国的男子,可以活得那样恣意,快活。” 许伯言心跳异常,当日就被杀了?当真被杀了?若不是真的被杀了,只怕独孤曦微这样谨慎的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按住胸口的位置,“别说了,若你真是日照男子,她未必见得如此待你。” 这倒也是。 一提起谢绝,独孤曦微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许师兄若无其他事要问,我便回去了。” “好,去吧,好好守着她,待这风头过去了也好。” 独孤曦微施礼告退,很快便返回了东院。 谢绝精神得很,一听到外头的推门声就坐了起来,“师兄找你什么事?你二人关系已经这样好了吗?亏我之前还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不喜欢他,不亲近他。”谢绝直言。 独孤曦微快步来到她的塌边,伸手就要握住她的十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使得他的心绪平静下来,“怎会,你我既成了亲,又拜了堂,他不也是我的师兄了吗?”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谢绝摸着下巴,“我们不是还洞了房吗?你怎么不提这个?难不成是对我那夜的表现不满意?” 她忽然提起这事,倒叫独孤曦微一愣,随即双颊染上几丝粉意。 “你胡说什么呢?”他撤开手,“青天白日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谢绝哀怨地哼了一声,“我无聊啊,实在是太无聊了,你又不许我出去,要不是你日日守在我塌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独孤曦微不喜欢听这玩笑,当即冷了脸。 谢绝见状,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面颊,将他的脑袋扭转,面向自己,“怎么?莫非是被我说中了不成?” 独孤曦微主动环抱了上去,声音带了几分委屈。 “你知道的,我的心中,只容得下你。” 谢绝一时情动,伸手摸进了他的内衫之中,“我不管,我这几日都快要闲发霉了,你得让我消耗消耗精力才行。” 知晓她说的消耗是什么。 独孤曦微羞耻得别开了眼,“可现下还是白日,等太阳落山了再……好不好?”他近乎哀求道。 谢绝哪里容得他推辞,麻利地将人推倒,俯身便凶狠的咬住了他的唇。 良久,她喘息着道:“你能为我如此,妻主我唯有以身相许来报了。” 只可惜,独孤曦微早已两耳发蒙,身子瘫软,什么也听不见了。 【终】 本书于今日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这本书写得不好,但也很不容易,因为期间经历了许多磨难,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今天,第一次写书,所以书中可能还有许多不圆满,尚未完善的剧情和人物,我会在之后将大家想要看到的人事物,留在番外呈现。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本书三十万字免费,收费四十万,只有一次推荐,如果没有姐妹们的支持,我是决计不可能坚持到完结这一天,无以为谢,我只能好好写书回报大家,争取下一本新书能日更多些。 姐妹们,新书见。 感谢! 2024.05.31 菠萝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