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车子又开始颠簸了,刚刚吃下去的包子还没顺利进到胃里就差点被颠出来。 温如意气得用力拍了几下车壁“为什么这么颠啊!” 坐在马上的温驰已经颠了半天,早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语气比她还差“这一段路不好,你忍忍吧!” “什么时候能到啊!” 温驰胃里一阵翻滚,来不及回答就冲到路边吐了起来。过了好半天才忍着反胃走回来敲了敲车板。“今天晚上肯定就到了,你耐心点,不然下回就别跟我出门!” “要不是大哥出门还没回来我才不跟你一起呢!”温如意呛了一句,叫丫鬟把水给他。“早跟你说了别骑马就是不听,坐车多好省的现在这副样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难看呢!” “你懂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骑马!只有女人才坐车!”温驰分辩道。 远处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温如意急着探头去看,却被温驰不由分说的往里推。“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进去!” 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些奇怪的声音就已经靠近,竟然是一群衣衫怪异的壮汉。 其实这样说并不很准确,二三十号人里只有三五个还算得上健壮,余下的都是普通人的样子。 其中一个拍着手里的刀问当家的“看起来像是有点钱,就是把车马卖了也值。” 当家的一个眼神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围上来,打算好好的宰上一票,不然莫名其妙的被人从自己的地盘赶出来的怨气可没地儿出。 温驰毕竟年纪不大,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不免有些慌张,可周围的下人都等着他发号施令,车子里还坐着妹妹,他就是再怕也只能强装镇定。“来人!护住车子,不许贼人靠近!” 那边的山贼可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只看这位发号施令的小公子说起话来颤巍巍的样子就知道不中用,说不定车里还坐着家里的女眷,到时候抢回去也能让兄弟们享一享艳福! 大当家没吱声,微微合眼示意他们动手,自己却往边上躲。二当家的使了个眼色,手底下的人立刻自觉的形成半个包围圈,唯一的出口便对着大当家。 谁都知道这是要逼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跑,说不定还能让车里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温驰当时就黑了脸,简直没有王法!当他是死的不成! 可真动起手来他就发现了双方力量上的悬殊,其实也不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更重要的是温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即便手底下的人得力也没办法同时将两个人都保护好,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温家的家丁就被分做两波,只能勉力支撑护着两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大当家的没有想到随便在路上遇见的一家都能够抵挡这么久,心里觉得不对劲,比划了两个手势,那边远远的看见明白是叫他们速战速决的意思,手上的动作立刻变得凶狠。 之前为了不闹出人命他们一直收着,现在得了令自然没有顾忌,温家的家丁很快就伤亡惨重,尤其是车子这边只剩下两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温驰急红了眼睛想要冲过去,却被边上的人拉住“四少爷别冲动!那车子是嵌了铜板的,只要关好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与其全军覆没,不如暂时兵分两路。 车里的人早在听见外头动静不对的时候就把门窗都关上了,虽然嵌了铜板一时不会有什么事,可也因为这样听不清楚外面的声音。 温如意紧张得死死拽住小桃的手臂“怎么办!四哥不会打架的!” “小姐别怕,四少爷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话音刚落,马儿发出凄厉的嘶鸣声,然后就是剧烈的颠簸和疯狂晃动。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温家的人在策马。 车外时不时传来怪笑声,小桃心里一沉,难不成车子被贼人抢了?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四少爷已经凶多吉少。 “小桃!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惊慌失措的温如意拼命的拉着小桃的手脸色完全发白。 来不及思考太多,小桃迅速开始扒她身上的衣服,将两人的外衣调换之后用力的捏着温如意的手让她冷静下来。“一会儿奴婢拉开车门我们一起跳下去,能跑多远算多远,然后您往能看见月亮的地方跑,往能看见人有水的地方跑,听明白了吗?” 温如意心里一惊,立刻联想到过去看过的杂文话本,害怕得根本不敢松手。“不行的!我不能这样做!你会没命的!” “小姐别怕,话本里都是骗人的,奴婢自然是因为知道能跑得掉,才会出这样的主意。”小桃急忙握紧她的双手用力的捏了一下。“跳下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但是不用怕,跑起来就不疼了。” “你真的没事吗?”温如意一贯很信小桃的话,可这一次却有些心慌。 小桃笃定道“当然,我可是小桃,无所不能的小桃!” 这下子温如意可算镇定了,冲她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好几口然后亲眼看着小桃用力把驾车的人踢了下去,然后拉起缰绳飞快的抽打着马逃离。 原本还因为抢了马车沾沾自喜的人猛地被人踢了下去摔了个狗吃屎自然憋了一肚子火,紧赶着跑了几步追在马车后面,发现马车跑得实在没什么章法,知道她们只不过是在硬撑也就不急了。 小桃费尽力气也没能让马儿按照自己的驱使奔跑,手上早就已经被缰绳磨破,血淋淋的和绳子粘在一起,双手火辣辣的疼,可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人却还是咬着牙不肯松手。 没过多久后面的人就骑着马追了上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让人时刻吊着胆子不敢大口喘气。 这条路是早就走惯了的,就是蒙上马的眼睛它也会跑,可今日平白受了好大一顿磋磨,马儿已经疲惫不堪,渐渐的放慢了脚步。 小桃整颗心都悬在半空,飞快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确认过方向之后对温如意说“小姐看见前头的月亮了吗?一直往前跑就能到镇上,虽然夜里看不清路,可这附近没有什么凶猛的东西,不用害怕。” “我们要跳车了吗?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抢到车了吗?”温如意怕得要死,眼睛里含着眼泪,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马累了,跑不动了。那些坏人骑着马追上来了,等过了前面这个弯就跳下去,别害怕。一直往前跑。” 即使马的速度已经减慢,可那个弯还是很快就来了,温如意壮起胆子眼一闭心一横就跳了下去,果然就像小桃说得一样,有些疼,可还能忍。 她咬着牙不管不顾的朝前跑,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感觉这辈子从来也没有跑得这么快,比那年她被四哥养的狗追的时候跑得还要更快。 风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温如意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在一队人面前。 人们面面相觑的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小丫头,让开了一条路,走出来一个面色冰冷的少年。 顾辞坐在马上,俯视着满身狼狈的人“你是谁?” “救命啊!”以为自己遇见救星的温如意大哭起来,泪水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泥在脸上糊成一团,活像个叫花子。 第001章捡了个麻烦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顾辞冷冷的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眉头微皱,叫人去打探之后发现那边除了一些被压得东倒西歪的草什么也没找到。 身边的心腹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眼神警觉“会不会有诈?” “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温如意被问得一愣,刚要说自己是温家的小姐,忽然想起来出门前阿姐曾经说过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被坏人盯上,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她这一犹豫直接就被对方当做心虚,立刻就要绑起来审问。 “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可以送我去溧阳温家!他们认得我的!”情急之下温如意还是将阿姐的嘱咐全都忘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坐在马上的人,试图用眼神让他心软。 可顾辞何许人也,顾家最冷血的二公子!鼎鼎有名的人见怕!鬼见愁!怎么可能被她三言两语就说服。 只见顾辞动了动手,后头的心腹就心知肚明的跳下马朝温如意走来,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慎得慌。 温如意慌了神,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一不小心崴了脚摔在地上。本来就被吓得神不守舍,好不容易以为遇见救兵却被人这样对待,她又委屈又伤心,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没有撒谎!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你带我回去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已经准备好把人绑起来的李奇看着手里的绳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事干的不地道,讪讪的回头问“还绑吗?” 顾辞微微点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轻踏的声音。 那些人追的还真是紧!顾辞示意李奇动作快点,左手挽紧缰绳,侧耳细听辨别追兵的方向,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不然早就应该跑远了,此时人疲马乏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太奇怪,顾辞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她穿得像个丫鬟,可发式却不适合干活,尤其是说话的时候那股子娇纵的劲怎么看都像被宠坏的小孩子。 “动作麻利点!” 催促声再次响起,李奇刚一用力就听见她叫唤,下意识的松了手结果后头的人已经近在咫尺。 众人立刻勒紧缰绳准备出发,被绑了一半的温如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瞬间严肃起来的神色,听见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不久之前被追赶的记忆瞬间袭来,恐惧让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僵在原地。 李奇为难的看着她,这个累赘一定会拖累他们。 两腿一夹,马儿就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身边。顾辞低头审视片刻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所有人听令!箭型截杀冲锋,不要恋战!” 然后弯腰一提,轻轻松松的将人扔在马背上,不顾她的反抗开始纵马疾驰。 紧随其后追上来的一伙黑衣人用黑布将头发和面部全部遮住,连马都是黑色的,混在夜色中像鬼魂一样不可辨别。 其中一人下马观察了一番指了个方向,然后跟着同伴一路撵上去。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再追不上这次的行动就要以失败告终。 幸好,他们还有机会。 即使拼尽全力奔逃顾辞一行还是被追上了,他们已经很累,被追杀几天之后就连马都跑不动了,何况是时刻绷紧弦的人。 李奇懊恼的看着追上来的黑衣人,要不是自己下手不够干净,他们早就逃脱了! “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别做无谓的反抗了!”黑衣人的首领道。 此处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顾辞曾经听说大哥当年第一次独自出门的时候也曾经碰上过仇家追杀,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可从那一天起也落下了见风就疼的毛病。 原以为这是对继承人的暗杀,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笑话!明明是你们技不如人,你们才应该放手吧!”李奇道。 话不多说,对方以逸待劳有备而来,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招招式式都下了死手。己方的人经历了几天的缠斗身上大多有伤,根本不是对手。 眼看着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顾辞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招式渐渐乱了,一时不敌,身上又添了好几个伤口。 双方鏖战正酣突然听见有人呕吐的声音,众人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这个突然开始出声的陌生人。 终于得了喘息的李奇一刀砍落对方的人头,看清是刚才捡的人之后心里愈发烦躁,就是因为她才耽误了脚程! 被血溅了满脸的人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吐得昏天黑地的人喊“抓住她!” 就被马颠得七荤八素还没有回神的温如意突然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立刻趴在一边干呕。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一路上早就吐干净了,刚才又吐了很多胆汁,现在除了震天响的干呕声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趁着他们去抓人的时候反击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可她一定活不成。 李奇刚想提出建议,却惊讶得看着二公子咬牙冲向对方包围之中的小丫头,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他一直盼着二公子能有些人味儿,可不是现在啊! 作为一个护卫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公子一个人冲锋陷阵,只能咬着牙跟了上去。 手里的刀已经卷刃,砍在身上像没开刃的钝刀一样,疼归疼,却没什么用了。 几个转身之间已经落了下风,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幸好对方不比自己好多少,顾家的人终究训练有素,即使被追杀了几天也仍然能够平分秋色。 李奇和顾辞背靠背把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姑娘护在身后,脑子里飞速旋转,计算着要怎么样才能逃出生天。 黑衣人一方虽然抢夺先机却并没有真的占到便宜,人数是顾辞他们的两倍却一个比一个伤得重。 “这丫头该不会是二公子的小情人吧?”副手低声道。 温如意强忍着害怕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浑身上下抖得厉害,死死的咬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这些人都太可怕了! 根本不用回头顾辞都能感觉到她在发抖,自己大概真的惹上麻烦了。 “杀我的法子多的是,何必这么费工夫。”顾辞冷笑道“告诉姓聂的,有本事到武林大会上光明正大的赢我,否则顾家决不服气!” 第002章见机行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聂家的人对视一眼没搭话,李奇嘲讽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打扮成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吧?就你们聂家那套功夫就是化成了灰也忘不掉!” 天色将明,不论是顾辞还是聂家的杀手都已经精疲力尽,眼中也不复最初的清明。 疲惫是双方现在唯一的感觉,不论是追杀的还是逃跑的都想赶紧结束战斗。 僵持了很长时间之后,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是那个一直躲在后面的小丫头打破了僵局。 “你们不饿吗?” 李奇僵硬着扭头看她,这是这时候应该说得话吗? “放弃吧,你杀不了我的。”顾辞冷声道。 事实证明即使此时的顾辞还只是个少年,可他确实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被击杀的人,至少他们已经用六天的时间证明顾辞的心性十分坚韧,绝非一般的同龄人可比。 对方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开城门了。 即便此处不是官道,可天亮之后随时会有人路过,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聂家的人身负重伤,已经无力继续缠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开。副手捂住疼痛不已的伤口。“就这么让他们走吗?” 首领眼神微暗“传话下去,盯着那个小姑娘,她有用。” 几人浑身是伤还血淋淋的一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进城。李奇带着他们去城外的山民家中借宿,只说是带着少爷小姐出门游玩错过了进城的时间,不得已在外头过了一夜。谁知这样巧撞上了山猪,才这么狼狈。 “这附近的野猪十分凶悍,你们也算命大!”老妇人姓李,家中只有一个瘫痪的儿子,便只给了换洗的衣裳留他们吃了一餐便饭。 席间顾辞留心观察,发现她吃东西十分挑剔,可仪态却很好,心里对她说得话便信了几分。 饭后李婆婆拿出一身素衣交给温如意。“这是我儿媳妇的衣服,她比你略高些,你先穿这个吧。” 趁着这个空挡,李奇小声道“我们真要带着她上路吗?” 回想起聂家那伙人的眼神,顾辞很清楚她自己是没办法活下去的。“她不是说自己是温家的人吗,那就把她带回溧阳验明正身。” 换好衣服之后温如意紧张得看着他们,生怕他们会把自己丢下,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 昨夜没有细看,顾辞到现在才发现她看起来这样小,至于李奇早就被她的长相吓了一跳,凑到顾辞身后小声说“长成这个样子应该不会是丫鬟吧?” 细皮嫩肉还一脸娇憨的丫鬟可不多见。李奇瞥了一眼补充道“那双手一看就没干过活。” 温如意磨磨蹭蹭的站在两人面前,一双手局促不安的揪着袖子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溧阳。”顾辞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示意李奇先去牵马。“不过要绕路。” 刚想发问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温如意只好问“那我能不能给家里去信?他们知道我丢了一定很担心我。”尤其是四哥,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奇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二公子,解释道“我们正在被人追杀,如果因为你的信暴露了行踪,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你们是什么人?”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问了,顾辞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长大的,连一点防备的想法都没有,就这样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行走,真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等我拿你换了赏银我们就两清。” 果然昨天是他想多了,二公子明明还是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对着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无情。 李奇道“反正我们会顺路把你送回溧阳的,你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姓温,家里是做生意的。”温如意小心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李奇也能猜出她大概是个不常出门的大小姐,所以才这样单纯。 可看二公子的反应似乎真要带着她上路,李奇不免有些犯难。“你会骑马吗?” 院中只有两人来时骑的马,虽说他们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可温小姐毕竟是闺阁女子,要是人家受不了可就不好了。 温如意愣愣的摇头,她怎么可能骑马呢,她还没有马高呢,根本上不去。 正在整理干粮的顾辞听了眉头一皱,他还打算一会儿买匹马让她跟上就行了,结果她居然不会骑马? “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现在可不是体谅她娇气的时候,马车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尽快学会骑马。 “一会儿到马商那里买一匹上好的马,再备上几天的草料,接下来这一路恐怕都没什么人烟。”顾辞沉吟道。 少年的脸上被划破了好几处,虽然已经洗去血色,可他身上依然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桀骜。 温如意悄悄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咬着嘴唇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顾辞不耐烦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害怕!”小姑娘不服气的喊了一声。 李奇没憋住笑了出来,被顾辞一瞪立刻加快动作跑去买马。这年头真是怪了,一个小姑娘也这么嚣张,胆子真是不小。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顾辞斜了她一眼,认真的看着地图,试图规避聂家的人可能出现的路线,可找来找去却没能发现有哪一条路能称得上稳妥。 他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还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一个不小心就要把小命搭在这里。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烦闷,早知道就应该拿她当诱饵把聂家的人一网打尽!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答,温如意不满道“我在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安静点!” 顾辞喝了一声,果然看见她抖了一下,咬着牙看过来,眼睛微微发红,顿时后悔自己的语气重,可别哭出来啊! “我只是想知道要怎么叫你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凶呢!”小姑娘撅着嘴,眼眶里已经在酝酿一场大雨。 他无奈叹气。“你叫我二哥吧,这一路上你我兄妹相称能少很多麻烦。至于他”顾辞指了指正牵着马回来的李奇。“你就叫他阿奇吧。” “知道啦!二哥哥!”娇滴滴的声音猛不丁的这么一叫,顾辞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再一看那边李奇也没能逃过一劫,被一句“阿奇哥哥”叫得头脑发懵。 看样子这丫头真是他们的劫数,顾辞不由得长叹一声,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 第003章奇怪的氛围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聂家的人早就已经在城门口等着瓮中捉鳖,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底下的人都开始焦急,各种埋怨的话不绝于口。 聂图对此毫不惊讶,顾辞本就是这一辈少年人中少有的狠角色,心性坚韧,聪慧过人。不可能明知道他们守在城门口还这么胆大妄为,肯定昨晚就连夜遁逃了。 “留两个人再等一天,其他人全部赶往溧阳。” “溧阳?顾家在溧阳没有产业,他怎么会往那边去?”已经担任聂图副手多年的聂追诧异道。 顾家的产业多半在九重山附近,和溧阳隔着十万八千里,就是逃命也不会往那个方向。 聂图回忆起自己看见的花纹,淡紫色的卷草纹路是溧阳温家的标志,只是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里离松山太近,万一招惹了温家就麻烦了。”聂图想了想命人将精锐布置在松山城外,顾辞身边已经没什么人可调动,说不定他会冒险进城求温家的庇护。 “可是温家从来都不干涉我们的事情,难道这一次会例外?”聂追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他们离温家的地盘太近? 聂图盯着远处青翠的松山,心里有些没底。“顾辞行事难以预料,我们得做两手准备。温家毕竟是商人,不会拒绝有利可图的生意。” 这样说倒是很有道理,聂追急忙叫人布置下去,又牵了刚换好的马过来。“那我们去哪里?” 不管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只要顾辞想和温家攀关系就必须到溧阳,他们只要在终点等着就行。聂图翻身上马。“我们去溧阳,请君入瓮!” 经过一夜修整之后顾辞已经重新规划了一条新的路线,打算取道松山,途经建康,沿着闵中一路北上绕道回溧阳。 可刚靠近城池的范围他就敏锐的察觉不对劲,扭头问跟在身边的人“你原本就打算到松山吗?” 温如意点点头,她们是来为祖母做寿的,要是没出意外她此时早就在祖母家中同姐妹们玩笑了,又怎么会狼狈不堪的躲在树根底下连头都不敢抬。 “二公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既然她的目的地是这里,说不定聂家的人就会在这里埋伏,安全起见还是应该避开。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不进城了。”顾辞说完就看见她的脸色瞬间暗下来,委委屈屈的看着城门口的方向,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再不走就把你扔在这里!” 恶狠狠的声音吓得温如意一抖,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明明都已经到了为什么就不能进去呢? “因为要杀我们的人可能守在城门口或者城里的任何地方,我们总不能去送死吧。”李奇解释道。 温如意慌张得捂住自己的嘴,怎么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懊恼的样子十分有趣,反正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闲着也是闲着,李奇好心道“没事,反正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你不和我说话就只能自己闷着了。” 见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相处,温如意大着胆子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要追杀你们?” 李奇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顾辞,思索了一番道“我们是走江湖的,多多少少有些仇家,不奇怪。” 她一听眼睛就亮了,扯着李奇的袖子道“你们是行走江湖的大侠吗?” 闪闪发光的眼睛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李奇抛过去的求救的目光想当然的被顾辞忽视,他可不想搭理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幼稚!可笑! “行走江湖没错,不过大侠就当不上了,我们就是无名小卒。”李奇心虚道。 幸好二公子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不然把威慑武林的顾家说成无足轻重的无名之辈,恐怕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没了。 温如意可不管这些,兴致勃勃的拉着他问许多在话本上看见过的小道消息。 偷偷看了几眼二公子,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李奇这才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只挑了些大家都知道的消息回答。 即便如此也够温如意瞠目结舌好半天。“原来你们的日子这么有意思啊!” 一路说说笑笑分散了注意力,在马上的时候还不觉得难受,下午找地方休息时温如意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下马,浑身上下都软得不像话。 哭着脸坐在马上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可怜,即便冷情如顾辞也多少有些动容。看李奇已经开始捡树枝准备生火只好自己亲自来扶她。 早就已经脚软的温如意根本没有办法站稳,马本来就比她高,跳下来的时候踩在地上腿根一软就往顾辞怀里扑。 顾辞哪里见过这样娇弱的女孩子,一个不留神就被她扑了个满怀,两人齐齐跌在地上。 “哎呀!疼死我了!” 娇软馨香的感觉抱了个满怀,陌生的感受在一瞬间让顾辞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温如意不好意思道“我腿疼站不住。” 女孩子的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他忍不住嗅了好几下。“你带香包了?” “没有啊。”她下意识的摇头,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撑在人家的胸口,急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却忘了自己头一次骑马早就已经精疲力尽,骨头都差点颠散,哪里还能支撑得住, 没等顾辞坐起来就再次被踩到自己衣角的温如意扑倒,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扑在胸上,两人都呆呆的看着对方,脸色越来越红。 李奇抱着满满一抱树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动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顾辞咳了两声抢先坐直身子。“你去把火点起来,天快黑了。” 明明已经站起来了,可顾辞的耳朵还红着,回头看见她还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就想叫她起来,却想起她刚才腿软的样子,抿了抿嘴唇问“你还能走吗?” 她轻轻摇头,大腿根一碰就疼,根本走不动路。 下一瞬间他就已经将人打横抱起,虽然是第一次抱姿势有些别扭,却走得很稳。她不敢抱他的脖子,只将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搭在腿上,僵着身子不敢说话。 蹲在火堆旁边烤饼的李奇偷瞄着他们的举动,感觉有种奇怪的氛围包围了他们两人,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入夜后的风有些凉,她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的时候带着体温的衣服就落到了自己肩上。 少年挺直了肩膀别扭道“别因为你病了耽误我们脚程。” 温如意抱着衣服偷笑,用力的点头。真是嘴硬,就像四哥一样,明明是担心却不好意思说。 第004章爱之深责之切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溧阳温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温夫人已经哭了许久,一双眼睛红肿得简直不能看,几次哭晕过去,把人吓得够呛。 温展文已是不惑之年,纵横商海许久,直到近几年才渐渐挣得一席之地,温如意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是溧阳数得上的商户了。 如今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一次返乡祭祖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温驰独自逃脱,将妹妹扔在外头的举动更加令他怒火中烧。 “你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竟然将你妹妹扔在外头自己逃命!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温展文一声声骂着,手中的竹条用力的抽在温驰身上,疼得他肉都紧了,却因为愧疚而不敢叫出声。 可他的沉默却让温展文更生气,觉得他嘴硬,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自己错了。手上的力气不免更重,边上围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敢拦的。 温晚意连披风都没有解,急匆匆的赶回来,一看屋里的情形心里便重重的沉了下去。屋里众人见了她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纷纷看向她,二哥温骏脸色不好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温晚意当仁不让地上前阻拦,免得父亲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温展文虽在气头上却也看见了大女儿进门,勉强停了手将竹板狠狠往地上一摔“囡囡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拿什么交代!” “阿驰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害怕也是难免的,而且当时情况紧急,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二哥将竹板捡走又驱散了人群,然后才拉着父亲坐下轻声道。 “大哥已经在外面打听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他们出事的地方离松山只有十里,即便囡囡脚程再慢走上一天半天总能到。只要到了松山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听了这话温展文总算是稍微平了平怒气,看着腰背已经血肉模糊的儿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还不赶紧下去!” 温晚意忙让二哥去扶已经站不起来的温驰,又吩咐人小心伺候,自己始终跟在父母身边安慰。 稍晚些时候大哥温骐回来了,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囡囡没有去松山。今天清晨的时候她身边的小桃回来了,说是在松山前的小坡上被山贼追上,她们跳了车。小桃引开了山贼,不知道囡囡究竟去了哪里。” 众人的心顿时更沉了些,温夫人再次哭出来“囡囡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她一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 “山贼找到了吗?”温晚意问。 温骐点了点头神色却不见轻松。“他们说得和小桃差不多,看见有人跳车之后追着小桃跑了,没人在意囡囡往哪里去。跳车之前小桃和囡囡换了衣服,他们都以为囡囡是个丫鬟。” “可去松山的路就这么两条,囡囡就是再不认识路总要有个去向啊!”温骏皱眉道。 从溧阳往松山只有两条路,他们走得这一条没有,自然会往另一条路探,可依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温骐沉吟道“我已经审过那些山贼了,他们原本都只在山上活动,只是最近来了一伙陌生的黑衣人占了他们的地方,不得已才下山打路祭。” “难不成是仇家?”温晚意忽然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言语了,纷纷看向温展文。生意上的仇家只有他最清楚。 温展文沉思片刻,他这些年做的生意虽然并非全都干净可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仇家会做这样的事情。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温骐无奈摇头,囡囡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松山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和她相似的女子。 见父亲的脸色变得沉重,温晚意忙道“或许是囡囡脚程慢,还没有走到呢。她一贯是个不记得方向的,当时又是夜里,也许迷路了还在林子里转悠呢。让人再去找,松山就这么大,总会找到的。” “那我现在就带一队人出去!”听完他们分析,温骏早就已经坐不住,当时就要冲出去。 温晚意拦住转身欲走的二哥,叮嘱道“囡囡已经及笄了,就是找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让你的人都小心一点,别坏了囡囡的名声。” 温展文赞同的点了点头。“是了,阿晚说得对,我都没想到这一点。让你的人都闭上嘴,别在外面乱说。” 安顿好双亲之后温晚意转身去了温驰房中,听说他这一天什么都不肯吃,一个人趴在床上谁也不肯见。 “你怎么样了?” “你别管我!” 温晚意轻叹一声在床边坐下,看他的伤口已经被包好,也就放心了。“这一次我也是要怪你的,不论怎么说你都不应该撇下囡囡一个人逃命。” 少年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我早知道你们只在乎她!”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男子在外头过了一两天人家不过说一两句调笑的话也就罢了。可若换了女子只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囡囡还未议亲,她若真的因此被人家嫌弃,难道你就不难过吗?” “我又不是故意把她扔在那里的!我也想带着她一起,可是我带不了啊!”温驰早已被愧疚折磨得心力交瘁,回程的路上还有下人们劝他,回了家里人人都在指责他没有照顾好妹妹,却没有人想到他也才刚刚脱险。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讨论为什么已经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找到囡囡,把她接回来。”温晚意温柔的抚摸着弟弟的头发“我知道你也不想出事的,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囡囡。”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几近崩溃的温驰终于哭出来,他也想尽快把妹妹接回来,可他真的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温晚意想了想问道“你仔细想想那伙山贼有没有提到什么事情或者东西?也许都能帮我们找到方向。” “我只记得他们领头的那个人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手底下的人才涌上来的,在这之前他们都只是围着,没有下死手。” 温驰一边说一边艰难的翻身比了个古怪的手势,左手曲起末两根手指,余下三根伸直冲着前方,食指和中指朝前方弯了两下。然后沮丧道“我只记得这个了,还有一个实在没看清。”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温晚意宽慰道“找囡囡的事情我们会加紧办的,你也别太自责,先养好身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爹也是气急了才动手的,你别太放在心上。” 温驰趴在枕头上闷声道“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 “你是有错,可不是不能将功赎罪。等囡囡回来你好好的向她赔罪,许她几件事情就好了。”温晚意道。 “阿姐,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担忧得没有办法闭上眼睛。 温晚意沉吟道“囡囡小的时候爹找人给她算过,说她这一辈子都有福气,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别担心。” 温驰听了心稍微的放了放,却不敢说万一她的命只到现在呢?不也是一辈子有福,千娇万宠了一辈子? 第005章山洞躲雨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过了松山离建康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自从那天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奇怪。 李奇跟在后头不敢吱声,闷了半天才赶着马追上去。“二公子,这两天天气恐怕不好,要不要加快脚程?” 闻言顾辞看向满脸疲惫的温如意,现在这种闲逛似的速度她都受不了,要是再加速恐怕要不了半个时辰她就能从马上栽下来。 可天公不作美,要是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挑一个合适的夜宿地点。 顾辞看了一眼边上坐在马上还摇摇晃晃的人,思考片刻道“过了中午再提速度。” 李奇看了一眼边上无知无觉的人,心里暗暗叹气,真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这两天被顾辞抱上抱下,即便再不好意思温如意也渐渐习惯了,搭着他的手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没什么。”顾辞看她明明白着一张脸却还着意讨好的样子就觉得很难受,扶她坐下来后走远了些好让自己混沌的脑子清醒一点。 “你说你姓温,家里几口人啊?是不是很富裕?”李奇道。 温如意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害怕他,做了个鬼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回了溧阳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这不是得先算一算这桩买卖是不是划算吗,万一你家里出不起这个钱,我们不是白跑一趟?”李奇笑道。 这样说来倒十分有理,她认真的思索了半天问“那你们想要多少银子啊?” 李奇鬼灵精的眼珠子这么一转,“怎么着也得百八十两吧,我们这一路可是没少给你花钱,这笔账得先算,然后还得算一路护送的报酬。怎么也得二三百两吧?” 然后就见眼前这抱着馒头干巴巴的啃着的小姑娘真以为自己要掏这么多钱,忧虑得眉毛鼻子都皱在一处。“完了完了,我爹肯定要觉得我败家了!” 李奇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她这么认真心里不由多了些念头。将她扔在原地急忙去找了还在水边发呆的顾辞。 “二公子!那丫头好像真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怎么说?”远远看过去她还笑眯眯的抱着馒头啃,一点看不出前两天娇气的样子。 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李奇道“一般人家听到几百两的花销都得吓晕过去吧?可她听了却只担心是不是会被骂败家,肯定是因为平时花销就很大!” 顾辞想了想轻叹一声“你就没想过她可能只是不知道几百两有多少?” 这话直接把李奇说懵了,不至于吧?不知道几百两是多少? “别动这些歪脑筋。”看她似乎吃完了正在摇头晃脑的找人,顾辞便赶紧往回走。没留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急切。 “怎么了?” 温如意红着脸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肚子疼。” 可她只是单纯的肚子疼,在角落里蹲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只能讪讪的拽他的衣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就行,下午要赶路,不然恐怕就要露宿了。”顾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背地里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可上午的速度显然已经影响到他们的进度,下午才刚出发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李奇也没料到雨会下得这么快,脸一下子就垮了。 “你先到前面看看有没有适合过夜的地方,我们马上就赶上来。”顾辞勒马道。 温如意担忧得看着李奇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没等她细想就已经被人抱在怀里,原来是顾辞跳到她的马上,将人结结实实的而抱在怀里。“你骑得太慢,下雨天没时间耽误。”然后一拍鞭子,两匹马并驾齐驱的跑了起来。 速度果然比她自己的时候快了很多,久违的颠簸让她一下子惨白了脸,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顾辞凑到她耳边说“靠在我身上会舒服一点,放松,不会有事的。” 即便他这样说,可温如意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办法松懈下来,僵直着背坐在他怀里,因为下雨湿透的衣服根本遮挡不住他炽热的体温,从身后一寸的距离持续的散发着温暖,在雨中格外吸引人。 事发突然,李奇只找到了一个浅浅的石洞,刚好能让两个人躲进去。 三人站在洞口面面相觑,李奇为难道“这附近的山都是土坡,雨大了说不定会塌,只有这个看起来稳妥一点。” 顾辞一把将温如意推了进去,然后示意李奇进去,李奇怎么可能答应,两人推搡了一阵子谁也不肯躲雨。 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照他们这样客气说不定到最后两个人都要被雨浇透。 温如意一手一个将人扯进来,三人贴得很近,连转身的空挡都没有,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可她却一点都没有发觉,还笑着说“挤挤就好了,干嘛要在外面淋雨!” 李奇尴尬得咽了口口水,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外头不见减弱的雨势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这种情形不论换了谁来看都会觉得不成体统,顾辞想了想和温如意换了个位置,虽说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总比她挤在两个陌生男子中间要好一点。 她仰起脑袋问“我们今天会在这里过夜吗?” “看情况。”顾辞被她说话时吹到下巴的气吹懵了,别过脑袋说。 他说出口的句子不太连贯,明明只是三个字,却一边说着一边仰头,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差点把李奇挤出去。 雨势始终不见小,她却开始犯困,小鸡啄米一样磕在他胸口,过了一会儿干脆放弃了,直接倒在他胸口打瞌睡。 李奇和顾辞的身形差不多,视线越过肩膀能够看见她的头顶,可没多久就连头顶都看不见了,仔细一看人已经被牢牢抱住。难怪他觉得自己站的地方比刚才大了一点。 怀中的人被雨水浇透,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顾辞怕她摔倒而环在她腰上的手能够直接感受到皮肤的温度,陌生的触感让他的心跳得飞快。 温如意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的姿势有多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被人彻彻底底的环抱在胸口,鼻子里闻到的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旁边的李奇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石壁上睡着了,她不用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下巴,上面还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前两天受伤后没有痊愈的细小伤口,要不是这么近根本看不见。 “你疼不疼啊?”大概是环境使然,她压低了声音道。 他轻轻摇头,用外衣将她裹得更紧一些。她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小声的说“怎么会不疼呢,我明明看见你流血了。” 真是孩子气,他突然笑了,嘴角扯出浅浅的弧度,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认真的打量着她,把她看得不敢抬头。 这人真奇怪。两人心中不约而同道。 第006章稍有改观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石洞里只有她自己,顾辞在不远处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石洞边上燃起湿漉漉的浓烟,呛得人止不住的咳嗽。李奇灰头土脸的钻出来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你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她不好意思的扒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盖的是顾辞的外衣。 李奇看了一眼天色“小半个时辰吧,雨刚停,今天没办法赶路了,就在这里过一晚。” 这时候顾辞已经走了回来,靴子和下摆都沾了泥。蹲在她跟前问“有没有不舒服?” 她愣了一下才摇头,她被护得很紧,其实并没有淋到多少。 顾辞看着不远处仍然冒出浓烟的火堆皱了皱眉头“把柴火烘干再点。” 李奇苦着脸去烘柴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要干这种事情。 “等过两天路过建康的时候再给你买一身衣服。” 温如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歪了歪脑袋发出疑惑的声音。见他又要变脸忙说“我真的没有听见。” “你平时不常出门吗?” “也不算吧,我常跟着哥哥姐姐们出门,有时候也会去松山玩。”和别家的女孩子比起来她已经算是经常出门的人了,听说别人家还有长到十八岁一次也没有出去过的。 顾辞想了想问“你家里几个孩子,你行几?”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可温如意却十分老实地将家里的情形都说了一遍,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他不像个坏人。 行商的温家,家中五个孩子,行五。年纪这样小应该是家里最宠爱的孩子。想到这里顾辞的神色有些暗淡,自嘲一笑“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人间疾苦。” “你不开心吗?”明明被讥笑的人是她,可她却满脸担忧得看着他,甚至还试图抓住他的手表达自己的担心。 “你干什么!”从未有人这样贴近自己,顾辞忙着躲避突如其来的关心忘了自己现在所处是个逼兀的山洞,一下子就磕到了后脑勺。 见他疼得眉头都皱起来温如意更加自责,慌慌张张的要去看他后脑勺的伤口,谁知却被他一把捉住不安分的手顺势一扯,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她又生气又委屈满眼写着不情愿“我只是想要关心你而已,你为什么老是凶我!” 陌生的感觉让顾辞浑身不自在,随手一推别开眼睛道“我不用你关心!” “可是你看起来很需要人家关心啊!”温如意不依不饶的坐在他面前努力伸手扳过他的脸,仗着他不敢对自己下狠手而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胡说八道!”顾辞被她看得红透了耳根,想要挣开却又怕伤了她,只好别扭的把头往另一边拧,姿势极其别扭。 温如意轻叹一声很同情的看着他“我知道的,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没关系我不会问得,可是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也可以来找我说说话的,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他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表情我在二哥脸上也见过,他和你不一样,平时就很爱笑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难过,可是我知道他难过的时候会和你一样皱着眉头笑。”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难不成行二的人都是一样的?“你不懂。” “二哥也说我不懂,可他难过的时候就会来和我聊天,虽然我不懂,可是说出来总会好一些的。”她坚持道,在不算漫长的生命中,哥哥姐姐们都保护着她,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有保护别人的一天,眼下大概就是这一天。 小姑娘的坚持其实很没有份量,可顾辞却突然有些心动,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说给她听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封闭了许久得心门忽然就有了一丝裂缝,得以窥见外头明媚的春光,以及若有若无的春天的气息。 李奇抹着眼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冷淡了十几年的二公子正微微带笑的看着那个女孩子,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看起来十分和谐。 他还在犹豫该不该靠近就被二公子发现了,一瞬间就变色的眼神让他紧张得猛咽口水。“火已经生好了,过来烤烤火吧?” 只要收起嘴角的笑意,顾辞就能再次变成那个面无表情的顾家二公子,可温如意已经不再怕他,甚至还能揪着他的袖子带他去烤火。 “你去打只山鸡回来。” 已经把馒头拿在手里的李奇一下子呆住,荒郊野岭就算了,刚下过雨就让他去打野味? 再一看笑盈盈的小丫头他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还能怎么办,二公子都发话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边走边回头看显然已经开始聊天的两人,他往常总希望二公子能表现得更像普通人一点,可现在他却觉得二公子还是像以前一样比较好,至少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在暴雨过后湿滑的山地中猎山鸡。 火光映着她充满活力的脸,经过几天的赶路后晒得很健康的脸色合着她脸上热情洋溢的笑脸,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你好像没有一般闺阁女子那么娇弱。”又赶路又淋雨也好好,顶多是因为不适应而磨破皮,人倒没有他最开始以为得那么娇气。 温如意吐了吐舌头“可能我在家的时候就很皮,练出来了吧?” “你再忍两天,等到了建康我们可以修整两天再走。”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顾辞没有说这是他难得觉得放松的时刻,和以往在外奔波不同,这一次他的心里不再没有着落,虽然她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可他就是觉得安心。 她瞬间惊喜的脸让顾辞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非常明智,她本来就是大小姐,要不是遇上自己根本不用吃这些苦,就算是自己补偿她吧。 “我以前只听大哥他们说起过建康,那地方寸土寸金,有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也能去吗?” 她使劲眨眼睛,笑得十分讨好,偏偏顾辞很受用,轻笑道“时间不多,恐怕不能让你尽兴,到时候挑几样你喜欢的尝一尝吧。” 这就很好,她一激动便拉着他的手摇晃,像极了在家的时候和哥哥们撒娇的样子。 可顾辞活了十几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反应。可温如意却已经自顾自的盘算起要怎么吃怎么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被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还在,可她已经完全将这一段抛诸脑后,兴高采烈的和他说自己喜欢的东西。 顾辞忽然觉得口渴,急忙拿起水壶,却被她偏头微笑的样子迷惑连水洒在身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哎呀!水洒了!” 第007章失之交臂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顾辞忽然听见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示意她噤声后拉着她一路小跑往另一边去。 来不及牵马,两人只能猫在树丛后面看聂家的人出现。温如意十分诧异聂家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可顾辞的脸色却让她明白两人现在的处境十分糟糕。 幸好这趟出门并没有带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可惜了那几匹马。 山路本就难行更何况是在夜里,可顾辞却只能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他练功多年即便夜里也能视物如常,可温如意却什么也看不见,一不小心就要踩空。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人半抱在怀里连拖带拽的走,小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远离了聂家人的范围,两人再次开始寻找落脚的地方。 温如意为难的看着正在树上整理的人,难道这就是他们的落脚点? “聂家的人离得太近,贸然生火可能会把他们吸引过来,今天就暂时这样吧。” 不得不说睡在树上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即便这是个粗壮的大树,可睡上两个人还是很局促,而且树干坚硬根本没有办法躺平,她甚至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里放。 顾辞伸开手“我抱着你?” 这倒是一个方法,可温如意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即使不说这话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够远。可她又想起阿姐说男女有别,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听说这一带常有老虎伤人,你可要想清楚。” 温如意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见风使舵,立刻就投降了。比起被老虎吃掉,不如在树上将就一晚上,反正他已经答应了很快就能进城修整,大不了到时候再好好的休息几天。 夜里猎东西的难度李奇可算是好好的了解了一番,走着走着却突然觉得不对劲,那个火堆的大小好像不太正常,他可不觉得自家二公子会扔下那个小丫头去捡柴火。 扔掉手里还没凉透的山鸡,他蹑手蹑脚的蹿到山洞边上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聂家的人,正往松山去接手聂图的事,好像是因为手下的人办事不力得罪了城中的富户,人家正发难。 该!让他们再找自家的麻烦!李奇心里忿忿的听着,忽然发觉二公子已经不在这个地方,可听他们说话好像双方并没有打到照面,可这夜黑风高他要往哪里找人? 天色将明,顾辞轻轻推醒温如意,示意她下去之后皱着眉头活动了几下僵了一晚上的手臂暗暗苦笑。 “我回去看看能不能牵马,你就在这里等我。” 温如意一听就不干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我比较好。”要是带着她万一发生什么事根本没办法逃脱。 可她却认真的看着他说“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就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了。” 说得也有理,就她这个样子恐怕连一天都过不了就会被山里的东西吓死。顾辞只好带上她一路摸回去,路上三令五申不许她说话,生怕再节外生枝。 幸好他们回去的时候聂家的人已经走了,可糟糕的是他们顺手把三人的马也带走了。 顾辞看了又看的眼神让温如意很不安。“你怎么了?” “没什么,先往前走吧,说不定就遇上李奇了。” 可两人走了足足半天都没能遇见李奇,更糟糕的是所有的食物和钱都在李奇身上,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而且没有马,就是真的到了建康也没办法生活。 城门近在咫尺,可两人却都默契的没有说话,进去之后要怎么办? “要不然还是当我的耳环吧?”他已经站在当铺门口摸了好长时间玉佩,要是舍得就不会这样了。 顾辞正要推辞就听见她说“反正已经丢了一只,我也不好戴了,不如换了银子我们也能吃点东西,我现在已经好饿了!” 他心里明白这是个台阶,顺势便下来了,可这一枚小小的耳坠子又能换多少钱? “我还有一个镯子,也一起给你吧?阿奇哥哥说我这一路上要花好多钱呢,不如就我自己出吧?” 她实在太天真,顾辞头一次这么懊恼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把她送走,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为难。 多亏了她的慷慨两人总算换了几两银子,要是省着点花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不愁了。“等回去以后我会赔你首饰的。” “没事,反正我们也是一起用的,就不算那么多了!” 银钱有限顾辞也不敢太奢侈,只带着她去了几处随意看了看又在街边买了些吃的就算玩过了,幸好她没有闹脾气,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城的时候恰好和一队人马擦肩而过,险些撞翻他们才买的干粮。温如意抱怨了几句才跟上顾辞“下次来得时候我要好好的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然也太可惜了!” 他只笑着点头,也不知道李奇能不能看见他留下的消息。 当铺前跳下马的人正是温骏,看过耳坠和镯子后确定这就是他走丢的妹妹,仔细问过掌柜之后心里的疑虑却愈发的重了。 对方究竟什么来路为什么要绑架囡囡呢?难道真的像他们猜测的一样是遇上人贩子了? 听得掌柜说他们刚当完东西就出去玩了,嘴上还说着这一两天就要启程去闵中,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出城了。 闵中?温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囡囡遇见了徐家的人?这可就难办了。不敢耽搁立刻给家里去信,将这里发生的种种一一告知家中,然后等了一天才等到回信。 家里的意思是叫他干脆去一趟闵中,也好互通有无。若能得徐家的援手也是好的,只是务必要瞒住囡囡失踪的消息。 只能说两人的运气实在不好,才刚出城就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半日后她的脸色渐渐白了,有气无力的靠在他肩头。“我觉得不太好,头晕。” 话音未落人便晕了过去,把顾辞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调转马头就往建康跑。 城门已经快要关上,他试图冲进去的时候和要出城的人撞了个正着,对方正要发作却被领头的人拦住。“你跑得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妹妹病了,我想给她找个大夫。”顾辞低声道。 他的底气不足在同样急切的温骏听来却是悲痛的声调,想起囡囡此时正不知道在哪里受苦,便觉十分触动,命人取了五十两给他,嘱咐他不要吝惜银子,务必要把妹妹的病治好,然后才满腹心事的奔向闵中。 顾辞低头看着怀中人事不知的人,自责愧疚几乎要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手忙脚乱的去找还没有关门的医馆,希望不会耽误了她的病。 幸好只是风寒,吃上两剂药把汗发出来就好了。可睡到下半夜她突然哭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想家之类的字眼,让顾辞慌得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里放。 大夫打趣道“要不是你说了你们是兄妹,我都要以为这是你刚过门的小娘子呢!这么担心她就赶紧带她回家,你爹娘应该也想你们了。” 第008章啼笑皆非的误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坐着坐着顾辞开始打喷嚏,大夫从里间端了姜汤给他。“第一次出门?”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次在没有下属护送的情况下出门,只能呐呐点头。大夫失笑道“你啊,还带着小妹也不知道避着点天气,就这么急?” “赶着回家,怕回晚了挨骂。” 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妹妹身子弱这两天受凉了才这样,不用太担心。” “可她前两天还好好的。” “之前只是没有发出来,这两天吹了风又玩得太过,所以发出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吃点药就好了,不过这两天还是暂时养着比较好,给家里去封信,就说晚几天到,他们也能体谅的。” 顾辞看着烧得开始犯迷糊的人“她这样真的没事吗?” “不用担心,等烧退下来就好了,你夜里别睡,不然要是烧一晚上没准真就烧傻了。”大夫擦着手说。 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放下来了,她不烧了,可人还是白着一张脸,嘴唇也干得厉害。 经过大夫的指点后,顾辞笨手笨脚的替她擦脸,沾湿嘴唇,从来没有服侍过人的顾辞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明明是要帮她擦脸,却连枕头都弄湿了。 烧得有些糊涂的温如意挣扎道“水” 狼吞虎咽的喝了好几口之后她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可还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顾辞捏着她的肩膀让她安静,也不知道她明白没有,反正大夫过来的时候她一声不吭的缩在顾辞怀中,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前头有人叫大夫看诊,他急匆匆去了只留下兄妹二人在里头说话。学徒送药进来的时候还偷偷的看了几眼病歪歪的温如意,好巧不巧被心烦意乱的顾辞看了个正着,脸色当时就变了。 “把头发梳好。”她如今头发松松的搭在肩膀上看起来娇弱得让人想一看再看。 “你去把帘子拉上。”顾辞一转身她就掀开被子偷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呆住。从刚才就觉得身下湿漉漉的,还以为是自己尿床了,可现在她却一下子哭了出来。 顾辞忽然听见她哭以为发生了什么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她满脸悲痛,绝望得放声大哭。急忙跑回来把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你怎么了?” 她哭得抽抽搭搭的,半天才说“我要死了!”说着说着又哭出来,抱住他哭得差点喘不上气。 学徒匆匆跑进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的看着哭得昏天黑地的人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不管两人怎么问她都不说话,嘴里一个劲的嘀咕着要回家,不要死在外面之类的话。 饶是顾辞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也被她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幸好大夫的娘子听见动静赶了进来,问清什么情况之后笑道“这是好事,哭什么!” “不然还是叫大夫进来吧?”术业有专攻,久病成良医这话看来也不能全信。 妇人拉住他道“你妹妹这是来癸水了,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见两人还是一脸茫然又解释了一遍,这下子两人的脸都红了。 想来也是,他一个男孩子家又怎么会懂这些事情。妇人便帮着收拾了东西,又告诉温如意要怎么处理然后才离开。 屋里又只剩下两人,顾辞只觉得尴尬得不知道眼睛应该放在哪里。干咳道“你早点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出门之后顾辞反而不知道该去哪里,和李奇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要想着往哪个方向走就可以了,可现在却还要操心另一个人的衣食住行,偏偏还是个娇气的女孩子,他很少觉得这么无力。 也不知道买的这些东西她会不会满意,心思复杂的顾辞再次来到布告栏前,发现自己留下的消息已经被抹去,看样子李奇已经赶往闵中,只可惜他们注定要错过了。 站在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那个鬼鬼祟祟偷看了很多次的学徒正在和温如意说话。 “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几口人?住在哪里?” “你喜欢什么?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顾辞“砰”的一声把门推开“我回来了!” 小学徒红着脸跑了出去,留下还不明所以的温如意抱着人家给的红枣汤喝个不停。 顺手拿走她才开始喝的红枣汤,顾辞换了张凳子往床前一坐双手抱胸一脸严肃。“他和你说什么了!” 温如意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愣愣道“没说什么啊,我们就是聊了会儿天。” “聊天?聊天还用问家世?”顾辞冷笑道,那小学徒明摆着是看上她了,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人家问什么都回答。 “你为什么生气了?” 他一下子噎住,不自然的别开眼睛,把刚买的东西塞到她怀里。“大夫说你要休息几天才能上路,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 顾辞还想说点什么就觉得嘴里一甜,仔细品味了一番发现是蜜饯。而她一脸得逞的笑“我觉得很好吃,你也尝尝吧?” 才说了几句话外头就传来议论声,说什么闵中的徐家出事了,丢了个千娇万宠的小姐,正大张旗鼓的找呢。 顾辞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难不成她撒谎了?其实她是徐家的人! “最近是不是很多山贼啊?”她一脸天真问。不然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孩子也丢了。 他轻轻摇头,继续听外面的人议论,说是闵中进出的路都加派了徐家的人看守,只要看见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都要拦下来查看,务必要找到人。 眼下松山和闵中都不能去,她又是这样的情况,难不成真要在这里停下来? 顾辞还从来没有三番两次的被人打断计划,遇上她之后好像什么都不顺。正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扯了一下。“我能不能给家里写封信?我保证什么都不说,只让他们知道我没事就行。” 他下意识的想拒绝,却在看见她哀求的目光时心软。“不许多说废话。”思虑再三他说“到时候可以找个过路的商人送出去,不过路上变数多,不一定能收到。”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只要写了就有机会!”温如意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急急忙忙的就开始写,然后一脸郑重的交给他。 出门后顾辞就拆了信,看着看着就笑了,果然和她答应的一样,斟酌了半天只报了平安,多一点信息都没有。不论是信纸还是信封都没有一丁点暗号标记,干净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第009章冰甜的绿翘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第三天上温如意终于好了些,顾辞便带她搬进自己找了两天的房子,只有两间房,小得一转身就能碰见对方。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看他忙里忙外,忽然问“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要办,所以暂时停一段时间。”忙着铺床的人没有回头。 顾辞在心里将寄回家的书信反复咀嚼数次,确认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说谎,总觉得很慌张。 “你在想什么?” 他微微摇头,将大夫吩咐的红糖糕塞在她手里。“我出去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什么想吃的菜,我想吃果子可以吗?” “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出门。”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他才满怀担忧的离开。 手边装满热水的杯子和红糖糕让她觉得回到了在家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都很安逸。当然要是能吃上应季的果子就更好了。 不得不说顾辞真是一点都不辜负二公子这个名头,虽然说不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也真的没有什么下厨的天分,折腾了半天也只是勉强将饭菜做熟,和好吃没有丝毫关系。 为难的看着自己都不愿意吃的东西,他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口却听见她说“快让我尝尝!” 从糊掉的锅里扒出来的饭带着浓浓的焦糊味,菜也炒得过火,只能勉强拨出一小盘没有发黑的菜叶。 “别吃了,我去买别的。” 她制止了他的动作,认认真真的吃完之后评价道“虽然不是很好吃,可是比我二哥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还要好一些,反正现在我们的钱也不多,就不要浪费了。”然后拉他坐下,硬是塞了筷子道“我都吃了你可不能不吃啊!” 等他迟疑着开始动筷子之后她才笑着说“你这就不错了,想当初我二哥差点没把厨房烧了!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你呢!” 他突然就释怀了,是啊,他第一次做饭能有这个样子就很好了。“下次会更好的。” “一定的!”她笑着看他,然后问“我的果子呢?你答应我要给我买的!” “等我吃完了再给你。”顾辞忍笑道,虽然有意逗她,却默默的加快了吞咽的动作。 小碗里的果子一颗一颗呈现出淡绿色的模样,摸起来微微发凉。她惊喜的看着顾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耳朵悄悄发红。“那天你说过。”只不过他没有想过这么一碗竟然这么贵。 温如意如获至宝的眼神让他挺了挺胸膛,十分自得。“你快吃吧,冰化透了就不好吃了。” 她两手小心的捧着小小的果子像小松鼠一样小口的吃着,双眼浸透满足的笑意,乐滋滋的样子看得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吃着吃着她突然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把碗推过来。“你也吃。” 顾辞忽然就笑出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在人家头顶摸了很久,讪笑着收回来在大腿上来回得磨蹭。没来得及解释嘴里就已经被人塞了一口。 清新甘甜的味道在一瞬间弥漫开,咬下去的动作因为没有预料到的果核而有所停滞,他惊讶得眼神在看见她笑容的瞬间变成了宠溺的深渊。 “你以前没有吃过龙眼吗?这一支叫做绿翘,虽然个子小,不过一样很甜,你觉得好吃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痴痴道“甜。” 温如意抓了一把塞到他手里“我已经分了你一半了,剩下这些我要慢慢吃,你吃完了不许和我抢啊!” 手心里的龙眼微微泛凉,他低头看了一眼,重新放回碗里。“我不吃。” “那可不行,阿姐说了世间诸般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一定要和你分的!”她抱着碗坚持道。 顾辞轻笑摇头。“那你阿姐有没有说长辈赐,不敢辞?”见她迟疑着点头,然后重新坐好开始忽悠小朋友。“如今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算你的长辈,我给的东西你也不应该推辞。” 她狐疑的看了半天,很疑惑长辈是这样算的吗?可对水果的热爱让她暂时放弃了思考,喜滋滋的抱着碗吃了起来。 碗里只能看见淡绿色的壳,几乎看不见被吐出来的果核,顾辞好奇道“你把果核吃了?” “怎么可能!我是把果核吐到壳里了。”说着还掰开一个给他看,果然能够看见被扒开一道缝的果壳中间有个小小的黑色果核。 温如意摇头晃脑道“尘归尘,土归土。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抿着嘴也憋不住笑意。“你还真是有一套歪理。” “这怎么能叫歪理呢!本来就是啊!” 院门忽然被敲响,顾辞顿时紧张起来,把温如意往柜子里一塞“不是我别出来。” 她抱着碗坐在柜子里乖乖点头。“你小心点。” 门外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笑容可掬的端着一碗笋干过来。“小哥是刚搬过来的吧?我是里长家的,来给你们送笋干,贺你们乔迁。”一边说一边伸着脑袋往院里看。 顾辞死死的挡在门中阻隔她的目光。“小妹还病着不便见客,等她好了我再带着她去回礼。” 里长家的实在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只能无奈作罢。“你妹子是哪里病着?我们这里也有许多好郎中,找一个来给她瞧瞧没准就好了。” “不是什么大病,过两天就好了。”顾辞尴尬道。 “你这小后生怎么这样吞吞吐吐,病了找大夫来瞧才是正经,怎么能窝在屋里呢!”里长家的狐疑道,看着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她是女儿家那些事,我也不大懂,已经看过大夫了说是没什么问题。可她如今羞得不肯见人,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里长家的笑道“这有什么,人人都要经这一遭的。”然后又问了一番底细才意犹未尽的走了。 好不容易打发了人之后顾辞背靠着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藏在背后的短刀收入靴中,回屋打开柜门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抱着碗吃最后几颗。 “是不是很甜?”她将最后一颗塞进他嘴里,笑着问。 顾辞烦躁的心情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接过碗将人拉出来,只见小姑娘被闷得脸都红了却一声不吭,脖子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 “要不要喝水?” 她根本不问来得人是谁,乖乖的喝他端过来的水,假如里头下了毒她连叫救命的时间都没有。 “你就不怕我要害你?”顾辞真的想不明白她究竟明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如意奇怪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万一呢?” “阿姐说,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就不用害怕。反正你不是还要带我回溧阳用我换银子吗?”她笑得天真无邪,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顾辞轻笑道“万一我改主意了呢?” 她笃定道“你不会的,不然为什么要给我买那么贵的龙眼吃?” 第010章夜游秦淮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两人就这么在建康住了下来,对外说是做生意的,途经此地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上算的东西能带走。 温如意刚好就去里长家打过招呼,里长家的满姨对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喜欢得不得了,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 今天刚买好菜就直接来了这边,和温如意一边择菜一边聊天。 “你哥又出去了?”没看见他在院子里劈柴,屋里也安安静静的,大概又在外面跑生意了。 温如意笑着点头“他整天在外面跑,我也不知道今天又去哪里了。你找他有事吗?” 满姨摆摆手“没什么,只是最近城里不太平,嘱咐你们小心点。” “出什么事了吗?”她慢吞吞的帮着择菜,手脚慢但做得仔细,幸好家里只两个人吃饭,不然真是饿死了也等不及。 “最近河里经常捞起来死人,虽说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可也怪吓人的。”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府早就严令各里坊严加管束,不许夜不归宿。 “啊那怎么办,我还想着过两天出去玩呢!”她已经盼了好长时间,终于求得顾辞点头,要是因为这样而去不成下一次再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满姨道“也不是不能出去,只是你告诉你哥早些回家,别忙得太晚,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 做生意的人家都是这样的,早出晚归就为了那一口吃的。大家都难。 “对了,你爹娘现在哪里?也放心你们两个自己出门?”这么小的女孩子家就在外面奔波,将来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满姨心疼得连连叹气。 温如意笑道“爹娘大约都在溧阳,我和哥哥出门其实是无奈之举,可既然已经出来了也只能跟着哥哥了。” “你是个好孩子,真难为你爹娘舍得让你在外头跑。”满姨轻叹道,看这小脸瘦得下巴都尖了,爹娘看着得多心疼啊! “满姨来了?” 顾辞风尘仆仆的进门,手上微微发红的痕迹让满姨皱了眉头。“你这是去了哪里?手破了也不知道。快让我看看!” 避开她的动作站到温如意身后,顾辞微微一笑“只是擦破而已,没事。” 这孩子一直都这样,客气得很。满姨也没当回事,只说明天再来找她就提着自己的菜哼着歌走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顾辞一边问一边从背篓里拿刚买的东西。 温如意便将刚才说过的话学了一遍,一边吃新鲜出炉的梅花糕一边说“你要不然还是早点回家吧?满姨说得还挺吓人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把这里当成家了呢?顾辞轻轻一笑,心里熨帖得眉眼都温柔了。“好。” “那我们还能出去玩吗?”小鹿一样的眼神望着你的时候真的很难说出拒绝的话,顾辞只能点头,幸好他早就将那几天的时间空出来,不然还真有些为难。 “你想去哪里?” 她笑得眯起眼睛,试探道“秦淮河?” “不行!”根本不用想他直接了当的拒绝她再次开口,开玩笑!那是什么地方也敢说要去!可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只是还没有学会放低身架,梗着脖子说“换一个!” “可是我就想去看看,人家说秦淮河的每一滴水都飘着脂粉香,我想去看看,你就答应我好不好?”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温如意干脆舍了梅花糕抱着他的手摇来摇去。“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我求求你啦!” 头一次见她舍得放下吃了一半的食物,看样子真的很想去,可那地方真的不适合她去。顾辞坚定得让人讨厌,于是她果然用力的瞪了他好几眼,丢开手开始生闷气。 “梅花糕凉了。” “气饱了,不想吃!” 温如意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明明只是去看一看,她又不会花很多钱!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就想出去看一眼都不肯,真是小气!太小气了! “爱吃不吃!”说完顾辞提起篮子就回了自己屋里,连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吓得浑身一抖,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人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委委屈屈的重新捡起已经凉掉的梅花糕往嘴里塞。 “梅花糕一点都不好吃!” 躲在门后的顾辞忍不住笑了,继而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手心里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伤口再次裂开。他熟练得为自己清洗上药,脑子里却想着要怎么哄她开心,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被包得像个熊掌。 顾辞看着自己的手连连摇头,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一直到原先说好要出门的那天两人都没说话,顾辞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一开始的不解在发现她真的不理自己之后渐渐变成气愤。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坐立不安了一天的温如意长吁短叹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虽然心里明白多半去不了,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搬了凳子坐在门边一声不吭的抗议。 收好碗筷倚着门框擦手的顾辞看着看着就笑了,这个气鼓鼓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还不换衣服在等什么?” 她惊喜得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他“真的吗?” 顾辞十分享受这种亲近,双手抱胸看她“动作快点。” 欢呼雀跃着冲进屋里的人兴致勃勃的挑选着有限的几件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仍旧是他见过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我们真的要出去吗?” “跟紧我,别走丢了。” 一路走走停停,看过夫子庙的灯火,吃了才出炉的汤包,她高兴得眼睛都不知道应该看哪里。 顾辞跟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看她惊叹欢喜,看她流连忘返,看着看着自己也笑了,原来这就是快乐的感觉。 桥上人潮拥挤,顾辞小心的拉住她,将路上买的东西全都提在右手,左手圈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挤过人群来到桥边,指着游船往来不绝的河面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秦淮河。” 顺着河面看过去,到处都是缀满了花朵的小船,船头坐着盛装打扮的女子,含笑望向岸边的人们,举手投足都是令人痴迷的风情。 她呐呐的看着,惊叹道“原来这就是秦淮河啊!真是一片好风光!难怪人人都想来呢!” 灯影中她的面目不太清晰,可顾辞却能准确的看见她明亮的双眼,她的眼中只有惊叹,没有半分不屑,清明得像个孩子一样。 在她眼中,这里只有美景和美人,无关风月,都是人间。 第011章你喜欢的味道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她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看船上风情万种的女子,夸赞她们的衣衫华美,还会被路过的女子迷了眼睛情不自禁的跟着她们走。 顾辞头痛的将人拉回来,不明白她怎么会像个好色的男人一样见着略好看些的女子就挪不开眼睛。“有那么好看吗?” “有啊!你看她们的衣服多好看!轻飘飘的像云一样,走起路来还在空中飘着!”温如意的眼睛自始自终就没有离开那些衣香鬓影的女子,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看得人忍不住扶额长叹她一定是生错了身子,活该是个急色的男子才是! 手里提着东西顾辞的动作没有往常那么灵便,被人潮推搡得只能勉强揽住她的肩膀,顺着人流往前走。 她的肩膀是那样的小,圆润的肩头安静乖巧的躲在他的掌心中欢欣雀跃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 “你看!那边有杂耍!” 建康不愧是建康,连杂耍都比溧阳的更有趣!他们一会儿叠成一个形状,变换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要错过好几个动作。 温如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活动,全然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一把拉住立刻就要冲过去的人,险险避过突然稠密的人群,顾辞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她钻进人群中的动作吓得屏住呼吸。 “别乱跑!” 她被突然的呵斥吓得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被人海包围。突然的恐慌让她贴近唯一认识的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有一瞬间心疼。 “抓紧我不要松手。” 顺从的抓住他的衣角,被他带着挤到人群的最前端,一路上被人瞪了好多眼,想要开骂的人再看见他凶狠的眼神后都默默闭上了嘴。 和过往截然不同的体验让她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喧闹中想要听清楚一句话总是很难,她只能踮起脚尖趴在他耳边不停的说自己看过的和这里的有什么不同。 其实他听不清,却耐着性子努力的听。看着她高兴得样子就觉得很满足,比亲自看了一百场还要更有趣。 人潮始终未曾散去,他牢牢的把她护在身前不许别人靠近,还掏了十几文给她打赏,在他们现在得情况下也算得上一掷千金。 意犹未尽的温如意左手拿糖葫芦,右手牵着他的袖子,一边吃一边和他说话,走着走着就看见了秦淮河的另一边。 和灯火通明的北河不同,南河这边虽然也有商贩云集却终究不够热闹,河面上黑乎乎的糊成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就是有人现在立刻从桥上跳下去也只能听见声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顾辞将左手背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晦暗不明的暗处,即使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丝毫松懈。 “我们停下来歇一歇吧?我的脚好痛。”今天走得这一段是她迄今为止走过最长的一段路,和遇见山贼那天差不多。 街边的摊位很多,顾辞审视一番后选了一个卖牛乳茶的摊子带着她坐下。 灯笼将两人身边照得明亮,身后不远处就是桥墩,从这里能够远远的看见北河的繁荣,与之相比南河简直了冷清得让人唏嘘。 两人对面坐下,东西放在桌上,堆得满满当当。顾辞还在头疼这些吃食应该怎么处理,温如意已经点好了牛乳茶。 “老板说他家加了花生胡麻的牛乳茶最好喝,我也给你要了一碗。” 他看着白乎乎的东西有一瞬间皱起眉毛,十分抗拒这种甜滋滋的东西。可扛不住她哀求的眼神,勉强喝了一口之后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他预料之中的那么甜。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吃甜的,让老板少放了一半的糖,是不是觉得还可以?” 从未有人这样照顾他的口味,他分明从未说过不喜欢甜食,可她却知道而且记得。“好吃吗?”他突然好奇她喜欢得味道是什么样的。 温如意重新要了个小碗,从还没有喝过的碗里舀了一勺给他。“你尝尝吧?” 温甜爽滑中还带着几分酥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滋味。顾辞看着她的碗,忽然觉得她碗里的更好吃。温如意看懂他的眼神,急忙护住碗“这是我的!” 吃着牛乳茶又拆了一包鹅油烧,她吃得痛快,顾辞也看得高兴。“你为什么这么想来秦淮河?” “因为这里是建康最热闹的地方啊!”嘴边还沾着油就忙不迭的回话,神色坦荡得让人自惭形秽。他低下头,重新拆了一包软香糕“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温如意茫然道“不是一条河吗?我听说那里的水和别处不一样,可今天天色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不如改天我们再来?”说着笑起来“不过河上的女孩子真好看,原来建康的美人这样多!她们的衣服首饰都好好看!” 牛乳茶见底,又续了半碗,他将纸包重新捆好叫她别贪嘴。“夜深了,不要贪吃。” 正准备走,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若不是顾辞自幼习武恐怕也不能听见,周围的人神色如常仍旧忙着眼前的事情,一时也看不出来是谁下手。 顾辞不动声色的摸上腰间的短刀,示意她自己提上吃的。虽说不情愿可她还是接过了一串纸包,撅着嘴抱怨“又不差这一会儿。” 出门时时候尚早,两人便没有提灯,此时只能在晦明变化的灯影中慢慢走回去。顾辞右手揽住她的肩膀,左手垂在身侧,随时准备抽刀出鞘。 可一路走回去都没有遇见预料之中的阻碍,连顾辞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直到他发现门板后被细如牛毛的银针钉在上头的一张小字。 只有时间和地点的邀约并不会让他紧张,是上面的暗红色花纹让他心头一凜,还是来了。 “你还在干什么呀!”她扶着门手搭凉棚望过来,却因为眼神不好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并未察觉他脸上僵硬的神色。 顾辞答应一声,将纸条揉起来丢进灶台。“这几天少出门,不要见满姨以外的人。” “出什么事了吗?”他很少这样严肃,看得温如意有些担心。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已经开始铺被子的人动作麻利得像是做了很多年一样,端水吹灯,掀开被角将人塞进去。“城里不太平,说不定会有人浑水摸鱼,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小心点。” “嗯嗯好的!”她抱着被子看他,忽然笑了“其实你是个好人。” 已经转身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匪夷所思的指了指自己,好人?这种词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吗? 温如意有些不好意思,隔着帘子说“等我回去以后我会让我爹多给你一些银子的,谢谢你这样照顾我。” 他突然就清醒过来,他们之间应该是镖师和货物的关系,只要回到溧阳他们就两清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突然被人剜出去一块,空荡荡的透着风。 路过厨房的时候他看着灶台里渐渐熄灭的炭火觉得心头的份量又重了一些,如果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概就不会说他是个好人了吧。 第012章浑水摸鱼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这天满姨来得时候并未像往常一样提着菜,神色十分紧张,从门缝里挤进去拉着温如意的手认真嘱咐“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去买来给你。昨晚出事了!哎哟,简直吓死个人啊!” 今天早晨秦淮河里又捞出一具死尸,之前都是些恶棍酒鬼就是死了也没人给哭丧,可这一次死的是个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且死相惨烈叫人不忍细说。 “好吓人啊!”她捂着嘴惊叫一声,忙道“那女子是什么人啊?真没想到建康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满姨心有余悸道“谁说不是呢!我在建康住了几十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把我们家那口子忙坏了,我才回家的时候他就被叫去官府了,说是接下来这段时间都要严查,对那些身份不明的人都要好好的审问一番,势必要捉住凶手!” 至于那女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出门买东西的路上出事了,家里哭天喊地的叫嚷着要讨个公道,可又能找谁要说法呢? 不难想见官府此时必定牟足了劲要将凶犯捉拿归案,可事发的时候又没有人瞧见,只怕有些难度。 温如意同满姨又说了一会儿,再三请她多坐一会儿她都不肯,全没了先前坐了就不肯走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温如意拿着木棍躲在门后不吱声,一直等到敲门的人离开才满身大汗的松了口气。谁知没过多久又听见有人敲门,且越敲声音越大,到后来简直要把门敲破。 隔壁的人听见动静探头看了一眼,笑着说“没准是睡着了,你从我这边翻院墙进去吧。” 看见跳墙进来的人时她用尽全力挥了一棍险些将他打个头破血流,顾辞脸色不大好看。“你干什么!” “你终于回来了!”看清是谁后温如意立刻将手里已经被汗湿的棍子扔掉,抱着他一顿哭,一边哭一边埋怨他回来得晚。 顾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问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才说“满姨说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那人似乎是不小心失足落水,只要不去河边就没事了。”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抽了抽鼻子“你今天买什么好吃的了?” 看着抹了眼泪就开始吃东西的人,顾辞真的很难相信她家里称得上富裕,一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不是最在意面子吗?别说在外头,听说就是在家里也轻易不肯多吃一点,生怕别人知道了落一个贪嘴的名声。 “你很害怕吗?” 她灌了一口水道“难道你不怕吗?” 即使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可他偏偏就心虚了。他怎么会不怕呢,城中有人浑水摸鱼,不知多少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将她一个人放在这个空旷的小院中,等于是拿她做饵。没人知道每天清晨他离开的时候心里有多复杂,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每次走进院门看见她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才能放下悬了一天的心。 “要是这么害怕不如我教你练功?”他试探道。 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温如意咽下嘴里的东西后问得第一句却是练功后是不是就能飞了?差点把顾辞惊得喷水。 惊讶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她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能想到这个也不足为奇。然后问“一开始肯定不行,不过要是你勤加练习也说不定。只是轻功是童子功,你这个时候练已经晚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的?”她一脸好奇的盯着他问。 顾辞想了想忽然有些想不起来,自记事起他就在练功,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算是真正开始练轻功,反正已经很多年了。 “你还没回答我想不想练。” “会不会很苦啊?”她倒也不是不能吃苦,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只教你一些防身的,没我小时候那么苦。” 于是傻乎乎的温如意便自己跳进了别人圈好的笼子里,起早贪黑的练功不说还不能出院门一步,整天对着一个连夸奖都吝啬的人拼命练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当武林盟主呢! 她的心思几乎是写在脸上的,顾辞往屋檐下一坐就是一天,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在那里愁眉苦脸,心里早就笑得开了花。 “我不玩了!怎么这么累啊!”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得温如意在一不小心看见他弯了嘴角的时候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崩了。 原来他根本就不打算好好教自己!居然躲在一边偷笑!真是太过分了! 已经出神好一会儿的顾辞差点被她扔过来的沙包砸中,皱眉道“你干什么!” “你欺负我!”气急了的小朋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骂,就这还嫌不过瘾,用力的踩了好几下地以示愤怒。 还没好好感受一番当师傅的乐趣,徒弟就先不干了,还真是闻所未闻。顾辞黑着脸看她“不是你说要练功的吗?怎么才开始就要放弃?” 温如意早就认清他是个纸老虎,根本就不怕他黑脸,双手叉腰道“谁让你都不理我,只是一个人躲在阴凉的地方享受!你不知道天有多热吗!都把我晒黑了!” “那你想怎么样?” 嘴上叫得厉害可她哪里知道要怎么样,只能强硬道“反正你不能不理我,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晒太阳!” 顾辞想了想觉得做师傅的总要以身作则,于是坦然的走出来和她一起晒太阳。“接着练吧。” 她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啦,可现在骑虎难下,她也不好意思再说其实她想回屋里休息,只能咬着牙继续练,一边练一边在心里把顾辞翻来覆去的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里长孙庆抹了抹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喘着粗气敲响了门。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敲响了多少户人家的门,都怪那个杀千刀的贼人,竟然惦记上他们建康的漂亮姑娘! 门后露出少年警惕的脸,看清是谁后惊讶道“里长怎么来了?” 孙庆摆摆手“快给我倒杯水,我快不行了!” 猛灌了一大杯水后孙庆才终于缓过一口气,瘫在椅子上问“你们最近晚上有没有出门?” 顾辞看了他一眼示意温如意回屋。“天没黑我就回来了,小妹一直在家没出门,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一对兄妹虽然是才来的,可是因为自己那个心肠软的女人,他早就听说过他们的事,所以对于这家兄妹两个紧张兮兮的样子并没有觉得奇怪,两个小孩子在外面跑警惕一点也不是坏事。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们也少出门。”说着指了指门后露出来的小姑娘的半个脑袋。“这两天城里总是有她这么大的小姑娘失踪,你做哥哥的要上心,这段时间就别跑太远,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有这么严重吗?我听说是和人家有纠葛才出事的,我和小妹都没有得罪什么人,应该没事吧?”顾辞道。 孙庆啧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别不当回事!头一个死了的不说,后头这几个都是安安分分的小姑娘,平时连门都不出的,谁知道半夜就被人家偷走了,家里哭都没地方哭,你说多可怕!” 第013章少年心事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顾辞笑道“我每天晚上都在家里睡,总不能还出事吧?” “你以为别人家就不是?还不是一样出事!小后生别不当回事,你妹妹年纪小还生得好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怕要后悔一辈子!”孙庆警告道。 又嘱咐了几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之类的事情就要走。顾辞为难道“可我们也是要过日子的,总不能就一辈子都在院里不出门吧?” 兄妹两个的情况他也听说过,两个半大孩子在外面讨生活本来就难,又运气不好碰上这样的事情,也是他们倒霉。 孙庆无奈道“实在要出去也早去早回,别耽搁太久。我可告诉你上头已经下令暗中宵禁,要是天黑了还在外面行走说不定就要被抓起来审问,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明白明白!里长慢走!”门后他的脸上全无笑意,究竟是谁竟然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建康城中四处搜刮十来岁的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他免不了要束手束脚,有些事就不好办了。 是普通的采花贼,还是另有所图?他看着茫然不知的温如意心里的担忧更重了。她连棍子都拿不稳,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是否真的能护住她? 他从未如此担忧,怕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另外一个人。 温如意磨蹭着靠近,小心翼翼的拉他的袖子。“事情很严重吗?” “没事。” 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一家住着兄妹二人,满姨打过招呼让他们多帮衬点,他们本就是纯朴的性子,更兼近来风波不断,大家都格外关注他们的情况。 听里长说最近不能出门后大家都找上门来让温如意暂时往他们那边去,什么时候顾辞回来了再来接她。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妹也不是孩子,不能这么麻烦各位。你们家里孩子也多哪里顾得上她,只要有人上门的时候大家留心替我看一眼就好,外头的事情忙完了我一定立刻回来。” 隔壁秀姨见他态度实在强硬只好道“那你自己也要当心,一个人在外面可别和人家起争执,时刻要记得你妹妹还在家等你呢!” 顾辞心头一暖忙道“多谢秀姨。” “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把门锁好,别给除我以外的人开门。”顾辞想了想叮嘱道。 秀姨连连点头道“是了,千万别开门,要什么只管上墙头说,我让现哥给你送。” 说到现哥,顾辞的脸色有些古怪。隔壁秀姨家中全是儿子,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十八,生得人高马大,一顿能吃四碗饭。 从他们搬来第一天赵现就时不时的借着送东西的借口上门,要不是最近他总在家,恐怕早就登堂入室了。 “那可太好了!”温如意笑道“阿现哥哥最近很忙吗?我都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赵现常常帮着街坊四邻做些木工,也算勉强糊口。秀姨倚门笑道“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叫了他去钉窗户,忙得根本不着家。”说着探头看了一眼他们院中还敞开的窗户、“晚上他回来我让他过来也给你们钉了吧?” “他忙了一天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们自己钉就好了。” 秀姨笑道“别怕,不收你们钱。反正现哥也喜欢找你们玩,况且妹妹生得这么讨人喜欢,我都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么个女儿呢,怎么会要你们的钱。” “没关系的,二哥哥会帮我钉起来的,我还怕阿现哥哥会嫌我麻烦呢。”温如意笑道。 “哎呦,他怎么可能嫌你麻烦呢!”秀姨笑道。儿子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人家兄长还在这里,她总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借机让两人多一些相处的机会。 顾辞顿了顿说“天快黑了,秀姨也快回去吧,该做饭了。” “要不然你们俩直接跟我回家吃饭吧!你们两个人的饭也难做,以后就跟着我们吃吧!”秀姨说着直接拉着温如意的手就要带她回家。 心烦意乱的顾辞直接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瞪了她一眼。“不用麻烦秀姨了,我们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刚才和里长聊了一会儿说不定这会儿都吃上了。” 见他实在不耐烦,温如意忙跳出来说“是啊,秀姨,我爹娘说不能浪费吃食,这么热的天要是不赶紧吃了东西就浪费了,改天我们再去吃吧?” 她本就生了一副讨人喜欢的面孔,如今刻意卖乖自然能将秀姨说得心头熨帖。再一想人家哥哥毕竟年长一些大概也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两个孩子在外头恐怕也不能做主,于是秀姨便没有坚持。 “那就算了,下次叫你可不能不来了!” 温如意看着大步流星往厨房去的人,不知道秀姨是哪里招惹了他,怎么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那么多。 厨房本就不大,偏偏顾辞身形高大挤在这样狭小的屋子里始终有些施展不开。回头看见她跟进来头也不回地挥手让她出去。“里面油烟大。” “你为什么不喜欢阿现哥哥啊?”明明他们年纪相仿更应该玩到一起。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你看不上这样的普通人家?还是说你更喜欢和那些江湖人士一起玩?” 懒得纠正她关于玩这件事情的表述,顾辞已经完全明白在她眼里只有吃和玩最重要,什么都可以和这两件事情沾边。 顾辞下厨的动作就像他这个人给别人的印象一样,冷硬直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手起刀落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他斜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人。“还不走?” 三两下跳到他身后,温如意笑眯眯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人“你挡住我就好了,我不想走。” 整个做饭的过程中温如意都躲在他身后,时不时的提些意见,把顾辞烦得想提着她的后衣领扔出去。 可只要一看见她委屈巴巴的眼神就只能心软,温如意早就看穿了他,根本不怕他的警告,安静不了多久又开始捣乱让他头疼不已,要不是手上还沾着油他一定会把人推出去。 就是到了饭桌上她也没有消停,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自己能够看穿一样。顾辞轻叹一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立即反问“那是什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却被理智捂上了嘴。“他们家只有儿子,传出去不好听,会让很多人指指点点。” “那又怎么了,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她不以为然道。虽说她将来或许还会来建康小住,可那时候的她又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这些人也自然都不会见到,他们的议论于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 是啊,温家的姑娘要不是落了难又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他已经知道溧阳温家是什么样的家世了,也正因为这样莫名的生出许多担忧。 如今这些于她而言仅仅是一场有趣的幻梦,梦醒之后她仍然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温二小姐。而他不过是梦中无关紧要的人。 第014章难念的经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九重山顾家虽然一贯秉持放养原则对于几个儿子的行踪几乎不加干涉,可这一次顾辞离家月余却只有寥寥数语多少还是有些令人担忧。 更何况据李奇带回来的消息,他们还曾经遇上聂家的人截杀,大哥顾准思虑过后向父亲提出加派一队人手前去襄助,以免在武林大会召开前夕发生什么变故。 顾丰年垂眸细思片刻。“再派十人前往,务必在大会开始前把人带回来。” 然而李奇却并没有加入这只队伍,反而被派往九重山为武林大会的召开做准备。 顾准手中的消息总是比旁人更多,对于这次截杀他有自己的理解。 “聂家是狗急跳墙,恰好赶上老二在外面要账,不然也没有这回事。幸好不是老三,不然恐怕真的着了聂家的道。”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研墨的女子“你觉得呢?” 贞娘低头轻笑“奴家不懂这些,只知道二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听说你最近受了风寒,好些了吗?” 贞娘将纸笔铺开扶他坐下。“早就好了,多谢大公子命人送来的药,我吃了已经觉得好多了。” 成堆的密信毫无遮掩的放在桌上,由她一封封抄录卷起,再呈到他的书案上。忙碌间隙偶尔抬头看一眼他的杯中是否还有茶水,砚台里的墨还够不够,余下的时间便只是低着头写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身边。 “怪我入神了,没有注意到公子杯中空了。”她还未动身就被人按住,常年习武练就的宽厚手掌捏住她被笔压得微微发红的指节,轻轻揉捏。“我早说了你不用这样的。” “可是我愿意为公子做这些事。”她本是青楼中人,有幸得大公子垂怜才能有这样好的日子过,若连这些琐事也做不好才是真的愧对大公子这些年的爱惜。 顾准吻上她的指尖“别抄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不安分的手指悄悄攀上她的衣带,将落未落之际门突然响了。 “大公子!聂家来人了!” 他伏在她肩头片刻后应声,指节划过她的鼻尖“晚上回来找你,记得等我。” 贞娘含羞点头,勾着衣带道“我等你。” 说起来顾家和聂家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两大世家,可惜顾家香火不旺,这一辈只三个儿子,有用的又只有两个,怎么也不如生了十来个孩子的聂家声势浩大。 顾准和他们周旋了一番转身时脸色更加难看,叫来心腹低声嘱咐了几句,掉头去了父亲院中。 “聂家的人当真这么说?”顾丰年捋着胡子闭眼沉思,这个提议实在不算坏,只是不知道他们够不够有诚意。 “他们说要是我们觉得可行下个月就能启程。”顾准怎么也没有想到聂家竟然会首先提出结亲,毕竟他们之间不睦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聂家这个时候提出要他们帮忙照顾一个女儿实在令人觉得可疑。 顾丰年道“你让人暗中打探打探那位聂家六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可别做了冤大头。” 顾准答应了之后问“可六小姐的年纪?” 六小姐如今十六岁,正是个适合婚配的年纪,若顺着聂家的意思,这位六小姐自然是嫁给顾家大公子最好,可顾准却不是很赞同。 “聂家行事虽然不太光明,可终究家大业大,还是要顾全大局。”顾丰年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作为长子本就有长子应该肩负的责任。“这位六小姐应该不会这么不识大体,容不下你房里的人。” 即使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可顾准的心里还是沉重了不少。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这么多年也一直兢兢业业的扛着这份重担往前走,可遇见贞娘之后他忽然觉得这个担子有些重,想放下来歇一歇,也想让她不再过那种委屈的日子。 阴了一早上的天突然开始下雨,顷刻之间便暴雨如注。风吹雨打之下人人都很狼狈。 温骐翻看着账册眉头紧锁,这个月的收支还是不理想,城东的香料铺子已经三个月没有收支相抵了,再这么下去恐怕撑不到年底就要关门。 反而是温骏手下的衣料金银铺子蒸蒸日上,大概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而温骏的能力就在这些花头上。 “大哥!出事了!”温骏急匆匆的冲进来,身上被雨水淋湿多处,十分狼狈。 “别慌。出什么事了?” “香料库房漏雨,他们发现的时候东西都已经被淹了。”温骏急道。这场雨从昨夜便开始下,扰得人一夜不能安眠,他担忧了一夜库房里的东西,早晨起来一查问才知道还没有人去看过,等人回来才知道出事了。 温骐皱眉道“库房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我已经让人去抢救了,不过凶多吉少。”温骏愁得一个劲的叹气,早知道他昨晚就应该去库房看着! “前天刚进的香料也放在里面吗?”看他瞬间灰败的脸色温骐就知道这一次损失惨重。 沉思片刻,温骐将手底下的人叫来,命所有人现在立刻到库房里查看情况,所有的库房都要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已经出事的要立即抢险,必须阻止失态更加严重。 温骏双手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年接手家里的生意却闯下这么大的祸,要怎么向爹交代?“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稳住手下的人,反正香料铺子也不挣钱,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修整,到时候重新开起来就好了。”温骐按了按额头,香料这种东西是不能放的,日子久了很容易受潮,到时候说不定所有的东西都要换掉,账本上又要添一笔巨大的支出。 “行了,赶紧收好你脸上的慌乱,别忘你手底下还有两家铺子等着你拿主意,别让人看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说完命人熬上姜汤送到各个仓库,顺便将今天出工的人全都记下,然后才吩咐温骏赶紧洗漱了回到铺子里,别让人看笑话。堂堂温家怎么能被一场雨冲垮! 温展文听完儿子的禀报,拍了拍肩上女儿的手,示意她也坐下。“夏季多雨,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是他的错,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求情。”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默契的低下头,只安静听父亲的教诲。 见两个孩子都没说话,温展文道“明德书院招学生,我打算让阿晚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明德书院是城中权贵子弟集中的学院,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温晚意担忧道“我们去那样的地方恐怕有些束手束脚。而且我年纪也大了,恐怕太显眼。” 谁知温展文一摆手,不认同道“你是我温家的长女,凭什么不能去它一个小小的破书院!名额只有一个你不去难道让囡囡去吗?” “阿驰已经在外头跑了好几天了,是不是也叫他歇一歇?”温晚意道。 温骐道“他这是在将功折罪,你就别管了。”然后向温展文道“听说城中来了贵人,只是还没有查出来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必查了,是楚王。” 第015章西岩池初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晚意还未反应过来楚王究竟是何方神圣,父子两个已经迅速达成一致,决定要到达官显贵常去的西岩池碰一碰运气。 “听说楚王刚刚弱冠,陛下甚至还未赐婚,他说得话能管用吗?”温骐道。 “你别忘了他的生母是谁,虽然这辈子与尊位无缘可富贵荣华是绝对不会少的。”温展文笃定道,这一次能不能一举翻身就看是否能够将楚王哄得心花怒放。 西岩池边一如既往的热闹,往来的人们多半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家见面总要打招呼,一来二去兄妹两个也认识了不少人。 这日来得巧,正好赶上凉亭中有人在办诗会,七八个人挤在亭中说笑,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伯远兄!”当中有一人远远看见温骐便兴奋得叫了起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温晚意低声道“这人是谁?”真是好生无礼! “卢寄萍参军家的小儿子卢定,字广安。肚子里墨水不多却尤其喜欢办诗会。” 卢广安已经踩着鞋子迎了上来,和温骐打过招呼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温晚意“这位姑娘头一次见,不知是?” “这是舍妹,今日特意求我带着来见见世面。”说着便侧着身子让了一让,叫温晚意见礼叫人。“这是卢广安卢公子,与我同年。” “见过卢公子。”盈盈下拜时恰有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她的衣角,就连脸侧的发丝都飞得恰到好处,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后头亭子里的人早就见了这边的情形,一直关注着动静,等卢广安将人引荐过来的时候大家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失态。 温伯远的这个妹妹生得那叫一个肤白貌美,且生就一副纤细骨架,被风一吹几乎就要上天,说起话来文文弱弱却不怯场,正似夏日夜晚的一朵水莲花,清新而不可亵玩。 亭中有一人正埋头写诗,忽然觉得周遭都安静了,抬头一看正好撞进温晚意盛满笑意的眼中。听见她问“你们这是在写什么?我也能看吗?” 女子之中难免有不乐意的,几人相互使了眼色,便有一人道“温小姐也爱写诗吗?我们今日用的是险韵,不如温小姐先看看再说?” 卢广安只怕慢待了这位刚来的,可又不敢开口怕得罪那些家世更显赫的,一时便只好含含糊糊的打圆场。“来者皆是客,大家本就是一处玩笑嘛,一处玩笑。” “我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哪里会写什么诗。”温晚意淡淡一笑,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凑,安安静静的站在兄长身边道“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这位小姐别见怪。” 女孩子之间的斗嘴大家见得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很快就重新集中在斟酌字眼上。 温骐也被他们拉着过去说话,只留下她一个人坐在边上。温晚意正摸着花瓣,就听见身边有人说“温小姐喜欢瀛台?” 抬眼一看,是个眼生的,温晚意微微摇头“我不懂花,只是觉得有意思。” 孟庭晚眉头微挑,惊讶于她的坦诚。“这种场合人人都要找些词句来将花木夸赞一番,你倒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我本来就不认识,何必装腔作势呢?”温晚意反问道,见那边已经评出优劣,便示意他回去。 “你不过去看看?” 她微微一笑“我是个俗人就不过去扫兴了。” 这一次果然还是孟庭晚拔得头魁,他把玩着彩头问。“刚才那位温姑娘是哪家的?” 卢广安惊讶道“你不知道温家?”见好友确实不认识这才对着大家郑重介绍。 “城东三条街全是温家的铺子,他家什么生意都做,而且一向童叟无欺,名声好的不得了。” 边上的人笑道“做生意本就该如此,这也值得夸奖?” 刚才呛过温晚意的女子哼道“我听说他家的香料实在不怎么样,就这也敢说自己是大户?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卢广安忙道“前几天不是下大雨么,温家的库房给淹了。他家觉得香料这东西本来就不能受潮,干脆把香料铺子给关了,说是等挑个好日子再重新开张。” 这一说大家就有印象了。“我说呢,那么大的铺面好端端的就关了,我还以为是掌柜的携款潜逃了呢!” 大家笑了一阵就听卢广安说“谁说不是呢,我才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结果你们猜温家的库房为什么会被淹了?” 吊足了胃口后卢广安才小声说“还不是另外两家看温家渐渐起来了,这才背地里下黑手,收买了他家的长工,叫他们把瓦掀开,好让温家的货物淋雨。” 大家异口同声的谴责了一番后,孟庭晚忽然道“他家是不是连夜就处置了那些被收买的伙计?” 虽说卢广安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因为温家办得低调,外头的人其实并不清楚,眼下听见孟庭晚当众提出,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去了西郊,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便绕了近路,碰巧遇见的。”孟庭晚那日出城办事,一不留神就耽搁了时间,为了不被盘问只好绕路,谁知就撞上巷子后面发卖奴仆的热闹。 不过那天他心里有事并没有细看,只依稀记得是在东城附近,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是温家。 “温家一向宽厚待人,遇上这样的事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对他好,为他考虑,他就越要让你失望。”卢广安感叹一番便开始收拾东西。 孟庭晚道“你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 “我约了伯远喝茶先走一步,你们接着玩!”卢广安挠头道。 大家彼此看看揶揄道“你怕是看上了人家的小妹妹,想去套近乎吧!” 眼看被人说破了小心思卢广安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们也别笑话我,我还就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女孩子,比那些整天花枝招展怪里怪气的好多了!” 几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冷笑道“人家来这里自然是要攀高枝的,能看得上你?快别做梦了!” 卢广安不以为然道“就是看不上又怎么样?美人是用来欣赏的,不一定非要娶回家!”说着斜了一眼领头说话的女子“秦方悦你今天怎么总是找人家的麻烦!难不成满溧阳就不许有一个比你出挑的姑娘?你也太霸道了!” 秦方悦冷笑道“你可真是色迷心窍!也不瞧瞧她是什么出身就敢来这种地方,要说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鬼都不信!”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眼里除了家世地位什么都没有!就你这种心胸也好意思自称溧阳第一才女!简直贻笑大方!”卢广安早就不耐烦照顾她的大小姐脾气,干脆趁机发出来,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溜烟跑没了影。 女孩子们自然围在一处劝她别恼,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还是孟庭晚率先打破僵局让众人都散了,可今日这个不速之客却让他夜不能寐。 第016章计划赶不上变化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热气奔腾的厨房中秀姨挽着袖子忙得不可开交,眼观六路的盯着灶上的东西,还忙着将试图帮忙的温如意推出去。“行了行了,你赶紧到屋里坐好,我来就行!” 可桌边的氛围实在太奇怪,温如意根本不敢进去,只好抱着秀姨给的花生坐在厨房门口剥。 屋里的两个少年沉默的看着桌面,若是眼神能够伤人只怕这张桌子早就支离破碎。 “听说你们是跑商的,不知道平时惯做什么营生?”赵现道。 赵现常年做工,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虽然不懂工夫,可真动起手未必就能占到便宜。顾辞等了半天也不见去拿水的人回来,知道那丫头又偷偷躲起来了。 “有什么做什么,混口饭吃而已,哪有挑拣的余地。”说着将赵现打量了一番,觉得此人心怀不轨,不是个善茬。 “你们打算在这里停多久?最近从这里过的江湖人士多了不少,说不定那个在秦淮河作案的贼人就在其中,你们可要多小心。”赵现最近回来得少,一听说城里出了这样的事便觉得隔壁那兄妹两个只将一个不懂事的妹妹放在家里实在不好,便有意叫娘多加照看。 顾辞心中暗暗冷笑,那些过路的剑客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赵现倒是给他提了个醒,那浑水摸鱼的人还不知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要是被聂家的人发现就不好了。 想着自己在这里的事情也快要结束,干脆趁着这次混乱离开,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你说得有道理,多谢提醒。” 温如意趴在门边往里看,见两人相谈甚欢便抱着一篮子花生跑进来,献宝似的往顾辞跟前放“你瞧!秀姨家的花生就是比我们自己买的更好吃!” “傻丫头!这可是我们自己种的,当然比外头的好吃!”秀姨一手一个盘子进来,叫他们让开位置,又招呼赵现去帮忙端菜,很快桌上就摆满了菜。 三个热菜两个凉菜,有荤有素,还有汤,这个席面可不像是便饭。顾辞心中暗暗叹气,看着还什么都不知道兴致勃勃的和秀姨说话的人只觉得头痛。 果然,将温如意打发到院子里摘果子,又让赵现在一旁帮忙之后,屋里只剩下顾辞和秀姨,这次饭局真正的目的终于浮出水面。 秀姨擦着手道“我瞧着你是个能拿主意的,特来问你一句话。你家小五可定亲了没有?瞧着我们家可好?” “出门前家里倒没说这个,婚姻大事还要请爹娘做主,我一个做兄长的怎么好给她定。”顾辞道。 这样的话本该请了媒人到家里去说,可如今这样的节骨眼又到哪里去说亲呢。秀姨只好厚着老脸道“我家现哥你也见过了,不是我自夸,为人处世都很不错,手艺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将来必定不会叫五娘吃苦。” 见顾辞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又道“我知道你们行商人家一贯是四海为家的,可你们总要为五娘想一想,她毕竟是女孩子,若是能有个安稳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只看五娘就知道是被娇养长大的,若不是这样秀姨还真不敢来给儿子说这门亲事。 “赵现也是这么想的?” 顾辞的话风稍微一松,秀姨便示意他看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摘果子的两人。温如意站在椅子上攀着枝条使劲的够,赵现寸步不离的跟在边上护着,怎么看都是情投意合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摘到果子的温如意冲顾辞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得比蜜还甜。顾辞心中百转千回,不自觉就将自己当做她的家人考虑起来。 温家的人肯定也很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虽说家世不配,可要是她自己愿意温家的人未必不会答应。 “最近外头不太平,你与其带着五娘在外面餐风露宿,不如将她留在这里,不然万一碰上那些不讲理的江湖人,真的伤了五娘怎么办?”秀姨道。 顾辞也很难为江湖人说话,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又怎么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会是个太平去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五娘的婚事我也不能做主,还要问过她的意思。”顿了顿说“还得给家里写封信说明情况,不然恐怕不妥。” 秀姨连声称是,临走时还包了许多零嘴塞给温如意。见顾辞没有反对,温如意笑眯眯的抱着东西回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秀姨的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看。 “你觉得赵现怎么样?” “阿现哥哥?很好啊,他好像什么都会,脾气还好,秀姨说喜欢他的女孩子排起队来比秦淮河还长呢!” 顾辞想了很久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一直埋头苦吃的人终于觉得不对劲,奇怪道“你怎么了?” “回答我的问题。” 温如意认真的想了半天说“人挺好的,就是话有点少。”总是呆呆的看着她,老是让她觉得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你愿意嫁给他吗?” “你在胡说什么!”温如意停下剥花生的动作“你要把我扔在这里?” “我有事要提前离开,没办法再带着你了。”这倒也不算谎话,家里已经传了消息来让他尽快赶回去。 武林大会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他不能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浪费时间。 “可你答应了要送我回家的。”温如意愣愣道。 顾辞挠了挠脖子不敢看她失落的眼神“计划赶不上变化,你赶紧给我个答复。” “我爹说了会给我挑个好人家,你把我送回去就行。”温如意重新捡起盆里的花生,往顾辞手里塞了一捧刚剥好的。“你不就是嫌我麻烦吗,我会很乖的,大不了我不吃那些贵的东西了好不好?” “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这么久不好。”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不是等着你送我回去吗?”她笑着将才拿回来的零嘴分门别类的放好,预备留着等顾辞出门的时候吃。 “你已经离家快两个月了。”顾辞忍不住提醒她,怕她忘了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处境。 可温如意却一点都不在意,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东西上,被顾辞叫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看过去。“又不是我想这样的,我阿姐说过,随遇而安,一切都会好的。”末了加了一句“要是你真的没办法送我回去也行,我再给家里去封信,叫他们来接我也成,只不过你要等到他们来了再走,不然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这样说来也很有道理,算了算房子的租期,顾辞道“你今天就给家里写信,要不了十天他们就来了。” “那感情好!” 明月东升时顾辞独自坐在树上,整个人隐没在斑驳的树影中,放慢了呼吸等待着将要出现的人。有些事情该有个了结,再拖下去恐怕就要旁生枝丫。 第017章人和剑我都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夜半时分顾辞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三十来岁的男人生得一副笑面,双眼微微眯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个善心人。 “小子,你是哪家的?”段飞蹲在墙头看着这个藏在树影中的少年,心中暗暗惊叹,虽然早知是个年轻人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小。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功力胆识,将来必定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若能收入麾下必定如虎添翼。 顾辞并未现身,只将刀握紧。“阁下欠了谁的银子自己没数吗?” “难不成你竟是顾家的人?”段飞悚然一惊,待要离开却被人扯着衣领拉下院墙。 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眼睛紧紧的盯着段飞的双手。“你最好识相些,不然河里的人就是你的下场。” 段飞见他持刀的手十分平稳,便知不是虚张声势,他可不想被人拿去喂鱼,只能赔笑道“我出来匆忙,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你来拿?” “你的佩剑价值千金,可以用来抵债。” “这可使不得!”段飞急忙护住腰间的剑,连声道“咱们彼此行个方便如何?我回去给你取钱亲自送过来。不然你跟我一起去也行。” 若换了平时顾辞自然没有二话,可她还在屋里睡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只看他犹豫的这个劲段飞就明白屋里还有人,当即道“你若不信只管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必了,就取你的佩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本来要取的就是他的佩剑。 段飞脸色顿时变了,取人佩剑如同取人首级,简直是天大的耻辱,他若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中,将来如何服众! “我可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才和你打商量,你不要不识抬举!” “别做无谓的抵抗,你赢不了我。”段飞的段位他清楚得很,这人就是因为工夫不好才练得一身逃命的本事,还极为擅长装腔作势,竟渐渐的在江湖中闯出些许名声。 只见段飞将袖中飞粉洒向顾辞,然后飞身往屋里冲,按说这是自寻死路,可偏偏段飞最擅长置之死地而后生,更何况他今天大胆猜测屋里应该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这个少年不会离不开这个地方。 慌乱之中退开几步的顾辞和段飞擦肩而过,匆忙挥散弥漫在眼前让人呼吸不畅的飞粉之后顾辞已经来不及将人捉回来,只能咬牙跟了进去。 温如意今晚睡得很早,又被顾辞拿迷香熏过,即使外头的动静有些大却仍然睡得香甜。满心以为屋里藏着宝贝的段飞满脸嫌恶的看着空旷的屋子和床上那个睡得傻乎乎的孩子,深觉自己来错了地方。 没等他抱怨完顾辞就已经冲了进来,比刚才更冷冽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顾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这么拼命?你放了我这钱我也还是给你,大不了我多给你一些,算作你的辛苦钱,你看怎么样?” 顾辞冷哼一声“你这笔账已经欠了五年,如今连本带利都不知道翻了几番,你拿什么还!”满脸讥讽的看着他上下扫视一番道“用你那不入流的骗术?” 段飞平生全靠骗术吃饭,最恨别人说他本事不到家,尤其是被一个年轻后生嘲讽,当时就怒上心头。“你不过是顾家的走狗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 “劝你最好识相点,别做无谓的挣扎,不然传扬出去可就不好听了。”手中的刀已经蓄势待发,他留心看了一眼她还是没有动静,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段飞身上,只要一击即中就一切都结束了。 “顾家一向自诩清白,没想到也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段飞冷笑道“河里那些人也未必都欠了顾家的银子,说不定就有公报私仇的,或者有人借机掩盖自己的恶行。”一边说一边看着床上的人。 听说河里还捞起来几个年轻女孩子,未必不是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看看床上的人段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顾辞轻蔑一笑,河里的事情他早就查清楚了,有个过路的采花贼不慎闹出人命怕引火烧身便随手扔进河里,谁知这样巧撞上顾辞清理陈年旧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嚣张起来,借着这股东风胡作非为。 “不劳阁下费心。” 温如意忽然动了一下,将剑拔弩张的两人吓了一跳,幸好只是梦呓。却也提醒了顾辞不能再耽误时间,于是立即闪身逼近段飞,胁迫他出门。 听见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段飞就明白屋里这人一定有用。“兵器对习武之人而言等同手足,我实在不能割舍,如今天快亮了,不如你跟我走一趟,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走个来回,到时候彼此都便宜。” “少说废话!” 段飞反手就是面粉,将顾辞糊了满脸,虽然一直有所防备,可离得太近根本避无可避,等顾辞重新看清眼前的东西时只见房门大开,温如意已经被人掳走。 虽说练了多年逃生,可段飞鲜少这样扛着一个人逃跑,难免跑得没有平时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被铁青着脸的顾辞追上。 “放下她我饶你一命!” 这种情形之下一旦放手恐怕当时命就没了,段飞可没有这么傻,一边跑一边说“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是送了我又不会怎么样。别这么小气啊!” 顾辞气得咬牙切齿,冷声道“你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段飞加快了速度,才鱼肚白的天空下轻手轻脚的踩着屋脊迅速奔逃,快得像是根本没有扛着一个人一样,就是顾辞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段飞背着温如意受了制约,自己根本追不上。 天色将明,段飞也跑得没了力气,听见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知道双方都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边缘,一面跑一面道“天快亮了,你也不想被官差抓住吧?” 不论是顾辞还是段飞都是身上有案子的人,一旦和官府扯上关系恐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前面永定河下有个桥墩。” 段飞一听顾不得许多,只能硬着头皮顺着他的指引往桥下钻,比起被官府抓走,还是活命要紧。 幸好桥下空无一人,可段飞刚喘了一口气就看见黑着脸的顾辞来了,当即道“咱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何必这么步步相逼。顾家可是要当武林盟主的人,你这样不合适吧?人和剑你选一个,咱们好商量是不是?我保证绝不为难你。” 顾辞冷笑道“人和剑我都要!”紧接着就直直冲着段飞的门面而来,直把段飞吓得魂飞魄散,把温如意一扔就慌不择路的跑了。 匆忙接住软趴趴的温如意,顾辞没去追仓皇逃跑的段飞,心中有些后怕,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恐怕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第018章给个教训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明明在屋里入睡,睁眼却在荒地,即便已经跟着顾辞在外头生活了两个多月温如意还是很诧异。“我怎么在这里?” “你梦游。” 温如意瞪大了双眼,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毛病?“那我的鞋呢?” “鞋太脏扔了。”看见她晃了晃脚丫子,顾辞别过头干咳道。 “那我们怎么回去?”总不能让她光着脚回去吧。 顾辞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日头渐渐升起来,捞一把往下滑的人,顾辞看着路上渐渐多起来的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鬼鬼祟祟的的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顾辞暗暗握紧了腰上的短刀,微微低头,眼神却将周围都查看过,发觉有七八个人隐藏在小贩和路人中间监视着他们。 “我饿了。” 面前正好有个面摊,鸡汤面香喷喷的冒着热气,让人垂涎欲滴。早就饿得独自咕噜咕噜叫的温如意拍着顾辞的肩膀让他停下。 面摊老板拍着桌面招呼两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顾辞一边倒水一边说“你下次要是再这样乱跑把鞋子弄脏就别出去玩了,我可没空天天去找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不是第一次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温如意不满道。 顾辞冲老板道“老板你说说哪有人这么大了还能把鞋脏得根本洗不出来!简直比小孩子还不如!要不是你年纪小我才不忍你!” “你别以为我叫你一声二哥哥你就能这样骂我!我告诉你我也是有脾气的!” 心存疑虑的老板听他们说话就知道这是一对兄妹,无奈道“姑娘年纪渐渐大了,可不好再和小时候一样玩,不然当心婆家不要!” 温如意满不在乎道“我才不怕呢!” 顾辞知道这是温家小姐的底气,可老板却只觉得这是小女孩不懂事,正好那边有人招呼,便没当回事。 不一会儿工夫鸡汤面就上来了,能在不算热闹的街上把摊子支起来,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温如意一边吃面一边问“我家里有没有回信?” 他顿了顿道“你整天都在家有人来送信吗?” 就是因为没有才会问他,会不会寄错了地方?温如意咬着筷子问“你家里为什么会让你一个人出门呢?他们就不担心你吗?” “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你爹娘就不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会被别人欺负吗?我每次出门我爹都会吩咐人好好看着我,生怕我被人家拐走。这次我丢了恐怕我四哥要挨打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辞暗暗苦笑,根本没人关心他是不是被欺负了。“我家不看重这些,我也在外头跑惯了。” “就算是在外面跑惯了也会有累的时候,你累了会做什么呢?”她还记得大哥累了的时候总会到热汤馆泡一泡,说是能够解乏。至于二哥几乎就没见他说过自己累,整天精神奕奕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 累了会做什么?顾辞被问得不知应该说什么,半天才说“什么也不做,就算是休息。” 温如意连连摇头“这怎么行,或是泡汤,或是射箭,总要有休息的方式才好,不然人会很累的。我大哥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却也不必事事都自己扛着,身边有家人朋友依靠才能走得远。若像一头孤狼似的活着日子会很难熬的。” “你大哥是个有趣的人。” “我大哥以前也像你一样整天不着家,后来成亲之后才渐渐好了。我爹说男人要先成家才能立业,我觉得很对。”说着笑道“说不定你成亲之后就不觉得孤单了。” 顾辞轻轻摩挲衣角,只看见市井热闹的背景中她的笑容明媚得像三月和煦的春光。“你觉得我孤单?” “你一个人的时候脸上连一丁点笑意都没有,总是紧紧的皱着眉头,每天出门也都是独来独往,这么长时间也从没听你提起过哪怕一个人,想必你心里很孤单吧?”以她这段日子的观察,这人一定是个很无聊的人。 可这个这么无聊的人却愿意用本就不多的银子为她买那么多果子零嘴,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悄悄难过呢。反正也快要走了,不如就开导开导他吧。 原来她一直在背后悄悄的看着自己,顾辞心头忽然涌过一阵暖流。 街对面突然吵嚷起来,看样子是一个卖饴糖的老妇人和一个面嫩的新媳妇,为了一包糖起了争执。 面摊老板以免擦桌子以免叹气,和老主顾说起话来。“白婆子又占人家便宜了,真是丢人啊!” “谁说不是呢,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街上做这种事情!” “老板!你认识那个买糖的老婆婆吗?” 老板见是刚才那对兄妹便应和道“这条街就没有不认识她,她的糖可是城里一绝,滋味一等一的好,可偏偏是个爱贪小便宜的,总是缺斤少两。”说着也只是摇头,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了,她又是一个人,大家也就忍忍过了,不同她计较。 那边两人拉拉扯扯了半天,那个新媳妇见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脸上一下子就红了,三两下挣脱开就匆匆跑了,连那包不足称的糖都没有拿。 这样的事顾辞见了不知多少,最开始还会义愤填膺的叹气,现在就和路边的其他人一样听过也就过了。 可温如意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要不是没穿鞋只怕顾辞都拦不住。“你干什么!” “她欺负人!” “你没听老板说她在这里很多年了吗,你去又有什么用!” 温如意用力甩开他的手,气鼓鼓的看着他“那也不能让她一直都这么嚣张吧!” “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要管,这种事情太多了,管不过来。”顾辞一把拉住跳到地上的人,打横抱起远离是非之地。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即使一路挣扎可就凭温如意那个小鸡仔的身形根本拧不过顾辞的手臂,只能呲牙咧嘴的被扛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白婆子伸了伸懒腰打算回家,忽然被人按住篮子。刻意压过的声音低声说“要一包糖。”然后惦着纸包道“今日给你个教训,以后再缺斤少两这生意就别做了。” 扔在地上的篮子少了一包糖,多了几枚铜钱。回过神的白婆子紧赶着追了几步却谁也没有看见,只能自认倒霉。 第019章各司其职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家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才搭上西岩池的路子,自然不能轻易放弃,于是温晚意跟着兄长接连赴宴,总算在溧阳将名声打了出去。 以往人们只知道温家的儿子各个出挑,如今细看看温家的姑娘也是一样的好,有些人家也明里暗里的打探起温晚意的婚事。 这正是温展文希望达成的效果,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溧阳站稳脚跟,自然要往上钻营,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多年的艰辛。 原本女儿家初次露面应该由母亲引荐给各家主母,可温夫人一来不擅长和那些有身份的女眷打交道,二来也担忧离家未归的小女儿,竟只能由着温晚意自己操持。 “我看外头的风声渐渐大了,是不是我们也办一场请人家来瞧一瞧?”温夫人道。 温晚意才将各家的帖子回完,一边洗手一边说“且不着急,如今才哪儿到哪儿,还早着呢。” “你跟她们相处得怎么样?”温夫人小心的看着女儿的脸色问、 命人端了点心上来,温晚意在母亲身边坐下,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像是正经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大小姐。“娘,那些小姐都是名门之后,即使有什么不满顶多背后抱怨几句,能做什么呢?你当是乡下姑娘一个不高兴就指着鼻子骂?” 说来温夫人出嫁前家中也算富裕,可跟如今却也没法比,学识更是望尘莫及,如今也渐渐的只看看铺子,别的事情都渐渐交给女儿打理。 别人都说她有福气,可这样的福气却未必人人都消受得起。温夫人心疼得拉着女儿的手“都是娘没有本事,不然你能走得更稳当些。”说着便红了眼眶,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女儿为了成为体面的温家大小姐做了多少努力。 “快别说这些了,咱们家会越过越好的。” 大丫鬟云栖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匆匆的进来。“小姐!外头来人送了一封信,说是很要紧。” 对着光看了一眼,见里头果然只有一张纸,温晚意便赶紧拆了信,三两行看完之后问“来送信的人还在吗?” 云栖道“奴婢已经叫人留他喝茶,只是恐怕留不住。” “什么消息?” 温晚意道“我去看看再说,你别担心。”然后带着云栖往前头赶。原本温夫人也要跟上,可想一想铺子里有时出急事也是这样,便又重新坐了回来,安心的描起佛像。 门房里喝茶的男人年纪不小,头发都已经花白。喝了人家客客气气端来的茶水,吃过糕点也算休息好了,就打算离开,就听见门后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云栖躬了躬身子“奴婢是府上的丫头,我家主人特让我来谢您。不知老丈从哪里来?” 老李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大门户的人家对自己这么客气,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胡乱抱拳道“老头从建康来,姑娘客气了。” “建康是个好地方,只是不知道送信的人看起来怎么样?他们出门久了家里十分惦记,也不知道在外头过得好不好。”云栖道。 老李头笑道“小公子看起来很精神,只是不大爱笑,旁的人老头没有见到,不过是捎带手帮忙送一封信罢了。”然后指着桌上的杯碟“这就算谢过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了。” 云栖忙塞了一小块银锭子给他将人送了出去。然后回来将经过说了一遍。 “你着人给大哥二哥送信,叫他们早些回来。爹爹那边晚些我再去说。”温晚意拿不准这是个圈套还是别的,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有消息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兄弟两个前后脚回来,看过信后一致认定这就是温如意的字迹,可现在的问题是这究竟是温如意什么时候写的。 “下个月就是第一轮皇商的竞价,虽然我们志不在此,可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也难保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温骏道。 温骐身上还沾着水汽,头发微微潮湿,坐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温晚意看着他的动作,知道这是在思考这封信究竟有几分可信,果然放下手巾就问。“爹娘都知道了吗?” “我还没说。”温晚意轻声道。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温骐微微颔首后温晚意便提着裙子出去了,温骏不满道“你们两个怎么又这样打哑迷!合着就瞒我一个?” “你嘴不严,万一说漏了只会惹他们难过。”温骐道。囡囡失踪两个月他们早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封突然来的信是否可信还不一定,若是传扬出去对全家都是灾祸。 等温晚意安排好一切回来,屋里只剩下温骏。“大哥又回铺子了?” “去汤馆了。”温骏一耸肩,揶揄道“听说你好不容易进了明德书院却整天和一个小公子眉来眼去?” “你胡说什么呢!”温晚意皱眉道。 “就那个领着你们进西岩池的小公子,你不是和他很说得来吗?” 温晚意忽然松了一口气,随意道“若不是他鞍前马后的帮忙,那些名门贵女还不知要怎么给我使绊子。我同他亲近些也不奇怪。” “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去那地方。”温骏正色道,他们这样的人家最不能犯错,一不小心全家的前程都没了。 “有时间挑我的错不如赶紧想想怎么说上一门好亲事。”说完就看见温骏表情一僵,只能叹息道“你的亲事若能自己挑会更好。”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他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思去想成亲的事情。温骏苦笑道“明明我也不差,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爹娘苦心经营几十年才有今天的家业,自然要想方设法的保住,至于别的不是我们能置喙的。”温晚意并非不明白他心里的结,可这种事情真的无解,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 “算了,就这样吧。”温骏轻轻叹息,将刚得的一串珠子递给她“南边来的珠子,最大的一串给娘了,这是你的。” 珠子圆润,个个都像龙眼一样大,成色极好。温晚意随手捏起一颗仔细看了看。“是海珠。这种品质可以上供了。” “上供的份量早就留出来了,比这些还大一圈,成色更好。这一次还有粉色紫色的足有两箱,这一年的量都够了。” 温晚意这才放心,嘱咐道“你在外头小心点,别让人逮了错处,那些狐朋狗友也不值得用上好的东西打点。只用银子就好。” “知道了,我的事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温骏拍了拍她的头,自从妹妹及笄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十句有八句都和家里的事情有关,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轻松。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的事很多,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有些事情糊涂些才好。”温晚意低声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事和你没关系,以后别提了。” 第020章回家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快马赶了五日温驰才终于到达建康,城门口的马车上他看见阔别快三个月的妹妹趴在车窗边冲他挥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照温如意的说法,当时和小桃失散以后她被一伙路过的行人救了,本来打算顺路送她去松山可路上遇上了打劫的,慌乱之中就错过了松山,只好带着她来了建康。 温展文交代了几句好好休息,见夫人早就哭得肝肠寸断忙道“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怎么还哭。” “囡囡从来没有在外面吃过这样的苦,你看她回来得时候穿得是什么东西!皮肤都磨糙了!”温夫人心疼得紧紧握住温如意的手,泪水模糊了眼睛也不肯眨眼,生怕她会再一次不见。 “娘,囡囡刚回来需要休息,明天好好的做一桌洗尘宴替她接风洗尘好不好?”温晚意温柔而坚定地将温夫人送了出去,看见父亲独自站在廊下叹气,于是走了过去。“爹爹是在担心囡囡出了什么意外吗?” “毕竟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温展文浓眉紧锁,见院中的花有些枯败。“花都蔫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花枝垂着头,不知道是因为花朵沉重还是因为水分不足。温晚意轻声道“我悄悄请了大夫来,刚才囡囡更衣的时候已经瞧过了,爹爹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温展文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你大哥是做不来的,你要多费心。” “女儿明白。” 垂花厅内温驰已经经受了两轮审问,刚准备喘口气就看见三姐进来,顿时苦着一张脸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到的时候就只有囡囡一个人在车上,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发誓!” 温骐正色道“这就怪了,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留下囡囡一个人?” “说不定是人家看见阿驰过来早早避开了。毕竟囡囡年纪也不小了,总要避嫌。”温骏猜测道。 “二哥说的不无道理,可对方怎么能确认阿驰就是去接囡囡的人?”温晚意道。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阿驰长什么样子。”温骐道。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严重了,难道徐家的人帮忙找人是假,蓄意破坏囡囡的名声是真? 温驰还不明所以,就看见他们三个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了?” “最近别让囡囡出门,先观望几天,如果有人真的要在这上头做文章,不会等太久的。”温骐道。 “对外说是你们两个一起出门了,这两天才回来,你抽空去和囡囡对一对话,别说漏了。”温骐交代道,要不是这样也瞒不了这么久。 可即便如此也怕被有心人找到什么漏洞,万一嚷嚷出去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事了。 “你最近在明德书院怎么样?” 温晚意道“和平常一样,不过楚王真的来了吗?我在西岩池转了好几天都没有收获。” “耐心点,消息不会错的,说不定这是在试探有哪些人对他感兴趣。楚王肯定在溧阳,只不过不一定去了西岩池,又或者你们没有撞上。”温骐说着心里却想起自己偶然听见的风言风语。 虽说他相信晚意心里有数,却还是要提点几句,免得节外生枝。“你别和孟庭晚走得太近,万一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大哥怎么这么说。”温晚意心虚得别开眼睛,轻轻咬着嘴唇否认。可这样的举动落在温骐眼中却让他认真起来。“孟庭晚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够沾的,你心里要清楚。” 温晚意低声道“我明白。” 士农工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没入尘土,原本就是云泥之别,就算偶然碰见也不会有结果。 温骏见情况不对,探着身子问“这个孟庭晚是什么人?” “孟太傅家的小儿子,将来注定要步入仕途,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温骐轻叹一声“晚晚,好自为之。” “就算是孟太傅又怎么样,难道他家来往的就没有一个普通人?”温骏不服道。 温晚意轻声道“本就是同窗,刻意避着反而落人口舌。” “也罢,你看着办吧。”温骐没有久留,离开之前看着落寞的妹妹虽然知道应该严厉敲打可还是不忍心。 “他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公子哥嘛,吃吃喝喝吟诗作画又能怎么样,别人家的小姐不也是这么玩的吗,难道偏偏就我们要谨言慎行?”温骏哼了一声道。 温家的宅子是新置办的,搬进来还不到半年,谁知竟有一半的时间都空置,还没来得及熟悉就分别的小院在温如意眼中处处都是惊喜,就连台阶下直不起腰的花都显得那么可爱。 小桃红着眼睛坐在床前仔细的看着她,觉得她的手都粗糙了很多,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受了很多苦。“小姐终于回来了!”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怎么还哭成这样?”温如意拉着小桃的手晃,看着看着就想起当初小桃是如何英勇。“我还要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急忙制止了温如意的口出胡言,小桃细细的说了她出事之后家里的情况,温如意暗自难过,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大家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 “你可算是醒了,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红豆汤,要不要吃一点?”温驰大步走近,顺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温如意笑道“当然要!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根本吃不上这些,馋得要命!” 等她终于停下筷子,温驰才问“你不是说那些人没有限制你的行动吗?你为什么没给家里来信?” “快别说了,一开始他们一直被人追杀,逃命都来不及,哪里有机会写信,后来我写过一次,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又过了一阵子他们实在没办法再带着我了才让我又写了一封。要是这次也没有消息说不定他们就要把我扔在建康了。” “你说得人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欺负你?” “其实也没什么,看起来挺年轻的,原先说定的送我回来就给他们赏银,可是后来他们顾不上我,自己就走了。”温如意很遗憾没能给那位“二哥哥”留些赏银,感觉他过得不太自在,要是手里能宽裕些应该会比较好吧? 温驰想了想说“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算了,反正你都这么大老远的去接我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吧,不过下一次出门的时候你就不要那么逞强了,明明就不会骑马干嘛要让自己难受。你就是坐着马车去谁又敢笑话你?”温如意耸了耸肩膀说。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才总算把故事对完,温如意终于明白回到家的感觉有多好。怪不得人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第021章阴差阳错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卢广安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被孟庭晚瞪了一眼赶紧站直身子低下头,却还是听见前面传来轻笑声“别拘礼,大家都是年轻人何苦这样守旧。” 直到看见孟庭晚的衣角动了他才敢抬头看坐在前头的这位王爷。 楚王刚刚弱冠,生母是别国的公主,身份也算尊贵。可惜这辈子是无缘皇位了,不过就算只当一个闲散王爷也能够让他富贵一生,毕竟背靠大山没人想招惹他。 “听说溧阳有个西岩池,是城中最风雅的地方,是否确有其事?” 孟庭晚躬身道“西岩池是学子们集会的地方,风雅之士趋之若鹜,日子久了便成了风尚。王爷若觉得有意思不妨在西岩池设宴看一看溧阳的学风。” “早就听说孟太傅的小儿子是个才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楚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之前就听说溧阳城中有一文一武两家,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王爷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孟庭晚道。 楚王的目光转到卢广安身上。“听说你弓马很不错,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赛一场。” 卢广安刚想答应就看见孟庭晚紧紧的皱着眉头,忙道“我的弓马哪里比得上王爷,还是不要献丑了。” “今日无事,不过叫你们来认一认脸罢了,别这么紧张。”楚王淡定的喝了口茶,看明白这里是孟庭晚拿主意,接下来的话便只围着孟庭晚一个人打转。 别的都没有什么,可在说到溧阳出美人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微妙的产生了变化,甚至还偷偷的对视了一眼。 “溧阳女子各有风情,往年也曾有选入宫中的。”孟庭晚顿了顿说“欣美人便是溧阳秦氏出身。” 难道他想把秦方悦举荐给楚王?卢广安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听两人说话。 “秦家?”楚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两人,没有点破他们心中的小心思。“早就听说溧阳出才女,想必这位秦姑娘也很有几分才气吧?” 几人绕着秦方悦的才华聊了半天,简直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楚王干脆让他们准备一场诗宴看这位秦小姐是不是真的才气过人。 “去打听看看这位秦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楚王冷笑道。 身后的侍从答应了一声立刻从后门离开,屋里只剩下心腹询问道“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 楚王摆了摆手“他们翻不起什么浪,不用放在心上。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夫人一切都好,让王爷不用担心。” 作为筹码来到大靖的华容夫人拥有一切令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为了避嫌她必须和自己唯一的儿子保持距离,时刻谨记彼此的身份。 魏延字展迟,十五岁就被封了楚王,却到现在都没有王妃,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他没有王妃的事,就好像本应如此。 他就封之前去宫里拜别华容夫人,说了许多谢她养育之恩的话,却连听她说几句话都是奢望,只有宫里的女官冷着脸出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失望是难免的,可想想她尚且处境艰难又怎么能恣意妄为,魏展迟深深叩头,明白若无大事他恐怕再也不能见到她。 想当年她也曾经是宫里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后来来了一个欣美人将风头完全抢了。魏展迟想知道秦家是否还有再出一个欣美人的能力。 西岩池从来不缺诗宴,有才名的人有时一天要赶好几场,偶尔来迟了自罚三杯也就罢了。 这场诗宴按理能够请来许多人,可卢广安唯恐出什么意外,只叫了惯常要好且懂规矩得人,余者一概未请。 “秦方悦知道今天要见的是谁吗?” 孟庭晚整了整衣服“整个溧阳的人都知道楚王来了,你觉得她会不知道?” “你少嬉皮笑脸!说正经的!”卢广安道。 “早传过话了,她家正愁欣美人在宫里处境不好,想法子钻营呢,用不着你操心。”否则他也不至于推一把。 卢广安心事重重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攒这个局,秦方悦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翻脸了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秦方悦脾气再大也不会和王爷作对。” 两人说着话看见秦方悦缓缓走来,一眼就能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今天还有别人吗?” “王爷听说你很有才气,要考考你的学问,今天不用险韵,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孟庭晚道。 秦方悦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知道了。” 王爷很快就来了,只不过他身后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他竟然带了一群常年在西岩池吟诗作画的酸秀才,卢广安看了一眼瞬间难看的秦方悦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秦小姐从边上出去,我去找些人来。”孟庭晚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摆一道,急匆匆的吩咐了几句带着秦方悦就从边上钻了出去。 “你躲在那边亭子里,我去找些人来和你做伴。”孟庭晚嘱咐了两句,见她脸色还是不好,安抚道“没人看见你,一会儿人多了就好了。我去去就来。” 一群人瞬间将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楚王笑道“本王来迟了!” “是我来早了。”卢广安慌忙迎了上去将众人往里让,又忙着让人去叫酒水吃食,屋里熙熙攘攘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魏展迟扫了一眼问“人还没有来吗?” 听着语气中仿佛有些不满,卢广安忙道“或许是被什么耽搁了,应该快到了。” “刚才我好像看见这边有人,难道是我看错了?” 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的感觉很吓人,卢广安咽了咽口水道“是问路的吧?” “广安!有人找你!” 顺着声音看过去卢广安冷汗直流,告了罪出来将人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说着警惕的看着周围,孟庭晚真是疯了! 温晚意奇怪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没事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卢广安一边说一边把人拉远,生怕被人看清她是谁。 “我想问问大哥在不在你这里?我想回家了。” 卢广安稍稍放心。“他不在我这里,应该在别馆里和别人清谈,你往听雨轩去应该能看见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你先上车,我叫个小厮去替你传话。” 那些清谈的人多有衣衫不整的,要是叫她撞见了可不好。 温晚意谢过他才问“你这里好热闹,是在玩什么新鲜玩意吗?” “没什么,来了个贵客。” 见他仿佛不愿意多说,温晚意便识相的走了,心里暗暗想着要之后要想办法打听。这头卢广安一扭头就看见楚王站在窗边抿着嘴角笑。“刚才那是谁?” 第022章你拿我当什么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卢广安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暗道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魏展迟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回答,嘈杂的环境中他的心跳声咚咚地响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是温家的小姐,来找她哥哥。” “温家?哪个温家?” “做生意的温家,溧阳三大商户之一。” 魏展迟将他的僵硬尽收眼底,猜测这大概就是他们竭力隐瞒的真相,如此看来这位温小姐应该更有趣。 门前忽然多了好几个人,魏展迟扫了一眼忽然笑了“看样子人来齐了。” 果然是孟庭晚领着秦方悦和几个惯常见面的女孩子来了,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想要见一见楚王。叽叽喳喳的挤在门口的人群中秦方悦慢慢的松了一口气,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王的长相,仿佛是个年轻人。 温晚意才上车不久温骐就回来了,眉头紧锁道“听说王爷来了。” 难道是刚才那一场?温晚意立即将刚才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温骐沉吟道“不会错了,应该就是这一场,我来得时候也看见孟庭晚带着好几个女孩子过去。” “孟庭晚?”温晚意惊讶道,他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温骐道“他本来就是个风流人物,请女伴作陪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次的主客是王爷,当然要请那些官家女眷作陪。你可别以为他有多干净。” 她心里十分膈应,哑着嗓子道“我没这么说。” “你若是看上别人我或许还能替你争一争,可孟庭晚不是良配,你好自为之。”温骐叹道。 孟庭晚是家中幼子,长在祖父母身边,从小过的就是人上人的日子,根本就不懂得体谅别人。 这么多年都不见他用功,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功名,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官家子弟罢了。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若不是广安实在不成器,他家倒是不错。” 卢参军为官清廉,家里也没有那些妻妾争斗的丑事,听说一贯是和睦的。可惜卢广安成天就知道招猫逗狗不求上进,比孟庭晚还不如。 “大哥,他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劲。” “你现在是鬼迷心窍了,孟庭晚根本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温骐语重心长道“孟太傅才名在外,连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被人哄着夸有才,可其实也就那样,他根本不是个有担当的人。” 见妹妹还是执迷不悟只好下了一剂猛药“在你和他的富贵之间做一个抉择,你觉得他会选你吗?” 温晚意没说话,可她还是觉得孟庭晚不像大哥说得那样薄情,他心里总该是有自己的。 “你手上的镯子最好藏起来,囡囡已经问过两次了,再有下一次我也没办法帮你瞒。” 她立刻扯着袖子将镯子藏住,白了脸问“爹知道了?” “还没有,我瞒下来了。”温骐心疼妹妹心里装着不该有的人,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囡囡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戴着别人送你的东西出门,你就没想过万一被人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不是不知道,可她太喜欢了,只能有意识的劝自己不去在意,以为只要藏在袖子里就不会被人发现。 “如果你自己处理不好,就别怪我出手了。”临下车前他低声道。 温如意反手抓住他的袖子,语带恳切“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晚晚,你不是孩子了,别做会让家里为难的事情。”温骐轻声道。 她并不是不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可感情根本就不能控制,她根本骗不过自己。 今天的诗宴总算有惊无险的结束了,秦方悦慢慢走过来斜眼看着孟庭晚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要不是卢广安反应快恐怕孟庭晚今天就要湿着身子回家了。 “秦方悦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问问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我是秦家的小姐,不是陪酒的歌女!”秦方悦怒道。 从来这里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憋着火,什么不受宠的王爷也敢拿她消遣,还拿她逗趣!真是活腻歪了! “没人拿你当歌女,你胡说八道什么!”卢广安回嘴的话被孟庭晚的动作拦住,讪讪道“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干得。” 秦方悦冷笑道“是啊,你倒是会心疼你的温小姐,你怎么不让她来,她生得妖艳又是个会钻营的人,她才天生该在这样的地方!” “秦方悦!够了!” 所有人都被孟庭晚的怒气吓到,即便是秦方悦也愣愣的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满脸鄙夷的看着他们两人。“我说呢,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丘之貉!不舍得让姓温的来就拿我来挡箭!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咱们走着瞧!” 卢广安忙道“有话好好说!干嘛动不动就放狠话!” “是你们欺人太甚!” “你说话之前最好问过家里的意思,他们要是不想你来你以为谁请的动你?”孟庭晚气愤地指着她说。 秦方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当时就要扑上来打他,幸好边上的人反应快,立刻将两人分开,不然动起手了可就难听了。 “你们都够了!王爷刚走就闹事就不怕被人传到王爷耳朵里吗!”卢广安拍着桌子道。 推开抱住自己的人,孟庭晚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秦方悦,你太任性了!”然后扬长而去,差点把秦方悦气得晕过去,扔了好几个杯子才勉强冷静下来。 卢广安无奈道“你这脾气也太大了点,我要是王爷肯定看不上你。” “谁要他看得上!”然后对着卢广安啐了一口“我还看不上你呢!你个败家子!”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也看不上你啊!”卢广安气上心头道“就算你是秦家的人也不代表别人就都看得上你,别这么自恋了!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了吗!” “你说什么!”张牙舞爪的秦方悦被玩得好的几个女孩子手忙脚乱的拖到一边,这才让卢广安找到机会逃跑。 满腹心事的孟庭晚停停走走来到荷花池边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你先走吧,让我静一静。” “我有事想问你。” 熟悉的声音让他意识到是她,她就站在不远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刚刚哭过,强忍着哭腔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心情烦躁的孟庭晚摆了摆手叫她走“没事,你先回去,别让人看见了。” “你觉得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心解释却看见卢广安往这边走,忙道“你先回去,我有空再找你。”然后绕过她从另一边走了。 第023章错综复杂的关系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你怎么还没走?没看见你大哥吗?”卢广安四处张望道。 温晚意背过身抹了抹眼角低声道“我丢了帕子想回来找一找。” “这可是要紧事,你找到了没有?”没出阁的女孩子贴身的东西可不能落在外人手上,卢广安想帮着找却被温晚意劝住“算了,丢就丢了吧。” 卢广安转念一想“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到门口的知客那里说一声,省得将来麻烦。”然后又问她的丫鬟在哪里。“虽说这里来往的都是读书人,还是小心点好,要不要我送你出去?” “不用麻烦了,我想在这里看一看花再回去。”温晚意道。 “你是特意来的吧?”卢广安走远了两步坐下,失落道“其实这一次我真的希望你没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沉浸在悲伤中的温晚意被他这句话惊醒,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想攀龙附凤的人他见得多了,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这么在意。“你们家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没必要这么急。” 楚王固然是个好台阶,可这个人却未必是个好人。卢广安犹豫再三道“他只不过是个空架子根本没用,而且王妃必定出身名门,也会由陛下赐婚,你又何苦去做妾呢。” 温晚意冷着脸说“纵然我身份低微也不必人人都跑到我面前来提醒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广安为难得挠了挠头,转头看四周无人,用力将她扯到一边,小声说“今天王爷来了,我看着像是要选人进王府。秦方悦也来了,我瞧着王爷对她挺感兴趣的,你就别趟这趟浑水了。” 没想到根本不必打听,消息自己就送上门了。温晚意随口问道“我根本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可是看在伯远的面子上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在外面乱说。”说着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压低声音说“就算是秦方悦这样的家世,说不定也只能做侧妃。” 卢广安纠结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被王爷看见还不立刻把你收到府里,你想想秦方悦本来就跟你不对付,她要是和你一起进了王府你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再说了,庭晚和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也要早做打算。” 她瞬间心虚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撇了一眼她不小心露出来的镯子,卢广安真是佩服他们两个,明明平时都是聪明人,可碰上自己的事就这样不谨慎,难不成真是色令智昏? “这镯子还是我和庭晚一起挑的呢,我比他还熟!”一边说一边摇头“他家里可不是好说话的,你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温晚意听了心念一动“听说孟太傅在京中多年,怎么没把他也带去?” 眼看着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卢广安干脆叫人上了茶水,挑了个清净的小亭子打算好好的和她聊一聊孟家。 “说起来庭晚他爹也是个人物,当年是先帝亲笔点的探花郎,不知多少人家都挤破了头想要招他为婿,可他爹却还是娶了从小定的娃娃亲。为了这事先帝还曾经亲口嘉奖过,说他不忘本。” “可惜她娘没福气,生了庭晚不久就得了疾病过世,老人家心疼庭晚就留在身边自己养。两个姐姐倒是都跟着去了京城。”说到这里却长叹一声,神秘道“别人都以为庭晚是孟家的小儿子,其实不是。孟太傅后来续弦了,后头那位夫人生了一儿一女都养在身边,正经说起来庭晚应该是大少爷才对。可他自己不愿意过去,别人也没办法。” 真是没有想到孟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温晚意胸中思绪繁杂,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人家将来必有一番争斗,却不知道孟庭晚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么说来,这位续弦所出的小公子应该和庭晚差好几岁吧?” “谁说不是呢,两人足足差了一轮还有多的,真不知道是兄弟还是父子。”言语间十分同情突然冒出一个弟弟的孟庭晚,要是换了他恐怕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 “这位续弦的身份很高吗?” “太细节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公侯府里的小姐,具体是哪一家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家里肯定有人有爵位的。”卢广安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样的人家根本不必做续弦,随便什么样的人家都能做正室,自然也不必担心低人一头。 温晚意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她想的比卢广安更深一些。也许其中有什么难以对外人言的内情,以至于出身那样高的女子也只能做续弦。不过这样看来他家的婚事只会高走,绝不会低娶。 “王爷看上秦方悦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整个溧阳也没几个人能够配得上王爷的身份。”毕竟秦家除了一个欣美人,再没有别人身份高些。不过秦家出美人,结了不少好亲事。 卢广安琢磨着她的态度道“你别和秦方悦起争执,她这人很记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找你麻烦。” “我和她哪有什么仇。” “你可别不当回事,自从你来了她可一直把你当做眼中钉,恨不得除了你才好。”想起秦方悦那副阴狠狠的表情他就觉得浑身发毛,认真道“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温晚意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想更多的了解关于孟庭晚的事情。“庭晚会回京城吗?” 按理说孟太傅这样的身份应该更重视子女的教育,可不知道为什么孟庭晚却一直在溧阳生活。要是他能够在孟太傅身边长大应该更有前途吧?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他继母,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把持了孟太傅,从她过门后孟太傅就再也没给庭晚写过信,每个月给二老的家书上对庭晚也只字不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一儿一女呢!”虽说这是别人的家事,可卢广安是和孟庭晚一起长大的,情分比别人不同,每每想到好友遭受的不公他就气愤难耐。 远远的走来一个眼生的人,冲着这边行了一礼就要往边上走,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多看了两眼之后卢广安忽然想起来这是楚王身边的人,慌里慌张的向温晚意告罪之后就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开解自己的人走了之后温晚意很快再次陷入悲伤之中,不知道孟庭晚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愿意为了自己而和家里争取,还是就这样放弃。 正如卢广安所说,孟太傅的两次婚事都为自己带来了好处,很难不去想他会不会对儿子的婚事加以干涉。即使孟太傅不插手,她也没有把握能够顺利的和他有个结果。 孟家的两位老人对这个独苗的宠爱她也有所耳闻,那是一种近乎于溺爱的保护,若不是早些年还有孟太傅提点着恐怕人早就废了。 温晚意越想越觉得难过,悄悄的抹起眼泪。 斜后方的墙后站着的人正是魏展迟,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从他站的位置能够看见亭子里背过身子的纤细身影,那是个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美人。 按说美人他见过不少,可忘不掉的却只有这一个。 魏展迟抹了抹下巴。“查一查这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第024章肆意妄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王爷在西岩池设宴的消息不胫而走,温展文沉吟许久才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晚意咬着下唇道“女儿不孝,想赌一把。” “你知不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不是王爷喜欢游山玩水,若不是王爷不得圣宠,若不是种种巧合他们绝不会有机会接近天潢贵胄。 这样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真是任性到极点。温展文难言怒气,一下接着一下的拍着桌子“你以为为什么让你去明德?真的是让你去念书的吗?你现在怎么比囡囡还任性!” “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善事的。你难道真的觉得送你去西岩池,是让你去吟诗作画的吗?”温展文失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重重叹息“你好好想想,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花厅中温骐独坐许久,终于看见父亲黑着脸走进来,急忙迎上去接过滴水的伞收到一边,满肚子疑惑在看见他愤怒的脸后通通咽进肚子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骐一撩衣袍跪在父亲面前。“前几天。” 盛怒之中的温展文抄起手边的杯子砸过去,滚烫的茶水和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可温骐却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默默的承受着怒火。 “你身为兄长,明知道事关重大却还任由她肆意妄为,你到底怎么想的!” “没能提早察觉不对劲,是我不对。”温骐深吸一口气伏在地上,眼前全是温晚意充满悲伤的神情。她从小就懂事,从没做过让家里为难的事,这一次就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替她做些什么吧。 温展文冷笑道“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犯错罪加一等!”说着便将藤条照着他背上狠狠地抽了好几下,差点把他打趴下。 闻讯赶来的温骏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生了争执,神色复杂的站在花厅门口,身边还站着满脸焦急的秦氏。 “二叔,你快进去拦一拦啊!不然伯远就要被爹打死了!” 温骏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见过爹这么生气,大哥究竟犯什么错了?” “我也不知道,听说从持安院出来就这样了。”秦氏红着眼睛道。 从持安院出来还这么生气,肯定不是一般的错。温骏想了半天才说“我试着劝一劝,大嫂先回去把药备好。” 温展文冷冷的看着试图求情的人“我还没找你呢,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连铺子里的生意都管不好!只不过两家铺子都这样慌乱,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到你们手上!” “不关阿骏的事,是我让他关铺子的。” “哼!你倒是有担当!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温展文用力抽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他吃痛低叫却丝毫没有手软。 “不管大哥究竟做错了什么他都是为家里着想,爹就不能饶他一次吗?”温骏急道。 “为家里着想?他恐怕是鬼迷心窍了!”温展文冷笑着将鞭子摔在他身上扬长而去“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温骐吃痛得伏在地上抽气,苦笑道“没什么。”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兄弟?为什么你宁肯和晚晚说也不肯告诉我半个字!”温骏压抑着怒气道,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他们之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小秘密,就好像他们才是彼此信赖的兄妹! 焦急万分的秦氏本以为有温骏劝解应该很快就能扭转局势,谁知却只听见里面更加剧烈的争执。公公气冲冲的走了,温骏也面色不善地离开,让秦氏心里打鼓一样闹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这个一向和睦的家闹成现在这样。 厅里只剩下狼狈的温骐,趴在地上微微喘气,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昭示着身上的疼痛,可在看见妻子的时候还是强撑着冲她勾了勾唇角。“我没事,不用担心。” 成亲一年多以来秦氏从未见过他这样,心疼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红着眼睛道“我去找晚晚求情吧?爹一向疼她,有她出面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 “不行。”温骐断然道,爹本来就在气头上,要是让晚晚出面后果不堪设想。“别去找她,别人问起来你也什么都别说。” 秦氏抹着眼泪替他处理手上被划破的伤口“可是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跪着啊,这是花厅,不是祠堂,整天人来人往的你的面子往哪里搁?” 温骐无奈道“我不会一直在这里的,你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爹会这么生气?”秦氏从未见过公公这么生气,即便有时候小叔子们让家里赔了钱也只不过是斥责几句,这一次却动了家法,可见事态严重。“你倒是说啊!” “我歇好了就去认错,你也别哭了,让人看见了不好。”温骐躺在地上长叹一声,示意秦氏回去取干净的衣裳。 去而复返的秦氏苦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从未有我,可我们毕竟已经成亲这么长时间了,就是石头也该捂热了,你却还是这样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温骐没有回头,这桩婚事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能够相安无事就很好。“你想多了。”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秦氏忍着不快道“若你真的心里有人不必这样瞒我,接回来吧,我不会容不下她。” “别胡说八道,我心里没有别人。”温骐微微皱眉,将最后一根衣带系好。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温骐回过神时秦氏已经泪流满面,满面哀婉却不发一言。他心中暗暗叹息。“别哭了,快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铺子里,今天就不回来吃饭了。” 熟再悉不过的院子在秦氏眼中却只是个囚笼,呆呆的屋里坐了不知多久外头的灯渐渐亮了,丫鬟在门外叫了几声,说是前院准备开饭了,叫她换了衣服出门。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温如意吃着四哥剥的虾发现大家都闷闷不乐,奇怪道“今天的饭不好吃吗?怎么你们都不动筷子?” “下个月会有生意上的朋友来家里小住,提前把厢房客院收拾出来,再准备些戏班子杂耍,务必要妥帖。”温展文忽然道。 温晚意低声应了,问了几句来人的性情喜好,可温展文却只说是习武之人,别的一概不知。 “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数,别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说完盯着早就已经低下头的温驰说“你赶紧回书院读书,再让我知道你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第025章不打不相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第二天一早温驰就被打包好塞上了回书院的马车,难得温如意起了个大早谁知却扑了个空,闷闷不乐地在温驰屋里转了几圈后郁闷得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不如小姐去和大少夫人聊天?” 温如意很快否决的小桃的提议,大嫂人挺好却太正经,和她说话累的慌,还不如去找阿姐。 温夫人正为了下个月要来的客人忙得焦头烂额,带着秦氏根据温晚意拟的单子在客院忙活,根本顾不上她,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被打发出来。 临出门前温如意不经意的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大嫂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顿时心虚地扯着小桃加快了脚步。 明德书院虽在城内却离温家有些远,两人走走停停终于赶在下学前到了。 “这书院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一样的青砖黛瓦粉墙,和别的地方根本没有不同,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挤破了头都要进去。 主仆两个正吃得开心,忽然听见外头有些热闹,原来是一个早退的学子在不远处和别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动起手,那学子孤身一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温如意急忙叫了家下人过去帮忙,这才救下那个学子。 少年笑嘻嘻的跑过来敲了敲车板“在下卢广安,多谢姑娘相助!” “公子客气了。”温如意没当回事,卢广安却起了好奇心。“姑娘是来找人的吗?” “是啊,我阿姐在这里念书,我来瞧瞧她。” 卢广安道“这里的人我熟,你说说名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温如意刚说了个温字就听见外头的人惊讶道“温晚意?你是她妹妹?” 这可奇了,难不成阿姐在这里还是个有名的人?温如意掀开帘子,车外站着的人脸上还带着刚被打过的红肿,却笑得很热情。 “我和你阿姐相熟,都在这里念书。”卢广安笑道,早就听说她家里有个妹妹,虽然没有她那样让人惊艳,却也是个小家碧玉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你不用上学吗?”温如意奇怪地打量着这个自称与阿姐相熟的人,这个时辰在书院外头的人可只有他一个。而且阿姐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温如意心里有些怀疑,即使这人看着面善却不敢轻易下车。 卢广安指着不远处的茶楼道“那边每天这个时辰都有人说书,不如边听边等?” 见车上的人还在犹豫,卢广安接着道“离放学还有一个时辰,何苦在车上等,快到时间的时候让你阿姐去茶楼找你就好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卢家的人已经来了,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请到茶楼二楼的雅座,今天说的是穆柯寨,楼下乌泱泱的坐了满屋子人。 有段时间没见这样热闹场景的温如意一下子走不动路,扶着桌子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下头说书人的动作,跟着书里的人悲伤愤怒,不知不觉就入戏了。 等这折书结束之后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卢广安看她这样入神觉得十分有趣,没想到温晚意的妹妹是个这么爱热闹的人,和她可真是两个性子。 “你和你阿姐关系很好吗?” “那当然啦!我小时候可是跟着阿姐长大的。”温如意理所当然道。 新上来的茶点新鲜又好吃,温如意吃了一口就惊喜得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好好吃啊!” 卢广安笑道“这是芋头酥,你从来没吃过吗?” 谁知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就把芋头酥放下转手去拿别的东西。卢广安奇怪道“你不喜欢芋头吗?” 她抿了抿嘴觉得嘴里的东西都没了滋味“我不爱吃芋头。” 可刚刚明明还说好吃来着,卢广安疑惑得挠了挠头。“那你尝尝这个红豆饼,也很好吃。” 聊了几句温如意才知道原来这是卢寄萍参军的儿子,大小算是个官宦子弟。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啊?” 卢广安不以为然道“还不就是因为前两天的茶会么,我只不过戳穿了他们的谎话,就一直记恨到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不会放过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躲着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对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要是忍了他们就会觉得你怕了,以后更加嚣张。”卢广安并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这些年在明德的经验告诉他忍耐是没有用的,只有反击才能真正的保护自己。 温如意疑惑不解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家里并没有姊妹,看了别人家的总是觉得很有趣,只拿她当小妹妹看。 “你喜欢什么书?我让下头的人说。”一面说一面摸口袋,谁知却摸了个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也没听过,你觉得什么比较有意思?”温如意没注意到他的尴尬,认真的看着下头正在收赏银的说书人。“说书这么挣钱吗?” 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卢广安悄悄的松了口气,急忙使了眼色叫下人去取银子,脸上云淡风轻道“一天也就挣个二三两吧,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说不定一个铜板都没有。”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温如意又问“那这里的厨子是专门做点心的还是外头买的点心?我吃着和外头的好像有些不同。” “你倒是舌头刁,这里的厨子是花了重金从别的酒楼挖来的,专门做点心,就靠着这门手艺留人呢。”这里靠近书院,往来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要是点心不好吃根本留不住人。 温如意不再看楼下,专心的吃起点心,看得卢广安目瞪口呆。“你觉得这本书没意思?” “也不是没意思,听听就好了。”温如意细细的把点心尝了一遍,问“这个厨子接不接外头的单子?” “什么单子?” “我觉得他的点心做得很不错,想定一些回家吃。” 卢广安一个没忍住笑出来,真没想到温家的温小姐竟然是个嗜吃如命的老餮。“虽然我没听说过,不过可以替你打听打听。我常来这里,说不定老板能卖我个面子。” “那感情好,要是成了我请你吃饭。”温如意笑道。 说起来城里的姑娘他见过不少,可像她这样放得开的还真是不多见。卢广安的好奇心一下子就高了起来“你也要来明德念书吗?” “我没有阿姐聪明,怎么能来明德念书。”一想到这个温如意就头疼得连连摆手,念书哪有做生意有意思,她才不要和那些人在一起做什么酸诗呢! 这可真是对了他的脾气,卢广安拍着桌子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改天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温如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来我家?来干什么?” “去找你玩啊!”卢广安理直气壮道,等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哦,我忘了你是女子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女孩子吗!”温如意气愤道,这人真是好没礼数! 第026章大开眼界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卢广安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女孩子,笑嘻嘻的邀她也来西岩池玩,预备将她引荐给其他人。 “听说西岩池都是才子,我又不会作诗,去了也没意思。” “你阿姐的诗做得极好,难道你没学会?”卢广安微微挑眉。 “阿姐是跟着大哥念书的,自然很好,我又不会这些东西。”温如意耸了耸肩膀无奈道,她也曾经试图像阿姐一样用功,可不管她花多少时间就是学不会那些格律,反正家里也不缺她争光,便让阿姐独占又如何? 别人家里多有为了这些东西争闹不休的,他们家可真是不一般。卢广安好奇道“你阿姐在家很得宠吗?我听说你家五个孩子,个个都念书?” “书自然是都有读过,可每个人的志向不同,自然读的也不一样。”温如意无奈道。大哥、四哥和阿姐读的是诸子百家,她和二哥读什么都不成样子,干脆早早的就停了。 她倒是想做个才女,可偏偏自己根本没这个本事。 卢广安从荷包里倒出一颗香丸“这是沉水香,带在身上经久不散,送你了。” “这么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你可真是豪气!”温如意没伸手,只探着头看了一眼,就觉得香味沁人心脾。 “这东西我家里多着呢,难得我们有缘分,就送你了!”卢广安摆了摆手不许她推辞,圆溜溜的香丸在桌上滚了两圈来到温如意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了?”温如意也没白拿,摸了摸口袋给他塞了一把风干花生。 沉水香换花生?这可真是一桩稳赔不赚的买卖。卢广安笑着道谢,心里却不以为然。 温如意顿时急了。“这花生很好吃的!”她从来不占人家的便宜,要不是今天身上实在没带东西,她才不会忍痛割爱! 实在拗不过她的热情,卢广安只好尝了一口,可就是这一口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一般的风干花生即使清洗得再干净都带着一股土腥味,而且常有晒得不够的时候,难免有几颗潮乎乎的,可他一连剥了好几颗都干净得很,简直不像是外头能买到的花生。 “这是哪家的?” “这是我家独门的秘方概不外传!”温如意得意道。见他果真喜欢,大手一挥将荷包里剩下的又倒了一半出来给他,然后才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荷包。 卢广安看着有趣,笑着继续剥花生,一边吃一边看她,真是想不到温家竟然还有一位这样的小姐,实在让人想不到。他还以为温家的人都像伯远那样刻板呢,后来见了晚意也只觉得她好看,说话做事自有一套章法。他一直以为温家的人都是很有主意的人,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 “你喜不喜欢红色?我家里有一块上好的料子,拿来做衣服一定很好看,不如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送你吧?” 温如意忙着吃东西,看都没看就说“我不喜欢红色,尤其现在还是夏天,看着也太扎眼了。我喜欢绿色。” “那下次我给你送绿色的料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卢广安下巴点了点下头,果然看见满脸焦急的温晚意匆匆而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温如意手忙脚乱的抹掉嘴边的饼渣,小声道“我在家里无聊,想来找你。” “家里忙你更应该跟在娘身边帮忙,怎么还跑出来玩!”然后又忙着向卢广安道歉“实在对不住,是小妹任性了。” “没事!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疑心怎么没有看见孟庭晚的身影。 他眼神中的询问让温晚意避之不及,只当做没有看见,着急忙慌的拉了妹妹就走。 姐妹两个走了之后孟庭晚才慢吞吞的走了进来,一坐下就叹气,看得人一头雾水。 “吵架了?” 孟庭晚摇头,闷不做声的喝了两口凉茶“你说女人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算什么问题?卢广安咂摸了一下这句话问“她管你要什么了?” “承诺。” 女人一旦开口要承诺无非两个结局,皆大欢喜或者分道扬镳。卢广安不以为然道“反正你也喜欢她,娶了又如何?” 持续的沉默中卢广安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难道你根本没想过娶她?” “也不是这么说。” “那是怎么说?”卢广安不解道“你们明明相互有意,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孟庭晚低声道。“我祖父祖母都不肯让她进门。”要是只有一个人反对他还能争一争,可现在根本没有人支持,他又能怎么抗争。 卢广安不赞成道“你的婚事难道全凭他们做主吗?你明明不是这么愚孝的人啊!”顿一顿突然道“你该不会要回京城了吧?” 孟庭晚半天没说话,嘴里的茶苦得咽不下去。卢广安气愤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是我看错你了!” “我不是”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定情信物都送了,现在你却要弃她而去?孟庭晚你可真是个男人!” 他心里未尝好受,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否则一辈子在这里还有什么机会更上层楼。孟庭晚心里明白自己此时有些软弱,可形势比人强他也不能不低头。 “我走了之后你帮我多看顾她。” “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当初是你先撩拨人家的,现在自己说走就走,你把她当什么!”卢广安头痛道,说起来自己也算他们的媒人,现在闹成这样他哪里还有脸去见伯远。 孟庭晚沮丧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难道你一开始就是闹着玩的?”卢广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抓着他的衣领摇晃“你早说我就不会帮你牵线搭桥了!你这个混蛋!” 拳头打在脸上的感觉让孟庭晚有一瞬间的清醒,却很快就再次陷入失落中。“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前程还是感情?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卢广安不屑道“我绝对不会让我喜欢的人伤心。孟庭晚我算是看清你了!以后别说我是你兄弟!我真是看不起你!你爹根本就不在乎你,你却为了讨他的欢心放弃晚意,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他知道自己会后悔,不管选什么都会后悔,可此时此刻他没有办法做出别的选择,对父亲认可的渴望比什么都强烈,他根本不可能还有别的选择。 “是我对不起她。” “你一辈子都对不起她!你这样做她以后还怎么嫁人!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将来!” 第027章真是个好地方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晚意心神不宁地看着滴漏,夜已经深了。 等了很久才终于等来心腹侍女侍书。“小姐,别等了。”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呢?”她还是不肯死心,想尽办法为他找借口。 侍书不忍看她,去送信的人早就回来了,哪有什么可耽误的。小姐真是被那个负心人骗了,到现在还在替他说话。 “侍书,我是不是很傻?”温晚意眼眶微红,低声道。 明明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却还是不肯相信,也许这就是女人,总是为别人找借口,却不肯相信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 “是他瞎了眼,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侍书忿忿道。那个孟公子一看就是个浪荡人,说话做事都自有一套流程,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自家小姐心性单纯上了他的当也情有可原。 温晚意看着腕上的镯子,眼前浮现出往常相处的画面,越想越难过,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小姐,快别哭了,万一让人看出来可怎么办。”明日还要赴宴,万一让人看出来可不得了。 屋外已是三更天,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很远,四处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这个角落点着灯,哭得让人心碎。 亏了侍书一双巧手,将温晚意红肿的眼睛遮得恰如其分,比平时更添几分风情。 可这些手段瞒住只能瞒住外头的人,亲近之人只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温骐道“今日他也会去,别失了分寸。爹那里我已经按下来了。” “多谢大哥。”她低声道。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心口狂跳,不知道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让人省心,你也知道爹对你寄予厚望,你突然说不能走他给你安排好的路他当然接受不了。”说着轻叹道“但凡还有别的选择他也不希望你走那条路。” “听说来的人是九华山的顾家?” “顾家的家主曾经和爹有些交情,这一次来恐怕是想为他家拉个帮手。”温骐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赞成,官商勾结是常事,可一旦沾了武林事情难免就变味了。 “顾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遇上什么难处了吗?”温晚意虽然是女子可这些年跟着家里处理了很多生意上的事,和别人比起来总是格外冷静些。 也唯有孟庭晚让她冲动得自己都不敢承认这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 温骐早就已经习惯了在车上和她商量事情,回忆着父亲透露的消息说“顾家要参加武林大会,可重要的辎重却丢了,眼下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急得火烧眉毛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起爹,特地来求爹帮忙。” “武林人最重义气,怎么这些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帮着打理家中人情往来也有好几年了,可她却从来没听说过爹有这样一条关系,着实有些奇怪。 “爹说得不清不楚,大概是有些误会吧。”温骐轻叹一声,拍了拍妹妹的手“如果他果真愿意娶你,我就帮你。” 温晚意错愕的看着一向规矩的大哥,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大哥!” “你别高兴太早,我不得不泼你一盆冷水,孟家可不是吃素的,孟庭晚未必拗得过祖父母。” “我知道,可我总还是想试一试。”她何尝不知困难重重,可她第一次心动,总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 车子停在畅晚园前,早就有下人过来牵马,另有沉默乖顺的小丫头过来引路。 高门大户的规矩一贯很严,才进了门两人就被小丫鬟引向两个方向。 园子里早就分做两席,有人来得早,遮阳的地方早就被占了,余下的地方要么影影绰绰的露着光,要么干脆整个都在光底下露着,没得看的人烦躁。 秦方悦身为主人过来招呼她,别人看起来亲亲热热的可只有温晚意听见她小声警告“今天来的都是有头脸的人家,你可别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不然别怪我不给他面子。” “秦小姐放心,只要别人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先挑事。”温晚意微笑道。 “最好是这样。”秦方悦皮笑肉不笑的将人送到角落里和几个小官家的女孩子坐在一起,转头就找自己要好的手帕交说话。 温晚意倒是没什么反应,同桌的人早就听过她的名号,好奇的看着她,犹豫了半天问“你就是温家的小姐?” “小姐见过我?” 圆月脸蛋的女孩子一下子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你。” “听说你在明德念书?是真的吗?”边上画着柳叶眉的女孩子好奇道。 “才去念了几个月,不过是附学罢了,不算正经的学生。”温晚意微笑道。 柳叶眉吃惊得眉毛都跳了起来,冲同伴挤眉弄眼半天,小声道“怪道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有钱就是好啊!” “小声点!”圆月脸急忙推了她一下,笑着问“明德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吗?你别生气,我们都没去过,十分好奇那里究竟和别的书院有什么不同。” 温晚意抿着嘴笑了一下,手帕轻轻的搭在唇边。“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同,我只去过明德,并不知道别的书院是什么样的。” 几人惊叹道“那你们家也有家塾吗?” “我家虽然没有家塾,不过请了先生,兄弟姊妹都是一起念书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来敬酒的人,魏展迟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边角落里正和几个女孩子聊得热火朝天的人,头一次想要知道女孩子之间都在聊什么。 秦方悦本就不待见那个除了个头衔什么都没有的王爷,现在却被人叫过去行礼问安心里憋屈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显而易见秦家的人对于这桩婚事寄予厚望,每一次出现在魏展迟面前的秦方悦都精致得像个仙女,好像吹一口气就能上天。 偏偏他一贯最不喜欢这种符合宫中喜好的女子,清丽又寡淡,看得人倒胃口。秦夫人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只记得今天的温小姐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裙子十分好看。 本来就心怀不满的秦方悦发现他心不在焉时气不打一出来,暗暗翻了个白眼,根本不耐烦在这里呆着。 “秦姑娘有话要说?” 秦方悦暗道不好,怎么就翻了一个白眼就被他发现了,这人不是在走神吗?难道是装的?真是心机深沉! “园子这么大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如此甚好,不知秦小姐可愿作陪?”魏展迟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偏偏就要和她对着干。 咬牙切齿了半天的秦方悦无可奈何的带着魏展迟游园,心里自是不满,偏偏这个王爷还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一个劲的问问题,问得她都烦了。 好不容易把人逼走,魏展迟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溧阳倒真是个好地方。 第028章你不懂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喜欢僻静的人显然不止魏展迟一个,他已经准备走了突然听见女声轻轻地叫了一句“庭晚。” 温晚意静静的看着他,预备好的话已经说完,却不见他回应,心一点一点的沉下来。 “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庭晚的解释十分苍白,迟疑道“你等我三年,三年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三年时间于他们彼此而言实在太过奢侈,温晚意不死心地拉住他的袖子“你一定要走吗?” “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 “那我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可有可无吗?”她的心渐渐的凉了,不敢相信之前种种竟然都是幻梦一场。 眼前的女子眼眶微红,比平时更添娇媚。孟庭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没办法答应她的请求。“祖父祖母不会答应让你进门的,而且我现在没有功勋,实在说不上话。” “你只是因为没有功勋才不能娶我吗?”温晚意强忍着悲伤质问道。 他没有接话,眼神闪避。“别说这些了。” “我偏要说!”事已至此,她不愿再委曲求全。“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什么都不顾,你愿不愿意和我远走高飞?” 孟庭晚诧异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能到哪里去?” 他语气中的抗拒让温晚意心中一痛,没有想到自己在他眼里竟然这么不值一提。自嘲一笑道“你怕什么,我们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吗?” “你别这么冲动。”他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么一句,心里慌得要死。 温晚意失望地松开手,罢了罢了,原来是自己看走了眼。推开他试图搀扶的手,她扶着墙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官家子弟!” “你别这样......” “什么样?你如今觉得我不够端庄稳重,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惹人疼爱了?”温晚意笑得讽刺,她自诩知情识趣,却没想到还是阴沟里翻船栽在他身上。 孟庭晚顿了顿才松开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我毕竟是孟家的人。” 是了,又是这番身不由己的说法,她早就已经听得倦了。“不必多说,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晚晚,我不是有心的。” 他以为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次邂逅,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欺骗自己,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你不是有心的,你根本就没有心!孟庭晚你太过分了!”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将自己满肚子的委屈都倾诉于这个动作中。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你信我。” “我不信!你若一早就没有这个意思何苦陪我做戏,看着我越陷越深很有趣吗?”她泪流满面道“孟庭晚,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算是想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有心!你会有报应的!玩弄别人的感情就这么有趣吗!” 他突然慌了神,着急忙慌的想替她擦去泪水却觉得不合适,手僵在半空低声道“你生气就骂我吧,我不还口。” “你不配!”温晚意苦笑道“是我自己瞎了眼,又能怪谁呢!人人都劝我不要当真,是我自己不信邪,听了你的鬼话还以为你从今都改了,竟是我天真愚蠢,错将鱼目当珍珠!” 孟庭晚心中一痛,连声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 她冷笑道“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当真。从今往后我和孟公子再无瓜葛!” 温晚意决绝的身影落在他眼中简直像剜了一块肉那样疼,可孟庭晚却没有追上去,叹了口气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竟一点追的念头都没有。 魏展迟双手抱胸站在墙后欣赏了一出大戏,对这个敢爱敢恨的温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见事不好转身就走,纵使心中不甘却毫不纠缠,比那些整天哭哭啼啼就是不肯松手的女孩子不知道好多少。 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不知道要碰见多少个主动贴上来的女孩子,要是个个都像她这样好打发就好了。 “查清楚底细,带到我面前。” 心腹程宁却罕见的有些犹豫,跟在他身后往回走,低声道“温家是溧阳有名的商户,一旦沾上恐怕就撕不掉了。” 虽说官商勾结是常态,可这样的小商户难免小家子气,一旦沾染上就算不伤筋动骨恐怕也要脱层皮。 “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魏展迟不以为然道。 红肿的双眼什么都不必说却又什么都说了,温展文很快就听说了园子里的风言风语,失望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好的姑娘家竟然三番四次的去和一个外男拉扯,让别人知道了她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半个月的禁足应该足够让她想明白,可温展文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孩子都大了,不再是从前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就会颤抖的小孩子。 深夜总是容易让人伤感,温晚意睡不着,坐在暗处闷闷的想着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他会放弃得这么干脆。 “他今天要走。”夜行而来的温骐扔来黑色的披风。 她瞪大了眼睛,扑过去拉住哥哥的手“大哥,你帮帮我,带我出去好不好?” 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她就这样不吃不喝的坐在这里,连觉都不睡,每天过得行尸走肉一样,让人看着心疼。 “晚晚,你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去。”温骐郑重道,一旦去了很多事情就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温晚意坚持道“我不信他真的会走,总要亲眼看见才能放手。”她的手发着抖,几乎抓不住哥哥的衣角,费劲力气才说“哥哥,你帮帮我,我想再见他一面,只要再见一面就好。”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放不下。”他并没有看见他们情深意长,有限的几次遇见孟庭晚表现得也还算得体。 温骐怎么都想不到妹妹竟然会这么情根深种,将平日的镇静全都抛诸脑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一样要死要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放不下。”她苦笑着系紧披风的带子,低声道“你没有爱人,所以不懂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假如你有就会知道我的感受。”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温骐感叹道,扶着妹妹一路出门,路上遇见的人没有一个敢拦。 悦江楼彻夜不眠,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第029章既往不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悦江楼彻夜不眠却留不住离人的脚步,天色还未亮,街上的行人很少,只带着心腹小厮的孟庭晚很快就出现在街上,行色匆匆,不停回头。 温晚意趴在栏杆上急切地探头看下去,听见身后兄长的声音“我已经给他传过口信,他知道你会在悦江楼上。” 她满心期待他能够抬头看一眼,可都快走过了,他还是一直低着头。温晚意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轻轻摇头。“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你还不明白吗?在他眼里你根本没有地位重要。”温骐叹了一声,为她披上斗篷。 她本就瘦弱的身子经过这两天变得更加纤瘦,瘦得手腕一捏就碎。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温晚意终于扛不住痛哭出声,趴在哥哥怀里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远处已经快要走出悦江楼范围的孟庭晚忽然停下脚步看了过来,因为距离太远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楼上两个靠得很近的身影,犹豫再三后深深鞠了一躬走得毫不留恋。 差点哭断气的温晚意看见他行的这个礼后更加停不下来,悲痛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直哭到天色渐渐明亮,楼下的人都多了起来才终于止了哭声。 “别哭了,伤身。” 好不容易才从悲伤中清醒的温晚意脱下镯子狠狠往墙角一摔,玉镯瞬间碎成好几块。 温骐微微皱眉,将她扶到屋里坐好。“忘了他吧,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爹说的事情我应下了。”她抹着眼泪道,声音沙哑,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别冲动,爹那边我会看着办得。” 她苦笑着摇头“我不去还有谁能去?我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去明德,如今也该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别胡说八道,不需要你用一辈子去报答。”温骐呵斥道“家里的事我会看着办,不用你操心。” “大哥,你还想瞒我吗?”她叹息道“别人不知道,不代表我也不知道,家里只不过是看起来风光罢了,实际上全是空架子。要不然你怎么会娶大嫂呢。” 温骐按着她的肩膀“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但凡还有法子爹就不会让我去明德,明德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千方百计的把我送进去,可不是为了让我念书的。”她自嘲一笑,摸着空荡荡的手腕回想起前一段时间的沉沦,轻轻摇头,她没有资格任性。 “你如果真的放不下,我会找爹商量,天无绝人之路。” “我不去,难道让囡囡去吗?”她反问道,果然看见温骐沉默,低声道“我们都心知肚明,囡囡担不起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家里出了大事以温展文的性子又怎么会和江湖人士牵扯不清,他恨不得早一点洗干净身份好将温驰送入仕途。 温骐忽然发现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学着看账本的小女孩长大了,已经能够为自己分担肩上的担子,又欣慰又难过。“我不会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些事如果不是我来做,还有谁能?”她紧紧握住哥哥的手,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交托出去。“只要温家不倒我就不会有事。” “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擦去眼泪的温晚意又是那个泰然自若的温家大小姐,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残骸,将自己的少女心事通通埋葬在这个飘着微雨的清晨。 若是老天有灵就该好好的下一场大雨,让这沉闷的人间也能得一瞬畅快。 “我实在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好,可既然你喜欢,就当作他很好吧。” “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可我偏偏就看上了他,我也没有办法。”她轻轻靠在哥哥的肩上,小声地说自己的心事,过了今天这一切都将成为不能说的禁忌,就让她最后一次沉沦在这个美好的梦境中。 孟庭晚别的地方或许并不出众,可在体察女孩子心事这件事上可算得上一等一的翘楚,不必你开口就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并非不知道他过往的那些风流韵事,却依然被他的温柔体贴所俘虏。 总不会有人不喜欢别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偏偏对那些愚钝不堪教而不听的人心动吧? 她这一遭心动虽然可惜却情有可原,往后小心甄别也就是了。虽受了些伤好歹没有人财两失。 温晚意细细回忆起过去忽然发觉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往事,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私下往来的小东西都已经一并消散,连同那个被她敲碎的玉镯,再也不见痕迹。 院中的火盆烧得热烈,除了守在火盆便的侍书院中再不见一个人。温骐觉得有些奇怪,还没等他问侍书就已经瞧见他,行礼道“小姐在后头下棋,说是大少爷来了只管去后头找她就是。” 屋后紫藤花架下摆着一局棋,温晚意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棋谱看得入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边多了一杯热茶。“天气热记得多喝水,你屋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温晚意慎重地落下一子。“客院那边要人打扫,不单是我这里,连囡囡那里的人都被大嫂叫走了。” “你不知道大嫂最近在忙什么吗?”这才抬头的温晚意恰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大嫂是个好人,你不该这样冷落她。” 除了在铺子里的时间,整天在汤馆里待着,虽说大嫂家里不说,未必没有怨言。温晚意端起茶杯道“听说大嫂家里来信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她很不高兴。”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让她抓紧生孩子的事,温骐已经看过信,却并不愿意和妹妹商量这些事,转而说起别的事情。 “顾家这次来势在必得,还带了个儿子随行,说不定还有结亲的意思。”可他们家里只有两个女孩,九华山路途遥远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人不舍。 温晚意思索片刻道“这两年生意不好做,虽然有囡囡找来的土货支撑了一段时间,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过两天家里要设宴,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来看戏,到时候你留心看着究竟是谁暗地里挖墙角。”说起这个他就觉得头疼,自从上次下雨淹了仓库之后铺子里的工人就换得很勤快,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书院里的小姐们常说荣昌斋的文房做得极好,不知道是不是撬了咱们家的货源,你倒可以从这上头想一想。”温晚意提醒道。 说起货源温骐道“建康那边的土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终究是小东西,也不知囡囡怎么找到的,虽说暂时贴补了一些,可还没到收成的时候,青黄不接才最要命。” “今年运气不好,这两天去庙里拜一拜,也算去去晦气。正好囡囡回来还没去还愿,就一起去了吧。”温晚意三言两语就定下行程,立刻命人去通知温夫人等人,自然没有不应的。 秦氏听了淡淡一笑“告诉大小姐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侍书道“大小姐说了请大少夫人务必要去,那里的观音十分灵验。” “知道了。”秦氏低声应了,关了门却轻叹一声,观音恐怕不会灵验。 第030章吃出来的交情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城郊宝华寺一向以有求必应闻名,难得出门,温夫人便将家中的女眷都带了出来,秦氏虽然不大情愿却不敢违抗婆母的话,只得垂着头跟在后边不说话。 温晚意挽着母亲的手走在前头,和她说起将要到来的客人。“九华山和溧阳的习俗不同,家里的下人未必能够服侍妥当,而且他们又是江湖人,说不定也不习惯太多下人围在身边,要我说一间屋子留一个人就好,不至于太冷清也不会太殷勤。” “我觉得也是,不过去服侍的人要好好挑一挑,可别有什么差错。”温夫人头一次操办这样的事情,若没有女儿从旁帮衬,不知要慌乱成什么样子。 “挑几个稳重话少的就行,反正他们也只待几天。” 听说顾家的人还有要事要办,公事为重,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温夫人轻轻拍了几下女儿的手,示意她看后边沉默不语的秦氏,无奈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这可怎么好?” 别人家的媳妇成婚不过半年就有消息了,可她家的却至今安安静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说要不要相看几房合适的年轻姑娘?” 温晚意顺着母亲的眼光看过去,只见大嫂一个人拈香叩拜,神态并不十分虔诚。“再等等吧,大哥还年轻,成婚又只一年,别让秦家说我们不懂规矩。” “你二哥到现在都不肯成婚,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成天和胭脂水粉打交道,我都担心他一辈子就这样了。”这个老二一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人头疼。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起了个大早的温如意摸了摸肚子,早起吃的藕粉已经没了,现在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别说上香祈福,就是从这殿里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郁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忽然闻到一阵烤饼的香味,循着味道看出去竟然是卢广安蹲在门边一个劲地晃手里的饼。 其他人都在佛前小声祷告,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温如意拉着小桃蹑手蹑脚的跑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不是十五吗,我陪我娘来上香。”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饼“是不是很香?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快尝尝是不是很好吃!” 院中人多,正当温如意犹豫该不该接的时候,已经被卢广安拉到大殿后面的荷花池边,安静空旷一览无余。“快尝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烤饼入口酥脆,甜咸交错满口留香。她惊喜道“这是哪里买的?” 卢广安得意道“我就说好吃吧!”神神秘秘道“这是前头杨柳巷中林家铺子的饼,每天只出五炉,卖完就收摊,来晚了可买不到。” 说着献宝道“你吃的可是今天的头一炉,我对你好吧?” 他的额上还留着微微的水痕,刚才跑着去买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她觉得感动。“你还亲自去买啊?” “没有啊,是我家下人去的,你是不知道那地方排的队老长了!我都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头看着。”卢广安无奈道。 林家铺子的烤饼太好吃,每天都要排着长队买,要不是今天他出城的时候看见了温家的马车留了个心眼恐怕她今天就吃不上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轻松自在的聊着天,吃了半个她就觉得有些撑,随手交给身后的小桃。 卢广安耸了耸肩膀“我猜的。温家的马车坐的肯定是温家的人,我就是猜你们家今天也会来上香,说不定你也在呢。” “那我要是不在呢?” “你要是不在我就自己吃了。” 温如意笑道“那我岂不是把你的饼吃了?” “无妨无妨,就当我请你了。”卢广安跟着笑了,指着池塘里的荷花说“宝华寺的莲子羹可是一绝,你走之前不妨去禅房讨一碗。” “你是怎么知道的?”温如意惊讶道。 “家里人常来,吃着吃着就知道了。”卢广安小声说“不过这可是个秘密,只有城里的官宦人家才知道,你可别告诉别人。这莲子羹是宝华寺的不传之秘。” 气氛使然,温如意也跟着压低了声音“知道啦,我一会儿去瞧瞧,绝不告诉别人。” 说着说着两人一对上眼睛就笑了出来,怎么交流点吃的也这么神秘。 “行了,我该回去了,改天再去看你!”卢广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道,走了两步回头道“你要的绿色料子我也找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 这人可真有意思,温如意挥了挥手送他走,一回头就看见阿姐站在背后,吓得一激灵。“阿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的?”她实在不希望妹妹和自己走上一样的老路。 “那天去书院找你的时候碰见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熟啦。”她可不敢说他们这是吃出来的交情,阿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骂死她。 温晚意领着她往回走“他是官家子弟,和我们不一样。”可说到这里她却说不下去,转而道“快去叩个头还愿,不然菩萨都要怪罪了。” “菩萨才不会怪罪呢。”她嘟嘟囔囔的跪下,像模像样的叩头祷告,却忽然听见似有若无的叹息声,睁眼之后却看不出来究竟是谁在难过。 宝华寺的莲子羹果然十分抢手,等她们去问的时候知客僧为难道“今日的莲子羹已经散完了,还请女施主们隔日请早。” 回去的路上温夫人始终不忘提醒秦氏要早早地养好身子,务必要为温家生下健康的长孙。 秦氏不胜其扰,只勉强敷衍了几句,余下的时间都只是闷声听着,并不搭话。温晚意悄悄看了半天也只能道“大哥他们心里有数,娘又何必这样追问呢。倒问得大嫂不好意思了。” “你别总替他们说话,成亲了不生孩子算怎么回事?难不成年轻的时候不生,非要等到上了年纪生不了的时候才来后悔?”温夫人不满道,却终究还是在女儿的眼神中安静下来。 将母亲送上马车后,温晚意对沉默不语的大嫂道“我大哥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若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你,你自己不好说可以来找我,你们现在这样只会叫父母担心。” 秦氏心中暗暗苦笑,一个守规矩的人又要怎么得罪她?难不成是她矫情不讲道理吗? “我和他没什么问题。” “那就最好,你也知道大哥忙,有些事情还要你多操心。”温晚意无奈道“若是娘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只管来找我,我会替你周旋。” 有时候秦氏觉得温家真正的女主人并不是那个根本管不了事的温夫人,而是这个十三岁就开始当家的温大小姐。 “我知道了。” 第031章积怨已深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远山云雾萦绕,似乎就要下雨,一行人匆匆回城,恰在城门口与另一队人相遇。 魏展迟撩开帘子正好看见对面的人,柳眉杏眼唇角含笑,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三分娇怯,眼波流转间似有几分明月之姿。 “外头是什么人?” 她启唇轻笑微微低头“过路人。” 明眸善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魏展迟呼吸一滞让车夫给她们让路。两辆车擦肩而过时他闻到对面清淡的月荷香,听见她轻轻的一声“多谢。” 温夫人奇怪道“是什么人挡了我们的路?” “没什么,明天的戏班子今天是不是就要进来了?”温晚意放下帘子,收起脸上的娇羞道。 “说是今天下午就把家伙搬进来,要用三间屋子呢。也不知道究竟要占多大的地方。”温夫人埋怨道。 “前头倒坐房不是有好几件空房吗?就让他们把东西放在那里,明天早晨再挪过去就是,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说着提醒道“明天虽然只有咱们家的人可也不能太随便,白叫外头的人看笑话。” “这我还不知道吗,你就别操心了。” 想起大哥夫妻之间的问题她再次拉起温夫人的手“大哥房里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他自己心里有数,你又何苦去做这个恶人。” 温夫人不满道“我是他娘,难道我还能害他吗?” “没说你要害他,可大哥都这么大人了,若还让你插手自己房里的事别人知道了难道不会笑话他吗?” “你们不往外说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再说了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难道还不能说了?”温夫人听见女儿教训自己当时就变了脸色,气呼呼地看着她“你们都是我生的,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温晚意无奈道“没有人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想多了。” 可温夫人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一下车就一个人不言不语地走在前头,直直地回了自己屋里。 “大嫂若是还有精神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明天的地方吧?囡囡先回去休息,难得出门你也该乏了。” 秦氏看了一眼精神得不得了的小姑子心里暗叹一声认命地跟着大姑子往水边走。 明日的戏就安排在水边上,借着水声听起来更加悠扬。 有的时候秦氏不得不佩服这个大姑子,温家富起来的时间不长,公公婆婆都还带着乡下人的做派,偶尔还会说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偏偏这个大姑子出落得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言谈举止都很有分寸。 当初还未过门的时候娘亲曾经来温家做客,见过大姑子之后才拍板同意这门婚事。当时娘亲说只看温家大姑娘的样子就知道门风不错,将来必定不会叫她吃苦。 虽说温家并没有那些姑嫂之间的不睦纠纷,可这个家却越来越让人觉得憋闷。这地方太规矩了,规矩得让人觉得不舒服。 整个温家几乎都是他们兄妹两个说了算,温骐管着外头的生意,温晚意管着家里的大小事情,将整个温家管得服服帖帖,就是想找错处都难。 这两个人之间总是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实在默契到了极点,不必说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的时候她实在是有些嫉妒,嫉妒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子这样心有灵犀。 若他们不是亲生的兄妹恐怕她都要怀疑这是天生一对,嫉妒到发狂。 “大嫂觉得呢?”一直走在前头的人忽然停下脚步问。 秦氏一愣,下意识道“你觉得合适就好。” 温晚意轻叹一声“不如我们在枕霞轩歇一歇吧?今天出门大嫂应该也累了。” 枕霞轩邻水,是个听曲的好地方,明天就要在这里摆台子唱戏,座椅都要陈设在对面的倚风台上,借着水音更好听。 “今天娘说的话大嫂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着急要孙子,有些担心你们。” 做娘的自然担心,可这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秦氏也很为难,温骐每天早出晚归,回来倒头就睡根本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她又能怎么办? “我知道。” 下人撑着小船将水上的枯败的残荷收去,只剩下开得正好的花,明天这个时候水面上应该干干净净的只有盛开的荷花。 “听说大嫂喜欢去飞流亭乘凉?” 秦氏有一瞬间诧异,转念一想温家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偶尔会去,那边比较清净。” 枕霞轩中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明天的大戏,屋里实在有些空旷,两人只坐了片刻就预备离开,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下雨。 温晚意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大嫂,转身坐下。“老天爷留人,大嫂恐怕要和我多坐一刻了。” 纵然心中不愿,秦氏却没有反驳,只静静的听着雨声。 她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简直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温晚意虽然有许多话想劝,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大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会打人脸,可最近大哥出门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不是天黑都不会回来,可铺子里根本就没忙到这个地步。 旁敲侧击了几次他都语焉不详,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才找上大嫂,可大嫂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让下人都退下后她才缓缓开口。“大嫂是和大哥吵架了吗?怎么现在在家都看不见大哥的人。” 秦氏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语气便不太友善。“我若能见到大少爷一定替你问一问。” “铺子里忙,有时候大哥累了可能体谅不到你,你别和他计较。” “我不敢和他计较。”秦氏道。 阴阳怪气的回答让温晚意确认他们之间确实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恐怕还不小。试探着问了两句就被秦氏呛了回来。“你不必说了,有功夫在这里敲打我,不如好好问问你的好大哥究竟想做什么。” 不等温晚意反应秦氏就站起来冷哼道“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样冷落。大小姐问到了记得告诉我,也让我好好的改正改正。” 虽然知道她心里有怨气,可温晚意没想到竟然这么深,眼睁睁的看着秦氏冒雨走了,心思复杂的重新坐回来,难道大哥真的有什么问题? 雨声来得突然,走得更加仓促,不过片刻工夫便雨歇云散,除却地上的水痕再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 第032章立身之本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戏台子一早就搭好了,装扮妥当的小戏子们扒着门看外头的人,叽叽喳喳的猜测议论着谁是谁。 只见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当中,左边是一对年轻夫妻,再往左是一个年轻男子。右边是两个年轻女孩子。 “温家出手阔绰!今天可要好好的演,不然仔细你们的皮!”班主敲着烟杆道。烟雾缭绕中还能看见他滴溜溜的眼睛在温家人身上不停打转,就像老鼠看着米仓的米一样充满贪婪的欲望。 “温家有三位少爷,只有大少爷成亲了,余下两位房里都空着,你们要是有谁傍上高枝可别忘了大家伙儿。” 戏班子里的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探着头看对面的人,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脸,只仿佛长得都不错。 青雪慢条斯理地对镜梳妆,根本没有挤到外头看。“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默自己的戏,戏好就什么都好,戏不好说什么都是假的。” 早就扮好的小丫头们不服气道“你不过是比我们多唱了两出戏罢了,有什么可狂的!” “就凭我能唱梦江南。”此话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梦江南是早前的先生专门写的一出戏,且留下话,谁能唱这出戏谁就是台柱子。 从有这出戏到现在足有三十一年,至今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完整地把这出戏唱完,其中就有青雪一个。 班主嘬了两口烟,雪白的烟雾吹在青雪脸上。“好好唱,要是演砸了小心我打死你。” “不就是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么,谁不是啊,有什么可狂的。”不服气的小丫头哼哼唧唧地小声埋怨,被班主听见反手就是一巴掌。 烟杆子在厚重的木箱上敲了两下,熙熙攘攘的后台一下子安静下来。班主冷哼道“你们要是谁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大可以来赎自己,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没这个本事就最好什么话也别说,老老实实的唱自己的戏。” 管家钟叔将戏本送来,温展文自己点了两出,然后传给温骐。“你也点一本。” 戏本里的人根据单子扮好,锣鼓一敲就唱了起来。 温如意心痒难耐求着阿姐拿了戏本子来看,想要点一出戏过过瘾。“我们看这个好不好?” “安静看戏!”温展文皱着眉头喝了一声,吓得人不敢说话。 “阿姐,我想看这个。”温如意贴在姐姐身边小声道。 拗不过妹妹的撒娇,温晚意接过戏本看了一眼。“一会儿再说,先好好看戏。” 钟叔忽然进来在温骐耳边说了什么,温骐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这边很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古怪的叫了温如意出去。 等看见人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哥哥的眼神会这么难以形容。 “你怎么来了?” 卢广安拍了拍桌上的东西“不是说好给你送礼物吗?” 淡绿色的布料发着莹莹的光,像是浸透在水中的叶子,莹润翠绿得只是看着就觉得遍体生凉。 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看得卢广安十分得意,不枉他在家里求了许久才得来这匹料子。他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料子,我敢说整个溧阳只有你一个人有!” 温骐咳了两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 “又不是给你的,你着什么急!”卢广安冲温如意挤了挤眼睛“你要是觉得穿出去太招人就在家里穿,反正给你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温如意喜滋滋的让小桃回去送东西,一拍脑门道“今天家里要做红豆糕,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说完一溜烟跑了。 “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卢广安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活像要吃人一样。 温骐严肃道“温家的女孩子并不比别人家的轻贱,请你不要拿她们寻开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卢广安举手发誓“我要有这个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就是看她可爱,想和她玩。” 见温骐的脸色略有好转赶忙凑上来道“你也知道我家没有女孩子,我看着她这么可爱,怜惜都来不及怎么会拿她寻开心呢!” “她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言语的厉害,你们这样来往不合适。” 卢广安略略放心,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有数!” 倚风台上人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戏,温如意悄悄地用手帕包了好几块红豆糕,被旁边的温晚意看见。“你在干什么?” “我想出去吃。”胡乱找了个借口就往外跑,生怕被阿姐看出来自己在说谎。 蓼花汀中卢广安接过她手中的红豆糕纲要吃就看见温骐目光不善,一边跑一边说“谢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啊!” 出了二门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见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伯远这么吓人? 手里的红豆糕似乎真的比他曾经吃过得都更香甜,卢广安吃着东西一路哼着歌往回走,却在路上撞见了魏展迟。 卢广安手中的手帕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心虚的眼神更是让人免去猜测的麻烦。 “你从哪里来?” “原本想去找伯远,不巧他家有事我就回来了。”卢广安可是怕了这个楚王,整天笑嘻嘻的,天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鬼怪。 魏展迟陡然想起那个艳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女子,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微光。“你说得是那个经商的温家少爷?” “正是。”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王爷都这样邀请了他哪里敢拒绝,只能咬着牙跟了上去。 谁知王爷却对温家这么有兴趣,问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卢广安心里担忧说错话可身边没人能依靠,只能硬着头皮挑自己觉得安全的话说。 好不容易回家后他觉得自己恐怕把八辈子的小心都在今天赔完了,屋里安安静静的,坐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不对。 “出什么事了?” 卢参军握着密报沉吟许久“京城局势复杂,孟太傅恐怕遭奸人所害要被发落了。” “什么!那庭晚岂不是也要跟着受害?”卢广安猛地坐直身子,急切道“他没有官身应该没有大碍吧?” “毕竟是孟太傅的儿子,恐怕难以置身事外。”卢参军郑重道“这段时间务必和孟庭晚保持距离,明哲保身。” “爹!你这是在说什么!庭晚是我的好友,我怎么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朝廷大事不是你我能够左右,静观其变吧。”伴君如伴虎,谁也不能断言将来会怎么样,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第033章独当一面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桌上的红豆糕都被她送了卢广安,如今盘里空荡荡的连块渣子都没有。温如意舔了舔嘴唇伸手去拿阿姐桌上的东西。 “吃了自己的还不够,还想吃你姐姐的!”温展文恰好看见这一幕,皱眉道。 温如意扁着嘴收手,探着头看别人桌上的东西,勉为其难的吃着桌上的水果。 “阿姐去哪了?” 小桃小声说“铺子里有事,大小姐和大少爷都在那边厅里呢。” 正说着话温晚意便回来了,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地翻着手里的戏本,忽然在某一页停下来。 “爹!阿姐想看麒麟囊!”温如意叫道。 “叫她们停下来,改唱麒麟囊。” 叫住转身就要走的钟叔,温晚意道“都已经扮上了就看完这出再换吧。” 说着话就有下人把重新热过的芋头端上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温展文并没有看这边,可字字句句都是关怀。 秦氏转头看了一眼神情落寞的温如意,低声道“小姑子还没吃东西呢。” 大姑子要吃的东西都提前留好了,说一句想看什么立刻就要换戏。小姑子来得迟了便没有东西吃,只能跟着别人的戏看。都是一家的姑娘竟有这样大的两种养法,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温骐叫来丫鬟送了一碟芸豆卷过去,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身边的人。秦氏心中酸涩却也没有说什么,只装作不在意,仍旧看着台上的戏。 台上唱的究竟是什么其实根本没有人在意,温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其他人,慢悠悠地听完斩白蛇后便借口铺子里有事早早离开。 没能吃到红豆糕的温如意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扒拉着刚送过来的芸豆卷,很快就被阿姐拍着背叫起来。“仪态要端正。” 气闷中的温如意抖了抖肩膀甩落阿姐的手,不期然地听见爹爹的呵斥声“多大的人还是这么没有规矩!” “我就是没有规矩!我永远都不可能像阿姐那样听话!” “反了你了!明知道自己不如人家还不想着改,反而这么大的气性!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温展文拍着桌子道。 对面枕霞轩中的戏子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彼此交换了茫然的眼神后惴惴不安地硬着头皮演了下去,却都不由自主地收了音量。 温如意梗着脖子道“你哪有空教我!” “囡囡!”温夫人急忙冲过来拦住已经气得涨红了脸的温展文。“还不赶紧认错!” “我没错!” 拉开妹妹之后温晚意叫秦氏将人带走,好好的一台戏就这样不欢而散。 夹墙中的小桌边上,温如意哭红了眼睛,委屈得让人心疼。 “快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办。”秦氏轻声道。 小桃蹲在边上给温如意递手帕,心疼道“小姐别哭了,咱们回去好不好?这里风大,万一病了可不是小事。” 本就委屈的温如意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凭什么阿姐想要什么都有,她只是想吃一碟红豆糕都不行。 秦氏轻叹一声“你这样哭也不是办法,哭怎么能解决问题呢。” “凭什么她有我没有!凭什么!” “她年长,自然有好的要先紧着她。”秦氏道。“她如今要出门应酬,总不能太小家子气。” “我难道就不要出门应酬吗?我难道就要小家子气吗?又不是缺这一碟红豆糕,为什么不给我!”温如意早就不满爹娘对阿姐的偏爱,原先还不明显,可在外头这段时间体验了被人事事放在心上的感觉之后她再也不能接受自己不是最重要的人。 其实秦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任谁看都会觉得大小姐才是温家说一不二的人,若她十分刚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知书达礼懂得撒娇卖乖的人,换了谁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至于如意满身的孩子气,时不时还要闹出些麻烦,也难怪公公婆婆偏心大姑姐。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秦氏便搜肠刮肚地想了许多好听的话来哄她,好不容易哄好了,竟把自己累得出了一身的汗。 晚间歇下的时候温夫人无奈道“你就是给她上一碟红豆糕又能怎么样?也至于这样骂她?她晚上都没怎么吃饭,夜里又要喊饿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都是你平时太惯着她,宠得无法无天!”温展文冷哼道。 “难道是我一个人宠出来的?你看家里谁不宠她?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还不都是你纵容的!”温夫人道。 “晚晚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看看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了一口吃的就这么撒泼打滚,像什么样子!”说着便是叹气,明明都是一样的养,怎么这个小的就这么没有规矩? 想当年晚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情况还不好,只有一间小铺子,每天天不亮兄弟两个就跟着自己出门送货,只剩下她一个小孩子在铺子里打下手。 后来怀了囡囡的时候她还没有柜台高就已经踩着椅子帮忙算账了,等到囡囡出生后的头几年都是她一边带囡囡一边管铺子里的事,要没有她家里哪有这么快能搬到溧阳来。 温夫人显然也想起了过去艰难的日子,摸了摸眼角很是感叹。“是啊,晚晚一直都很能干,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能把铺子里管得那么好,我在后头忙得根本顾不上他们姐弟三个,都是晚晚一个人操持。” 那时候明明她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却已经显露出经商理家的才能,也让温氏夫妇放心地把铺子和孩子都交给她,安心地在外头拼搏。 家里的孩子们不论大小都很服气,一贯以晚晚马首是瞻,夫妇两个忙活数年才终于挣下这份家业。 温展文思索许久道“囡囡年纪也不小了,也让她跟着晚晚学些理家的本事,不然将来到了婆家恐怕要受人欺负。” “我也这样想,只是不知道晚晚有没有空教她。” “你明天和晚晚说一声,她自己会安排。”说着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的小插曲,皱眉道“若有合适的人上门你也留心看看有没有适合晚晚的人,别耽误了年纪。” 温夫人十分诧异丈夫竟然会主动提起晚晚的婚事,以往每次说到这件事他总是说自己有打算,怎么突然就换了口风? “你怎么改主意了?” “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只要人品好就行了,反正咱们家现在也不缺这个钱,让她过得开心就行。”至于别的事情原本就不应该让她一个未嫁女操心。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温夫人早就计划着要给女儿好好地挑选一个如意郎君,只有这样才不辜负她的宝贝女儿生得这样好。 第034章共谋发展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顾家的人来的那天天气很不好,狂风卷着乌云随时都要下雨,温晚意在屋里焚香,耳边的风声呼啸,她微微偏头似乎听见外头喧闹的声音。 侍书将窗撑放下,换下已经温热的水,重新灌入清凉的井水。“听说顾家这次只来了当家的和一位公子,都在卧云斋住下了,说是要住好几天呢。” 清凉的井水包裹着飘着轻烟的香珠,一冷一热相互激荡散发出月荷清淡的香味。 “也算是体面了,毕竟路途遥远,我想着人也不会多。” 将花签夹在摊开的那一页后侍书将看了一半的账本收成一摞,擦干净桌面。“夫人让五小姐过来学理家,可是五小姐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啊。现在连人影都没有,又要怎么学。” 温晚意合眼轻嗅月荷香气,缓声道“囡囡不喜欢这些复杂的东西,可是在商业上却有些天赋。她虽然不擅长经营,可是遇见好东西也是不会放手的。” 这次建康的花生和饴糖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在吃东西这件事上着实有些天分,虽然不会做却不妨碍她吃出其中细微的不同。 “每个人的天分不同,或许囡囡的天分就在这里。”温晚意扶着侍书的手起身,在摆成一排的衣服前面仔细挑选着。 今天是接风宴务必要穿得得体,却也不能太隆重,以免让人觉得过于热络。 挑来选去她最终选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按理说紫色很挑人,偏偏她的每一件衣服颜色都恰到好处,娇媚有余而不见老气,今天这一身更为她添了几分柔和,将她衬托得貌美异常。 出发前温晚意在院门前交代侍书要仔细屋里的烛火,别把香烧了,一回头就看见穿了一身流光溢彩的绿裙子的温如意,眼睛微微一眯。“你这身裙子真好看,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刚做好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一边说还一边在姐姐面前转圈,兴奋得不得了。她还以为会赶不上呢,没想到竟然正正好。 “料子是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她的语焉不详让温晚意暗暗叹息,戳着她的额头无奈道“是卢广安吧?”这种等级的料子也只有他才能轻易拿出来送人,要是被别人看见恐怕少不了又是一场纷争。 温如意撅嘴道“反正他给我了就是我的,再说了我也没出门,就是家里穿穿还不行吗!”不能穿出门就已经够憋屈了,要是这都不行,难不成只能在自己屋里穿吗? 说话间温骐和秦氏到了,温如意身上的衣服让两人眼前一亮,秦氏夸了两句,却听见温骐冷声道“你穿的什么东西!还不赶紧回去换了!” “我不!这衣服多好看啊!为什么要换!”温如意躲在姐姐背后做鬼脸,即使大哥面无表情也一点都不害怕。 “时候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温晚意劝和道,拉着妹妹跟在兄长背后往蓼花汀走叮嘱道“今天就算了,不过以后要是有客人来就别穿了,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她就知道只要阿姐开口谁都不会反驳,笑着抱紧姐姐的胳膊“知道啦,以后再有这些人来我一定不穿这身!” 秦氏欲言又止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丈夫,总是这样,明明是他不许的事情,只要大姑姐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变卦,真不知道这个家究竟是谁说了算。 蓼花汀中已经陈设好一切,温晚意进屋后细细查看了屋里的大小事务,又叫了下人来问饭菜准备得怎么样,确认一切妥当之后才到小厅里把人都叫出来。 席面是温晚意根据九华山的饮食习惯准备的还加了几道溧阳的特色,总算吃得宾主尽欢。 顾丰年已经许久不见老朋友,虽然之前来过信,其实心里也不太有把握。 这一次要不是聂家逼得太紧他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千里迢迢的跑这么一趟,现在看着温家这样富庶,心里反而十分忐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伸以援手? 席间已经寒暄过,饭后喝茶的时候还是温晚意先打破沉默。“来信上伯父说住在九重山,我打听了许久也只有一个九华山,不知是否打听错了?” 顾丰年笑了几声道“没错没错,我们本地人都叫做九重山,外头的人才叫九华山。” “哦?不知其中有些什么缘故?”温骐笑道,他本就生得端方,此时问出话来不像闲谈,反倒像是夫子查问功课。 原来当年九重山得名于一个道士,说山有九重是修仙的吉兆,山民们便都这么跟着叫,后来陛下登基后派人来祭山,觉得这个名字不雅才改做九华山,不过当地人都已经习惯了原先的名字也就没有刻意去改。 三杯茶水过后温展文道“你们才喝了两杯去吹吹风散一散酒气吧。” 年轻人便都心知肚明地离开,给两人留下商谈的余地。 温夫人十分知趣地带着秦氏先行离开,留下兄妹几个作陪。 也只是一刻钟的样子温晚意便领着妹妹先走,临走时敲了敲她的鼻子说“明天开始每天下午来我院中学看账册,若有一日怠慢别怪我不留情面。” “阿姐!就不能不看吗?那些东西真的没有意思啊。”然而不管她怎么撒娇温晚意都铁了心不肯叫她逃过,见实在逃不过,温如意只好道“那你不许说我笨!” 温晚意好笑地看着她“那你可要好好学,不然若善楼可在那边等着你呢。” 影影绰绰的树影后若善楼的身姿并不清晰,可温如意却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委屈巴巴地扯着姐姐的袖子“我一定好好学,你别把我送去那边好不好。” “只要你认真,我们就有得商量。”无可奈何地戳着她的额头,真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怕若善楼。 温家兄弟两个陪着坐到半夜,说是来散酒结果三人却又叫了酒菜在倚风台上开了一桌,聊得十分尽兴。 将人送回去之后温骐一改脸上的酒醉之色拍了拍身边的人“你怎么样?” 温骏艰难地摆了摆手,一动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喉咙里打架,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酒量会这么好,明明大家是一起在酒桌上应酬的,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难受? “晚晚已经让人熬了解酒汤,你赶紧回去喝两碗,明天还要带着他们出门玩。”温骐搀扶着已经开始脚步虚浮的弟弟往他的希言堂走,一路上脚步蹒跚几次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到了门前。 “大哥,你有没有后悔过?”温骏扶着门垂着头问。 温骐不明所以道“你说什么?” “你有没有后悔成亲。”他的眼中没有酒意,清明得发亮。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 “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嫂每天都在飞流亭坐着,你猜她是不是在等你?”说着说着温骏用力地拍着大哥的肩膀,仿佛每一下都像拍进他的心里。“你娶了她就应该好好对她,否则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和你没关系。” 温骐冷硬的回答并没有击退他,他忽然笑了,踉踉跄跄地进门。“我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一个人若没了心,就算什么都有也会觉得冷。 第035章试探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顾丰年拱手谢过温展文,有了温家相助此次武林大会定能顺利召开。忙完了正事提起另外一桩十分要紧的事。“温兄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不说,两位明珠都生得如花似玉,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看你家老三活泼得很,一看就是能独当一面的,比我家的好多了。”温展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们只要不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是温兄要求太高了吧,我怎么听说温家的儿女个个都是溧阳有名的人物!”顾丰年笑道。 两人痛饮三杯后不约而同的说起儿女婚事,说来也算巧合两家竟有如此般配年龄的儿女,若能结成亲家自然利大于弊。 比起不知藏着什么心的聂家,顾丰年自然更愿意和家底殷实的温家结亲,不管怎么说温家的女儿总不会一个不顺心就喊打喊杀。 只不过温展文却未必愿意将女儿嫁给顾家,毕竟那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稍有不慎他女儿可就成了寡妇。 各怀心事的两人再次斟满酒贺前程光明,顾丰年道“不知大小姐可说亲了没有?” “正在相看,若有合适的说不定就办了。”温展文摩挲着杯壁感叹道“我这个女儿是跟着我们吃过苦的,我们想着就在溧阳找个合适的人家,若离得远了恐怕照顾不到。” “那倒也是,毕竟是女儿家,自然离得近些才安心。”顾丰年心知肚明道。 夜已三更两只老狐狸彼此之间已经试探了几个来回,自觉探了对方的底后才尽兴而归。 顾游满不在乎地将脚翘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拽来的草棍,含糊不清道“我看温家也就那样,你又何必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们帮忙?” “你知道温家住的这个园子原先是谁的吗?”顾丰年拧干手巾擦了擦脸,潮湿的水汽带走脸上湿热的酒意。“这宅子原先是金桥公主的宅邸后来被景宁公主收用重新规整过园子里的陈设,自景宁公主过世后这宅子就一直空置。” 听了半天仍然不明所以的顾游两手一拍“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间废弃宅邸吗?反正温家有钱,拿钱砸不就好了?” 顾丰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儿子总是这样吊儿郎当,这么明显的问题都听不出来。“即便是废宅那也是皇室的产业,温家必定有些门路,不然怎么可能买下曾经的公主宅。” 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还不明白那可真是傻子,顾游一骨碌翻身坐起来。“你的意思是温家的人和皇室有点关系?” “温家图谋不小,要是能搭上这条线咱们在江湖中也算有了依靠。”顾丰年低声道“他家有两个正当婚龄的女儿,和你年纪相仿。” “我看不成。”顾游直接道,那两个姑娘一看就不是能在外头过日子的人,他可消受不来。 “你还没接触怎么就知道不成?”顾丰年不满道。 “这两个人都不合我的意。大的太端着,小的又像个孩子。”顾游耸肩道,这种框框里长大的女孩子哪有爱恨随心的江湖女子来得招人喜欢,反正他可不会娶个这样的娘子。 父子两个又商量了半天才终于歇下,那头守常院中也不太平。 温夫人一听顾家有结亲的心思当即道“不行!他们整天打打杀杀的哪里懂得疼人,你不心疼女儿我还心疼呢!” “我又没有应下来,你别这么大声嚷嚷。”温展文头痛道。早知便不告诉她了。 “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温夫人断然道。 一向柔性子的温夫人也只有在碰见女儿的婚事时才会这么强硬,温展文也不敢再说什么,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才算完,可他心里却暗暗的盘算起这桩婚事的利弊。 这桩婚事确实有些益处,结了亲家后自家往各地送货的时候若能得顾家的照看一路上能省不少心,而且有些小道消息还是这些江湖人比较灵通,做生意的人本来就是靠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掌握第一手消息的,哪怕只比别人早半天知道也能影响巨大。 可两个女儿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不管让哪一个去他都不舍,若是顾家有个女儿该多好。 经过几日的协商两家总算签订了正式的文书,由温骏亲自压着财物跟顾丰年回去,顺便看一看武林大会,也算彼此交个底。 临走前温骏与温骐在书房密谈许久,两兄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临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秦氏。 欲言又止了许久温骏最终还是在温骐的目光中直着背走了出去,让秦氏十分摸不着头脑。“二叔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已经很久没听见他向自己提问,秦氏受宠若惊道“我娘家送了藕粉来,我想着你总是忙到夜里,想在书房放一点,你夜里忙完了可以吃。” 温骐常常忙到半夜却不肯叫厨房为了他留灶到天亮,有时候饿了也只是吃一点干粮垫肚子。 “你有心了,交给阿正吧。” 难得他这样好说话,秦氏追着他的脚步问“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三两步已经走到院门前的温骐陡然停下脚步,廊下的秦氏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即便是他也不忍心拒绝。“我尽量。” 喜不自胜的秦氏笑着应了,忙吩咐丫鬟准备大少爷喜欢的菜,一整天都带着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情好。 温晚意看着账本微微点头“大嫂要什么就给她,难得她这样高兴,不要扫了她的兴。”说着敲了敲开始走神的温如意,示意她接着看下去。 “阿姐,为什么大哥和大嫂的关系会这么冷淡?大哥只不过在家吃饭而已她就这么高兴。” “夫妻之间本就是这样,大嫂一门心思想做个贤惠的妻子,可家里实在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做,她也帮不上大哥的忙,自然就没那么亲近。”温晚意干脆合上账本认真道。 “可娘也帮不上什么忙啊,爹不还是万事都顺着她吗?”温如意不解道,明明都是夫妻,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吗? 温晚意失笑道“这怎么能一样,爹娘是一起吃过苦的患难夫妻,自然比别人要多些情分。而且在我们搬来溧阳之前娘也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人,家里家外的事情都靠她忙活,不然哪有我们现在的家业。” 别看温夫人现在好像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当年攒家业的时候她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从没有一句抱怨。如今日子好过了温展文才放话给几个儿女不许叫他娘劳累,于是温晚意才接过管家的大权执掌中馈。 “阿姐,你说大哥和大嫂以后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不过至少有人愿意先走一步总算是好事吧。温晚意淡笑道“难得大哥在家吃饭就让他们在自己屋里好好歇一歇吧,叫厨房做好了直接送到大哥院里,不必和我们一起了。” 第036章把心给你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晚风轻抚,难得清闲,温晚意命人在倚风台摆了桌椅预备在这里赏月,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来送东西的声音,正纳闷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上门,忽然听见前头有些吵嚷叫了人去问才知道原来是楚王府的人,说是有什么东西要当面交给她。 想着或许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也就没太在意,可那人走近之后却还要下人退下,温晚意当即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还要这么神秘?” 来人此时方微微抬头,露出得逞的笑容。“姐姐,好久不见。” 呆愣在原地的人冷汗忽然就流下来,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不速之客。“你怎么会在这里!”反应过来之后就要跪下,却被那人一把攥住手腕强硬地拉了起来。 “我可是悄悄来的,姐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来找你吗?” 从未想过他会这个样子的温晚意屏住呼吸道“你想干什么?”堂堂王爷假借下人之名来到她的府上,要是传扬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魏展迟贪婪地借着搀扶的动作摩挲着她的手,低声道“谁让姐姐都不来看我,我只好铤而走险了。” 天知道他已经等了多久,不但没有等到她出现,却只等来她从明德退学的消息,简直气煞人也。 温晚意惊恐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忽然想起来什么事,试探道“你去灵照寺了吗?” “当然去了,可我没见到姐姐呢,难道姐姐是特意拿我寻开心的吗?”说着微微抬眼,说不出的柔弱,像被雨淋湿的狗一样,让人忍不住垂怜。 她惊讶地看着他,轻轻咬唇,低声道“我去了的,可是我没有看见你。” “姐姐是怀疑我说谎吗?”他满脸受伤地看着她,似乎只要她稍有动摇就会哭出来。 “我没有。”她低垂着眉眼,轻轻地叹了一声“其实你没来也好,我们之间身份悬殊,还是算了吧。” 魏展迟蹲在地上,借着屏风的遮挡捏着她的手。这样细软的手应该吟诗作画才对,若沾了别的东西都算玷污。可他偏偏就想亲手将神女拽下神坛,让她沾染尘埃。 “这是漠北的紫云锦,我知道姐姐最喜欢紫色,特意找来送给姐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一瞬间的变化。 “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别人都看见我进来了,要是我拿着东西回去以后还怎么有脸出门见人?”黑夜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诱惑,像满怀恶意的坏人,想尽办法让你同流合污。 手指被摩挲的感觉让人浑身酥麻,她试图抽手却并不成功。“你放开我。” 月光皎洁,她脸上的红晕明显得让俺人无法忽视,他忽然欺身上前,将她逼进屏风背后无人能见的暗处,将人搂在怀中。“姐姐,我真的好想你,你呢,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他紊乱的呼吸声在耳边炸响,她突然说不出话,从未这样接近一个陌生男人的温晚意整个人都乱了手脚,磕磕巴巴道“外面有人” “要是姐姐不喜欢大可以推开我,反正这里都是你的人。”他低声道,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边,烫得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魏展迟暗暗得意地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手上动作收紧,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低声呢喃着充满情意的思念,一字一句都在她的脖颈上点燃一串不停歇的火苗,烧得人神志不清。 直到她迷迷糊糊地发出嘤咛他才满意地笑了,一手扶着后脑一手按着背将人推向自己。 炽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直到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才猛地惊醒,可此时已经来不及,几个呼吸之间她就沉沦了。 “姐姐,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终于清醒过来的温晚意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和他换了个位置还坐在他腿上的,却强打精神道“不好。” 屏风外的人都站在回廊上,听不见也看不见,可她就是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火热的脸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为什么?”明明她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是这么嘴硬?魏展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怀中气息不稳的人。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找什么借口。 一直顺从的人此时却挑着一双水盈盈的媚眼看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笑“你要我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你的心可真狠啊。” 饶是魏展迟也不免有些惊讶。“你想让我给你个名分?” 她轻轻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换她在他的脖颈上轻声说话,撩人心弦。“聘则为妻奔为妾,我总不能自己看轻自己吧?” 扑在颈边的香气扰乱了他的思绪,他捏着柔若无骨的手道“你真的愿意入我的门吗?” “这话该我问你,你真的愿意让我入你的门吗?” 魏展迟忽然笑了,隐在暗处的笑脸看起来有几分神秘,颀长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流连忘返。“明知我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姐姐也愿意这样委屈吗?” “你会让我委屈吗?”她定定的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个答案。 他陡然用力收紧手臂,趴在她颈窝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月荷香。“能得姐姐真心相待,我又怎么舍得让旁人委屈了姐姐呢。” 温晚意抚摸着他的后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只要你待我好,我就不委屈。” 外头的人等得心焦,屏风后半天没有声音,侍书急得额上冒汗,想要过去看一眼却被楚王府的人瞪得不敢出声,紧张得冷汗直流。 伴着一声惊呼屏风后的灯忽然灭了,侍书急得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小姐的声音有些不稳,好在还算镇定。 温晚意不满地瞪了一眼紧紧掐住自己腰的人,小声道“你干什么!外面这么多人呢!” “这是对姐姐的惩罚,下次要是还这样我就不吹灯了。”魏展迟故意道。 即使早有准备可她还是悄悄红了脸,双手用力地撑在他胸口不许他靠近。“这是温家,让人看见我怎么办!” “看见又如何,反正这是温家。”他满脸得逞的笑意,牢牢将人按住舔着嘴唇将人尝了个干净。 临走前他摘了她头上的簪子藏在怀里“姐姐不能日日陪着我,只能以此暂排苦思。” “说什么暂排苦思,你分明是要拿捏我。”温晚意嗔道。 “我倒是想拿捏,可姐姐岂是那些容易拿捏的人?”他似笑非笑地在她腰上轻轻摩挲,十分不愿就此离去。“一想到又要好几天看不见姐姐,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拿了我的东西就走得这样快,就没什么要留给我的吗?” 勾住自己腰带的手即使在夜里也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魏展迟忽然笑了,从胸口解下一枚吊坠亲自挂到她的衣服里。“那你可要收好,若是丢了我可不依。” 魏展迟看着她忽然明白什么叫做祸国,她若不是恰好错过了遴选,恐怕自己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如她这样的姿色头脑,若进了宫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少不得要他以身饲虎深入地狱。 “我这颗心交给姐姐了,姐姐可千万要拿好。”夜色中他闪着一双桃花眼笑道。 第037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作为顾家的门脸顾辞已经忙了很长时间。聂家的人屡次三番找麻烦都被他不软不硬地挡可回去,可这位聂六小姐却始终是个麻烦。 聂琳琅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对于顾辞冷冰冰的态度完全不在乎,比起这个她更在意顾准屋里那个娇娇弱弱的徐贞娘。 这个徐贞娘听说是青楼里的歌女,因为被顾准看上才赎身出来,生得一副娇娇软软的样子,说句话都怕吓着她。 来了这么久都没能见过这个顾准的屋里人,以聂琳琅的性子来说只要徐贞娘安分她也不不至于做个凶神恶煞的主母。 可这个徐贞娘也太不懂礼数,竟然没有先来拜见她,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得宠就嚣张了? 自从聂琳琅来了之后顾准把徐贞娘看得很很紧,根本不许她们接触,生怕聂琳琅会仗势欺人。 可就是这么千防万防终究没有挡住贼心不死的聂琳琅,趁着顾准出门的功夫冲到他院里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徐贞娘。 彼时徐贞娘正在院里晾衣裳,被猛地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小脸煞白的看着不速之客。“姑娘有什么事吗?” 聂琳琅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道“长得也不过如此,你到底凭什么勾引男人?” “姑娘怎么说这种话。”徐贞娘一下子白了脸,过往的经历一直令她惭愧,如今突然被人提起只觉得胸口憋闷,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算是明白了,敢情男人都喜欢你这样娇娇弱弱的样子。”聂琳琅鄙夷道。 几句话的功夫徐贞娘就明白过来,这人应该就是聂家的小姐。忙行了一礼道“大公子出门了,姑娘若有什么口信妾会转告大公子。” “不必了,有什么话我会亲自和他说。”左右看了一圈后再屋里挑了个地方坐下。“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走。” 顾准黑着脸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心尖尖上的人委委屈屈地站在角落里不敢吱声。“聂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看看一直避而不见的顾大公子长什么样子。”聂琳琅一看他这副护犊子的样子就觉得恶心,要不是她爹千叮咛万嘱咐她才不乐意在这里呆着呢。 顾家的人可真是好没意思,明明就不打算联姻却还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把她留在这里,真是虚伪得很。 “聂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孩子,还请自重。” 聂琳琅翻了个白眼道“那又如何,我看谁敢说我的闲话!再说了我是你家的贵客,你们整天把我晾着自己却躲到一边难道就合适?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 “男女有别,聂小姐不会不懂吧?” “顾准,你这话可就说得没有意思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聂琳琅冷笑道“我可不是来看你们情情爱爱的,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别留我,不然惹恼了我大家都别过了。” 顾准刚要开口就看见顾辞走进来,一下子换了口风。“阿辞,聂小姐觉得家里没意思,你带她出去转转。” 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就在顾辞预料之中,一伸手“聂小姐这边请。” “顾准,我跟你没完。”聂琳琅瞥了一眼缩在他身后的女人,满心满眼都是厌恶。真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种没用的女人,凭什么要她和这样的女人共侍一夫! 说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发出来散心,聂琳琅熟门熟路地跟着顾辞出门,打算去看擂台。 九华山最好的地方就在这里每天下午都有人打拳,三个铜钱一个位置,茶水另算,要不了多少钱就能坐一下午,还有人逗趣别提多有趣。 “诶,你也喜欢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孩子?” 明明说得是别人,可顾辞却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那人看起来也是一副娇气的样子,可有的时候却又好像没有那么娇气。“与你无关。” 嘴里说着冷冰冰的话,可他的眼神却泄露了秘密。聂琳琅扁了扁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男人都喜欢那种浅薄的女人。” 顾辞不满地皱起眉“聂小姐这么说不合适吧。”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心里肯定也喜欢这种女人,不然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反驳。”聂琳琅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叫道。 说着说着叹起气“其实我也不想在这里赖着,可我爹说了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他就要收拾我。你是不知道他打起人可疼了,我宁可在这里受气也不想回去挨打。” “还有半个月就要开武林大会了,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回去。” 聂琳琅两手一摊“你以为我不想?我这是没有办法!” 台上两人你来我往地比划着招式,台下的人看得热血沸腾,时不时有人跳上台比试。若能赢了台上的力士就能得一份彩头,也算是吸引人看的一种方式。 “听说你功夫很厉害,不如你下去比划比划?” 顾辞闻若未闻地看着台上正在比划的两人,心中暗暗数着他们的路数。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忽视的日子,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跳上台比划了几招,险险取胜,替她赢了彩头。 “你要是替我赢了这台大家面上有光难道不好?”说着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你这人真是好没意思。” 李奇突然跑了进来,冲两人一拱手凑到顾辞耳边道“老爷回来了。”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主仆两的动作,聂琳琅识相道“彩头也赢了我也玩够了,不如今天就回去吧。” 顾家正门前卸货的人都很眼生,让聂琳琅不得不多看一眼的是正指挥着卸货的男人,清俊雍容自带一股子贵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江湖人。 原本这样的东西是应该从侧门悄悄地送进去的,可顾丰年却让人明目张胆的在正门下货,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后还有温家做靠山,这种小打小闹根本不放在眼里。 温骏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看看温家的实力,也算是为将来铺路。 顾辞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看见对方坐在马上的样子才突然意识到这人自己曾经见过,若不是他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温二哥,这是我二哥顾辞。”顾游为两人引荐后注意到站在顾辞身边的人,不情不愿道“这是聂六小姐,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温骏本就觉得这人面善,此时走近了一看才发觉曾经见过,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你妹妹如今可好?” “什么妹妹?”顾游奇怪道“我家没有女孩啊。” 温骏有些诧异地看向顾辞,见他神色尴尬,只当那是他藏在外头的小情人,笑道“看我这记性,竟认错人了。”然后一拱手“二公子好。” 第038章暗藏私心(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接风宴前顾辞找机会单独见了温骏一面,只说当时事急从权,那女子其实是他路上救下的一个陌生人,后来治好病就送回家了。 “倒是我狭隘了,还以为你们”温骏及时刹住车,笑道“没想到二公子这样心慈,对一个过路的女孩子也这么体贴。” 顾辞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她哥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着想着自嘲一笑,她都回家了自然过得很好。 “温家的两位小姐实在是乖巧懂事,真是恨不得拿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换。”顾丰年笑道。 “伯父说笑了,她们在家的时候也顽皮得很,我和大哥也常常拿她们没办法。”温骏笑道。 “你可是太谦虚了,我听说大小姐十三岁上就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算账也是一把好手啊。”顾丰年早早将温家的消息打听清楚,心里对于温大小姐是一万个满意。 这样精打细算的女孩子要是能够进顾家的门一定能够把顾家的产业翻好几番,尤其能够做好一个贤内助,帮助夫君蒸蒸日上。 温骏可是在饭桌酒局上历练过的,对于这种暗戳戳的试探相当熟悉,三言两语就转到了别的话上。 可顾丰年也不是吃素的,见状又说起温如意。“五小姐也已经及笄了,不知打算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她年纪还小,家里且要留好几年呢。”温骏满脸无可奈何地摇头“她脾气太倔,只怕到时候没人敢上门呢。” 众人便都附和着笑起来,顾辞也跟着微微勾起嘴角,是啊,她的性子真的很倔,一般人可说不动她。 酒过三巡,温骏便以不胜酒力为由躲了出去,这场各怀心思的接风宴才终于过去。 一直努力藏在心底的记忆陡然被人翻了出来,顾辞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压制住对她的思念,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麻痹。 若没有酒他恐怕很难控制自己不去问她的近况,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挑食,有没有任性得让人头疼,最近在做什么,夜里会不会醒来。 还有,她有没有一刻曾经像他这样怀念过那段时光?他不敢想,不敢追问,甚至不敢看和她有关的人。明明只是那么短暂的相遇,却让他至今不能忘怀。 武林大会如期而至,一切都顺利得让人不敢想象。顾辞在此次武林大会中大放异彩,一跃成为武林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聂琳琅也被接回家没人再提联姻的事,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温骏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手上的事都忙完了,终于闲下来能够好好的逛一逛。 按说应该由顾准作陪,可聂琳琅临走前还不忘使绊子,害贞娘被顾丰年责罚,如今躺在床上起不来。 温骏本就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在意究竟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作陪,反正不管换了谁都一样。 顾辞心神不宁地跟着他在镇上四处闲逛,不自觉地想到若是两家交好,说不定他还有机会能够见到她。只是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心里雀跃不已,笑意忍不住地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二公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怎么也没个房里人解闷?”温骏奇怪道。 “我家家规年满二十屋里才能有人。”顾辞道。 这倒是不常见,他还以为江湖中人不在乎这些世家规矩呢。 顾辞解释道“习武之人若提早破身恐怕对练功不利,所以才有这条家规。”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眼中未言之意。顾辞坦然道“大哥今年正满二十岁。”贞娘也是今年刚刚收房的,为此顾丰年早有不满,觉得都是贞娘耽误了顾准练功。 其实顾准的天分本就寻常,有没有贞娘都是一样。 街边有人摆摊卖泥人,做工简朴颇有些意趣。温骏随手拿起一个笑道“囡囡最喜欢这种小东西,家里不知道摆了多少。”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妹妹的乳名,懊悔道“你只当没有听见成不成?” 顾辞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道“这是大小姐的闺名?” “是小妹的乳名,只有家里人才这么叫她。”再次叮嘱道“二公子只当作没听见吧。” “这是自然。”顾辞暗暗念了两遍,觉得这两个字实在太适合她。娇气又乖巧,像个爱撒娇的小孩子一样讨人喜欢。 温骏松了口气道“幸好是你,要是换了别人可就糟糕了。” 女孩子的小名从来都是秘密,若是让外男知道难免要被人诟病。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觉这位顾二公子话少到极致,也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才略多说几句话,平时简直是个哑巴,便是不小心让他听见大概也没什么。 温骏挑了几个泥人预备付钱的时候被顾辞拦住,加了个枣红马进去抢着付了钱。“我既然听见了名字就当作我送她的礼物吧。” 私心里希望她身边能有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哪怕今后再也见不到,就这样默默看着也好。 “那我替小妹谢谢你了。”温骏刚刚悬起来的心一下子就松了,素未谋面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真是自己吓自己。人家二公子为了宽自己的心还破费了。 “二少爷和我大哥同年,不知道婚配没有?” 温骏摆摆手“我一个人过得逍遥着呢,何必要家室拖累自己?再说了我家三个兄弟,就是传宗接代也有大哥操心,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温骏却还是有些落寞,杯中的酒也没什么滋味,两人对坐痛饮数杯后才听温骏道“你倒是和我三妹同年,她性子文弱却很要强,真不知道将来要配到谁家去。” “顺其自然吧。” 把酒临风的两人几乎喝到走不了路,互相搀扶着走在路上,身后的下人紧紧跟在身边不敢稍离。 一路上几乎将一辈子的知心话都说了一遍,温骏用力地拍着顾辞的肩膀,指天发誓要做好兄弟。 顾辞心里百感交集,敷衍了几句怀着复杂的心思将人送了回去。 浓浓的醒酒汤下肚后温骏合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收拾行李,明天启程回家。” “二少爷要不要歇两天再走?” 即使眼中还带着三分醉意,可温骏的神色却十分冷静。“去收东西。” 顾家的人心里藏着事,做做生意就罢了,真以为能论交情可就是脑子不好使的人才干的事。 天色初明,再三谢过款待后温骏立刻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他有了太多的猜测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告诉其他人。 第039章少年风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西市有座胡玉楼,里头装满了西域来的美人,每到黄昏时分大门前的灯笼高高挂起,人们便知道又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卢广安拽着温如意将她拖进门,老练地同迎上来的姑娘们打招呼。“今天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掷千金!” 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温如意目不暇接的看着往来不绝的高挑美人,要不是被卢广安拉着根本走不动道。 “你以前常来吗?”不是都说卢参军伟人古板,军令极严? “那倒不至于,这地方是真正的销金窟,我可没那么阔绰。”拉了一把看得眼睛都直了的人,卢广安轻车熟路地为两人安排了雅座。“说起来你二哥才是这里的常客,整个溧阳的公子哥就没有不认识你二哥的。” 二哥可真是不够意思!这么好的地方竟然不带她来! 大厅中有一座圆台,圆台上有人正在起舞。纤细的腰肢恣意扭动,手臂上的丝帛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光洁的脊背上贴着用金箔裁剪出的花钿,身上的璎珞飘带随着舞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盛装起舞的美人一颦一笑都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身上的首饰也比一般人戴的更大更华丽,光华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谁啊?” 卢广安打眼一看是个生面孔,道“新来的吧,这地方的人换得勤快,经常有生面孔。” “她长得真好看!”温如意兴奋道。 虽然早就知道她与众不同,可卢广安还是第一次看见会对着美貌女子直言赞美的女孩子,要是换了秦方悦那个刻薄的人恐怕早就捂着眼睛喊有伤风化了。 “你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你不喜欢好看的女孩子?”温如意反问道。 方才起舞的女子端着红漆的托盘挨个讨赏,卢广安将自己的荷包扔在桌上。“今天我也大方一回,你看着赏吧。” 温如意探着头看别人都给了多少,等人来到跟前的时候像模像样地扔了一块碎银。“你跳得很好看。” 美人抿着嘴笑了“多谢小公子夸奖。”音调有些奇怪,听得人心痒痒。 那头卢广安已经笑倒在坐席上,捂着肚子道“我都说了不用这么费心思地装扮,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女的了。” “你看得出来?”温如意瞪大眼睛道。 美人轻笑道“小公子骨架子小,又生得细皮嫩肉,和别人不同。” 温如意这才留意到即便是卢广安这样在意外表的男子脸上也有些青茬,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丧气道“早知如此就不费那个工夫了!” “琥珀还在这里吗?”卢广安怎么也瞧不见熟面孔不觉有些失望。 “琥珀去了京城,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女子微微颔首眉眼略微一抬就能勾去别人的魂魄。 等人走了之后温如意才好奇道“琥珀是谁?” “琥珀是胡玉楼之前的头牌,跳舞一绝,我还想着让你见一见她呢。”真是不凑巧,若是琥珀还在这地方才叫真正的胡玉楼。 美人转到另一边继续收赏银,有一桌喝昏了头,伸手就往衣服里摸,吓得美人惊叫连连,连赏银都散了一地。 “公子喝多了!” 没等楼里的人反应过来温如意就已经冲了上去。“放手!你给我放手!” 卢广安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一咬牙也跟着冲了上去,几个人瞬间打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你别拦我!有胆子你过来啊!你过来啊!”温如意大声叫嚣着,即使被卢广安死死抓住也把脚蹬得十分用力。 对面的人本来就喝多了,又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推,好几个人都伤得不轻。“你是谁家的!报上名来!” “你管是谁!你个不要脸的!你想干什么啊!” 卢广安连声道“小祖宗诶!你小声点!别叫唤了!” “卢广安?是你?”对面的人挨打后清醒了不少,指着卢广安骂“你干什么!一个小小的参军之子也敢跟我动手,你不想活了!” 温如意一下子气上心头,用力挣开卢广安,指着对面的人“小桃,上!给我打!” 打得差不多之后胡玉楼的管事人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左右看看脸上都挂了彩的两拨人道“砸场子的钱先结了。” 对面的人顿时白了脸,指着温如意道“他们砸的!” “胡说八道!”温如意叉腰道“一人一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吗!” 管事人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温如意,了然一笑“小公子说得有理,那就一人一半吧。” 好不容易结清了款项卢广安头痛道“你可别告诉你大哥是我带你来,不然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来这样的地方也就算了,还砸了人家的店,明天早晨恐怕街头巷尾都知道今晚的事了。 发作过后温晚意在看见账单的瞬间就清醒过来,用力点头。要是让大哥知道她就完了。 方才献舞的美人追了出来“奴家红玉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没事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换了是谁都会帮你的。”温如意不好意思道。 红玉双手握着温如意的手道“往后小公子要是来胡玉楼只管来找我,我给小公子平账。” 卢广安惊讶道“你疯了吧!” 胡玉楼的账单可不是一般人付得起的,平账是胡玉楼中当红歌舞女的权利,能够替自己看重的人支付昂贵的账单,也算是有来有往讨个人情。 听明白什么是平账之后温如意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挣钱不容易,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我可以自己付账的。” 红玉噗嗤笑出来“小公子别怕,这些钱奴家还是有的,今后只管来,只要我在胡玉楼这话一辈子有用。”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温如意笑着握住红玉的手轻轻摇晃“你长得真好看!我要是能长成你这样就好了。” 几句话竟把久经欢场的红玉都说红了脸,羞怯道“小公子别拿我说笑了。” 此等功力实在令卢广安叹为观止,拍掌道“你要是个男的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良家少女呢!在下佩服!佩服!” “我改天再来看你啊!你好好的啊!” 温如意扒着车窗殷殷嘱咐了许多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一路上和卢广安聊了不少往常无人可聊的话题。 “你可真是特别。”卢广安瞠目结舌道。第一天来胡玉楼就能有人愿意为她平账,还为红颜冲冠一怒,换了谁不得说一句少年风流? 第040章你必须帮我(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昨夜喝得太多,直到晌午卢广安都还觉得头疼,挣扎了很久都起不来。 “不好啦!少爷!出事了!”兴盛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老爷辞官了!” “辞就辞你来找我干什么!”不耐烦地应了一句之后突然发觉不对劲,噌地一声翻身坐起来“你说什么?谁辞官了?” “老爷辞官了,京城已经发了旨意来,板上钉钉了。”兴盛苦着脸道。 手忙脚乱地套上鞋袜就往主院冲,屋里卢寄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辞令。“你来得正好,收拾东西搬出去吧。” “什么搬出去?搬去哪里?”卢广安满脸诧异地看着忙进忙出的下人,躲闪着搬东西的人绕进屋里。 “这是官家宅邸,我现在已经不是官身,自然不能住在这里。我和你娘准备回老家,你赶紧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卢寄萍按了按眉心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卢广安脑袋懵懵的“回老家?为什么这么匆忙?” 卢寄萍人到中年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时忙于公务对他也疏于管教,以至于成了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样子。 此时见儿子茫然无知只能叹息道“新任的参军已经在路上,不日就要走马上任。”想他谨慎一世谁知竟在这个年纪马失前蹄落得这个下场。 “我们就不能不走吗?” “溧阳纸贵,别说宅子,就是明德的束脩我们也拿不出来。”卢寄萍惭愧得别开眼睛,做了十几年的官到如今却什么都没积攒下,说来未免有些可笑。 一大清早就被人敲了一闷棍的卢广安茫茫然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们像秋天的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地搬运着大件的行李,忽然觉得天地之间都没有自己可去的地方。 难道真的要跟着爹娘去那个自己只听说过名字的小镇吗?只是稍微动一动这个念头他都觉得浑身难受,更不要说去那个地方住一辈子。 铺子后头有个小院子,院中晒着些家常用的香料,风中飘着浓浓的陈皮味。 “伯远兄,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温骐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去“这是怎么说?出什么事了吗?” 听完卢广安没有章法的叙述后温骐惊觉这是一次不动声色的调动,也就是卢广安才会看不出来,一面思索着如何哄好他,一面暗暗地盘算着自己究竟有多少事情和卢家沾着关系。 “我也没什么可帮你,这些盘缠还请你不要推辞。” 看他提笔写什么东西的时候卢广安还不明白,直到他把银票和交割的单子都拿过来卢广安才连连后退。“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卢参军为官清廉,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花用。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就不要推辞了。”温骐重重的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推辞。“你若再辞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如是这般卢广安才接下银票“只是我明天就要走了,恐怕没机会去和如意辞行,你替我和她说一声吧。” 难得遇见一个这么对脾气的人,谁知才刚熟络起来就要分开。 “大哥!”说曹操曹操就到,温如意顺手将帷帽递给小桃,蹦蹦跳跳地挽着帘子跑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温如意奇怪道。 “我爹不当参军了,我明天要跟他们回乡下老家。”卢广安失落道。 温如意忙问“那你不念书了吗?” “明德的束脩太贵,没了朝廷的俸禄我去不起。”明德书院每年都会给在本地任职的官家子弟预留一定的名额,如今自然不成。 若是别的人家想去明德就必须掏一笔数额客观的束脩,所以里头不是官家就是世家,寻常人家就是真的才比子建也未必能够摸得到明德的门槛。 “大哥,我们不能帮帮他吗?” 温骐已经出了银票,按理说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如今小妹在这里反倒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暂时婉转哄她出去。 卢广安依依不舍地和温如意说了半天离别愁绪,两个人都红了眼睛许诺以后要常写信。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两个有多么深的交情呢。 卢家以军法治家一向十分干脆,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工夫就将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屋里空荡荡,院中堆满了箱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凄凉。 卢寄萍独坐在堂屋中看着院子里堆着的箱子,胸中愁闷无处化解只能轻轻叹息。谁能想到太子竟然会对自己的兄弟也下此狠手呢。 “别想了,反正都这个年纪了,回去给儿子说门好亲事,往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也挺好。” 望着妻子微微斑白的双鬓,再多的不满都说不出口,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不知一个人默默做了多少不能言说的事。 愧疚涌上心头,卢寄萍轻轻摇头“这都是命啊!” 明明是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街道,可心境变化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譬如那边街上的一向不许停马车,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却有车停在那里,而且还有些眼熟。 卢广安自嘲一笑,难不成因为自己要走了,所以看什么都眼熟? 那边车上的人远远的冲这里招手,卢广安四下看过才确认是在叫自己,满腹疑惑在看见车里坐着谁之后更加诧异。“怎么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秦方悦翻了个白眼,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让人生气。 “我家多了一个名额,你看谁想去就给谁吧。” 车里递出来一张印着秦家印鉴的帖子,只要拿着这封帖子就能名正言顺地进明德念书。 手里的帖子很轻,可他心里却很重。“你为什么给我。” “不想要就还给我。”说着就伸出手要来抢帖子。 “秦方悦,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他赶忙护住帖子退了半步,狐疑地看着车里的人。往常随便说句话都要动手,现在竟然赶着来给他送帖子? 秦方悦哼了一声“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再说了我又没说是白给你的。” 他就知道秦方悦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亏他还感动了一瞬间呢。“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和楚王扯上关系,不管用什么方法,你要让他看上别人。”秦方悦断然道。 卢广安心情复杂道“凭你的出身嫁给楚王不算低嫁。” 以秦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楚王是她最好的选择。秦方悦并非不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可京城来的消息可不止调换参军一个。 “反正你帮我从这件事里解脱出来,这个名额就是你的。” 听起来像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捏紧手中的帖子看了又看。“你知道这件事一开始不是我牵的头。” “可是你说得上话,王爷总不会把你赶出来,而且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溧阳那些达官显贵家里有几朵解语花?” 她言语中的讽刺实在太明显,卢广安不舒服得皱眉。“我只能试一试,不一定能成。你也知道整个溧阳只有一个秦家能请得动王爷。” 正是因为太清楚秦家在溧阳的地位她才不能让家里的人知道她想做什么。秦方悦咬牙道“反正你要是想留在明德,就必须帮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像她这样的出身,不会有比王爷更适合她的人选,原先孟庭晚在的时候两人还算般配,可如今孟庭晚去了京城,她已经无人可选。 第041章此一时彼一时(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一番周折过后卢广安总算在溧阳有了容身之处,在明德的学业也得以继续。 卧云斋中忙忙碌碌安排着陈设,卢广安慢悠悠地转到倚风台上恰好看见温晚意在这里安排座次。“你家要办宴会?” “是啊,如意也到了年纪,该正经和外头的女孩子们结交了。”温晚意合上手中的册子,细细地看着他,只觉得他今日格外不同。 卢广安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屋子都收拾好了吗?要是缺什么就让人来找我。不过你身边只一个小丫头可以吗?” “可以啊!我在家的时候就这样。”说着挤眉弄眼地笑起来“论起细心体贴还是女孩子更胜一筹,我小时候身边也有小厮,后来实在觉得不称心才换的。” 温晚意面色有些尴尬,这种事情竟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如意年纪虽小却也及笄了,往后你们也该有些分寸。如先前那样溜出去玩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你是男子不在乎这些事情,可如意是女孩子不能不小心。” “我很小心的,没让人说过她是谁。”卢广安道。 即便再小心,也难免被人看见他们同进同出,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将来如意该怎么办? “你虽没有恶意可难保别的人也没有,还是小心些更好。”温晚意一早知道他们玩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不妥,如今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卢广安一贯是个很玩得开的人,可如今寄人篱下不免多添了几分小心,纠结道“可是她一个人在屋里很无聊的。” “这园子这么大难道还不够她玩的?再说了二哥早就让人四处给她搜罗有意思的东西,就是在家也有很多人陪着她,不会无聊的。” “你一定经常出门吧?”卢广安无奈摇头,意味深长道“经常出门的人怎么会懂她的感受。”说完很快换了神情,再三道“我保证怎么带出去的怎么带回来,不会让她出事的。”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说“而且我保证绝不在外面叫她的名字。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温家的小姐。” 说了半天竟一点成效都没有,温晚意头痛地躲进屋里,想了想让人看好温如意,若要出门一定要来问过自己。 因已是七月,天气热得人受不了,这次便没有在外头摆戏台子,而是叫了说书人到枕霞轩中说书取乐。 既然是头一次正式将温如意介绍给溧阳有头脸的人家自然少不了温夫人和秦氏从旁作陪,屋里挤挤攘攘好不热闹。 秦夫人自恃身份高贵,根本看不起那些普通人家的女眷,要不是女儿再三要来她才不肯这样自降身份呢。 “温家不过是商户罢了,何必这样给他们脸。”即便已经坐在温家的客席上秦夫人仍然颇有微词,不是挑剔餐食不够精致,就是嫌弃丫鬟没有规矩,简直把温家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挑了一遍毛病。 秦方悦不满道“温家人丁兴旺,将来未必没有发展,母亲又何必这样刻薄。” “他们这种小门户出来的人能有什么前程,了不起就是做做生意,有几个钱罢了。”秦夫人哼道。 她这眼高于顶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些,姑姑在宫里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秦家早就是昨日黄花,哪里能和势头正好的温家相提并论。 “温家的小儿子从小就送到袁家附学,如今已经在承善书院读第二年书,将来未必不能考功名,到时候人家就翻身了。” 秦夫人狐疑地看着满脸感叹的女儿,怀疑道“不能吧,若是家里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他们能忍得住不炫耀?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该不会是听岔了吧?” 她倒希望是自己听岔了,可事实如此她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当不知道。“我前阵子去宝华寺的时候听见温夫人带着家里人烧香,求的就是功名。” 算一算温驰今年便能下场秋试,不论中与不中都能得士子的名号,况且温驰才十五岁,考上十年即便再不济也是个秀才,从此温家便是白户了。 可秦家如今却只有一个秦方悦,女子不能入仕,便是读了满肚子的书也没用。 “真不知道温家的人究竟走得什么运!”秦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满肚子怨气无处释放便只能借口肠胃不适躲开众人的目光自己躲到一边生闷气。 “你若是个男人就好了。” 秦方悦眼神黯淡道“母亲是否遗憾当年死的不是我?”心虚的秦夫人没有应话,捂着肠胃慢慢走了。 深呼吸过后秦方悦凭着来时的记忆绕过高耸的楼阁来到卧云斋附近,等了许久后才终于看见卢广安的脑袋从窗口探出来。 还没睡醒的卢广安被出现在窗边的人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私下已经看过没有人在这边,秦方悦示意他开门。犹豫片刻后卢广安将人拉了进来。“这是客院!我让人送你回去。” 昨天温晚意还特意交代过让他今天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就一天别出门,谁知却来了这么个祖宗,然而秦方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卢广安远远地看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人,不知道要怎么跟温晚意交代,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明明她一直都是个很在意体统的人,这一次实在是胆大包天。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不用这么害怕。”说着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吃人。” 睡了一夜蓬乱的头发耷拉在脸旁让那张讨厌的脸都变得和蔼可亲,秦方悦清了清嗓子“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这事着实不太好办,不说王爷是个多么挑剔的人,这稍微有些姿色家世尚可的女孩子谁家会甘心做妾。 “这事急不来,得从长计议。” “那不行,时间来不及了!”话一出口秦方悦就慌得捂住嘴“反正你必须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 来不及?有什么事来不及?最近才入秋,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急?最近除了秋试就是选秀...... 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要进宫?” “你管不着!” “你姑姑还在宫里,你不能参加选秀。”宫中旧制,为全伦理纲常,也为了避免宫中结党营私,不许一家有两位宫嫔。 秦方悦轻咬下唇,艰难道“现在能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原来那个在党争中意外身亡的宫妃竟然是欣美人。“那是你姑父。” “那是皇帝。” 秦家没有儿子,满门的荣耀都系在两个女人身上,从前是姑姑,如今是她。秦方悦用苦笑掩饰心中的无奈。“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帮帮我好吗?” 第042章谈个条件吧?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秦方悦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料到刚出门就遇见来给卢广安送东西的温晚意。 一个强作镇定一个心虚忐忑,只要没瞎了眼睛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些古怪。卢广安抢先一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赔笑道“你怎么自己来了,这种事情让侍书来就好了。” “枕霞轩里预备开席,侍书忙着安排席面,我正好没事就来了。”说着将两人来回打量了两遍“园子里的路弯弯绕绕的,秦小姐是迷路了吧?” “是啊,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谁知竟在这里遇见了他。”秦方悦顺势下了台阶“他正要送我出来,既然温小姐来了正好一道回去。” 满头大汗的卢广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也好那也好。” “如今日头正盛,不如我们绕路从阴凉的地方走吧?”温晚意先走了两步,不管卢广安的眼神如何哀求都视而不见。 在温家的园子里想要瞒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是她赶得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整个温家的名声都要被糟蹋了。 “从前竟不知秦小姐和卢少爷还有这样的交情,不然我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让你们见上一面。”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秦方悦的脸色,却不见她有半分羞怯,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路边的花木开得正盛,秦方悦却无心欣赏。若论美貌温晚意可算得上个中翘楚,可此人绝不是目光短浅之人,要用何种理由才能说服她心甘情愿地和王爷私下来往? “都是小时候的交情了不值一提,你也算不容易,费尽心机才进了明德什么都没有捞到就走了,不觉得委屈?” 她眼中的轻蔑实在令人不快,可温晚意早已见识过多次,淡淡一笑。“我去明德本就是去见世面的,又怎么会委屈。”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去攀高枝的呢。” “听说欣贵人没了,皇上没有声张,你们也不好祭拜吧?过几天就是中元节,若办了道场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过去上柱香。也不枉你我同窗一场。” 欣美人死得实在不光彩,皇上不愿提及伤心事,只是命人暗暗地送来抚恤的银子,嘱咐了不许大肆操办,更不许见哭声,就这么静悄悄地葬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如此机密的消息也能知道,真不愧是手眼通天的温家。“要不了多久温家就能在溧阳只手遮天了吧。” 温晚意轻轻笑了,眉眼中尽是婉约柔情。“秦小姐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能够真正的只手遮天呢。” 这种话不过是谦词而已,若秦方悦连这种话也能当真实在是对不起这么多年的教诲。“你特意拉我走这条小路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一路上只有树影连个人都没有,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秦小姐果真是聪明人。”半真半假地赞了一句之后,温晚意微笑道“不久就要采选了,秦小姐做好准备了吗?” “你想说什么?”她明明谁也没说,温晚意是怎么知道的! 温晚意了然一笑“秦小姐生得貌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宫中又有欣美人留下的老人帮衬,若能进宫自然前程大好。”说到这里顿一顿才接着说“只不过宫里人情薄,上上下下都要银子打点,不知秦小姐可做好准备了?” 家中积蓄单薄,这些年大家又都习惯了挥霍,若不是她要支银子做衣裳都不知道竟只剩个空架子。 这个时候眼巴巴地来说这些,难不成温家也想分一杯羹?“温小姐不想参选吗?” “我这样的姿色家世就是进了宫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多一个深闺寂寞人罢了。”温晚意低头抚弄着缠在一起的流苏。 湖心亭中凉风轻抚,将原本燥热的心也吹静。秦方悦抿着嘴看她,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温晚意往前走了两步,拉着她看水里无忧无虑的锦鲤。“我愿意资助你参选。” “资助我参选?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美人靠边上倚着的两个女子不过十来岁的模样,可神情却截然不同。秦方悦强作镇定之下露出的胆怯和温晚意的泰然自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四目交汇之时胜负便已分明。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总之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温晚意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惊讶和紧张。 秦方悦迟疑道“这是你的决定还是温家的决定。”她总要知道这是温晚意的一时兴起还是一个家族下的赌注。 谁知温晚意却笑着说“这重要吗?”不论出资的人是温家还是她自己,都不会改变结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大家都懂。 话说得不错,提出的时机也十分令人心动。“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能解决,如何让皇上接受我进宫。” 即使能够顺利参选,一路披荆斩棘地走到最后一关,只要皇上没点她一切都是徒劳。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语焉不详的承诺实在让人不敢信,可事到如今除了赌一把秦方悦根本没有任何退路。“我怎么能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温晚意笑得温婉,却令秦方悦在秋日的热浪中惊出一身冷汗。 一切都商议妥当之后两人携手回了枕霞轩,其他人都已经做好准备开席。第一道菜还没有放上桌面前头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楚王来了。 秦方悦脸色一白,竟然追到这里来了。求救的眼神落在陷入沉思的温晚意眼中,忽然让她明白了什么。 秦夫人满脸喜色,小声道“王爷这是追着你来的,你可要殷切些,别整天板着一张脸,当心得罪了王爷!” 屋里都是女眷王爷不便进来,只远远的叫了温家的人过去见礼。 魏展迟眯着眼睛看已经许久不见的人,不得不承认她果真和别人不一样。 在一起的时候小意温柔,体贴得让人浑身骨头都酥了,分开后却杳无音信,简直把他当陌生人。 “王爷若不嫌弃简陋还请用一杯水酒再走。”温夫人将额头叩在地上道。 算一算不过四天没见,他可真是没耐性。温晚意没想到他会亲自上门,还摆了这么大的阵仗让人避无可避。 “听说这里曾经是景宁姑姑的宅子,我想看一看,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只是不太妥当。今日家中没有男子,总不好叫温夫人去陪。温晚意只好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方便的,只是家中还有客人,请王爷准许母亲和小妹招待客人,小女子愿为王爷引路。” “如此甚好。”心愿得偿的魏展迟暗暗笑了,让你再躲我! 第043章你方唱罢我登场(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卧云斋今日可算看够了戏,先是秦方悦再是楚王,简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 “温晚意可真惨,好好的一个宴会被闹成这个样子。”卢广安感叹道。今天回去大家讨论的绝不是温家的席面和布景,而是追着秦方悦来的楚王。 秦方悦可真够狠的,为了自己竟然将别人推入火坑。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嫁给王爷当一辈子王妃不好过进宫赌上一辈子好吗?怎么会有人舍本逐末非要追求那些明知道希望渺茫的东西呢? 小丫鬟十四扒着窗户沿看了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觉得王爷不是个适合成亲的人,“王爷很好看啊,身份又高贵,嫁给他以后一辈子都轻松了。” 锦衣玉食的生活哪有人不想要,这不就一举登天了? 卢广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懂什么,天子近旁如临深渊。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就是有这份殊荣也要有命花用。” “那不是宫里吗?”十四挠了挠脑袋。 “都一样,再说了王爷的婚事是要等宫里赐婚的,现在谁要是扑上去无非就是个妾室通房,别说玉蝶金册了,就是宗谱上都没有只言片语。” 一个女人活到这个份上真不知道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将来死了连个烧纸钱的都没有。 “那秦小姐怎么巴巴地凑上去呢?” “这怎么一样,欣美人很得皇上喜欢,把娘家侄女许配给王爷也算一桩良缘。不过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也只有秦方悦才能有此殊荣超越其他人成为王爷的正妻。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欣美人的枕头风吹得到位,不然还是白搭。 只不过和众人设想的不同,秦方悦对这桩婚事避之不及。一开始是看不上,后来是另有所图。 此时她迫切地希望王爷能够对温晚意一见钟情,最好非她不娶,将阵仗闹得大一点,到时候自己才好借此脱身。 没想到卢广安的动作这么快,王爷来得十分及时,她躲在众人中间险险地躲过了王爷探究的眼神,若不然此时在外头散步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若善楼后是一大片竹林,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将这里遮挡得严严实实,即使日头高照这里依然透着习习凉风。 魏展迟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跟着的下人们,摸了摸鼻子“你不高兴?” “你说话不算数。” “我这是被你逼的。”若不是她离开灵照寺就像失踪了一样,他也不会觍着脸找上门来,想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温晚意不好当众翻脸,只能咬牙道“我什么时候逼你了!你明明答应我不会再亲自上门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姐姐,难道你都没有一点想我吗?”刻意放软的声音,渐渐慢下来的脚步都显露着他的失望和伤心,温晚意实在受不住他这副样子,低声道“你是王爷!” “就算我是王爷又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姐姐手心里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只小狗罢了,根本不能让姐姐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堂堂王爷怎么能这么说话!”温晚意悚然道,怎么没人告诉她楚王居然是这副德行!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人,冲程宁使了个眼色,后头的人便会意地拖慢了脚步将人绊住。 交叠在一起的衣袖下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姐姐喜欢王爷还是喜欢我?” “你疯了!”吓了一跳的温晚意急忙回头却发现人还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后用力挣开他的动作。“还请王爷自重!” 他欺身上前的动作迅速得她根本反应不过来,人就已经被牢牢控制住。低垂着的眼睛里流露出伤心的模样。“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如今姐姐却要我自重?难道姐姐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温晚意僵硬道“你别胡说八道!” 继续将头抵在她额头“姐姐,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从见面到现在怎么一句好话都没有呢?” 她无可奈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放开我。” “我不放!一松手姐姐就不要我了!” 好声好气地哄了半天才终于让他稍稍松手,温晚意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总是出门,我们不是约好了明天见吗?你这样突然跑过来我会很为难的。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 趴在她脖颈的人用力地蹭了蹭她散发着月荷香的脖子。“我们就不能常常见面吗?每次为了能早一点见到你,我都提前一天出城,可你却一点都不在意。” “我没有不在意,你又何必这么辛苦呢。” “我只是想能多和姐姐在一起罢了,每次都只匆匆地见上一个时辰就分别,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 五天的等待却只能换了短短一个时辰的相聚,要避开所有人,要瞒住所有人,然后怀抱着少得可怜的记忆继续等待下一次见面。 神情落寞的男人比平时更惹人怜爱,温晚意放柔了声音道“虽然相聚的时间短暂,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只要记得开心的时候就够了。” 魏展迟低声道“姐姐就没想过和我有以后吗?” 以后?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以后吧?她低头自嘲一笑,轻轻地晃他的手臂。“家里事情太多,我得忙着帮他们挑选合适的香料,确实腾不出空。”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做这些事呢?”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铺子关门吧?好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 他的眼中藏着笑意,捏着她耳朵上的坠子问“我送你的东西每天都戴着吗?” 脖子上的东西忽然有些发烫,她低下头弱弱地应了一声,制止他意图不轨的手。“你干什么!” “我想看看姐姐是不是又在骗我。”他满脸无辜的样子让温晚意有一瞬间失神,怎么会有人能在这种时候露出这么单纯的表情! 气氛渐渐升温,眼看就要出事。“五小姐!你怎么来了!” 不好!她赶忙推开楚王,慌乱之中没有站稳,重重摔在地上,连裙子都被划破好长一条。 “阿姐!”亲眼看见王爷推了姐姐一把的温如意顾不得太多,冲过来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疼啊?” “没事吧!”魏展迟动作稍迟人已经被温如意抢走。 “不劳王爷挂心,我会送姐姐回去的。”温如意冷冰冰的样子把两人弄得十分尴尬,温晚意拍了拍她,小声道“我没事,还请王爷不要介意。” 不出卢广安所料,今日的新闻确实是楚王来了温家,可他却没有猜中口口相传的故事竟然是王爷不喜欢温晚意。 第044章表里不一(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流言传播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一夜之间便生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版本,故事越来越离奇,话也越传越难听。 从一开始的楚王对秦方悦思之若狂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去温家却被佳人避而不见,以至于心情不佳这才对温大小姐置若罔闻演变成温大小姐轻浮倒贴却被王爷严词拒绝,甚至不惜用上苦肉计。 魏展迟的眉头随着传言的演变渐渐皱起,她若听见这些谣言不知该多难过。“备一份礼送到温府,就说,就说我不小心绊倒了温大小姐,特来致歉。” “这样恐怕会让人们有更多猜测。”程宁微微皱眉。 “他们不是还猜我对秦家的情根深种吗?那就让他们猜。”魏展迟笑道。 “秦方悦正在暗中置办进宫的行头,要不要阻止她?” 轻轻转了两圈扳指之后他挑眉道“既然她想去,本王又怎么能拦她。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本事做下一个欣美人。” 既然秦方悦这么识相他又怎么能不承她的好意呢,他倒要看看没了秦方悦她还要用什么当借口。 总之在多方势力的帮助下秦方悦顺利地进了采选的名单,只等着时候到了就要上京城参选。 蓼花汀中摆着一只箱子,温晚意正细细地查看着里头的东西,没想到顾家的人礼数如此周全。 四时八节的东西都掐着时间送过来,顺带着还有给家里每个人的礼物,让人挑不出错处。 “阿姐,你在干什么呀?” “来得正好,这是爹的朋友送的礼物,也有你一份。” 桐木雕的小琵琶精致得让人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折断细如发丝的琴弦。看着爱不释手的妹妹,温晚意无奈道“既然这么喜欢怎么就是不肯学呢?” 之前就说过多次让她选一样乐器认真地学一学,可每次都被她用各种理由躲过去,大家都以为她不喜欢,可如今看着却不像那么回事。 “我才不学呢!”温如意做了个鬼脸。“我可不想和你一样没双好手。” “顾家虽然是江湖人,不过礼数周全,将来说不定要常常来往,你别总是这样说话没个轻重,要是人家当真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温如意不耐烦地将小琵琶塞到小桃手中,张望了半天都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二哥出门了吗?” 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温晚意摆摆手“他在自己屋里,你既然要过去就顺便把他的礼物带过去。” 希言堂中的陈设简单得让人根本想不到竟然是花孔雀温骏的屋子,要知道在外头的人看来温骏可是个常年眠花宿柳的风流人物,谁能想到他自己的屋子竟然这么诗情画意。 捻着鱼食的温骏早就看见了嘻嘻哈哈走来的人,拍着手上的灰道“你上次让我找的东西真没找着,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我又不是为了那个来得!”温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将礼物送给他,然后殷勤地为他托着盛鱼食的盒子。“好二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别!你少来这套,我可不敢和大哥作对。”一听她这声音温骏就知道没好事,后退两步补充道“阿晚也不行!” 天知道阿晚生气的时候有多吓人,就连爹娘都劝不住,何况是他。整个家里也就大哥能够和气头上的阿晚说两句,谁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她。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天天来喂你的鱼!”鱼食盒子悬在鱼缸顶上,只消动一动手腕这缸鱼的小命就危在旦夕。 温骏挑眉道“不就是不让你和姓卢的小子出门嘛,至于来威胁我的鱼?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温如意抖了抖手腕。“你答不答应!” “那你还是杀了我的鱼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温骏白了她一眼转身进屋。比起和阿晚作对下场,几条喜欢的鱼可太不值一提了。说不定阿晚知道以后还会帮他再买一缸更值钱的鱼! “二哥!”算盘落空的温如意不依不饶地跟着进去,跟屁虫一样拉着他的衣角。“卢广安多有意思啊!他知道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就想和他一起玩!” “我告诉你啊,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单纯,你想跟他一起玩?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玩你!”说完又后悔说得难听,改口道“反正我不会帮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虽然不想和阿晚起争执,可真的看见囡囡失落的神情温骏又很心疼。囡囡小的时候三天两头的生病,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才终于养得差不多。 “听书唱戏都能叫到家里,你又何必非要出去。” 温如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挪着脚步靠近二哥。“可是外头的点心刚出炉的才好吃,叫卖声也只有外面才能听见。” 家里什么都好就是安安静静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久了总是觉得寂寞。 原想叫她去找大嫂,可想起大嫂平时的样子温骏就忍不住皱眉,若是囡囡也成了那个样子怎么办? “那这样,我去铺子里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出门,我回来的时候你也要回来,要是做不到就别去了。” 她不满意地撅起嘴,二哥每次出门顶多半天就回来,哪能去什么地方! “要是不肯就算了。”温骏耸着肩膀道。不去更好,还省得他去面对那两个沆瀣一气的祖宗。 “去的去的!”温如意急着拉住就要走得二哥,讨好道“你可千万要说话算数啊!” “要是那小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得实话实说,别帮着他骗我。”他不放心道。 算一算已经七月多,外头渐渐暗下来,温骏提着灯笼掂了掂分量。“这是九华山的竹篾灯笼,今日来得巧就给你了。” 竹篾轻薄,风吹不灭,底下坠着玉佩,怎么看都不像他惯常用的东西。温如意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东西的?” “去九华山的时候顾家二公子送了很多东西,我挑了一些拿出来用了,箱子里还有你要是喜欢就挑两件走。”温骏不以为然道。 “算了,拿人手短,要是你不肯带我出去了那我多亏啊。” 温骏无奈道“你平时也没这么规矩啊,难不成今天才学的?”正说着噗嗤笑出来“行了,赶紧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带你去九华山看看,那地方和溧阳可真是没有一丁点相似。” 温如意出门后并没有走最近的路回含德轩,舍近求远的选择让小桃十分心疼,都这么久了她还是很害怕若善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明明只是一座藏书楼却成了她此生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第045章重要的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十三这天早晨温家的行李就陆续出发,下午等人都回来之后一行人便整整齐齐地回了松山。 到松山的时候已经很晚,温老夫人殷切地等了一天,见众人都好才红着眼睛道“回来就行,回来就好!” 一番相互招呼过后大家才各自回房,换了夜间的衣裳后温如意赖在姐姐的床上怎么劝都不肯走。“我那屋有奇怪的味道,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床铺枕席都是刚洗的,怎么会有奇怪的味道,赶紧回屋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她最终还是失败了,抱着枕头在堂屋里坐下,不论小桃怎么劝都不肯回屋。 起夜的秦氏犹豫了很久才走了进来,小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我的床有味道。”温如意小声道,小桃已经困得睡着,可她只要一想到屋里的那股味道就觉得恶心。 秦氏低声道“是不是刚回来不适应?” “这么晚还不睡想干什么!”低沉的男声突然冒了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温骐站在门边满脸不悦地看着屋里的两人,这个时候还不睡觉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说。“赶紧回去。” “大哥,我不想回去睡觉。” “不行!赶紧回去!”黑着脸的温骐看起来特别吓人,温如意委屈地看了一眼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我屋里真的有奇怪的味道!” “就算真的有奇怪的味道你也得回去,闹脾气也要分日子!” 秦氏见小姑子红了眼睛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忙道“要不然我们到她屋里看一看吧?或许真的有什么味道呢。” 温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看得秦氏不敢再说话,然后才对上温如意委屈的眼睛。“不管屋里究竟有没有味道,你都必须回去睡下。明天见客的时候你不能红着眼睛。” 说完便示意秦氏跟上,根本不管温如意有多欲言又止。秦氏不知所措地看着走得干脆的的夫君,只能小声道“即便有什么不适,你也暂时忍一忍吧,只是两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孤立无援的温如意默默地哭了起来,泪水糊了整张脸,忽然被人轻轻地推了一下。温骏打着哈欠问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摸着下巴说“这不应该啊,要是真的有这么重的怪味不可能没人发现。” 正当温如意以为他也要说自己娇气的时候却被他牵着一路走了回去。“你说得是不是真话只要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夜里很暗,可她心里却点了一盏灯。安安静静地跟在后头,小声说“他们都不信我。” 温骏顿了顿停下来疼惜地摸着妹妹的头“大哥和阿晚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小事他们顾不上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其实也说不上多么生气,可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又不是故意找麻烦,真的是屋里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我知道,下次遇见这样的事你来找我,反正你二哥是家里最闲的人,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亲亲热热得像是那些不愉快都没有发生。 刚进屋的时候还不明显,转了两圈之后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酸臭味一直萦绕在身边,越是靠近寝间越重,小桃循着味道走近,手搭在柜门边上准备掀开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小桃,拿上枕头和铺盖和囡囡去我屋里睡。” “你看我就说屋里真的有味道吧!” 按住急切为自己作证的妹妹,温骏冲小桃使了个眼色,将两人都带了回去。 临睡前温如意趴在床边看着地上的哥哥小声说“我从来不觉得二哥是家里的闲人,二哥才是家里最重要的人。” 温家的人都满心满眼地钻进了权势中,说的做的都要考虑一大堆因果,只有二哥才会在意大家的心情。 黑暗中闭着眼睛的温骏微微抿了抿嘴,每个家庭里都有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也许这就是他的角色。 从清晨开始温家老宅就已经忙碌起来,灶膛烧得火热,从洗漱用的水到各色餐点都一样接着一样地送到各个院子里。 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的温老夫人难得睡到鸡叫时才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就率先来到堂屋,小口地抿着热水等待儿孙到来。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回廊两侧站着三波人,排成整齐的三列挨个请安。 温老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儿孙满堂。“回来就好,人齐了才好。”之后便移步到偏厅用早饭,大人孩子分了三桌。 温骏靠近温晚意将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我感觉那个味道有点奇怪,有点像什么肉烂掉的味道。” “囡囡看见了?” “我觉得味道不对劲就把她哄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回来,究竟会是谁在囡囡的屋子里放这种东西? “一会儿你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再说。”温晚意眉头微皱,将可能的理由一个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很快就弄清楚原因了,原来有人在囡囡的柜子后塞了一只绑着嘴已经烂了一条腿的狐狸。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就是从那条腐烂生蛆的坏腿上来的,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只狐狸竟然还没有死透,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让那股难闻的味道显得那么微妙。 兄妹三个坐了一桌,个个表情都不好。温晚意道“扔一只半死的狐狸在囡囡柜子下面是什么说法?” 自从听见狐狸这两个字脸色就很难看的温骐此时道“狐狸招桃花,大概是有谁被人骗了吧。” 因为是家里发生的事,几人商议过后告诉了温展文,只听他长叹一声“我知道了。”可不管儿女们怎样问他都不肯说是谁做了这种令人发指的事,只满脸失望地回了屋里。 温夫人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拍着桌子说“他是不是疯了!竟然把这种东西塞到我们院子里!” “娘,你说得究竟是谁啊?” “能有谁!还不是你二伯!”温夫人忿忿道“整天赌钱!赌得简直不要命了!你大伯不知道贴补了多少都不够他赌的!我们也不知道去捞了他多少次,每次都输得连衣裳都当光了还敢写信来叫你爹去赎他!” 兄妹三个对视半晌,温晚意道“可这狐狸”不是招桃花的吗? “你们不知道,松山这边的说法是半死的狐狸招财,尤其扔在年轻女孩子的屋子里财运更旺,这是个折别人的姻缘来增自己财运的阴损法子。” 这就难怪了,囡囡是全家年纪最小的,可这种法子始终太过阴损,温夫人虽气得七窍生烟在儿女面前将人骂得痛快却并未追着温展文说什么,只拍着桌子说今后再不要回这个地方。 第046章心口不一(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阿骏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也该抓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总不能叫他一直这样不成器。”温老夫人道。 温夫人不服气道“阿骏整天在家帮忙,现在手头上也管着几间铺子,虽然年纪大一点不过多得是人家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的,怎么也说不上不成器吧?” “我不过提醒一句,你怎么这么多话反驳?”温老夫人不大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拉着温晚意的手说“你如今正是好年纪,可不要耽搁了。” “我还想多在家里待几年呢,祖母这就要赶我走了吗?”温晚意抱着温老夫人的手臂笑道。 两句话说得温老夫人笑弯了眼睛,嗔怪道“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可不要说这种糊涂话,家里虽好却不是你久待之地,若有合适的人家便先定下来,如今好苗子可是千家争万家抢,你若不快些下手就要被别人抢了。” 温晚意笑着应了,又问起她睡得好不好,如今可吃得香?事无巨细一一都问到。 虽然一年只能见几次可温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十分喜爱,因她每次回来都要细细地问自己的衣食起居,也常常让人送回许多合用的东西,便是人不在这里也始终周到熨帖,叫人如何不喜欢? 一家子和睦的氛围中突然听见大房那边问“阿骐也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要抓紧啊。” “阿骐媳妇年纪轻,总要好好调养过才能生孩子,毕竟咱们也不是那种为了孩子就不管娘的人家。”温夫人大方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满脸不在意。 温大夫人尴尬一笑,掩饰般用手帕蹭了蹭鼻头。“你们这次打算住多久?要是待的时间长就好了。” “哪有这个空闲,铺子里的事情多得不得了,就这么几天还是硬挤出来的。”温夫人笑道。“听说你家小玉说了好人家?” 说起这个大夫人可算来了精神,她只一个独生的女儿,如珠如玉的养大终于到了能说人家的年纪,自然要好好的说一个人家不然叫她怎么抬得起头。 “说得是刘家的大儿子,和小玉同年,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只等秋试考上举人就要办了。”大夫人自觉面上有光,挺着胸膛十分得意。 大家都有女儿,只她的女儿嫁了个正经的读书人,老二家的嫁的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老三家的还一个都没有议亲。 温夫人看了一眼不言语的二夫人,每次说起这个她都这样沉默,觉得这门亲事不够好可她家小琴虽生得齐整些却有这样一个拖后腿的爹,等闲人家都不肯要的。 “要是定下日子记得来信告诉我们,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办喜事了。”温夫人道。 晚些时候温夫人实在气不过跑去找老夫人告状。“实在不是我要揪着不放,可二房实在太过分了!囡囡还那么小他怎么能下得了手毁她的气运!” 直到此时老夫人才知道小儿媳为什么一天都像吃了枪药一样一点就着,敢情是为了这个。 老二不成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仗着兄弟有本事不知道在外面夸了多少海口,早就成了赌场的常客,每次不输光了银子都不肯回来。 “你们不在这里不知道内情,老大不知道替他擦了多少次屁股,欠的银子多得数不清。”老夫人也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样养法,怎么老二就过成这个样子。 为了这个孽障一家子不知道赔进去多少,单是银子也就算了,里外里不知道搭进去多少人情。 整个松山就没人不知道温家的二爷是个扶不上墙的赌鬼,三不五时就有人上门要账,把家里搅得不成样子。 “不是媳妇说话不中听,实在是他欺人太甚!囡囡乖巧懂事我们平时心疼得跟什么一样,怎么他一个做伯父的就这么狠的下心?”说着温夫人便红了眼睛,万一囡囡真的因为这样而损了运气可怎么办? 老夫人长叹一声“不是说没在里头过夜吗,大概也妨碍不到什么的。”话虽这样说心里终究觉得对不住,低声道“你们也都大了,我管不住了,今后你们就自己打算吧。” 看她这样明摆着不打算为自己这房做主,温夫人便只道“展文也是您的儿子,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可这一次实在太过分了!” “你想怎么样,难道还要他做伯父的亲自上门赔罪吗?大家把事情按下来,以后都别再提了。”老夫人渐渐不悦道。 都是自己的儿子,难道她要为这一个去打另一个的脸吗?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样较真。 “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老夫人哼了一声道。 她变了脸色一口恶气哽在心头怒道“当初成亲的时候你们什么也没有出,都是我们家操办的婚事,对外还给足了面子,现在日子好过了就看不上我们家吗?” “我们白家在英州也是有头脸的人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质疑我的家教。”说着白氏冷笑道“当初二伯成亲的时候你不知道贴补了多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偏心的法子,叫两个儿子都来贴补一个不成器的。” “你这叫什么话,兄弟之间本来就应该相互帮扶,一件小事也至于这么计较!”老夫人怒而拍桌,气得颤巍巍地扶住椅子,险些栽倒在地上。 白氏见她扶着椅子坐下后收回手道“谁要是想动我的孩子我就敢和他拼命!” 真没想到人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要为孩子善后,老夫人托着头无力道“囡囡成亲的时候我会多给她一份,你就放心吧。” “我可没提这一茬。” “行了吧,这种话就别说了。”老夫人厌烦地别开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自从知道自己手上捏着私库后各房都明里暗里来过很多次,生怕自己吃亏。可她本也是个庄户人,儿子们争气才攒下这些家业,真要说起来未必就有多少。 白氏着实是被气得狠了这才跑过来说了这些不过脑子的话,此时听见老夫人这样说心里忽然明白过来,恐怕二房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吧。 就是真有什么到了现在只怕连棺材本也不够,将来说不定要贴补的还不止这些呢。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你要是真的为了他们兄弟好就不该这么偏心,不然这点情分早晚要被他自己作没。” “行了!别说了!”老夫人用力地拍了几下桌面不愿再听。 温晚意不知已经在外头站了多久,见了她出来什么也没问,轻轻地挽着她的手说男人们都已经到宗祠去烧纸了,大概再有一刻钟就能回来。 “今天的事别让你爹知道。”白氏轻声道。不管他平时多么果决,碰上家里的事就总是优柔寡断,不用猜都能知道今天必然又是兄友弟恭的景象。 “一家子骨肉至亲,总要糊涂些才能过得下去。”温晚意轻声道。 家里早就乌烟瘴气得见不得人,长此以往只怕要从根上烂掉。断臂求生的道理大家都懂,可谁都不肯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唯恐会被人记恨。 “好孩子,只有你知道我的心。”白氏早已厌烦了这种日子,若不是为着温展文的脸面她连一天都不想回来。 第047章就差一点(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家二房此时并不平静,刘氏一直觉得夫君这几天都鬼鬼祟祟的很不对劲,直到逼问瞎才终于说出他在侄女的房里放了那种腌臜玩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死了!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拿,要是囡囡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和老三交代!” 二爷梗着脖子硬撑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几年气运吗,她一个小孩子家又不做生意,就是这几年运气差一点又能怎么样!” 刘氏气得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有你这样的伯父吗!拿侄女儿的运道换自己的财气,我呸!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你知道自己输了多少钱吗!还学人家换运,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再说一遍!”二爷顿时恼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直把刘氏打得唉唉直叫方才不情不愿地停手。 啐了一口唾沫到她脸上,二爷用力踩着她的脸“要不是我兄弟能干,你以为自己能过上这种好日子?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找我的晦气!”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小包银子,温展行逼问道“还有呢?怎么就这些!” “家里的银子都被你输光了,哪里还有!” 这些年里里外外不知道贴补了多少,要不是她偷偷攒了些陪嫁,只怕女儿出门的时候连一副像样的头面都没有。 见实在找不到更多的银子,温展行才很不高兴地踢开她“别挡着老子发财!” 昨天已经睡了一夜,今天一定能够翻盘!兴冲冲的温展行揣着银子偷偷摸摸地顺着后门摸了出去。 赌坊里的人一看见他都笑了起来“今天又来送银子了?” “别胡说!这次我一定能翻盘!”温展行撸起袖子上桌,第一把果然就赢了个盆满钵满。当时就笑眯了眼睛“我就说今天的运气不一般吧!” 众人笑道“既然今天运气好可不能一把就走啊!”然后围着他坐了下来重新开了一局。 骰子在赌桌上疯狂转动,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地盯着小小的方块。发红的眼睛,破皮的嘴唇,紧紧攥成拳的手都倾注了百万分的注意。 这一局温展行赢了。 喧闹的大厅忽然爆发出惊天的笑声,温展行笑得合不拢嘴,伸长双臂去归拢桌上的银子。他就说狐狸有用,这不是显灵了吗! 乐呵呵的温展行一路大杀四方,赢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差点把嘴都笑裂了。 赌桌上掷骰子的人冲角落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冲温展行道“二爷里边请,里头的桌更适合您。” 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年,温展行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客气的招呼过了,整了整衣领跟着赌坊的人过了三扇门才终于来到这个房间。 房间很宽敞,只摆着几张桌子,每个人都是一副腰缠万贯的样子。脸上带着面具,话很少,似乎并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是谁。 领他进来的人直接把他带到了唯一的一张空桌边。“爷先在这里等一等,和您对赌的人马上就来。” 要不怎么说人家懂规矩呢,温展行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心里十分得意。只有在这里他才不是温家不成器的二爷,等他赢上一大笔钱把账都平了,到时候谁都要高看他一眼! 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一个身材精壮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爷想玩什么?” 骰子,算筹,暗数......赌坊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只要他想没什么不能玩的。 温展行此时志得意满得意非凡“什么翻的快就玩什么!” 阿兆不置可否地笑了,命人送上来满满一盘骰盅“请爷先挑。” 赌坊的规矩,碰上这样的大局都要让客人先挑,免得人家说店大欺客。 认真挑了半天的温展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运道正盛,不管用什么都能赢,大手一挥“就这个吧。” 反而是作为东家的阿兆很认真地挑了很久,直到被温展行催了几次才将被自己挑中的骰盅放在台面上。 两人身边都摆着满满一箱银子,和温展行不同,阿兆身边的银子都是一色的赌坊银,上头都做了赌坊的标记,实在不能混淆。 第一局温展行毫不意外地赢了,阿兆的箱子里很快就少了一半。 “要是不行就算了。”温展行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箱子“一会儿赏钱不会少你的!” 阿兆咬了咬嘴唇重新摇起骰盅,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五个六。” “你连开都不开就敢喊五个六?”温展行皱眉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数。 一人五颗骰子,自己只有一个六,难道他有四个?温展行琢磨了一会儿叫了六个六。 阿兆看了他一眼,打开了自己的骰盅,果然是五个六。温展行再下一局。此时温展行身边已经堆满了银子,对面只剩下一小把堆在桌面上。 “我觉得今天就这样吧。” “爷是不想赢个干净吗?”阿兆慢慢地摇晃起骰盅,一下接一下十分笃定。“我身后是整个赌坊,如果大爷赢了自然是要翻倍的。” 欠了一大笔外债的温展文一下子就心动了,要是能够翻上一番自己欠下的帐可就全都平了。到时候就没人敢说他是个拖累兄弟的败家子! “赌!” 骰盅里五颗骰子疯狂地摇晃着,两人齐刷刷地将骰盅扣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一眼。 温展行暗暗松了一口气,三个六,这把简直稳赢!“你先叫。” 阿兆微微收紧眉毛,又看了一眼才叫“三个六。” 照前面几次的规律他一定有三个六,温展行自信喊出“六个六。” 这个时候不管他加不加自己都赢定了,温展行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却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直接就开了。 “那就多谢了!”温展行笑眯眯地伸手抱银子,却听见对面叹了一声。“还请爷看一看是谁赢了。” 温展行这边是三个六一个四一个五,只要对方手里有三个六就是通杀。可对方掀开的骰盅里却一个六都没有。 三个六,赌坊赢。 “这不可能!不可能!”温展行脸白如纸跌坐在原位,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这么两箱银子再翻个番是多少?“你使诈!我不可能输!” 阿兆扎紧袖子看了他一眼“愿赌服输,带上他回去拿钱。” 转进无人的门后阿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差点就真的输了。这么重的债务他就是在这里做一辈子工也还不清!幸亏对面那人心性不佳让他找到漏洞,不然今天恐怕真要把自己输出去。 第048章一朝变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赌坊的人去温家要钱,动静大得把老夫人吓了好大一跳。“你说什么!” 赌输了好几万两银子?还被找上门要债? “老天爷啊!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夫人哭道。 众人面面相觑半天都没人开口,赌坊的人等得不耐烦,掏了掏耳朵“反正这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什么时候交钱我们什么时候放人。” 老夫人慌了神,这可怎么办,家里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刘氏一听这话六神无主地跌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摊上这样一个无用的丈夫,连儿子也没生下来,人到中年竟然还要背上如此庞大的债务。 家里的男人们都在宗祠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此时竟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大房齐氏满心满眼地瞧不起这个没用的二叔,抱定了袖手旁观的意思躲在一边不出声。 温晚意搀着母亲赶来,问过一应事情之后道“明天是十五,天大的事也要给祭祖让路,不如几位后天再来吧。” “姑娘说话客气,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你们要是跑了可怎么办?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赌坊的人见她穿得华贵连语气都好了许多,只是这样大一笔钱万一他们拿不出来连夜跑了怎么办? “这好说,你留几个人暗暗地看着前后门,总不至于我们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来人不再坚持,只说到时候务必要给个说法,不然只怕这宅子也要易主。 直到来人走后齐氏才拔下簪子拨了拨头发“阿晚现在可真是长大了,都能替家里拿主意了。” “伯母说笑了,我只是不想看着阿婆被人咄咄逼人,有什么事情总要等到伯父和爹爹回来再决定。” 老夫人虚弱地靠在小儿媳身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欠了这么多钱呢!”一边说一边哭得停不下来。 别人都说她偏心,可这个二儿子高不成低不就,若她不再帮衬些可怎么过日子啊。 白氏劝了半天都不见好,更听见刘氏不断哭嚎,心底火气噌噌地往上走。要不是他们总放纵,哪会有今天的局面。 “反正今天这话是阿晚说出去的,大家可都看着,你到时候可别翻脸不认。”齐氏道。 刘氏忽然冲到温晚意面前哭得鼻涕眼泪全都糊在脸上“阿晚,你帮帮你二伯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温晚意几次用力都不能挣开,只能跟着蹲下来,无奈道“这些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总要等大伯他们回来再说。” “你大伯整天起早贪黑能挣几个钱,只怕连零头都不够。”齐氏忙道。这么大的一笔债务要是落到自家头上只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温如意缩在母亲身后胆怯地观望着众人的言行,顿时觉得屋里的人都十分陌生,人人都披着她没见过的皮似乎正在唱一场大戏。 她不敢出声,忽然觉得蹲在正中的阿姐是这场大戏的主演,人人都在看她,人人都等着她点头。 四万两银子究竟是多少她其实并不清楚,只觉得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数字,大概是因为这个数字很大,所以大家才这样避之不及。 可家人不就是应该相互帮衬吗?为什么真正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大家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是如何置身事外? 阿姐还在努力地劝二伯母不要着急,却始终不肯说出二伯母真正想听得那句话。 爹爹他们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站出来承担所有的欠债。 温如意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输钱却还不清醒。 温展文看向沉默不语的大哥,这个家一直都是他在撑着,如今有些事也该有个说法了。“四万两不是小数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个数目足够一般人家过一辈子,别说老二,就是他也拿不出来。温展图被妻子瞪了一眼,不由得叹气“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把房子和地都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如今田宅都不算贵,家里这些产业顶破天也只有一千两,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溧阳的产业全都加起来恐怕也才刚够这个数,温展文就算再孝顺,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产业都拿来替二哥还债,于是他看向悲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老夫人。 “老二这次欠的债实在太多了。” 话音刚落刘氏便哭道“要是连小叔都不肯帮忙那我们只能去死了!这么多钱究竟要还到什么时候啊!” “二嫂,不是我可能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么多年的贴补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替别人还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赌坊的人把他扣住回家拿钱,可这一次的数额实在太过巨大,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够负担的。 “也就是我们挣不到钱,不然兄弟之间总是要相互帮衬的。”齐氏道。 众人脸色变了几变,老夫人看向小儿子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三个儿子中唯有这个小儿子过得最好,听说在溧阳置办了许多产业,以前替老二理账的时候没有半个不字,这次却如此推诿,难说没有别人在背后嚼舌根的关系。 “家里的事情就要在家里解决,你们要是都不肯出银子,那就拿我的去,反正有总比没有好。” 老太太手里能有几个钱,只不过是用这种法子来激大家罢了。 温展图和齐氏小声说了几句后也跟着说愿出一部分,也算是尽了兄弟情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温展文身上,尤其刘氏更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这里,恨不得他一张嘴将着四万两都掏了才好。 众目睽睽之下温展文忽然笑了,笑容十分苦涩。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外头过得是人上人的好日子,可是有谁知道他为了维持这个家有多难。 溧阳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他又怎么能为了全孝道而完全不顾自己这个小家? “溧阳的铺子已经关了好几家,现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自认为说得恳切,可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推诿之词,老夫人唉声叹气地说自己没有运气,老了老了还遇上这样的事。 刘氏绝望得破口大骂说他们自私自利根本不管兄弟死活,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没人性。 一直在一边看戏的齐氏暗暗地看了一眼丈夫。“人啊,一旦有了钱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真是越富越小气。” 堂屋里的声音复杂而喧闹,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就这样明天还要凑在一起祭祖,不知先人泉下有知会是什么心情? 第049章花钱的才心疼(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中元节本该是子孙们聚集在一起追思先人的日子,可对于此时的温家众人而言不过是另一个需要粉饰太平的场合。 敬酒、上香、送金银,念悼词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很讽刺,明明心里各怀鬼胎却都摆着一副冠冕堂皇的神情。 撤下来的祭祀桌还带着香火的味道,不知道是先人的祝福还是斥责。 老夫人垂着眼睛坐在中间,左右坐着她出色的儿子们。“媳妇们都不在,你们说句老实话,老二的事打算怎么办,反正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么想法也不必瞒了。” 温展图咂摸了一下里头的意思,这是让他们承担起管老二的责任啊。老二这个人说不上有什么坏心眼,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别说现在,将来也不会少闯祸,谁要是沾上他就得接着头疼上至少二十年。 “我们本来就手头紧,现在为了小玉的婚事实在拿不出来多少,这样我表个态,从小玉的嫁妆里挪一部分出来,总之要先把人救出来。” “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阿娘希望我怎么做?” “该你表态了。”老夫人微微阖眼似乎要睡着。 温展文不由苦笑,所谓表态不过就是希望他掏钱罢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没让你一个人全掏,我们是一家子,当然要共进退。”温展图道。 “没想到你在外头的时间长了,人也变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老二吗?怎么现在却这样支支吾吾,连个态都不肯表?”老夫人失望道。 温家的儿子是远近有名的出息,老大在本地有铺子,日子虽不富裕也算体面。老三在溧阳做大生意,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可即便如此人人都说她运气好,家里的孩子都争气,身边又有人,谁知道现在她也会面临这种骨肉生分的情况。 “这么多年我已经贴补了很多,实在是没办法再贴补了。” “你们是亲生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老夫人用力拍着扶手,气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温展图急忙为她顺气,责怪弟弟说话没有轻重。“又没有让你一个人出钱,大家都会出的,你怎么这么固执!阿娘只是想要你一个态度。” 态度?什么样才叫态度,他已经帮了整整二十年,这就是个无底洞,一辈子都听不见一句好。 “还不赶紧过来认错!”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温展图急得大喊。 老夫人顺着气轻飘飘道“难不成你想分家?” “阿娘你说什么呢!好好的分什么家。还不赶紧过来认错!”温展图又喊了一声,见弟弟还是呆在原地顿时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这个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趁早分家得了!”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温展文直接跪在她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嫌我还活着妨碍你分家了?行!我这就遂了你的意!”说着就要拿头去撞柱子。 兄弟两个好不容易才拦了下来,母子三个团团坐在地上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啊!”温展图抱怨道,紧接着又埋怨起弟弟“都说了让你认错,你怎么就是这么倔!你现在怎么把钱看得这么重!钱能有兄弟重要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老二被打死吗!” 温展文从未如此疲惫,商场上如何诡秘多变都没有此时家人的算计让他觉得心力交瘁。“他们想要钱就不会真的打死他。”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你怎么变得这么狠!他是你的亲二哥啊!”温展图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非常陌生。 老夫人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喘着气问“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要袖手旁观?” 只要他敢袖手旁观,就是拼着不要命了她也要好好的收拾他。一个人心里最紧要的若不是亲人那这个人还有什么用,和山里的禽兽还有什么分别! 温展文长叹一声,知道今天不说句话恐怕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这是我最后一次出钱,以后我都不会再管,如果他再犯你们也别来找我。”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肯出钱就好。温展图长出一口气,这才把悬了一天的心放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种话以后别说了,看你把阿娘吓成什么样子。” 听说他同意出钱之后白氏气得根本不肯搭理他,温展文也不解释,一个人闷不做声地在屋里坐了很久。 对大部分人而言只要钱不是自己出的,那就可以慷他人之慨,理直气壮的责怪对方不够大方。 “出去!” “爹,是我。”温晚意轻声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却没人能说清楚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家对他没有任何助力,反而还一直牢牢地牵绊着不让他前进。 他按了按眉心,觉得肩膀有些酸痛。“我没事,你出去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爹别难过了,反正我们一年也只回来几次,眼不见心不烦。”她轻轻按压着爹爹的肩膀,试图让他不那么难受。 这些污糟的亲戚她看着也烦,可他们都是爹的亲人,血肉相连的亲人之间总是剪不断理还乱,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 “这段日子你们都要辛苦了。”四万两不是小数目,所有铺子的流水都搭进去了。 温晚意平静道“再难也不怕,我们都会帮爹的。” “委屈你了。”所有孩子里他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大女儿,不能让她像别人家的女孩一样养在深闺,反而从小就要抛头露面地在外面谋生计。 好不容易现在日子好过了却又为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兄弟而连累得全家都要节衣缩食地过日子。 “别的都没什么,我们又不是不能吃苦。可这样的事总不能没完没了的发生,就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不能因为我们比他们宽裕一些就时时刻刻都想着让我们帮忙,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立起来?” 大女儿的语重心长让温展文陷入沉思,难道是自己的优柔寡断才让他们这么依赖自己?“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狠下心来让他们自己立起来,不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温晚意轻声道“每个月给阿婆一笔银子,她要做什么都随她,至于别人一分钱也不给。” 温展文犹豫道“这样可行吗?” “行不行的试一试就知道了,银子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从谁的手里出去谁心疼。” 第050章冷暖自知(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临走前温展文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个烂摊子,只求用四万两换后半辈子的清净。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管是要砍手还是砍脚都别来找我。” 温展行被绑了几天早已浑身酸痛,听了这话当即道“你什么意思!是我求着你来救我吗?你不乐意就别来,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谁家的兄弟是你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温展行立刻红着脖子拎起他的衣领,高高举起的拳头在半空中悬了很久还是落在他脸旁。“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 “你也要有能让人看得起的本事!这么多年了还是滥赌,阿娘为你操碎了心,你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 反正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怎么样都不好。温展行靠着车壁无声苦笑,当年家里没钱,他早早地去铺子里当学徒,辛辛苦苦地攒钱补贴家里,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如今大家日子好过了他就成了那个见不得人的存在,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道理? 温展文心中并不好受,兄弟倪墙的感觉让他觉得透不过气,匆匆看他一眼便下车离开。 守在门前的老夫人见状一个劲地抹着眼睛,又心疼又气,驻足半天竟也跟着走了,只剩下刘氏一个人嘟囔着他不靠谱将他扶了回去。 家里的气氛很不好,谁都不敢说话,半晌才听见老夫人说“趁着我还清醒,有些事情就提早说清楚了。这个家只要我在一天就不能分家,不然我死了没办法和祖宗交代。” “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都是一家子兄弟,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 余下的话仍旧是些叫他们相互体谅之类的老话,兄弟三个低头不说话,可心里都明白再不会像从前一样。 白氏在屋里打包行李,心里憋闷得不想说话。一整年的流水就这么全都搭了进去,难道全家都不用活了吗? 他总是这样,心里只记挂着自己的兄弟,怎么就不为自己的孩子想一想。 原本想着这一二年要把阿骏和阿晚的婚事都办了,这下可好,一点闲钱都没有,拿什么办婚事?难不成要一直拖到三四年后? 大儿子成婚晚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甚至觉得大儿子至今没有孩子都是因为成亲晚了的缘故,她又怎么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为了那些不成器的亲戚而让自己的孩子接二连三地走上老路。 温展文本就心中有愧,即使她脸色不好也一直默默忍耐着。温晚意安抚道“毕竟不是小数目,娘心里难受也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别让囡囡和阿驰知道。” “我知道的,家里的小账上流水是没有问题的,铺子里每天都有进账,无非是周转上有些困难,家里看不出来的。” 一直烦闷的心在大女儿有条不紊的解说宽慰下渐渐放松,温展文拍着女儿的手说“其实你就在家里就很好,不要外嫁了。” “婚姻这种事哪里能说得准,自然是月老怎么牵就怎么走。”温晚意微笑道。 此前竟是他想错了,这么好的女儿怎么能嫁到那种地方去。温展文暗暗下定决心要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让她一辈子顺心。 回程路上温如意凑在姐姐身边小声问“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和小玉姐姐约了要一起玩伞的,她还欠我一吊钱呢。” 温晚意无奈地敲了敲妹妹的额头“你怎么还只会玩呢?也该收收心好好的学一学治家管账了。” “我不是已经在学了吗?”捂着被敲痛的额头叫了几声,她不服气道。 “这才哪到哪,你要学得还多着呢。”顺手将账本塞到她手中“这是胭脂铺的账本,你好好看看吧,还有家里的账本这次回去之后你就开始看,以后这些事情也都要交给你。” “我才不看呢,有你就够了。” 温晚意轻叹一声“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里啊。” “你要去什么地方吗?”温如意奇怪道。 “没什么,总之你要好好学,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管家了。” “那大嫂呢?”听说很多人家都是长媳管家,为什么他们家不是这样? 她想了想对妹妹说“大嫂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管家,是和大哥好好相处,尽快生下孩子,不然她的心不定是没有办法管好家的。”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温如意已经习惯对姐姐说的话完全信任,于是她认认真真地抱着账本看了起来,即使看不太明白却也没有敷衍。 温骐温骏两兄弟骑着马跟在外头,恰好今天太阳不晒,两人也有闲心说话。 “你去九华山的时候觉得顾家怎么样?” 温骏想了想当时发生的一切,认真道“顾家的人在江湖中势力很大,要不是有聂家的人从旁掣肘恐怕就要一家独大。”说着又将聂家意图结亲的事情说了一嘴,若是这两家真的结亲对于江湖而言无疑是一桩大事。 “不过看顾家的意思他们似乎并不是很想和聂家结亲,聂家手段阴狠,仇家很多,和他家结亲实在有些危险。” 这样说来顾家若是想要巩固地位,势必要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家族结亲,权也好势也罢,总要有所倚仗,这桩亲事才算不亏。 不过顾家只有儿子,谁家要是把女儿嫁过去恐怕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能吃得了这份苦。 “上次顾家的人来得时候我看他们似乎对阿晚有意思,你觉得呢?”温骐有些担心他们会影响自己的布局,更怕他们会背地里计划着什么。 “顾家的大公子房里有人不肯联姻,小公子又轻浮只有二公子看着还平常些。”温骏思索道。二公子的年纪和阿晚倒是合适,两人性情也相投,若是能成大概也是好事。 温骐有些诧异,追问道“这个二公子怎么样?” 二公子老练稳重,是顾家的门面,这次武林大会还拿了头魁,是江湖上的新起之秀。 “其实阿晚要是愿意,这个二公子倒是一个好人选,只是可惜行二。”温骐遗憾道,行二意味着将来不会继承最主要的财产,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都要顶上去。 温骏眼神微微一暗,是啊,可惜了行二。 “阿晚的婚事我心里有数,过段日子再说,不过顾家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家有女儿配你就好。”温骐道。 “大哥,你有没有后悔过成亲?”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弟弟,轻轻摇头。他没有后悔过做这个决定,人生就是这样,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桩婚事救了两家人,实在再划算不过,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没有权利去抱怨。 第051章旧地重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出逃的第十天,顾辞已经疲惫不堪,藏在河岸边小心翼翼地呼吸,连一个细小的气泡都能让他紧张起来。 他的身旁空无一人,这是一场针对他一个人的刺杀。自从赢了武林大会之后就一直有人明里暗里的针对他,这一次史无前例地多。 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五脏庙饥肠辘辘,头晕眼花的顾辞咬紧牙关才能不昏过去。 然而当身负重伤的顾辞星夜兼程地赶回九华山之后却只见到一座空荡的被洗劫一空的顾府,角落里用只有顾家人才能看懂的密语写着,顾家遭人暗算,已经化整为零散去各地,让他也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谋定而后动。 脱力的顾辞看着凌乱而有秩序的庭院忽然连苦笑都笑不出来,这么迅速得撤离竟然没有人想到要和他说一声,他就这样被抛弃了。 无助是他心里最强烈的情绪,他甚至连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都想不出来。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练功、办事,从未有过一日空闲。 现在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待着,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而这个赫赫有名的顾家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要怎么办,顾辞在台阶上坐了很久,直到天都黑了才缓缓动着僵硬的手脚为自己上药,然后从厨房里翻出没来得及撤走的,快要坏掉的东西胡乱地吃了起来。 天亮以后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可他不止没有钱,他连能够代步的马都没有。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地方是他在此刻能够落脚的。 夜里他昏昏沉沉地发起热睡得极不安稳,忽然梦回那个小小的院子,推开老旧的木门能够看见院子里青石垒的水井边晾晒着昨日换下来的衣裳,门边倚着带土的锄头,石桌上放着摘了一半的菜。 满院馨香中有人挑开帘子走出来,笑弯了眼睛说“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又听见了什么有趣的消息,一惊一乍的样子十分有趣。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就这样真好。 只要一推开门就能看见她,满手血腥的自己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是一个普通人。她似乎很聪明,从来不会问让他觉得为难的事情,却又那么冲动,会打抱不平。 顾辞将刚买的点心放在桌上温柔地看着她,她的嘴边沾着残渣却依然没有停嘴,不停地说着左邻右舍发生了什么。 “你在这里开心吗?” 她没有说话,似乎很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歪着头看她,摊开的掌心里放着几颗龙眼。“你也吃。” 他一直不喜欢吃甜食,却因为她而喜欢上这种清甜的水果。 天边炸响惊雷,她皱起眉头小声嘀咕着什么,扔下零嘴跑回屋里。暴雨瞬间倾泄而下将他淋得透彻,可不论他怎么用力敲门,里面的人都不肯开。 失望和绝望将他击溃,被抛弃的感觉在一瞬间将他拖入深沉冰冷的海底,像是被水草缠住手脚拖向深处。窒息的感觉在一瞬间让人失去反抗的力气,只能跟随着冰冷沉入黑暗。 屋外雨声大作,似乎连老天爷都在为他鸣不平。顾辞艰难地坐起来,倚在冷硬的墙角,怅然若失地看着外头的风雨。 要是能够再见她一眼该多好。 雨声暴烈地泼进屋里,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恍惚中他似乎看见她的模样,浅浅地笑着,一双笑眼清澈干净。 顾辞手中有一份名单,上面都是欠了顾家钱的人,从最近的一个人开始,他用了三天时间为自己凑齐了一套能够上路的行头,带着满腔的期待踏上未知的旅途。 建康还和从前一样热闹,走在陌生而熟悉的街道上他才惊觉原来这就是物是人非的感觉。 路边的小贩热情地招呼着他,却看见这个陌生的过路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顾辞摸了摸口袋最终放弃了购买,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看见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在巷子里出现又消失,内心竟然莫名的平静。 短短十几年的生活中只有这个地方曾经让他有过自己是个普通人的错觉,是的,普通人,出门会有人惦记,回家会有灯的那种普通人。 秦淮河上依然很热闹,他慢慢走过热闹拥挤的长桥,停在曾和她一起吃过的摊子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饿了。 一切似乎从未改变,却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可他就是觉得味道不一样了。 “你怎么一个人。”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十来岁的模样,看不出他和顾辞谁的年纪更大些。 顾辞刚要摸刀就听见那人说“我要是你就不会动,毕竟当众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你是什么人?” 顾辞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人,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一句话。 “顾家出了叛徒,言之凿凿地说丢了数年的藏心经就在顾家。”这样一句话足矣掀起整个武林的风波,毕竟没有人不想得到传说中能够洗筋易髓的藏心经。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乌云低压,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街上的人都忙着收拾桌椅,只有他们两人还坐着不动,定定的看着对方。 “顾家没有藏心经。” “你怎么知道顾家没有?”那人抖开折扇轻轻地晃了几下,露出扇面中间细微的银色光芒。 以折扇做武器的人整个江湖中只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却令整个江湖都避之不及。顾辞抓紧腰上的刀“片面之词叫人如何能信。” “你说的不错,从我嘴里说出来自然是片面之词,不过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他们走的时候会对你不管不顾吗?” 顾辞没有上当,客气道“正如你所说,我是被抛弃的人。无涯公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工夫。” 无涯笑了一声,诧异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吧?” 风声更加猛烈,渐渐空旷的街道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无涯将扇子叠好,收起脸上无所谓的笑。“有人说藏心经在你这里,还有人说你能够年少扬名就是因为你练了藏心经。” 反驳的话语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他以为那些针对是因为他姓顾,原来是为了一本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说不上是不是失望,顾辞自嘲一笑“这种好东西怎么会落到我手上。” “你若想活命最好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你的死期可就近在眼前了。”无涯道。 “你为什么帮我。” 被问的人有一瞬间失神,很快就笑了出来。“因为我闲来无事。” 第052章心思暗藏(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期待驱使着他做出这辈子最冲动的决定,藏匿行踪,故布迷阵。当他真的站在温家门前时却反而生出胆怯,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对她造成不便? 外出才归的温骏远远地看见有人在自家附近徘徊,正要叫人去赶走,却忽然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来这人究竟是谁,神色复杂地将人叫了进去,等问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眉头紧锁。“这么说你已经和顾家的人失去联系了?” 说来他也觉得很难堪,这样不请自来地求人家保护,实在不像一个身负武功的人应该做的事。 马车从身后掠过,他似乎看见有人坐在车里,一闪而过。 温展文去了临县收材料,眼下并不在家,谁也不敢拿主意。顾辞暂住在温骏的希言堂,一切都等温展文回来再做定夺。 希言堂在水上,从窗口望出去能够看见广阔的湖面上有一座宽敞的平台,大概是乘凉吹风的地方。 另一扇窗户外是一条悠长浓密的绿道,轻快的笑声突然闯了进来,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笑意盈盈地单手托着伞试图将它撑住,却因为重心不稳而整个人摇摇晃晃得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散就听见陌生的男声说了什么,然后她不服气地喊了一句“不许笑!” 气鼓鼓的脸颊像藏了半包酥饼,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戳一下。原来她在家和哥哥们撒娇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可他还来得及品味其中的不同就被她的下一句话打入谷底。“卢应!你还笑!”说着便拿起手中的伞追着那人打。 被追打的人只顾着笑,即使被打也不生气,小心地躲避着她的动作并未还手。“小祖宗是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你还笑!你还笑!”温如意气得双手叉腰指着他骂“你明明答应我不笑我的!” “不是我想笑,是你连路都走不稳,怎么能赢啊!”卢广安笑得直不起腰,只要一看见她就想起她歪歪扭扭差点追不上伞的样子,立刻就憋不住差点笑岔气。 想见她的雀跃在这一刻变成了无尽的失落,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自己对她而言仅仅是一个路人,她的身边多的是适合她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自己呢。 心口微微发涨,他大口地喘着气,不想看她和别人亲密,却又贪婪地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这大概就是自讨苦吃吧。 温展文倒是无所谓留下顾辞,却对如何安排他犯了难。如果住在卧云斋就会被人知道,可别的地方似乎也不是很妥当。 “住处不是问题,明彰馆边上有两间空屋,收拾一下就能住人。问题是用什么身份住下来。”温骏道。 正犯难的时候外头的下人忽然来报说,五小姐想要个不语人。 “胡闹!”温展文喝了一声,显然并不同意。好的不学,整天学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见顾辞不解,温骏解释道,不语人是近两个月来溧阳刚刚兴起的新鲜玩意,选可靠的练家子戴上面具跟在自己小姐身边,默默守护。因几乎不在人前说话,所以叫做不语人。 “若伯父不介意,在下愿为五小姐的不语人。”顾辞壮着胆子说。 父子两个吓了一跳,连声拒绝。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温家这样行事恐怕将来都没有生意可做了。 可仔细一想温骏却不由得觉得这个二公子实在胆识过人,能屈能伸。 正是因为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他用这样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温府而不会被人猜疑,而且囡囡平时总是在家的时候多,即便出门不语人也不必说话,根本不会被人发现面具后究竟是谁。 将来若情况好转只要换一个人就能将一切都遮掩过去,不会有人发现面具后换了一个人。 温展文迟疑道“这样恐怕不妥。” “只有下人才能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这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掩饰。”顾辞低声道,心中鼓声如雷,生怕被人发现他的小心思。 “二公子说得不无道理,说不定只要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问题,到时候正好小妹也玩够了,顺势将不语人送走,一切都顺理成章。”温骏实在觉得这个主意好的不得了。 当晚顾辞躺在床上,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满心的期待在看见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瞬间跌落谷底,可在知道那不过是借住在府里的人之后又重新燃起希望。 原本他应该在这里暂时歇一歇脚就离开,可他实在太想念那段平静的时光,太想念那个会对自己撒娇的人。 有的时候人不得不承认,在所谓感情面前,人的冷静、客观、理智都会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 一觉醒来自己就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惊喜。她惊喜得一路小跑着冲出来,看见院中站着一个高挑精瘦的男子,脸上带着桐木打造的面具。 “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可不能过两天就让我把人退了啊。”温骏交代了几句不许欺负人之后就到铺子里忙活了。 温如意踮着脚比划两个人的身高,这人比她高很多,看起来很顺眼。 小桃提着鞋一路追出来,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替她穿鞋。“小姐怎么又光着脚出来,要是让卢少爷看见又要笑话你了。” “我才不怕他呢!你瞧我也有不语人了!”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炫耀。 小桃好笑道“有没有的都要吃了早饭才行,咱们还要去大小姐那边念书呢。”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地往屋里走,顾辞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的东西很多,玲琅满目地摆着一大堆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架子上摆着一只精巧的琵琶,看着看着他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看见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他就觉得她会喜欢。 换好衣服之后温如意好奇地看着他。“你会说话吗?” 他轻轻点头,于是她接着问“可是不能在除我之外的人面前说话是吗?” 他又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发出声音。小桃在温如意耳边小声说“这人该不会不能说话吧?” “那你会一直听我的话吗?” 顾辞迟疑了一瞬间,缓缓点头。这样一个简单得动作就让她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他就往外走“快走,我非要让卢广安看看我也有不语人了!看他还敢笑话我!” 被握住手的一瞬间他的心似乎也跟着停了一下,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第053章临川溪(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卢广安还没睡醒,随意地披着衣服揉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什么东西这么一大早的就急着让我看。” 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围着两人看了好几圈“你这是以死相逼了?” 这不合理啊,伯远可不是那种会纵容她的人,这种高门里的乱七八糟的风气就是怎么吹也不应该吹到他们家。 温如意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跺脚道“我才没有呢!反正我现在也有不语人了!” “行行行,有就有嘛,别这么激动。”见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凶狠,卢广安把她拉到一边“你这不语人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有吗?她明明只看见他眉眼含笑,很和善的样子。“你昨天不是说了要带我出去玩的吗!怎么还没好!” 昨天回来的时候接到了秦方悦的信,说什么进宫的事已经板上钉钉,请他帮忙寻觅几个可靠的侍女送进宫,他斟酌了一晚上才决定要找谁帮忙,这才起晚了。 这些话自然不能让她知道,于是卢广安随便找了个借口混了过去,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这个不语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就好像他们有仇一样。 趁着人少的时候温如意悄悄问了他的名字,他说自己没有名字,温如意将食指放在唇边点了几下,笑着说既然他不说话那么久叫他阿默,静默的默。 顾辞五味杂陈地应了,从今天开始就叫做阿默,是温如意的不语人。 楚王的别院中举办了一场溧阳有史以来最盛大的赏花会,遍请整个溧阳的未婚女子,大家都在说这是楚王被刺激大了,打算选妃呢。 魏展迟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咬牙切齿地听程宁说温家两位姑娘都没有来。“好,真是好,胆子不小。” “其实温家没什么用。”程宁实在不明白温家的小姐究竟有什么不同,竟然能够让王爷如此在意,为了见她一面甚至不惜用上这种迂回的手段。 他本来想说像温家大小姐这样的姿色京城一抓一大把,由于实在害怕王爷的眼神,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改口说“既然她不识抬举又何必再给她脸呢。” 魏展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磕巴着说“属下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话还没说完就跑得影子都没了。 花园里挤满了年轻姑娘,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希望能被王爷看上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不知道是不是气得狠了,魏展迟随手在人群中挑了一个人拉过来说了半天话,把其他人看得差点咬碎牙齿。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温家姐妹两个正在临川溪上游玩,此时秋高气爽正是好时节,到处都是出来游玩的年轻男女。 温晚意看着总是贴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两人,难掩担忧道“囡囡渐渐大了,总不能一直都这样。” “十日后就是秋试,考完了他就该启程了。”温骐淡淡道。 “你和大嫂还是老样子吗?”相敬如宾,客气又生分。 难得出门,他不想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纠结。“不关你的事。” “娘很担心你们,怕你们过得不痛快。”她又何尝想插手大哥屋里的事,可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明显得快要瞒不住,长此以往只怕岳家要找上门来。 大概是因为气氛轻松,温骐不像往常那样抗拒。“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感情,能够相敬如宾就很好。” “是大嫂不合你的意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与其说她不合我的意,不如说我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人。” 这仿佛是个死局,谁也不肯先走一步。温晚意轻叹一声竟不知该从何劝起。“总是要过一辈子,若能轻松些才好。” 道理谁都懂,可真的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温骐轻轻摇头“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你们总要给彼此一个机会,谁都自矜身份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你总不能成天在汤馆里泡着吧?”自从成亲之后他就三不五时地往汤馆跑,休息够了才回来。 这个有家人的温府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成了另外一个生意场。 “家里的事情渐渐的都要交给囡囡,你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温骐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将目光投向玩得十分开心的小妹,她的人生里从未见过风雨,一切都顺风顺水,性子实在太过单纯。 “你别太宠她,要什么都给。不语人不过是一时的风尚,将来过时了总不能把人赶走吧。” 谁知温晚意却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这不是大哥安排的人吗?” “不是我。”温骐的脸色变了,立刻就要起身,谁知却被妹妹拉住示意他看正玩得开心的温如意和卢广安以及一直本本分分地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来路不明的不语人。 “大概是二哥吧,这种东西他最了解,应该出不了事。”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温骐斥责了一番后才说“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又死了一个皇子,现在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盼着能够另起一番风云。” 她忽然想起那人也在京城,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后悔卷入这场斗争? 大概是看出她眼中的未尽之意,温骐不忍看她纠结低声道“孟庭晚是太子一党,虽然几次涉险但好在有太傅从中斡旋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若是太子能够坐稳自己的位置,将来他就有从龙之功。” 原来如此,他也算求仁得仁了。温晚意点了点头,恰好温如意买了好几个号码跑过来问她喜欢哪一个,她随手选了一个跟着去看人放小鸭子。 这是临川溪上有名的玩法,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河里放一千只鸭子,每只鸭子身上有一个编号,谁的鸭子第一个游到下游就能得最大的彩头。 “彩头是什么?” 温如意激动地扯着她的袖子说“是一支七宝簪子!” 七宝簪子做彩头,也算是下了血本。温晚意便提起裙子跟着她一起围在河岸边认真地找着写了自己手中号码的鸭子。 人人都挤着探头去看一不留神就将温如意挤得没了落脚的地方,惊叫声已经蓄势待发却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她这才惊觉自己被阿默紧紧拉住。后怕地吐了口气说“幸好有你在。” 一千只鸭子不是小数目,熙熙攘攘地叫着冲向下游,只可惜几人手里的号码牌都没能进入前十,竟是全都打了水漂。 她毫不在意地看向身边的人却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喃喃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慌乱,避开她探究的眼神摇头。 还想深究的温如意突然被叫了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盛装打扮的秦方悦。她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许多疑问她跟着姐姐一起走了过去,谁知秦方悦却说只是碰巧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两句话的功夫就走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054章投壶见真章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卢广安纠结半天还是追了上去,秦方悦见他满脸欲言又止无奈道“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我觉得你不应该进宫。”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心疼起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斗嘴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方式,可直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才突然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不同。 秦方悦好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种自以为体贴的话了?我不进宫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秦家衰落?” “其实进宫不是你最好的出路。” 进宫当然不是最好的出路,可现在的她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秦方悦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你可以考功名,可以从军,可以依附在王爷身边做幕僚,多得是方法东山再起。可我是个女子,除了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办法让自己变得荣耀。” 说着这些话自己都觉得心酸,什么时候她也成了那种自己最看不上的攀龙附凤的人?缓缓低下头拨弄着衣服上的流苏,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采选的日子快到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再看见这么广阔的天空,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点吗?” 卢广安心里很不好受,笨拙地将刚刚买的饴糖托到她面前。“这糖很好吃的。” 她忽然笑出来,眼角还带着泪,挑了一颗糖塞进嘴里,果然就像他说得一样,甜而不腻,很好吃。“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整天就喜欢做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糖的。”他低声说。在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她还和别的女孩子一样爱吃糖,可是自从欣美人进宫以后她就不吃糖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趾高气昂,眼高于顶。 自从姑姑顺利进宫之后所有人都变了,她不被允许像从前那样任性,所有人都要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从前不一样了,只有他一直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小姑娘。 秦方悦心中百感交集,接过他固执地托在手心里的半包糖。“卢应,谢谢你。” 谢谢你直到这个时候还把自己看做秦方悦而不是秦家大小姐,谢谢你直到这个时候还关心自己是不是难过,谢谢你即使自身难保还是愿意帮自己做那么多你原本不必做的事情。 “进了宫就不能后悔了。”卢广安在的声音有些哽咽,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去了京城,只剩下他自己,真是没意思。 “很快就要秋试了,你若能来京城就好了。”秦方悦轻声喟叹。 其实两人都明白就凭他的本事能过乡试就算幸运,更遑论会试乃至殿试。只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样微弱的希冀才能让人于绝望之中生出几分庆幸。 泪水忽然模糊了眼眶,大概是太久没有人认真听她说话,怎么就这么容易觉得委屈了呢。卢广安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一直哭会变丑的。” “你才丑呢!”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又哭又笑地捶着他的胸口。 “你去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遇上什么难处就给庭晚传信,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他不会不帮你的。” 温家一行都看见卢广安追着秦方悦走了,温晚意看了一眼哥哥见他似乎并不在意不由好奇道“秦小姐和卢少爷似乎感情颇深。” “他们三个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温骐一把拉住想要偷偷溜走的小妹“不许去。” “我就是好奇嘛,保证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她急忙举起手再三保证,可这种小伎俩怎么可能有用,还是被温骐扭着脖子捉了回来。 不大一会儿卢广安就回来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追问,卢广安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大概一不小心让温晚意踏进了一个圈套。 临川溪上热闹非凡,游戏还未结束。 这种事情温家兄妹两个实在不感兴趣,捡了个视野好的清净处仍旧谈着之前没说完的事情。 投壶的地方围满了人,温如意投了几次都不满意,眼看着就要输了,忽然听见边上有人笑了出来。“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还出来玩什么呀。” 说话的人一身精致的烟云锦,头上的簪子不多却异常华丽,高高地昂着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你管我会不会,你行你来啊!”温如意不服气道,谁知对方轻蔑一笑轻轻松松一扔就中了。 “真不巧,我随随便便一扔就中了呢。”那人笑得十分得意,把温如意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就是没办法赢过对方。 摆摊的老板最喜欢这种两个小姐对阵的戏码,直接摆开两边,让出地方给两人比拼。 三局下来两人各有胜负,只可惜温如意终究不敌,最后一支箭除非能悬中,否则便只能认输。 经过几轮比拼对方早就看透她的实力,此时胜负已定,便好整以暇地嘲讽起来“人若没有自知之明便只会自取其辱,你还是别逞强了。” “你行不行啊,要不然咱们赶紧走吧?”卢广安小声道。 温如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竟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是气死她了! 装模作样地看过风向又深呼吸调整了呼吸之后她屏住呼吸用力一投,之间箭矢凌空飞出直直飞向远处,完全没有碰到壶壁,悬空着落入壶里。 四周爆发出惊天的掌声和叫好声,对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恭喜小姐赢了!”老板几步跑过来将彩头奉上。 “既然她这么想要,那就给她好了,本小姐才不缺呢!”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便拉着卢广安走了。 卢广安惊讶得合不拢嘴“你真行啊!没看出来啊!” “蒙的蒙的蒙的!快走快走!”她心里暗爽,急忙加快脚步生怕对方反应过来还要加赛。 一直守在身边的顾辞已经做好准备要替她上场扳回一城,谁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运气,躲在面具背后笑弯了嘴角。 若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概是她的另外一只手拉着那个碍眼的人,顾辞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乖乖消失。 卢广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还兴致勃勃地和温如意说等他考完秋试就带她出城钓鱼,他知道一个很不错的地方,鱼肥水美风景宜人,非常适合消磨时间。 被人当众打脸的女子气冲冲地走了,拉着丫鬟骂了半天才总算缓过气。“行了,回家吧。” “小姐不是不喜欢这种文邹邹的玩法吗?怎么今天还斗起来了?” 满脸高傲的女子哼了一声“还不是爹说的,让我好好的学一学那些大家闺秀的做派,别给他这个参军丢脸。” 她就是不明白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演武场上真刀真枪的比试更有意思!要不是爹好声好气地和自己说了几次,她才不会碰这种娘们儿唧唧的东西呢! 第055章自己的祭品(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明彰馆旁的小屋内顾辞怎么也睡不着,总是想要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反复几次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可是温家,她怎么会出事呢。 明彰馆是温驰的住处,因为他在外求学,这里已经空了很久,只有几个负责清扫的下人住在里头,到了夜里安静连风声都很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近了,他竟然多了许多不该有的念头。那些清醒时想一想都觉得不应该的念头总是在夜里张牙舞爪地冲出来,诱惑着他靠近。 月色温柔,他抱着忐忑的期待跳上墙头,却突然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忽然招了招手叫他下来,他才看清她的身边摆着一碟吃的,难道是饿了吗? “现在没有人你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你想听什么?”一整天没有开口的沙哑嗓音穿过面具之后变得含糊不清难以分辨。 “你是江湖人吗?” 他犹豫片刻缓缓点头,对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没有丝毫准备。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江湖人,他和你差不多高,是个又闷又有意思的人。”那个时候他总是凶巴巴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想到自己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顾辞还处在惊讶之中,就听见她说“听说江湖人都是很容易死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已经死了?”顾辞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身边那盘点心,这该不会是在祭他吧? 温如意想都不想就说“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被人追杀,三天两头地带着满身血回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早就死了。” “万一他没死呢。”这么直接地看见自己的祭品实在很难让人接受,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大半夜跑到屋子外面来祭奠他? “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将来要是有机会就来见我,过了这么久都没来大概是死了吧。”说完把盘子塞到他手里示意他吃。“你们都是江湖人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顾辞心里五味杂陈,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还活着呢?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话就被她记了这么久,还因为这个以为他死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遇上了什么困境,暂时来不了?” “你说得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就当作已经死了吧,不然我会很生气的。”以为他是不能让人看见自己长什么样子才不吃东西,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我不看你,你赶紧吃吧。” 面具轻轻放在地上,他慢慢吃着供奉给自己的祭品,忍不住想笑。也只有她才会做出这么另类的事情吧?因为自己没有来,所以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江湖人不是都很心高气傲吗,你为什么会愿意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下人呢?” 微妙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遇上一些麻烦,需要一个地方收留,正好这里在找不语人,我就来了。” 原来如此,她了然地点点头,顺手拿过放在地上的面具。桐木花纹的面具朴实无华,一点都不像其他不语人的面具那样花哨,一点都不像二哥平时的作风。“面具是你自己选的吗?还挺好看的。” 他应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她,用眼神描摹她的样子。白天的时候虽然离得很近却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她,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温如意还深陷在郁闷中难以自拔,她自认人缘还算不错,怎么那人竟然不回来看她呢?她都把赏银准备好了,谁知人却没了。 “不是都说江湖人言出必行,为什么他跟别人不一样呢?” 她的苦恼在他看来带了些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暧昧,忍不住试探道“你想他吗?” 胸口跳得厉害,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克制自己的紧张,听见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想啊,他可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江湖人呢!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激动的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这算哪种答案?想要再问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悻悻作罢。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真的听见这样的答案他还是很失落,难道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他很厉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酸溜溜地,简直像是打翻了老陈醋。 “那当然了!有一次我差点被人绑架,还是他把我抢回来的呢!那时候......”说到激动处她下意识就要转身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按住肩膀转了回去。“这样说就可以。”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应该看见他的样子,就又转了回去兴致勃勃地将那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全然不知身后的人神情越来越复杂。 “既然他给你下了药,你怎么会醒着?” 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声音变得低沉,她还在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当时带着出门前二哥给的香囊,里头装着许多能解毒的药丸,她每天都吃一颗以防万一。虽然不能完全解去药性,却能够比旁人更早醒来。 也就说那时候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配合着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顾辞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一直被他认为单纯无知的女孩子,她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加聪明而且善于隐藏自己。 “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笑了好几声才说“你是我二哥送来的人,能过他那一关就说明他认为你一定不会害我。” 难怪温家能够凭一己之力在溧阳闯出一番家业,只不过是一次寻常访亲都会带上解毒丹,不难推想他们平时有多谨慎。 “真不愧是温家的人。” “虽然他们什么都不和我说,但是我知道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溧阳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多少人做梦都想来这里做两年官然后顺风顺水地升上去,从此平步青云。 即使她没有亲身感受过那些暗潮涌动的时刻也曾在父兄们的闲谈中听闻过去种种,正是那些艰难的时刻塑造了今时今日的温家。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没有那么不谙世事,有些意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桐木面具被她轻轻抛起又接住,夜色微凉,她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一开始仅仅是被她的天真吸引,此时的顾辞才终于意识到原来真正吸引自己的不是天真无邪,是她明明什么都懂却能够装作不懂的那份分寸。 “从今天开始我重新认识你了。” 她笑得清脆,反手将面具递回。“这话可别让二哥听见,不然他又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第056章更形易势(加更2)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采选的车队离开溧阳那天是个大好的晴天,万里无云,鸟语花香,一切都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秦方悦坐在车上平静得像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宴席,她摸了摸头上的首饰,想起温晚意把首饰交给她的时候说的话。 “你是个明白人,要是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超越欣美人。” 她其实不明白温晚意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押宝,即使再自信她也不会盲目到以为自己一定会得宠。 那时候温晚意是怎么说的?说这只不过是一次尝试,希望她能够不负所托。 若善楼有三层,站在楼上能够看见车队缓缓离开,温晚意静静地看着长得看不见尾巴的队伍,不知道秦方悦会在哪一辆马车中。 新来的参军设下宴席,给城中有头脸的人家都发了帖子。众人虽然心知这是惯例,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听说这位沈参军曾经在边关任职,不是能够随便糊弄的人。 参军府还是从前那个参军府,可里头的人已经彻彻底底地换了一遍,让人徒增物是人非的感觉。 卢家只一个独生的儿子,沈家就只一个女儿,简直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 沈明月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简直是另一个秦方悦。 看着看着温如意不觉皱眉,这不是那天临川溪边上的人吗?没想到竟然是沈家的大小姐。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也来了。”沈明月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好玩的玩具,挑衅道“不然今天再比一局?” “那天只是侥幸而已,沈大小姐又何必非要让人出丑。”温如意不卑不亢道。 “我也觉得你是侥幸,不过来都来了怎么能一点都不玩。”沈明月笃定她不敢和自己比,偏要逼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谁知温如意却说“我从未练武自然比不过你,你要是非要比那我现在就认输。” 沈明月虽然想让她认输,却不是通过这种仿佛被逼迫的方式,她自幼练功比别人更在意公平,当时就黑了脸。“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欺负你!” “我没这么说,我承认我不如你厉害还不行吗?” “沈小姐见笑,小妹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温晚意看够了戏才出面制止场面恶化,暗地里给了妹妹一个眼神,并未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妥。 虽说民不与官斗,可做到他们这份上和官府的人也该有平起平坐的时候,不然总是让人瞧不起。 “你就是温晚意?”沈明月提前让人打听过溧阳闺秀的情况,别看溧阳人不少可真正值得一提的也就两个人,一个秦方悦,另一个就是温晚意。 若说秦方悦让人见识了正经世家小姐长什么样子,那温晚意就是那个让人知道大小姐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的人。 温晚意生得一副妩媚模样,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别人的注意力,一不留神就会显得轻佻庸俗。尤其是她常穿得紫色衣裳更是挑人,肤色不够白,气质不够好的人穿起来简直是灾难。 可她明眸善睐的模样却和这身衣裳相得益彰,不仅没有被喧宾夺主反而被衬托得十分高贵。 这个做生意的温家在生意场上简直说的上大杀四方,眼光毒辣手段了得,短短几年便站稳了脚跟,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据说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温大小姐可不是个好欺负的,有人说她从小就参与着温家的经营,大大小小的生意都了若指掌,所以温家才会对她的婚事十分慎重。 温晚意淡淡一笑“我就是温晚意。” “你还真是名不虚传。”沈明月的声音有些酸,收起不可一世的态度在前方引路。“以前来过参军府吗?” “这是第一次来,听说参军府气势非凡我一直很向往,今天终于有机会见识了。” 沈明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这种奉承的话她应该没少说吧,说不定她在每个人家里都这么说。 “那你今天就好好看看吧。”沈明月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你身边戴面具的人是谁?”那人一看就是练家子,那么拥挤的地方都能站稳,下盘的功夫很不一般。 “那是我的不语人,城里许多人都有。” 好不容易弄明白不语人是什么之后沈明月直接道“你开个价吧,我想买你的不语人。” “那不行,我不卖!”温如意警惕地看着她,补充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会卖他的。” 温晚意想了想说“如果沈小姐想买不语人倒可以与牙行联系,他们那里什么样的都有。” 沈家这场宴席明面上说是与各家互通有无,实际上是一场坦坦荡荡的鸿门宴。谁都知道皇上让他来就是为了肃清此地卢寄萍的关系,若不是碍于王爷还在这里只怕场面还要更吓人些。 男客和女客之间用屏风隔开,魏展迟慢条斯理地举起酒杯“沈参军远道而来辛苦了。” 沈舍恭敬俯身,对于这个形似流放的皇子不敢有丝毫的轻慢。“殿下言重,这都是臣的本分。” “溧阳山水是出了名的好,沈参军可别错过了。”魏展迟闻了闻味道就放下了杯子,眼神飘啊飘地往女客那边看。 沈舍早就听说楚王好美色,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风流人物,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目光。“多谢王爷指点。” 沈家人口单薄,整个沈家算得上主人只沈舍和沈明月两人。可怜沈夫人早亡没来得及享福,这些年只父女两个相依为命。 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向都是沈夫人管着,沈明月无人可问,只一味由着下人糊弄,今日的席面若不是仰仗着参军府原先的厨子只怕都不成样子。 席面一上来大家的脸色就变了,勉强动几筷子客气过就没人再吃东西。偏偏沈明月是个不懂事的,自己倒吃得痛快,一点都没有发觉别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阿姐,沈家也太过分了吧,竟然拿这样的席面来招待客人。”菜虽然不少,却都是家常口味,成色也一般,但凡家境好一些的都下不去嘴。 温晚意见沈明月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一点都不为难就知道她是吃过苦的,小声说“参军府的厨子不会很差,少吃两口回去再给你加餐,别不动筷子。” 直到睡前沈明月才知道今天这场宴席竟没什么人赏脸,只温家姐妹用了一些,别的人要么是沾了筷子就放下,要么干脆就什么都没碰。 “明明厨子就是本地的,难道她们还嫌弃?”沈明月一扔手帕不高兴道。 阿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明明已经比家里平时吃的还好,难不成这些大小姐们还想吃龙肉不成?“不如明天叫温家的人来问一问?” 这样也好,反正今天就只她们看着还顺眼些,别的人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真是好不讲道理。 第057章你少来这套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第二日只温晚意一个人来了,开门见山的说,沈小姐受下人蒙骗了。 沈明月不悦道“谁敢骗我!” “不知沈小姐觉得昨日的席面怎么样?” “我们精心准备的席面自然是好的”阿梨抢着回答却被温晚意一个眼神吓住,余下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躲在沈明月身后不敢看她。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沈明月不耐烦道。 温晚意便将自己看见的不妥之处一一都说了,个中细微之处直接把主仆两个听傻,怎么吃顿饭还有这么多讲究?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她怎么这么不信呢,吃顿饭而已,能有多麻烦? 温晚意却已经起身告辞。“沈小姐若不信不妨眼见为实,三日后请到温府赴宴。” 这场宴会的不一样从最开始就让沈明月父女瞠目结舌。 温家下了两封帖子,分别以温家夫妇的名义请他们过府赴宴,沈舍难得紧张,觉得自己的那场宴会大概办砸了。 反倒是沈明月早就打听过温晚意,知道她交际广泛,或许这只是他们家自己的规矩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我还不如她。” 温家的席面精致得让沈明月觉得自己进了皇宫,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东西,许多她闻所未闻的做法。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殷勤招待的温晚意,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温小姐真不愧是溧阳有名的大家闺秀。” 饭后温晚意带着她游园,一处处看下来才叫人心惊。曾经的皇家园林竟然也能被温家当成自家的宅院,背后付出的努力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你似乎想和我说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仿佛有许多不能直说的话含在嘴里。 若善楼上四面开窗,前窗对着街,市井繁华尽收眼底。后窗临湖,满目青翠。 温晚意将茶水奉上,淡声道“溧阳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我很好奇沈小姐是来做什么的。” “不管我是来做什么的都和你没有关系。”说完才发觉自己被套话了,暗暗惊叹她的心思竟然深沉到这种地步。 果然不出所料,卢家在溧阳根植已久,即便京城出了什么事也不应该被牵连到这种地步,除非皇上早就有计划要清洗溧阳的势力。 “温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如果真的只是不想看她丢脸那日开席之前就应该提醒自己,而不是等第二天才姗姗来迟。 即使对面的人目露凶光温晚意依然不紧不慢地将热水从壶中倒出,让每一个杯子都保持着温热。“你来的时间不久,还不知道溧阳究竟是什么地方,以后你慢慢地就会懂。” “早就听说溧阳是个和京城差不多的地方,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假话。” 谁知温晚意却笑了出来“溧阳和京城简直天差地别怎么比得了。” “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着什么急,沈参军此时应该还不想走。”温晚意微笑着示意她坐下,语气中有八分笃定,让人忍不住猜测今天这场饭局是不是鸿门宴。 沈明月此前在塞外长大,从没见过这么有心机的人,当时就紧张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沈小姐说笑了,我们只是商人,能干什么呢?” 明明她在笑可沈明月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像是被毒蛇盯着一样浑身发毛。这个人有问题! 即使被人一脸防备地盯着,温如意也没有停下泡茶的动作。 溧阳虽远却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为了守住这里历代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被党争牵连恐怕卢家能在这里再待上二十年。 沈家并不是什么有根基的名门望族,只是因为曾经打过几场硬仗沾了光才能做个参军。 会把这样的人家调来溧阳足以说明皇上对溧阳的志在必得,毕竟这地方一贯受太子辖制,如今却特地挑了沈舍来做参军,又对楚王的到来不管不问,让人不得不去猜想皇上究竟想做什么。 远处传来悠长的琴声,将两人间沉重的氛围打破,沈明月不敢小看眼前的人,慎重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如果真的动起手应该从哪里脱身。 温晚意让开出路,吩咐侍书去看看他们都聊完了没有。“沈小姐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官商勾结是大忌,不管你在谋划什么都是白费。”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罢了。”温晚意笑得十分和善,可这样的笑容在沈明月看来却很吓人。她明明另有所图,怎么能看起来这么真诚? 父女两个回家之后细细地聊了很多,可两人都是一样的不明白温家究竟想干什么。沈舍原本就不擅长这种迂回婉转的事,当即道“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即便他们不想被温家牵着走可事实便是沈明月在溧阳处处碰壁,帖子发出去就像瘟疫一样人人避之不及,真正有身份的人家不是称病就是有事,气得沈明月在家破口大骂“溧阳的人要是都这么娇弱干脆叫病都算了!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不好,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阿梨大胆猜测“难道是温家的人不让她们来?” 这还了得,沈明月直接气疯了,带着人就冲到温家质问温晚意。 彼时温晚意正在若善楼找书,听见楼底下的叫骂声还觉得奇怪,等看清楚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忍不住笑了,这种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在溧阳可一点都不受欢迎。 “沈小姐别来无恙?” “你少跟我来这套!是不是你不让她们来!你也太卑鄙了!居然在背后使阴招!”一边说一边挣开下人的拉扯,气得在楼下团团转。 侍书头一次见这么泼辣的女孩子,小声道“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还是官家女眷呢,比乡下妇人还会撒泼。” 温晚意看了她一眼,眼中警告之色让她瞬间噤声。“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官家女眷,由不得你议论。” 楼下的人还在叫骂,吸引了许多下人竖着耳朵听,命侍书下楼将人带上来,温晚意将挑出来的书整理好静静地等着沈明月。 揣着满肚子气得沈明月在看见她这么淡定地等着自己时顿时觉得自己的气焰矮了好大一截,硬撑着两手叉腰道“你别以为我怕了你!就算你们在溧阳能够只手遮天这地方也还是有规矩的!由不得你放肆!” “我何曾放肆?沈小姐这话我竟不明白了。”温晚意淡淡一笑,长在塞外的女子如此率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己暴跳如雷,对方却气定神闲,实在让人郁闷得心口疼。沈明月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意识到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溧阳的水深得根本摸不到底。 第058章偷听墙角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在家里闷得都快要长出蘑菇。可惜卢广安快考试了最近忙着念书根本没空和她出去玩。 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顾辞很想做些什么让她开心,可自己现在的身份却又限制了他,尤其是不能在人前说话这个规矩更是让他烦躁。 小桃一边挑莲子随口说“可惜最近街上没什么新鲜的,不然还能出去瞧瞧呢。” “你怎么知道最近街上没什么新鲜的?”温如意一下子跳到她面前盯着她问,明明大家都没有出门,怎么会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小桃心虚又讨好地笑了几声,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她的逼问,小声说“最近小门那边常有挑夫来卖东西,我跟着去看过几次,没买什么东西。” 小门在菜园花圃边上,平时只有做粗活的人往来,倒是很僻静。 她突然生出了主意,四目交汇之间小桃立刻就明白过来,连连摆手“不行的不行的!大小姐知道我就完了!” “哎呀,你怕什么,阿姐最近忙得要死,根本不会有空来看我的,我保证天黑之前肯定就回来了!”温如意抱着她的胳膊摇晃,见她的神色稍有动摇立刻拉着顾辞头也不回地跑了。 幸好家里的下人都很有规矩,不是必要的事情都不会在园里乱逛,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见。 也不知道是因为拉着手还是要逃跑,两个人的心都跳得很快。顾辞忽然不敢看她,手腕处的温度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生怕惊动她。 “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温如意在他脸前晃了几下,终于看见他回神,说得却是“你说什么?” 太久没有说话的人声音都变得沙哑,她不自觉红了脸,指着小门“你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外边,别让我被人看见了。” 门里门外都空荡荡的,顾辞冲她点点头,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两只手搭在他扶着门的手臂上伸着脖子往外头看。 已经不再陌生的香味在一瞬间冲进他怀中根本避无可避,只能向后仰头勉强保持距离,嘴角控制不住地弯起来,眼神有些慌乱却掩藏不住欣喜。 “快走啊!”见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温如意急忙拉着他跳了出去。 自由来之不易,可不能轻易荒废,可在家的时间太长,她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玩了。 她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胡玉楼,可眼下穿着一身女装怎么进的去。正当她犯难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叫住。“小姐今天想看歌舞吗?” 琥珀今日不必当值,赶早去买了许多胭脂水粉,刚下轿子就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前,看清是谁之后才招呼他们进去。 温如意不好意思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好进去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也还没有开门,小姐就当进来喝茶也是一样的。”红玉笑着将她拉进去,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沉默的男人。 听说这阵子城中风行不语人,看样子这就是小姐的不语人。看起来倒是比那些文弱公子有意思,可惜是个奴身。 胡玉楼中多是沉睡未醒的美人,红玉熟练地将东西都分派好,将人领到雅间坐下。“往后小姐要是白天的时候想来就跟门口的人报我的名字,他们会带您来雅间,这里白天也有歌舞可看。” 红玉给的酒水单子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暧昧“小姐的单子怎么能和下面的人一样呢。” 茶水上来没多久就开始陆续有人从后头上来,听动静应该是几个女孩子。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温如意没有听出他的欲言又止,笑着说“之前是卢广安带我来的,这是我第二次来。我跟你说,这里的歌舞好看,人也漂亮,你看红玉是不是很美。” 即使早就知道她喜欢看漂亮女孩子,顾辞也还是被她对这里的熟悉打败,难道这就是溧阳的女孩子? 歌舞开始之前只有清幽的古琴声,隔壁的人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大得连说什么都一清二楚。 “反正我才不会给她那个脸!” “沈家那个蠢货也只有温晚意愿意搭理她了,真是一丘之貉。” “听说秦方悦被选上了,你们觉得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欣美人?”有人试探着问。 最开始说话的人轻蔑一笑“哼,她可真是不要脸,怎么说也是她姑父,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可真是让人瞧不起。” “不过采选的人才到京城不久吧?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此时却有另外一人质疑消息的真伪,即便是特召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先前那人解释道“你们也不想想她秦方悦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倒是不假,秦方悦一向清高,要是没能选上恐怕也没脸回来了。 莫名其妙听了一嘴八卦的温如意连看歌舞的心思都没有了,蹲在墙边仔仔细细地听到歌舞声响起,隔壁没了动静才重新坐回原位。 顾辞自小学得就是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以为天底下除了宵小败类都应该是这样的,可如今亲眼看见她听人墙角只觉得这么多年的的行为准则都被人挑战了,要不是面具的遮挡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偏偏她坐回来之后还意犹未尽地拉着他讨论,差点让他惊掉下巴。 “其实我也觉得秦方悦看起来很清高,不过也不至于这样说吧。”见他没有反应才想起来他并不认识秦方悦。“秦方悦就是欣美人的侄女,溧阳有名的才女。我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仰着头看人,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 说着又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着急忙慌地想要回家去告诉阿姐这个消息,可临出门之前却又停住脚步,紧跟在身后的顾辞一个没刹住车,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 可她却还无知无觉,只退开半步站稳脚步就拉着他问“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告诉阿姐?”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仰着头和自己说话,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深呼吸道“大小姐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说?” 是啊,阿姐一定会问的,到时候她不就暴露了吗,可是要是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心一横“要不然就说是你偷偷跑出来听见的吧?” 顾辞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这算什么? “不行不行,要是这样的话阿姐一定会罚你的。”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让阿默替她受罚吗。 第059章以后我保护你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推开小门的瞬间她就想跑,刚一转身就看见侍书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门里的小桃苦着脸说“小姐不是说天黑之前一定回来吗,现在天都黑了!” 谁知道就这么巧偏偏今天大小姐会突然过来,结果就抓了个正着。 早知道就提前打听好再出去了!不管温如意怎样懊悔都躲不过今天这一遭,小桃和侍书一前一后提着灯笼把她夹在中间,根本没有跑得机会。 经过明彰馆的时候温如意想叫阿默先回去,却被侍书拦住。“大小姐说了他也要去。” 这下糟了,还不知道阿姐会怎么处置她呢,要是让人看着该多丢脸啊! 灯火通明的含德轩中温晚意正在看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这种时候却更让人害怕,因为你根本没办法判断她究竟想把你怎么样。 “阿姐,我回来了。” “去了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一字一句都很从容,眼睛甚至没有从书上挪开,似乎正沉浸在书中不过随口一问。 可温如意哪里敢说谎,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通后小心翼翼地问“爹娘都知道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妹妹。“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温如意立刻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反应慢了就错过主动认错的机会。 “既然知道错了就坐下吧。”温晚意轻轻点头,正当温如意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要这样过去的时候却听见阿姐大喝一声“你们两个还不跪下!”只见小桃和阿默跪倒在地一声不吭地等着发落。 “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今天就不罚你,可他们得替你受过。”说着就让侍书把人拉下去,温如意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抱住阿姐的胳膊“都是我不好,你别罚他们了,他们都是被我逼得。” 温晚意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语气却不容置疑“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罚你,可他们明知道你不对还不劝你,自然应该罚,你要是不想连累他们,以后就要三思而后行。” 两人的反应出奇地一致,沉默地去了外头领罚,院中寂静只有棍子落在身上的闷响和两个人忍不住的时候偶然溢出唇边的闷哼。 “阿姐!你别打他们了,都是我错了!你罚我好不好!”温如意哭得不成样子,护了这个就拦不住那个,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侍书心疼她在混乱中挨的那几棍子,想要求情却又不敢,只能拼命去拉温如意。 温晚意冷冷地看着她,既没有拉也没有让人停手,等二十棍打完三人身上都带了伤。“接下来这半个月都不许出门,要是再让我发现我就把他们两个都卖了。” 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温如意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人身上的伤口一直道歉,都是因为她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是我不好,怎么办啊,你们是不是很疼啊!”说着又哭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入夜了没办法叫大夫,小桃上过药就回屋趴着了,可阿默现在的样子根本不能自己回明彰馆,于是温如意就大着胆子把人留在自己屋里,小桃虽然知道不合规矩却也看出来小姐实在心疼他们,再一想阿默大概也没有那个胆子也就没说话。 这还是顾辞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共处一室,不过细想想自己上一次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也是和她,想到这里似乎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痛了。 可温如意并不这样觉得,又心疼又茫然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原本打算自己上药的顾辞见她哭红了眼睛到此时还忍不住抽泣心中暗叹一声,解开衣服在她面前趴下。 “请小姐替我上药。” 小桃被打得是小腿,估计十天半个月都没办法好好走路,这还不算什么,阿默因为是带着出去的人被打在腰上,此时解开了衣服才看见腰上破了好大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她一瞬间就干呕起来。 他急忙爬起来却因此扯开伤口,疼得下意识叫出来。 “你没事吧?”她急忙抹去眼泪扔了药就来扶他。一把捏住他的手臂才忽然发觉他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健壮,自己几乎没有办法握住他的手臂。 顾辞本就受了伤,气血涌动间突然被她靠近一下子就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她的眼睛已经哭红,泪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怎么不让人心动。 “别哭了,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身上的皮都破了!”她哇地一声哭出来,指着他背后差点上不来气。 手忙脚乱地抹去她的眼泪,顾辞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慌乱,常年习武的粗糙手指蹭得她脸疼,很快就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被他蹭红的还是哭红了脸。 “疼!”她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仰着头不许他碰,可他却因此放下心,任由她笨拙地处理身上的伤口。 她处理伤口的方式笨拙得简直像是要再次撕裂伤口,可他却不愿叫停,即使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实在是雪上加霜。 “是不是很疼啊?”上药的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抽动然后小声地抽气,即使她再小心也没能让他安静下来。 顾辞直接否认了她的猜测,一直强调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疼,只是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却听见她问“你以前也经常挨打吗?” 这话该怎么接呢?练功的时候确实没少挨打,可似乎和今天不一样。他的思索被温如意直接当作默认,扁着嘴说“你好惨啊。” 即使不是他计划的那样,可他还是很受用,原来被人心疼是这种感觉。“是吗?我已经习惯了。” 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她就越是心疼,想摸又不敢摸,干脆趴在床边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很小心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直直地望进她纯粹的眼睛,猝不及防比被她击中心头最柔软的一块。“为什么?”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期待与担忧并存,然而温如意却一点都没有察觉他的不安,认真地说“因为我不希望你生气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他仔细地咀嚼着这个词,很陌生却牢牢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他们之间也可以是朋友吗? “你别讨厌阿姐好不好,她其实人很好的,只是她总是很忙,不然她脾气是很好的。”温如意为难地皱起眉毛“可惜我以后不能随便出门了,不然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玩呢。” 抱着不该有的心思,顾辞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成了温家的一个下人,被五小姐关心着生活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以后我保护你,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我保证!”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勾在一起许下承诺。 第060章引狼入室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顾辞从未听过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又感动又好笑,她这个样子能保护谁?却还是笑着应“好。” 刚才阻拦的过程中她也被误伤了,此时旁若无人地撩起袖子替自己上药,雪白的臂膀毫无遮拦地露在他面前,看得他喉头干涩只能闭上眼睛。 幸好下人们也不敢真的伤到她,伤得并不重,可即便如此也够她难受的。 “你喜欢什么我买给你好不好?” 他暗暗笑了,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那倒也不是,我没那么多钱。”她翻了个身透过床帘看他“二十两以内,什么都可以。” 二十两只够一个四口之家过一年了,她还真是不识人间疾苦。顾辞失笑道“你可真大方。” 吹了灯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已经摘了面具,好奇道“你每天戴着面具不觉得闷吗?” “还好。”其实怎么会不闷,可没有这层面具他就不能留在她身边。 桐木面具冰冷生硬,却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忽视他们之间的差距。 温如意似懂非懂地答应了一声问“你要是觉得闷了我就给你换一个面具吧?城里一定有会做好看面具的人。” “你很介意吗?” “什么?” “面具。” 反应了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其实也不能说是介意,就是觉得你应该戴更好看的面具。” 第二天一早的饭桌上没看见温如意的时候温骏还很奇怪,难道又玩得起不来?“囡囡呢?又在房里吃?” “我让她在院子里禁足反思,这段时间谁也别帮她。”温晚意淡声道。 白氏心疼道“她还小,有什么不懂得你慢慢教,怎么又禁足。”说着就让人去送东西,生怕她吃一点苦。 “她年纪不小了,再这样疯玩下去就没人敢娶她了。”温晚意头疼道,家里实在太娇惯她,这么大了还是不管不顾地做事,万一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温展文点了点头很认同大女儿的处置方式。“这样也好,学一学规矩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爹有人选了?”温骐停下筷子,见妹妹一点都不惊讶就知道这是他们商量过的。 “晋阳是个不错的地方,天气好人也不杂,我打算把囡囡送到那边去。”温展文已经相看了很久,觉得晋阳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地方,关系简单而且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将来囡囡去了那边只要自己主意不乱日子就不会难过。 “怎么会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温骏大惊失色道,可看着兄长和妹妹都没有反应忽然明白过来这又是一步棋,当时就有些泄气。“囡囡不肯的。” “这段时间的帐学得怎么样?” 温晚意虽然觉得她还立不起来,却也明白不是一日之功。“看一间小铺子没有问题,可管住晋阳的产业还不行。” “那就赶紧教,只要有合适的人立刻定亲。”温展文斩钉截铁地一句话就将温如意的婚事定下来。 兄妹几个的脸色都不太寻常,彼此各怀心思地吃了这顿早饭,温展文叫住温骐夫妇脸色严肃地说了几句。夫妻两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吱声。 “话就说到这里,你们自己心里也要有数,都不是孩子了,有些事不能任性。” 秦氏不由得看了一眼丈夫,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媳妇想回家住一阵子。” “不行!”谁都没有想到首先反驳的会是温骐,转念一想秦氏就明白过来,他是担心这样会影响两家的联姻吧。 “弟媳妇要过门了,家里让我回去帮着操持,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温骐想都不想就否决了她的话,并且没有给她申诉的机会。温展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竟也没说什么,只让他们夫妻自己商量,晚些再来说。 含德轩没有上锁,但多了两个眼生的人,说是大小姐让她们在这里看着,不许五小姐出去。 “那她有没有说不许我进去?” 守门的丫鬟挪开挡在门前的椅子“大小姐说你要是非要进就别拦。” 温骏摸了摸鼻子,还真是被她猜中了。晃悠着食篮走进去才发现院里安安静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等进了屋才看见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妹妹正笨手笨脚地倒了茶水想要端去别的地方,猝不及防看见有人进来,一下子红了鼻子。“二哥!” “哎哟,怎么这么委屈?”随手把东西放下,揽住妹妹往里走,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小桃,她们因为我被罚了,现在还不能走路呢。”不等他问就主动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听着听着温骏就急了“他们两个都挨打了?” 这可怎么办,顾辞居然在他家挨打了,要是顾家的人知道还得了。“他没说什么?” “你说阿默?他说已经习惯了,可是怎么可能不疼呢。” 是啊,怎么可能不疼呢,温骏头痛地看着懵懂的妹妹,把顾辞放在她身边好像不太合适。 然而当温骏看见趴在凉榻上的人时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示意自己沉默的人,他好像引狼入室了。 温如意满脸担忧地看着还不能起身的阿默,向哥哥开口要上好的伤药,温骏嘴角抽动地看着一脸虚弱的人,真是没想到他的演技这么好。 “我看就不用了吧,他应该用不上。”他可是赢了武林大会的人啊!怎么可能被打这么几下就起不来! “二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依偎在哥哥身边撒娇的温如意怎么都想不到,就在她身后两个男人的眼神已经交战了好几个回合。 温骏冷眼看着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么会没有看出顾辞心怀不轨呢!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人怎么可能屈尊来做一个小丫头的下人,除了另有所图还能有什么解释。 “别为难二少爷了,我没事。” 呵,还挺会扮柔弱,真是没看出来二公子还有这种本事啊。温骏满脸嘲讽地看着他,拉着妹妹往外走“你怎么能把他留在你屋里!” “可是他受伤了啊,明彰馆连个人都没有他在那里不行的。”温如意焦急地拉着哥哥的手“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实在拗不住她的哀求,温骏只好道“你必须保证和他保持距离,不然别说阿晚,我也不会帮你打掩护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不能和陌生男子来往,会坏了名节的。” 她小声嘀咕了什么,温骏没有听清也没有在意,嘱咐了几句很快就走了。 想着屋里的人温如意提着裙子慢慢往回走,他才不是陌生人呢。 第061章不一样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人走了之后顾辞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害怕温骏会说出自己的身份,幸好她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要找个机会和温骏说清楚。 “你别担心,二哥只是嘴硬,他会帮我的。” 一大早就被通知要禁足半个月,她正发愁接下来这么长的时间要怎么办,正好二哥就给她送了很多好玩的东西过来。 屋里拉了帘子,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可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欣喜,她的快乐很简单,一碟点心,一本闲书,哪怕只是一个小玩意也能让她高兴很久。 “你喜欢什么?我让二哥下回来得时候给你带。”她的眼睛里好像装着整个夏天,一闪一闪地照进他心里,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己在哪里。 温如意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都不见他有反应,正打算放弃却被他一下子抓住手腕。 他的眼神炙热得让人害怕,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她小声地喊他“阿默,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他陡然回过神,发现她捂着手腕害怕得往后缩了好几步。“我不是故意的。” 面具后的人语气慌张,因为面具的遮挡这份慌张显得十分寡淡,在她看来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道歉。 她狐疑地看着他“你以前认识我吗?”为什么总是用一种怀念过去的语气说话,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就曾经见过一样。 顾辞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改变他们现在来之不易的关系,而他还不想失去。 “难道说你以前就是我家的下人,是为了我才去练功的?”她不禁大胆猜测,却听见他忍俊不禁的笑声,不好意思地拍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捂着面具喊痛的人从指缝中观察着她一下子变得紧张的脸色,心里多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感情。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能这样轻松畅快,不用担心自己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会被人放大研究。 “我是偶然遇见你二哥的,他说家里缺一个不语人,我恰好需要一个容身之地所以来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说服她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他不愿意听见的低落“所以你也会走是吗?” 没等他回应她就自己笑出来“我明白的,你们是江湖人嘛,都是这样来去匆匆的。” 她虽然笑着却比哭还难看,顾辞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靠近,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给任何承诺,更不知道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温如意拉住他的手低着头声音沉闷“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不要一声不吭就把我扔在那里。” 他忽然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那时候为了不和温家的人扯上关系他特意把她迷晕放在马车里,躲在一边确认是她家里的人之后才匆匆离去。没想到却因此让她有了被扔下的感觉。 “对不起。” “嗯?” “我会注意的,走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同样的错误怎么能犯两次。 她忽然长叹一声,端来一碟凉透的饼放在他面前。他脸色古怪地看着盘子,这该不会又是他的祭品吧? “你要是和他一样不告而别那你也是坏人,以后我都不给你们烧纸了。” 正吃着东西的人突然呛了嗓子咳得停不下来“你还烧纸?” “是啊,我就当他死了,隔三差五就给他烧纸。” 顾辞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不止要吃自己的祭品还要给自己烧纸?也不知道阎王爷怎么想? 当小桃终于能下地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家小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小姐,你觉不觉得阿默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他不是好好地坐在树下削木头?温如意放下手中的风筝,仔细地描着纸上的花纹。 小桃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他看小姐的眼神,哪怕隔着面具她都觉得不正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下人看小姐的眼神。 小姐明明是个很敏感的人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不一样呢?小桃挠了挠头发不再细想,继续纳鞋底。“门口的人说这段时间大小姐的心情都很不好,似乎还和大少爷起了争执。” “大概是生意上的事情吧,还有别的吗?” “对了,大少夫人回娘家了,说是要半个月才回来呢。”小桃比了鞋底的尺寸问她“小姐觉得这个花样怎么样?” 牡丹花繁华富贵自然是很好的。温如意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卢广安呢?怎么没有他的消息?” “哦,卢少爷啊,他爹病了,现在应该在乡下吧。”小桃打了个哈欠道。早知道昨晚就早点睡了。 温如意终于画好风筝,自信满满地举起来左看右看了好一阵子才小跑着去让他看。“是不是很好看!” 顾辞没有回答,将手中的木头摸了一遍,确认没有倒刺之后收起匕首站到她身后,熟练地将她散落的头发挽起来簪上自己刚刚削好的木簪。 忙活完这些之后才抽空看了一眼她一直举在手里的风筝,很认真地夸“很好看。” “等我解了禁足我们去郊外放风筝好不好!” “好。” 树下的两人比邻而站,微风吹动衣角轻轻触碰,莫名而古怪的氛围将两人包裹住和其他人形成隔阂。[space] 小桃拿着鞋垫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应该出去还顺便把门带上。 解禁的前一天温晚意突然来了,一进屋就明显发觉屋里也往日有些不同。“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有在反省的。屋里都整洁了不少。” 她没好意思说都是阿默收拾的,默默地蹭到阿姐身边。“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戳了戳妹妹的额头,温晚意无奈道“以后别再走小门了,有什么事就大大方方的出去,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知道啦!” “从明天开始胭脂铺归你管,自己琢磨着看账本做生意,年底的时候我会查账,盈亏自负。” 温如意刚想抱怨就看见阿姐警告的目光,委屈巴巴地应了下来,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那二哥呢?”胭脂铺原来是二哥管得,现在分给她了,二哥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他会有别的铺子。”温晚意警告道“别不当回事,年底的时候要是你的铺子生意最差当心挨骂。” 第062章你过来啊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管铺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只来了两天温如意就已经觉得头都大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问“阿默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小桃一听她这吊着一口气的声音就知道她又馋了,跑到窗户前探着身子看了半天才终于看见眼熟的人。“已经在街头了,很快就能回来了。” 看着看着却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有人拉着他呢?“小姐!你快来看看,好像有人欺负阿默。” 温如意直接跳起来冲到窗户边上,只见远处聚了一群人,人群包围中是阿默被几个人推搡,看得她恼火“叫两个人跟我出去!” 眼前这几个人人不过是酒囊饭袋根本不值一提,可他手里提着刚买的荷花酥,要是动起手恐怕连渣都不剩,只能左右躲闪着不还手。 对方见他一味躲避只当他胆怯变本加厉地围上来,就在顾辞觉得今天大概要挨骂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喝“给我上!” 匆匆赶到的温如意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指挥着小桃和铺子里的伙计冲上去和对方打起来。 “你没事吧?” 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被她保护了,他举起手中的荷花酥。“还热着。” “那就好。”温如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往自己身后站,然后盯着对方领头的人,看起来是个年轻人。“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我也不知道,走到这里突然撞上的。” 对面的人眼看没有占到上风,气愤道“你算什么男人,竟然躲在女人身后求保护!真是没种!”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找我的麻烦!有本事找我啊!你找他的麻烦算什么东西!” 对面直接气疯,推开还打成一团的人就冲过来。“贱人!你说什么!” 顾辞从身后伸手掐住已经伸到她面前的手,用力捏了一下那人就痛得站不稳,哀嚎着让他放手。 “得罪人之前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是软柿子的!”温如意趁机踹了他一脚,示意小桃他们都回来。“你是谁。” “有本事你别走!” “切!有本事你别跑啊。”温如意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打算理他。“你要是不说就算了,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啊。” “呀!你干什么呢!放开我!不然我要你好看!”男人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费劲力气才挣脱开顾辞的桎梏,指着两个人骂了一通污言秽语,恶心得就连顾辞都觉得难以入耳。 温如意一边听一边板起脸,撸着袖子就冲上去狠狠地来了一脚。“让你再嘴臭!” “我呸!你大爷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也学人家养小白脸,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到时候看什么样的人家敢要你!” 那人看温如意穿得简单,以为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好几句。 顾辞实在听不下去,就算拼着暴露自己也要替她出气,谁知却被她拉住。她此时完全暴露了凶悍的一面,更加上有顾辞在旁边帮忙,简直如虎添翼变本加厉地对对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凌辱。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顾辞耍得团团转,时不时还被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踹上一脚,边上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笑了起来,指指点点的样子让男人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冲温如意奔来,却在半路上被顾辞一把拦住直接推倒在地。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几人便扬长而去。 顾辞回头看了一眼,记清几个人的长相后才紧跑了两步追上去。“还没散。” 温如意嘱咐道“下次要是遇见这样的事情不用犹豫,打就是了。反正出了事有我担着。” 别人怎么想的不清楚,反正顾辞是笑得合不拢嘴。“你不怕我给你惹麻烦?”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我的人,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不用忍直接打回去。”说着又拉着小桃的手“晚上给你们加餐!” 晚上刚走出店门就被白天那伙人围住,来人看着店名冷笑“原来你是温家的人,那倒正好了。给我上!” 顾辞牢牢地将她挡在身后,一脚一个把人踹开,目露凶光地盯着那人。 “你该不会以为真的能找我麻烦吧?”温如意从他身后探头,嘲讽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脾气!你到底是谁啊,就这么闲吗?” “小姐,他们好像是李家的人。”小桃捂着被打中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说。 李家一直都在和自家抢生意,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温如意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那人问“难道你连自报家门都不敢?” 路上的人已经少了,门前的灯笼摇摇晃晃地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逆着光的女子看起来十分骇人,那人咽了咽口水“我是李成义。” “李成义是李家四少爷,一贯不学无术没什么用的。”小桃小声道。 “今天你打了我的人我才动手的,现在你又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不做生意了?”温如意瞪着他问。 李成义早上撞见顾辞的时候才从胡玉楼出来还没醒酒,后来觉得丢脸才急忙叫了人想来找回场子,谁知道这么巧就碰见了温家的人。 “哼!要杀要剐随你便!士可杀不可辱!” “你脑子有病啊!谁要杀你啊!”温如意匪夷所思的看着他,这人八成有病。“行了,我警告你到此为止啊!你要是再来找我麻烦我就把你绑起来塞到泔水桶里!” 在场众人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恶心得直干呕,更何况是李成义这个被威胁的人。“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如意两手叉腰大喊“有本事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她这副样子还真是新鲜,顾辞摸着下巴想自己好像每天都在认识新的她。“饿了吧?我们赶紧回去吧。” “小桃,今天挨打的人这个月的工钱都加倍,要是店里的钱不够就从我账上扣。”温如意扶着小桃的手仔细看过她的伤势后说。 小桃无奈道“这都是大家应该的,小姐怎么随随便便加工钱,让别人知道还以为咱们家开的是武馆呢!” “是吗?哎呀不管了,就当作给他们发的药钱吧。”温如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回家。 谁知一到家就听见他们说晋阳那边来人来,好像在和他们聊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我们就在自己屋里吃,那样更方便。” 习武之人天生的敏锐让顾辞多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花厅中似乎多了几个年轻人。 第063章身份有别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乡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卢广安以最后一名的成绩险险上了榜,不日就要去省城参加会试,这一去恐怕没有几个月回不来。 城郊灵照寺边上的折柳溪旁三三两两地坐着来垂钓的人,卢广安手搭凉棚张望了半天才终于看见她姗姗来迟。“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阿姐最近看我看得严,我得在铺子里待一会儿才能出来。”一眼看见他放在脚边的水桶,里面已经有了两条鱼。“你这么快就开始钓了?” 卢广安笑说“哪有这么快,这是我出来的时候让人买的。我让人买了林家铺子的烧饼,要不要吃一点?” “这会儿恐怕都凉了吧?”烧饼只要凉了就会变得油腻,味道大打折扣。 “我还能不知道这个吗,早就让人看着你来得时候买的,这会儿大概也要到了。”话音刚落就看见十四从别人的车上跳下来,气喘吁吁地提着精巧的食篮跑过来。 篮子分做三层,中间是烧饼,上下都夹着炭火,难怪十四一脸的汗。 “不就是烧饼嘛,不吃也不会怎么样,干嘛叫十四大老远地跑去买。”说着就叫小桃带她去洗脸休息,自己挑了个平稳的地方坐下来,将钓竿交给阿默。“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我可是最后一名啊,去了肯定也考不上的。”卢广安垂头丧气地在她边上坐下,随手将钓竿放在水中。 “没关系的,你就当去逛一逛好了,早晚都要有这一天的。”温如意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四哥今年也下场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去。” “你怎么会突然开始管铺子,你也要说亲了吗?” 温如意忙着吃饼,抽空摇了摇头。“不是啊,只是我阿姐看我每天太闲了想给我找点事情干而已。” “听说皇上对溧阳的女子很满意,说不定会再来人呢。”卢广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温家的女孩子都长得不错,万一被宫里来得人看上可怎么办? “没关系的,皇上肯定看不上我们的。”温如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看见水面上冒小气泡,急忙拿肩膀去撞身边的人,小声说“动了动了!” 顾辞忙去拽鱼竿,反而因为太着急而让鱼脱钩,急得温如意一拳捶在他胸口“哎呀,你怎么让鱼跑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因为被打而开心,迄今为止的两次都和她有关。卢广安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额头猛跳,感觉不太好。 “你们俩什么情况啊?” 温如意茫然地看着他“什么什么情况啊?” 一看这反应卢广安就明白了,合着这是单相思啊。同情地看了一眼还在勤勤恳恳钓鱼的人,不禁感叹这小子还真是纯情啊。 不行,他可不能看着小白兔被人惦记。等到中午几人忙着生火做饭卢广安直接拉着他去捡柴火,决定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 “你是如意的不语人心里有她是应该的,可你心里不能只有她,还得有规矩,有理法,理法你懂吗,就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犯的的。”说了半天都不见他吱声,卢广安急得够呛,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说话啊!” “你干什么!”温如意气冲冲地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老母鸡护崽一样挡在他面前,恨不得冲卢广安呲牙。 “你干嘛啊!”卢广安被她推得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再一看她身后那人波澜不惊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是来保护你的,不是你保护他!” 温如意张开手挡在他面前“反正你不能欺负他!” “行行行,我不动他!”卢广安烦躁得抓了一把头发。“说真的,你们毕竟身份有别,别走得太近,不然以后有你哭得时候。” 说着深有感触道“我小的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小厮,有一天他犯了错被我娘卖了,我哭了好几天也没能把他找回来。” “他犯了什么错?”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娘很生气,当天晚上就叫了人牙子来根本没给我求情的余地。”卢广安想起那时候的心情到现在还会觉得遗憾,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如意心有余悸地看着沉默不语的阿默,如果自己犯错了阿姐会罚他的。 灵照寺的香火一直就不旺,现在又不是初一十五,寺里除了几个扫洒的僧人外便只有魏展迟像块石头一样站在亭中驻足远眺。 “王爷,咱们回去吧?”程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患得患失的王爷,每次都提前一天住下,天一亮就站在这里翘首以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等人。 “再等等快到了。” 上山的小径曲折蜿蜒布满青苔,一不留神就会因为朝露湿滑而摔跤。温晚意小心翼翼地走在石径上,叹息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发愁。 侍书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这么不情愿却还是遵守着五天一次的规律来这里上香,难道这里的香火格外灵验? 宝殿中焚香祈福时她始终能感觉的到有人在背后盯着她,饿狼一样的眼神让她感到如芒在背。 地砖微凉却凉不过她的叹息,魏展迟躲在暗处看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宝殿中檀香袅袅,她跪在蒲团上默颂着什么,浑身上下都流露着柔和的气息,他忽然不敢走近,生怕惊动画中祷告的美人。 不知何时她已经起身,却只是站在原地看他,魏展迟急走两步将她揽在怀中,鼻端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久久不肯放开。 温晚意推他不成只能直直地站着由他动作,心中暗道不知他今日又发什么疯。 “抱一抱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听起来有些哀切。她将手放在他背上,像安抚孩子那样轻轻地拍着。“这是怎么了?” “我要回京城了。” 话音刚落背上的手就停了下来,他有些慌乱,用力抱住她。“我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 他愣愣地被她推开,诧异道“就这样?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说与不说能有什么区别?”她反问道,身为皇子,他根本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 “我会补偿你的。” “你拿什么补偿我?金银珠宝还是良田私宅?”她自嘲一笑,定定地看着他。 拉住转身欲走的人,他急切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温晚意只是一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东西想来是我不配,现在就物归原主吧。” 玉佩还带着体温,他不肯接,温晚意无奈地看他一眼,将玉佩放在蒲团上,转身离去。 第064章店大欺客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说来也巧,卢广安和楚王在同一天离开。温如意本来打算亲自送一送他却不知怎么的没有睡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卢广安早就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打着哈欠挪下床,一不留神就踩空,跌进某个人的怀中。 小桃挠着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是起不来,人都睡迷糊了。” “不管了,大概是昨天看账本太认真了吧。” “快别这么说了,哪是看账本啊,明明就是嗑瓜子嗑了一晚上,要是让大小姐知道肯定又要挨骂了。”小桃笑道。 说到阿姐,温如意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阿姐这两天有点奇怪?”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可是她身上有股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简直能把人吓死。 “听说是因为香料铺子的生意不好,大小姐最近很忧心,这段时间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不然当心又罚你去若善楼。”小桃刚一说完立即捂嘴,担忧地看向她。 嘴里的包子都不好吃了,干干涩涩的难以下咽。温如意哆哆嗦嗦地端了三次才终于把杯子端起来。“不至于吧?” 顾辞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害怕,难道温家还有惩戒人的暗室?可他们不是才搬过来一年多吗? 大概是害怕阿姐真的把自己关到若善楼,接下来的几天她都矜矜业业地忙着操持自己那间小铺子。 幸好这铺子在二哥的管理下还算井井有条,她只要按部就班的管下去就不至于赔掉自己的私房。 虽说每天都要来坐班有些无趣,不过也给了她更多出门的机会,这段时间可算是结结实实的长了不少肉。 楼下忽然有些喧闹,小桃探着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下头吵起来。” 听了一会儿主仆两个也没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很快楼下的伙计就上来了,急得满头大汗“五小姐,外头来了个女的,说是用了咱们家的胭脂毁容了!” 这还了得!温如意提着裙子立刻就要下去,忽然被人一把扯住胳膊。顾辞凑到她耳边“时间蹊跷,当心有诈。” 经他提醒温如意这才想起来李成义可有段时间没来找麻烦了,敢情在这里等着呢! 楼下已经围了很多人,堂上坐着个戴帷帽的女子,看身形应该还算年轻。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行了,别来这套!赶紧说现在怎么办吧!我女儿用了你们店里的东西现在毁容了你说怎么赔!”女子身边五大三粗的妇人粗着脖子大声喊叫,外头的人不必费心往里头挤都能听清是怎么回事。 温如意自找了椅子坐下,早没了在楼上时的慌乱。“你说是用了我家的东西才烂了脸,可有什么证据?” 粗嗓子的妇人指着坐在一边的女子“她就是证据!” “这话也太没理了,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烂脸的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来讹我们!”小桃骂道。 “你们看啊!这就是温家的铺子!店大欺客啊!”妇人一边说一边拉着女子去给众人看,掀开的一角能够窥见女子烂红的双颊,着实吓人。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也等着看店家会作何回应。只见小桃双手叉腰冷笑几声“谁知道你有没有买过我家的东西,空口无凭谁能信你!” 妇人这才从袖中掏出巴掌大的小瓷盒高举着让给你外头的人看“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认,幸好我留下这胭脂盒作证,不然今天真要让他们逃脱!” 外头的人多是附近的人,都见过铺子里的胭脂,立刻有人大喊“这就是栀杏斋的胭脂!” 议论声一下子大得能够盖住屋里人的动静,伙计急得满头大汗,小声道“还是叫人去叫大小姐过来吧?” 小桃瞪了他一眼,看向温如意时难掩担忧,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究竟行不行。 “这盒子确实是栀杏斋的盒子。”话音刚落外头一片哗然,烂脸的东西谁敢用。 就在这个档口她忽然笑了,翻开盒子让外头的人看。“盒子虽然是栀杏斋的,可里头的东西并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盒子都是这的,难道东西不是?”妇人冷笑道“大家都看看啊!栀杏斋的东西用了烂脸还不认!大家可要看清楚了别再被黑店骗了!” “你说什么呢!谁是黑店!”小桃急得撸起袖子就要往上冲,险险被温如意拉住。即便如此那妇人还是踉跄着退了几步摔在地上大喊“打人了!黑店打人了!”一边喊一边在地上打滚,脸上身上脏成一片。 温如意想要还嘴却被身后的人按住,顾辞轻轻摇头,使了个眼色,盯住外面的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人藏在人群中煽动人们,问题在于他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盒子虽然是栀杏斋的,可里头的东西不是。”温如意指着盒子说,可外头人声鼎沸,根本没人在意她说了什么。 “人到了。”附在耳边的这一声让她顿时放松下来,人群之中被迫让开一条路,白胡子老头艰难地穿过人群走进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人可真多!” “劳您看看这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头仔细看了半天,又往手上摸了一点,却没有立即开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事,一不小心说不定好要牵连到自己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光看不说话!”小桃见他只是沉默急得直跺脚。 温如意轻声道“这里头只有胭脂吗?” “这里头有胭脂。”声音未落外头已经开始骚动,叫骂声大得吓死人,老头这时回过味来,咂摸了一下情况补充道“可是除了胭脂里头还有别的东西。” “大家看啊!栀杏斋居然往胭脂里加有毒的东西!简直丧心病狂!”妇人见状冲着路人大喊,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栀杏斋做无良生意。 顾辞担心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闹起来,谁知道她却镇定地看着大夫。“里头的东西是什么?” “荨麻草的汁液,沾到皮肤上就会发红发肿,就是不用药过几天也能自己消下去。”老头摸了摸胡子站到一边不说话。 “这盒子确实是栀杏斋的,可这一款是昨天才出的,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盒胭脂会用得这么快,一天工夫就空了一半?”温如意将盒子摊开交给小桃,外头的人都伸着脖子看,盒子里的颜值上浸着一层淡淡的水色,空了一半的地方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绿色。 “你口口声声说是用了胭脂才烂脸,可这里头是荨麻草,只会红肿,不会发烂。”温如意使了个眼色,小桃立即会意,将胭脂摸到妇人脸上。 在尖叫声中妇人的脸很快变红发肿,和帷帽中女子的脸完全不一样。在场众人很快明白过来,嘘声四起将两人赶走。 顾辞正想夸她,就看见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背过身拉住他的手小声说“吓死人了!” 灵巧的舌头在唇边转了一圈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突然觉得有点渴,大概是天气太热吧。 第065章早就想这么干了(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栀杏斋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家里人知道了,大家都夸她处变不惊,将来一定能做得更好。 难得被大家这么异口同声的夸赞,温如意高兴得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正打算好好的表现一下就听见爹爹说“这都是晚晚的功劳,为了教囡囡不知费了她多少工夫。” 欢欣雀跃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连最喜欢的排骨年糕都没吃两块就放下筷子缩了回去。 白氏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能好好的夸一下她吗!” “她也要有值得我夸的地方才行!”温展文将筷子一拍“你还要这样惯着她到什么时候!” “你没看见她脸色一下子都变了吗!”白氏不甘示弱地将桌子一拍“囡囡年纪小,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让她高兴高兴?难得她现在用功夸一夸她又怎么了!” 温展文眉毛眼睛一瞪桌上的人都不敢出声,温晚意今日称病没来桌上只兄弟二人,温骐沉吟道“囡囡这次虽然有些冲动,不过总算没出什么大事。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往后还是给她些体面吧。” 话音刚落温展文就要说什么,只是被夫人一瞪终究没说出来。兄弟两个便一起走了。 半路上温骏犹豫再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温骐看他一眼,心中颇有些沉重。他的事情难道已经到了所有人都想插手的地步? “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支支吾吾的。” 温骏这才定下心郑重道“你要是看她不顺眼何必娶她。” 夜色中只有两人手中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水边气温低,虫鸣声不绝于耳。 本该是晚秋清净,却被这句话带入隆冬。温骐静静地看着他,似乎重新认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你什么意思。” “大嫂是个好人,你该这样对她。” “我怎样对她都和你没有关系。”温骐将灯笼举高照着他的脸,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的人。” “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生意才娶的她,可是既然娶了就应该好好对她,而不是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她是人,不是你供在佛前的护身符。” 他红着脸的样子落在温骐眼中十分刺眼,什么时候他这个一直玩世不恭的弟弟也会为别人这么拼命? 温骐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你喜欢她吗?”对面的人一愣,满脸诧异的看着他“你再胡说什么!”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揪着他的衣领“你怎么能这么想她!她是为了你才嫁到这里的!她原先可不输阿晚!” 曾经执掌数家商铺的果敢女子为了他困顿在后宅之中,渐渐枯萎成一株菟丝草难道就是他想要的吗? 灯笼落在地上烧出一团火光,瞬间明亮之中他看见弟弟愤怒的脸,火光转瞬即逝,就像他和她之间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消失的感情。 “这是一桩交易,你情我愿,没有人受到胁迫。” “可你至少应该给她尊重!你知道她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高高举起的手在落到他脸上之前转了方向,温骏紧咬牙关慢慢松开手。“要不是被逼得急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娘家,你难道不明白吗!” 温骐整了整衣领看着他“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 拉住转身欲走的人,温骏再三道“就算你心里没她也别这么羞辱她。” 用力甩开拉住自己的手,温骐正色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不该开口。” “你知道娘让她吃了多少补身子的药吗?你知道阿晚找她说了多少次子嗣为重的话吗?你知道她每天都在飞流亭等你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再这样下去你会失去她的!” 灯笼已经烧得只剩灰烬,温骐呆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温秦两家的联姻是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产生任何改变的。” 温骏冷笑道“秦家不会和我们翻脸不代表大嫂也不会和你翻脸。” “你管得太多了。”温骐脸色不善地看着他,甩袖而去。 含德轩中温如意还为饭桌上的话生气,小桃哄了半天都不见好,正手足无措就看见大少爷走来,忙道“大少爷来得正好,小姐正闹脾气呢。” 听见大哥来了得那一刻她很高兴,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来教训自己的,当即就板着脸背过身不肯搭理他。 温骐叫了半天都不见她搭理,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好好的闹什么脾气,再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敢给你提意见。” “不提就不提,反正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没有阿姐好!” “你们两个本来就不一样,她吃过的苦比你吃过的糖还多,你和她没什么可比得。” 一直竖着耳朵听得人立刻叫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是来帮我的,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行了!别闹了!”温骐冷着脸捉住张牙舞爪的人,叫小桃去拿吃的,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以后别再因为这种事发脾气,不然谁也不会帮你!” 温如意红着眼睛扁着嘴抽抽答答地看着他,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只好忍着眼泪偏到一边不看他。 “别哭了,你还有理不成。”温骐无奈道。自记事起她三不五时就要为这个闹一场,实在让人头疼。可平时好的时候又整天跟在阿晚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简直让人束手无策。 “阿姐最近很忙,你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警告完之后温骐才注意到屋里多了个眼生的人,似乎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不语人,眉头一拧就叫人出去。“你身边怎么能有年轻男子。” “没关系的,他很听话的。”见大哥还是不为所动,她急忙抱住哥哥的手臂“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直到此刻他才慢慢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还真是上心。” 一步之外的顾辞微微低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担心会被他看穿。等他走了以后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温家的人都是狐狸变的,一个比一个难缠,也只有自己眼前这个还没修炼到位,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近身。 “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以为他还在担心被赶走,温如意十分豪迈地拍着他的肩膀保证自己绝不会抛弃他,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太寻常的东西。 顾辞忍住笑点头,把热过的点心推到她面前。“快吃吧,不然就要凉了。” 吃着吃着她忽然从床脚翻出一张面具“以后在院子里就戴我买的这张面具吧?”面具只有半张,恰好露出嘴。 “为什么送我面具?” “因为我想看你戴我买的面具。”她笑弯了眼睛看他,如有星辰坠落不肯离去。 他觉得自己大概被蛊惑了,竟然真的背过身换上新面具,转过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嘴边被人塞了什么东西,毫无防备地张嘴之后才意识到是绿豆糕。 “要不是你的面具不方便,我早就这么干了,是不是很好吃?” 第066章天崩地裂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小桃放下手中的针线替两人将杯中的水换了一遍,又将灯挑亮才重新坐下。“小姐别把阿默吓着了,他都不敢动了。” “会吗?”等看见他确实坐得笔直这才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没事的,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放心吃吧。” 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顾辞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手里被硬塞进来的半块绿豆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行了,赶紧吃吧,时候不早了,要是再像前几天那样玩到半夜起不来当心又挨骂。”说完小桃就出门去打水,预备一会儿洗漱用。 谁知小桃刚刚出门天地就忽然塌陷,茶杯剧烈的摇晃着,灯也倒下,一瞬间屋里就乱成一片。 温如意慌得四处乱窜想要出门却被人猛的拉回来险险错过砸下来的梁柱,惊魂未定的温如意被顾辞牢牢护在怀中,躲避着随时可能掉下来的东西。 屋外小桃死死抱住大树,好不容易才撑过动摇,却在快要逃脱的时候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压住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地上用尽力气呼喊试图听见里头的动静,可叫了几声之后自己也没了力气昏迷过去。 刚刚入夜溧阳就深陷在地动的阴影中到处都是哭嚎呼喊的声音,侥幸逃出来的人大多都带着伤,一个个都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旁的。 温展文夫妻虽然侥幸逃脱却在出来的时候被房梁砸中,头破血流失去意识。温骐来时温晚意已经赶到,身上还带着血迹。 “你受伤了?”温骐紧张地拉着她问。 “不是我的血。”温晚意声音嘶哑,神情低落。这时他才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侍书不见了,忽然有了不好的念头。“难道......” 温晚意闷声点头,强打起精神推他出门。“现在铺子和库房一定乱糟糟的,你要去支持大局。家里有我,不用担心。” 只听墙外不绝于耳的哭喊声就能知道外面的景象一定更加严峻,来不及细说更多,兄妹两个迅速兵分两路忙碌起来。 “先去请大夫,然后清点府上所有人手分做三批,重伤的全都挪到蓼花汀前的空地上等大夫救治,轻伤的帮着料理清点家里受损的东西,没受伤的帮着救人。侍书”她的神色有一瞬间停滞,很快调整过来。“弄琴,传话下去看住所有的门,不许随意出入,要是有闯门的打死不论!” 浑身湿答答的温骏光着脚走进来,喘着气问“你们没事吧?” “希言堂塌了?”温晚意皱眉看他,命人给他披上干净的衣裳,又叫人赶紧支起锅灶煮姜汤。 就在这时余波徐徐传来,湖面再次泛起波澜,温骏正色道“爹娘怎么样?” 听说他们都受伤后温骏担忧道“这次恐怕要出大事。” “你要是没什么伤就去若善楼看看,能抢多少是多少。”温晚意焦急地盯着忙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分神看见他正在拧衣服上的水,就知道他大概并没有伤到实处。 温骏一挑眉,并没在忙碌的人群中看见大哥,她刚才并没说大哥也受伤,估计是出门了。“我上岸的时候看了一眼,若善楼矮了半截不过还没塌。” 在温骏忙着救书的时候带着伤的大夫就匆匆赶来,沾满血污的双手微微颤抖,合着眼睛轻轻摇头“来不及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救回来!” 大夫同情地看着她“小姐节哀,在下实在无能为力。”今天晚上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啊。 温晚意扶着弄琴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躺在一起奄奄一息的父母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有劳大夫了,也帮我看看其他人吧,他们都受伤了。” 若善楼已经塌了一半,谁也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在搬书的时候被扣在里面出不来。无奈之下温骏只能亲自涉水将还能救的书都搬了出来。 来回跑了不知多少趟才终于忙完,他浑身是汗又混着湖水粘在身上被风一吹就开始打喷嚏。 赶回蓼花汀的时候正好赶上驱寒的汤药煮好,热热的喝了一碗才觉得终于活过来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太晚恐怕就来不及见最后一面了。 “已经让人去叫了,外面太乱可能会晚一点吧。”温晚意低声道。 匆忙赶回来的温骐冷着一张脸咬紧牙关看着一片狼藉的家中和坐在地上的人休息的人“什么情况?” “大夫说伤了头救不了了。”包头的布已经换了两次,只看这个情形也知道回天乏术。 几人静默不语不知如何是好,温骏忽然想到什么左右看看只觉得疑惑“囡囡呢?”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叫她一起来听才对。 等温骏赶到含德轩的时候小桃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次,终于见到人时痛哭出声连声道“小姐还在里面,她还没有出来,我听不见她的声音!” 温骏一边让人去拉小桃出来,一边跑到废墟边上大喊“囡囡!你在哪里!说话啊!”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他心里一沉不管不顾地就开始挖,一双手很快就见了红。 十指连心痛得人直抽气,可他却根本不敢停下,不愿接受她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余震不断,才刚挖开的小口子很快就被再次盖住,下人们冲上来拉他却都被他甩开,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压在厚重的废墟下,却为了躲避可能的余震而不管她的死活。 挖着挖着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趴在废墟上泣不成声。身边的人都不敢劝,你推我搡就是没人动。 好不容易才恢复意识的小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着说小姐和阿默都在里面,让他们赶紧救人。 已经快要放弃的温骏突然听见顾辞也在里面一下子反应过来,既然顾辞也在里面囡囡生还的概率就大了很多,问清他们最后待的地方然后带着人急匆匆地往屋后跑。 废墟底下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只能察觉到时不时有奇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如意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压住,身侧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身上,差点让她喘不上气。 发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人之后她后知后觉地拍了拍那人“阿默,是你吗?”不宽敞的空间中他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撑起一片能够喘息的缝隙。 渐渐醒来的顾辞背上沉重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她胸前把她吓哭。“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得很重?你别怕,二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你撑住啊!” 黑暗中他充血的眼睛看不清她的样子,双手撑在她脸侧,想要碰一碰她也无能为力。“我没事。” 她摸索着摸上他的脸,察觉到他脸上湿了好大一片,哭得停不下来“你是不是伤得很重?怎么办啊!你别扔我一个人在这里!” “傻瓜,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 第067章被迫长大(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压在脚上的沉重,潮湿的血腥,吃力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将她拉扯进无边的梦魇。 伴随着尖叫声醒来的人惊魂未定的看着四周陌生的陈设,惊慌失措地想要找自己认识的人却在踩上地面的瞬间摔倒,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小姐!你怎么突然起来了!”行动迟缓的小桃艰难地奔过来确认她有没有伤到实处。 她慌乱地摇晃着小桃的手“阿默呢!他在哪里!” 小桃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他没事,只是伤得有点重。大夫已经来看过了,现在还在休息呢。” 亲眼看过他还在喘气之后温如意才终于放心,脱力地坐在他床边问“这是哪里?”这里的东西全都很陌生,根本不像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是明彰馆和含德轩中间的空地,刚刚搭起来的房子,这段时间我们都要住在这里。”小桃解释道。 听说她醒了之后温骏匆忙赶来,几天时间脸上的青茬就已经多得让人一眼就觉得他憔悴。 温骏不由分说地将她送回自己屋里顿了半晌都没说话,把温如意吓得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温骏瞬间红了眼眶,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噩耗告诉她。 温如意从没见过二哥这么失态的样子,心慌得拉住他问“出什么事了!” “爹娘没了。” 晴天霹雳将她打得措手不及,用力摇头“你骗人!不可能!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努力缩进床里的样子像极了不可能接受现实的他们,可温骏却不能不说,他强忍着悲痛说“大哥他们已经在准备后事了,你这段日子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要出殡了。到时候还有得忙。”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温如意抱着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哭红了眼睛摇头,她和爹爹之间最后的记忆竟然是争执,怎么可以这样呢! 温骏心疼地抱住自责痛苦的妹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他吵架的!都是我不好!” “这是天灾和你没关系,别怪自己,爹娘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温骏哽咽道。 兄妹抱头痛哭的场景实在催泪,小桃捂着脸躲在一边跟着流泪,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难得有一丝喘息的温骐眼眶发青,已经两天没睡得他苦苦支撑着将受灾的铺子伙子都打理妥当后才终于得空回来看一眼一片狼藉的家。 即使有妹妹努力打点,可塌了的房子却没办法这么快重建,这段时间恐怕都要餐风露宿。 “铺子里怎么样了?”连着忙了两天之后温晚意的脸色也充满了倦怠。 “损失惨重,关了好几个铺子。” 大哥说话向来保守,可见情况是真的不乐观。温晚意轻叹一声“现在只有祠堂还算齐整,我把他们安放在祠堂了。” “账面上是不是已经没有钱了?”昨天她就说要三百两重修家里的房子,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恐怕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温骐没有否认,沉默地看着湖面。“先修紧要的,其他的慢慢来吧。” “我已经写信叫阿驰不用赶回来,现在家里乱糟糟的他回来也没有用。” “你做得很好,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考试,爹要是还在也不会希望他错过考试的。” 鼻头一酸她咬着唇悄然落泪,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享福就已经撒手人寰,留下他们兄弟姊妹将来要怎么办。 “你也累了,好好哭一场吧,天亮之后还要接着忙。” 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而失控,她扑进哥哥怀中痛哭出声,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在溧阳辛苦耕耘十几年才终于挣得一席之地,不过一年就被打回原形,难道他们就不配过得体面些吗? 温骐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从这一刻开始温家的担子就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哭声悲痛,抽噎不断,温晚意直到此刻都不能接受慈爱的父母已经撒手人寰,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躯渐渐冰冷而无能为力。 弥留之际他们甚至连一个字都来不及交代就把偌大一份家业匆匆交到他手中,而他还没做好准备。 溧阳地动死伤无数,家家户户挂起白幡,哀乐日夜不断。 温家的铺子关了大半,遣散了许多伙计,任谁都看得出温家此次元气大伤。其实何止温家,只不过别人没有这样明显得伤筋动骨罢了,日子都是一样难过。 皇上得知溧阳灾情之后大为震撼,调拨专人赈灾,民间也不乏善人自发赈灾,是以虽然灾情严重却并未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可这些对深受重创的温家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松山在此次灾情中也受到波及,巨大的裂缝将松山劈成两半,深不见底的地下还时不时冒出浓烟。 几乎整个松山都慌不择路地选择了搬迁,老夫人来信说她虽然因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赶到悲痛,却不能亲自来看一眼,只叫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好生料理丧事,将来重聚之日再诉衷情。 温骏听了只是冷笑,这是何等势利之人?往日风光的时候恨不得事事都提点着叫他们,如今不过露些颓势就急不可待地要扔下他们,这就是所谓家人! “阿婆年纪大了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不来就不来吧。”几人身着素服神情都淡淡的,谁也不愿多说。 “囡囡的腿怎么样了?”沉吟片刻温骐道“家里现在缺人手,要是能动弹了就出来帮忙。” 温晚意考虑了好几天觉得现在正是锻练人的好时候,就算不忍心也不能再看着她还像个孩子一样随心所欲了。 “如意年纪大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也可以跟着听一听,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当一面。” 她的话让兄弟两人都安静下来,这个时候让她长大是不是太残忍? “再等等吧,她还没准备好。”温骏于心不忍的样子被温晚意看在眼中,虽然她也心疼却不能让步。 “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赶紧撑起来爹娘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业就全都没了。” 事实如此容不得半点心软,最终还是由温骐一锤定音。 “只要她的腿好了立刻出来帮忙,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原本以为还很漫长的时光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被加速了,即使不情愿却也只能被迫长大,成为能够对得起这个姓氏的人。 出乎温骏的预料,她比想象中更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神情还有些落寞。“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以后他们就都是没爹娘的孩子了,一辈子都没有了。 第068章雪中送炭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家的房子因大片都在水边几乎全都倒塌,只剩下几间小屋勉强撑着。为了便宜行事大家都住到离蓼花汀不远的木棚中,只有温如意因为还在养伤不便移动至今仍然住在西北角的小屋内。 这地方是当初温驰建来装杂物的,后来给了顾辞住,没想到现在竟然只有这间屋子幸存。 小桃拖着腿走来,吃力地将东西交给顾辞,低声问“小姐还没醒吗?” 自从知道二老的死讯之后她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醒来也只是坐着发呆,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没有丝毫生气。 顾辞陪了几天之后仍然不见她好,反而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更差。小桃看着他惨白的脸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按理说她不应该让他们单独相处,可要不是因为这个人恐怕五小姐如今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你也别硬撑,要是小姐醒了你却病了她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我没事。” 连着几天枯坐在这里的人声音沙哑,简单的三个字都说得很慢。小桃没有戳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蹒跚着离开。 床上的人安静得像是沉迷于美梦之中不愿意醒来,可顾辞却不敢眨眼,生怕她从此都不肯睁眼。 他很想劝她看开些,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那样喜欢撒娇的人现在一夜之间痛失双亲怎么可能别人劝几句话就能看开。 偶尔她醒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顶棚,一句话都不说,给什么都吃,不抵抗,不回应,像个听话的人偶一样。 温家的三兄妹每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她究竟如何,顾辞每天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模样心疼却无能为力。 温骏来看过两次,神色复杂地让他好好照顾温如意,之后再没有任何人来过。 对温如意而言爹娘其实远没有哥哥姐姐来得熟悉,小的时候她总是跟在姐姐身后学着算账,至于爹娘不过是她模糊记忆中只在饭桌上出现片刻的人。 后来搬到溧阳来赁了房子她才知道原来爹娘是这样的人,娘亲是个急脾气,一句话不顺心嗓门就立刻变大,却又很好哄,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 而爹爹总是很严厉,平时就很少笑,不管和他说什么他都不同意,也只有阿姐敢和他撒娇。不管是怎样麻烦的事情,只要阿姐开口他都会想办法帮阿姐做到。 小的时候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爹的女儿,可爹爹却总是更喜欢阿姐。她以为是因为阿姐会撒娇,可她依样画葫芦之后却并未收到理想中的效果,反而被爹爹训斥胡闹。 爹娘在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他们偏心阿姐,可当他们不在以后她能够回想起来只有他们的好。 她生病的时候彻夜陪伴的娘亲,会记得她喜欢什么的爹爹,他们会宠着她,让她什么都不必担心。 梦中的美好被耳边突然炸响的声音打破,她睁开眼睛看见满脸憔悴的阿默守在她身边,下巴长满了青茬,看着就很扎人。 “你长胡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连呼吸都放轻。“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想吹吹风。” 屋外一片狼藉,顾辞来回跑了好几趟才终于布置好能够坐人的地方。重新回到屋里的时候就看见她两眼无神地坐在那里,神情悲戚没有精神。 “我可以抱你吗?”他张开双手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回过神才敢上前。 温如意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在颈窝蹭了蹭。“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微微抬头大踏步往前走。 湖边的椅子上铺好了柔软的垫子,可她却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人抱在怀中坐下,小心地用披风裹住她。 湖水不再清澈,一切都像过眼云烟,眼前的一切陌生而熟悉。她枕在他肩头轻轻地呼吸着让人安心的味道。“你要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他抱紧怀里的人郑重道“我会在你身边。” 温如意重新出现在蓼花汀那天正好赶上他们议论将来要做什么营生。现如今的温家已经没什么可以依靠的,断臂求生是唯一的选择。 如今那些苟延残喘的铺子都已经关了,可究竟要靠什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库房里的料子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是我们发家的产业,不能荒废。”温骐道。 话虽如此,可总不能坐吃山空,料子是有限的,总要找到靠谱的渠道才是长久之计。温骏思索片刻道“九华山出产一种极为罕见的料子,产量稀少花样也不够多,不过用得材料新鲜,或许能够暂时撑撑场面。” 弄琴突然急匆匆地冲进来,将众人都吓了一跳,温晚意呵斥道“没规矩!” “大小姐,来信了!”她的手中是一封加了油纸的信,油纸有些皱显得风尘仆仆。 温晚意满腹狐疑地接过信,看完之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兄长。“我们能做香料生意了。” “可我们没有独门的秘方,撑不起来一家铺子。”温骏担忧道。他曾经接手香料铺子,赔得血本无归。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档生意有多难做。 “现在有了。”油纸中除了两封信还有一本薄薄的香方,有了这些香料铺子一定能够起死回生。 温骏忽然生出不妙的联想。“你怎么会有这些?” “这是王爷送来的,大概是想拉拢人心吧。”她神色平静,只有紧紧抿着的嘴角泄露了她复杂的思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东西是烫手山芋,不能收。”温骏急得跳起来,生怕她成为第二个温骐。温家不需要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牺牲,就算只剩下一家铺子他们也一样能活下去。 “东西是送给你的,你自己决定吧。” 温晚意没有犹豫,将其中一封信交给大哥。“送上门的东西,却之不恭。” 有了这封信就等于得到了楚王在北境的帮助,能够拿到独门的香料,开一间小小的铺子自然不在话下。 香方很薄,那在手里轻飘飘的,可温晚意却将它郑重地交给妹妹。“你的伤还没有好全,就在家好好研究这些吧,要什么就写了单子找大哥要,什么时候把这本书都学会了再出门。” 其他人离开之后温骐叫住温晚意。“你想清楚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怕是一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这是我应得的,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哥也不用想太多,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和他谈。”温晚意冷静道。 第069章改天换地(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事情一旦有了眉目执行起来就格外迅速,温晚意提了两笼鸽子交给跟着温骏的人。“鸽舍倒了,只剩这几只。要是有什么消息就传话回来,别断了联系。” 一路往九华山走人迹罕至之处说不定会有不为人知的宝贝,若是能够找到一二也算不虚此行。 温骏勒紧缰绳用力点头“知道,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自他出门之后温家便闭门谢客,只温骐在布行坐镇。温晚意整天忙着在外头施粥搭棚,救助孤寡病弱,温如意则闭门不出潜心学习,一家子各忙各的,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香方古旧晦涩,许多东西都很难找,尤其在现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更是让人发愁。温如意一边叫人在外头找材料一边琢磨着用什么相似的东西代替。一来二去竟然也让她阴差阳错地鼓捣出几个新的方子。 每每得了新的都欣喜若狂的记下来,然后做成各种式样分放到各处检验留香的时间。 日子久了便三不五时的觉得头昏,总要到湖边走走才能好一些。 这天她在顾辞的陪伴下在湖边吹风,手里揪着顾辞给她摘的杨柳条编花篮,却怎么都不成型,正恼火就有人将编好的篮子放在怀中。 顾辞微笑着揉乱她的头发“你的手要调香,这种粗活我来做就好。” 其实她的手也没那么娇气,可她就是很喜欢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喜滋滋地指挥着他摘下花朵将篮子装满。 “你说什么时候二哥才会回来?他不在家感觉家里都没意思了。” 温骏已经离开十五天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九华山,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天前就没了音信。 “也许碰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吧。” 顾辞猜测的不错,温骏确实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事。 来到九华山温骏才知道顾辞当时说的家中遭难还算轻描淡写,整个九华山几乎换了一个样子。 若说原先的九华山民风淳朴剽悍,现在的九华山简直活脱脱就是另一个人间炼狱。 凶神恶煞的刀疤脸无精打采地拖着刀在路上游荡,偶然看见一个眼生的人就耷拉着眼皮扫一眼,然后再次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前走。 有人喝得烂醉躺在路中间,身旁的大刀上聚集着苍蝇,血肉模糊的肉块掉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是谁遗落了身体的一部分。 曾经繁华热闹的客栈已经变成了明目张胆的黑店,衣衫清凉的女子一双三角眼将他们一行打量了好几遍,凑上来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客官是要住店吗?我们这里可什么都有,保管您满意!”一边说一边笑得十分促狭,手指在他的胸口滑动,暧昧的眼神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进了青楼。 温骏微微一笑推开她的手“三间房,要相连的。” 大厅里的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格格不入的陌生来客,谁都想要分一杯羹。 随从吓得猛咽口水“二爷,这地方好像有问题。” “既来之,则安之。办完事情就回去。”温骏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的情况比他设想的还要严重,看样子顾家的人凶多吉少。 隔壁桌的人大口撕扯着还带血丝的肉块,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下去,然后猛灌烈酒将嘴里的血腥味冲淡,呲牙咧嘴地和同伴说起刚刚得到的消息。 “听说东山又抓到几个顾家的人,你说他们到底躲到什么地方了,怎么三天两头的就冒几个?” 同桌的男人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环视一周低声道“不管是不是顾家的人,反正只要是人就行。” “豹哥可以啊!这东西你都能搞到手!” 豹哥得意道“那当然啦!也不看看你豹哥是谁!我告诉你有了这东西顾家人要多少有多少,到时候得了赏钱可别忘了哥们啊!” “那必须的啊!我严老三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嘛!”严老三急不可耐地抢他手里的东西,一个用力过猛把桌子撞翻,连人带东西重重摔在地上,圆溜溜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两圈掉在温骏脚边。 杯底大小的铁牌上纂刻着“顾”字,边角还沾着没有洗干净的血迹。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严老三动作迅速地将豹哥推开,冲到温骏面前抢他手里的东西。 温骏虽然没有正经拜师学艺,却也能过上几招,把玩着手里的铁牌看向刚刚赶到的豹哥。“这东西是你们谁的?” “当然是老子的!”豹哥恶狠狠地瞪着严老三,这老小子蔫坏!竟然想占他便宜,真是不想活了! “你放屁!我警告你啊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严老三吐了口唾沫,手已经摸向腰上的刀。 豹哥一脚踢在严老三腿弯,还想踢第二脚的时候却被人拽着腿掀翻在地,严老三骑在他身上用力打了好几拳才气喘吁吁开口。“不是兄弟不地道,是你自己说了要给我的!” 大厅里的人根本不关心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懒洋洋地瞟了一眼照旧喝着酒说话。 “交出来!”严老三揪着温骏的衣领用力摇晃,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回手就是一刀,豹哥睁大眼睛盯着穿透腹部的刀鲜血从嘴角流出。 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等刀松快之后猛地把刀拔出来,倒在地上的人捂着肚子的手很快就被鲜血染透,吃力地大口呼吸着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沾血的刀胡乱地在衣服上蹭了几下,严老三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已经不动弹的人,冲老板娘大喊。“快来把你的酒钱拿走!” 风骚入骨的老板娘扭着腰跑过来,扒拉了两下豹哥笑眯眯地叫人把他拖走。“客官再来玩啊!” 温骏手底下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得腿软,这都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还黑吃黑! “把东西还给老子!”跑江湖的经验告诉严老三,这么年轻的公子哥亲眼看见杀人的场景还能这么冷静多半有问题。 “东西自然是要还你的,不过还有件事情想和英雄打听打听。”温骏淡笑着按住放在桌面上的铁牌,完全无视手边扎进桌面的筷子。 严老三见他丝毫不害怕满肚子疑惑地松开抓着筷子的手下意识地仰头“你想问什么?” “我是个生意人,想打听现在应该怎么做生意。” “这里没有生意人。”严老三不悦地看着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年轻人微微一笑,换了个问法。“我想在这里做生意,怎么才能求个平安。” 第070章心意已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天气一天天凉下来,修缮的工程也渐渐接近尾声,原地重建之后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换屋子的事。守常院中空空荡荡,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沉重。 不远处的道朴院却不太寻常,厚重的箱子三三两两地堆叠在一起,原本宽敞的屋子因此而显得十分拥挤。温晚意见秦氏进来忙起身迎上去。“大嫂来了。” 自从她回来之后大姑子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转变,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和善却似乎亲热了许多。 秦氏命人将从家带来的东西交给弄琴。“我走的时候太匆忙,给你们预备的礼物昨天才到。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收着玩或是送人都好。” “大嫂说笑了,你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温晚意微微颔首命弄琴将东西收好,然后遣散众人,笑吟吟地指着堆了满地的箱子说“这是温家历年的旧账,今日我可全托付给大嫂了。” 秦氏悚然一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替娘管着,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嫂见谅。”说着便低头微微一笑。“如今大哥已经是家主,内宅的权利自然也该交给你了。” “你大哥知道吗?”他能够接受吗?秦氏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越过她成为自己丈夫心中最重要的人。 温晚意泰然自若地将账本交到她手上。“这是你应得的,他会明白的。” 账本厚重,才写了不到三分之一,看月份是最新的那本。秦氏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管家的权利重大,你就这样交给我?” 对牌上爬着卷草纹样,一面刻温,一面刻着吐丝的金蚕。温晚意示意她收好令牌。“你是爹为大哥挑的人,又嫁进来这么长时间,脾气秉性大家都看在眼里,由你来接手没什么不妥。” “如意年纪小,许多事情她其实不明白的,以后还要请大嫂多看顾些。”见她说话间似乎有托付的意思,秦氏胸中思绪万千,难道出什么事了? “你大哥是个顾家的人,会照顾好你们的。”刚进门的时候她也曾经踌躇满志地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可这个家却从来没轮到她说了算。 如今婆母意外身亡她却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利,若因此而欣喜若狂未免显得不近人情。可对于秦氏而言这是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脸上不免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温晚意见状只推说自己还有事,并没有揭穿。弄琴早等得焦急,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去。“大小姐,二少爷来信了!” 温骏在信上说九华山今非昔比恐怕一时不能回来,叫他们赶紧想办法暂时撑一撑。 库房里的东西顶多再撑半个月,手头上能够动用的东西不多,必须想个办法撑过这段时间等到二哥回来。 “五小姐最近学得怎么样?” “听说整天在园子里试香,好像也做出了些东西。”弄琴道。 往含德轩的一路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包,粗粗看去竟有好几十个。温晚意对此十分欣慰,放慢脚步细细观察着每一个香包。 大小面料各有不同,分香味挂在不同的地方,几乎换几步就能闻见不一样的味道。 岸边的垂柳树旁温如意扶着梯子往树上挂香包,偶尔和树下的人说话,小桃捧着半篮子香包守在边上,时不时地往上面递一个。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东西挂好,一回头就看见有人在树后看着自己,定睛一看竟然是阿姐,温如意急忙挥手“阿姐!” “小心!” 梯子上的人晃了两下才站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慢慢爬下来,拉着阿姐的袖子认错。“我错了,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你啊,每次都这样,认错认得飞快,可就是从来不改!”温晚意后怕地拍着胸口,被她诚恳认错的样子逗乐,戳着她的额头笑。 言归正传,温晚意问起她的香方学得如何。温如意骄傲地指着路边满满当当的香囊。“这都是我学得方子,什么样子都有,虽然还没有学透,不过应该也不差。” “那就好,你挑几个清雅的方子再做些应景的香囊,过几天恐怕就要用了。” 温如意惊喜道“我可以出门了吗?” “以后每天挑一个时段到铺子里坐坐,让别人知道温家还有人坐镇。” “知道!就像大哥一样!”温如意笑着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给她塞了好几个刚做的香包。 地动的善后事宜多得数不清,即便温晚意每天起早贪黑也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机会见到大哥。 等温骐知道管家理事的大权已经交给秦氏之后他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 秦氏几乎要以为他想让自己将权利交回去,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我可以不管。” “这是你应得的。”温骐打断了她的推辞,认真道“既然阿晚觉得你可以,那你就好好干吧。” 含德轩中月季花从中支起凉棚,花木交叠着攀援而上,遮蔽出一方阴凉。 杨柳枝编的小篮子随意地放在一边,温如意睡意正憨,仰面躺在凉棚中姿态恣意。 顾辞在她身边蹲下,撑着下巴看她。眉目舒展,樱唇微启,似乎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小声嘟囔着什么。 花香四溢中他似乎被蛊惑,痴迷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动弹。她的毫不设防让顾辞心中荡漾起陌生的涟漪,要怎样才能留住这份美好? 她实在太单纯,从未见过这世间的肮脏龌龊,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诚挚善良,以为所有事情最终都会变好。 要怎么才能留在她身边?顾辞习武多年,早就习惯了单刀直入的思维方式,却在面对她的时候多了几分犹豫。 怪道人家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从前没有遇见的时候不明白,现在想想,要是真的为了所谓虚名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好,未免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顾辞胸中有些闷痛,眼神再次落在她娇憨的脸上。自从受伤过后他常常觉得呼吸不畅,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低低地咳了几声,轻轻勾住她的手指小心地摩挲着指节,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离不开自己? 第071章我和他们不一样(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弥香斋开业当天温如意起了个大早,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坐在蓼花汀中听哥哥姐姐的教诲。 “弥香斋挂你的名字,仍旧自负盈亏。每个月给阿姐三分,余下的都算你自己的私房。” 温如意笑着应下,打趣道“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行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出门吧,别耽误了吉时。”温晚意道。 前脚温如意刚刚走,后脚温骏便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温骏命人将货物送往仓库,刚端起杯子还没来得及喝就看见大哥走进来。“回来了。” “顾家遇上大麻烦了!” 根据在九华山打探到的消息看顾家的人凶多吉少,现在每天都有人被当作顾家的同党杀掉,整个镇上乌烟瘴气得像个化外之境。 “照这么说顾家的人现在是烫手山芋沾不得。”温骐垂眸沉思,虽说曾经和顾家有些来往,不过现在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再去帮扶。“暂时静观其变,别碰顾家的人。” 温骏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收留顾辞!现在倒好,家里藏了这么个麻烦,要是将来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全家。 “你刚才说顾辞带着武林秘籍跑了?” 镇上的人都说顾辞是他这一辈武功最好的人,顾家在这种必须化整为零逃命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把无上秘籍交给他保管,毕竟在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秘籍的事还只是一家之词,谁也没真的看见过不好说。不过听说顾家有一种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秘药,我第一次去九华山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次那些人翻遍了顾家什么都没有找到,说不定就在顾辞身上。” 顾辞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那么他会来溧阳肯定不是因为躲避仇家这么简单。或许他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温骏焦虑得直叹气,要是大哥知道顾辞现在就在家里还整天跟在囡囡身边,肯定会趁夜把他弄死。 “你也别太担心,谅顾辞也不敢闯进来。到时候见招拆招吧。”温骐安慰道。“你的屋子已经修好了,休息几天再出发。” “囡囡呢?我去看看她。” “她的弥香斋今天开张,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回来,晚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弥香斋就开在原先栀杏斋的位置,左右都是衣料铺子,也算恰当。 与别家将香料堂而皇之地摆满店铺不同,弥香斋门前用了隔断,透过空隙能够影影绰绰地看见里头缓行的伙计。 店里用的都是十来岁的年轻人,清瘦窈窕的身影看着就赏心悦目,偶尔有送客出来的身上都带着神秘又好闻的味道,路过的人总是忍不住上前问一句是什么方子,问完就莫名其妙地跟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提着东西。 左右两家观察了一天,凑在一起咬耳朵,这用的是什么邪门的法子?怎么勾一勾手指头外头的人就进去了? 屋里温如意舒舒服服地坐在帘子后面观察着店面的情况,和她估计的一样,没人能拒绝半卖半送的香包。 小桃挑开帘子进来高兴地说“前两天准备的已经卖了一半,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卖完!” “让他们换昨天准备的那些,错开来卖。” 口口相传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家店,只有大家拿到的东西不同他们才会来第二次。等这一批也下去三分之一后温如意才终于不再紧张,她还担心自己的想法会不对,现在看来没有人不喜欢占便宜,尤其是喜欢那种只为了自己一个人的便宜。 “阿默,我们去吃饭吧!” 楼上的房间里饭还没有摆上,顾辞发现壶里的水凉了。“我去打壶热水。” 等他回来得时候她已经开始打盹,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顾辞无奈地将窗户挡上,倒出半杯放在窗台边上然后轻轻地喊她“快吃饭了,别睡了。” 温如意往后一仰,整个人摔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小桃还没有回来吗?” 她已经出去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顾辞顺手把人抱起来放到贵妃榻上,确认她坐稳之后把杯子塞到她手里“应该快回来了。” 两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忽然发觉他肩膀的线条看起来有些眼熟。“你有家人吗?他们不担心你吗?” “我一个人。” “这样啊,以后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啊!” 顾辞忽然在她身边坐下,接过杯子的时候在她的手上停留片刻。“我真的能把你当成家人吗?” “当然啦,你不是答应我绝对不会离开我吗?”突然的肢体接触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她磕磕巴巴的样子让顾辞笑出来,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你说要做我的家人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知道了!” 陡然发热的脸红得让人挪不开眼睛,顾辞曲起手指蹭她的脸,看着她羞涩却无处可躲的样子更加确定想要将她藏起来的念头。 “以后我不想叫你五小姐,也不想叫你囡囡。” 温如意咬着嘴唇看他,低头抬眼的动作显得十分可怜。“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不想像他们那样叫你。”他笑着看她,拇指拂过她的唇瓣“别咬。” “那你想叫我什么?” “叫名字太生分,叫囡囡太普通,我还没想好,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她懵懵懂懂地昏了头,根本不知道现在两个人有多暧昧,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辞眼中满是深情,如一汪清澈却幽深的泉水几乎能让人溺死在里头。她本就是初尝情事,哪里懂得里头的弯弯绕绕,愣了半天才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他笑得狡黠,握住她的手就不肯放开。“不如我们各自想一想,下次再说?” “你先放开我!小桃快回来了!”温如意羞得脸都红透了,却怎么都挣不开,只好向他求饶。 顾辞却不肯放,难得有这样不被打扰的独处时光,他还没尽兴怎么能这么轻易松手。 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急得用脚踹他却被顺势握住登时急得面红耳赤。“赶紧松开!” “你要认真想,不能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 小桃进门的瞬间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十分遗憾没能更进一步。 第072章物是人非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中秋家宴温骐坐在主位,其余几人想起从前纷纷沉默不语,还是温晚意率先道“难得人齐,还是先吃饭吧。” 两日前温驰因会试落榜提前回来,至今还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痛中。温骏拍着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等他哭够了才让人预备开席。 因为仍在孝期不便大肆庆祝,今年的中秋显得十分冷清。秦氏费尽心思才将这场家宴办得体面些,只是大家都不太有兴致。 “既然回来了就住几天再回书院。”吃到半席温骐道。 温驰抽着鼻子问“现在怎么办?”家里处境艰难,他只要一想到以前满街的铺面关得只剩两家就很担心。 “你只管好好念书,别的事情都不用你管。”温骐想了想说“钱还够用吗?不够就写信回来。” “就连囡囡都在帮忙,可我......”全家都在齐心协力奋斗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置身事外,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现在最需要你做的就是考取功名,其他的事情都有我们担着。”温骐打断他的自怨自艾,一家子兄弟本来就要担起各自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念书。 温驰哽咽道“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念书”他可不是那种压榨兄弟姊妹的人。 “姓温的不能一辈子都是商人,你身上的担子才是最重的。”温骐认真地看着他“这种话以后都别说了。你要是想让爹娘泉下欣慰,就好好念书,将来做大官。不然他们要是地下有知也会觉得你堕落。” 家宴散了之后温骏犹豫许久才走过来,站在含德轩门前不知如何开口,顾辞出来关门恰好看见他在门前徘徊。“她准备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是来找你的。” 顾辞微微挑眉,该来的总会来。两人在树下站定谁都没有出声,水面漆黑,看得人心里慎得慌。 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开口,顾辞刚转身却听见他在背后问“你为什么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言很多,不是什么好话。” 顾辞侧过身看他,淡定道“你觉得我为什么来?” “总不至于真是为了什么吧。”一开始他真的不明白顾辞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可要是到了现在还不明白,他这么多年真就白活了。他脸色复杂地看着顾辞脸上的面具,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把人留下来。 “我不会做对温家不利的事,你大可以放心。” “江湖恩怨难免伤及无辜,你也看见了我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不能为你提供什么庇护,与其委屈你在这里做个下人,不如早做打算。” 含德轩中已经吹灯,除了门前的石灯再没有别的光亮,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凝视着对方,谁都不肯让步。 他说得这些顾辞并不是没有想过,可要是现在走了恐怕再没有机会和她朝夕相处,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表明心意,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顾辞,囡囡很单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好自为之。” 温骏启程往北境去的时候顺路把温驰一起带上,路上也好有个伴。他看着后头好几箱子鸽子哭笑不得。“我只是出去一趟,至于带这么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游遍天下呢。 温晚意认真叮嘱着随从好好照顾鸽子,郑重道“你这一去又要好几个月,若不多带些难不成要断了音信?家里的鸽舍已经建起来了,你放心用,管够。” “路上小心,要是碰上什么难处保命要紧。”温骐道。 “二哥!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礼物啊!”温如意踮起脚扯他的袖子,软软地撒着娇。 大家都看着她笑,像是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温骏弯下身子摸她的头“不会忘了你的!” “你今日还要去善堂吗?”温骐看着一身素净的温晚意问。 “这几天不去,官府那边来了专人接手,我在家歇几天。”赈灾的银子和官员虽然早就来了,可下头的乡镇情况更严重,他们见城中有商户愿意自救自然乐得轻松,都忙着到那些偏远的乡镇争功劳。 现在各地基本都已经整顿好才想起来在城中施惠,于是她才终于有了喘口气的功夫。 温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别太出风头。晋阳的下个月会过来,到时候你帮着你大嫂好好安顿他们,别让人觉得温家败落了。” 回话之前她先看了一眼站在大哥身后的人,然后才微笑着应下来。“他们也要安排在家里住吗?” “他们不住家里。” 温晚意惊讶地看了一眼大哥,难道这就要给囡囡定亲?“来多少人,要多大的房子?” “说是来三个人,加上跟着的随从仆役准备两进院子就行。别太远,再给他们准备代步的车马。” 温骐将她紧张的模样尽收眼底,有些话还不到说透的时候。“别想太多,只是见一面而已。” “什么晋阳的人?”温如意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打哑迷,看来看去都没人给她解释,敷衍的态度非常明显。 “爹生前的故交,有事从这里过顺便来吊唁。”按理说丧事应该大办,可手上不宽裕只能一切从简,只停了三日就下葬了。 “那住家里就好了啊,为什么要住在外面?” 温晚意拽了她一下“他家这次有长辈同行,现在爹不在了,让别家长辈住进来不合规矩。” “这样啊,那还挺可惜的。”她一点没往心里去,拉上顾辞就走,今天店里要上新的香包,她得早点去看着。 弥香斋门前安静得有些诡异,隔壁的人看见她过来都挤眉弄眼地看着她。温如意偷偷问“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没有。” “你都没看我!” “我只是现在没看你。” 她腾的一下红了脸,小声道“你怎么这样啊!” “先进去看看吧。”顾辞忍笑道。 屋里的气氛很古怪,一圈伙计中间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古怪,看见她进来之后那女子起身微笑。“温五小姐,久仰了。” “你是?” “贵斋用的香方是我家秘传,我倒想问问温五小姐是从何处学来的?” 第073章等我赎你(加更1)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平静的水面中落下一块巨石,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 小桃急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就是你家的香方了!这明明是我们的!” 女子微微一笑“丁子香一两、苜蓿香二两、甘松香、茅香各三两、藿香、零陵香各四两,六位各捣,加泽兰叶四两,粗下筛用之,既成。” “这一味香方很常见,你若善于调香不会不知道。”温如意道。 “可五小姐店里卖的却不太一样。”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包。“泽兰叶换作荔枝核,味道就会变得清甜,更受年轻女子喜爱。不得不说五小姐在这上头实在是用心了。” “口说无凭,难不成你说是就是!”小桃皱眉看她,这人究竟是谁,来势汹汹一定有问题。 温如意从听见她背香方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就算再厉害的调香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每一种香料的份量。而且这个方子是她自己改过的,确实只换了荔枝核。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师承何处?”温如意暗暗使了个眼色,小桃便将人都遣散。 “林青雪,调香的手艺是家传的。” “林姑娘,不如我们清净说话?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林青雪举止从容,没有半分得意,并不像来讹诈的人。她的身上还有棋莲香,当初温如意想学的时候因为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味遮兰香而始终不成功,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做出来。 不过这香方既然是楚王送来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人来找麻烦才对。顾辞仔细观察过林青雪的姿态,不是练家子,身上也不像带了暗器。 “云母香片!”林青雪惊讶地看着杯中淡青色的茶水,这可是极为名贵的茶,有价无市,一般人听都没听说,更不要说拿来招待。 温如意暗暗松了一口气,阿姐说得没错,只有在香道上有造诣的人才能尝出云母香片的味道。 “林姑娘说你的香方是家传的?” “我家世代调香,积攒了许多不外传的香方,我也是偶然发现五小姐的方子和我家里的一样,这才找上门来问个究竟。”林青雪刚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还以为是家里人来了,可他们却说是温家铺子里卖的,自家的方子从来不外传,其中必有蹊跷。 “原来如此,不过我并不认识你家的人,方子是我照着书上学的,并不知道有什么来头。” 她看起来很诚恳,林青雪一时拿不准究竟该不该信她。“不知五小姐能不能让我看看那本书?” “书是别人送的,并没带在身边。林姑娘若是有疑问不妨等一等,我叫人取来你瞧瞧。”说着就命小桃回家拿书。 林青雪见她没有丝毫慌乱,心中暗暗惊奇,难怪人家都说温家的儿女都不一般。寻常人遇见这种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辩白,可她虽然年纪尚小却并不慌乱,言行举止都十分从容。 “五小姐调香多久了?” “说来惭愧,其实并没有学多久,是我用的书好,省了许多功夫。” 即便有现成的香方想要调出自己的味道也不容易,碰上没有天分的人一辈子都只能用别人的方子,成不了气候。 以前不是没有碰见过相似的味道,只有这一次她才发现有人能够将这个方子改出自己的味道。 屋里寂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喝着杯子里的茶水。温如意心里百转千回,将楚王骂了八百遍,给的什么东西!竟然让人找上门来要说法,一个处理不好她以后都不用做生意了! 话说回来这个林姑娘看起来虽然有些刻薄,说话倒还算客气,只是不知道香方究竟是不是她家的。 楚王送的是密信,按理说里头夹带的也应该是机密,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人找上门来呢。她借着喝茶的动作端详着坐在对面的人,细眉杏眼,神情清冷,怎么看都是有气性的人,一个不顺心说不定就要拆了她这家小店。 不大会儿功夫小桃就回来了,满脸防备地盯着对面的人,凑到温如意耳边说“大小姐说了东西不会有问题。” 阿姐都这么说了她的底气就更足了,翻了两页确认上头没有编者的名字,将册子按在桌面上。“既然林姑娘坚持这是你家的方子,想必也能写出几个,我总不能白白的让你看吧?” 这话也算有理,毕竟香方这种东西看了就算有了,将来谁也说不清。林青雪顺从地接过纸笔思索片刻写下四个香方。 “这几个方子都是我家独有的,外头从来没有见过。若是能在这本书中找到相似的自然能够说明写这本书的人和我家有渊源。” 交接之后温如意暗暗惊叹林青雪果然是制香世家出身,上头的许多方子都十分精妙,和外头的方子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林青雪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上头的方子确实很难得,只是她也曾经在古书上见过,并不是她家独有的那几个。 没想到竟是她漏出去四个方子。“是我唐突了,五小姐的方子很特别。” 温如意将纸交还回去“不知林姑娘如今做什么营生,也是开香料铺子吗?” 她自嘲一笑,神情落寞。“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自己开铺子。” “我还以为林姑娘家里还做这个营生,是出什么变故了吗?”否则这种上门对峙的事情应该交给家中的长子才对,怎么会让她一个女儿家单枪匹马的来冒险。 “九年前大旱,我们一家逃荒路上走散了,我辗转来了溧阳,这些年一直在戏班子里讨生活。我一直想找他们,却都没有音信。” 这些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她都已经绝望了,谁知却突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林青雪有些惭愧自己的唐突,当下就要走,谁知却被叫住,她奇怪地看着温如意以为她要秋后算账,大不了就是打一顿骂几句,反正她也没钱。 “如果林姑娘不嫌弃,不如来弥香斋做个调香师傅,将来也能多个机会找到亲人。” “你肯用我?”林青雪惊讶地看着她,用一个质问自己的人,她的胆子还真不小。“你不怕我别有居心?” “我是做生意的,也惜才,你有调香的手艺留在这里比在戏班子里更好。” 林青雪顿时心动,纠结道“可是戏班子不肯放我走的。我没钱赎身。” “你是哪个戏班子的,要多少钱赎身?” “荣庆班,赎身要二十两银子。”她忐忑地看向五小姐,猜不准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个而拒绝自己。 “你给我留个地址,过两天我去赎你。” 第074章泼妇骂街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有了林青雪的加入,弥香斋的生意稳中有进,第一个月就挣了五十两银子,因一开始说好的让林青雪以工抵债,温如意并没有给她发工钱。 众人领工钱的时候林青雪自己避到后头香坊中闷头调香,过了一会儿见有人进来,正不高兴却突然看见是温如意,连忙起身。“五小姐。” 大概是说开了的缘故,林青雪虽然对别人都淡淡的,可见到温如意的时候总是很恭敬。 温如意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知道她心中杂乱并未点破。“你在店里住得还惯吗?” “住得还惯,戏班里比这差多了。”林青雪垂眸浅笑随手将盒子盖住。 “你在这里住着也算是替我看店,和调香的工钱分开论。”小桃将一串钱放在桌上。 林青雪疑心她要赶自己走,紧张地看着她。“五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你做了多少活我给你发多少钱,仅此而已。” “多谢五小姐。”林青雪对她的关照心知肚明,并没有推辞。将方才新制好香拿给她看。 香味清幽,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闻起来像唐书香。” 这么晦涩的香方难为她听过,林青雪暗暗点头看来五小姐果然是有些本事的。“我改了几味香料,不知道五小姐能不能闻出来?” 温如意仔细闻了闻,有些不太确定。“换了龙骨香,芙蕖香,还有,还有一味我闻不出来。” “五小姐果然天赋异禀,能够闻出来这两位就已经比八成的调香师都厉害了。”林青雪认真道,一般人根本区分不出混杂在一起的龙骨香,芙蕖香本就淡薄,和其他的香料混在一起只是为了托底,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至于最神秘的这一味世上多得是人没有听说过,也难怪她不知道。林青雪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瓷盒,将里头指甲盖大小的香料拿给温如意看。 “这是遮兰香。” “遮兰香名贵,你这一块算得上价值连城。”温如意惊讶地看着盒子里指甲盖大小的香料,对于林青雪不由得高看一眼。调香世家果然不一般,这么名贵的香料都能拿到。 “再名贵的东西不用就是废物,譬如人参,若是供起来不用百年之后就是尘土。”林青雪将香包交给她时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不情愿,温如意接过香包轻声道“你家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打听了,只是年代久远,一时半会儿可能没什么消息。” 本以为此生都没有再见之日的林青雪哪里会失望,她简直高兴都来不及,想要拉着她的手却又担心失礼,手足无措地说“多谢五小姐费心!” “你若真这样想就好好替我打理店里的生意,你家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顾辞心中生起诸多类似欣慰的感觉,虽然这些都不是他教的,可他却为自己能够亲眼见证她的成长而感到庆幸。 刚出门口就有人泼了满满一桶脏水,要不是顾辞眼疾手快此时的温如意应该就像小桃一样浑身湿透。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竟然跑到家门口捣乱! “姓温的你有本事抢男人就别躲在后头不出声!我看见你了!”一身红裙的女孩子把水盆往地上一扔,双手叉腰指着她骂。 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着,听了几句之后温如意从顾辞身后探出头,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你是谁。” “哼!你不知道我是谁?”女子气冲冲地跑过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动手。 顾辞皱眉,这女子可不像溧阳人,活脱脱是匹野马。 “我不认识你也不奇怪,溧阳人这么多,难不成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要认得?”温如意做了个鬼脸把对方气个半死然后又躲到顾辞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情况。 路人看得差点笑抽过去,好心道“这是方七小姐!” 方七?温如意想了半天都不记得城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奇怪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方宁斜了一眼一直躲在别人背后的温如意,两手一挥只见两个身材高大的不语人从她身后走出来,简直像两堵墙一样结结实实地挡在她身前。 “你少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我可不吃这套!”方宁冷笑着命不语人动手,厌恶道“你就和你姐姐一样,都是狐狸精!” 别的还能忍,一听见有人说阿姐坏话温如意就气炸了。“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整个溧阳谁不知道你姐姐抢了秦方悦的男人,却还是被人家给抛弃了。你以为谁看得起她,看得起你们?”方宁冷笑道,原本她还想着只要温如意识相她就不当众戳穿她们姐妹两个的脸皮,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温如意直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有什么本事尽管用,我但凡害怕都算我输!”方宁双手抱胸打量着紧跟在她身边的人,鄙夷道“你这是什么眼光啊,这么瘦弱的不语人你也要,别是养的小白脸吧!”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多了许多指指点点的眼神,分明是听到心里去了。小桃担忧地看着气白了脸的人,小声道“小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阿默。你能不能打赢他们。”温如意咬紧牙关道。 顾辞掂量着双方的差距,暗暗感受了一番呼吸,轻轻点头。“很好,不必留情,打死了算我的。” 他惊讶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能下这样的狠心。她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人说“说我可以,说我阿姐不行!” 方宁被她眼中的恶狠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嘴硬道“上!给我打!” 这两个不语人脸上戴的都是夜叉面具,身上又都是腱子肉,看起来就很吓人。与之相对的是顾辞几乎能够称得上瘦弱的身形,没人家高,也没人家壮,生得白白嫩嫩的,看起来根本不像能打的样子。 对面一开始就小瞧了他,动手都带着戏谑的态度,可第一拳下去就发现不对劲。顾辞虽然看起来瘦弱却动作很快,灵巧得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听见拳拳到肉的声音和两个夜叉的痛呼声。 眼看就要落败,两个夜叉交换了眼神,一个捉住顾辞的双手,另一个双手成拳就要往脑袋上招呼,这要是落到实处哪里还有活路。 温如意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意气,白白叫阿默丧了性命。 就在众人都别过脸不敢看得时候突然听见其中一个夜叉发出痛呼,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原来是顾辞踩着抓着他手的那人的膝盖翻了个身,可怜那人才被扭了手臂,立刻就被人重击头部,当场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虽然没有见血,可明眼人都知道绝对活不过今晚。方宁冷着一张脸道“真没想到弥香斋竟然这样一个血腥的地方,人死在你门前,你可有得交代了。”说完竟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们不免议论着她的心狠,直到此时温如意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顾辞见她脸色瞬间就变了,忍着不适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事,叫大夫来治他,我们去报官!” 第075章将计就计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官府大堂上温如意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分明是方宁上门找茬,却被她说成自己只是路过,却被人挑衅。 温如意虽然想找路人作证,可他们都碍于方家的权势不敢出面,更何况当日眼睁睁那个地看着一个人被打死在眼前,难免有人觉得温如意霸道。 别说路人,左右的店家也不敢吱声,这几天都不敢到铺子里坐着,一个两个都说自己病了,至于店里的伙计也都借口家里有事全都辞工了。 一夜之间她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当初刚开店的时候她还想着要做大做强,让哥哥姐姐都看看自己的本事,谁知才几天就出了这种事。 堂上知府眯着一双绿豆眼看下头的人,摸着怀里的银票咂摸了一下方才那几句哭诉的意思问“这么说来方小姐是苦主了?” “正是,我家的不语人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谁知道因为几句口角就被他们当众打死,当时路上的人都能作证。”方宁哭诉道。 知府见温如意不说话,喝道“温小姐认是不认?” “方小姐把人丢下的时候他还喘气呢,我以为方小姐不要了。谁知道扭头方小姐就来告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帮他叫大夫了。”温如意道。 “那是因为你心虚,理亏。不然你怎么会给一个不语人叫大夫。”方宁冷笑道。 堂上两人剑拔弩张,看这样子也不像能善了。知府摸了摸唇上两撇胡子“人是不是你们打死的?” “是。” “这不就结了。”知府两手一摊,叫了文书过来画押,谁知却被温如意身后的不语人拦住,当时就变了脸色。“温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温如意道“这一桩结了我却要告另一桩。” “即便要告,那也得一桩一桩来,你总要先把这一桩签了。”说完怕她觉得没脸不肯,补充道“一个不语人罢了,不过是赔些银钱,温小姐何必这么固执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温家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银钱是小事,可我总不能白白吃了这个亏。”温如意朗声道“我要告方小姐污我清白。今天要是不给我个答复,我就不走了。” 知府暗暗咽了口口水,早就听说温家五小姐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今天一见果然传闻不假,这种事关女儿清誉的事恐怕也只有她敢拿到公堂上说。 “这话怎么说?” 方宁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如意面无表情地把当天的话学了一遍,这人怕是疯了吧!转而怒上心头,她既然要摊开来讲那自己也不必给她留脸。“温如意勾引我未婚夫,我骂她两句都算轻的!” 她倒要看看温如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温小姐,这话可是真的?”嚯,这么多年他也算见过不少家长里短,可像这样闹到公堂上的还真是少见,不知道这位温小姐要怎么应对? 温如意淡定地看了一眼明摆着看好戏的知府,镇定道“请知府现在立刻派人到李家把李成义带来,当众问个清楚。” “温小姐,事关你的清誉,是不是三思?”知府皱眉道,这人也太疯了吧,闹得这么大之后怎么收场? “正是因为事关清誉,才不能任由别人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想必知府也知道我们三家都在城中经营生意,我现在怀疑方家和李家联合起来要置我于死地,瓜分我家的生意。” 话音刚落方宁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温如意你是不是疯了!” “你都把脏水泼到我门前了,我要是不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将来有得是恶心得时候。怎么,就许你污蔑我,不许我讨个公道?”一边说一边盯着方宁,自嘲一笑“反正你做出这种事情他们总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你们都串通好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方宁手心潮湿地听着她说话,暗暗咬牙,温如意果真是个疯子!闹大了谁都讨不到好处! 李成义刚从胡玉楼回家,酒还没醒就被人提了过来,摇头晃脑地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挠着后脖颈打了个哈欠。“这是怎么了?” “李四少爷,当着大家的面不如你说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李成义酒醉未醒,奇怪地看着她,她这是发什么疯?跑到公堂上问这个。 只见温如意将顾辞递来的刀用力扎在身旁的柱子上。“今日若李四少爷说我与他有半点不规矩,我情愿自尽于此自证清白!”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将李成义的酒意荡了个干净,后跳一步震惊道“你有病吧!谁和你有关系啊!你打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讹上我了!” “咳咳!李少爷,这么说来你和温小姐没有半点私情?” “废话!前几天她教唆她手下的不语人打了我,我还没找她算账呢,怎么还赖上我了!”李成义满脸惊恐地看着被温如意扎在柱子上的匕首,猛咽口水。 温如意冷冷地看着对面,轻蔑道“知府可瞧见了这是他们二人合谋算计我!打算逼死我!” “你少胡说八道!”方宁急得推了一把李成义“你怎么还帮她说话!你们分明就有纠葛!” 李成义用力抓住她的手,不满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见过她两次,能有什么关系!”再一看知府那暧昧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黑着脸问“你干了什么!” “好啊!你心疼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有什么!”方宁哭着要扑过来抓温如意的脸,嘴里喊着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话,幸而被李成义死死抱住才没有成功。 即便如此顾辞也稳稳地挡在温如意面前,把她和已经失去理智的方宁隔开。 “请知府做主,他们夫妻二人必定是蓄谋已久想要侵吞我家的铺子才设下这局棋,为得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等逼死我好收购我家的铺子。” 李成义费劲力气拉住激动的方宁,辩白道“你放屁!谁要占你家的铺子!你少自作多情了!” “先是李成义带着下人围攻我的不语人,落败之后还趁夜想要偷袭。这些我都没和他计较,谁知道他们反而变本加厉,让方宁带人找到店里污蔑我和李成义有染,甚至不惜以不语人的性命来逼我就范。”说到此处温如意哽咽道“我家新丧他们瞧我家没了长辈就这样欺负人,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今天要是不能还我清白,我绝不罢休!” 李成义这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怀里的方宁。方宁气得脸都在抽搐,指着她骂“贱人!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勾引他!不然他怎么会整天念叨你!” 敢情这是在吃醋啊,知府摸了摸鼻子“李少爷,你怎么说?” “我们会自己处理的,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李成义赔着笑瞪了一眼不肯善罢甘休的方宁,磨磨蹭蹭过来说“温小姐,要不然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按住还想说话的方宁,李成义再三保证以后一定绕着她走才总算见温如意脸上露出笑脸。“从今往后但凡我听见有一个人拿今天的事说嘴我都会算在你们头上,还有要是有什么人来找我麻烦,我也会算在你们头上。不知道李少爷觉得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都是阿宁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赔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告她了。”李成义态度诚恳,又自掏腰包安葬了不语人,这桩无头公案才算了结。 第076章峰回路转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经此一遭温如意算是在溧阳隆重登场,人人都知道温家五小姐是个不能吃亏的,而且是个惹不起的疯丫头。 虽说后来还了她清白,可到底还是影响了店里的生意。除了林青雪店里的伙计全都走了,弥香斋里只剩下主仆几个大眼瞪小眼。 “小姐,咱们是不是招几个伙计啊?”小桃看着空荡荡的店面担忧道。 温如意倒是无所谓,接过顾辞递来的甜汤道“你给林姑娘送一碗,她最近都上火了。” “林姑娘都知道着急,怎么就是不见小姐着急呢?”小桃嘟囔道。 “我着急又有什么用,你且瞧着吧,以后有得是冷清的时候呢。”温如意不以为然道。调香这事本来就是贵精不贵多,正好趁这个机会直接改成一对一的调制,说不定效果更好。 几人正说话突然看见有人挑开帘子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红玉。温如意笑道“你可是稀客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听说她被人找茬之后红玉便想来看看,可又怕自己脏了她的地方便一直拖延着不敢来,可后来听说她门庭冷落便想着过来瞧一瞧,若是能帮衬一二也是好的。 “我前几日不得空,只听说有人来找麻烦,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生意场上本来就没什么情分可讲,事到如今也只好边走边看了。”温如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商海沉浮本就寻常,她不过是尝一尝兄长们尝过的滋味罢了。 她摆摆手不打算再说这个,笑着问“你平时喜欢什么味道?既然来了怎么好叫你空着手走,看看喜欢什么味道,我送你一包。” 红玉见她满脸云淡风轻也就没再纠结,果真仔细地挑选起香包。“明天楼里要选魁首,若是能借你东风助我夺魁,我一定好好谢你。” “你打算穿什么衣裳跳什么舞?”温如意叫来林青雪让她帮着搭配,也是存了叫她露脸的意思。 听完红玉的描述之后林青雪思索片刻道“寒山凝碧。最初是翠竹的味道,出汗后会变成雨后青岚,清新悠远,越是人多的场合越能显得与众不同。” “你制的香还能变出两种味道?”红玉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香料她也用过不少,可这种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去取来瞧瞧,试用过后就知道了。”温如意微笑道。拉着红玉坐下“这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调香师,技术一流。你拿回去先试一试,要是好用再说别的。” “你说的话我自然信,可一样香却有两样味道实在是闻所未闻。”红玉轻笑道。 温如意命小桃取来柜子里的香蔻景月一并交给她。“若是觉得寒山凝碧味道不对就用香蔻景月吧,这是青梅味,和你的衣裳歌舞都般配。” 小小两瓶东西足足花了八两银子,就这还是半卖半送。红玉提着两个瓶子看了又看也不知道究竟用哪个更好。 “寒山凝碧?”偶然路过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红玉放在桌上的两个小瓶子。 红玉一骨碌坐起来,嘻笑道“楼主,你认识这香?” “这是姑苏常用的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文楼主端详着瓶子上的标签,字迹娟秀,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是弥香斋的东西。” “温家的弥香斋?”文楼主见她点头失笑道“你以为她有多可怜?用得着你眼巴巴地去给她送银子?就这两瓶东西怕花了十几二十两吧?” 红玉瞪大了眼睛到“你怎么知道的?一瓶就要八两银子呢!不过五小姐做了个人情给我,半卖半送。” “外头都说她是个疯丫头,你就不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楼主不是也说五小姐是个有趣的人吗?”红玉大着胆子道“这个寒山凝碧真的有两种味道吗?” “寒山凝碧确实有两种味道,至于你手里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文楼主反手将瓶子丢给她。若是红玉真的用了这个,很难不在楼里一枝独秀。 红玉捏着瓶子苦恼,究竟应不应该用呢?香蔻景月无疑更加保险,可这个寒山凝碧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大杀招啊。 三日后弥香斋的门前突然热闹起来,整个胡玉楼的舞姬挤破了头的想要拿到独门的秘方。小桃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热闹起来的店铺简直不敢相信几天之前这里还安静得让人心寒。“这也太夸张了吧!” 温如意与林青雪一人一边坐在帘子后面一对一地和客人交流着想要什么样的香味,只一天就定下二十一个方子,一天就挣了平时半个月的银子。 夜里温如意喜滋滋地算着今天挣了多少钱,盘算着这样的生意以后可要多来一些。扭头一看顾辞并不在屋里,叫来小桃才知道他这几天一吃了饭就回去了,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幸好就在隔壁,不然她还真没有胆子一个人出来。走到门前温如意都已经准备敲门,却突然起了作弄他的心思,她倒要看看他一个人躲在这里究竟在干什么。 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中能够看见他背对着窗户坐着,身前放着托盘,可惜看不清楚里头放着什么东西。难不成他在偷吃? 看着看着他突然开始脱衣服,背上青紫交加,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温如意吃惊得捂住嘴,他怎么会浑身都是伤? 屋里顾辞吃力地往背上撒药,可自己根本揉不到,只能胡乱涂几下专注于胸前的伤口。 自从那天和那两个夜叉似的不语人动过手之后他身上的淤青就一直没好,他无奈地叹着气,这几天他总是觉得身上没力气,四肢酸痛根本不能久站,时不时就要扶着东西歇一歇,不然连气都喘不上来。 幸好她这几天忙着制香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瞒过她。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外头有动静,顾辞警惕地摸出枕头底下的短刀一回头却发现是她,顿时手足无措。“你怎么来了。” “要是我今天没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她气愤地看着他胸前大片的淤青,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顾辞慌乱地系衣带,却因为紧张而怎么都不成功。支支吾吾道“我没事。” “这也叫没事?”她咬着下唇戳他的胸口,听见他忍耐不住闷哼出声。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哭出来的人一双手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笨手笨脚地擦去她的泪水,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我真的没事,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我就是要大惊小怪!”温如意用力推开他,却在看见他吃痛的瞬间立刻后悔。别扭道“你是不是很疼。” 以为她会发脾气的顾辞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要不然你替我上药?” 温如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药的手法却温柔得很,他心中欣喜,脸上却不显,装模作样地让她给自己按摩。 “你以后别这样了,一直受伤会落下病根的。” “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第077章危机感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晋阳的人来的那天阵仗颇有些大,实在因为他家的儿子生得好看,进城后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温如意早听兄长们提起过晋阳来的人,据说在晋阳也有些名气,家里做的是木材生意。 “你在看什么。”一大早就趴在窗口,到底什么让她这么期待? “听说晋阳来的人长得很好看,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好看。”她兴高采烈地抱着零食匣子在窗边坐好,顺手将顾辞拉到身边“你眼神好,记得帮我瞧瞧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顾辞气得肝疼,哪里肯帮忙,掉头就要下楼,最好在路上就把晋阳的人截住,不许他们从这边过。 “来了来了!”温如意激动得一个劲地挥手叫他,顾辞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别过脑袋不看以示不满。 可温如意哪里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整个人趴在窗上张望,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外头。 “小心点!”顾辞板着脸护在她身后,一手按住肩膀,一手拉着手腕。在外头的人看来就是把人完全圈在怀中。 张旭阳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都说溧阳女子奔放,我今天才算见识了。” 楼上有一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似乎正兴奋地说着什么,回头的时候距离近得几乎要碰上。 徐保对此嗤之以鼻“这是不守妇道!”溧阳女子也太轻浮了,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也太古板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可不兴这个。”张旭阳路过时还看了一眼匾额上的名字,弥香斋。 “路上人这么多,你觉得谁是晋阳来的?”温如意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红枣。 顾辞含糊道“晚上就知道了。”他莫名地有些不安,按理说就算是吊唁也应该在下葬之前来,现在这个时候怎么看都不正常。 “对了,我新制了一个香包,你带着吧。”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跑去拿,顾辞在后头提着鞋追。“地上脏!” 她蹲在地上翻找着昨天放在柜子里的东西,翻着翻着忽然嘀咕道“昨天明明放在这里了,怎么找不到呢?” “先穿鞋。”顾辞捉住她的脚往鞋里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地上凉之类的话。 温如意就着这个别扭的动作仍然努力地翻找着本该在这里的东西,忽然听见有人上来的声音,头都没回道“小桃,你看见我昨天放在这里的香包了吗?”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她才看见大哥铁青着脸站在身后,盯着阿默的眼神凶恶得像是要杀了他。 她急忙收回脚,讨好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晋阳的人来了,我来接你回家。”温骐面色不善地看着紧挨着她站着的人,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 “阿默,我们回家吧,明天再找。” 温骐回头看了一眼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后头的人,再看看心虚得不敢看自己的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这个猜测却让他很不高兴。 “换了衣服就来,不许耽搁。就穿那件绿色的,好好收拾自己,别像随便敷衍。”温骐将要走开的时候补充道“不许带他,你和小桃来。” 梳洗过后她坐在镜前任由小桃梳妆,顾辞站在身后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她。他一直知道她讨人喜欢,却从未如此直接地意识到原来她已经是可以婚配的年纪。 这身裙子穿在她身上恰如其分,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他突然有些着急,再这么拖下去他就真的要输了。 温如意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戴着面具的人没有透露太多情绪,可她却从紧紧抿着的唇角猜测他或许生气了。 可大哥说的话是不能违背的。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他又气又好笑,揪着衣角也晃了几下。“就这样?” “那不然呢?”她茫然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桃早在他走近的时候就识相地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顿时变得火热。顾辞单手托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痒得她拼命躲。“你干什么呀!” 托住她后仰的头,顾辞舔了舔嘴唇凑上去,贴着她的轻声说“你答应了我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谁答应你了。”她小声嘟囔着,脸色愈发的红了。 顾辞小心地移动着,微微用力就叫她难以招架。“你说了要做我的家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知道啦,不就是不带你吃饭嘛,也至于这样。”她红着脸推他,可手上并没真的用力,便叫顾辞知道她是愿意的,只一笑将人压在妆台上尝个尽兴。 小桃已等了许久,眼看时候不早这才敲门催促“小姐,时候到了!” 屋里的人如梦初醒,用力敲打他的胸口。“你快放开我,我要迟了!” “早去早回。”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亲自送到门前,紧紧抱着人深吸一口气。“我等你回来。” 温如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尤其嘴唇红润得让人浮想联翩。小桃红了脸道“要是大少爷看见怎么办?” “我们在外头走走再进去。”要是让大哥知道就完了。 温骐只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就难看得像是被人抢了一整年的生意,吓得她根本不敢抬头,却忽然听见对面传来小声惊呼。那人应该就是晋阳来的人吧? 张旭阳诧异地看着才走进来的人,一身飘渺的绿色,好看得不得了,可这人分明就是下午他在街上看见的人。 张勇说了几句天妒英才就算是寒暄过,与温骐正经说起两家的合作,来的这一路他小心打听过,温家已大不如前,产业缩水大半,只剩下几家铺子勉强度日。 “听说世伯打算做些别的生意?” “是啊,家里人口多,那么点产业都不够他们兄弟几个分的。”张勇笑道。“你家老二呢?” “他出去跑货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温骐笑道,附和着说会帮忙打听有什么生意可做。 张旭阳好奇地偷偷打量着温家的两个女儿,年轻貌美还有钱,简直是婚配的不二之选。只是不知道人品如何。他忽然想起下午看见的那一幕,不知那带面具的人是谁。 因诸事还未说定,张家的人便打算多留几日,正好让年轻人多些来往的机会。 恰好三日后便是禅机法会,虽然不看法会也能凑个热闹赶一赶庙会。于是说定那一日大家一起出门,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第078章招蜂引蝶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禅机法会这天张旭阳和大哥一早就收拾妥当来温家接人,大哥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温家姐妹俩风评都不佳,这次我们要无功而返了。” “其实世人多捕风捉影,真相未必就是那样。”张旭阳有意辩解却被兄长的眼神逼退。 他沉吟道“真相如何已经不得知,可无风不起浪,若不是她们先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别人也没办法说她们的闲话。你想想有没有听见过别家的女子被议论?” 张旭阳还打算说些什么忽然想起自己亲眼看见她和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十分亲密,突然又不太确定她是否真的没有问题。 正在这时温家的人出来了,因去参加法会两人都穿得很素净,出来时都十分娴雅。张旭阳跟着兄长打招呼,目光却落在五小姐身上,她看起来并不像那种放浪形骸的人。 一抬眼却看见她身后有一戴面具的男子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警告自己。他忽然想起这就是那日在楼上的人,难道溧阳的民风已经奔放至此? 或许是他盯着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温大小姐淡笑道“这是我家的不语人,负责保护小妹。” 张旭阳早就听说五小姐现在帮着打理生意,一下子就想起看见的那家店,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字。“原来如此。” 一行人分做两车一起出城,一路上到处都是出城参加法会的百姓,道路拥挤车行缓慢。 温骐闭目养神,平淡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温晚意微笑着说,为妹妹拢好衣裳。“都已经入秋了怎么还穿得这么少?小桃也是,怎么也不提醒你多穿几件,她进来愈发怠慢了。” “没有这回事,她早提醒我了,是我不肯穿。”温如意急忙辩白道。 “主仆有别,你不用替她说话。”温骐眼睛都没有睁开,可话却让人打了个寒颤。温如意撅着嘴靠近姐姐,小声说小桃自从受伤以后就做不了重活,实在有心无力。 “既然做不了就换人,难道这些事情还要你亲自做吗。”温骐不悦道。 “不用的!不用的!我屋里人够用的,这些活阿默都能做,不用别人!” 温晚意无奈地看着她“知道你心疼小桃,可阿默有自己的事要做,怎么能一直做这些杂活。” “他不该进你屋里。” 陡然变冷的语气让温如意瑟缩着肩膀贴近阿姐,小声道“阿默干活很麻利的,我不想换人。” “赶紧换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整天带着一个男人在身边!”温骐厉声道。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温晚意揽住妹妹,低声道“现在在外头,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 温骐冷冷地看着不敢抬头的小妹,哼了一声没说话。 虽然早就知道家里有意把小妹嫁到晋阳,可总要先和她说一声,这样仓促地把她塞过去,她怎么受得了。 察觉到妹妹在抽泣,她忙轻拍着妹妹的背“没事的,别怕大哥就是想让你注意些,没别的意思,他毕竟是个男人,总要注意男女大防。” 温如意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便没有说话,只低着头闷闷不乐。等到下车的时候才终于看起来平常些,险些叫人看出来。 温骐作为家主当仁不让地和张勇一起走在前头,其后是张家大少爷和温晚意,两人还算和睦,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再之后就是温如意和张旭阳,两人虽然肩并肩走着可温如意身后跟着小桃和顾辞,看起来倒像是专程防着他一样。 张旭阳摸了摸鼻子笑道“不知道五小姐平时喜欢玩什么?” “有意思的都喜欢,譬如立伞投壶和踢毽子。” “什么是立伞?” “就是把伞立在掌心走路,走得最远最稳的人赢。你没有听说过吗?”她歪着脑袋看身边的人,不是说张家也算富裕吗?怎么连这都没有听说过。 拥挤人潮中歪头的少女脸上带着娇憨,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刻他觉得心都软了。 “大概是因为我家里没有姊妹,所以没听说过。”张旭阳替她挡住拥挤的人潮,一不留神和对面的人对上眼,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再一看被保护着的人满脸懵懂天真,他突然笑了出来,挑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对温如意说“听说溧阳很热闹,不知五小姐愿意替我引路吗?” 温如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以啊,不过你喜欢什么?你喜欢的地方我不一定知道啊。”说着自己就开始犯难,并未注意到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前头的人偶然回头时看见他们言笑晏晏都十分满意,张大少爷转身回看身边的女子,不可否认她生得貌美,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容易招惹是非,他是否也应该给她个机会? “大小姐平素喜欢什么?” “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温晚意低头浅笑,将羞怯二字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过百步的距离两人便将身边的人牢牢吸引,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不能掩盖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而这也让人觉得恼怒,不知应该责怪她们魅力非凡还是要怪自己技不如人。可不管是那一种都足够让人失去理智。 快要出城的时候张大少爷却忽然找不到温晚意,正慌乱时却见他们都十分平静,定睛一看不远处高台上扮做神女的女子正是消失不见的温晚意。 神女七八人皆华服高冠细细看去台上的人都很眼熟,分明是城中有身份的女儿。 这也难怪,平素少见这些贵女露面,总要有些场合让她们一展风采才能让人们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 温如意在底下看得满眼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像阿姐一样好看呢?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温骐来到高台背后接人,却看见一脸阴鹜的楚王也站在台下,只等着她下来就扯着手腕要把人带走。 “王爷,这样于礼不合!” 魏展迟咬牙切齿道“她可没说还要献舞!” 给哥哥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后,温晚意扭动手腕。“你抓疼我了。” “你活该!”嘴上不饶人可手上的力气却小了些。“晚点人会给你送回去的。” “大哥放心,我没事。” “你最好没事!”魏展迟恶狠狠地盯着她,一边把人拖走一边留神看着脚下提醒她不要踩空。 第079章当局者迷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回程路上温如意始终低头不敢看大哥,只觉得他似乎比来的时候更加沉默,却猜不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外头忽然传来调笑声,她掀开帘子往外看,竟是沈明月。“大哥,是沈参军家的明月小姐。” 沈明月和贴身丫鬟阿梨被一群流氓围在中间,嘻嘻哈哈地说着恶心人的话。沈明月拦在前头厉声呵斥却未能吓退他们,反而被人变本加厉地调侃。 阿梨已经吓得浑身哆嗦,红着眼眶拽着自家小姐抽噎个不停。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强硬的男声响起,沈明月见是个陌生男子心头警铃大作再一看那仿佛是好几辆车,大概是出城游玩的人家忙道“请公子施以援手!” 等看见后头的人钻出来的时候沈明月才认出来原来是温家的马车,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小混混们对视后派了个代表出来。“别多管闲事!” 温如意站在车架上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 “哪种事情啊?小娘子要不要下来一起啊!”淫邪的笑声轰然而起,吵得人耳朵疼。 张旭阳一听见她说话就想下车帮忙,却被父亲拦住。“静观其变。”这可是溧阳,温家的底盘,要是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他们还有什么用。 很显然温骐也是这样想的,护车的家丁挥舞着棍子冲了上去,每一棍都冲着腿弯手肘,都是能把人打倒却又不真的伤人的地方,显然是提前演练过得。 那些小混混本就是乌合之众,即使勉强撑了几下终究不敌,不过撂几句狠话就被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惊魂未定的沈明月白着脸道谢,说自己从城外大营回来,到了这里却被惊了马,这才陷入困局。 秦氏见事态平息才跟着温如意下车,递来披风柔声道“沈小姐若不嫌弃就穿我的披风吧?” “这是我大嫂。”温如意见她不接,解释道。 “多谢夫人。”沈明月跟着上了马车,这才注意到车上并没有温晚意。“你们是出城游玩的吗?” “我们去看了禅机法会。”秦氏微笑道“沈小姐是直接回府上还是去官衙?” “直接回家。”沈明月见温如意只顾着看窗外,好奇地看着秦氏,她以前还以为温家是温晚意说了算呢。 沈明月为难地看着温如意,纠结许久才说“今天多谢你们了,我会记着的。” “路见不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温如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口道“你下次出门最好还是带着人坐车,不然难免碰上这样的事。” 她心里一沉,此前爹爹也曾说过让她坐车,可她总觉得那样太娇气,如今看来或许也是时候改变了。 “听说你开了新铺子,是卖什么的?” “也不算新铺子,就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以前卖胭脂,现在卖香包。”说着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看着她“你要是来我给你算便宜一点怎么样?” 沈明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去了别怪当真。” “若是有人问起来沈小姐只说是在城外遇见我们,顺路一起回来就是。”秦氏提醒道。 “多谢夫人。”沈明月感动地看着她,自己正为如何解释自己骑马而出坐车而归烦恼,现成的借口就送了上来。 她深深地看着脸上并无异样的姑嫂二人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的看法似乎过于偏颇。“你家的恩情我记下了。” “记得来买东西啊!”温如意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点不觉得难为情。 反倒是沈明月为自己之前的针对愧疚,认真道“我一定会去的!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温如意笑道。“你虽不是君子不过说的话应该也是算数的,我在店里等你啊!” 秦氏看她应对自然也就不再多话,只叫沈明月得空来家里坐坐,她们年纪相仿正是结交的好时候。 从前不觉得,今日看来大嫂和阿姐比起来仿佛也不差。温如意不由得多看她两眼,直把秦氏看得不自在。“怎么了吗?是我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她是头一次这样主动和官家女眷打招呼,难道什么地方做错了? “大嫂今日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秦氏疑惑道。 “往日出门大嫂总是兴趣缺缺,一问三不知,不管说什么都答应。”温如意说得头头是道,却将秦氏说得愣住,只听她接着说“可最近大嫂看起来却不一样了,好像比之前有精神,也愿意出主意了。” “你觉得我这样不妥吗?”秦氏惴惴道。 温如意若有所思道“娘还在的时候常说夫妇一体,只有两个人齐头并进才能走得下去,若一个人负重前行另一个人却停在原地一定是不行的,就是圣人也会累,何况我们这样的凡人呢。”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秦氏虚心道。 “就像做生意一样,开诚布公。”温如意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秦氏惊讶得合不上嘴,难道这么多年他们都错了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然呢?整天猜来猜去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见大嫂还是不明白,温如意凑到她面前问“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这怎么猜得到!”秦氏咋舌,这也太突然了吧。 温如意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这不就是了,谁也猜不中别人在想什么,难不成人人都是算命的?还是说你猜不中是因为你没把我放在心上?” 经此一遭秦氏豁然开朗,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心事藏着不说又怎么可能被人知道。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姑子。“没想到我竟还不如你看得明白。” “什么叫还不如我,难道我很差吗?虽然没有阿姐聪明,可我也不笨好不好!”温如意不依道。 “是我说错话了,你很聪明,和阿姐一样聪明,不,你比阿姐还聪明。”秦氏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这些深陷局中的人竟不如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看得通透,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温骐满腹心事应付完张家父子,正打算交代秦氏看好小妹不许她出门惹事,却看见她神色复杂地走来。“我有些话想同你说,能不能匀我些功夫?” “你想说什么?” “不便当众说的话。”秦氏目光灼灼地盯住他,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第080章各有所求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往窗台边上一坐,晃荡着一双白得像藕一样的脚指挥着小桃翻找柜子,她就不信找不到那个莫名失踪的香包。 “小姐是不是放在家里没有拿出来啊?”小桃已经找了半天,别说香包,就是根流苏穗子都没有看见。 “我是在这里做的肯定就放在这里。”温如意笃定道,明明就放在里面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顾辞守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外头,突然看见似曾相识的人。竟然是聂家。 “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看见是在什么地方。” 她一边想一边把当时的情形重演了一遍,指着柜子说“我肯定就放在这里!”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呢? 附近的几个柜子都找遍了却怎么都找不到,小桃突然灵机一动趴到地上一看果然掉到了柜子底下。 虽说东西找到了可温如意却很不满意,这可是上好的料子,现在都弄脏。 淡绿色的锦囊看起来有些眼熟,小桃惊讶道“原来小姐要碎布头是要做香囊啊。”顾辞这才想起来这和她穿得那件裙子是一样的料子。 楼下突然传来沈明月的声音,她把香包扔给顾辞,急匆匆地往楼下跑,把楼板踩得发出惨叫声。 “我还以为你会过几天才来呢!” 沈明月没好气道“王爷来了,过两天要办宴会,我爹让我好好打扮,别丢他的脸。” “王爷?哪个王爷?” “还能有哪个王爷,楚王呗!”沈明月不耐烦地吐了吐舌头,见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反而觉得奇怪“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失礼吗?” “还好吧?谁都有自己的习惯,要紧的时候别丢人就行,平时怎么样也没关系吧。”温如意兴高采烈地拉她上楼“我告诉你,你今天来得正好,林姑娘刚做了好几个香包,你挑一个戴吧。” 沈明月被她拉得脚步有些乱,慌里慌张地跟上去之后感叹道“你和你姐姐还真是不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温如意瞪着她问,该不会和那个方宁一样嘴臭吧。 “你别多心,我就是觉得你姐姐太规矩了,看得人浑身难受。”沈明月急忙解释道。 可这样的话听起来还不如不解释,温如意看了她好半天才说“我阿姐那是仙女一样的人物,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样,她的规矩可是全溧阳最好的,谁都挑不出错。” 这话倒是不假,就算再看她不顺眼也没人质疑过温晚意的礼仪规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正经仕宦人家出身。 即便沈明月常常觉得她这个人假正经,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规矩这件事上自己确实比不上她。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温如意的言行举止十分随意,明明是两姐妹,怎么倒像是两家人一样。 “你们不是亲姐妹吗?怎么你不用学这些规矩?还是说你们俩不是亲生的?” “你才不是亲生的呢!”温如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把托盘重重地放在桌上。“我阿姐小的时候跟满庭芳的先生学过一年,后来先生走了我才没学上。我们当然是亲姐妹!” 满庭芳?沈明月顺手接过她递来的香包闻了闻,带着几分辛辣气味,似乎在马场跑过几圈,连干草的味道都清晰可闻。 “是个书院吗?” “你没听说过满庭芳吗?”这回换温如意瞪大了眼睛,见她确实不知道这才解释道“满庭芳是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地方,只要在那里念过书别说公爵候府,就是宫里也去得。” “那你怎么没去?” 温如意轻叹一声,她又何尝不想去,可满庭芳只收有缘之人,轻易找不到书院所在之处。当年要不是偶然阿姐也没这样的机缘。“我这么笨去了人家也不要。” “那你阿姐还真是运气好。” “是啊,她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桌上摆着好几个香包,沈明月随手把玩着眼睛却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身后的人。“这就是你的不语人?”听说前段时间她可是好好的出了一回风头,没想到这个不语人还挺经打的。 “他身上这个香包的样式还挺新奇的,拿来我看看。” “这个不行,看别的把。”温如意断言拒绝的样子让沈明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新做的,还没有试过,不能让你看。” 沈明月嘟囔了几句小气也没追问,随手挑了两个正准备付账忽然问道“听说你这里成了胡玉楼的后花园,是不是真的?” “我要说是,你还买不买?”她挑眉道。 “买自然是要买的,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和胡玉楼的人搅和到一起。” 胡玉楼是青楼,里头的人大多是案犯的女眷,等闲人可不敢招惹。更不要说牵扯得这么深。 温如意随意道“她们觉得我家的东西好愿意来买,我总不能不卖吧?再说了进门皆是客,我又何必和钱过不去?她们是做什么的和我又没有关系。” “是我狭隘了。”沈明月笑道,只是算钱的时候不免咋舌,就这么点东西也要十几两银子,真是可怕。 “你这生意可是稳赚不赔啊。”香包每个月都要买好几个,简直赚疯了好吗! 乐滋滋地数钱的人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很肉疼,又搭了几颗香丸。“隔着银片熏能用好长时间呢,你就别心疼了。再说了只要你用了就知道我家的东西绝对物有所值!” 临出门前沈明月又倒了回来,神情尴尬地附在她耳边问“有没有那种能让人生厌的香?” 让人生厌的香?这要求也太离奇了吧,温如意诧异道“你想干什么?” “过几天不是要办宴会了吗,我不想去。”沈明月含糊道“我只要露个脸就行,反正去了也没用。” “我得问问我家的调香师,这东西未必有。”她想了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这样吧,要是得了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那就更好了。”沈明月喜不自胜道。拉着她的手又塞了一小锭银子,认真道“不管成不成这都是你们的辛苦钱,要是真的有我还给你加钱。” 有钱好说话,温如意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认真给她找,什么时候找到了给她送过去。 聂家的人手里只有一副模糊的画像,只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个年轻姑娘,却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 “现在怎么办?” “再看看,别打草惊蛇。” 第081章只喜欢好看的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聂家的人已经在弥香斋外蹲守了好几天,始终没有逮到落单的温如意,正发愁时忽然看见温如意身边寸步不离的侍卫神神秘秘地带了什么东西去了沈府。聂图思索片刻道“跟上去看看。” 沈家的人似乎很有身份,竟然一路往王爷的别院去。聂图犯了难,民不与官斗是老规矩,大家都默契地遵守着,可如今若是不想办法捉到温如意他又怎么和家主交代。 聂追低声道“只要问清楚温如意的行踪就行,又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让他们当心点,别过分了。” 要不是顾辞藏得太严实,他也不至于公然打破规矩。说起来还是顾辞的错。 他们一路潜行,查了许久才发现当初顾辞一路护送的竟然是温家的人,那个时候行踪不明的只有温家的五小姐,可见他们早就搅和到一起了。现在顾辞有难温家的人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沈明月虽然一贯胆大直率可真的对上楚王这样的王公贵胄不免也有些胆怯,她小心翼翼地拽着自己的衣角。“见过王爷。” “抬起头来本王看看。” 虽说王爷的婚事一贯都是在采选的时候一并办了,可也有例外。譬如这一次楚王的婚事就是例外。 他不但没有在京城选择门当户对的贵女成亲,反而回到溧阳大张旗鼓地选人,大家都在传他是因为对秦方悦入宫感到不满才这样忤逆皇上。 在边境长大的经历使她不像其他的官家女眷那样谨慎规矩,可沈明月却也不肯做别人的替身,尤其不肯嫁给像楚王这样的无用之人。 对于沈明月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顺利落选,过两年找个家世贫寒的读书人入赘,然后一辈子陪在爹爹身边。 魏展迟兴致缺缺地看着她想尽办法表现得粗俗,心里愈发地烦闷。“沈小姐不舒服吗?” “啊?不是,没有,我就是,没事。”沈明月慌张道。 两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半柱香后沈明月便开口告辞,楚王看了她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是命人送东西,又是让心腹亲自送回去,简直让人疑心将来的楚王妃已经定下来了。 沈明月哭丧着脸来找温如意,一见面就抱怨道“你给的香包根本就不管用!” “香包本就是怡情的东西,又要不失礼又要让人心生厌烦,哪有这么容易。”温如意无奈道。见她还是满脸郁郁寡欢,奇怪道“怎么你也不想嫁给王爷吗?” “什么叫也?还有谁不想嫁给王爷?”沈明月一下子来了精神。 “秦方悦啊,她也不想嫁给王爷。”温如意随口道“听说她现在在宫里做娘娘呢。” 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秦方悦啊。沈明月重新趴回桌上,扁着嘴说“但凡是脑子没什么问题的人都不会想嫁给王爷的。” 温如意奇怪道“做王妃真的这么惨吗?为什么你们都不肯?” “你看啊,我们这样的人家吃喝不愁,只要能够一辈子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就很好了,可要是做了王妃一不小心脑袋就没了。”接着两手捧着脑袋摇晃。“都说伴君如伴虎,嫁给王爷也不会差得太多。再说了要是嫁给普通人家,将来起了什么争执也有娘家做靠山,可要是嫁给王侯,娘家就是个摆设,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说全天下还有谁的娘家敢和皇帝叫板?” 这样说来倒是很有道理,温如意为难道“可是王爷总是要成亲的,总要有个人嫁给他啊。”就是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想到这里沈明月顿时难过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辈子都在边境呢,至少那地方是她说了算。 “那你呢,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反问道“那你呢,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想嫁给好看的人。”沈明月笑道。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呢,原来只看脸啊。温如意笑道“说不得你要做个女皇帝,到时候好选美啊!” 沈明月羞红了脸急切道“我就不信你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说着随手一指站在她身后的人“你这不语人究竟长什么样子难道你就不好奇吗?要是他丑得眼睛疼,我就不信你还能把他留在身边!” “我可不像你只看脸!”温如意做了个鬼脸表明自己和她不同,却暗暗好奇起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我才不信呢!”沈明月对她的反驳嗤之以鼻,这世上就没有人不喜欢长得好看得人,一个都没有! 屋外盯梢的人已经换了三波,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聂图等得快要睡着了才终于看见沈家的小姐提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似乎要出城。 自从上次被人调戏之后沈明月总算学乖,每次出城都坐着车,还带上了家丁,可千算万算实在算不到还会遇上有人抢劫。 “我只有几个问题想问,只要小姐好好回答,我保证绝不伤害小姐。” 沈明月一下子来了火,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放屁!我就不下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聂图暗暗皱眉,她真的是大家闺秀吗?怎么和他们山上的女子也没什么差别。 “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离开,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拦我的车,你不想活了就说,别三天两头来找我晦气!你信不信我现在下去打死你!” 阿梨吓得腿都软了,一个劲的哭“怎么又遇上了啊!溧阳难道是贼窝吗!呜呜呜,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以后都别出来了。” “哭什么哭!别哭了!”沈明月吼了一句,继续从窗口钻出去骂“你是哪个山头的,报上名来,等姑奶奶亲自带着人去剿匪!我就不信了你们居然这么猖狂!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活捉。” 聂图一声令下手底下的人便蜂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鹰爪钩深深勾住车壁,用力一拉车架就四分五裂,重重地砸在沈明月身上。 坏了,忘记她们不会武功了!聂图皱着眉毛让人去把人带走,却突然听见马儿嘶鸣的声音,听动静还不止一两匹。 “现在怎么办?”聂追勒紧缰绳问。 人已经近了,要是把人拖出来恐怕就来不及跑。聂图咬牙道“先走!” 沈明月被砸得头晕目眩,只听见周围嘈杂,根本无力分辨究竟是谁的声音。耳朵里的轰鸣声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不要说挣脱开压在身上的车顶。 “少爷,车上好像有人。” “先救人。” 刺眼的日光闯进眼帘的那一刻,她看见一个清俊贵气的年轻男子,微微蹙眉看着自己。“姑娘,你没事吧?” 这人长得真好看。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啊,要是醒了之后能够知道他是谁就好了。 第082章又被卖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沈明月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挣扎起身后便听见陌生的侍女惊喜地跑出去喊“少爷,她醒了!” 紧接着就有人大步走来,却十分守礼地在帘子前停住,等着侍女放下帘子后才开口。“不知姑娘府上何处,我好让人送姑娘回去。” “这是哪里?” “这是温家,溧阳温骐正是家兄。” 她一个挺身坐直,不会这么巧吧?“温如意是你妹妹?” 温骏诧异道“姑娘认得小妹?” “我是沈明月。我爹是沈舍。你是温如意的二哥?” 只是坐起来而已她都觉得浑身酸痛,稍微动一动就痛得抽气。可她还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救了自己的人。 “沈小姐是否认识那些行凶的人?”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沈明月叫道,隔着帘子看不清他的样子,心里痒痒地想要找个借口探个究竟。“我伤得很重吗?” “大夫来看过,都是皮肉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温骏不动声色地往外撤了两步,毕竟是官家女眷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命人套车送她的时候沈明月十分失落,满含遗憾道“多谢二少爷救我。” “沈小姐客气了。” 沈明月虽然伤得不重终究是养了半个月才能重新出门,解了禁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弥香斋逼问温如意有关她二哥的事情。 “我二哥可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你看上他一点都不奇怪。”温如意摆弄着盘子里的香包,瞥了她一眼。“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 “我二哥喜欢有风情的女孩子。”至于她,温如意上下打量了几眼,怎么看都不像能入二哥眼的样子。 沈明月十分受挫,难过道“我可是北境第一美人好不好!他凭什么看不上我!” “你没听说我二哥是溧阳第一风流人物?”温如意满脸好奇地看着她,她该不会真的就看上二哥长得好看吧? “听说是我二哥英雄救美把你救了的?你这以身相许的念头多半还是见色起意吧?”温如意憋笑道“要是个长得一般的,你就直接砸银子了吧?” “废话!老娘就是图他好看不行?”沈明月大喊一声,一不留神暴露了自己。心虚地瞪了一眼笑翻过去的温如意“笑什么笑!没见识!” 温如意捂着直抽筋的肚子哎呦着滚进顾辞怀中,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真是没想到沈参军的独生女居然是这样的!” “这算什么,你也不比我好。”沈明月见她并无鄙夷之色,白了她一眼道“你是炮仗,我是流氓,咱们俩交朋友不是合情合理吗。” “不过说真的,我二哥常年不在家,你真犯不着在他身上花心思。”笑归笑温如意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难过,认真道“你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看上他了。” “囡囡!你在吗?” 谁都没有想到温骏居然会来,沈明月一下子红了脸,小声道“二少爷好。” “沈小姐好。”温骏略显惊讶,顺嘴邀她一起吃饭,本以为她会推辞,谁知她却欣然答应。 席间沈明月表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看得温如意啧啧惊叹,这女人真是不一般,她还以为沈明月能坚持多久呢,只是看见二哥都这样把持不住,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你说二哥会喜欢她吗?” 顾辞低声道“二少爷常年在外奔波,大少爷和沈参军都不会答应的。” 她也这么看,只是沈明月现在一往情深,根本听不进劝,真是让人为难。 温骏见他们二人姿态亲密,心里只觉得为难,大哥已经来敲打过他,让自己赶紧把这个不语人送走。 大哥一向不会插手他们房里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什么。“囡囡,你和沈小姐在这里坐一坐,我去给你们买些零嘴。” “阿默知道我最近吃什么,让他跟你一起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说完一推顾辞叫他跟上。 人走了之后沈明月脸上的热度才稍微降了一点,拉着温如意问“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很温柔,很得体?” “温柔倒是挺温柔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别扭。”温如意如实道。 “你二哥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爱做什么?” “他爱吃月糕,喝方山云雾,喜欢去胡玉楼。”温如意每说一样沈明月的眉头就皱一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娘们唧唧的? 算了,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她就忍了吧。方山云雾无非是茶,就是再麻烦总能买到。可这月糕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我只知道月饼,月糕是月饼的另外一个名字吗?” “月糕是松山的特产,每年中秋的时候才有人卖,和月饼不是一个东西。”温如意仔细地将月糕解释了一番,听得沈明月直呼头疼。 月糕的材料都很普通,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要不是中秋平时根本没地方买。 “我二哥今年没吃上月糕一直很惦记,你要是能找来月糕他肯定对你另眼相看。” 可沈明月却犯了难,苦着脸说“可我根本不会做饭啊。” 这就尴尬了,温如意想了想说“要不然你找个会做的人帮你做一点,反正又不拿这个当饭吃。” “要是我成了一定好好谢谢你。” 温如意用下巴指了指盘子里的香包。“别说那么远,先把香包买了吧。” 香包十两一个,换一个关于温骏的情报,有些贵,沈明月咬着牙付了账,嘱咐道“说好了要帮我的,你可不能食言。” “反正一个香包换一个消息,消息保真,至于你用了有没有效果我就不知道了。”温如意笑眯眯地秤了银子收起来,活脱脱一只吞金兽。 就是再肉疼,可看在美色的份上沈明月都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只盼着这笔钱花得值。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笑,齐刷刷道“没什么!” 温骏狐疑地盯着两人看,抿了抿嘴道“你喜欢的点心没有了,买了紫藤酥。”顿一顿道“不知道沈小姐喜欢什么味道,多买了几样,沈小姐尝尝?” 沈明月痴迷的眼神让温骏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眼神他可太熟悉了。扭头一看他心里暗道不好,自己一准又被她卖了! 第083章用人之道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沈明月身上隔三差五就不同的香包不知不觉中成了弥香斋最好的招牌,不过月余整个溧阳的小姐们就知道城中有家香包店,做出来的味道别致又新颖,若是想和别人不同一定要来这里。 再次登门的方宁经历了被两家长辈轮番警告之后收敛了很多,只是还放不下架子,高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听说你家的香包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方小姐是稀客啊,怎么想到来照顾我生意了?”温如意一面叫人上茶,一面观察着她的打扮。 虽然已经入秋,可她还是一身红色薄纱,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只是一张嘴就能把人气得半死。“你这里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牛皮吹得这么大,就不怕圆不回来?” “这就不劳方小姐操心了。”林青雪低着头将香包送上来,微微躬身就要离开。谁知却被方宁抓住手腕拦下来。“是你!” 温如意抓着方宁的手语气不悦“方小姐这是干什么!” “你知道她是谁吗,就这么维护她!”方宁冷笑道,满脸嘲讽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林青雪。“我还以为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来是找了温如意做靠山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温如意并未多想,用力捏了一下方宁的手腕,趁她吃痛松手的空隙一把将林青雪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方宁。“不管你和林姑娘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她都是我的人了。” 方宁看着护鸡崽一样的温如意揉了揉手腕道“你可别被她骗了,她这个人惯会做戏,嘴里没一句真的!” “是真是假我自己会判断,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最好是,我倒要看看你知道真相之后还会不会这么护着她!”方宁怨恨地看着躲在温如意背后不敢出声的林青雪道。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她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可阿姐嘴里的方宁就是个不长脑子的糊涂蛋,除了买东西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林青雪有什么过节,总不至于是她要开香包店,林青雪不肯去吧。 林青雪躲在温如意身后害怕得一个劲地哆嗦,从看见方宁的那一刻起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抖个不停。不管谁看了心里都要猜测她们之间或许真的有什么。 听见方宁意有所指的话语后她更加不敢抬头,拉着温如意衣角的手也在颤抖。“五小姐,你帮帮我。” “温如意,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方宁轻蔑一笑,将林青雪的惊慌失措都看在眼底,活该!当初她做下那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我告诉你,她可是个” “我要是想知道她的过往会自己问她,不用旁人添油加醋。”不等她说出口温如意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手伸到背后握住林青雪惊恐潮湿的手掌,对着方宁不假辞色道“看来今天没办法做方小姐的生意了,下一次吧。” 方宁匪夷所思地看着始终挡在林青雪面前的人,满脸不可置信。“你脑子有病吧!她这种人你都帮!” “她是哪种人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告诉我!”温如意渐渐不满,眼看火气就要压不住就被顾辞拦在前头挡住她看方宁的视线。 “温如意你是不是疯了!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你别不识好歹!”方宁气得跳脚,指着他们“你”了半天也没骂出什么像样的话。 “听说你上次找我麻烦之后挨打了?这次你想休息几天?”温如意笑眯眯地拉开顾辞的一只手从旁边探头,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的样子。 方宁气得七窍生烟,想要动手的心硬是被家法按了下去,盯着她恶狠狠地说“到时候你吃了亏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她就是个小人!” 吵闹不休的方宁离开之后温如意往椅子上一歪好整以暇地看着抖得筛糠一样面色煞白的林青雪,歪着脑袋很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看来她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林青雪鼻子一酸,正要拜别就听见她说“这里没你事了,回香坊吧。” 林青雪满脸错愕地看着她,呐呐道“五小姐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想说吗?”温如意反问道,见她呆住,满脸无奈地两手一摊“你要是不想说难免会拿假话来哄我,偏偏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谎话,所以就不听了。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来找我吧。” “多谢五小姐!”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林青雪最终什么也没说一头扎进香坊直到天黑都没有出来。 小桃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嘀咕道“小姐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万一真的有什么呢。” “我就说你念书的时候睡得比我都勤快吧,阿姐怎么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的手艺大家都有目共睹,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伤了和气。” “万一是大事呢。”小桃道。 温如意可不信方宁能有这么好心,笑道“要是真有大事,方宁早就把我一起扭送到官府了,怎么可能还在那里放狠话。十有**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管她。” 说完顺手一牵,一左一右拉着顾辞和小桃,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荷包塞给两人。 荷包里是泥封好的小瓷瓶,一个写着晚茶,另一个写着兔毫雪。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新得的两味香料,因为实在金贵不知道放哪里才好,所以你们一人戴一样,替我看护着。”温如意笑道。 小桃一听就急得猛摆手“这怎么行!这么名贵的东西我不能拿。” “我要是连你们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呢?”温如意道“家里现在每天都空荡荡的,大嫂就是再能干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家里所有的人,店里又人来人往更不合适,想来想去还是戴在自己身边才安全。” “再说了,别人肯定以为我会自己带着,谁会想到在你们身上呢,出其不意才最安全。” 顾辞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答应了一声就把荷包收进怀中。小桃一看实在推辞不了,只好也跟着收了起来,手却一直按在胸口,隔着好几层布料都能感觉到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小姐,你真的信她吗?” 温如意想了想说“比起她我更不信方宁。反正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香坊中林青雪看着手中的香料忽然捂着脸笑了,笑声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和伤感,或许她就不应该来。 第084章不过生意罢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晚间温骐回来得时候秦氏正在卸首饰,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便赶着迎了上来。“你坐着吧。”温骐摆了摆手道。 秦氏便又重新坐了回去,迟疑道“我这段时间将过去的账本盘了一遍,发现一些问题,想问一问你怎么办才好。” “账本一直都是阿晚管着,有什么问题?”温骐不置可否道。 “倒不是钱和账对不上,就是有几笔大额的开支,不知道做什么用了。”秦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没有不满才将账本翻到那一页给他过目。 账本上别的都没问题,只这个地方几日之内多了好几笔开支,加起来总共有好几千两。饶是温骐也十分诧异,思索片刻道“问过阿晚没有。” “她只说有用处,并没说做什么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之前也有这样的开支,只是数额没有这么大。”秦氏惴惴道。 “知道了,既然钱和账对得上就没事。”温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要用钱也容易,不必这样的。”秦氏小声道。 谁料温骐的声音却低沉下来。“别胡说八道,阿晚不是这样的人。” 听他这样果断秦氏便没再说话,不愿破坏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温骐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态度有些强硬,便刻意放缓了语气“阿晚做事一向有规划,不会无缘无故支用这么多钱,时候到了她自然会说的,以后也不用拿这些事情去烦她。” “我知道,我只是想把账本都弄清楚而已。” “你算账不比阿晚差,除了这些去路不明的开销,可有找到什么错漏之处?” 秦氏轻轻摇头,她算了这些日子竟一点错处都找不到,桩桩件件都妥帖得让人赞叹。里外开支这样庞杂,别说温晚意平时还要应酬,就是专职的账房先生也难保一点问题没有。可温晚意偏偏就做得滴水不漏,让人心生钦佩。 温骐道“既然她的账本能做得干净,却偏偏留下明显有问题的开支,不外乎是因为她认为这笔开支正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既然正当又为什么不写明呢?秦氏听明白他的意思,却又生出新的困惑,总不至于一家子还说两家话吧? “她不会做危害温家的事情,这件事以后你也不必问了。”温骐道。 “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人总是会变的,这么大的开支要是没个说法”言尽于此,再多说就伤情分了。 “她既然敢交给你,就不怕你查问,你要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也可以去问她,可她未必会告诉你。” “我知道。”秦氏自嘲一笑“我终究不姓温,她信不过我也很正常。” 可温骐却说“不是信不过你,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这世上根本没有不漏风的墙,若是真的想要保守秘密就应该谁也不说,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转天大家在蓼花汀商量即将到来的年关要如何筹备,张家日前已经启程回晋阳,这桩婚事终究还是没有成。 张家父子耳朵听见的,眼睛看见的都是温如意的霸道和嚣张,就是长得再乖巧也不会答应。 也幸好他们并没有把打算只寄托在这一家身上,温骐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温晚意,决定先说别的事情。 温骏此行比预料的更加顺利,一路上顺风顺水连一丁点波折都没有,快马加鞭去了北境之后根本不必他开口,香料商人就已经准备好东西等在城门口,稍事歇息过后即刻返回,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往返于两地。 听到此处,温骐沉吟道“我们这次实在欠了楚王很大的人情,要想办法还。” 温晚意沉思道“他所求的不外乎是权势,只要宫里有人能帮他说几句好话,不让他被皇上发配到荒凉之地就行了。” “你有办法?” “秦方悦就是我的后招。当初她进宫的行头,打点上下的银子都是我出的,现在也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我以为你和秦方悦不和。” “做生意罢了,我跟她和不和不重要。” “你怎么肯定秦方悦会照你说的做?”温骐微微皱眉,沉吟道。 温晚意平静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我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一定会听我的。” 即便是温骐都觉得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算一算日子大概就是那笔巨额开销的用途吧。 “楚王看起来随心所欲,真的是这种人吗?” “他可是楚王,怎么可能言行如一。”温晚意低头笑了一声,直接笑得大家的心都凉了。 “如意,弥香斋最近生意怎么样?” 温如意被叫了两声才回过神,小声报了一回账就被大哥板着脸教训。“你都已经自己看铺子了,怎么说话还是这样唯唯诺诺的,你在外面也这样吗!” 在外面的时候自然不这样,可每次看见大哥她总是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很难不害怕,声音自然就小了。 “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聂家有意和顾家结亲,这次顾家遭难是因为联姻不成聂家恼羞成怒。” 上一次温骏去九华山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聂家有意结亲,可顾家却顾虑着别的不肯答应,聂家的小姐都已经住到顾家了还是没有松口,最终送了回去。 聂家的人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联合了另外一家放无过崖的人进九华山。 “无过崖是什么地方?”温如意好奇道,多亏二哥打岔,不然今天她恐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无过崖是朝廷流放罪大恶极之人必经的一处断崖,易守难攻地势险要,那个地方常年布满恶障,等闲人进去不会有机会出来。” “这怎么跟炼蛊似的。” 温骏失笑道“你这么说也不错,那地方和炼蛊没什么区别了。”说完正色道“我回来的时候接到消息说顾家的人准备反攻,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大概年末的时候就能全部收复失地。” 前后不足半年,已经算神速。温骐沉吟道“要是顾家的人上门就顺手给些方便,也不必牵涉过深。” “聂家的人呢?” “要是来了见一见也无妨。”温骐道“他们两家的地盘各有千秋,看给什么条件吧。” 第085章誓死不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没等聂家的人上门楚王就做了一件惊动整个溧阳的事情,他要溧阳所有适龄的女孩子全都穿上一样的衣服去王府赴宴。 “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吗!只不过是选王妃而已还要闹出采选的架势!不去!死都不去!”一听到这个消息,沈明月就关上门不肯见沈舍。 沈舍拍着门苦劝了半天都不见她松口,渐渐怒道“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必须去!” “我不去!你要是这么想巴结他你怎么不自己去!”沈明月哭得满脸都是泪,死死抵着门板不肯让步。 早知溧阳是这样的地方,她宁可当初就死在北境也绝不回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是你爹难道我还会害你吗!”沈舍苦口婆心道“只不过是让你去露个脸而已,又不是非要你嫁,你有什么可哭的!” “反正我不去!楚王是个废物,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我才不嫁给他!” “都说了没非让你嫁,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万一我要是被他看上了,难道你会抗旨吗!”沈明月哭喊道,死死拽着门闩不肯松手,哽咽道“你要是非让我去就是想逼死我!” 沈舍当即黑了脸,指着门骂“别说废话!赶紧出来,再不出来老子把门拆了!” “不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门板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渐渐撑不住,门将破未破之际她突然想起温骏的面容,鼓起勇气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绝对不会去王府赴宴的!” 外头的怒喝声瞬间消失,沈舍深吸一口气一脚把门踢开,指着摔倒在地上满脸鼻涕眼泪的沈明月“你”了半天,质问道“那个狗崽子是谁!” “你管他是谁!反正比楚王好!” 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沈舍都想拧断她的脖子看看她的脑子是不是摆设。他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说“你是不是想逼死你爹啊!啊!我在北境苦苦熬了二十年才终于能调回这么富庶的地方,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呆在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吗!” “我觉得北境挺好,不像这里的人满口谎话。而且娘就葬在北境,那里才是我家!” “住口!不许提她!”沈舍暴怒,当年要不是因为北境缺医少药她就不会刚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那个地方一年只有两季,四个月的春天,八个月的冬天。那种地方他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沈明月被他吼得吓了一跳,连眼泪都停下来。努力地憋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抽鼻子。 “说!那个狗崽子到底是谁!”沈舍踢翻边上的花架,指着阿梨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阿梨哆哆嗦嗦地拽着沈明月的衣角“小姐,你就别嘴硬了,说实话吧。” “你闭嘴!”沈明月一听她小狗一样呜咽的声音就觉得头疼,梗着脖子看她爹,明摆着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沈舍怒极反笑,来回踱步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主仆俩,冷笑道“来人!把门窗都封起来,谁要是敢放她们出去,立刻发放北境!” 身边的人顿时白了脸,一面告罪一面将门窗都用手掌宽的木条钉死,就是只苍蝇来了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飞出去。 沈明月坐在地上看着沈舍,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送饭,她就是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去参选的! “行,有种你就硬撑着,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沈舍一甩袍子走了,门外的下人们赶紧把门钉起来,只剩下门框边上方寸大小,堪堪能把一只碗塞进去。 阿梨哭得脸红脖子粗地抱住沈明月“小姐,你就去了吧,参军会打死你的!”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绝对不会去的!”沈明月咬着嘴唇道。 沈舍并没走远,在院里听了听动静之后吩咐下人小心看管,要是出了什么事找他们算账。 在院子里出过汗之后沈舍坐在石墩上沉思,或许是时候把她嫁出去了,再这样下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可那个拱他家白菜的猪还没有找到,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居然胆子这么大,不声不响地就勾得他的宝贝女儿神魂颠倒。 说干就干,天刚黑沈舍就带人把阿梨单独提了出来,不管后头沈明月怎么大声叫嚷他都没有回头。“把门钉死,她要是跑出来了你们就死定了!” 阿梨颤颤巍巍地被人捏着后脖颈,差点腿软得走不动路,一路哭丧着脸告饶。“参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放过我吧!” 把人往地上一扔,沈舍板着一张长满横肉的脸问“小姐看上谁了!” “我要是说了小姐会打死我的!”阿梨哭道。 “她要动手也得等自己能出来,可你要是现在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你自己想想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到时候再抱大腿求饶吧!下定决心之后阿梨便将沈明月如何遇见温骏,如何一见钟情,以及之后种种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越说沈舍的脸色越难看,阿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听不清。 原来是自己的白菜自己抱着盆跟别人跑了!沈舍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温骏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还看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个温二成亲了没有!” “听说是没有的”阿梨浑身发抖道。 “他凭什么躲着明月!难道他还敢看不上明月吗!”沈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把阿梨吓得魂不附体,哭着说“据说二少爷不喜欢小姐这样的,所以才不理小姐。” “放屁!他算什么东西!我女儿是北境第一美人!他连这都看不上,难不成还想娶公主吗!”沈舍拍着桌子道。 阿梨哪知道为什么,反正这段日子以来温二少爷一直对自家小姐敬而远之,若不是五小姐一直暗中牵线恐怕小姐连见人家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被封了两天的门终于开了,沈明月避开刺眼的日光,看见她爹已经穿了官服准备去官衙,阿梨跟在身后低着头,红着眼睛捧来鹅黄的裙子。“小姐,阿梨服侍你洗漱。” “我不去!”饿了两天的沈明月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仅仅是打翻裙子就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愤怒地盯着沈舍,咬牙道“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去的!” 沈舍不悦地看着她,示意随从把她拖进去。沈明月见状手脚并用地挣脱开下人的禁锢,抽出藏在裙底的匕首架在脖子上。“让他们都走!” “你这是想干什么!”沈舍面无表情地看着誓死抗争的女儿,沉重道“你为了一个男人情愿伤害自己?” “爹,你别逼我!”沈明月哭道“我不能去,我不想嫁给王爷,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喜欢他,他心里有你吗?”沈舍道。 沈明月咬牙道“不嫁人我就还有机会,嫁了人就什么都没有了!”说着将匕首贴近脖子,拉出细细的一道血线。 第086章自取其辱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沈舍黑着一张脸夺去她手中的匕首。“好!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你明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为什么还要让我去!你这样对得起娘吗!”沈明月哭道。 沈舍浑身一震怒道“你懂什么!他已经是你能够上的最好的人了,你还不知足!非要去沾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许你这样说他!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沈明月急切地辩驳着可脖子上隐隐的抽痛却让她皱起眉毛。 “温二就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满溧阳就没有他没去过的烟花地,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沈舍气得肝疼,只觉得温家的人一早就盯上了他们,悔不当初,早知那时候就不应该去! 沈明月道“就算是万花丛中过也有片叶不沾身的!你不必这样看轻他!” “我看轻他?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一介商户也敢来攀亲事!真是贪心!”沈舍怒极反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根本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的女儿。“你好好反省反省,这种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楚王的这场宴席沈明月没去可算是错过了一出大戏,真不知她若亲眼看见会是什么心情。 温如意满心忐忑地跟在姐姐身边,生怕一松手就找不到她。这里的人都穿得大同小异,都是一水的白衣裳黄裙子,怎么看怎么像侍女。 “阿姐,我们为什么要来?” 这样的场合该只有那些官家女子来才对,她们就算来了大概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你不是想要把香包卖给那些深闺里的女孩子吗?再没有什么场合能比今天来的人更多,更全了。”温晚意拉着妹妹的手将自己认识的人一一介绍给她,到了这个时候温如意才真正的意识到阿姐这些年究竟结交了多少贵女。 有新贵也有世家,不论暗地里究竟是什么心思,明面上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说起话来也很动听。 “单说香料确实让人心动,可我们实在不便出门,只怕” “这没什么的,我们可以上门调香。”温如意道。 “只怕不妥吧?我听说调香师傅都是男子,如何能进内宅。” 真没想到这竟然也能成为优势,温如意笑道“说来也巧我家的调香师傅是个女子。” 困扰了大家许久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纷纷说定了要照顾生意。 “噤声!王爷到!” 高亢的声音骤然响起,大家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左右看看,默契地按照各自的身份站定,默然垂头等着发话。 年轻女子们聚集的场所总是弥漫着脂粉的香气,然而在人群之中魏展迟却奇异地一眼看见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人,她总是这样,总是做出他预料之外的事。 年轻的王爷具体说了什么并没有人注意,可这并不妨碍女孩子们跃跃欲试的好奇。谁都没有见过王府,不知道在里面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若是嫁给王爷就成了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真是几辈子也没有这样的福分。 温晚意察觉到火热的目光,微微抬眼对上坐在高座上的人,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魏展迟眯起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身边的人催促了几遍他才若有所思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善歌舞?” 在闺中的时候多数人家都是学过歌舞的,可那不过是怡情的玩意,如何能当众演示,以色示人,与伎人何异? 众人面露难色谁也不敢应答,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魏展迟定定地看着藏在人群中的温晚意,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冲她勾了勾唇角。大有如果她不站出来自己马上就要点她的架势。 “阿姐,你在看什么?” 温晚意收回眼神,低声道“没什么。” 堂上无人应声,气氛逐渐变得诡异,就在魏展迟坐直身子打算叫人的时候却突然有人站了出来,自报家门过后便咬牙跳了起来。 不得不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不管放到什么时候都有几分道理,王妃的位置实在太吸引人,至于这种小小的面子自然不重要。 重新窝回椅子里的魏展迟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渐渐绯红的女子,不由地想,若此刻站在这里跳舞的人是她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舞未尽便骤然落下瓢泼大雨,别人躲得快,至多打湿衣袖裙摆,只那献舞的女子躲闪不及,竟被浇成落汤鸡。 众人本就不耻她自甘堕落,此时更是议论纷纷,直将那女子说得脸色惨白不敢言语。女子狼狈地抱紧自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王爷,却只见对方淡淡地瞥了一眼,轻皱双眉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正当她以为自己前程可期的时候,却听见来人冷冰冰的话语。“小姐当众失仪,还请回吧。”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王爷,若不是他要看人跳舞,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大胆。 “还请小姐自行离去。”冷漠的催促声让她浑身发抖,来人甚至连伞都不愿给她。所有人就这样袖手旁观她的狼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温如意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很为那女子打抱不平。“下这么大的雨难道王府里就连一把伞都没有吗?” “王府里的伞可不是谁都能用的。”温晚意低声道。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纷纷暗自点头,王府就是个小号的皇宫,处处都是规矩,容不得一丁点错。 即便这里只不过是王爷暂时下榻的地方,可规矩绝不会少。方才那女子当众失仪,怕是再没有办法在溧阳抬头做人了。 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魏展迟顿时没了兴致,心里虽然想着留她却又怕真的惹恼了她,一时竟有些踌躇。 程宁见状低声道“王爷若真想留温小姐用饭,不如把家世相当的女孩子多留几个,就当作是陪客。只要温小姐在里头不显眼,自然不会推拒。” 这倒是个法子。魏展迟满意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的?” 他倒是不想,可成天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操练,这等推拉之术他也算耳濡目染了。 只一听留下来的人温晚意就直觉不对劲,等听见自己和妹妹的名字之后更是不满,奈何身边的人都满脸喜色,她实在不好表露出来,只能跟着附和。 即便隔着好几丈魏展迟都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眼角眉梢的不耐烦让他的嘴角从一开始就弯得能挂二斤酱油。 这一次他就不信她还能逃得了! 第087章身受重伤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王府里的情形外头的人无从知晓,小桃和弄琴靠着头叽叽喳喳地说着女儿家的事情,顾辞自感无趣便躲到一边假寐,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坐直身子,警惕地张望着。 数尺之外趴在墙头的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机警灵活的身姿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没想到还是让聂家的人察觉了,顾辞正暗自谋划着应该如何调虎离山却听见身后有人低声道“此处人多,还请二公子给个方便。” “阁下胆子够大,大庭广众就敢绑人。” 身后那人压低了声音笑得诡异“二公子心机过人,大家都忙了这么长时间实在顾不得了。”说着便有人一左一右地辖制着顾辞的胳膊将他带离。 空旷的小院中顾辞被牢牢绑住手脚,他始终保持沉默,并不理会对方的蓄意挑衅。然而这只是让对方更加不悦,拦住几乎要暴走的聂追,聂图搬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听说这段时间温家多了个武功高强的不语人,不知道二公子认不认识?” “是吗?看来你比我更了解溧阳。不如你说说是什么情况?” 顾辞的冷静让聂追抓狂,咬牙切齿道“不来点狠的估计不会说的,还等什么!” 聂图摆了摆手让手下的人小心戒备,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温家的人应该也想知道当初究竟是谁绑走了五小姐吧?” 顾辞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聂图眼中除了试探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温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就算顾家现在还是武林盟主,江湖第一大势力,他们也要掂量是不是够格娶他家的女儿,更何况是现在还群龙无首的顾家呢?” “不管是不是都和你们没关系,姓聂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活该被整个武林追杀!” 纵容无过崖的人出来作恶就是聂家做得最错的事。 “年轻人别这么冲动,大家都是一样的。你以为他们看得上你?”聂图笑道“与其觍着脸去找一个根本不懂江湖规矩的大小姐,不如还是娶个爽辣的女子更适合你。” “你又何必在我身上费心,我既不是会继承家产的长子,也不是得宠的幼子,你家的大小姐嫁给我不合适吧。” 聂图用匕首慢悠悠地划开他的肩膀,血液瞬间把衣服染红,顾辞吃痛闷叫,咬牙道“你就这点本事吗?” “我的本事当然还有,可你受不受的了?”聂图笑眯眯地转到另一边,依样画葫芦地划开肩上的肉。感慨道“其实年轻一辈里像你这样可能勤奋练功的已经不多了,不是混吃等死就是仗着老子有点威风狐假虎威。” 武林中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看来看去也只有他勉强算合格。年纪轻轻就已经能打赢擂台,不管其中有多少运气的成分,都足够他扬名立万。 将来只要自己不犯糊涂,日子不会比那两个差。 像这种寡言少语武功高强的年轻人最受老一辈喜欢,觉得这才是习武之人应该有的样子,现在那些整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搞什么江湖公子榜的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顾辞双肩都被划开,疼得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其实你在想什么我明白,不就是觉得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有意思吗,其实这样的只适合玩玩,真要娶回去有你受的。你想想自己受得了那个大小姐脾气吗。” 说着一摆手,根本不听顾辞的话,自顾自地接着说“你想啊,她可是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就算是一时图新鲜和你看对眼了,你能保证她将来不会后悔吗?” “你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你仔细想想,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说着把匕首上的血在顾辞衣服上蹭了两下,顺手在他腿上扎了一刀。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辞咬牙道。 聂图这才收起脸上的调侃,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你活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还从来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脸都快笑僵了。 “来个干脆的吧,别磨磨蹭蹭了。” “这不行,万一你什么时候受不了了把东西藏在哪里说出来了怎么办?”聂图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只是这一次他一边说话一边把刀扎进了另一边腿。 身上四个地方同时在流血的感觉会让人错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顾辞此时脑海中并没有过往种种,只突然想到她还没有出来,要是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大概会吓哭吧? “这人该不是疯了吧?”聂追厌恶地看着顾辞脸上隐隐约约的笑意,这人多半是疯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聂图想了想说“其实你在顾家无权无势,早晚要被架空。不如入赘聂家,也算不白费你这一身好武艺。” “废话少说,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吧,别让江湖上的弟兄看不起你!” “你要是死在这里,我们都不好交代,不如你受累自己走两步?”聂图冷笑道。 顾辞将嘴里的血吐在聂追脸上,布满冷汗的脸上显出几分坚毅。“要杀要剐随你便,别说废话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聂追一冲动一脚踏在顾辞胸口把他连人带椅子踢翻。 摔在地上的顾辞吃了一嘴土,冰冷的眼神瞪着聂追“有本事把我松开,我们过过招。” “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聂追道。 聂图冷哼一声,尖刀抵着顾辞的胸口。“把药交出来!” “那么贵重的药怎么可能在我身上。”顾辞自嘲一笑,令聂图也开始怀疑自己。 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没有任何人试图联系过顾辞,要不是温家收留他此时都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难道他只是个诱饵? “顾家数他武功高强,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聂追低声道。 话是这么说,可好几个月都没有消息,难道顾家的人就不担心顾辞会出什么事?聂图忽然想起当初追杀顾辞时,一路上并没有人来帮衬,不像之前追杀顾准,不过一城的距离就已经被顾家的人追上。 “难道你是个弃子?”聂图喃喃道。如果这样现在的情况就说得通了,利用顾辞引开众人视线,顾家剩下的力量才能安全蛰伏等待时机。 想到这里聂图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友善,为了这样一个弃子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挑断他的筋脉带回去。顾二公子活着可比死了划算。” 聂追阴笑着提刀走来,将要扎进去时却听见外头传来喧闹之声,隐隐有女声道“我刚才瞧见他进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聂图拉了一把还打算带上顾辞的人“别管了,来日方长。” 门被推开后众人俱是震惊,只见屋里乱做一团,阿默摊在椅子上,身上划了好几处伤口,血淋淋地流了满地的暗红,闻见的人都忍不住干呕。 “阿默!你没事吧?” 昏迷之前顾辞吃力道“面具别让她看见我” 第088章温家的女儿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楚王要娶温家女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不胫而走,温家的人如何盘算外头的人并不知晓,可总有些人眼红。 方宁轻蔑道“我就说温家的人一心攀高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勾搭上王爷了,你看现在连架子都摆得十足。” 自从消息出来之后温家的人便连铺子也不去了,全家都闷头缩在家里,真不知道傲什么! “你少来这套,温如意就是只疯狗,你要让她听见你议论她姐姐,她还不得撕了你!”李成义伸了个懒腰道。日子一天天凉了,总是睡不醒。 “你怎么老是帮她说话!”方宁拍桌怒瞪着他。 李成义无奈道“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你也不想想上次温如意在公堂上有多吓人,你还想招惹她,趁早洗洗睡吧!” “上次是你不对,不然我怎么可能丢脸!”方宁被他一拉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不服气道“反正我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凭什么她们就能嫁给王爷,这么好的亲事居然落在她们两个头上!” “你什么意思!”李成义不满道“你要是也想嫁给王爷就赶紧去,别在这里点我!” “哎呀,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吗!你干什么呀!”方宁推了他一把,可对方却闪开了,这下子方宁也来火了。“你干什么呀!我不就是顺嘴一说嘛,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李成义翻了白眼道“你不就是看不上我吗,有本事你也去攀高枝啊,别整天在这里眼红别人。” “李成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悔婚吗!”方宁气红了眼睛道。 按说之前也不是没吵过,可闹成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李成义已经有些后悔,可气头上又不肯服软,梗着脖子道“想悔婚的人是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人家能攀一门好亲事,别整天在这里挑我的刺!我又不是非你不娶!” 这头李成义和方宁为了王爷定亲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那边沈明月听了却乐不可支。 不管沈舍如何板着脸,沈明月反正开开心心地挑着出门的衣裳。“我都跟你说了,我就算去了也选不上。” “要不是你没去,王爷怎么可能选温家的人!”沈舍气得吹胡子瞪眼,刚听见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撅过去了。 沈明月道“你不是也见过温家姐妹俩吗,你觉得我站在她们俩身边王爷真能选我?” 即便沈舍整天叫嚷着自己的女儿是北境第一美人,可真站在那两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身边未免显得过于结实了。 即便如此,沈舍依然道“就算这样王爷也不可能让她当王妃的,顶多是个侍妾。上不了台面。到时候你嫁过去也好拿捏。” 沈明月吐了吐舌头,她可不觉得温家的人会同意让那姐妹两个当侍妾。温如意就不说了,只看他们培养温晚意有多用心,就知道他们绝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让她去做妾。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嫁给王爷的。” “你少胡说八道!这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吗,这是你必须嫁的问题!你不嫁给王爷难道还想嫁给大营里的士兵吗!”沈舍气道。 没等沈明月开口,只看她那含羞带怯的样子沈舍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别想了,我不可能让你嫁给温二的。” 倘若温二是长子也还罢了,偏偏是个没什么财产能继承的老二,将来顶多分两间铺子就算了不起,能有什么前程。他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再去吃二十年的苦。 奈何沈明月根本不懂他的良苦用心,只一门心思地觉得自己是在追求真爱,却完全没有想到温骏根本没正眼看过她。 处于舆论漩涡之中的温家早已闭门谢客,一家子坐在一起商量要怎么办。 秦氏见大家都不开口,低声道“王爷要求娶的话已经放出去,却还没有人上门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逼她就范罢了。温晚意冷笑道“我就知道东西不会白给。”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温骐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把事情定下来,不然他朝令夕改拿我们寻开心你们俩的名声就都悔了。” “可王府的人不来,我们总不能上门吧。”显得他们上赶着要进门似的。 温骐看着妹妹半天没有说话,反倒是温骏催促道“你自己怎么看?” “若是他非要娶温家的女儿,自然只能我去。” 大家都不说话了,温如意咬牙道“我也能去!” “你去做什么?去给人家填湖吗?”温晚意淡淡道“你这样的性子别说王府,就是门第高一些的官宦人家都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要你替我去!” “我不是替你去,是只有我能去。”温晚意平静地看着兄长“如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静观其变吧。这天下总是要讲道理的,他若果真置我们的名声于不顾,溧阳的百姓也不是瞎子聋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人言可畏啊!”秦氏生怕她一个冲动闹出什么事情来,急得只拿眼睛去看温骐,却发现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你们暂时不要出门,弥香斋的生意暂时交给阿骏,他有不知道的再来和你商量。” 话已至此众人也就不在说话,只秦氏还有些担忧,回去的路上不忘对温骐说“我知道你心疼两位妹妹,可民不与官斗,家里的生意刚刚有了起来的迹象,要是这个时候得罪了王爷怎么办?” 温骐揽住她的肩膀,沉吟道“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阿晚会看着办的,我们就不要多嘴了。要是王爷真的拿我们寻开心,那我们也只能受着。” 自从知道王爷要娶温家的女儿,顾辞就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时又听说王爷大概只是说笑,一时又听说非温家女不娶,本就血脉涌动的五脏六腑更是承受不起,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快熄灯的时候温如意披散了头发提着灯笼走来,自从二哥回来之后便勒令他搬回原来的地方,温如意已经许久不曾在这样的夜里和他在一起了。 “阿默,你好些了吗?”那天她从王府里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他血淋淋地被扔在车上,吓得魂都没了。 听找到他的人说当时场面颇有些血腥,要是再晚去一步,恐怕就只能收尸了。 顾辞满身的防备在看见她时瞬间消弭无痕,淡笑道“你怎么来了?” “阿姐说她会嫁给王爷,让我不要担心。” “这不好吗?”他心里一紧,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 温如意小声道“都是我太没用,不然就不用委屈阿姐了。”她的阿姐应该嫁给世上最英勇的男子,而不是那样一个色欲熏心的废物! 她充满自责和委屈的声音让顾辞温柔了声线。“这不是你的错。” 第089章接二连三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消息传出来之后楚王却突然没了动静,大家观望了几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消息,难不成王爷说的是王家或是文家?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温家的人悬了几日心见怎么都没有下文便又看开了,这种事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正觉烦闷忽然听见有人来报说林青雪被官府扣下了。温如意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日林青雪到方宁府上为她量身定制,本来没事谁知要走的时候方宁房里的丫鬟说丢了只耳坠,恰巧就在林青雪身上找了出来,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报官了。 温如意急得要出门却被沈明月拦住“一个下人而已,也值得你为她出头?而且你现在处境尴尬,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官府总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你不知道,那个方宁简直是脑子有毛病,三天两头来找我麻烦,我家阿默还被她的不语人打伤,在家养了好几天呢!我要是不去给林姑娘撑场面,恐怕她就要被方宁生吞活剥了!” “她又不是小孩,没了你还不活啦?再说了她自己长了嘴,用不着你替她说话。” “不是的,林姑娘她话少,对上方宁那样一个不讲理的怎么可能占到便宜。”温如意急得不行,撸起袖子就要冲。要不是沈明月力气大真要让她跑了。 两人还没说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外头却忽然吵嚷起来,小桃跑去打听后却白着一张脸道“听说官府的人拿了二少爷!” 沈明月一下子冲出来,焦急道“怎么回事!问清楚是为什么了吗?” 原来林青雪被捉走后不久就有人赶回去报信,温骏作为东家自然去领人,谁知人没有领出来,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可这次关于温骏的消息却少得可怜,塞了不知多少银子也只得到一句含含糊糊的不能说。 温家的人忙得焦头烂额,却什么都打听不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温晚意却皱着眉头道“他这是要逼我就范。” 果不其然第三天傍晚程宁就来了,顺路把官衙的状书一并带来。 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温骏涉嫌匿税,逃避专卖。一两杖十五,就温骏拉回来那一车,够打死十个他!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程宁等了半天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干咳两声。“温小姐,您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哪有让她选的余地,不过是把刀架在脖子上让她点头罢了。 “你回去告诉他,只要他下聘我自然过门。” 程宁摸了摸鼻子,自觉这趟差事不容易。“若是正妃自然应该下聘。” “难不成王爷想温家的女儿做妾?”温骐冷声道,手攥的紧紧的。 秦氏还从来没见过丈夫表现得这么愤怒,担心他会和王爷的人起冲突,急忙拦住他,匆忙给温晚意使眼色。 事到如今他不过是想羞辱她罢了,温晚意平静地看着程宁自嘲一笑,微微弓着身子。“二哥待我不薄,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他能平安回来,送我......出门。” 即便程宁觉得她有些时候太傲慢,可真的看见她做低伏小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别扭什么,好不容易才重见,却要闹得彼此都不高兴。 两个时辰后温骏就回来了,可他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全家人都如坠深渊。 王爷给的确实都是价值连城的香料,可也都没有过明文,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温如意为了做生意这段时间又比较张扬,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有今天也是早晚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可温骐看着紧紧跟在温骏身边的人皱起眉头。“这是谁?” “这是......”不等温如意解释,温骏就带着她跪下。“我要娶她。” “胡闹!”温骐用力将杯子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我知道大哥是为我着想可我和青雪已经私定终身,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秦氏惊讶得捂住嘴,这算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挑在今天出事! “她怀孕了?” “当然没有!青雪是守礼的。”温骏的解释刚一出口就被打断,温骐冷笑着看他“她要是守礼就不会勾搭你!” “或许有什么误会呢?先听他们说说吧。” 正在这时,程宁去而复返,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纸薄信。 信上只三两行字,温晚意看完脸上浮出一抹讥讽,随手将纸点燃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燃烧殆尽。 “二哥的婚事不必操之过急,沈家还没给答复,再等几天吧。” 温骏冲动道“我不会娶沈明月的!” “别胡说八道!”温骐拍着桌子道。 “为什么?”不同于温骐的激动,温晚意冷静得像在讨论别人家的事。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敢轻慢。 她看着跌坐在温骏身后,始终被牢牢护着的人,若有所思道“林姑娘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跟她没关系,都是我自己选的。” “你想娶她怎么会和她没关系。”温晚意淡淡地看了一眼厅上众人,知道这个家恐怕不行了。 “林姑娘的身世我让人查过,不算干净。”说着顿了顿,看着微微发抖的人,接着说“你要知道温家也算百足之虫,你想要在这里占到便宜,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等林青雪开口,她就冷笑一声,将弄琴手中的信交给大哥。 “这位林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宫中香坊监人林圣豪的幼女,当年林圣豪因牵涉于宫中密案被革职,家中一干人等全都发配边疆,不过数月便死尽了,不知道林姑娘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大小姐纵横商海多年,查我一个孤女自然易如反掌,可我不过是想活着,这也有错吗?” 温晚意淡淡道“你口口声声自己势单力薄,不知宫里的人听了作何感想?” “看样子大小姐是不信我了?” “你说话遮遮掩掩,嘴里没有半句真的,叫我如何能信?”说到此处,温晚意看着她面上哀婉委屈的表情,失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了我二哥保下你吧?” “骨肉亲情自然比什么都重,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大小姐为了保全阿骏,便是舍了我也不足为奇。” 这人说话绵中带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秦氏心中担忧,却见温晚意轻声道“那你大概是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他受你蛊惑看不清真相也是正常的,可若是他执迷不悟,你哪来的自信我不会连他一起舍了呢?” “你们可是亲生的兄妹!” “若非如此他如今已经在牢里了。” 第090章分崩离析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晚意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就连温骐都不赞同地看着她。“先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 好好的怎么就坐牢了?温如意害怕得想找个人依靠,却根本不敢靠近此时的姐姐,只能咬着嘴唇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顾辞。 顾辞虽离得远却因为练功的原因听力比一般人好,虽然没能听到每一个字却也将大概意思听全。 即使早就知道温晚意是个家族利益终于一切的人,真到了这个田地却还是让人震惊。 秦氏小声道“有话好好说,怎么还说到那种地方了。” 温晚意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哥,无奈道“你真以为她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勾搭到一起的吗?她不过是想借你翻案罢了。” 温骏当场反驳道“我哪有能力帮她翻案,你别污蔑她!” “她当初在方家唱戏的时候就用了一样的方法勾搭着方家的家主,你觉得她对你有几分真心?”温晚意也没想到他一个花花公子竟也会阴沟里翻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当作没看见。 唱戏?温如意突然想起家里也曾经叫了人来唱戏,难不成是那个时候遇见的?她陡然觉得恶寒满身,质问道“你当初说是见别人买了香包才来,是骗我的?” 林青雪没有应她的话,直直地看着温晚意“大小姐究竟想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对我有偏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是吗?” “你在戏班子里可没少学,不愧是台柱子。”温晚意笑得凉薄,瞥一眼已经呆住的温如意问“你给她赎身花了多少钱?” “二百两。” “即便是京城最有名的歌姬恐怕也不用二百两。你和班主分了几成?”温晚意见林青雪脸色变化,便对温骏说“你往常也是在脂粉堆里打转的,怎么遇见她就信她的鬼话?难不成你觉得她格外清纯,出淤泥而不染,自洁自爱?” 温骏自然听出她言语中的奚落,只淡淡地说“她早就告诉我她的过去了,是我要保着她的。也是我让她去弥香斋的。” “糊涂!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温骐气得冲上来就要打他,幸亏被秦氏死死抱住不然温骏此时哪里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过是怜她孤苦。 “这么说来你是觉得她的安危,你们之间的情爱比全家几十口人都更重要?” 他可没这么说,温骏抬起头看着从一开始就在质问自己的妹妹,心里也渐渐生出不满。 “你不也是因为自己而让全家都陷入困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话音刚落温骏就已经后悔,只能别过头不看她,小声道“反正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错了。” “你说得没错,我也有错,早知你根本不把大家的安全放在心上,我又何必费尽心力地布局。”温晚意见他站起来时还以为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谁知他却这样说,心顿时就凉了。 温骏一开始这么说只是不服气,可听见她波澜不惊的语气时却开始心慌。“我又没说你什么。” “卧云斋已经修好,就劳烦林姑娘住在里头吧。”说完转身对温骐说“在二哥想清楚之前,就让他们两人做牛郎织女吧,若是想不清楚就一直想。” 说完就打算走,可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对秦氏说“劳大嫂买些水蛇之类的东西投到湖里,多多益善。” “这是为什么?”秦氏诧异道。 “我怕有人想不开投湖自尽。”说着便在温骏和林青雪身上扫了一遍,自顾自地走了。 她走了之后屋里的气氛凝结了好一会儿,温骐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在自己屋里禁足,要是敢踏出房门一步就别怪我心狠。” 温家这一天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作为当事人温如意早就觉得头疼脑涨,却还是按着二哥的暗示偷偷地摸到他窗前。 三长一短地敲了四声之后窗子开了一条缝。温骏露出一只眼睛。“你一个人吗?” “阿默在桥上望风,我一个人来的。” 温骏小声道“青雪胆子小,你替我去瞧瞧她,别吓坏了。” “其实明月人挺好的,你为什么看不上她呢?”虽说自己一早劝过沈明月,可她总觉得男人都会喜欢这种身份高的人。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她一起玩!” “就算你喜欢别人也不能这么说她,她又没做错什么!”温如意忍不住为好友辩解。 谁知却听见温骏冷哼一声“你以为今天的事是怎么开头的?是沈明月让方宁陷害青雪,不然我怎么可能去官府!” “你胡说!明月不会这么做的!” “你也不想想她那么傲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一直和你玩在一起,要说她一点企图都没有你信吗?”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她一直以为沈明月的企图不过是能够多看见二哥而已。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亲耳听见方宁说不负沈明月所托,你觉得我会骗你?”温骏不屑道“她不过是个被宠坏了得大小姐,哪里懂得尊重别人!”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林姑娘真的是故意来接近我的吗?” 温骏咽了咽口水,斟酌着字眼。“也不全是,她觉得你性子单纯,是真的喜欢你。” “二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天色已晚又没有电灯,温骏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很难过。 有心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从窗口吧手伸出去,想摸她的头,却被她躲开。 悬在半空的手像兄妹之间骤然出现的鸿沟,深得让人不知道要拿什么才能填满。 温骏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去找她。她的前半生已经吃了很多苦,我不忍心。” “要是没什么我就走了。” “囡囡,对不起。” 她低着头拽着自己的衣角,紧紧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以后别这么叫我了。” “囡囡!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吗?我是你二哥啊!” 黑暗中只能看见她在脸上抹了两下,带着哭腔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我有名字。我叫温如意!” 第091章弃我去者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婚事将近,可温府的气氛却始终低沉。 温晚意整天埋头为自己绣嫁衣,不管外头来了多少人打听她都当作没听见。 一开始魏展迟还让程宁来过几次,可被温晚意阴阳怪气地刺了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温骐也来过几回,问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两人不知聊了什么,温骐走时脸色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再来找过她。 别人家成婚都张灯结彩喜庆得不得了,唯有她家冷冷清清,知道的是成亲,不知道只怕还以为是办丧事。 出嫁前一日,温晚意命人将秦氏请来,强让她受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秦氏惴惴不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出嫁后家中一切便都托付给大嫂了。之前种种我知道都是大嫂让着我做小辈的,可如今若是大嫂还一味藏拙只怕温家就要败了。” “怎么说这种话,我自然是要打点的。” 温晚意却不肯起,扶着秦氏的手郑重道“大哥是个耳根子软的,在生意上他一直守规矩,不肯破旧;在家时便是和爹爹一样,不肯将事干脆了断。现在我要走了,兄弟姐妹都不堪托付,只能把重担交给大嫂了。” 秦氏听得心中一热,感动得拍着她的手说不出话,她这些年总觉得自己不被当作一家子看,如今终于被认可却又偏偏是这样的情况,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看着他们,不会让他们做出什么坏规矩的事的。” “我这里还有一本小账,记的都是家里大账上不能明言的隐晦,大嫂就在这里看过,心里有数就行。” 账本不厚,可上头列的每一项开支的缘由都让秦氏惊讶得合不拢嘴。 从前竟是她小看了这个妹妹,当即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苦心白费的。” “还有几句话即便嫂子不愿意听我也要说了。”温晚意道。 管家大权都已经拿到手,秦氏自然也乐得做好人,笑道“你只管说就是,我还能和你置气吗。” “二哥和林青雪的婚事不能成,她家的案子牵涉甚广并非人力所能及,一个不小心我们全家都要被牵连。” “第二件事是如意心思单纯,我出嫁后还请大嫂好好管教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用她插手,只在家里做小姐,等过两年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是。” 听到这里秦氏不赞成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在家里娇养的道理,将来出去了总要学着打理铺子的,不然在婆家怎么立得住?” 温晚意道“按理是这样说,可那些书香人家却不喜欢这样的媳妇,我想着这半年在铺子里也算学过了,往后只学针黹女红,琴棋书画就行。至于田庄上的事情也能把庄头叫到家里查问,总归不影响。” 到此时秦氏方明白过来,她这是想让温如意将来能嫁个书香世家,从此也过上干净体面的日子。 怪道人家都说长姐如母,她也算为这个家殚精竭虑了。 “还有最后一件,即便大嫂不愿意听我也要厚着脸皮说一句,还请大嫂忍耐些。” 一听这个秦氏立刻就明白过来,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温晚意想了想说“按理说我不应该管大哥房里的事情,可我瞧着你和大哥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孩子的事情也该考虑了。大哥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你要是有了孩子他会多回家的。” 见秦氏神色有所松动,她接着说“道朴院如今空置,只有长子才能住进去。我和如意接连嫁人之后家里会很空旷,你也该为自己打算。” 秦氏低声道“可我总不能和他说这种事吧。” “时机你得自己把握,只有生下孩子你才算坐稳了主母的位置。”温晚意轻叹一声说“你家里应该也和你提过,我们家虽然没有纳妾的门风,可你总要替自己打算,不然将来要是大哥也遇上一个林青雪,你怎么办?” 若说前几句秦氏还是能置身事外,这句话就真正地打在她的七寸上。 “依你说我只能靠孩子傍身?” “这话对也不对,孩子是你的仰仗,也是你的寄托,要是什么都没有你在这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差。” “没想到我比你虚长几岁竟还没有你清醒。”秦氏自嘲一笑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就安心吧。” 温晚意出嫁这天王府只摆了半幅红帐,来的只是程宁,他恭恭敬敬地将人接走时回头看着温家只门前随意搭了几条红布,众人脸上也只有哀戚沉重,简直比办丧事还让人难过。 真不知道这桩婚事究竟算怎么回事。 温家没有宴客,关起门来一家子吃了顿饭就算庆贺。席间温如意哭得眼睛都肿了,心里一直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让姐姐去了那种地方。 秦氏安慰无果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丈夫,希望他能好好的劝一劝。 谁知温骐一开口就是“以后没有人为你收拾烂摊子了,好好在家待着,别让你阿姐为难。” “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阿姐了?” 谁都没说话,就算是王妃一年也只能见两次,何况他们。温骐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吃完饭回去之后温如意坐在亭子里发呆,忽然道“你去叫阿默来。” 小桃回来的时候脸色着实说不上好看,小声说“阿默他不在屋子里。” 莫名的心慌席卷全身,她慌慌张张地往那间已经熟悉了的小木屋跑,屋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根本连门在哪里都看不清。 她紧紧咬住下唇,眼角沁出水光,他答应过不会不辞而别的。 鼓足勇气推开门,门后整洁得像是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一丁点和他有关的痕迹都找不到。 温如意不敢置信地停在门边,颤抖着声音问“没有人看见他吗?” “从明天开始你要学着做个大家小姐,这种会坏你名声的人不应该继续留在家里。”温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 “那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因为我是你大哥,我要为你负责。” “你怎么不为阿姐负责!为什么不拦着她!王爷会欺负她的!” 温骐沉默片刻“我没能护住她是我做的不够,这样的事情不能在你身上再次发生。以后你都别出去了。” 温如意用力推开他,跑到廊桥上说“你要是不把阿默还给我,我就跳下去!” “水浅,淹不死人。”温骐冷冷地看着她,笃定她不过是闹脾气。 然而下一刻她却真的跳了下去,毫无挣扎地沉入水底。 谎言与背叛让她身心俱疲,为什么要连唯一一个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人都抢走! 第092章云开月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被从水里救起后便昏迷了好几天,一直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梦话,大夫来看了也只说怒极攻心迷了心窍,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了。 兄弟两个都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她,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外头的人听闻温家五小姐在长姐成婚当晚便跳湖明志,纷纷赞叹温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王府中自然也得了消息,魏展迟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一甩袖子调头走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温如意才悠悠转醒,只是她说的话却让兄弟俩暗暗惊悚。 她将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记忆倒退到松山祭祖出事之前。 温骏急得根本坐不住,反复地问“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这样也好。” “你胡说什么!她忘了这么多事,你管这叫也好?你到底怎么想的!”温骏急得拽住他的领子质问。 温骐反手抓住他的手将人掀翻,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她忘了也好,这段时间她受了太多苦,与其让她每天都在担心不必要的事情,干脆就让她当作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 “难道你想让她一直觉得阿晚是因为她才嫁到王府的?” 他当然不希望她一直埋怨自己,可忘却前尘真的是好事吗?温骏低声说“你其实是害怕她想起阿默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温骐说“他心术不正,不能留在她身边。” “你就不怕她想起来以后会恨你吗?” “是她自己选择忘记的,说明她也不想记着这些事。” 温骏抹去嘴角的血,看着满脸冰霜的大哥,问“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你脑子清醒。”温骐冷冷地看着他“林青雪是个大麻烦,你不应该在她身上费心。” ... 温如意一睁眼就觉得什么都不太对劲,明明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人也还是原来的人,可就是觉得仿佛身边少了点什么。 “小桃,什么时辰了?” 五小姐已经醒了好几天了,可还是经常莫名其妙地发呆。小桃忍着难过说“还不到早饭的时候,小姐是饿了吗?” “先拿点果子来我吃。” 托盘里摆着三四样小点心,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温如意拉着小桃絮叨自己梦里看见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说着说着却发现小桃红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抹她的眼睛,奇怪道“你看见我怎么总是哭?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小桃忙着擦眼泪,可一想到她九死一生才醒来就觉得很心疼。“我这是高兴。” “高兴怎么还哭,难道你不想看见我吗?”温如意无奈道。 “对了二哥犯什么错了?怎么会被关禁闭?” “之前家里摆戏的时候有个戏子勾搭上二少爷,现在闹着要成亲呢,大少爷不肯,就把他关起来了。” “那人关在哪里?长得很好看吗?” “人就关在卧云斋,不过大少爷说了谁也不许去看。”小桃小声说,这件事之后大少夫人把大家都叫到一起训过话,以后要是再有人勾搭少爷们即刻叫了人牙子来发卖,没一句话商量。 温如意顿时来了兴致,拉着小桃就要去扒窗户看那勾得她二哥敢和大哥起争执的美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小桃吓得只哆嗦,苦着脸说“大少夫人说了谁要是去就直接发卖,我们就别去了吧。” “家里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温如意不满道。 “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就把管家的权利都交给大少夫人了,如今家里都是她在管事。” “大哥也不管吗?”温如意皱眉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管得好。”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阿姐还会管家,换了谁都不够好。 “对了阿姐怎么忽然嫁人了呢?” “大小姐嫁进王府了,就在你落水的那天。” 她都掉水里了阿姐还成亲?温如意奇怪道“你别是在骗我吧?阿姐怎么会不管我。” “大小姐出门之后你才落水的,就是知道也来不及回来了。再说了王府规矩森严,哪里是想出就能出来的。” 小桃的解释并不能完全说服温如意,可她还是半信半疑地点了头“照这么说我阿姐现在是王妃了?那我就是王妃的妹妹了?” 小桃为难的表情让温如意觉得不对劲。“难道阿姐不是王妃?” 这不可能啊,就算现在爹娘都不在了,大哥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姐去做妾的。 “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反正婚事已经成了。” 自醒来后温如意觉得处处都和从前不一样,却又想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只能满肚子疑惑地跟着他们四处闲逛。 听说地动之后家里重建过,虽然一切都是照着原来的样子重盖的,可新的和旧的总归不一样,也许这就是奇怪感觉的由来吧? 温骐正在屋里看书,听见人说五小姐在院子里闲逛也只是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秦氏见他摸了几次都没能摸到杯子,无奈道“既然担心就去看看吧,她现在正是身边缺人的时候,你做大哥的难道还记她的仇吗?” “胡说什么!”温骐干咳一声,将书放下后装模作样地抿了口茶水问“九华山来消息了吗?” “来了,说是失踪多时的二公子总算找到,他们现在已经夺回失地,重振旗鼓了。” 说来也是巧,两家竟然差不多同样的时候出了问题,竟没办法相互扶持。 “你打点好礼物送过去,别让人觉得我们不懂规矩。” “东西都备下了,你看看有没有要增减的。” 礼单上的东西体面又划算,难为她打算得这么好。 温骐赞赏道“你在家事上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是阿晚先立好了规矩,我只不过是照着旧例办而已。说来这几年多亏了有她支应,不然你们不知道要费多少神。”秦氏笑得温柔,一点没有从前哀婉的样子。 “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氏淡淡一笑“那时候我刚来人情规矩一概不懂,你又整天不在家,我就是想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阿晚和我说了许多知心话,我才知道这个家有多难。现在阿晚出嫁了,既然把这个担子交给我,我总要对得起她的嘱托。”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你也知道娘在这些事情上不通,要不是阿晚硬撑着,这个家早就乱了。”温骐拉着她的手道。 “从今往后,你我夫妇一体,自然会越过越好。” 第093章命中注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转眼就是三年,一切都快得像过眼云烟。 秦氏生了个儿子,已经两岁了,十分顽皮,上个月过了生日就被温骐勒令搬到道朴院独自居住。 小家伙哭了好几天才委屈巴巴地抱着小被子一步三回头地搬了进去。 至于王府则是另外一番气象。楚王身边的女子来来去去三天两头换新人,唯有温晚意以侧妃之身牢牢地占据着管家理事的权利。 任凭他身边莺莺燕燕多得数不清,心尖尖上也只一个温晚意。 时至今日大家说起这桩婚事都觉得这是温晚意自己拼出来的田地,总归还是羡慕的人多。 “天气渐渐凉了,我看库房里好多新的料子,正好给你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秦氏日夜操劳,眉眼间已经生了皱纹,可人看着却和善了许多。 温骐自生了孩子之后便开始蓄须,他本就是个正经古板的人,如今看起来十分老成。 “我的衣裳还多着呢,上个月做得还来不及穿,就不做了吧?”温如意如今看着再不是从前小姑娘的样子,长开了之后和阿姐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低垂眉眼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家里这么多人,做衣裳也需要时间,你若不急就晚些做,等做好了正好天凉了穿,也不耽误事。”秦氏笑道。 “做身好一点的,你见阿姐的时候穿。” “我可以去见阿姐了吗?”温如意惊喜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阿姐前两天生了孩子,王爷许你去看她。” 惊喜过后她忽然担忧起阿姐的身体,她一直就很瘦,听说生孩子很伤元气,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王府处处雕梁画栋比外头更多了几分皇室气概,奢华的卧室中温晚意倚靠在软枕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弄琴小声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温晚意才生了孩子,神情疲惫,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她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微笑着说:“快来我看看最近还用功吗。” 温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瘦弱得让人害怕得人竟然会是她美艳绝伦的阿姐。 她上下打量着几乎瘦得皮包骨的人,心疼立刻就哭出来。“不是说怀孕了都会长胖吗,为什么你反而瘦了这么多。难道王府里连你的吃食都克扣吗?” “我没事,看看你侄子侄女吧。” 来前以为只生了一个,可襁褓里却是两个孩子。温如意惊讶得左看右看根本分不过神“你生了一对龙凤胎!” 世人皆以龙凤双生为祥瑞之兆,若不是拼死生下这两个孩子,只怕她根本没有见家里人一面的机会。 聊了一会儿温如意才明白过来这个王府不过是面子上好看而已,王爷整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根本无暇理会温晚意。 “你要是缺什么就让人告诉我,我想办法给你送进来!” 温晚意轻轻摇头“这里什么都不缺,知道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她这一辈子都要捆在这个地方了,只盼着他们都能好,不然就太不值了。 正说话外头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王爷回来了,正往这里来。 温如意躲闪不急只能硬着头皮见礼“民女温氏,见过王爷。” 魏展迟本就知道她叫了家里人来,大步走来在床边坐下,笑道“原来是小姨来了。” 几个字把温如意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呢,怪让人害怕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在京城待着,非要跑到这里。 “既然来了就多坐一坐再走,也陪你姐姐吃顿饭。” 饭桌上温如意如坐针毡,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累得阿姐还要梳妆打扮坐在这里吃饭,一心只想赶紧吃完了走人。 “芋艿羹做得不错,小姨也尝尝?” 温晚意拦住脸色为难的妹妹,向王爷解释说“妹妹不能吃芋头,吃了身上要起疹子的。” “哦?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魏展迟挑了挑眉毛十分惊讶。 “她自小便这样,所以她的桌上从来没有芋头。”温晚意换下妹妹手中的芋艿羹,让弄琴换了鱼汤,小声道“鲫鱼汤刺多,小心喝。” “你不像她姐姐,倒像她娘。”魏展迟摇头感叹道,以前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今天总算是知道了,原来是因为家里这个小妹妹。 “都说长姐如母,大概是这个缘故吧。” 虽然王府的饭菜都很好吃,可温如意还是觉得食不下咽。她的阿姐本该是明艳动人的月季,却在这里硬生生委顿成一株虚弱的菟丝草。 魏展迟见她兴致不高,知她不喜欢自己在这里,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出门后对程宁说“我要知道她们说的每一句话。” “王爷,这样不好吧?”程宁为难地看着屋里小声说话的姐妹俩,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 魏展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搭着程宁的肩膀小声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却更加让人遍体生寒。程宁迅速弯下腰恭敬道“明白。” 王爷走后温晚意便停了筷子,一门心思地为妹妹布菜。“慢点吃,不着急。” “阿姐,你在这里是不是不开心?”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轻声细语道“我在这里很好,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你瘦了这么多” “我才生了孩子,自然看起来憔悴,等出了月就好了。”温晚意淡笑道。 “满月酒的时候我还能来吗?” 温晚意想了想说“等我问过嬷嬷再说,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若是能我自然叫你来。” “王府里不是你当家吗?”温如意诧异道。 “这里怎么会是我当家,王府产业繁杂,我打理不来。”温晚意微笑着往妹妹碗里夹了一块肉。“这是樱桃肉,酸甜可口,是你喜欢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咬着嘴唇忍耐心酸。温晚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道“都这么大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呢?” “要是那时候......” “人各有命,大概我命中注定是要嫁到这里的。”温晚意打断她可能的不恭敬,语气笃定。 听完程宁的回报,悬在纸上的手正要下笔却发现已经斩卷。“告诉嬷嬷,许温家女眷来探望。” “嬷嬷来问,满月酒要不要摆?” “摆,广发请帖,遍请名流。” 第094章因缘际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满月宴后不久王爷就收到京城勒令就封的旨意,很快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前往景州。 他们走的那天温如意跟着哥哥们出城相送,姐妹俩依依不舍地说了许久。其实不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分别在即若不说些什么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温骐神色复杂地看着魏展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竟然会是这样的关系。 “阿晚任性,还请王爷多担待。” 几步之外的马车边温晚意疼惜地为妹妹拢紧披风,小声嘱咐着什么。 魏展迟沉默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温晚意,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对自己笑了。 人们议论着城中风云变动,听说京城已经翻天了,皇子们斗得你死我活,要不是楚王身份尴尬又离得远,恐怕现在能不能活着就封还是两回事呢。 如今太子当政,代为监国。名义上是皇上让诸皇子就封,实际上皇上现在究竟好不好根本没人知道。 温骐手中的门路不多,得到的消息不够快也不够准,只能勉强跟上大流。 在小妹和妻子的再三劝说下他才勉为其难地同意把温骏放出来,不过事先说好,若再有类似的事就一辈子别出来。 自家大哥的脾气温骏再清楚不过,指天发誓自己绝不会擅自闯进卧云斋,只求大哥别苛待了她。 “你倒是会心疼人。”温骐冷哼道。 话不多说,温骏被关了三年身子骨都懒散了,足用了三四天才重新抖擞精神,再次成为那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温二少爷。 “文书的问题王爷已经解决了,往后再不会有这种问题。”温骐说完就看见温骏不由自主地拿眼睛去瞟对面的温如意,咳了两声,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目光后接着说“如意这段时间已经把古今香方都研究过了,你照着她拟的方子搜集所需香料,找到了就让人送回来。” “家里的鸽子都已经调教好,管够。” 温骏被关了三年,从前身上那股浪荡气都被磨平了,听了兄长的话只是点头,然后转头让妹妹标记出最紧要的几种。 香料的单子很长,大部分都是常见的香料,但其中有几种十分罕见。 “遮兰香、离群香、青双木、真冬叶都是罕见的香料,能不能找到全凭缘分,就不要强求了。” “我办事你放心,一定给你找回来!” 离开蓼花汀后温骏三两步追上温如意,试探着问“你还能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吗?” 她轻轻摇头“大哥说想不起来或许也是好事,或许将来什么时候自己就记起来了也说不定。” 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想记起来才会忘记的吧?温如意笑着请他进去喝茶,可温骏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让他觉得有了隔阂,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现在她却学会了瞻前顾后,权衡利弊。 那个他记忆中总是长不大的妹妹就这样悄悄地长大了,成为了举手投足都像大家闺秀的女孩子。 “囡囡,你要好好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温如意有一瞬间愰神,很快笑了出来。“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还这样叫我,让别人听见要笑话的。” 温骏认真地看着她“就算你七老八十了你也是我的小妹妹,到时候我还会叫你囡囡。” 她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哎呀,你这样说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温骏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临走前温骏来到卧云斋门前,大门紧闭悄无声息,他沉默着站了很久,最后看了一眼上锁的门咬牙离开。 冬月廿一,宜嫁娶。 李家和方家选定今天成婚,场面盛大。温骐在方家门前将妻子和妹妹放下,小声交代妻子看好妹妹,别让她和新娘子起争执。 方家的房子是自己建的,大得很中规中矩,四四方方的,让人挑不出错。 秦氏忙着和各家的女眷应酬,一个没有看住温如意便被大家卷着进了内室。 新娘子已经整装待发,只等吉时到了就要出门。方宁紧张忐忑地和小姐妹说着话,忽然看见角落里有个身影十分眼熟,定睛一看才认出来是温如意。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温如意,当年的事她已经知道其中原委,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料,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便只能接受。 年少轻狂时总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她让小姐妹去把温如意叫过来,有意与她缓和关系。 温如意正发愁嫂子和别人说话自己不知做什么才好,突然有人过来说新娘子要见她。 她不敢置信道“你确定她说要见我?” 新娘子是方家的方宁,生得珠圆玉润,一笑便看不见眼睛。听说和新郎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定的亲事。 “恭喜。” 听说她大病一场,许多事都忘了。没见面之前方宁是不信的,可亲眼见到她眼中毫无芥蒂,甚至是陌生客套的样子,方宁才知道原来外头的传闻是真的。 “多谢你来送我。” 温如意只觉尴尬,自己和她并不熟,怎么好端端地要和自己说话,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难不成这是要讨红包? 说巧不巧就有人捧着托盘过来,人人都往上头放了一样东西,或是手帕或是饰物,轮到她面前时温如意只能尴尬一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远处的秦氏。 可秦氏此时正与人说到要紧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周围的人大多知道她们之间曾经有些嫌隙,都小声议论起来。 方宁正要叫人下去,就见温如意一咬牙从袖子里掏了个不大的香包放在托盘上,心痛道“贺你新婚。” 只看她这个表情方宁就知道这必定是她心爱之物,忍笑道“多谢。” 这香包她才做出来,今日出门急忘记放下了,可算是便宜她了!温如意腹诽道。 吉时到,新娘子一个个与来添妆的女孩子们交换手帕,说些好听的吉祥话。说来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轮到温如意时屋里已经没什么人。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方宁轻声说“多谢你来,希望你也能嫁得如意郎君。” “多谢。” 从看见她第一眼温如意就觉得有些怪异,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都没说。换手帕时说的吉祥话原本只是客套,可温如意却觉得她说的时候带着几分真心。 第095章门当户对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赶在过年之前终于收到了温骏的来信,找到了几味香料,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来,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到。 信到的时候温如意正在秦氏房中和她一起给明璋做衣裳,姑嫂俩对面坐着,一个描花纹剪布块,一个捻着针线缝。 “听说大哥又去沈家了?” “是啊,不过大概还是无功而返吧。”秦氏捻了捻线头说“沈家毕竟是溧阳的参军,又是上过战场的军功,家里只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心疼。” 沈家的门槛几乎要被温骐踏破,拼着脸面不要也想做成这门亲事,可沈舍就是不肯松口。 “不是都说高门娶妇低门嫁女吗?我们家也不差,怎么沈家就是不肯松口呢?”别的都不提,只看她二哥这个模样,难道还不够好? 秦氏轻叹道“听说沈参军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怎么看得上我们呢。” “既然这样大哥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的上门?让别人看了不是笑话我们吗?” “这里头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你也看见了方家和李家结亲,现在只有我们势单力薄。两间铺子养活一大家子人实在不容易,你大哥也是为家里着想才千方百计攀这么亲事。” 家里的账永远都算不清楚,就像当年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才嫁到这里,如今遇上困境,正好轮到温骏为家里做贡献。 “我听说沈小姐十分娇纵,恐怕并不适合二哥。”温如意认真的看着秦氏,若是二哥能娶个像大嫂这样讲道理的,也不是不行。 “沈小姐毕竟是独生女,娇惯些也正常,嫁了人就好了。”秦氏笑着说。 “你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秦氏陷入回忆之中,在家的时候她是长女,后头跟着四五个弟弟妹妹,大事小情都要帮着父母打点,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说她泼辣。 后来成亲了,遇见这么个闷头闷脑的人竟也渐渐磨出了好性子。 “我出嫁之前比你阿姐还强势些,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温如意若有所思道“每个人成亲之后都会变吗?” “不只是成亲,有了孩子之后也会变的。”说着冲外头跑来跑去的孩子努嘴。“有明璋之前,你大哥成天在汤馆里泡着,简直拿家里当客栈,不到睡觉的时候绝不回来。你看看现在,但凡不是要紧的事非得在店里处理,他都在家待着。就算有事出去也会尽早回来,这难道不算改变吗?” “你和大哥成婚之前就见过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哪里见过他。是我爹的朋友做媒,把你大哥夸得天上有地下没,要是错过了我就要懊悔一辈子。后来家里来人看过,觉得他靠谱,家里人口又简单,不像别人家有了几个钱就纳一堆小妾。”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其实一开始家里也看不上,觉得应该找个家境稍微差一点的将来好把持家务。 后来还是看了温晚意觉得他们家的家风好,才总算同意的。 “这就是门当户对吧?” 秦氏想了想笑说“算是吧,你家兄弟姊妹五个,我家六个,都是父母恩爱,白手起家攒下家业的。家里没有乌烟瘴气的狐媚子,生意又做得不相干。” “而且我大哥脾气好。”温如意笑得十分促狭,挤眉弄眼的样子看得秦氏直笑。 正说话就听见下人来报,说老爷回来了。 刚开始听见下人们喊他老爷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习惯,尤其是温如意,总觉得自己的辈分莫名其妙的就长了,浑身不自在。 就是到了现在,有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一阵恶寒。 温骐没料到她今天也在这里,脸上的烦闷没来得及收起就被她看了个干净。 “沈家还是不同意?” “沈家已经定亲了。”沈舍真是瞒得严密,竟一点消息都没有露出来。 “定的是谁家,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秦氏问道。 “定的是卢广安。”温骐的脸色不大好看,松了松领口道。 秦氏咋舌道“怎么定的是他家?” “卢广安是谁?”怎么大哥说起这个人的时候还看了自己一眼? “是前头卢寄萍参军家的独生子,如今大概在京城吧?从那年他进京赶考就没有消息了,大概是考中了吧?”秦氏猜测道。 谁知温骐却摆了摆手“卢广安就是个绣花枕头,那年名列孙山上的京,怎么可能考得上。是后来不知谁提点了他走的军部的门路,在里头混了好几年,今年初刚得的官职。” 听说还有军中的人做担保,这才促成了这桩婚事。 “这也算门当户对吧?”说完就被温骐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趁他不注意暗暗地吐了吐舌头。 “沈小姐也答应了?”秦氏问。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是不肯又有什么用。”温骐面无表情道。 “这么说来沈小姐要搬到京城去了?” 温骐接过乳母怀中的孩子,一边逗明璋一边说“卢广安去年把爹娘都接到京城了,说是明年开春就办。” “那我们要不要随礼?” 按理说都在溧阳理应随礼,可有了前头求亲未遂的缘由后便有些尴尬。 “只要沈舍在溧阳设宴且请了我们,就随。” 秦氏思索片刻问“那就按着外头的例准备了。” “加一成。”温骐道“虽然亲事没成,也别折了面子。” “听说沈小姐十分粗野,二哥怎么可能喜欢她,即便是成了他也不会高兴的。”温如意忍不住道。 话音刚落,温骐和秦氏就交换了眼神,秦氏笑道“如今已然是不成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不如你也想想添什么吧。” 温如意撅嘴道“前头方小姐才诓了我一个香囊,我可不去了。” “别说这种话!”秦氏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想着库房里还有样式新鲜的首饰,便叫人取了几样出来让她挑。 “随便挑一样就是,反正我们也不熟。” “都是年纪相当的女孩子,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秦氏劝了两句,暗暗制止温骐的说教。 “东西我先收着,到了那天出门的时候再给你,省得到时候又要现找。” 这几年冷眼旁观下来温如意只觉得论起细心周到,秦氏并不比阿姐差,也就慢慢接受了由她当家。 第096章怅然若失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再收到温晚意消息的时候已经开春了,大概是有了忙活的事情,只觉得日子像从之间流走的沙子一样,根本留意不到是如何消失的。 信上问过家中近况之后温晚意便提及自己在景州为妹妹寻了一门亲事,随信附上男方的家世年表。 齐国公府的九少爷程疏晏,继室嫡子,天生尊贵。 若一切顺风顺水一辈子也沾不上爵位的边,前头除了原配正室生的两儿一女还有三个庶兄,三个庶姐,底下还有不知多少个庶出的弟弟妹妹。 按理说这样人家不算良配,不过几年前九少爷病了一场,此后有大师断言家中富贵已极,他年纪小受不住,早就搬出去住了。 观国公夫人言行并不像刻薄人,至多是心思婉转些,只要稍加用心就能服侍妥当。 温晚意写这封信来一是问温骐的意思,二是叫温如意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 这封信拿出来的时候温如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大概也和最近参加了几场婚礼有关,不知不觉的就动了这样的念头,似乎成亲也没有什么。 是以温骐问她要不要去一趟景州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秦氏帮着打点行囊,喋喋不休地嘱咐了许多,听得人脑子嗡嗡的。 “大嫂,我只不过是去小住,你怎么说得像我要住在那边似的?” 秦氏亲眼看着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现在又要送她去给别人相看,总觉得有些心酸。 暗暗抹过眼角,秦氏笑骂道“我这不是怕你去了给王妃添麻烦吗!” “这有什么,你要是担心我惹麻烦,不如多多给我备些银钱,我好花用啊。” “你啊,就会从我这里抠银子花,你若胆子大些去找你大哥更好,他手里过得银子才多呢!”秦氏说归说却没忘记多多地给她准备穿用的东西,恨不得塞上满满一车。 从溧阳去景州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足足走了五天,差点把温如意颠晕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景州却听说这两天有要紧的人物要进城,寻常人都得等着。 幸好城外也有专供旅人投宿的客栈,不然再这样露宿她就要臭了。 浸泡在热水中的温如意回忆着自己看见过的婚礼场面,忍不住想自己成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那个齐国公家的九少爷也不知道生得什么模样。 “你说那个九少爷会不会身有残疾,所以才一直没有成亲?” 小桃打湿梳子把她打结的头发慢慢梳顺,听见这话就笑了“大小姐怎么可能给你说这样的亲事呢。” 这倒也是,不过要是什么都好好的,为什么不在景州相看呢? “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傻子啊?” “小姐!” 两人正说话,外头却突然传来喧闹声,侧耳细听片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一位贵人路过。 也不知是怎样的贵人竟然能够将这间客栈包下来,不许别人再住。 林乔松听说今天只一家女眷便叫下人们别太过,夜已深了无谓折腾。 他星夜兼程地赶回来就是为了能够按时参加月底的祭典,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一夜暴雨,屋瓦被敲得响了一夜,早晨起来的时候小桃担忧道“小姐眼下青得像好几天都没睡觉一样。” “景州的雨可真大。”温如意随手拿过镜子一看,果真能看见眼下阴影,便用心地多按了一些粉。 脸色能用妆粉遮掩,神色却不能,她淡淡地看着外头套车的人,只觉得外头亮得刺眼,就连马鸣声都嫌吵闹。 林乔松正准备离开突然就停下脚步,身后的人被他堵在楼梯上不上不下的差点一脚踩空,个个都扯着脑袋看下头究竟有什么。 只见桌边坐着个神情冷淡的女子,一身浅绿色,动作时隐隐露出外衫底下流光的衬里。衣服上并没有繁复的花纹,只在领口袖口点缀了些许淡粉色的花朵。 正在这时那女子忽然察觉楼上有动静,回头时眼中波澜不惊,极平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和身边的丫鬟说了什么,两人便起身走了。 直到身后的人忍不住催促了两声林乔松才如梦初醒般追了下去,可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影,于是又折返回来问掌柜的那女子是什么来路。 虽说这人是个贵客,可打听一个过路女子的行踪还是让惹人心生疑窦。 “我这里迎来送往的,哪里能记得每一个人的行踪,公子快别说笑了。” “没和你说笑,她是哪家的?” 这可是官道边上的客栈,按理说没有引路的文碟是不能入住的。文碟上头写得分明,究竟是走的谁的渠道进来的,只要看过绝对一清二楚,不过是这个掌柜的不肯说罢了。 小指长的银元宝往桌上一按,林乔松挑了挑下巴问“你只说她走得是谁家的门路就是了,就是有什么麻烦也找不到你头上。” 掌柜的紧紧地盯着元宝咽了口口水,勾了勾手指叫他靠近,小声说“王爷家的。” 这下可麻烦了,难不成是楚王家里那个?林乔松见掌柜的满脸讨好地看着自己,手一松元宝就已经进了掌柜的手心里,下一刻上头就多了个牙印。 林乔松满脸嫌弃说“爷手里头出去的还能有假?你也太瞧不起人。” “哪能啊,是我见识浅,没见过元宝。”赶紧把元宝塞进胸口的内兜后,掌柜的才接着说“看那女子随行的车,大概是才从什么地方回来。” 之前母亲来的信上说楚王妃三不五时就要出城小住,大概是才从外面回来吧。 这位楚王妃出身不够显赫,却长得十分貌美,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能牢牢地抓住王爷的心吧? 林乔松有些遗憾,上马的时候走神了差点没摔下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女子吗,他之前不知道见过多少个,怎么会这么怅然若失? 哦,不对,这不是怅然若失,这是已经失了。 林乔松虽然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勒紧缰绳尽快进城,若错过了吉时只怕又要被唠叨。 骑马脚程快,竟然真叫林乔松在城门口追上早先出发的车队。 车上只两人,跟车的连着车夫足有七八人,这样的架势除了王府也没有别家。 若此时有风经过,大约还能窥见半个侧脸,可惜天公不作美,明明是个多风雨的地方却偏偏没有风。 垂头丧气的林乔松漫不经心地一抬头,这么巧就看见车里的人伸出一只白得像嫩藕一样的手,似乎正挽起帘子看外头。 要是能再看一眼就好了。林乔松还这样想着,那只手却像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很快收了回去。 第097章筹办祭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景州虽然不够险要,但比起溧阳还是富庶许多,所以这里也成了许多达官显贵从朝堂上退下来之后首选的养老之地。 不夸张的说路上擦肩而过的人十有八九不是自己曾任京官就是祖上曾经在京城当差,说话行事不免地就延续了在京城时的旧俗,十分讲究规矩。 除了刚来的那一天,之后的一个月温如意每天都被困在各种各样的规矩之中,别说出门,就连姐姐的面都见不到。 好不容易得到嬷嬷点头后她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兴冲冲地往花园跑,谁知却一头撞进某个陌生人怀中。 那人生得又高又壮,满脸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她吓了一跳,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跑。 程疏晏正在思考如何拒绝王爷的好意,却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幸好他下盘稳,不然两个人都要摔倒。 这人看着眼生,之前似乎从来没在府中见过。 魏展迟见他进来,笑着示意他不必拘礼。“你母亲说你最近总是睡不着,找大夫瞧了吗?” “老毛病了,吃了几车药也不见好,随它去吧。”程疏晏虽然长了一张文弱的脸,说起话来却十分直爽。魏展迟见他气色尚好便说起过一阵子的祭典。 “我让人预备了许多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你一会儿跟着去看看,缺什么就写条子来,我让人再置办。” 程疏晏知道这是王爷就封后的第一次祭典,务必要办得光鲜体面,自然不敢怠慢。 “不知道这一次祭典是谁负责?” 说到这个魏展迟才想起来还没有介绍他们认识,干脆亲自领着人往库房去。 路上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也不觉得无趣,只是路过花园门口的月洞门时他忽然想起了一阵莫名的香味。“王爷院中种的什么花,这么香。” 有吗?魏展迟抽了抽鼻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味道格外香,随口道“园中的花都是王妃安排的,我替你问问吧。” 早就听说王爷极为宠爱那位生下龙凤胎的王妃,成婚几年来王爷几乎住在她那里,轻易不去别的侍妾处留宿。 “无妨,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库房被圈在一个单独的院子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应该清净才对,可此时这里却喧闹得像集市一样。 林乔松忙得浑身出汗,外衣早就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袖子挽起来露出半截胳膊,下摆也扎在腰间,露出里头的衬。 要不是他这一身价值不菲,看起来和外头做活的杂役根本没有分别。 “乔松!” “你来了!” 走近了才发觉魏展迟身边还跟着一个没见过的人,再一想最近听见的风言风语顿时明白过来。“这位是?” “齐国公家的程絮,字疏晏,与你同年,刚刚弱冠。” 两人虽为见过,却都听过彼此大名,知道是不能怠慢的人。 程疏晏早就听说过林家五公子的风流韵事,这可是个一门心思吃喝玩乐的主。 整个景州近几年声名鹊起的景致十有八九都和他有关,也难为王爷把这个人找来负责祭典。 只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真的能够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审视怀疑的目光林乔松不知见过多少,自然不会错过程疏晏眼中的微妙,可他只是拉着魏展迟去看库房里的东西,说了一通这个不好,那个不行,软磨硬泡地让魏展迟给他找更好的来。 “东西好说,不过你要是没有办好我可要找你麻烦的。”魏展迟命程宁一一记下之后叮嘱道。这是他经手的第一场祭典,不能出任何问题。 林乔松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祭典上要一个武神一个花神,你找好人了吗?他们还要演练,再找不到就来不及了。” “这不就是我给你找的武神。”魏展迟用下巴指着几步外的人说。 “九少爷,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特例,管你是谁都要练习,不然到时候出了差错我和王爷的脸都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看自己,可话里话外都是在叫他不要发少爷脾气。程疏晏知道自己在景州的名声不算太好,人人都觉得他是个被娇惯大的小少爷。 “这是自然,不用你手下留情。” 这种诡异的氛围让程宁暗暗咋舌,林乔松可是出了名的喜怒随心,遇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程疏晏真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你也知道景州规矩重,世家大族的女子轻易不肯抛头露面,一般人家你又看不上,这个花神可没那么容易找。” 林乔松只听了第一句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余下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上放。“这我不管,反正你得把人给我找来。我听说你府上住着美人,不知道你肯不肯借我一用?” “你敢动这个心思?”魏展迟挑眉看他,脸上笑意还未散去,可眼神已经变了。 “这不是被你逼急了么,你可要想好了,找不着花神祭典也就毁了一半。”林乔松见他不乐意也就岔开话题,没有纠结在这里。 反倒是魏展迟觉得不能错过这个立威的好机会,沉吟道“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先练着。” 程疏晏见他们说话时十分亲厚便猜测他们之间是旧相识,不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小时候在京城长大,后来跟着祖父还乡才在景州住下来,算来也有七八年了。”林乔松解释道,见程疏晏难掩惊讶接着说“你脸上分明写着,他们认识?就是傻子都看出来了。” “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个人从小就心思细,要不是出身相府不得不做个世家公子,只怕就要在路边支摊子给人算命了。”魏展迟无奈道。 “林公子还会看相?”这倒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以为不过是懂得察言观色,谁知竟是个有真本事的。 “我哪里会算命,你又胡说。”林乔松连连摆手道“算命这东西根本做不得数,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即便如此程疏晏却不敢小瞧,更加好奇林乔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爷,席面已经准备好,夫人问是不是摆上?” 天已黄昏,虽然晚霞曼妙却不能当饭吃,魏展迟留了二人用饭,说有个人要引荐给他们。 厅中早有人在等候,穿淡紫色的裙子,面容娇媚华贵,缓缓而来。“妾身见过王爷。” 林乔松正疑惑这是哪位妾室竟有这么大的排场,却听见魏展迟说“这就是本王的王妃,温氏。” 第098章命带孤星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这人是温氏,那他看见的那人是谁? 林乔松忍不住偷瞧温氏,只觉得她眉眼有些眼熟,却又不太像。 几人入座后说起祭典还缺一个花神,正发愁不知去哪里找。温氏忽然道“小妹正在王府小住,不知她够不够格?” “景州女子都不肯抛头露面,不知夫人是否介意?”林乔松笑道。 “妾身家中门风开明,并不在意这些。”说着还瞥了一眼身边的人,魏展迟忽然想起那年她在台上献舞的样子,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暗笑道“夫人说得是,不知道小妹肯不肯?” “等我们喝茶的时候叫她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林乔松早听说魏展迟那位侧妃是个胆子大的,只是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叫未出阁的女孩子来见两个外男。 王府中的年轻女孩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而且看她穿的衣服也不像下人,难道会是她? 上茶时魏展迟小声道“你真的肯她出去抛头露面?” 这里可不是溧阳,女孩子随便出门可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不过是让她来见一见九少爷,至于花神成不成都行。”温晚意微笑道。 虽然早知道她有意撮合,可魏展迟却没有她那么乐观。“他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已然是个妾室,总不能让她和我一样吧。”她虽然说得很平淡,可魏展迟却心虚得不敢看她。“好说好说” 今日温如意并没有穿惯常的绿衣,而是换了姐姐准备的鹅黄色裙子,整个人娇俏又温婉,微微一笑便叫人心生怜惜。 程疏晏无法将记忆中惊慌失措的人和她对上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叫你来是让林少爷瞧瞧够不够格做祭典上的花神。” 弄琴早就告诉了她穿青竹衣裳的人是程疏晏,此时细细看来他比自己想象中更高大,这要是动起手来恐怕连跑都跑不赢。 原来她是王妃的妹妹。程疏晏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能在王府里肆意奔跑,也只有她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吧。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林乔松差点昏了头,笑道“王妃说笑了,温小姐貌美如花,气质不凡,当个花神绰绰有余。” “你可听好了,只能在王府里排演,出去一个字都不能说,要是她伤着一根手指头我要你好看!”魏展迟道。 “那当然,我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少!”林乔松拍着胸脯保证时偷偷地多看了几眼,近水楼台还怕捞不着月亮? “见过两位公子。” 嬷嬷说了景州称呼男子首选就是公子,毕竟人人都想当公侯之子,不客气的说路上还真不少人出身名门。 “温姑娘有礼了。”程疏晏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受,似乎她格外吸引自己。 林乔松一不留神就被人抢了先,生气地瞪了一眼程疏晏后笑着往前走了一步,跟着说了一声“温姑娘有礼了。” 定下三日一练之后两人便先行告辞,林乔松见他一直若有所思便怀疑他也看上了温姑娘。 这怎么行,人是他先遇上的,可不能被他捷足先登。 “你平时练武吗?” 程疏晏不防他有此一问,奇怪道“没练过。” “要当武神可不能不练武,你不如多练练再来,免得吃苦。” 程疏晏并不想错过难得的祭典,虽然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太友好却也没有多想。“你有推荐的人或者功法吗?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 “这样你每天早晨出城提水,黄昏时再回来,练上十天半个月自然就好了。” 见他不太相信,林乔松说“你们家做粗活的杂役看起来不比你结实?现在时间不多了你就暂时练一练吧,以后有机会我再教你别的。” 好不容易说服了程疏晏之后林乔松才喜滋滋地回家翻过往的祭典图,他得好好地找一件最衬她的衣裳。 王府中温晚意拉着妹妹的手细细地问觉得程疏晏如何,看着是不是还顺眼。 “他太高了,看着怪吓人的,我都怕他动起手来我打不过他。” 温晚意失笑道“你这个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打你。我是问你觉得他怎么样,愿不愿意同他在一起。” “你来了这里之后说话都不一样了,文邹邹的,叫人浑身难受。” “入乡随俗,这里毕竟不是家里。”温晚意笑道。 “可是不是都说这样的人家特别麻烦吗?万一我被他们欺负怎么办?” “你是我妹妹,谁敢欺负你!而且他命带孤星,不宜聚族而居,十来岁就搬出去自己住了,不过逢年过节回来请安罢了,费不了什么事。”温晚意将成婚的利弊一一分析过,认真地看着她说“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别错过了。” “阿姐......姐姐,我有些害怕。” “不怕,我们在一起,我会照顾你的。” “嬷嬷说景州的女子不许自己出门,不能私会外男。”她要是做花神,不就...... “你只不过是在府里见一见他而已,到时候祭典上不用你做花神。” 温如意有些呆滞“那真正的花神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这些你都不要担心,只要让程疏晏记得你就行,剩下的事我会做。”温晚意微笑着说。 “可要是他不肯娶我怎么办?” “他是孤星,要是能说得上亲事早就成婚了。”温晚意笃定道“他虽然是嫡子却是继室所出前头兄长好几个,这爵位就是轮也轮不上。家世好的人家可看不上他。” “我替你选这个人并不全是看上他的家世,他这个人身边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干净得很,你过去之后也只要打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行,公府里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 若是旁人自然不免担心将来没有爵位可继承会坐吃山空,可温家并不差钱,不过是希望能够渐渐洗干净商户的身份,将来也好为温驰进入官场铺路。 “总之只要不出王府你做什么都可以。” 温如意还是有些紧张,这里的规矩大得吓死人,万一她犯了什么错连累了姐姐怎么办? 似乎看出来她的担忧,温晚意自信道“万一真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王爷会护着我的。” “你和王爷好了?” “是啊,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 要不是亲眼见过当初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样子她差点就信了。 第099章鸡飞狗跳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无独有偶,齐国公府继室徐氏屋里一直亮着灯,惴惴不安地张望着,直到贴身的侍女匆匆赶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怎么说?” “九公子并未说什么,只说那林乔松叫他日日在城外习武,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入王府演练。” 徐氏一听就觉得不妥,她早就听说王妃的幼妹来了,等了足一个月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好不容易王爷叫了他去,还以为是在相看,谁知却被那林乔松横叉一杠,真是叫人不痛快。 刘妈妈劝道“或许王妃有别的考量呢,人都已经到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圈在王府里吧。” “外面多少人想和王爷搭上关系,要是晚了说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徐氏担忧得根本睡不着,到了半夜又爬起来问“天亮了没有?” “夫人,还早着呢,才刚敲了五更。”刘妈妈一直都知道自家夫人心里唯一记挂的就是这个幼子,可有些事急也是没有用的。 徐氏心事重重地躺了回去,嘴里念叨着天亮就把她叫起来,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夫人忧心又有什么用呢,公子的婚事总是要国公点头才能成的。” “哼,他一门心思只在那几个身上,哪里顾得上疏晏。我要是再不上心还不知道要拿什么乡野村姑来打发人呢!” 前头原配那几个有本事是他们的事,自己也不是容不下的,谁让人家占了元嫡,她就是再看不顺眼也没办法。 可后边那几个庶的凭什么也越过她的儿子! 刘妈妈见她愈发地说得不像话,小声说“夫人,这里可是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的人自然都向着齐国公,她在这里彻底是个孤家寡人。 徐氏心中酸涩,当年要不是为了在京城站稳脚跟,她又何必远嫁,更不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人。早知他是个不堪倚靠的自己当初根本不会嫁过来,也就不必受二十年的母子分别之苦。 刘妈妈见她忽然哭出声也跟着红了眼眶,繁华富庶处自有其不堪言说的苦楚,个中曲直实在难以言表。 “姓程的可真是好计谋,花言巧语骗了我爹娘,哄我到这里守二十年活寡,说出去别人不知怎么笑话我呢!” “夫人!谨言慎行!”刘妈妈急道,这要是让人听见,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 徐氏便捂着嘴伏在她怀中失声痛哭,这样的清晨不知已经有过多少个,可每一次都还是让人难受。 洗漱过后徐氏在屋中坐定,刘妈妈将门打开,对着等在台阶下的人行礼。“夫人已经起身,公子姑娘可以进去请安了。” 台阶下的人纷纷颔首,模样矜贵又高傲。 惯常的行礼问安之后徐氏仍旧和往常一样留他们喝一杯茶,两位兄长都有事,只程大小姐坐了下来,闲来无事扫过徐氏身后条案上的花瓶轻笑道“母亲换了这个海棠花样式的水盘却配着插菊花的瓶子,还是不太妥当。这屋里的人未免有些不上心,不如我送几个调教好的来母亲用?”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徐氏脸色不大好看,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自己屋里但凡有点什么变动就会被她一眼点出来,还总阴阳怪气地说自己没品位! 程大小姐又坐了片刻才告辞,之后才是庶子女们进来请安,之后种种不再细说,总之徐氏一大早就生了一肚子闷气,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起这么早。 经刘妈妈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早约了人喝茶,一时又忙着换衣裳,收拾出门的东西。 “礼物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备好了,按着旧例,不会出错的。”刘妈妈安慰道。 徐氏这才松了口气,登上去林家的马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赴宴,也不知道林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在京城的时间太久,被那些贵妇人笑话了多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外头的夫人打交道。 如今为着儿子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否则若不能为他选一个得体的妻子,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他。 “你看晏儿生得高吗?也不知道他那里的人得不得用,能不能把他伺候好。” 刘妈妈也没有亲眼看见,只听说是个极高大的年轻人,大概是好的吧。 “公子生得高大,想来下人们也不敢瞒他。” 也是,他毕竟也是国公的孩子,总不可能有谁胆子这么大,敢让他吃苦。 林家热衷于呼朋唤友,一月有半月都在宴客,门庭热闹得叫人疑心是哪家酒楼开在这富贵人家的巷坊中。 二门内方氏亲自迎客,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仿佛个个都是她的闺中密友。 可见到徐氏是还是一愣,直到身后钱妈妈小声提醒才想起来这就是齐国公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继室。 瞬间笑着迎上去“我早就想见一见夫人了,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徐氏勉强附和了几句便觉得浑身别扭,找了个借口躲在一边不说话。 这里的女眷多得让人头昏眼花,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景州竟有这么多已婚的妇人,偌大一个听香榭竟然乌泱乌泱地看不清谁是谁。 方氏忙着招呼人,像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行,忽然被钱妈妈拦下小声说了什么,脸上的笑一下子就顿住,咬牙切齿地说“人在哪里?” “在路上了,大概说话这会儿就能进来。” 话音刚落就能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披着外衣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走两步就晃一晃还顺带附赠一个酒嗝。 屋里的人太多,他醉眼迷离地扫了一眼,嘿嘿一笑“今天人可真多。” “林乔松!你要死了是不是!”方氏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伸出去的手在揪到他耳朵的前一刻被他躲开,气得方氏牙痒痒。 磨牙的声音太吓人,林乔松酒醒了一半,见屋里的人都盯着自己,一下子明白自己毁了她的宴会,抱紧怀里的衣服脚底抹油直接跑了。 方氏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林乔松!你是不是找死!我都说了你要是再去那种地方以后就别回来了!你还跑!等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追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攒个局多不容易,你怎么不直接气死我得了!你还跑!你给我站住!” 第100章日夜忧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在花园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林乔松。 下人来说,他昨天喝多了,今天起不来。叫她自己练。 她多坐了片刻才决定离开,想着今天闲来无事,不如去花园赏花。 这是她来了景州重新培养的习惯。 程疏晏出城前收到母亲的消息,说林乔松不是靠谱的人,让他自己小心,别被人算计了。 他想起林乔松看她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调虎离山。 顿时对温如意产生了好奇,决定再去看她一眼。 魏展迟今天不在,听说有什么要务得出城几天,王妃还没醒,家里只温如意一个能算得上主子的人。 礼教大防不可轻视,程疏晏进来后径直去了花园中,说是练武其实只是闲逛。 两人在树下相遇,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温如意率先醒悟过来,匆忙见过礼就要躲开。 她如今是待嫁之身,虽然心里知道这人多半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这时候却不肯与他私自接近。 程疏晏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得力的妻子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或许这就是个机会。 他走上前拦住温如意,“你看见林公子了吗?” 其实他早知道林乔松今天没来,不过是想听她说话,探一探她的性情。 温如意小声说,“林公子喝醉了,今天没来。” 按理说林乔松是负责人,他没来别的事情都不好开展。 所幸园中还算宽敞,温如意便叫人取了书来,两人坐在亭中静静地翻看着和祭典有关的书籍。 其实这书十分无趣。只看了两行就叫人犯困。 温如意的眼神掠过书看向坐在对面的他,看起来不苟言笑,好像很严肃。 生得这样高大,若再配个暴戾的性情自己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可他生得好看,又叫人有些不舍。 她的脸微微红了恰被男主看在眼中,觉得这人十分有趣。 做着全城最胆大妄为的事情,却这样容易害羞。 景州的姑娘总是端着架子高高在上不肯与人说笑,仿佛只要笑了便自甘轻贱。 这样的人固然端庄守礼,却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在城外住了多年,比起娇艳柔弱的月季,更爱山谷里的野百合生命力旺盛娇而不妖。 下人们带来许多点心,温如意只顾着吃,一不留神便触碰到温热的东西,原来竟是他的手。 程疏晏将盘子往她面前推。“姑娘,请用。” 她羞怯得脸颊通红,咬住嘴唇问他。“你今天为什么来?” 他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样子一点都不想骗她,轻轻地说。“我想来见见你。他们都说你生的好看,是个性情和善的姑娘,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温如意跟着笑了。“我听说你身份尊贵,家里乌烟瘴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疏晏十分诚恳的点头。“都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等王妃醒来时,两人已经聊了半个多时辰,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虽然中途有些插曲不过对王妃而言,这结果也算得上完美。 男未婚女为嫁终究不能久待,程疏晏很快就走了。 只是临走前对她说。“三日后有花宴,你来吗?” 花宴的事情她听姐姐说过,还没有拿定主意究竟去不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微妙,不是什么样的场合都能理直气壮的去。 自己虽然好奇却也不想姐姐为难,因而并不敢答应他。只含糊的说,“到时候再看。” 程疏晏知道她有自己的难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到时候我会去的,你若去了,就更好了。” 这话说得暧昧,温如意嗔了两句叫他离开。 哪知就在走的时候恰好撞见魏展迟回来,魏展迟见他在这里觉得有些诧异,不是说林乔松今天不来吗?“你怎么来了?” 程疏晏摸了摸鼻子“我见库房里有许多东西来瞧瞧有没有用得上的。” 他神色有些尴尬,让魏展迟感觉得一定与女子有关,王府里适龄的女子不多,不必多猜就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并不很喜欢齐国公府,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门亲事算不上差。 只得先提醒他家中有娇客,往来时要小心些。 程疏晏心里明镜似的,笑着一拱手出门便骑马走了。 他仍旧出了城,照着林乔松给的法子练功。 说来也怪竟不觉得很苦,反而觉得浑身上下的筋骨都松快了。 黄昏时他才进城。路过元宝巷时突然放慢了脚步。 不知她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要是能讨她欢心就好了。 他并未回王府,而是回到自己住的那方小院。 院子不过三进,并不十分大。可他一个人住显得十分空旷。 他提笔想要写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脑海中只有她娇俏的身影反复来去。 原来这就是牵挂一个人的滋味。 他从前不知时并不觉得什么,如今知道了便再也睡不着。 也不知她那样的小身板将来行不行? 自己俨然是个孤星的命格,若再叫她受苦,却有些于心不忍。 更不知这门亲事到底能不能成。 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过了明路更妥当,不然将来若带累了她实在内心有愧。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整晚,明日要说的话打了四五遍腹稿总觉得不妥。 废纸团了一地,不必问也知道他心烦。 大概这就是为情所困之人都会有的烦脑。 只是这时候程疏晏还不知道自己这桩婚事注定不会像自己希望的那样顺利。 他一门心思地觉得自己虽然命不好,但万幸有个响当当的爹,大概还是能够为自己的亲事助力的。 空寂许久的小院也跟着主人的心思在夜里悄悄地染上了让人脸红心跳的颜色,真不知将来那小娘子搬进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一想到这个程疏晏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林乔松若真动了心思可不是个能轻视的对手,景州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林家的恩惠。 比起自己这个声不显,名不扬的人,林乔松显然更容易被认可。 他知道当日去王府做客就是为了被相看,可当天林乔松也在,不知谁是主客,谁是陪客。 自己若想要更进一步就不得不想些法子,否则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程疏晏已经很久没有为了一个人一件事这么上心,直到天明时分才胡乱睡下。 第101章狼多肉少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花宴有个名头,说是京城赏了几盆绿牡丹,千辛万苦地送过来,养了足有两个月才算缓过来,如今终于开花了,便请大家过来都沾一沾宫中的喜气。 这样的场合从来都是只有正妻出席,可王爷没有王妃,便让温晚意占了这个由头。 有些清流人家看不惯,根本不肯和她坐在一起。 可偏偏王爷身份特殊,别人就算看不惯也只能忍着。 方氏笑着迎了温晚意进来,一口一个王妃,简直让人以为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 “王妃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着王妃呢。” “夫人设宴相请我如何能不来。”温晚意一贯将面子做得极好,也乐得给别人脸面。 她身后淡粉色荷花裙的人吸引了方氏的注意,笑问“这位是?” “我妹妹,才从家里来看我,还不懂景州的规矩,夫人不要见怪。” 从腰上轻轻一推,温如意便上前一步十分乖巧地行礼问安。 观其言行十分守礼,方氏便生了喜爱之心。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妹妹生得娇俏,真是个和王妃一般无二的美人。” 温如意便低头笑了,并不言语。 过于自谦便显得虚假,恰到好处的默认才显得自信而不张狂,如今的她深谙此道。 这样的场合最适合各家夫人寻找和心意的媳妇,人人都像做贼似地小声打听年纪合适的女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景州女子本就少,又极喜外嫁,若不早些下手恐怕就要打光棍了。 外嫁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本地人士大多都是京城退下来的,人际关系大多都留在京城中。 但凡有顺眼的都要千方百计地回去,哪个肯留在这里。 再说了公府小姐不是进宫就要进王府,哪个会嫁给平头百姓? 也正是因为这样,本地的男子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更是难上加难。 今日来得人不少,可还没有婚事的人实在不多,大家都赶着打听有没有谁家还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或者妹妹。 年纪差得大一点也没什么,他们等得起。 徐氏早就听说过王妃的美貌,如今亲眼得见却还是不免被震惊。 顿时明白为什么有的女子能够用艳字来形容。 王妃貌美不在五官而在神韵,一颦一笑都自带风情,看一眼就失魂落魄,哪里还想的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便是女子都不能抵抗,何况男人。 坐在她身边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眉眼温婉,笑得时候还能看见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怎么看都是宜室宜家的模样。 “温姑娘平时喜欢什么?” 她刚想说喜欢吃就被姐姐轻飘飘的一眼吓到,小声说“喜欢刺绣和听戏。” 徐氏满意地点点头,都是公府里姑娘们日常的消遣,将来必定能和家里的姑娘们相处好。 “姑娘才来还不知道城中有许多有趣的地方,以后可要常来玩啊。”方氏一见就觉得她性情和顺,若是能迎回家中想来也不是件坏事。 温晚意只微笑着看她并不说话,方氏和徐氏也都将目光落在温如意身上,直到她点头才笑起来。 景州的人天生一股傲气,看不上等闲人家,非得论得上出身的才肯看一眼。 趁着方氏安排宴席时徐氏对温晚意道“王妃近来可好?怎么不见出城赏玩?” 若是能赶上出城的时候就能叫他们见上一面,若有了感情自然也好说话。 “王爷近来忙碌,我不好随意出城,等过段时间吧。” 她如何不知徐氏的心思,只是现在一家女百家求,若不端些架子恐怕叫人家觉得她们轻浮。 温如意只安静听着并不答话,偶尔有人过来问好也只是十分乖巧地笑一笑。 等方氏终于忙完回来得时候桌上的气氛已经大不相同。 “温姑娘若得空也来我们家坐坐,家里女孩多,也结交些手帕岂不好?” 方氏心中暗暗冷笑,人家是昏了头才会去你家。 谁不知道齐国公府内里污糟糟的,姑娘虽多却都不是她亲生的,就是去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是啊,你才来还不知道景州究竟是什么样子。我这里三天两头有小聚,到时候你来瞧瞧也结交些适龄的朋友。”方氏笑道。 温如意笑着应了,比起齐国公府,自然是林家更合适些。 几人正说话,忽然听见外头嘻嘻哈哈的说话声。 仔细一看竟是林乔松提着一串花灯跑进来,笑嘻嘻地和相熟的夫人们见礼,然后提着灯挨个送给周围的女孩子们。 “过几天有夜游宴,我想着大家都要去,就给大家都做了灯。” 他停在温如意面前,将最后一盏灯郑重地交给她。“请姑娘也来。” “多谢公子。” 原来景州经常办夜游宴,城中主要的街道封住首尾和小巷,只剩下一条主干。 人们戴着面具提着灯出门游玩,不带侍女,没有小厮,这是一场盛大的衣锦夜行。 林乔松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不喜欢自己做的灯。 手中的灯精巧美丽,十分可爱。 这是一盏荷花灯,恰巧与今日所穿十分契合。 “乔松,过来。”方氏只看他那双呆雁一样的眼睛就知道他又陷进去了。 克制住回头的想法走到母亲身边,他无奈道“你叫我干什么。” “人家还是大姑娘,你怎么能粘在她身边。”方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做得这么显眼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林乔松只好跟在他娘身边目送着神情各异的女孩子们一个个离开。 按理说他一个外男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可谁让他嘴甜,常在城中各处来往,谁都免不了有受他帮扶的时候,再者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自然没人和他计较。 “王妃今日可尽兴?” “有劳夫人了,今日花宴十分有趣。”她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方氏身侧的人,真以为她看不出来这灯是什么名堂? 方氏心知肚明地看了一眼温如意,叮嘱她夜游的时候好好打扮,好一枝独秀。 “她小孩子家的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正是年纪小才应该去呢,不然还有什么趣?”方氏笑道。 温晚意跟着笑起来,却看都没有看身边的人。这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谁看不出来? 第102章夜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夜游这天不必早起,温如意慢悠悠地梳过头发坐在屋里吃零嘴。 “你觉得景州怎么样?” “景州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多。” 小桃叹了口气,将碗里剥好壳的花生往嘴里塞。“你说景州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我猜大概是把不能留在京城的人都安置在这里,也算是各有其所?” “我这几天总是挨骂,嬷嬷好像什么都看不惯,我做什么都错。” 温如意真心实意地安慰了她几句,想到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跟着叹气说“早知在这里连门都出不去我就不来了。” “什么不来了?”温晚意随口问。 “姐姐,你怎么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还睡着,今天倒来得早。 “不来怎么知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温晚意一个眼神小桃便抱着碗走了。 看样子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温晚意命人送来上好的衣裳和首饰,试好今天穿哪件之后姐妹俩在屋里坐下,开始了正经的谈话。 “今天晚上程疏晏也会去,你要和他碰面。” “不是说不能私下来往吗?” “夜游宴上不算私下来往。” “为什么你这么想我嫁给他?” “因为你必须嫁给他。”温晚意果断道。 “你不嫁给他还想嫁给谁呢,还有谁比他更尊贵?” 温如意不明白心里的抗拒从何而来,好像有什么阻止自己答应。“这样难道不会太快吗?” “这有什么,这世上多得是盲婚哑嫁,至少现在你们彼此并不厌恶对方,这难道还不够好?” 似乎是好的,可她心里总硌着块石头。“我怕我和他处不来。” “男人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抵不住绕指柔。”温晚意笑道。“你只要婉转些自然能拿捏他,到时候家里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 “姐姐,我有点怕。” “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就是去见一见,当作交个朋友。” 夜游宴上灯影憧憧,人多而不杂。 林乔松早早等在街头,翘首以盼半个时辰才终于看见王府的马车。 “王爷!” 温晚意咬牙切齿道“你叫他来的。” 握住她暗地里掐住自己的手,魏展迟“嘶”了一声说“你看好程疏晏,我看好林乔松,不如就让他们各凭本事。” “她不是你打赌的彩头。” “齐国公府不是什么好去处,林家干净。” “干净也没用。” 魏展迟拉着她走在前头,为两人创造机会。小声说“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吧。” “你又算计我!”温晚意恨恨道,难怪他这么容易就把如意接过来,原来早就打算让林乔松捷足先登! “你我之间说什么算计。”魏展迟讨好地笑了笑,拉着她快走两步。 骤然被丢下的温如意有些慌乱,差点被人撞倒,幸好林乔松及时拉住。 “多谢公子。” 林乔松笑了笑“客气了。”然后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前头引路。 她正犹豫该不该和他一起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 程疏晏还没有戴上面具,却一眼就认出她。“温姑娘也来夜游?” 这不是废话吗。林乔松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问“程公子没有约人?” “我孤身一人,不如我们同行?” 林乔松正要拒绝就听见她说“好啊。”只好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勉强道“那就一起吧。” 家丁正要送灯,他看林乔松手里并没有拿灯,也拒绝了家丁送灯,空着手走在她旁边。 “温姑娘的灯很漂亮。”模样精巧,大小也很衬她。 温如意抿着嘴笑“是林公子送的。” “哦?林公子还有这种本事?”他就知道林乔松不会无缘无故地跑过来。 “为了给温姑娘做灯不会也得学。”这家伙怎么来了! 程疏晏若有所思道“听说林公子有许多红颜知己,不知她们有没有?” “那天去了花宴的女孩子都有。”她忽然小声道。 “原来大家都有啊。”程疏晏的阴阳怪气差点把林乔松气死,却只能忍耐下来,大庭广众打人不妥。 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她两边,即便她在女子中已经算高挑,却还是比这两人矮。 一盏小小的灯原本就只是拿着应景,怎么能照亮三人面前的路。 温如意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结下梁子的,夹缝求生的自己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虽然路边高矮错落挂着不同样式的灯,可总归是暗的地方多一不留神就会摔跤。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脚下的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只剩下程疏晏一个人。 “林公子呢?” “他家里有事叫他回去。”程疏晏面不改色地扯谎,根本没打算让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温如意一点没怀疑,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面问“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只是没想到程疏晏也第一次来,根本不熟悉流程。 他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的人,没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边走边看。” 看来景州的人喜欢夜里散步?温如意满腹狐疑地跟着他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不算很无趣。 “前头有放河灯的,你要不要去?” 码头边挤满了放河灯的女孩子,也只有在面具的遮掩下她们才敢有一刻放松,说说笑笑热闹得不得了。 花灯十文钱一个,价格还算公道。 “你不放吗?” 程疏晏眯着眼睛看远处急匆匆的人,不动声色地挡住她。“你放吧。” 行吧,是他自己不玩的。 她耸肩膀的小动作可爱得他偷笑,却没忘记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远处的人群挤在一起投壶,三五成群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说笑间似乎在谈论马会。 水面上漂满了各式各样的河灯,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地滑向远方。 写着愿望的河灯摩肩接踵地顺着水流往下游走,偶尔有被风吹翻的总会引起一阵哀叹声。 分明是轻巧的河灯,却在路人口中化作沉重的希冀,不知究竟是偏颇还是愁绪,载不动许多愁。 程疏晏看着她深思游荡不忍打扰,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等待。 上游的灯渐渐少了,大概是时候不早,游玩的人们已经开始返程。 卖灯的人了然一笑,自顾自地将摊位挪得远一些,免得打扰他们发呆。 她将手垂在水中轻轻波动,目光始终盯着河灯,希望它能走得远一些。 第103章心细如尘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河灯飘飘荡荡地晃出去,他突然好奇她许了什么愿。“你写了什么?” “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愿望朴素,没有丝毫与众不同。 她蹲了很久,起来的时候腿脚发麻,差点摔进水里。 “小心!” 程疏晏眼疾手快地将她抓住,顺着这股劲倒退了几步,后腰磕在栏杆上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他低下头看见她惊慌的神色,以及脸上淡淡的羞涩。 他的身上很暖,热意透过衣裳毫无阻拦地将她的脸熏红。陌生的味道让她呼吸不畅,像是整个人都被包围住,根本逃不开。 “多谢。”她低着头示意他松手。 她身上有神秘的香味,程疏晏闻了便觉得心旷神怡。“你用的什么香?” 明明他很快就松开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半分不规矩。可她却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 “家里制的香,叫出云。” “味道很好闻。”询问一个女子身上的香味很不合规矩,可他就是想知道。 也许是面具的遮掩,让他比平时大胆。他轻轻地搓着手指,还能感受到她身上柔软衣料的触感。 水面上的灯很多,时常有灯顺着水流撞在一起然后分开。单薄些的灯便会因此沉入水中,人们都说河灯沉水,心愿不成。 她担忧地看着被撞了好几下的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那么近。 程疏晏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默然不语,没有打破难得的宁静。 只不过转眼河灯就飘荡着打转,随时都可能沉下去。 也许是不忍亲眼看见,她别过身子要走,却在他遗憾的眼神中明白那灯大概还是沉了。 温如意轻轻地叹了口气,听见身后的人满怀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问你许了什么愿。” “没关系,是我许的愿太大了。” 她眼中瞬间黯淡下来的光让程疏晏胸口憋得慌,他有些慌乱,怕她哭出来。 一个河灯而已,当然不会让她哭出来,不过心情却因此低沉。 “你在家时也放河灯吗?” “溧阳没有这样的习俗,只不过元宵的时候会有灯会。” 程疏晏了然地点了点头,有意与她拉进距离。 “那你现在看着这些灯是不是就像过节?” 这里的灯怎么会和溧阳一样呢。溧阳的灯会是普天同庆,皆大欢喜。景州的灯却只为高门大户点亮。 她明白对方的好意,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 路过茶水摊的时候程疏晏忽然咳嗽了两声,她想起来姐姐说过程疏晏是因为身体不好才独居的。“你不舒服吗?” “有些累。” “那我们坐一坐再走吧?” 游玩的人都挤到前头看杂耍了,这边稀稀拉拉的有几个闲逛的,连灯都灭了许多个。 茶摊的娘子笑容满面地问他们要喝什么茶,温如意说了几个茶娘子都面露难色。“这些茶我这里都没有。” “来一壶薄沏的方山云雾。” 路边的茶摊怎么会有这种一听就很名贵的茶,温如意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茶娘子轻快的笑声。“好嘞,客官稍等!” 她才想起来这根本不是路边的茶摊,是景州富家子弟玩的家家酒。 封了一整条街就为了体验灯会的感觉,将豪奢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怎么了?”从刚才点茶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脸色不好看,难道累了? 温如意看着周围衣冠楚楚的行人,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笑话。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这么说?”难道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我刚才说的那些茶都是平民百姓喝的,你从来没有听过吧?” 程疏晏这才明白她才说什么,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参加过夜游,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以后她就会明白吗?温如意有些怀疑。 茶水的区别温如意并没有喝出来,桌上却忽然多了一盏兔子灯。 “路上的灯快灭了,提着灯不容易摔。” 她才发现那盏荷花灯不见了。“我的灯!” “夜深了,往回走不安全。”程疏晏拉住她,身后长长的黑暗中只有下人们在收拾灯架,早就分辨不出究竟哪里才是她放河灯的码头。 “你要是喜欢可以明天让人来问问,说不定还能找到。” 温如意只好闷闷不乐地往前走,却在路上看见另一盏荷花灯。 当时林乔松送了许多人荷花灯,颜色样式略有不同,她记得这一盏给了坐在自己背后的人。 她的眼神泄露了自己的想法,程疏晏心中暗喜,随口道“林公子经常做些小玩意送给各府的姑娘,这灯人人都有,丢了也没什么。他总不至于找你麻烦。” 可她还是第一次收到那么精致的灯呢。 程疏晏看着她手里的灯“虽然没有荷花灯精致,不过兔子灯只有你有。” 只有她有的兔子灯?忽然就觉得这个丑丑的兔子灯顺眼了。 “你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你听说的我什么样?” “刻板正经,不苟言笑。” “说明传言不可尽信。” 夜深路不平,她忽然绊了一下。程疏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没事吧?” “没事。” “你抓着我的袖子,走慢一点。”灯被他拿走,弯着的手臂悬在半空中。 路上渐渐暗了,前头的人越来越少,要是按照她这样磨蹭的走法说不定天亮了都回不去。 “你去叫人来接我吧。” “没事,我不着急。” 可是她着急啊!温如意急得脸都红了,拽着他的衣角暗暗抽气。 程疏晏放慢了脚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直到看见远处明亮的灯火才小声说“上次花宴我病了,所以没去。” 她其实并不好奇,可人家既然说了便只好问他好了没有。“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怕你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怕你觉得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程疏晏轻轻笑了,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她。 “我没生气。” “那就好。” 林乔松满眼冒火地盯着程疏晏,一个不小心就被他捷足先登!还有灯!居然把他精心制作的灯扔了!程疏晏就是个灾星! “她扭伤了脚,我们便走得慢了些。应该没有伤到实处,王妃替她寻个大夫瞧一瞧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崴脚的? 第104章言行是否如一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听说程疏晏来探病的时候她正在发呆,昨夜的兔子灯还放在桌上,说实话这灯真的丑。 “他怎么来了?” 小桃扶她起来换衣服,随口说“他可是外男,总不至于过来吧。” 谁知程疏晏竟然来了。 “这是上好的伤药,你留着备用吧。” 屏风外的人身形高大,影子都比屏风高。 她叫人接了药踟躇许久道“多谢你来看我。” “我给你带了一盏花灯,和你昨天点的一样。王府里有湖,河灯放在里面也能万事顺意。” 温如意难掩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灯的样式。“多谢你费心。” “有样东西给你,不知道你合不合用。” 传过来的是几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接下来这半年所有的宴会。 “这是?” 程疏晏道“景州每年都会提前发下一年的宴席邀约,方便大家安排时间。所有的宴会都会给王府送帖子,王府里的人都能去。” 她自然也算王府里的人,只要她想也能去。 “为什么有些宴席边上会画了红点?” 密密麻麻的明目和日子后头还跟着简短的介绍,这场宴会是什么玩法写得一清二楚。 日子前头却用红点特意标注出来,似乎有什么深意。 他盯着屏风后模糊的人影说“那是我一定会去的日子。” 温如意心里莫名躁动,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只写了半年的宴席。” “半年之后的事情难免有所变动,到时候若换了日子我再告诉你。” 若是一次写了一年的,他以后要用什么借口才能再见到她。 “难为你用心了。” “小事而已。” 命小桃搬了椅子来,她忽然问“听说你不会武功,是打算考功名吗?” 若此时仍是白丁,说不定要二十年后才能有所进益。 程疏晏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想了想说“我家的情况你应该听说过我不能袭爵,即便有祖荫也只是个边陲小官。”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并不热衷功名,眼下并不打算考。” “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都做九公子?” 人若没了志气便什么都没了,他虽然看起来光鲜,其实什么都没有。 换作别人如此犀利地质问他早就翻脸了,可今日却难得好脾气。“我若入仕恐怕要清苦许多年。” 她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不知是否能吃那些苦。 听他的意思,似乎终究是要入仕,只是如今还没有想好。 温如意沉默许久道“多谢你来看我,你的礼物都很好。” “那你歇着,我走了。”他心里一沉,还是说得太早了吗? 程疏晏走后不久林乔松就来了,提了满手新鲜玩物。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他咋呼的声音。 “温姑娘,我给你带了许多东西解闷!” 桌上摆满了木马绣球胭脂水粉,甚至还有老大一把琵琶。 不知情的恐怕还要以为这是个杂货铺。 小桃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不留神就被他钻进屏风后头,和温如意撞个正着。 “哎呀!林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林乔松灵活地闪躲着冲她笑,挤眉弄眼地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我看看她伤得怎么样!” “那也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小桃急得脸红脖子粗,生怕有人看见坏了小姐的名声。 嬷嬷说了景州女子婚前不能与外男接触,否则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这可都是你家的人,谁敢说半个字?”林乔松不以为然地看了一圈外头的人,见他们纷纷低头才笑着说“不会有人说出去的,你就放心吧。” “小桃,林公子逗你玩呢,回来。” “听说你从溧阳来,那里好玩吗?” “溧阳山水极美,林公子若有机会不妨亲自一观。” 林乔松见她态度平常,猜测是因为花灯。为难的道“那灯其实是专为你做的,可当时毕竟人多,我不好单给你才给了其他人。” 说完又匆忙辩解道“不过你的那盏灯和她们的不一样,你的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 原来那灯如此珍贵,她更加愧疚。“昨天人太多,我不小心把灯丢了。实在对不住。” “没事没事,既然送了你自然任你处置。”林乔松急忙摆手道,更何况那灯说不准是程疏晏那个家伙故意扔的,他还不知道那小子打得什么算盘吗。 “昨天你和姓程的在一起没出什么事吧?” 温如意奇怪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在问自己怎么伤了脚。“没有啊,我是自己不小心才扭伤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受伤和他有关呢。”林乔松拍着胸口道。“你刚来,可能不知道程疏晏是什么人,大家都不太愿意搭理他,你以后也少和他来往。” “为什么?” 林乔松一听觉得不好,她该不会觉得昨天那就算英雄救美,芳心暗许了吧? 不行,他得把这朦胧的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他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程疏晏命犯孤星,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他在家时克死了好几个弟妹,搬出去之后程家才有孩子降生。” 这可不是他瞎编,全景州的人都知道这回事,自己不过是说得吓人一些而已。 果不其然,温如意眉头微皱“那他一直住在哪里?” “刚开始住在城外,这两年国公夫人身体不太好,他才搬到城内住的。”说着压低声音说“他那宅子里安静得像鬼屋一样,平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谁都不敢靠近。” 小桃哆哆嗦嗦地靠近温如意,听见她问“这命是谁批的,准不准?” “你别不信啊,全城人都看着呢,这还能有假?”林乔松急道。 温如意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你被他骗。” “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突然结巴了“因为他不是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你说了不算,要观其言行看是否始终如一。” 这个话锋不对,林乔松小声说“程疏晏命犯孤星,说不定还克亲族。和他走得太近终究不是好事。” “劳你费心了,我又不是他的亲族,就是有孤星也落不到我身上。” 温如意又问了些关于祭典献舞的事才叫小桃好好地送他出去。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的林乔松出门前揪住门房问“今天还有谁来过?” 听说程疏晏早些时候也来了他就明白为什么温如意的态度会这么模糊,原来是被人骗了一遍了。 第105章新的开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当初在溧阳时直到满月温晚意的两个孩子仍然没有名字,不过是哥哥妹妹的叫着。 大家虽然心里诸多猜疑,面子上却都夸她有福气。 满月酒这一天,溧阳城中有名的人来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恭贺着王爷喜得贵子,并没有人去问为什么孩子的生母不到前头来。 温晚意在后院摆了一桌小的,只请了秦氏和妹妹两人。 三人相对而坐,一时竟无语凝噎,秦氏取了两个小平安锁出来。“虽不值几个钱,好歹是我们的心意。” 温晚意自然笑着接了回说:“你们来就很好了,这里什么都有,何必这样破费。” 她面上虽然淡淡的,却看得人有些不忍。 秦氏心中十分感慨,她曾经是那样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嫁了人,生了孩子之后这样快就枯萎了。 顿时想到自己当初不也是这个样子吗,于是劝道“你既然嫁了总要好生过日子。” 温晚意只是笑,她心里明白,自己和魏展迟之间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一般寻常夫妻之间的问题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仇恨,是算计是欺骗。 若不是魏展迟利用了她,他们这一家何至于此? 思来想去她也无能为力,既然不能再魏展迟身上找回欠缺的就只能和自己作对,硬撑着这口气不让别人看轻。 即使到了现在她仍然不知魏展迟为何非要娶她,娶了回来又这样百般折辱总不至于真是为了当初那点微薄的情分吧。 大约自己当初就不该选上他,不该与他虚与委蛇,有那假凤虚凰的一段。 如今,虽已嫁了心里却总是觉得愤愤不平,大约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见妹妹眉头紧锁,她一笑道:“你怎么这样一副面容愁眉苦脸的?难不成谁还敢欺负你?” 温如意只皱着眉头看她,私下里瞧了瞧,见没有外人才小声说:“王爷是不是总欺负你?” 她还没说什么,秦氏的脸却忽然红了。秦氏与温晚意对视一眼,瞬间彼此明白心中所想。 想来如意年纪还小,并不懂得闺房之中有些话是不能胡说的。 温晚意道:“怎么这样说?难不成叫你看见啦!” 她虽是玩笑话可妹妹听在心里,却觉得自己猜中八九分,当即红了眼眶。“其实何苦嫁他,我们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不是一样过日子?如今我们虽在一处,却又见不了,总叫人难过。” 秦氏忙捂她的嘴小声道:“这是说什么胡话!能嫁到王府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她其实也觉得颇为心虚,可毕竟是在王府中,总要说些好话。 温晚意倒不觉得什么,淡淡一笑问:“可是谁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猜疑。” 她咬着嘴唇低声道“外头人都在传王爷娶你,不过是想和宫里作对,恶心他们罢了。” 温晚意一听就笑了“你觉得我不如宫里的人漂亮吗?” 虽然没进过宫,可温如意就是觉得自己的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整个溧阳也没有人比得上的。 “我的姐姐自然是好看的!可不也有句话嘛,说什么天定的良缘总是要有什么来配的?” “你呀少看些没用的东西,那些话本戏词不过是写来哄你们玩儿的。正经结婚做夫妻哪有这么多情情爱爱恩恩怨怨。你呀也该正经念两本书了。” 说着又问起秦氏家里一切可好,秦氏一一笑着答了,两人又聊起许多家常话。 这种管家理事的庶务听得温如意一个劲地打哈欠,没一会儿就眯起眼睛打盹。 外头程宁捧了许多赏赐来。看见里头人正说话,一时又不便进去,便在外头停了片刻,一不留神,便听见里头的人说:“王爷若对你不好,你们和离就是,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秦氏慌张得四下张望,捂住她的嘴说“小祖宗,你说什么呢!这种话也是能挂在嘴边的!” 温晚意神情一愣,喃喃道:“......我说了也不算......” 程宁心头一凛顿觉不好,又过了片刻才端上东西走进去。 敬献完礼物之后温晚意淡笑着问:“前头的席可散了?” 程宁只道王爷还在前头同他们谈天说地。 只见这位温侧妃淡淡一笑,并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说:“美酒虽好贪杯却伤身,又带着孩子在身边。你嘱咐王爷少喝两杯,孩子若闹了就叫乳娘抱回来。” 程宁低头应了,忙往前厅去。姑嫂二人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温晚意虽想留人却也知道规矩严苛,不敢久留。只叫了弄琴亲自送到二门前,这才折身回来。 谁料一回头竟看见王爷满身醉意站在影壁前看着她,不必走近都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何况他脸上阴晴不定眼眸深沉。 她心中暗叹一声,笑着迎上去,正要开口却不料被人撞开肩膀走了。 只当他和从前一样又发酒疯,便自顾自地着转身去问孩子可回来了? 这知下人们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她心中生疑只能返回屋里查看,却见孩子们的东西都一扫而空,干净得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踉跄着追出去,却只看见二门重重落锁。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回家之后温如意将王府里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哥哥听,长叹一声“阿姐在那里一点都不开心。” 温骐见她眉头紧锁,想起回来路上听说王府今日场面摆得很大,以为她是觉得姐姐不自由,不以为然道“王府终究是王府,有自己的规矩。阿姐在那里不会有事的。” 最初还以为王爷只是要让她做侍妾,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了侧妃的位置。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这就已经很难得,而且现在王府里没有主母,她在里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体面。 至于旁的都算细枝末节,无关紧要。 可温如意却揪着手帕说“我就是觉得阿姐在里头可惜了。” 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能够把那么多商铺和家里的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却只能困在后院那么拥挤的地方,实在是大材小用。 温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想起秦氏回来得时候说的那几句话,问“你知不知道嫁进王府的人是不能和离的。” “什么?为什么!” “尤其是王妃,上了金册玉碟之后除非生死不能擅离。若没有什么意外,这辈子她都和王爷绑在一起了。” 若是个侍妾,虽然难听点可将来总算还有指望,可如今除了接受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这层关系。 如今孩子都已经这么大,景州大概便是他们之间新的开始。 温晚意平静地看着渐渐长大的孩子,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林乔松有机可乘。 第106章只想告诉你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景州从来不缺宴会,马会来临时温如意的脚伤早就好了。 马会在城外,一路缓行,跟着温晚意夫妇来到他们的位置,左右看看都是曾打过照面的人。 看样子又是专为权贵举办的宴会,来了两个月类似的宴会几乎天天有,真不知这些人哪里来的精力,竟也不觉得麻烦。 要不是王府拒绝了大部分的宴会恐怕她光是为了赴宴都要累得喘不过气,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适应这种日子的。 温晚意有事要与魏展迟说,警告他不许乱来之后告诉妹妹只要不离开马场可以自由活动。 早就觉得无聊的温如意开开心心地带着小桃离开,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坠了个小尾巴。 转过花帐背后的柳树就是死角,若不走近便看不见里头有没有人。 她正打算找个角落猫一猫忽然听见树丛后传来奇怪的声音,正要往前看个究竟突然被人一把拽住紧紧捂住嘴拖走。 “别动。” 不远处被另外一个人抱住的分明就是小桃,她红着眼睛十分委屈,因为挣扎得太用力被身后的人用力抓住手脚,难看又憋屈。 “你不叫我就松手。” 她迟疑着点头,感受到身后的人并没有恶意。 “树丛后有人在行周公之礼,你若过去被人看见恐生是非。” 解释过他才松手,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双臂。 温如意艰难回头,不满道“松手。” 见她压低了声音,程疏晏才稍稍放松,示意她看远处树丛中已经开始穿衣服的一对男女。 她红着脸推他,却被人抓住手,附在耳边小声说“安静点。” 等人走远之后他才松开桎梏,给她另指了一个方向。“这边不适合你来,姑娘都在那边。”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喂马。”不远处就是马厩,此处稍显偏僻,除了马夫少有人走。 九公子还要亲自喂马? 程疏晏看出她的疑惑,示意她跟自己走。“今天有赛马,我会参加。” “你还会骑马?” “看不出来吗?”程疏晏把洗干净的萝卜递给她“我虽然出身公府,但和家里不亲近,有时会骑马。” 明明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可她却神奇地听懂了。 大概是他有时会参加这种宴会,借着骑马散心,反正和家里也不亲近,即便身为九公子也会自己来看马。 地上的大桶里装着满满的萝卜,带着土,灰扑扑的,看着就让人不想碰。 塞到手里的萝卜湿答答的,她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这些。 马很高,鼻声极响,她胆怯地接近忽然觉得手腕上一暖。 他隔着衣服托住她的袖子“他叫映雪,脾气很傲,一般人都没办法近身。” “它会不会踢我。” 他轻轻笑了,整个人笼罩在她身后,带来安全的感觉。“我在这里,放心。” 温如意紧张地看着高大的马,手里的萝卜还剩好长一截就吓得缩手,整个人缩进他胸口。 从容地扶住身前的人,程疏晏灵敏地接住差点掉下来的萝卜重新喂进映雪嘴里,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映雪亲昵地蹭了两下才走开去吃草料,步履缓慢优雅又有气质。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分温驯的马,惊讶道“你不是说它很傲吗?”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我的马,与我亲近也正常。” 毕竟是一起喂过马的交情,程疏晏邀她散步时温如意没好意思拒绝,回头看见小桃在后边就跟着程疏晏走了。 走了几步程疏晏忽然问“你不怕我心怀不轨?” 她一下子就警惕起来的样子十分可爱,程疏晏忍着笑看她呆在原地纠结。“是我胡言乱语了,这里不是我家的后花园,你不用担心。” 此处确实不是国公府的后花园,不过温如意大概忘了比起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程疏晏理所当然会比她更清楚什么地方有人,什么地方僻静。 这个关窍是她转了三个弯,发现已经看不见小桃的时候才悟出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里头太吵闹吗?” “你在答非所问。” “我说我并不想干什么,你信吗?”程疏晏微笑着看她,等到她眼底开始浮现出恐惧的时候却走远了两步说“可我确实有目的。” 她顿时紧张起来,僵直的脊背紧紧靠在树上。“你想干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我希望你能放松一点。” 他说得十分诚恳,以至于她有一瞬间竟然完全相信了。 可让人放松有很多方法,把人带到僻静处显然不应该是上上选。 程疏晏双手背在身后十分从容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想让你看看金鳞池。” 就在他身后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塘,不大却闪着异常美妙的颜色。 偶尔有微风吹过,能够看见波纹呈现出一时一变的景象。 她惊喜地捂住嘴,这地方也太好看了吧! “这里是我偶然发现的,不想告诉其他人,你以后要是觉得无聊就来这里看风景吧。” “为什么告诉我。” 他认真地想了想,淡淡地笑了。“因为你比任何人都应该看见这番景致,只有你在这里才不会相形见拙。” “这样的话你恐怕说过无数次吧。” “这是我第一次有感而发,要是说得不好还请你见谅。” 温如意忽然笑了,从树丛之间的空隙能够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马在奔跑。“赛马赢了的人能得什么?” “一等镶宝石的金刀,二等羊脂玉的无事牌,三等绸缎三匹。” “你想拿第几?” 程疏晏笑了,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你身上好像少件首饰。” “我不喜欢首饰。”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也很贵,在溧阳时许多人说我败家,你是不是没有去溧阳打听过我。” “闻名不如见面,我更信自己的眼睛。”程疏晏轻笑道。 温如意始终跟在他身后半步,两人沉默着走回营地,一前一后从两个方向回了各自的位置。 “怎么去了这么久,就快要开始赛马了,这可是几天的重头戏。” “随便走走。” 温如意不敢看姐姐的眼睛,怕被戳穿自己的谎言。幸好她正和魏展迟置气,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赛马开始前程疏晏牵着马从帐前经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连傲雪也跟着打了个响鼻,似乎也在打招呼。 第107章跟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马场上十来个少年站成一排,身边的马喷着响鼻跃跃欲试。 看台上的人们兴致浓烈地讨论着这一次会是谁拔得头筹。 这一次马会由林家主办,人人都猜林乔松会赢。至于有没有内幕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毕竟有谁会个主人家过不去呢。 林乔松骑一匹枣红马,满脸嫌弃地看着黑漆漆的映雪。“怎么像煤球似的。” “这么巧,你也在。”程疏晏笑得十分客气,让人看了就很想打他。 一声令下,十几匹马离弦而出迅速拉开距离。 十几个木桩上绑着颜色各异的彩布,只有顺利绕桩并摘下布条回到起点的人才算赢。 绕过木桩时程疏晏与林乔松不相上下,两人手中拽着布条齐头并进,一人半个马身来回超越。 温如意紧张地盯着两人,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屏住呼吸亲眼看着他落后林乔松半个马身与头等失之交臂。 “你怎么了?”她很少这样慌张,温晚意看见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来时一下子就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中暗暗赞赏。 “王爷,我不负众望夺得头魁了!”志得意满的林乔松将宝刀呈给魏展迟,眼神却毫不掩饰地盯着侧后方的温如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为了谁才来赛马。 与他想必程疏晏就表现得十分含蓄。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只在把无事牌交出来的时候说了一句“牌子虽好,若王妃不喜欢随意打成什么首饰都是好的。” “难为你有心了,我正想着不知怎么配呢。” 林乔松道“无事牌护人平安无事,怎么能随意更改。王妃你别听他胡说。” 魏展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温晚意说“这牌子家里多得是,难得妹妹来一趟,不如就送她玩吧?” “启禀王爷,我也想送。” 正纳闷这人是谁的温如意听见姐夫毫不掩饰地不耐烦“你走远点,不用你送东西。” “别介,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给你,你也给个机会呗!”年轻男子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儿刚到。” 原来这人是魏展迟的发小,御史家的小儿子,柳岸。 名字起得英武,实际上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 柳岸得了三等正高兴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等二等就把彩头交给了王爷,于是也紧跟着把自己的东西也交了出来。 “行了,你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赶紧收起来,免得你爹又参我一本。” “这是什么话,我既然来了当然要入乡随俗,就是我爹在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柳岸道。 魏展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啊?把彩头交给你不是这里的风俗吗?”这下换柳岸摸不着头脑了,余下几人脸色或多或少尴尬起来,总不好说他们都另有所图吧。 “柳公子快别这样说,不然到时候林夫人可要不依了。”温晚意笑道“这彩头明明是给别人的,怎么兜兜转转全往我这里来了。” 柳岸意识到不对劲,摸着鼻子笑了顺手将绸缎塞到温如意怀里。“那就给你吧。” 阴差阳错地接了礼物的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姐姐,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也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 譬如林乔松原本打算嘲笑一番程疏晏,然后将自己赢来得宝刀送给她,可如今被柳岸这么一闹,示好也变成了讨好。 对象一变,就什么都变了。 魏展迟接收到夫人冰冷的目光心中暗暗叫苦,他也不知道柳岸居然还是这么不着调。 “行了,东西留下,你们出去玩吧。” 经过了这么一轮,所有人都知道王妃得妹妹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竟然引得三个人为她争风吃醋。 温如意可不敢再出去,生怕外头还有谁在堵她。 在这出意外的衬托吓后头的游戏便显得有些乏味,大家似有若无的眼光,含沙射影的议论都让她如坐针毡。 “别这么焦躁,所有人都盯着你看,你更是一步都不能错。” 温晚意平静的声音让她定下心,小声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温晚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开始套杆,声音轻柔“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来和你交朋友,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不用太亲近。” “景州不比溧阳,这里的人都生着七窍玲珑心,你若不谨慎些恐怕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温如意手心里的汗湿得手帕都不能擦净,换了小桃的手帕之后低着头只顾着擦,并没有察觉自己桌上什么时候多了几样东西。 满满一碗樱桃煎看得人目瞪口呆,温如意没敢碰。“这是给我的?” “不单是姑娘,王爷和王妃都有。” 话虽如此,可这份量也是在太惊人。 过了没多久有一人端着许多东西来了,三式三份。温晚意满意道“不愧是公府出身,处事十分周到。” 三样东西都是林家提供的,别人也能吃上,却是照着他们三人的喜好新做的,三种味道,一人一份。 即便是魏展迟也挑不出错,只能暗暗感慨林乔松在这方面不够圆滑。 芋头酥,茶酪,荷花酥。温如意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荷花酥突然觉得要是和他成亲似乎也不是坏事。 柳岸张望了半天,磨磨蹭蹭地走进来讨好地拉着魏展迟的衣角。“你不会送我回去吧?” “按理说你现在就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魏展迟没好气道。 柳御史以刚正不阿闻名于朝堂,却不知怎么养出这么个混不吝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整天靠着脸皮吃饭。 “别啊,我才刚来,还没有玩够呢!”柳岸拉着他往一边走,小声说“我知道宫里最新的消息,你别赶我走了。” 魏展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这是想害我啊。” “怎么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没数吗?” “宫里的事别在我面前提,也别在王府里说,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约法三章后柳岸跟着他回了王府,正式住下来。 幸亏王府够大,不然还真容易被人指指点点。 温晚意若有所思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叫来弄琴“告诉王爷我今天累了,让他自己歇着。” 第108章默契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风声鬼哭狼嚎,景州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已经酝酿了好几天,终于在这一天落下。 虽然屋外暴雨阵阵,可屋里的气氛却非常诡异。 林乔松脸色不善地看着一左一右两人“你们跟过来干什么!” “王爷说我可以在府中自由出入,来凑个热闹嘛。”柳岸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表演。 祭典的舞并不难,只要跳得端庄就行。那些有难度的动作都会交给专门的舞姬去完成。 简而言之她只需要做一个端庄大方的花瓶就够了。 “你又不住在这里,来干什么。” 程疏晏面不改色道“躲雨。” 丝竹声被风雨声压得很紧,她踩着琴声出来的时候慢了两步,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心里一着急干脆错了好几拍,之后就破罐子破摔自由发挥了。 柳岸满脸嫌弃道“就这?” “你刚开始练,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林乔松笑道,顺手给她递了水。 程疏晏却一脸平静地将她错了的地方一一点出来,说得她的脸更加的红了,小声说“对不起。” “你不用和他道歉,你做得很好,是他不懂。” “你们坐吧,我去换衣服。” 帘后的小屋里她垂头丧气地换衣裳,觉得自己给姐姐丢人了。 小桃说“姑娘跳得很好,是他太苛刻了。” “你别哄我了,我知道自己跳得不好。他说得对,我还得多练。” “可王妃说不能多练。” 温如意抿着嘴不说话,她真的想好好的跳,可自己注定是不能登台的,总觉得可惜。 丝竹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出来的却是个眼生的女孩子。纤瘦得风一吹就要飞走,跳舞时轻盈得像真正的花神。 柳岸看得目不转睛“这才叫跳的好,你什么眼神啊!” 察觉到程疏晏不善的目光,林乔松别扭道“这只不过是备选,看什么看!” “还备什么啊,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谁跳得更好。” 程疏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并未对此发表言论,可林乔松却觉得自己被人看轻,无奈在这件事上自己并没有什么底气,只能闷坐在一边不说话。 雨声未歇,风雨大得让人疑心今晚会一直如此吵闹。 柳岸摸着下巴看明显不对付的两人,从进来开始这两人就几乎不说话,偶尔开口也是火药味十足。 “你们俩有仇?”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乔松没好气道。 程疏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心中将腹稿重新过了两遍。 终于换好衣服的温如意一出来就看见三足鼎立的架势,立刻就想调头回去。 可惜林乔松已经看见了她,眼看躲不开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近。“让几位见笑了。” “刚才在你后头跳舞的是谁?跳得真好!” 柳岸的话让她无地自容,小声说“那是姐姐找的舞姬,祭典事关重大,姐姐怕我难当大任,若是因为我耽误了祭典就不好了。” “你别听他胡说,你跳得很好,只要再练一练就可以了。”林乔松道。 她尴尬地笑了笑,却在心里将他划入油嘴滑舌那一边。 程疏晏道“外面雨声小了,我们先散了吧,不然对你的清誉恐怕有损。” 其实雨声根本就没小,而且这里的下人很多,也不至于真就被人说什么,可她还是觉得心里一暖。 可林乔松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她相处,根本就不想走,急着说“外面雨还很大,要走你先走。” “听说武神也要表演?”柳岸突然说。 武神要表演的其实是战舞,虽然看起来仿佛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可武神不仅要穿着战袍还要手提武器,身体稍微差一点的人都没办法完成。 在确定由温如意担任花神之后林乔松也试图亲自出任武神,可惜他根本没办法穿着战袍跳完整只战舞,只能被迫让出这个角色。 战舞当中有一个环节,需要花神与战神相互配合,是祭典上的一大亮点。 “今天没有准备好,就简单跳一跳吧。”程疏晏并未扭捏,换了衣裳就开始跳,大开大合恣意奔放,看得人热血沸腾。 即便林乔松始终看他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跳得很好。 作为祭典的负责人,林乔松聚精会神地挑着毛病,试图让这场祭典更加完美。 “既然武神和花神要配合,不如你们试试?”柳岸接着说。 林乔松不满的眼神并未吓退柳岸,反而让他觉得更有意思。“林公子是负责调度的人,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配合是不是默契?” 这可真是打蛇打七寸,林乔松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咬牙道“不知程公子意下如何?” 程疏晏看了他一眼,说“我先换衣服。” 也就是一会儿功夫他就换了衣服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进行了那么剧烈的运动。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用勉强。” 他低低的声音传到耳边,让温如意的为难化作勇气,他给了自己那么多尊重,自己又怎么能让他出丑。 “没关系的,我愿意。” 两人都没穿舞衣,动作也不完全照着之前商量好的来。 说来也奇怪,温如意竟然表现得比之前好,动作神情也更加舒展,复杂的舞步竟在程疏晏的带领下完成得差不多。 “你跳得很好,下一次只要加快速度就很好了。” 温如意高兴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终于没有拖你后腿!” “你没有拖后腿,只是还不熟练。” 台上的两人像金童玉女似的小声说话,表情自然没有半分勉强。 “他们俩可真有默契。” 本就心怀不满的林乔松在听见柳岸的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咬牙切齿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柳岸咋舌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连实话都不让人说!” “你再说一句试试?”林乔松黑着脸恶狠狠地瞪他。 才停了片刻,风声再次吹响,比之前更加热烈。程疏晏命人取来蓑衣“再晚恐怕不好走,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回头道“两位是一起还是自便?” “我就不去了,外头雨大风急我可不想凑这个热闹,就在这里看林公子排演吧。”柳岸一听要出去就拒绝得头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第109章集体探病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云收雨歇,昨夜的风雨都似一场幻梦。 温如意揉着脖子叫痛,大概是枕头不合适,睡了一夜起来竟然从后脖颈一路疼到背上。 “要不然今天换个枕头吧?”小桃想着要将荞麦枕拿出来,却听见她说不喜欢荞麦枕的味道,想要绿豆枕。 “绿豆枕要现做,得先看看厨房有没有合适的绿豆。估计得一两天。” “难道王府连这个都没有吗?”因为睡不好她的脾气没有平时那么好。 小桃见怪不怪地用力揉散纠结在一起的颈肉随口道“王府多用药枕,和我们家里不一样的。” “反正我不要睡荞麦枕。” “知道啦,我会加紧办的。”小桃笑道,问起她今天还要不要去排演。 昨天丢人了今天又不舒服,她根本不想出门,却碍于情面不得不去,态度便不是很好。 小桃早晨去拿洗脸水的时候听说昨夜雨实在太大,林乔松和程疏晏都没有回去,客院中难得住了这么多人。 “我应该不用去和他们一起吃早饭吧?”她可不想一大早就见到他们。 “当然不用,他们可是外男啊。”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起来,说是外男,其实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哪里还有那么多顾忌。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也多亏了王府规矩重,不然要是每天都和姐姐他们一起吃早饭恐怕自己早就受不了了。 “你说王爷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姐姐?我怎么总觉得她们之间怪怪的。” 王爷总是早出晚归,即便当着自己的面也总是做些十分亲密的举动,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不是说男子若是尊重你,必不会叫你丢人吗?我怎么觉得他总是让姐姐为难?” 小桃认真地想了半天说“或许他们和别人不一样呢?咱们往常见得都是普通人家,说不定王爷不用在意这些呢?” 她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喜欢姐姐,去哪里都带着她,有好东西也总不会忘了姐姐。可他要是真的这么喜欢姐姐,为什么不让她当王妃呢?” “听说王爷的正妻必须出身名门,也许是因为这个呢?” “可他是王爷啊,难道连选谁做妻子都不能吗?”温如意实在不能理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在意,难道王爷不知道妻妾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别吗? 小桃将最后一支簪子簪上,示意她看镜中的自己。“今天大概不用出门,就梳简单一点的怎么样?” 镜中人梳着简单的重青坠柳,发簪点缀在发间,仿佛树枝上绽放的小花,清新又雅致。 温如意满意地挑了一副耳环戴上,对着镜子左右看看道“你去跟他们说我受了风寒,今天不能出门了。” 谁知到了下午门外便不约而同地站着三个人,齐得让人以为是约好的。 “你来干什么!” 程疏晏面无表情道“昨日的舞步似乎有些不对,我来找温姑娘确认一下。” “她病了你还来,可真是好学啊!”林乔松咬牙道。 “不敢当,哪里有林公子周到,偶然来府上做客还带着药。”程疏晏的阴阳怪气让林乔松黑了脸,却又难以反驳,只能瞪着紧随身后的柳岸。“你又来干什么!” “凑个热闹嘛,反正我住在这里总要表示一下吧。”柳岸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愤怒,双手抱胸倚在廊柱上打哈欠。 要不是这两个人太吵,自己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就要起来。 “不过你们两个怎么肯定自己能见到她?”柳岸抠了抠耳朵道“大家闺秀可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这么上门人家肯见你们才怪了。” 真是被他说中了,今天温如意谁也没见,客客气气地请他们离开。 林乔松不甘心地拦住转身就要走的小桃“你帮我把这个给你们姑娘,这是上好的伤寒药,吃一剂下去明天就好了。” “公子说笑了,药岂是随便吃的。我们姑娘谢你的好意,不过府里有大夫,到时候自然会为姑娘抓药的。” 当面吃了个闭门羹的林乔松憋了一肚子气,看见程疏晏还站着不动,气道“你怎么还不走!” 程疏晏客客气气地冲小桃躬了躬身子。“我没有什么东西要给你家姑娘,只有一句话,托你转告。” 小桃笑道“公子请说。” “昨日的舞步十分繁杂,她能记下这些已经很不错,若能多加练习自然越来越好。如今既然病了也不必过于忧心,等病好了再练也是一样的。”说着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身边咬牙切齿的林乔松“想必林公子也不会如此苛责。” “我明白了,多谢程公子专程来说这一句。” 一直挤在后头的柳岸见状匆忙从两人中间钻出来,咂摸了半天笑着说“我就是个凑热闹的,没什么要嘱咐的,就希望你家姑娘好好养病,我们这就走了。” 小桃被他无赖的样子逗笑,抿着嘴说“多谢柳公子来探病,我就不送了。” 说完身子一矮,明摆着是送客的意思。 柳岸一手一个搭着两人的肩膀嘻嘻哈哈的走了,林乔松虽然不满却也没挣开,总是要给魏展迟面子的。 回屋后小桃将外面的情形说了一遍,温如意也忍不住笑了“这个柳公子还真有趣。” 先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来送彩头,然后又扒着这两个人到处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专程在看着他们两个呢。 “你怎么不把药拿回来,说不定他的药真的有用呢?” “姑娘又不是真的病了,何苦拿他的药。”小桃笑道。 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想起程疏晏说她舞步不够精湛,便决意趁着装病的这段时间好好练一练,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让他惊讶。 小桃帮着踩了几遍鼓点,奇怪道“姑娘不是不喜欢跳舞的吗?” “可我总不能让姐姐丢脸吧,而且他说我能跳好的,要是我敷衍了事岂不是打他的脸。”温如意擦着汗道。 一开始只是想着随便练一练,可真的跳了之后却希望能做好,不单是为了自己,也因为不想他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小桃,你觉得程疏晏和林乔松怎么样?” “林公子更活泼些,懂的也多。程公子有些闷,不过似乎是个心细的人。”小桃认真道。 这两人如水火般不同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姑娘觉得谁好?” “我觉得他们差不多。” 第110章各自的本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这一日方氏忽然叫人送了两柄团扇过来,说明姐妹俩一人一柄。 温晚意看过后若有所思地笑了,向坐在身边的人说“你瞧,你在这里可是不愁嫁,多少人家想娶你。” “姐姐,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林乔松的祖父官至丞相,是朝中有名的清流人家。其父如今任翰林院编撰,也算得上书香人家。林乔松家里还有一个长兄一个妹妹,都跟着叔父住在京城。” “为什么会这样?” “林乔松只不过是跟着祖父母尽孝而已,他爹现在在边境搜集书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可等他回来恐怕还要再升一级。” 林如山今年不过四十五,文官若要位极人臣怎么也要五六十岁,林家还有的是富贵日子。 “说起来林家其实也是许多人家的首选,可他家有一点不好。”温晚意掩着嘴笑得促狭。“林夫人也被叫做河东狮,是个再善妒不过的女子。林如山这么多年都外任未必没有惧怕的缘故。他家门第虽好,长辈却都不好相处,并不是个好去处。” “就拿林乔松的祖父母来说,那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若真要挑错处你就是长满了嘴也无从辩解。” “按理说这样的人家才应该爱惜羽翼,可偏偏他祖父以纯臣闻名,即便有什么好事恐怕也落不到他头上。” 温晚意认真道“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可有些人虽然看起来什么都好,却未必真的好。” 她确实不明白,却还是点头“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她们送来的东西都会从我这里过,如果不合适我会替你退回去。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数,不要轻易答应什么。” 曲水流觞宴上温如意步步紧跟着姐姐不管谁来都只是笑笑,活像个哑巴。 程家大姑娘隔着花丛看见她问身边的丫鬟“这就是温氏的妹妹?” “听说林公子近来常去王府,前两天还留宿了。” “和她姐姐一样,都是狐媚子。”程大姑娘轻蔑一笑,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走进花园中。 因今日天气好,这一次的宴席设在花园中,四面环花,景致宜人。 “程姑娘来了。”方氏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过来。 程大姑娘十分矜持地笑了一下,美目流转似乎才看见坐在对面的人。“这位是?” “这是王妃的妹妹,才来景州不久,大姑娘还没有见过吧?”方氏笑道。 “原来是温姑娘啊,那日马会上也算见过了。”程大姑娘笑意浅薄,明明白白地叫人知道她看不起眼前的人。 温如意尚未开口,就听见姐姐说“时候快到了吧?既然人已到齐,不如就开席吧。总不能为了一个人让大家都等着,未免太过轻狂。” 方氏忙道“王妃说得是,这就开席了。” 下首几人见风向不对各自使了个眼色,等着看好戏。 “我听说这次祭典由林小公子负责?” “是啊,这还是王爷抬举,不然我哪里敢想他还有这一天。”方氏这话倒不全是奉承,自己这个小儿子不成器,长这么大还一点功名都没有,实在是让她担心。 现在若是跟着王爷混上几年能得个幕僚的身份也算有一份差事,不至于整天招猫逗狗无所事事。 程大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担心今年的祭典会草草了事呢。” 温晚意并未搭理她,小声嘱咐妹妹吃些自己喜欢的,不必过于拘礼。程大姑娘对此嗤之以鼻,小门小户就是这么上不得台面,若不多吃些精贵的就觉得自己亏了。 “我新得了一盒雪后青叶请夫人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氏笑着命人接了,又道“听说程夫人病了,不知最近好些了吗?” “母亲身子一贯孱弱,都是旧毛病了。”真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好手,像是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今年是采选的年份,大姑娘如何安排?”程家的情况方氏心中有数,这种事情徐氏根本说不上话。 程大姑娘也一直为了这件事操心,家中虽有好几个姐妹却都没有那么可靠,真送进宫未必会听话。 “听说宫中这两年一直是南嫔得宠,也不知南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如此得圣心。”程大姑娘敛眉道。 方氏忽然道“南嫔似乎就是溧阳人,不知王妃认不认得?听说姓秦?” “我未出阁时曾与南嫔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候她就是溧阳有名的才女,自然也是个美人。”温晚意笑道。 “原来如此,看来南嫔还是以才气固宠的。”方氏笑了一声,见程大姑娘仍是心事重重便说“既然王妃与南嫔有些交情,程家若要参选不妨多与王妃走动,或许能有所助益。” 程大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温晚意,似乎在思考这样做是不是妥当。 “听说溧阳民风开放,不知道王妃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溧阳女子和景州女子很不同,也许这也是南嫔能够得宠这么久的原因吧?”温晚意轻笑道。 方氏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我虽未去过京城,可听说景州号称小京城,此地风貌与京城大同小异,简直让人分辨不出。”说着便抿着嘴笑了。“溧阳女子并不会被拘束在家中,能够自由出门与三五好友结伴出行,便是只带着侍女出门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如此轻浮如何让人敬重?”程大姑娘笑得轻蔑,引得众人窥视。 温晚意看她这样便冲着方氏使了个眼色,轻声道“皇上若是喜欢端庄稳重的只在京城采选不就够了吗,何苦跑到四方呢?” 但凡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百花园的,谁会希望自己后院里的女子都长一个样子? “一派胡言!”程大姑娘冷笑道。 方氏一看温晚意的眼神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本来就是嘛,男人总是喜欢不一样的风情的。程大姑娘尚未出阁,不懂也很正常,可要是说透了未免尴尬。 “宫里自然需要端庄大方的女子,可皇后有一个就够了,别人都是给皇上取乐的,端着架子岂不是自取其辱?”温晚意轻声道。 话音极低,只有她们几人能听见,可程大姑娘瞬间变化的脸色还是让方氏心头一跳,生怕她会掀桌子走人。 诚然今日这张桌子十分沉重,可真要是闹翻了只怕连景州的地皮也能掉个个。 程大姑娘冷着脸说“你这路数恐怕并不正吧?” “天下只一个国母,既然要入宫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依你之见,所有入宫的人都是玩物?” “我并没有这样说,可要是自觉矜贵不能屈居人下,还是不要入宫的好。”温晚意淡笑道。 第111章为人作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祭典前夜温如意迟迟不能入睡,姐姐只说让她不要担心,却并没有告诉她明天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她怎么能心无旁骛地睡着。 小桃听见里头翻来覆去的声音小声说“姑娘别担心了,王妃一定会安排好的。” “我只是怕我自己耽误了事,到时候连姐姐的脸也丢了。” “就是天塌下来也有王妃顶着,没事的。” 即便如此温如意还是一夜不能安睡,早晨起来时脸上便气色不好,眼下更是浮着乌青,即便重敷粉也还是能够看见痕迹。 温晚意一看便说“这个样子怕是不能登台了。” 她本就跳得不好,一夜未睡更是状态不佳,即便林乔松一门心思地想让她去也不敢拿祭典开玩笑,只能临时换了人。 程疏晏似乎并不意外,见她脸色不佳还抽空来安慰她。“不去也好,你的身份本来就不该来。”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来让人不痛快,反正温如意听了并不觉得舒畅,只在心里暗暗地记了他一笔。 亏她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正经人,现在看来也未必。 林乔松在祭典上花了大心思,编排歌舞,安置人手,将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唯一令他心塞的是自己先前为了不让姓程的和温姑娘接触特意将先前最亮眼的双人舞硬生生改了,不然还能更好。 台上的程疏晏夺得了万众瞩目,就连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舞姬也因此一跃成为景州的红人。 所有人都为祭典欢呼,人人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魏展迟特意来叫他去庆功宴,说要为他大肆庆祝。 没想到忙了一个月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心气不顺的林乔松根本没看后头的事情,祭典一结束就甩袖子走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之后温如意才小心翼翼地从后台钻了出来,站在台上愣愣发呆,这原本应该是她表现的机会。 她练了那么久,久到都忘了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站上来。 为什么有时候即使是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会难过呢? 程疏晏还没有换衣服,把所有人都支走以后走到她面前蹲下。“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衣服,只有我一个人看,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跳?” 泪眼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脸上被人轻轻地蹭了两下,那人的脸上没有表情,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虽然台下已经没有人,可她还是认认真真地跳完了自己的步子。 一直被人盯着看得感觉让她又激动又害羞,可心里却满满都是喜悦。 他适时加入,把双人的部分也跳完,扶着她的腰微微喘气“今天你跳得很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好。” 过量的运动让她忙着喘气,根本没有精力去回答他的问题。 程疏晏心满意足地放任自己扶住她的腰,努力克制想要更加亲近的念头。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柱子后面动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然是柳岸。他双手合十不停地做出道歉的手势,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悄悄离开。 “我有东西想给你。” “什么东西?” 他的掌心放着一对精巧的耳坠,即便看不出来是什么料子也能从手中温润的感觉明白这是价值不菲的白玉。 “我不能收。” 程疏晏揉着她的耳垂低声说“这不是我给你的。” “不是程疏晏给温如意的,是武神送给花神的礼物。” 她神色黯淡道“你是真武神,可我却是假花神。” “在我心里你就是花神。”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耳坠,欣赏片刻后说“我只和你跳了这只祭典的舞,你就是我的花神。” 她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 “大概是林公子觉得这支舞不够好,并没有让我在祭典上跳。可我觉得你跳得很好,我在这里等你来和我跳这支舞。” “你知道我会来?” “我希望你来。” 温如意心中甜蜜,咬着下唇道“他们说你不苟言笑原来都是骗人的,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在你面前是这样的。” “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忍着笑意抬眼看他,微微歪着头“这样的话你怕是说过无数遍了,不然怎么说得这么老练。” “这是有感而发,不算油嘴滑舌。”他笑着将人挤进自己怀中,“倒是你,怎么会觉得这样就算老练?” “或许我是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呢?”她笑着说。“我们溧阳女子敢爱敢恨,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听说过,也想见识一番。不知道你给不给这个机会?” “我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她忽然低落下来,压低声说。 程疏晏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些事情我会去做,你不用觉得为难,只要在家等我来就好了。” 其实自己原本就是来嫁他,现在也算顺其自然了。温如意没吱声,摸着耳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事牌在你那里吗?”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那时候的东西她都给了姐姐,一件都没有留。 “那个牌子并不算很好,等我得了好的再给你。”程疏晏原本也没觉得王妃真的会让她自己收着,如今自然并不觉得意外。 温如意见他神色平常反而觉得奇怪“那时候看你亲自去喂马我还以为你骑得很好呢。”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说。 风声又起,程疏晏暗暗算过时间,大概人快回来了,拉着她回后头换衣服。“我得空再来看你,记得看我给你的纸,标注过的宴会我都会去。” 她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那还要看我有没有空呢,难不成因为你在我就非得去?” “那倒不是,不过是我想借机见你而已。”他的坦诚让温如意觉得是自己小心眼,笑说“那你可要把自己打扮好,不然我可不见你。” 程疏晏听见外头有了动静,担心她被人看见,匆忙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赶忙绕到另一边为她吸引注意力。 她隔着花丛冲他笑了一下,才满心雀跃地走了。 谁知到了晚上就被柳岸送来的东西惊出一身冷汗,柳岸没有进门,只笑着说了一句叫她以后小心一点,万一让别人知道了就完了。 “你想干什么。” 柳岸摸着下巴让她猜。 温如意再问他想干什么,他却不说,神神秘秘地走了。 第112章冷淡的内幕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许久不曾开席的国公府破天荒地开了席面,说是因为夫人大病初愈要庆贺一番。 国公府从前并没有这样的旧例,是以人人都暗中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如意自那日收到柳岸送来的东西后便茶饭不思几日,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来说什么,便又渐渐将心放下来。 直到这日听说国公府设宴才重新想起这件事,心事重重地将程疏晏给她的那张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确认并不是原先就定好的宴会后更加心神不宁。 事即反常必有妖,可问了姐姐她却说这种宴会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别家的互通有无,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家都叫来见一见。 大家都知道徐氏是个懒怠的,虽然不常见可往年也曾经办过宴会,又见实在打听不出什么,便将这一次也当作平常宴会。 齐国公老神在在地捋着自己的胡子,将京城传来的消息看了又看才说“你们年纪都渐渐大了,再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过了年就都回去吧。” 徐氏一听就急了“疏晏也要一起回去。” “别胡说八道,他那样的命格怎么能回去。”齐国公一听就板着脸斥责,丝毫不打算在儿女面前给她留面子。 程大公子沉吟道“皇上今年刚得了皇子,三岁之前孩子都容易夭折,若是这时候回去万一出了什么事难保不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是这个理,反正景州也够繁华,就让他在这里住着吧。”齐国公道。 徐氏怒气冲冲道“京城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我儿落脚的地方吗!还是这个国公府根本就容不下他!” “母亲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了,天子脚下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他若去了万一被人利用,难不成还要国公府陪葬吗?”程大姑娘道。 他们是一家子骨肉,只自己母子孤零零的再这里,真是好没意思。 徐氏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从来没把他当一家人看。” “他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留在景州也不会怎么样。”程大小姐道。 齐国公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妻子,十分后悔当初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女子。“行了,有什么可吵的,景州不比京城差,他留在这里大家都自在。” “自在?自在的是你们吧!”徐氏恨恨地将茶杯掼在地上,怒道“我不同意!谁要是想把我儿扔在这里我决不罢休!” 说罢对着程大姑娘道“你别忘了我还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你要出嫁还得得我首肯,否则你什么都不要想!” 程大姑娘顿时变了脸色,要不是被兄长拉着立刻就要与她辩驳。 闹成这样齐国公也觉得脸上不好看,拍着桌子说“你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规矩?你和我谈规矩?”徐氏冷笑道“今天被判孤星的如果不是我儿,是你宝贝似的这两个儿子,你究竟还会不会把他们扔在这里回京城!你有本事你回答我啊!” 齐国公一下子安静下来,长子和次子都是他和原配生的,本就感情笃深,自然也花了心力培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将人扔下,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给他们谋一个好前程。 “你不要太过分!” 徐氏恨恨地瞪了一眼几乎就要发作的大姑娘,鄙夷道“若不是你爹不肯叫你受委屈,也不会逼得我打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你这个程家唯一一个嫡女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是你爹硬生生打了我的孩子来的!” 即便是程家大公子也惊得说不出话,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有段时间似乎继母对自己兄妹几人格外冷淡,当时并未多想,如今看来恐怕另有内幕。 齐国公用力地拍了好几下桌子“你说这个干什么!” 这几乎就是承认,程大姑娘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爹,再看看已经开始哭得继母,忽然一阵恶心。 大公子将妹妹扶到一边坐下,正色道“这是你们长辈的事情,我们不该插手。如今我们都大了,母亲还年轻,或许还有机会。” “机会?你爹可没给我机会!”徐氏冷笑道“他给我吃了绝育的药,我这辈子就疏晏一个儿子了!你们程家一辈子都欠我的!现在想扔下我的儿子一走了之,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这下子就算是大公子也不敢说话了,沉默了很久之后齐国公才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这些年我也没有亏待过你,你该知足了。” “知足?你害了我一辈子不够还要让我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你让我知足?”徐氏指着坐在边上的几人说“当年是你说会把孩子都送到祖父母那里扶养,我爹娘才同意让我嫁过来的。是你说已经放下亡妻要好好过日子,我才肯嫁你的。” “程赫,你一辈子都对不起我!我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齐国公怒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齐国公身上,他重重地吸了好几口气才说“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可以私下里解决,没必要让孩子们都知道。” “是你们逼人太甚!”徐氏抹着眼泪说“疏晏一出生你就说他命犯孤星必须送走,那时候我信了,以为你是真的担心他。后来我才明白你只是不想看见他,不然为什么你这么多孩子只有疏晏一个人一出生就找了人来算命,为什么!” 齐国公长叹一声“你病了太久,脑子都不清醒了。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今天就这样。” “程赫,你心虚了是不是,你怕我说出更多的丑事,让你没办法在你这些孩子面前当一个威严的父亲。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从来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不许你这么说我爹!”程大姑娘忽然跳起来拦在齐国公面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徐氏“或许我爹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样说他,你既为人妻就应该明白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你这样指责他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改变不了什么,可这样我痛快!”徐氏边哭边说“他害了我一辈子难道我连说几句都不行吗?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竟这样黑暗!” 齐国公终于忍耐不下去,冲上来一巴掌把徐氏打得摔在地上,嘴角都有了红色的血迹。 “泼妇!简直是个泼妇!不可理喻!” 徐氏坐在地上苦笑着哭得更大声“我是被你硬生生逼成这个样子的!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程大姑娘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家如此陌生。 原来慈爱的爹爹在另外一个人眼中竟是个作恶多端的恶棍,原来继母的冷淡疏离是因为失去了孩子,原来这个家里郁郁寡欢的人那么多。 “你病了,明天的宴席不用参加了。” “我又要病了吗?”徐氏笑出声来“每一次你只要不顺心我就要病,你自己还记得我这些年有多少日子是“病”着的吗?恐怕多得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齐国公冷冷地看着她“你实在不像一个国公夫人,让你出门只不过是丢人现眼而已。” 第113章算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难得国公府设宴,众人来齐之后却听说国公夫人身体抱恙,由大姑娘代为招待。 “夫人命好,嫁了这样一个不必操心的人家,换了别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会帮着待客呢。”方氏感叹道。 温晚意淡淡一笑“这福气未必人人都想要。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王妃之前说认得南嫔,不知交情如何?” “听说宣美人是林家的姑娘?” 方氏心中一惊,自己也是这两日听夫君提起才知道自家还有这门亲戚,没想到王妃竟如此了解。忙笑道“族亲而已,我过门的时候她已经入宫了,便是夫君和她也不熟悉。” “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温晚意满脸不在意,一双眼睛却让人不敢说谎。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许久不联系了家里也没人知道她在宫里怎么样,到底是亲戚从前没有办法就罢了,如今若有人能打听自然还是想知道的。”方氏笑道。 她也不明白夫君为什么在听自己说王妃认得宫里的南嫔时会突然问起这个几乎没什么交情的远房亲戚,可既然说到了总是要来问一嘴的。 温晚意思索片刻道“宫里的事情不是你我能议论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王妃也知道我家重规矩,偏偏二老隔辈亲,把乔松宠得无法无天,我做梦都想得一个乖巧懂事的媳妇能好好的劝一劝他。老话说成家立业,我只盼着他能稳当些,至于家业真没什么不满。” “你这样想可就看轻他了,我看他这次祭典就办得很不错,将来未必没有入朝的本事。” 方氏轻叹一声“我还想着能在祭典上看见温姑娘呢,没想到竟错过了。” “她没见过世面,听说祭典盛大竟一晚上没睡,我看着实在不成样子就没叫她出来。”温晚意轻笑道。 “小姑娘总是兴奋好奇的,若来看了只怕什么都好了。”方氏意有所指道。 温晚意笑着轻轻摇头“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娇惯得不行。她在家里年纪最小,大家都让着她,渐渐就养成了娇纵的脾气,有时候我也拿她没办法。” “女孩子家都是娇客,在娘家时自然是千宠万爱的,不然还什么娇惯呢。”方氏不以为意道。 毕竟是幼女,格外宠爱也是有的,可去溧阳的人说温家在溧阳也算有口皆碑的人家,即便五姑娘曾经有些厉害的名声也不妨,她家就缺一个厉害的媳妇,不然哪里管得住林乔松那么闲散的人。 温晚意跟着笑道“可别让她听见你这话,不然又要仗着这个撒娇了。” “王妃,我们大姑娘请您说话。” 不等温晚意开口就听见方氏轻喝道“好没规矩的小丫头,竟叫王妃去就你家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来传话的小丫头慌了神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引得四下侧目。 “她不过是个传话的,何苦呢。” “这些下人都是见高踩低的,若不敲打些只怕就要翻天了。”方氏笑道“其实大姑娘未必知道她们如此大胆,王妃便给些面子只当不知道吧。” 难怪人人都说林家有个长袖善舞的主母,什么话都叫她说尽了,别人除了承情竟没有别的法子。 不一会儿程大姑娘就来了,神态十分恭敬,恭顺道“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进门是客,客随主便,还请大姑娘引路。”一面又叫方氏多照看温如意,自己便跟着程大姑娘走了。 方氏示意温如意坐近些,笑着问喜欢什么常做什么,亲热得让人害怕。 温如意小声应了几句,便只是笑。 偏偏方氏就喜欢她这个凡事未语三分笑的模样,当下就看得满心欢喜。 家里若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不愁她儿子不回家。到时候自然一切都会好。 越是看方氏越是满意,笑着问“前段时间乔松常去王府,有没有打扰到你?” “我只在后院待着,并不到前厅去,有时林公子要去库房姐姐会叫我回避。” “你和王妃的感情很好?” “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姐姐很照顾我。” 方氏见她耳坠精巧,奇道“溧阳女子喜欢带这么简单的耳坠吗?” 那是一对莹润的玉如意,只有指甲盖大小,坠在耳边十分可爱。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想起他那时说的话,不自觉地红了脸,小声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景州女子大多喜欢繁复华丽的样式,偶然见了这个只觉得清秀有余,富贵不足。 方氏并未深究,却看着她左耳垂上小小的痣笑着说“你的耳垂大而饱满这是福相,又长了痣说明你心地善良有福气。” “我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她捏着耳垂笑。 “老人家说这是富贵命,你啊这辈子注定是个有福之人。”方氏拉着她的手不住地笑。 这妥妥的是个旺夫的命格,配她儿子正好。 又问生辰八字,温如意留了个神,只说了日子没说时辰,再问就说不知道。方氏也就罢了,想着她小孩子家或许真的不知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温晚意回来时神色平静,方氏什么也没问,夸了一通温如意就等着开席。 城中有身份的人就这么多,来来回回大家早就混熟了脸,偶然来了个新人也很快就会被大家把把底子扒得干干净净。 别说温如意了,当初温晚意刚来的时候也被大家扒了个底朝天,恨不得哪一年在哪里说过什么话都扒出来。 虽说当初只是在书院附学,可就凭有这个进去的本事也让人不敢小看。尤其是她进王府好几年了王爷却至今都没有娶妻,虽说多得是人背地里说她善妒,可哪有不羡慕她的。 年纪轻轻就把持了丈夫的喜爱,还有一双儿女傍身。 别说现在还没有正头的王妃,就是将来有了她也不至于晚景凄凉,只这一点就比别人好多了。 方氏拿着只有半截的八字兴冲冲地找了人来批命,才得了消息赶来的林乔松对此嗤之以鼻“这东西要是有用就没有横死的人了。” “哼,你知不知道她可是天生旺夫的命,你要是娶了她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能衣食无忧。”方氏斜了他一眼“此女财运旺盛,于事业有助。得之如虎添翼,如风助火势,无往而不利。” 林乔松摸了摸鼻子笑着说“你这准不准啊?” “你要觉得不准就自己算啊!”方氏白了他一眼,喜滋滋地开始盘算要用多少聘礼才能迎她进门。 拿了生辰他反而有些踌躇,越是亲近之人越是不能算,否则恐生变故。犹豫再三道“你找的人可不可靠?” “当然可靠!当初那谁的命就是他算的!” 第114章上门提亲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为什么人家牵线的媒人就生得什么样子,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林家请的是张娘子,生得一张如簧巧舌,就是世上最不苟言笑的人也能被她说得眉开眼笑。 程家请的是李娘子,虽是个媒人却把架子端得比谁都足。只是往那里一坐便叫人疑心是哪家的贵妇人。 两人都是景州出名的媒人,专做达官显贵之家的亲事,天长日久下来也耳濡目染了许多规矩,言谈说笑间都各有尺度。 若不是发间不显眼的红花和腰上的令牌恐怕实在认不出这是媒人。 张娘子率先道“听说姑娘貌美如花娴静聪慧,妾身特来提亲,说的是林丞相家的小儿子,才比子建貌若潘安,与姑娘正是良配。” “这倒是巧了,妾身也是来说亲的。齐国公之幼子,年及弱冠,文武双全,这才叫男才女貌。”李娘子不疾不徐道。 “听说前些日子的马会上程公子只拿了二等?看来身子还是有些虚,最近吃什么药?”张娘子笑道。 李娘子道“金银是俗物,程公子是君子,自然是奔着美玉去的。” “哟,这话可真有意思,合着还有人不争第一,只想争第二?”张娘子撇了撇嘴根本不信这个鬼话。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君子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总不能为了些许虚名去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吧?”李娘子十分矜持地笑了笑,满脸不屑地看着气得七窍生烟的张娘子。 也只有她们才会什么亲事都说,那林公子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难不成以为自己手上过了一遍祭典就是个有本事的人?真是笑话。 谁不知道林乔松能主持祭典,凭的全是和王爷的私交,若非如此,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主持祭典。 张娘子猛吸一口气道“程公子这样的命格也不怕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 嚯,这可算是一记重拳。 可李娘子显然有备而来,轻蔑道“命之一字难有定论,好或不好难说得很。譬如有些人看起来金尊玉贵其实不堪大用,而有些人乍一看稍显逊色,其实厚积薄发。” 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扫了张娘子一眼“人这一生福报都是有定数的,前头若用得太多便后继乏力,难保晚景凄凉。可若是少年孤苦说不定便否极泰来一朝翻身。” “你也说了命数难定,万一还要再二十年呢?到时候即便有福报又能如何?”张娘子笑道。 两人唇枪舌剑地辩论了半天,谁都不肯服输。 温晚意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她们争得面红耳赤,心中却暗笑,原来这就是景州,可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两位媒人见王妃不言不语地看着裙上的花纹,忽然偃旗息鼓安静下来。 “两位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婚姻大事总要慎重,容我思虑几日再请两位来,如何?”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人也无话可说,只能将生辰帖留下,铩羽而归。 直到这时魏展迟才从后头走出来,看着桌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生辰帖问“你已经决定了?” “这是她的婚事,还要她自己点头才行。” “她的意思重要吗。”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她看上谁是她自己的事,我也没办法左右。” “如果她看上的不是你选的人,你还会这么说吗。” 温晚意让弄琴把生辰帖送过去,看着脸色阴沉的魏展迟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一局已经定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缓慢而坚定地挣脱开他的禁锢。“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王爷。” 魏展迟愣愣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脚像被人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她说得没错,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 弄琴来时恰好碰见柳岸在门口徘徊,奇怪道“柳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拐个弯就到姑娘住的院子了,他在这里不合适吧。 柳岸摸了摸脑袋说“我出来散步走到这里忽然累了,所以在这里休息。你这是要去哪里?” “王妃让我来给姑娘送送东西。” “那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吧。” 弄琴看着他没动,他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哦,我听说温姑娘最近胃口不好,顺便跟你去看看她。” 虽说不太合规矩,不过看见他是贵客的份上弄琴还是带着他去了,只不过将他留在院子外头代为传话。 “姑娘,这是媒人送来的生辰帖,王妃让你自己选。” 温如意沉默许久才问“姐姐什么都没有说吗?” “王妃说这是姑娘的婚事,只要姑娘自己愿意,她不会干涉。” 她心里早有人选,知道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可还是有些胆怯。成亲究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她想得不一样? “姐姐现在在哪里?” 回想着出来前王妃与王爷的样子,弄琴轻轻地摇头“王妃现在大概忙着,不能替姑娘出主意。” “王妃说了,姑娘留下自己愿意的,退回不愿意的,其他事王妃会去办。姑娘不必担心。” “弄琴,你觉得景州怎么样?” 弄琴想了想说“听说景州和京城差不多,应该是个好地方吧。”说着自己忽然笑了“我来了这么久其实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只觉得景州哪里都精致好看。” 是啊,景州简直就是京城,人人都这么说。 温如意闷闷不乐的样子让弄琴觉得奇怪,难道她对这两个人都不满意? “姑娘怎么还发愁了,难不成是因为难以抉择?” “说不上来,就是忽然觉得成亲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说新娘子成亲之前都会这样,姑娘别怕,谁也不敢欺负你的。”弄琴笑道。 “我知道,可就是有点心慌。”温如意一手一张生辰帖左看看右看看竟然拿不定主意。 弄琴问道“姑娘喜欢哪个就选哪个,不用想那么多的。” 这两人都对她很好,程疏晏固然更让她亲近,可程家阴森森地又让她不敢答应。 至于林乔松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可自己似乎对他并没有感觉。 “你把这张给姐姐吧。” “不再想想?”弄琴笑着问,见她红了脸便说“姑娘选定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落子无悔,将来是福是祸都得自己担着了。 温如意看着手里的生辰帖默默点头,就决定是你了! 第115章势在必得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李娘子上门的时候徐氏还在床上没有起来,蔫蔫儿地听着人回话。 听着听着就坐直了身子,惊喜道“真的?她果真答应了?你没有听错吧!” “当然是真的,九公子模样出挑,德才兼备,这样的人才家世别说是在景州,就算在京城都是少有的,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听说林家也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心里实在担忧,唯恐被别人捷足先登,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就来了好消息。 徐氏大大地赏了李娘子立刻就叫人预备聘礼,另一边还忙着叫人拿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去合,命师自然专捡好听的话说,再没有不合适的。 齐国公听说了这事并不十分在意,仍旧仔细交代女儿入宫后务必小心,以保全自己为要务。 程大姑娘一一应了,低声道“此次上京家中诸事恐怕都要人打理,嫂嫂们虽然能干,可别人看着也不像话。不如还是让母亲出来主持吧。” “我已经想好了,到了京城就送她去京郊的庄子养病,到时候谁也不能说什么。”齐国公断然道。 见父亲如此果决她做女儿得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重新说起这个弟弟的婚事。“毕竟是和王爷做连襟,聘礼不能太简薄,就按照大哥当年的准备吧。” 齐国公虽然不情愿,可也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打王爷的脸,只能无奈应下。“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爹爹这是说什么话,我们一家骨肉说这些不是生分了吗。” 父女俩又商量了许多细节程大姑娘才心事重重地走了,途经徐氏的院子时驻足许久却只是轻叹一声便转身离开。 当年的旧事她并不知情,也无法替父亲辩解什么,就让它过去吧。 虽然温如意现在算是王爷的妻妹,可嫁到国公府依然算是高嫁,所以当程疏晏亲自来下定的时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李娘子都错愕得长大了嘴。 如今不过是文定,交换婚书和信物而已,根本不必他亲自来。 可程疏晏却说自己是认真的,希望能够亲自来过三书六礼。 纵然魏展迟依然为林乔松惋惜可看见他这个样子却觉得或许这样也好,尤其是在看见温晚意十分动容的神情后才惊觉自己有多让她失望。 “程公子实在是不同凡响。” 程疏晏恭敬道“我敬重她,不希望她受任何人指摘。我自己多跑两趟不值什么。” 按徐氏的意思亲事最好明天就办,可温晚意却不同意。 自己当年就是因为婚事仓促这么多年都免不了被人背后戳脊梁骨,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最心疼的妹妹也像自己当年一样。 况且家里早就给她备下丰厚的嫁妆,即便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动过这些东西的念头,如今也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因为如今定了亲程疏晏总算能大大方方地看她,双手奉上自己精挑细选的簪子。 内衬锦缎的盒子里摆着一对金嵌碧玺桃蝠纹簪,金碧辉煌,五彩纷呈,打眼一看就让人觉得名贵。 温如意满脸娇羞地让小桃接了,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说吉祥话。 那些夸奖的话听得她脸红,这真的是自己吗? 她今天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裙,深深浅浅的花纹在裙子上蜿蜒,像春天的花瓣落在她的裙角不忍离开。 程疏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被人提醒才垂下眼睛。 “姑娘貌美,都叫九公子看呆了呢。”李娘子用手帕捂着嘴笑了,吃吃地笑了几声,又道了吉祥话才拽着程疏晏走了。 “程公子今天可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眼神格外热烈。”小桃笑着说。 温如意不好意思地看她“胡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的呀!平时程公子看姑娘的眼神就和别人不同,今天格外缠绵。”小桃一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眼神简直就甜得能挤出蜜来,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明明才刚下定,怎么感觉就像明天就要成亲一样。” 小桃蹲下来拉住她的手说“姑娘,你这是太紧张了,还要准备好长时间呢,没有这么快的。” 程家、王府以及远在溧阳的温家都喜气盈庭地开始准备婚事,可林家却阴沉得一连几日都没有办宴会。 林乔松在家里喝了好几天闷酒,夜以继日,不眠不休。 方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要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嘱咐下人在酒里掺水,多多地送醒酒汤进去。 林如山对此不置可否。“景州又不是没有好姑娘了,至于有一个成亲就喝得烂醉吗?” “你不懂,这一个和之前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罢了。又不是第一回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慌张。” 从前那些女子出嫁,他顶多就是哭女子可怜,要嫁那些不成器的人。可这一次他还哭自己去晚了,可见是用了真心的。 林如山听了不解道“你怎么知道他这次格外不同?”他瞧着每一次都要闹一回,恨不得凡是和他来往过的女孩子都不能嫁给别人,一辈子待字闺中才好。 他出了门都不敢说自己是林乔松他爹,这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搁。 谁家摊上这样一个在花丛里打转的狂蜂浪蝶不觉得头疼? 方氏这才将那晚夜游前后的事说了一遍,林如山一听就开始皱眉,等问清是怎么回事之后登时急了。 “你既然早知道他是这个心思怎么不早点去提亲,现在被人抢先了在家哭有什么用!” 原来他这个四处留情的儿子还有用心的时候,专程为温姑娘做了一盏荷花灯,还是经妻子提醒才又着急忙慌地做了那么多送给别人遮掩。 那晚夜游为了给她买步摇才被人群挤开,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人,不然恐怕现在定下亲事的就是他们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家都过了文定了。”方氏叹道。 “文定算什么,只要没娶亲,一切都有变数。”林如山道。 方氏忙道“你可别乱来,那是王妃的妹妹,闹大了就没办法收场了!” “程家那个命不好,我就不信没人忌讳。” “都文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文定之后是纳征。温家的东西还在溧阳呢,就算现在打点最快也要下个月底才能来,婚期至少在年底,不愁没有机会。” 第116章突生变故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自从过了明路程疏晏就变得肆无忌惮,像个守财奴一样但凡看见什么好的就往王府送。 除此之外更是大张旗鼓地开始修缮自己的宅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拆家呢。 人尽皆知国公府的九公子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为了让新妇住得舒心简直要重建一个宅子。 数不清的东西三天两头地往王府里送,简直让人疑心里头住了只貔貅。 林乔松每每听见别人这样说就觉得心里像缺了一块角那样痛,不得不绕行远离程疏晏的宅子。 待嫁的日子比想象中更无趣,什么都不用她做,却又什么都和她有关系。 王府里的侍女忙得日夜不停地为她赶制婚礼上需要的东西,大到床铺被褥,小到荷包手帕都准备得齐全。 温如意抱着腰枕坐在软榻上看她们来来回回地忙碌,只觉十分无趣。 不久前王妃特意给她拨了一个做针线的丫头叫做唐子,才十六岁一手针线活就做得出神入化,简直让人分不出来真假。 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忙绣小衣上的花样,每天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忙到今天才算告一段落,刚站在院中透气就听见温姑娘抱着腰枕长吁短叹,心中暗叹一声有些人就是命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上好的姻缘等着。 “姑娘若是觉得无趣不如试着做几样小东西给姑爷,到时候添到嫁妆里去也好看。” “可是我不会绣花啊。”温如意羞愧道,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好好地学绣花。 唐子顺手抄起绣架上的画册,翻了几页给她看。“祥云和竹叶都是很简单的花纹,用平针就能绣,也适合用在男子的衣物上。姑娘不妨试一试。” 温如意看上面的图案确实简单便动了心思,他常穿有竹子图案的衣服,应该是喜欢的吧? “可是我做什么好呢?” “我那里有许多做荷包的布,姑娘挑一块喜欢的,我给姑娘把线都配好了,姑娘只要照着绣就行了。” “那我要是绣得不好呢?” “那也不怕,到时候我替姑娘改几针就好了。”唐子笑着说。 就这样温如意开始了每天和绣花针奋斗的日子,头两天就把自己扎得满手是血,废了十几块布才终于开始像模像样地绣花样。 景州永远也不能少了宴会,即便定了亲也能出门参加宴会,甚至因为已经定亲还能见面说话,比别人更多一些了解彼此的机会。 城外十六里有座鹧鸪山,山里产一种能够清热去火的鹧鸪茶,现在正是采茶的季节。 前来参加茶宴的人身上都背着茶篓,手里提一柄茶剪,随手剪下叶片放在茶篓中,过几日就会有人把晒好的茶叶送到各个府上。 “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纹?” “我喜欢绿色,花纹倒没有格外喜欢的。” 地上横着倒塌的枯木,温如意学着他的样子踩着木头跨过去,却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脚步,直挺挺地撞在后背上。 “哎呀!” 程疏晏捂住她的嘴把人拉到一边,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林乔松焦急地穿过树丛四处张望。 人走远之后他才松开手,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躲开,而是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分开之前明明走的是不同的方向。 自然是为了堵她,可程疏晏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侍从打起精神,转头对她说“可能是在找落单的野兔吧。” “这个时候打野味?”她不太相信地看着他。 程疏晏咳了两声“也许是为了给林夫人攒兔毛,听说林夫人喜欢字画,兔豪笔画画很不错。” 这倒是有可能,温如意没多想,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那我们接着走吧。” “换个方向吧,万一不小心惊扰了兔子岂不是耽误了林公子尽孝心。” 温如意从善如流地跟着他换了个方向,看着自己的茶篓只有几片叶子便拉着他去摘茶叶。 他把自己的茶篓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可她却捂着自己的茶篓说“我才不要你的呢,我要自己摘。” “那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摘几片叶子,我还以为你不想摘呢。” “这个鹧鸪茶不是叶子老的功效才好吗,我想采一茶篓好的送回去给我大哥,他整天为了家里的生意忙碌,也要好好地养一养身子才行。” “你家兄弟姐妹似乎很亲近?” “是啊,我小时候爹娘都很忙,我是跟着哥哥姐姐们长大的,道理规矩人情世故都是他们教的。” 她理所当然地说,看他神情落寞才想起来他虽然看起来兄弟姐妹众多,可没有一个亲近的。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我小的时候总和我四哥打架,你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我小时候可讨厌他了。” 些许的烦闷在她小心翼翼地话中烟消云散,程疏晏笑着问“那你现在不讨厌他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自从他去书院念书,我一年只能看见他一回,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疏晏随口问道“你四哥在哪里念书?” 她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四哥在什么书院念书,只好吐一吐舌头说“我回去问了姐姐再告诉你吧。” “好。”程疏晏笑着应了,顺手把人拉上土坡。“从这里能看见那边山头上有座庙。”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能够看见远处树木掩映间有尖尖的佛塔冒出来,十分隐蔽,若不是曾经去过的人绝不会认出来。 “你以前去过吗?” “我从小住在那里修身养性,是三年前我娘身体不好才搬到城内居住的。” 他说到修身养性这四个字的时候难掩落寞,温如意便笑着问他那寺里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将来可以带她去看看。 似乎是觉得未来可期,他渐渐笑了起来,神情也变得柔和。“好,以后我会带你去的。” 下山的时候两人腰间的茶篓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才交给茶寮的主人写下送茶的地方,就听见下人惊恐的声音。 “林公子摔下山崖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方氏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头冲下栽倒。 程疏晏连忙纠集了别家的公子和年轻力壮的家丁,又叫了本地的茶农带路去救人了。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一路小心。” 第117章请君入瓮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并没有像他说得那样很快回来,一直等到天黑才带回来不好的消息。 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林乔松,夜间山中寒气重,且此地常有野兽出没,他若是受了伤怎么可能在这里撑过一晚。 方氏一听就再次昏了过去,别家的夫人也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这样,天色已晚,若再留在山中恐怕不安全,我们先护送诸位下山回府,然后再让家丁搜山。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便觉有了主心骨,纷纷附和。 于是大家便在程疏晏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下山了。 温如意虽然十分担心却并未阻止他的行为,只沉默着跟随众人下山。 早就等在山下的马车将惊魂未定的宾客接走后便只剩下程疏晏等人。 “你也先回去吧,山里冷,别生病了。” “你有把握找到他吗?” 程疏晏看着身后漆黑一片的山林,严肃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可一个受了伤的人要想在深山中抵御严寒,躲避野兽,还要找到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过夜并不容易,我不能见死不救。” 只说了这些她都觉得把人活着找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方氏以泪洗面的样子又十分可怜,她小声说“你要小心啊。” 他心中一暖,克制住想要把她拉进怀里的冲动,借着衣袖和披风的遮掩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我会小心的,你早点回去吧。” 温如意亲自将昏厥过去的方氏送回林家,和林如山说明原委之后便打算告辞。 谁知林如山并不着急找儿子,反而还有兴致拉着她聊天。 “姑娘是溧阳人氏?” “是。” “听说姑娘也曾经帮着家里打理生意?” “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如山捋着胡子笑了“听说生意人一贯最会权衡利弊,不知道温姑娘觉得今天的事是巧合还是意外?” “自然是意外。”温如意想也不想道。 “何以见得?” “不是意外难道还有人要害他?”温如意皱眉道。 “那是自然。”林如山笑得十分坦然,敲了敲桌面说“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我们家和程家的媒人是同一天到的,怎么今天偏偏是我儿子出事?” 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让温如意十分不满。“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万一他怀恨在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说不定啊。”林如山惊讶道。“难道你能为他作证?” 温如意正要开口就看见他把食指挡在嘴前“嘘”了一声。“即便定亲了,婚前也不应当单独相处。我想温姑娘应该也读过女则与女训吧?” 虽然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真的张扬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事到如今她就是再天真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比起自己,现在她更担心的是程疏晏会遭遇不测。 冷静下来就能想明白鹧鸪山就这么大,怎么可能去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除非是林乔松自己躲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温姑娘怎么说这种话,你只不过是看我家夫人不好留下来多喝了两盏茶罢了,能有什么事?”林如山笑得平常,却让人遍体生寒。 找了几个时辰什么都没有找到,程疏晏渐渐起疑,正要把茶农叫到近前询问却突然发现之前带路的那个小厮和茶农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太蠢了。 程家的下人自发地聚集到他身边问“公子,现在怎么办?” 深山老林夜色中,怎么看怎么适合闹鬼。比闹鬼更合时宜的是野兽奔袭,谋财害命。 火把终将燃尽,即便边走边伐木取火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可没有野兽那么好的目力,在一望无际的树林中他们简直是送上门的美餐。 程疏晏沉思片刻道“找个宽敞的山洞然后收集枯木燃火堆。” 可惜没等他们开始找山洞,野兽的咆哮声就已经响起。 惨叫声不知从何而来,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论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尖叫都足够让人吓破胆子。 沉重的呼吸声隐隐传来,摸不清方向自然无从躲避。 黑暗中突然冲出来的巨兽直接拖走了外围的家丁,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刺激着所有人的嗅觉,有人已经开始干呕。 被护在中间的程疏晏明白,这样下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 “所有人亮刀!砍杀!” 即使他已经竭力镇定指挥,可手下毕竟只是寻常的家丁,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未知的恐惧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应有的反应,很快又有一个人被拖走。 现在他们终于看清,那是一只白额的老虎,脸上已经沾了很多血。 拼命挥舞火把只能让老虎暂时不敢靠近,可火把坚持不了多久,一旦陷入黑暗他们就成了送上门的美味,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今夜月色极美,即使是林中也能看见清朗的月光。程疏晏咬牙带着家丁们跑到林中开阔处,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老虎的样子。 这是一只身形硕大的老虎,即使在山林中也十分灵敏,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群,极有耐心地来回踱步,似乎正在盘算究竟应该从哪一个开始吃。 能够看见之后即使依然恐惧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手足无措,至少此时他们都知道应该将自己的刀对着哪个方向。 气氛诡异的林府亮着零星的灯笼,被冰凉的风吹一吹就摇摇晃晃地看不清脚下的路。 忍了一肚子气的温如意冷着脸说“若是我姐姐看不见我回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急不急,等一等就好了。”林如山笑眯眯地看着她。 满头雾水的林乔松看着坐在自家厅里的人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唾骂道“林公子你真是让人失望!” “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林乔松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夺门欲出的人。 她气得大口喘气,咬牙切齿地说“你实在太过分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林乔松敏锐地捕捉道她的用词。“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少在这里唱双簧!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真是太让人恶心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温如意用力推开他,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第118章孤星现世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夜已经很深,野兽的嚎叫仍未停歇,火把即将燃尽,而黎明尚未到来。 深处恐惧之中的人们尚未知晓何时才能等来援手。 即使他用尽全力也只能暂时保全众人的性命,半个时辰后火把将全部熄灭,到那时他们将再无还手之力。 已经有人开始崩溃,哭喊着不该来。 老虎似乎能够闻到恐惧的味道,缓慢地在他们身边踱步,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放弃抵抗。 四只火把固守在四个角落,老虎暂时没有围上来,但血腥味吸引来的不只是老虎。 幽深的绿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光,虎视眈眈地看着这群不自量力的闯入者,他们也想分一杯羹。 程疏晏心中十分忐忑,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密林中的哪个角落,手中的刀对上老虎并没有太大的胜算。 月色始终昏暗,不足以支撑他们穿过无边的丛林去寻找出路。 一只火把寿终正寝,老虎得意地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离它最近的人。 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 程疏晏把自己手中的火把交出去,让他们分做两列站在自己身边,握紧手中的刀决定和老虎一决死战。 他从未习武,却将手中的刀握得很紧,深呼吸后踏出第一步。 老虎歪着头警惕地看着这个大胆的人,冲他呲牙咧嘴时嘴里的血腥气理直气壮地诉说着它刚刚吃了几个人。 身后的家丁害怕得两股战战,彼此交换着恐惧的眼神,艰难地咽着口水,谁都不敢像他说得那样上前。 汗湿了刀却不能放松,他紧紧地盯着老虎,试图找到一击即中的方法。 月亮恰巧在这一刻发出明亮的光,似乎连云都在帮忙,林中传来狼的呼啸声,老虎听见声音回头的瞬间他拔地而起从侧面划过老虎的身侧。 剧烈的刺痛让老虎暴起,张牙舞爪地冲向他,厚实的虎爪重重地拍在他身上。 程疏晏被拍得头晕眼花,咬着牙爬起来的瞬间就被冲到跟前的巨大兽头吓得连连后退。 身后的家丁哆哆嗦嗦地彼此拉扯着后退了好几步,让他陷入黑暗之中。 在这里可是老虎的天下,它嘶吼着逼近,想要舔舐自己的伤口却不能够。 疼痛使它变得暴戾,嚎叫着接近不速之客,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慌乱之中爬起来的程疏晏不忘将滑落身侧的刀捡起来,做出了单手背在身后,反手将单刀横在身前的奇怪姿势。 不只是身后的家丁,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然而此时来不及思考,他匆匆握紧刀就被暴冲的老虎再次掀翻。 只是这一次他做好了别的准备,蹲下身子的瞬间将刀竖起,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抵住刀背,用力向上一抬刀尖碰到阻碍,再一用力刀尖就刺了进去,顺着柔软的皮肉深深地扎进腹部。 血水和内脏将他从头到尾浇得透彻,整个人血淋淋地活像个刚从炼狱爬出来的饿鬼。 倒在地上的老虎并没有死透,大口地喘着粗气,拳头大得眼睛死死地盯着将自己开膛破肚的人似乎十分不甘心会在这时死去。 他提着刀走到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上一刻还十分威风的老虎,将刀尖顺着脑袋和脖子中间的缝隙扎了进去,这一次就连近在咫尺的攻击都不能抵抗的老虎终于渐渐没了气息。 失去了神彩的眼睛里还涌动着对命运不公的愤怒,然而当眼神渐渐呆滞,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一直躲在不远处的家丁此时见他终于虎口逃生不但没有敬畏,反而生出极为强烈的恐惧。 他出生时就被断定是天生孤星,只要和他沾边的人都将丧命。 这些年的风平浪静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命师的随口胡诌。 然而经过这一夜,恐怕不会有人再心存侥幸。 一个从未习武的人单枪匹马面对一只这么大的老虎,不仅全身而退还能一刀毙命,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匆忙赶来的林乔松带着大队人马搜救,然而还没等他们进山却看见了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 四个家丁抬着血肉模糊的老虎脚步蹒跚地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惨白得让人害怕。 在他们身后的人像是在血水里洗了个澡一样,从上到下都是血,其中还混合着老虎肚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下去还没有消化的食物残渣。 这个人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刀像是长在他手上一样,根本拔不下来。 “你没事吧?”林乔松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虽然这一次不是他计划的,可终究是因他才出了这些事,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 程疏晏缓缓转头看他,眼中波澜不惊,一点都没有刚刚和老虎搏斗过的兴奋或者恐惧。他身上甚至看不见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从后花园里摘了一朵花那样随意。 “可惜把皮划破了,不然能做一块毯子。” 林乔松担心他被吓坏了,却听见他十分平静地看着自己说。“你让我重新认识你了。” 他明明说得很平淡,可林乔松却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什么意思。”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玩世不恭,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歹毒的心肠。这块皮送给你,给你娘做个垫子吧,不然岂不是辛苦她特意唱这出戏了。” “你少把她扯进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程疏晏冷冷一笑“今天我命大活着回来了,要是我死在这里你觉得你还能得偿所愿吗?” “我说了这件事不是我计划的!”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程疏晏满身疲惫,不愿与他争辩,往边上走了一步,与他擦肩而过。 林乔松深吸一口气遏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往前追了两步。“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负责的。” “不用你负责,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巨大的虎尸抬到林家门前扔下,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两家结下了梁子,更知道那个天生的孤星在今晚显灵了。 与此同时,王府也得到了消息,魏展迟担忧地看着一夜未睡的妻子,轻声劝慰。“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他如果只是被人说命犯孤星其实没什么,可他要是真的是这样的杀神,我是绝对不会让如意嫁给他的。” 第119章剑拔弩张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徐氏得知鹧鸪山一事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她紧张地等待着亲信出门打听消息,却根本没有想到一墙之隔的祠堂中会如此热闹。 程大姑娘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见到这个传说之中的弟弟。 命犯孤星者一生不得与亲朋接近,否则便会招致祸端,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 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爹也不会把他叫回来。 想到这里她默默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别人都以为齐国公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她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容易亲近。 齐国公冷漠地看着陌生的儿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在山上修行就学了这些东西?” 满手血腥,乖张暴戾,简直是天生的克星,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看来你不想我活着回来。” “你这是什么语气!”齐国公拍着桌子说。 程疏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能想到他们父子二十年来只见过这一面。因为一个命师的一句话,他就能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可见也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现在立刻去林家负荆请罪。” “我没死是我命大,你让我去给要害我的人道歉,这算什么道理?”程疏晏看着他怒气渐生得双眼说“还是说你其实也参与了。” “你说什么!”程大公子黑了脸,不悦地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弟弟。 “只是低个头而已,至于吗?”程大姑娘看着他说。 “那他怎么不自己去,养不教,父之过。林家的人要是想算这笔账怎么说都应该跟你算吧。” 齐国公气得用力地拍着胸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这是要气死我!” 程疏晏疏远地垂着眼皮“不敢。” “不敢,你根本就是无法无天!”大公子冷着脸说,“你要是不肯我们也不介意把你绑过去!” “你大可以试试,我不介意让孤星的名头做得更实一点。” “逆子!你如此大逆不道!要你何用!” 大公子附和道“是啊,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简直像个山野村夫一样粗俗!”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变得这样剑拔弩张,一个个像有血海深仇一样谁都不肯让步。 大姑娘见状忙道“林夫人受了惊吓,现在未必肯见他。” 争得面红耳赤的人忽然停了下来,梗着脖子说“她见不见是她的事,面子总要做足,不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自己无官无职不要连累了我们,到时候被御史参一本这几年不都白干了!”大公子道。 程疏晏心中冷笑,将他们丑恶的嘴脸一一记住。“御史要是参你也是你活该。”这几年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要不是齐国公的名头在那里镇着,说不定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齐国公见他实在是块硬骨头便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你娘,后院里的女子笃信命理,因为你她这二十年都没能抬得起头,你忍心看她一辈子都不能出门吗?” “国公这话更没道理了,我是个孤儿,没有爹娘。” “你这人怎么这样!养了二十年养出个白眼狼!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把你摔死!”大公子怒道。 “这二十年来你们不止一次想我死于非命吧,这次又让你们失望了。” 拦住暴怒的大儿子,齐国公终于拿出了当年为皇上保驾护航的气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什么脏东西都往我头上扣。这些年你虽然不住在家里,可吃穿用度从来没少过,我也算问心无愧。” “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唯一一件事吗?”程疏晏冷冷地看着他,鄙夷道“你只不过是担心会被言官弹劾罢了。” 齐国公怒极反笑“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既然如此就别见我。” 大公子冷笑道“你自己惹的麻烦就应该自己解决,要是真的有骨气就别让我们帮你处理。” “看样子你们是不肯让我走了?”他定定地看着齐国公,和这个名分上的爹没有丝毫眼缘。 “只要你肯认错,没有人会留你。” 程疏晏心中只有冷笑,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大公子说“你现在的名声已经差得能止小儿夜啼,你以为王府的人还会继续遵守那桩婚约吗?简直白日做梦!” 一夜之间程疏晏就从公府小公子变成了杀神现世,但凡脑子里没水的人家都不可能让自家的姑娘嫁给他。 “不劳你费心。” 齐国公示意愤怒的儿子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以为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你说话?真和我闹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要是不信大可出门看看,还有谁愿意站在你这边。” “和你没关系。” “当然和我没关系,我只是看在你我毕竟血脉相连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别逼我赶尽杀绝。”齐国公微笑着看他。 可怕的念头在一瞬间令他胆寒,却强撑着不肯认输。“我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和你没有关系。” “你不妨先去王府看看自己能不能进去,再来说这些冲动的话。”齐国公自信满满地看着他。 出了齐国公府,他站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没有勇气去找她。如果她也不敢靠近自己,如果她也害怕怎么办? 王府门前的侍卫十分为难地对他说“王爷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恐怕不便让九公子进去。” “我只是来坐一坐,不会久待。” “请九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能不能替我传个话?” 侍卫迟疑很久才说“王妃不让。” 他心里一沉没再坚持,看着高耸的院墙半天都没说话。 “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可我们也没办法啊。”毕竟是给别人当差的,就算同情也什么都不能做。 程疏晏一拱手说“我明白了。今天的事不必告诉王妃了。” 目送他离开之后两个侍卫才叹气道“可惜了,不然也是一桩好姻缘。” “王妃为了这件事都急得不行,你可别触霉头。” 小桃抱着厚厚一摞红布走过来问“今天有人来吗?” 两人对视一眼半天没说话,被小桃瞪了一眼才小声说“程公子刚才来过。” “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真的什么都没说?”小桃追问道。 “真的什么都没说。” 第120章找上门来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做梦都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能发生这么多变故,婚礼的筹备直接暂停,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说一个字。 她想去找姐姐问个明白却被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姐夫又说什么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让她不要着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她什么都不知道,可一切都似乎因为那晚的事情陷入将军。 小桃担忧地看着她“姑娘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 真不知道程公子究竟怎么想的,明明人都来了竟然也不进来,就算有什么也应该当面说清楚,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白叫人担心。 “我得出去看看他,他现在一定很难过。”温如意道。 “可是现在根本出不去啊。”小桃十分为难地看着她,一大早王妃就让人把王府里所有的门都上锁了,根本没办法随意出入。 温如意焦虑地咬着下唇“可是我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毕竟是国公府的九公子,谁敢拿他怎么样呢。”小桃宽慰道。 可这并不能让她放心,反而更加揪心。林家父子两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谁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现在这样的时候自己更应该去支持他,而不是坐在这里等他得胜而归。“小桃,你帮帮我,我一定要出去一趟。” “王妃会很生气的。”她在“很”字上加重了语气,两人都明白要是被发现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王府里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有长工来送第二天要用的新鲜食材,比如刚刚进城的鱼。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可王府里的人过惯了精细的日子,有些鱼若是不提前一天吐沙吃起来口感就不好,为了吃上一口不那么容易让人挑剔的鱼肉只能这么兴师动众。 小桃平时就常来这里取王妃专门为姑娘订的东西,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 见她过来笑着问“小桃姑娘今天来得有些晚,我们正打算给姑娘送过去呢。” “姑娘今天不太舒服,我才服侍她睡下,所以来晚了。”小桃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在搬运东西的人,觉得今天的人没有平时多。 “你们店里今天很忙?怎么只来了这么几个人?” 掌柜的叹了口气说“最近城外突然来了一伙山贼,也不见他们打家劫舍,整天就抢进出的货物,抢完就跑追都追不上。这不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多派点人手去护着,不然恐怕要不了几天店里就没东西可卖了。” 小桃简直不敢相信在景州还有这么猖狂的山贼。“难道官府不管吗?” “怎么不管,可是有什么用,抢东西能关几天?就算现在抓起来了,过一阵子放出来还是一样抢。而且他们人多,抓进去几个根本没人在乎。” “姑娘看看,这是店里新来的桂粉糕,拿回去尝尝吧。” “这怎么好意思。” “瞧姑娘说得,这也不值几个钱,只不过是给姑娘打发时间罢了。”掌柜的笑着说。 “对了我正好有件事问你,你听没听说最近城里出了什么事?” 掌柜的嘿嘿一笑没来得及装傻充愣就听见小桃说“你可别说那些没用的来糊弄我,外头的事可不止你一个人知道。” “我哪敢啊。”掌柜的只是笑,摸了摸鼻子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林丞相家请了大夫回去这几天都闭门谢客,别的再没有了。” “你这人说话也太不实诚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形,不过问一问你看对不对罢了,你何苦这样打发我?”说着一甩脸色就要走。 掌柜的急忙拉住,赔笑道“姑娘好大气性,我这不是怕说得不好得罪了姑娘吗,既然姑娘都知道了我也就不怕了。” “林丞相家确实闭门谢客了,姑娘也知道这次的事和国公府的九公子有关,只是他一贯少出门,我们也没去打听。至于国公府一直都是这样,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什么不同。” 小桃暼了他一眼,觉得他应该不敢说谎,才放缓了语气说“又没怎么样,干什么急头白脸的,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着急了。”掌柜的抹了一脑门的汗说“姑娘可别说是我说的,你也知道王妃不许我们说外头的事情。” “知道了,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小桃好笑地看着他“你跟我过来,我有些东西叫你看看有没有长得像的,帮我找一些来。” 两人走远了几步之后一个身影迅速从货物中间钻了出去,快得像泥鳅一样一眨眼就看不见。 小桃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掌柜的说话。“你记得明天一大早就要送过来,可别耽误了事,不然姑娘要是生气了我可不替你说话。” 掌柜的笑着答应了,叫伙计过来搬东西。打听姑娘最近怎么样。 谁都知道她和程公子定亲了,现在婚期未定,未婚夫就成了杀神,换了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能怎么样,还不是听王爷他们安排。”小桃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为姑娘感到难过,怎么好好的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之后温如意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她只是听说过程疏晏住在杨柳巷,可是杨柳街究竟在什么地方她却一点都没有方向。 问了好几个人之后她才终于找到了杨柳巷,可当她真的站在门前时却不知该不该敲门。 万一他并不想见人怎么办? 陈旧的木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站在门前的人似乎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你认识我?”温如意紧张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巷子里没有人,要是自己叫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你别怕,我是程家的家奴,我们公子在里面。姑娘要不要进来?” “你叫什么?” “我叫赵毅。” 院子并不是很大,搭了一半的架子潦草地靠在一边,到处都是临时停工的混乱。 赵毅不好意思地搬走横在半路的东西,解释说这都是意外,很快就能装好,让她不用在意。 小院门前赵毅给她指了方向。“公子就在屋里,姑娘自己进去吧。”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心里反复琢磨着要和他说什么,其实她不在意那些的。 门被轻轻叩响,程疏晏不耐烦道“出去!” “是我,我来看你。”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门边的人,惊讶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第121章故人旧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迅速将她拉进来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在这个时候唯一没有避嫌的人只有她。 “你这样会惹王妃生气。”她看起来步履匆匆,身边也没有侍女跟着,大概是偷跑出来的。 “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受伤了?”他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也不知道究竟伤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事,都是畜牲的血。”他小心地拉着她的手,轻声说“这时候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温如意轻咬下唇,手指扣着桌面小声说“可是我怕你出事。” “你听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紧张得和平时有些不同。 无非是听说他杀神附体,孤身一人杀出绝境罢了。 可其实她听说的版本比这个要可怕得多,人们小声议论着他沉寂多年的命格终于苏醒,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毁天灭地的魔头。 可这些话她却不想说,他看起来已经很憔悴,明明只是几天却像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一样。 他的脸上挂满了失意,不知怎么的忽然触动了她的内心,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样子的人。 可她明明从未见过和他相似的人。 程疏晏安静地等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听见,反而被她忽然软倒的身子吓了好大一跳。“你怎么了?” 她双眉紧皱说不出话,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事,可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不得不用力地咬住嘴唇分散注意力。 他不敢离开,只能紧紧地抱住浑身发抖冒着冷汗的人,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的恐惧让他也跟着发抖,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门忽然被叩响,赵毅暗藏不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林公子来了。” “不见!” 林乔松心中一急,推开挡在前头的人用力敲门。“程疏晏你差不多得了,我又没让你做什么,这次的事是我的责任,我都说了不会找你麻烦的,你怎么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扭扭捏捏像个女人!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林乔松小声抱怨了两句仍然没有离开,用力地拍着门板似乎只要程疏晏不开门他就不肯走。 程疏晏看着怀中的人心里十分焦灼,语气变得更差,“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呢!”林乔松气得用力敲门,几乎要将门板踢烂。“我都说了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赵毅用力拉住他,劝道“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又何必来讨嫌呢。” 见林乔松瞪自己,赵毅又接着说“外面的话说得有多难听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事顾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虽然很不情愿,可林乔松也不能不承认这件事虽然不是自己计划的却终究因自己而起,于是心中便多了几分愧疚,连带着积攒的不满也被压了下去。 “你们九公子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他哪能还这么清净!” 外头早就吵起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喊着要把他赶出去,要不是自己硬撑着没有说话,恐怕现在景州都已经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是是是,您说得有道理。”赵毅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人送走,没来得及抹汗就听见里头有人在喊“赵毅!” 赵毅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等进了屋才发现情况不对。 一个躺在哪里生死不知,另一个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快去请大夫。”不行,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请了大夫来恐怕就说不清楚了。程疏晏咬牙道“去请澄明大师来。” 说来也巧今天澄明大师并不在山中,反而来了城中。赵毅看见巷口的人时眼睛都亮了,赶着迎上去说“九公子有急事请大师上门。” 澄明轻叹一声,双手合十道“这都是孽缘啊。” 经过诊脉,澄明说温如意并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动了心念,所以才会这么难受,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程疏晏刚刚放下悬了很久的心却被澄明欲言又止的样子分了心神。“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将人引到屋外后,澄明念了一声佛号,说“温姑娘和公子不是良配,这桩孽缘还是早日作罢的好。” “何出此言?” “九公子是贪狼化星,主孤寡。可温姑娘却是朱雀下凡,主大利。温姑娘的命格注定不论遇见任何事情都能逢凶化吉,可九公子带给她的却只是劫。” 程疏晏沉默许久艰难道“难道就没有化解的办法吗?” “这是命,无解。” “公子,温姑娘醒了。”赵毅脸色怪异地看着两人,心里不住地犯嘀咕,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会这么不一样?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地看着走进来的人,他看起来熟悉又陌生,八分相似的模样全然不同的气质。 “你怎么样了?” 她一瞬间的疏离让程疏晏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澄明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不住叹息。这就是命。 “我没事。” 她冷漠的反应让程疏晏以为她打算离开,落寞道“我让赵毅送你回去。” “我回不去。明天早晨才会开门。” “那我让人给你收拾屋子。” “我要你亲自收拾。”她看着错愕的人说“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我的喜好吗?” 昏迷之后醒来,她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程疏晏对眼前这个人感到很新奇,不再乖巧娇羞反而像多盛开的艳丽花朵,娇嗔妩媚,势在必得。 程疏晏离开后温如意对满脸悲悯的澄明说“好久不见,大师近来可好?” “温姑娘还是这么聪明。” “这一次你想给我什么说辞?”温如意面露嘲讽。 上一次也是这个人和自己说什么人各有命,不必强求的话。没想到兜了一圈最后竟然还是这几个人。 澄明长叹一声自觉无理“老朽无话可说。” “你确定无话可说?”温如意冷笑道“这一次你打算怎么骗我?” “当日之事老朽也是迫于无奈。” “我问你这一次你打算怎么骗我。” “和之前一样,告诉我只有我死了一切才能结束吗?” 第122章放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专程为她收拾的屋子确实很合她的心意,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他“应该”知道的。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要狠狠地骂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辗转反侧到半夜她实在睡不着,只能爬起来想吹吹风。 谁知却在门前看见他,靠着栏杆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动静转头的时候眼中复杂得像是一团解不开的迷雾,伸出手看她“过来。” 她像被蛊惑了一样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被他轻轻一扯就落进他怀中。 程疏晏深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道“我知道现在情况不好,你能不能等一等,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是啊,想什么办法。林乔松父子明摆着是想要他的命,现在的局势没有任何一点对他有利。 他很没有底气地轻轻蹭着她的脖颈“我会想办法的。” “你要是想在景州活下去就得放开我。” “你说什么!”程疏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温如意感受着肩头的温度,平静地看着他“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这桩婚事作罢,只要你退婚没有人会为难你。” “我会。” 他会一辈子悔恨自己没能守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他们之间的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除了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人当真。 程疏晏不明白她既然敢偷跑出来见自己为什么还会说这种话。 “你不相信我能做到。” “不是不相信,是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没有胜算。” “你觉得我是一个人?”他目光炙热,逼得她只能看向别处。 “我以为至少你是站在我这边的。”程疏晏低声说。 温如意却在此时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觉得我是站在你那边的吗?” 难道你不是一遇到什么事情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扔下来吗?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没觉得我能和你一起面对吗? 程疏晏顿觉失望,原来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是我唐突了。”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在台阶上等天亮。 “天亮之后你就去退婚吧。”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全是我一厢情愿。”难道那些暧昧甜蜜都是他的独角戏吗? 他的表情在夜色中不太清晰,可她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我以前喜欢过你,可是现在不喜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你我有缘无分罢了。” “难道你心里有别的人?”他想了半天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温如意忽然笑了起来,用充满怀念的语气说“以前我喜欢过一个人,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在我身边。遇见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把我扔下来自己一个人解决,他从来就不相信我愿意和他一起面对。” “所以你现在这样对我,算是一种报复?” 她似乎终于释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啊,这报应落到你身上算你倒霉。”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提着裙子跑进屋里拿了三碟点心在他面前摆成一排。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把他当死人上供? 温如意坐在他对面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说“我以前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彻底死了。今天我们也结束了,请你吃点东西。”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吃得下去。程疏晏转过头靠在柱子上不说话,心中只有失望。 以为她会和别人不一样,原来都一样。 他看都不看身边的东西,温如意却奇异的一丁点都没有生气,双手撑在身边看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 “如果你不是你该有多好。” 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过路人,来讨一杯水喝。那样我就能把你留下来,不用去考虑和你在一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程疏晏眼神微暗,他也不想这样,从命师说出那句判词开始他的人生就被钉在柱子上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感叹而已。”温如意见他还是不肯看自己,也没有强求。其实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我不是程疏晏,你会走吗?” 她突然笑了,他们之间那些过往简直复杂得让人不知该怎么想。如果他不是程疏晏?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你是不是程疏晏其实并不重要,只不过你不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了。” “你想要的人是什么样的?” “遇到问题的时候会相信我,不会把我扔下的那种人。” “我不会扔下你。” 她笑着看他,并不相信他的承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可最后还不都是走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 “这一句也一样。”眼看着他受挫,她却并不觉得畅快反而觉得十分悲伤。他们之间原本不必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程疏晏固然想要说自己不会和她见过的那人一样言而无信却不知应该怎么为自己作证。 只能一个劲地说自己和他不一样。 她却在此时变得平静,双手抱膝看着月光下有些晦暗的庭院,目光落在远处的石桌上。“我小的时候见我家和别人不一样,总是很奇怪为什么爹娘从不吵架。别人家的爹娘即便感情再好也会起争执,可是我们家不一样,他们如果有了分歧只会不说话。我总觉得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有人告诉我这样的夫妻若是有一天起了争执便不会再和好,注定是要和离的。”她苦笑着想,当初听说爹娘亡故时她并没有想象中悲痛,反而松了一口气。 觉得再也不必担心他们有一天会突然和离,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觉得愧疚,谁也不敢说,只能跟着做出一副悲痛的神情。 程疏晏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她究竟是是什么意思,只好静静地听下去。 “倘若一个人不能真的信我,我情愿一辈子孤寡也不要虚以委蛇,委曲求全。” 温如意将头埋进膝盖中“我很失望,真的。” 为那些不相信,为那些有意无意的欺骗,为她真心相信却背叛了自己的人。 她已经不愿意再这样付出了,有些努力就到此为止吧。她已经累了。 “原来你这么失望。” “是啊,可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反正一切都将结束了。她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有婚约的人,要是再晚一点他们就成亲了吧? 第123章退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果然如他承诺的那样一大早就拿了生辰帖来退婚,不卑不亢地将过错都担在自己身上,没有一个字提及她。 王爷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虽说他一直觉得程疏晏不够好,可现在却不由得另眼相看。 不管换了谁都觉得只要程疏晏坚持这门婚事作数,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为他说话,可他这么主动地上门退亲等于是把自己和王府彻底摘干净。 虽然不厚道,可对于眼下这个情形来看已经是上上之选。 魏展迟作为王爷若是出面为他说话难保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京城的意思,若果真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程疏晏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说“我求了祖荫,外放边陲。” “这样也好。”王爷无话可说地看着脸色不愉的妻子,示意她别摆着一张臭脸。 王妃重重地将杯子放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亲自挑选的妹夫。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程疏晏被断了命格,可总想着万一呢,谁知道婚事都已经定了却出了这种事。 现在妹妹成了被退婚的女子,在景州想要再找一门像样的婚事就不容易了。 “望程公子去了边境好自为之,别再这么冲动。” 当日身边有那么多家丁,他却偏偏要冲上去显摆,若非如此就算别人有心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这么大的错处。 程疏晏暗暗握紧拳头“王妃的教诲我记下了。” 好言好语地将人送走之后王爷看着屏风后的人影说“你真的没什么想和他说的?” 当初那么欢喜,现在却漠不关心,她们俩可真是亲姐妹。 温如意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沉默着看了很久才说“姐夫帮帮他吧,边境日子艰难,他一个人恐怕很难过。” “其实你们要是愿意,过一阵子等风头平息了婚事也还是能办得。”反正原本定的就是年底的日子,到时候也没人会再提起这件事。 “胡说什么!”王妃低斥道,呵斥完胡乱开口的丈夫,对妹妹说“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等外头的风言风语少一点再说。” “姐姐,我想回家了。” 王妃顿了顿说“到时候再说。”她没有坚持,怅然若失地走了。 王爷还想说什么却碍于妻子不善的目光不敢开口,呐呐道“当初是你说他们俩合适的。” “怎么,你现在是想说我害了她?”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 “你还真敢想!” “我发誓,我从来没这么想!”王爷连忙指天发誓,再三保证之后才终于没有被赶出去。 他后怕地长出了口气问“刚才如意说得要不要办?”依他的身份要是想在边境给些方便其实也没什么。 “能帮的帮一点,别做得太明显。”王妃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仔细叮嘱丈夫不要被人捉到小辫子。“你最近动作太多,别让人以为程疏晏是你的人,不然他不会有好日子的。” “知道。”王爷揽住她的细腰贴着耳边说“我觉得家里有些空旷,你说呢?” 王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给王爷准备得美人不和心意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觍着脸追上去,缠着她说晚上别把他赶出来。 “这段时间你别整天说话荤素不忌,如意还没出阁,让她听见了怎么办。” “我很小心的,你别生气了。”说着见四下无人便凑到她耳边咬了一下“姐姐,我想你了。” 她一下子就红了脸,羞得用力推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这里没有人。” “那也不行!”光天化日,有伤风化! 王爷忍着笑意凑在她耳边说“姐姐怎么愈发胆小了,原先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刻意说得暧昧,叫人瞬间红了脸颊不敢细听。周围的下人们都见怪不怪地垂下脑袋当作没听见,可王妃还是十分羞涩。 “自从妹妹来了你已经很久没搭理我了,不如就今天吧。” “你再说!” “好姐姐,我实在是想你,你就答应我吧。” 王妃实在推拒不得,又想着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他了便勉为其难地应了,再三道“不许过分。” “知道知道,保证不让姐姐为难。” 主院里的两个小家伙都被王爷打包送到了温如意这里,美其名曰为小姨解闷,齐氏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嫌他们碍眼。 温如意看着委屈巴巴的两个小家伙一手一个牵着他们进屋,叫了小桃来陪着玩了半天才终于把两人都哄睡。 半夜小桃起来拨碳,突然发现床帘后有人影在动,小心地叫了两声,发现姑娘醒了。 “倒杯水来。” “姑娘怎么就醒了?”如今不过三更,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醒来了。 她抱着水杯小口地抿了两下,忽然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小桃被她问得呆住,难道小姐又忘了?“小姐你怎么了?” 温如意抱着膝盖看她,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晶莹的泪水一颗接一颗掉出来。“你说我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呢?” 小桃突然觉得害怕,难道其实小姐并不想解除婚约?“程公子会明白小姐的苦心的。” “他一定很恨我,觉得是我薄情寡义。” 似乎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平等,永远都不能好好地说话。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小桃,我是不是很坏?在他这么艰难的时候离开他。他一定恨死我了。”她慢慢哭出声来,眼泪落满床。 小桃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怎么擦都没办法把她的眼泪擦干净。“小姐,我们去求王妃吧,她会有办法的!” “阿姐不会答应的,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答应的。”她喃喃道。 四更天她的哭声还未停歇,哭一会儿停一会儿,只要一想起过去就难过得说不出话。 雨声渐起,把她的哭声完全盖住,也让她肆无忌惮地哭了很久。 天色微明时程疏晏在马上回望这座对他而言只有苦涩的城池,手中的缰绳紧紧地勒着他的手,即使明知道她不会来,可他却抱着可笑的期望希望能看见她的影子。 赵毅同情道“大概是因为今天下雨了吧。” 雨声热烈,不是个应该出门的日子,可他在这里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走吧。” 第124章久别重逢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景州的天还是很蓝,可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时程疏晏的心情却很复杂。 按照惯例他仍旧住在自己原先的宅子里,可重新看着这些当年匆忙停工的痕迹很难一点触动都没有。 赵毅忙着叫人收拾干净,又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回来。 “大人先吃这些垫一垫吧,卧房已经叫人赶着收拾出来了,其他地方今晚也都能收拾个大概。” “不忙,你们先收拾,我出去走走。” “大人,这样不妥吧。”他现在这样的身份一个人外出实在太危险。 程疏晏淡淡地笑了一下。“这里可是景州,能有什么危险。” 其实他此前并未真正在景州的街道上这么自在地行走过,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将好转时命运却毫不留情地给他一巴掌,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配过这种日子的。 “还不快点走!不然误了吉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吉娘娘又不会跑,大不了下个月再去。” “你知道什么,吉娘娘可不喜欢像你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打扮时髦的妇人紧紧拽着调皮的孩子,似乎在赶什么要紧的活动。 “这位大嫂,你们说的吉娘娘是什么?” 少妇打量了一番这个眼生的外乡人笑道“你是刚来的吧?我们这里每逢十五就会有吉娘娘祈福,吉娘娘可灵验了,你要是不忙不妨也去看看。” 没想到几年没回来景州还是这样笃信命理,正好没什么事不如就去凑一凑热闹。 城中兴建了一座铜雀台,高耸入云,是全城的最高点,这里就是吉娘娘的宫殿。 大概是个不知怎么来的神棍吧,因为偶然的灵验而被无知的民众当作神明供奉。 铜雀台前挤满了来祈福的百姓,他们的身上都带着铜雀图案的刺绣,虔诚地跪在铜雀台前的空地上,三跪九叩顶礼膜拜。 他们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像最乖顺的信徒一样祷告着。 程疏晏站在远处双手抱胸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百姓永远都这么愚昧,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鼓响三声,铜铃声鱼贯而出,面容肃穆的少女捧着莲花灯走出来,熟练地将人群分割成若干个方块。 身着墨紫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出站在高台的一边,手中捧着红木的托盘,上面放着洁白的丝帕。 程疏晏有些惊讶,他以为吉娘娘是个女子,没想到竟是个年轻男子。 仔细一看眉头却悄然皱起,怎么会是林乔松? 真没想到他竟然也开始干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想到这里程疏晏自嘲一笑,能从中获利的人自然什么都愿意干。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骤然响起的铃鼓声挡住去路。百姓们的欢呼声告诉他真正的吉娘娘出来了。 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个如此令人不敢置信。 她穿一身月白色的裙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高台之上,举手投足都十分清冷,嘴角噙着疏离的笑,淡漠的神情扫过跪伏在地上的人群。 像个真正的神女。 程疏晏像被人定住脚步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人,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简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对夫妻都更像金童玉女。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差,在这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接受她改嫁,甚至有孩子。 可当他真的而亲眼目睹她的身边出现另外一个人时却还是嫉妒得发狂,即使此时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规矩。 “台上那两人是什么关系?” 被他抓住的过路人惊讶地看着他,以为这又是一个大惊小怪的过路人,解释说“这是神官和神女。”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管这位神女叫吉娘娘,因为她有求必应,求什么都灵。” 程疏晏盯着台上的人问“她不是个人吗,怎么会有求必应。” “这就是你不懂了,那可是天生的朱雀命,上上签。陛下亲自下的诏令,命她镇守此地造福四方百姓。” “至于那个神官曾经是城中有名的富家子弟,为了追随神女才自愿担任神官。” “还真是情深意长。” 路人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咬牙切齿,却还是认真地说“可不能这么说,神官和神女可没什么关系。” “哦?怎么说?” “神女自铜雀台建成之日起便住在里面,不论生死都不能离开。神官还是能回家居住的。顶多算神女的仆人吧。” 他目光炙热地盯着台上的一对璧人看了很久,意味深长道“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样子。”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应该放过林乔松。 赵毅十分惊讶大人为什么出了个门回来就开始把自己关到屋子里连饭都不吃,敲了半天门里面却说没事。 黄昏时分程疏晏才面无表情地从屋里走出来,说了今天以来最让赵毅不解的一句话。“把所有和命理有关的书都找来。” “啊?为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程疏晏意味深长道。 虽然还是听不懂,可赵毅还是按照他说得去找了很多和命理有关的书,看着堆满一整个书箱的书赵毅就觉得头疼,他还以为自家大人已经放下了,现在看来旧地重游并不是个好主意。 “明天还要去大狱报道,您可别看得太晚了。”实在不怪赵毅担心,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大人像今天这样干劲十足了。 自从当了那什么典狱官之后他简直如鱼得水,很快就掌握了那些令人发指的刑讯技巧,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刑狱官,不管再怎么嘴硬的人落在他手里也只能乖乖的吐露实情。 这几年不是在大牢中就是在去大牢的路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和景州有关的事情。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景州抓住了一个罪大恶极的要犯需要有人来撬开他的嘴。程疏晏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回这个伤心地。 赵毅还以为几年时间过去他已经放下了,现在看来近乡难免情切,触景自然生情。 程疏晏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上的内容看,根本无暇顾及赵毅的担忧,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叫他出去,仍然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这个地方已经成了大人的伤心地,一开始接到调令的时候自己以为大人不会来,没想到他却若无其事地接了调令踏上返程。 五年之后的重逢来得猝不及防,也让人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期待。 第125章所谓神女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换下神官服的林乔松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小桃发笑,追着他问“林公子还想做神官吗?” “这是命师选的,我说了不算。”说着问起别的事情,将小桃打发走。 他缓缓走近,将大开的窗户合上一半。入秋后的风十分霸道,吹上片刻就能让人头晕眼花。 五年的时光足够林乔松明白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自己的感情。 “西北来的刑狱官手段狠戾,听说是他手底下的人。” 温如意抚摸着花冠的手没有丝毫停滞,轻声说“这是他在造孽。” “说不定他也会回来。” “那又怎么样?”温如意平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些悲悯,拨弄着摆满桌面的饰品。“我已经是神女了。” “都是我不好。” “五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温如意淡淡一笑,脱下繁复的外衣。 内里素白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泠然孤傲,也让人觉得和她之间隔着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下个月你就要卸任了,替我物色好合适的人选了吗?” 林乔松愁绪万千地看着她,被她看得低下头,她身上那种日渐浓厚的不可侵犯的感觉让他每一次看她都觉得是在亵渎神明,不要说并肩而立,就连直勾勾地看着她都像是一种错误。 “已经在选了。皇上的意思是还从皇家子弟中挑选合适的人。” “最近谁犯错了?” “大概是魏莲或者魏东风。” 温如意随手捡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披在肩上,今夜的月色和往常一样明亮。 “记得帮我收集他们的情报,要是太麻烦就制造些阻碍。” “我托人寻了些香料给你,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你要的晚茶。” “没关系,晚茶虽然名字普通,其实才是最难找的一味。”温如意淡淡道“到时候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只在楼上遥遥贺你。” “这样也好。” 临出门的时候林乔松再三嘱咐小桃一定要照顾好她,听得小桃只觉得好笑。“我知道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入夜后的铜雀台比白天的时候更加凄冷,赤铁石雕的朱雀矗立在门前,趾高气扬地俯视着所有前来谒拜的人。 即使已经是深夜还是会有很多人在门前投下写着心愿的竹筒,期待着天亮后能够等到判词。 铜雀台中的烛火昼夜不歇,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翻看着送上来的信笺。 方寸大的纸片上写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那些不能言说的苦闷都被三言两语诉诸纸端,企图以此获得解脱。 “姑娘,别看得太晚了,这些东西是看不完的。” 她提笔写下箴言,按了按疲惫的眉心。“明日复明日,万事成蹉跎。” “可世间的烦恼本来就是无穷无尽的。” “皇上让我做这个神女本身就是对我的惩罚,我若是不尽心尽力的做难保不会让他想出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手段。” 当初大家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桩有些可惜的婚事,却不知怎么传到了京城皇上耳中,并在短短几日内演变成蓄谋已久的结党营私。 为了保全姐姐的性命,她自请出家带发修行。却在第二个月收到密令,让她以神女的身份驻守此地。 起初她也觉得匪夷所思,后来慢慢看下来才发觉自己不过就是个幌子。 林乔松一直在帮皇上办事,这座铜雀台明面上是神女的居所,实际上却是林乔松办公的地方。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密报混合在信徒们的困惑中投进来,被分拣过之后把有用的都送到林乔松桌上,剩下的才交给自己。 两人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林乔松惭愧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给她安排了地方,含含糊糊地说了需要她做什么之后就迅速躲到楼下自己的房间里堵住耳朵当什么都不知道。 温如意看着地上硕大的空洞发呆,听见小桃在身后说“姑娘,这地方到底怎么住啊。” 屋子空旷得一览无余,角落的地板上露着硕大的洞,一不留神掉下去连惨叫都听不见就丢了性命。 “林乔松说一会儿把东西都搬完之后会把笼子升上来的。” 连接楼上和楼下的只有这个精铜打造的笼子,一个人坐在里面就满了,两个人就只能站着。 小桃气愤道“这不是拿人当玩物吗!” “我们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能有这种条件已经不容易了。” “姑娘,那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谁知道呢,等到他们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也许我们就能走了。”温如意扶着窗棂看楼下拥挤的人潮。 人们好奇地仰望着突然拔地而起的高台,指指点点说着听不清的话。 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成为信徒,在高台之下望着那抹似有若无的身影,然后将自己生命中的困惑诉诸纸笔期待着神女的救赎。 渐渐堆满情报的书房让林乔松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来,每当送信的日子到来,他都会静静地看着楼上。 她的笑容渐渐变得像个真正的神女,悲天悯人,柔和善良,清冷疏离......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感情,真心实意的那种感情。 林乔松看着站在高台上接受朝拜的人,他已经渐渐不认识她了。 “你今天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坐在桌后微微抬眼。“是吗?我觉得没什么不同。”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过来的时候帮你带。” “算了,我也用不上。” 高台风大,顺着纱窗上的空洞肆无忌惮地钻进来,吹乱她散在肩上的发。 “魏莲是个阴险的人,朝中许多人都拿他没办法,如果来的是他你一定要小心。” “你这么说应该是有消息了吧?” “只是听说他在路上了。” 模棱两可的消息不能作数,林乔松又看了她一眼,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我明天再来看你。” 温如意淡淡地动了一下嘴角表示自己知道了,小桃便会意地将人往笼边引。 什么朱雀,什么天命都不过是高位者手中的武器,剑尖所指便是战场。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随手打翻杯子,任由冰冷的水滴布满整个桌面。 小桃轻声说“姑娘先去休息吧,我把这边收拾一下。” “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我不知道,可姑娘总会是对的。” 第126章心思深沉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襄王来的那天程疏晏正在大牢中审讯犯人,双手沾满了鲜血还满脸无所谓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人。“我多得是办法让你开口,你想试多少样?” “你不过是狗皇帝的走狗罢了!” “复辟可不是条好走的路,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程疏晏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挑了一根细细的针捏在指尖把玩。 冰冷的目光在男子身上寻找着适合下手的位置,既要够痛又不能死得太快。得从七八个位置里挑一个下手,还真是不容易啊。 程疏晏挑了个顺手的位置把针齐根没入,男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完全陷入手臂中的针大叫“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快扒出来!” “你的兄弟们送你出来之前难道没有提前调查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皇上的鹰犬,心狠手辣的酷吏,诸如此类的词语都可以套到他身上。这是个任何人都不想亲近的人。 “你还有两刻钟的功夫可以说实话,否则等针顺着血脉游进心里,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说!我说!赶紧把针给我扒出来!” “大人,襄王来了。” 满身绮罗的襄王和这个流淌着血污的地方非常不配,可他背负双手闲庭信步的样子却仿佛这里只不过是他家的后花园。 “你就是程影?”襄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倨傲的年轻人,似乎在他身上看见某人的影子。 程疏晏收起指尖的长针,客气道“见过襄王。” “介意我在这里旁观吗?” “介意。” 襄王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摸了摸鼻子说“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王爷若想参观大狱应该找参军。” “大狱有什么可看的,本王只不过是好奇大名鼎鼎的程典狱会怎么审讯犯人。” “王爷已经看见了,无非是严刑拷打罢了。” 好硬的一张嘴,难怪人人都说程疏晏是茅坑里的老石头,又臭又硬。 “听说景州和京城一般无二,本王好奇,不知程典狱可愿导游?” “下官也是初来乍到,王爷问错人了。” 真是好没意思,襄王白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了,嘴里嘀咕了几句到底没有给程疏晏记一笔桀骜。 谁人不知程疏晏是个软硬不吃的脾气,管你是谁都不能让他稍假辞色。 大狱外一片晴朗,襄王胡乱跟着街上的人群游走,一不留神便来到一座高耸的楼前。 门前立着两只铜雀,左边有一座木牌,上面悬着数不清的木牌。 “这是做什么?” “吉娘娘的箴言。年轻人,你也是来求箴言的吗?”须发皆白的老丈拄着拐杖站在一边旁观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倦怠。 襄王好奇道“这个吉娘娘就是前几年封的神女吗?” 景州出了个朱雀神女的消息京城也有所耳闻,可耳闻不如见面来得震撼。 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姑,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信徒。襄王请了老丈到一边的茶摊坐下打听道“这个神女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老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世间万象皆如此,信则灵,不信则无。你信不信?” 他可不信这种无稽之谈,要是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就能出神女那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神女。 “难道就没有不准的时候?” “老朽活了八十年,从未见过比她更灵验的神女。” 这就算是最好的证人了,襄王不禁对这个声名远扬的神女多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整座城的人都为她癫狂,如此深信不疑? 即便是观音神佛也有不能及的事情,她总不会比神佛还高明吧? 铜雀台前的人群始终不曾散去,襄王并未在人群中拥挤,楼上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似乎在静静地观察着狂热的人们,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女? “咳!你干什么!”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襄王惊异地看着虎背熊腰的男人,磕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大胆!” “你才大胆!今天是十六,你居然还想登台!”男人双手撸着袖子说。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便都围了上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襄王咽了咽口水说“十六是什么日子吗?” “正是因为十六什么日子都不是,才不能登台啊。”衣领上绣着朱雀的妇人道。 焦急的侍卫挤了半天都不能把他带走,人群渐渐逼近眼看就要把他淹没。 高耸的楼台上突然开了一扇小小的窗,里面伸出一只手轻轻晃动铃铛。 一眨眼的功夫,拥挤的人潮就自觉得散开,虔诚地跪在地上祈祷,嘴里念着神女降世,万世太平。 不管换谁看都觉得这场面足够惊悚。 襄王抬头时是看见那手收回去,却根本看不清究竟是谁在发号施令。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走出去很远之后他仍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然而身后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神色怪异的人。 信王府中魏展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六叔,从小他就知道六叔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样。 “哟,没想到你在这里过得有滋有味的啊。”襄王身子坐得板正,眼睛却到处乱转,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魏展迟以为他又是来找麻烦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你来干什么。” “你我多年未见你就这么打招呼的?”襄王闻了闻茶香就放下杯子,双手背在身后开始观赏墙上的字画。 “如果不是犯了错你怎么可能离开京城。” “要不说你就是比你爹聪明呢。”襄王十分满意地看着他心中却裹上一层阴霾。皇帝老儿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竟然把自己和魏东风混做一谈,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魏东风他算个屁!也敢跟他抢。 “你那个娇滴滴的小王妃呢?” “你来干什么。” “我问你你那个小王妃呢。”襄王笑着问他。 魏展迟铁青着脸说“在后院。” “叫她出来我看看。” “叔叔看侄媳妇,不合适。” “叫她出来我看。” 魏展迟忍着怒气叫来程宁。“去请王妃来,叫她少说话。” “小子,你还真是不一样了。”襄王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咧咧地往主座上一坐,全然一副拿自己当主人的架势。 第127章难怪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襄王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程疏晏,欣赏着他迫于压力只能低头的屈辱。“听说你担任刑狱官不过三年就破获了数桩大案,一路连升多级,现在已经是典狱了。” “运气而已。” “卷宗上可不是这么写的。”襄王一拍膝盖说“你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吧,年纪轻轻就手段这么阴狠,该不会上辈子就是个屠夫吧。” “屠夫不会刑讯。” “你还真是像传说中一样冷面无情。”襄王丝毫没有因为他的不配合流露出不满,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听说你还没有成亲,碰过女人没有,喜欢什么样的?” 程疏晏膝盖发疼,深呼吸说“没兴趣。” “难道你喜欢男人?”襄王挑眉道,笑得诡异“没关系,男的我也有。” “王爷说笑了。” “哎呀,不用不好意思,我懂的。”襄王笑嘻嘻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程疏晏,将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扔到他身上。“听说你和北境势力有所勾结,你怎么看?” “无稽之谈。” “可是有人闻到你身上有北境特有的香料味,你总不会说这也是假的吧?”襄王笑着看他,揉了揉鼻子等他回答。 程疏晏皱眉道“与我无关。” 私下勾结境外势力当然不会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做到的事情,襄王忽然说“听说你和信王妃的妹妹曾经有婚约,后来为什么退婚了?” “出了些意外。” “你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吧。”襄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程疏晏只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幕后黑手还躲在帘幕后不肯出声。 要是连这都听不出来程疏晏这几年的典狱官就算白做,但这桩婚事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过去种种再次被提起,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曾经的事,平静得像在说别人。 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被襄王看在眼里,双手撑在膝盖上俯下身子说“你应该知道信王的生母就是北境的公主,你要是从他那里得到香料也正常。” 谋逆的罪名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典狱官能够承担的,若是及早说出幕后之人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可程疏晏却坚称香料是他偶然得到的,和信王没有任何关系。 “国公府的九公子果然不同凡响。”襄王坐直身子,脸上再次浮现出和煦的笑容。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他只不过是在和你聊家事,不会有人想到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有多吓人。 “其实按理说应该直接把你关进诏狱审讯,可是你也知道现在证据不足,我只好亲自来看看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襄王满脸苦恼的看着不发一言的程疏晏,这人一身硬骨头,又当了几年刑狱官,一般的刑罚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你回来之后不去见见你那没缘分的未婚妻?听说她出家了,好像就在城外的寒鸦寺修行。”说着还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要不是现在时候不对我倒是不介意再替你们牵一次红线。” “王爷多虑了,用不着。”她现在就在城里住着,根本不在寒鸦寺。 “你见过了吗?” “没有。”远远的看了一眼应该算不上见过了,程疏晏看着地上的砖石说。 今日大概就要无功而返,可襄王却不肯就此放弃。“听说给你批命的和尚去年死了,所以你才敢回来吗?” “不是。只是刚好有调令而已。” 朝中争斗频繁,太子一党拉拢了许多朝臣替自己做保,想要尽快登上皇位,可皇上身子康健,根本不愿意这么早就退位。 一时间朝中大臣便心思活络起来,若非如此怎么会诸皇子都暗中招兵买马试图扶植新君登基以获从龙之功。 “哦,这么说不管调令让你去哪你都会去?”襄王惊讶道。 程疏晏应了一声,亲眼看着他从怀中变出一纸调令。“皇上有旨,景州的歹人只不过是障眼法,让你即刻启程去沧州。” “是。”验过真伪之后程疏晏径直起身叫人套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模样打消了襄王心中的疑虑,笑着说“哎呀,我拿错了,这才是要给你的圣旨。” 可程疏晏却倒退一步说“我手上这份不像假的。” “难道你怀疑本王假传圣旨?”襄王啧了俩声说“难怪人家都说你谨慎,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然后摊开圣旨递给他看,两份圣旨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调任的地方。 后面这份让程疏晏驻守景州,收集情报送回京城。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襄王笑着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半天说“这还不明摆着是皇上觉得有人要捣乱,让我们提前来拨乱反正嘛。”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程疏晏沉默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见过太多冤假错案,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什么样的刑法都是可行的。 “这真的是皇上的旨意?” “你看上面都盖着皇上的旨意,我只不过是多要了一份写废的拿来试你而已。” 襄王说得坦荡,却让程疏晏明白自己并没有完全被新任。“我资历尚浅恐怕难当重任。” “可你在这里很正常啊。”襄王笑道“你在这里有自己的府邸,大可以像林乔松一样每日往返于铜雀台,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说着暧昧一笑“听说神女长得漂亮,你也算有艳福了。” 神女长得好看?他下意识的想起那天看见的样子,清冷高贵,目高于顶,好看却是是好看的,可也让他觉得很陌生。 可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是陌生人了。 程疏晏突然问“林乔松也参与其中?” “他知道得可比你早。”襄王只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反而叮嘱他一定要表现出对神女的痴迷,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他出现在铜雀台。 “你要做的就是保护我,并且不让人知道我究竟在铜雀台做什么。” “铜雀台不让外人进出。” “对啊,你以为为什么不让外人进出?”襄王的意有所指让他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景州会突然多了一座铜雀台。 还没等他整理脑中混乱的思绪,就听见襄王说“下个月林乔松就要调任了,到时候要再找一个人继续担任神官,你要保护好神官,别让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难怪,难怪会让林乔松当神官。林家世代侍奉皇帝,是再忠心不过的皇党,也只有他们才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好皇室的利益。 “我明白了。” 第128章牵连甚广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铜雀台比他原先以为的小很多,似乎中间有一尺厚的夹层。中空的内腔会使内外呈现截然不同的温度,尤其在冬夏两季会出现内外温差的极大不同。 “以后你每三天来一次,所有处理好的书信都会放在这张桌子上,你只要安排可靠的人送走就行了。” 西北角有一张三尺见方的长桌,上面摆满了用各种颜色标识过的书信,显然就连这些处理过的书信也有不同的用途。 襄王见他一进来就默不作声地用脚丈量着屋里的大小方位,知道这是犯病了,也不打断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便需要他做的事情,然后走到另一边试穿神官服。 神官这个职位表面上是约束行为不端的世家子弟,其实是个粗浅的障眼法,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些人真正忠于皇党的人为皇上卖命罢了。 铜雀台就这么大,只有一层,神女住在哪里? 屋内四角都有东西摩擦过的痕迹,半新不旧,可见经常有人移动。 “神女住在这里不会泄露消息吗。” 襄王神神秘秘地指着头顶说“除了每个月十五的神会,她都只能住在上面,无伤大雅。” 看样子这四个角中应该有一个能够上楼。程疏晏掂了一下竹筒的重量,四个颜色的竹筒重量都不一样,似乎除了信还装着别的东西。 “她也愿意?” “她是个罪人,能这样活着已经是侥幸,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襄王随口道“你对她感兴趣?” “王爷知道我是被人断了命才会远走边疆,以为她和我一样而已。” 听说他那时候因为命格被人指指点点了很长世间,可能是觉得不公平吧。 有的人被敬而远之,有的人却被顶礼膜拜。实在是讽刺。 襄王说“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本王一定给你奖赏。” “不敢,这是下官的本分。” 铜雀台下和往常一样聚集着信徒,可程疏晏此时却已经明白这些人多半是掩人耳目的傀儡。 她根本不是天命所归的神女,只不过是被野心支撑起来的纸人,挡在前面掩人耳目。 “林乔松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吗?”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襄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在桌边坐下。 “这条线上的人你不必知道,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襄王充满警告意味的话让程疏晏明白这件事缩牵涉的人比自己设想中更多。 前朝覆灭多年,却突然有人打着复辟的旗号出来做事,显然背后有人指使。 自己这几年也经手了好几个“前朝余孽”,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共性——嘴很硬。 这种视死如归的做法不是极强的信念支撑根本做不到,一般的死士都会在身上藏毒药,一旦失败立刻自尽,这些人也不例外。 选这个时候闹复辟,很难说不是因为觉得诸皇子混战可以浑水摸鱼。 前朝覆灭多年,现在想要把这些人搜集起来可不容易,看样子幕后之人是打算赶尽杀绝。 襄王并未打断他的沉思,只淡淡地对身边的人说“让人给程大人准备桌椅,程大人以后会是这里的常客。” 他一开始还以为程疏晏会拒绝,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比隐秘复杂的案子更吸引他,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 程疏晏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知道自己已经和襄王彻底绑住。“王爷在景州有落脚的地方吗?” “怎么,你要给本王找个住的地方?”襄王就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脸上出现裂缝,笑着说“本王的侄子在这里有王府,自然是住在里头,整个景州还有哪里能比王府安全。” 说完还挤眉弄眼道“听说你这几年都没回来过,要不要本王替你看看温姑娘现在长什么样子?” “不必了,往事不可追,我已经放下了。” 襄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那就算了,不过她姐姐倒是生得貌美,本王觉得和你也十分相配。” “王爷说笑了。” “程疏晏”襄王忽然一脸严肃地叫住程疏晏“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十分无趣?” “王爷来之前没有听说过我吗。”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模一样。”襄王大笑道。 冷酷无情,寡淡无趣,生活中除了案子就是案子,简直比诏狱里的刑官还无趣。 襄王当然听说过他的大名,只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名副其实的无趣,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你刚回来,我也才到,不如我们彼此接风洗尘如何?”嘴里说的是问句,其实是命令。 程疏晏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信王府中已经备好酒菜,可见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你们都熟就不用本王介绍了。”襄王笑道。 桌上的另外三人彼此看了一眼,表情尴尬。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他们就应该是一家人,而不是这种诡异的关系。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 “家里都还好吗。” “应该吧。” 襄王笑道“你们怎么还这么客气,差点就结亲的人这样说话也太生分了。”满饮一杯后问道“妹妹还不回来吗?” “她还在山上,不方便回来。”王妃低声道。 “是在寒鸦寺吧?过几日我得空去看看她,你不知道现在这些公主郡主都没意思,娇纵得没了样子,把京城闹得乌烟瘴气。还是你们这里好,女孩子就很乖巧。” 程疏晏暗暗观察着对面两人的神色,一不小心和王妃的眼神对上,明明白白的看见她眼中的怨恨。 是的,怨恨。里面还掺杂着复杂的神情,有不满、有愤怒,就好像都是他的错。 “山路难走,你要是摔下来可别往我头上赖。”信王道。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还咒我?”襄王故意板着脸说,转瞬就笑了起来“不就是一座小山嘛,能怎么样,就是摔下来也不会有事。” 然后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道“还是你早就怀恨在心,想要把我推下去,省得我在这里烦你?” 笑着撞了一下程疏晏的肩膀“你可看清楚他们的嘴脸,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要记得帮我申冤。” “你又来了。”信王满脸无奈的看着他,连夜加派人手把襄王保护起来。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自己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第129章竟然是他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铜雀台中上下两层几乎是孑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不同于楼上的寂静,下层忙中有序,往来的人多得几乎可以媲美大朝日官房屋檐下行走的宫人和官吏。 浩如烟海的信息通过隐秘的渠道汇总到这里,然后连夜汇总分析出结果,第二日根据部署将命令分发到应该去的地方。经过几天的观察和摸索,程疏晏已经弄明白了铜雀台究竟是怎么回事。 铜雀台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幌子,这里其实是个信息中转的枢纽。南来北往的信息都在这里汇总,根据真假选择去处。 为了保证隐秘,就连建筑的工人都换了好几波,而且同时让他们负责附近好几座类似宫殿的建造事宜。 即使现在把这些人都召集起来他们也未必能够回忆起当初造铜雀台时究竟是什么样的章程。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局就已经设好,严阵以待,绝不放过。 这是他第三次来,却始终没有听见楼上有任何动静,也许上面根本就没人,这只不过是另外一个谎话。 襄王整天忙着上山下水根本无暇顾及铜雀台中究竟在做什么,即便如此这里的人仍然能够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是一个运转严密的机器,里里外外都被设定好了规矩,没有人能够无视规矩擅自更改。 “程大人,这是今天的信。”托盘里装着三个竹筒,红色的送往京城,紫色的送往北境,黄色的送往西边。 “王爷这几天没来吗?” 侍从没有回答,似乎只会说三句话。 “程大人稍等。”“程大人这是今天的信。”“程大人慢走。” 程疏晏拿起竹筒就要走,却在这时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闷响。 一直面无表情的侍从也变了脸色,连声催促他离开。“程大人慢走。” “楼上出事了。” 侍从没说话,却抬手把他往门外送。 “你应该知道楼上的人活着才有铜雀台,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处理这件事。” 侍从迟疑了许久,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才有另外一个人过来说“程大人跟我来。” 悬挂在四角的巨大灯笼缓缓下落,精铜打造的笼子出现在东南角。有人搬来梯子放在笼子前,爬上去之后会有人转动木轴拉动笼子上升。 因为四只灯笼同时活动,没有找到窍门的人即使明知灯笼就是机关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入口。 笼子缓慢上升,停在一扇门后。侍从用钥匙打开门的瞬间跌落在地上的人影让程疏晏心头一紧。 “神女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看看她,她从梯子上摔下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瞬间安心,然后发现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人是小桃。 原来刚才小桃爬上梯子拿东西,一不小心踩空摔下来,这才让楼下听见动静。 “需要找大夫看一看,神女稍等,我先送她下去。” 幸好是虚惊一场,侍从为难地看着程疏晏,云梯只能坐两个人,现在小桃又晕了根本不能自己站着,原本就不大的笼子更显得拥挤。 “大人就在此地稍后,我去去就来。”他默默点头,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 温如意慢慢地捡着散落一地的东西,突然看见身边多了一双陌生的靴子。“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神女也会做这种事情吗。” 她瞬间僵住,握紧手中的东西不敢抬头。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装作不认识我。” 她缓缓起身,将摔坏的珠钗放好。“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段时间了。” 相顾无言之下,温如意轻声说“听说你高升了,恭喜。” 温暖的光从窗口照进来,显得她是十分清瘦。屋里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茶炉,能够烧水。 这里甚至还没有她在王府时住的屋子一半大,她却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 “为什么做神女。”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不然他要怎么告诉自己这是报应,是她当年放弃自己的报应。 “我见过王妃了,她好像很恨我。” “你走之后不知是谁说我是个祸水,让你和林乔松反目成仇。依皇上的意思是要小惩大诫,后来王爷求情才改成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和神女有些区别。”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当然不一样,在山中修行至少和被人关起来不一样。 “反正都是斩断姻缘,也没什么不同。” 程疏晏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钥匙的声音,下一刻就听见侍从说“请程大人跟我来。” 临走前回头时只能看见她一个人站在窗户边望着外边出神,侧脸清瘦,无悲无喜。 这和他希望的不同,就算没有悔不当初,至少也应该有些触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楼下已经恢复了平静,侍从暗暗地擦了擦冷汗说“今日之事还请程大人守口如瓶。”要是让王爷知道他们都要死。 “这是自然。”程疏晏接过竹筒转身就走。 身后的侍从这时才起身,眼中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担忧,楼上安安静静却让人心中不安。 她的境况应该是个秘密,无人知晓的那种秘密。 三日后程疏晏再次来到铜雀台,发现这里的气氛很古怪。 襄王身上的神官服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连系带都是随手绑了一下,斜倚在扶手上打哈欠。“没人帮她穿衣服?难道她自己不会吗。” “神女的衣服十分繁琐,一个人穿不了。” “难道她以前都不穿吗,怎么这么多事!”襄王烦躁地扯松领口,时间不多了。 突然看见程疏晏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颐指气使道“你去给她穿衣服!” 程疏晏诧异地看着他,听见他说“他们不敢,你去。” 铜雀台里的人虽然不见得全都相信神女,却不妨碍他们存有敬畏之心。 毕竟那些贴在门外的箴言都实打实都是她写的。 “男女授受不亲。” “行了,别说这种没用的话,耽误了吉时才是要命的事。”襄王随意道“她不敢怎么样,你帮个忙就行。” 精铜的笼子中程疏晏思绪万千,没想到再见会是这种情况。想着便自嘲一笑,当初有婚约的时候还谨守礼教,现在没有关系了反而要做这种亲密的事,真是可笑。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第130章居心不良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神女的礼服繁复厚重,她已经折腾了半天,额上沁出细密的汗,微微喘着气看站在几步之外的人。 “你出去,我不要你帮。” 程疏晏听出她的疏远,自顾自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抖落看不见的灰尘在架子上撑好。“襄王在下面等着,误了吉时不好。” 炭盆边有工具,他熟练地熨烫着衣服上的皱纹,让她赶紧把妆补好。 “你为什么回来。” “公事。” 她不再说话,沉默着擦去额上的汗水,然后傅粉施朱揽镜自照。 几年不见,没想到他为人穿衣的动作竟如此熟练,大概这几年没少替人宽衣解带。 系腰带的时候他的手环绕着她的腰,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跌进怀中,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站在笼中侧身看她,拥挤的环境中两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个呼吸。 温如意渐渐紧张起来,听见身边的人小声说“别咬。” 不知不觉笼子已经落到地上,襄王已经重新穿好神官服,双手抱胸站在另一边看他们相互扶持着走下台阶。 “神女好大的架子,险些耽误了吉时。” 她目不转睛地走向门外,脚步没有丝毫停滞。“时候正好。” “早听人说神女是个清高的性子,现在看来还真是名副其实。”襄王啧了一声暧昧地撞了一下程疏晏的肩膀。“刚才怎么样?” “衣服太重。”真不知道她那么瘦弱的肩膀是怎么撑起那件衣服的。 虽然不是十五,可是每个月的月头月尾这两天神女都会坐在高台上亲自听信徒的祷告,偶尔还会赐下食物。 每个月的这两天,除了信徒还会有很多乞丐赶来,希望能分一杯羹。 这是最热闹的一天,也是最混乱的一天,程疏晏不得不打起十二万的精神安排人手,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处置的人就是他。 台上风很大,正中间放着白纱搭的帐子,人们只能看见她坐在里面,即便只能看见一个遥远的身影也足够让信徒们欢欣雀跃。 温如意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听那些含糊不清的祷告,有时能够隐约听见几个词语,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声音掩埋归于虚无。 即使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炙热目光,台上只有她和暂时担任神官的襄王,他应该只能待在门后。 明明隔着那么远她却觉得他就站在身后,她轻轻地咬着下唇,将心悸归咎于多年未见的陌生。 两个时辰后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铜铃声今天的谛听结束了,侍从们捧着包扎成少女拳头大小的纸包走向百姓们,和往常一样分发点心。 骚乱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起初只是有人为了点心的数量抱怨,迅速变成不满,然后演变成推搡。 从人群中飞出来的石头掩护着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箭,台上瞬间陷入包围。 侍从们慌乱地掩护着襄王撤退,顷刻之间高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纱帘被弓箭和石块划破,她毫无防备的模样显露在人前。 可冰冷的箭并不会因此而偏离方向,慌乱之中连连后退的她踩着纱幔摔倒,完全没了逃跑的能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兵器相碰的争鸣声,竟然是他冲了出来。 被笼罩在纱帘之中的人比平时更加脆弱,小小地缩在里面,连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 程疏晏一把掀开罩在她身上的帘子,拉着她往屋里跑。 幕后之人并没有因为有人冲出来而放缓攻击,反而把每一箭都瞄准她,逼得程疏晏不得不把她护在身前。 即便程疏晏已经努力挡住后面的弓箭手,可还是有人用极刁钻的角度往她腿上射了一箭。 她闷哼一声摔在地上,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咬着牙用力推他“不带着我你能跑得更快。” “跟我走!” 纠缠之中又被后面的人发现破绽,这一次射进他肩头的箭比刚才多了好几分力,疼得他用力皱眉。 “如果不想害死我就赶紧跟我进去。” 他铁青着脸大喊“开门!” 屋里的人迟疑着看着周围的人,门里嵌了铜板,只要不开门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里头的人都不会有事。 如今这样敞开门户岂不是求着人家冲进来? “开门!”程疏晏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门板,拼命把她护在身前。 高台危耸,程疏晏将她护在身后,挥舞着刚才随手抓起的木棍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不敢上前。 襄王早就躲进人群后,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平复,听见外面有人叫喊一时也有些犹豫。 敌众我寡,程疏晏将要脱力之际被身侧的人用力一搀,台上的人都听见她的声音。“吾乃朱雀神女,谁敢造次!” 飞石,弓箭都在一瞬间停止。人们看着身边的而混乱渐渐冷静下来,这里可是铜雀台啊! “神女恕罪!”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场面一下子就变了形势,此起彼伏的求饶声让还站在台上的人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武器跟着跪下。 门骤然开了一条缝,露出一道金光射在她身上,像天女下凡。 程疏晏几乎脱力,艰难地撑着身子倚靠在门边。她的背影清冷孤傲,独自一人面对着凶神恶煞的歹人。 “神女说话了!是谁冒犯神女!”慌乱在一瞬间蔓延开,像火星落入草堆无法扑灭。 铜铃声再次响起,侍女手捧铜铃鱼贯而出围绕在她身边,如众星捧月般将她环绕。 襄王缓缓走出,俯视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冒犯神女者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刺伤典狱者,藐视天威!” “藐视天威!” “来人!把这些逆贼都绑起来交给官府!” 铜雀台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多侍从,小小的门缝中似乎有走不完的人,把台下的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愈发相信所谓神迹。 拉住想要去扶程疏晏的神女,襄王微笑着说“神女不应该沾染俗世的一切。”自然也包括爱恨情仇,因缘际会。 温如意看着他没有说话,只在迈过高高的门槛时不小心叹了一口气。 这事没完,程疏晏知道,襄王知道,就连温如意也知道。 光天化日行刺神女,说一点企图都没有谁会信? 第131章含沙射影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伤得很重,背上血肉模糊,简直没办法看。襄王皱着眉毛指挥侍从把他抬走,然后才第一次认真地注视这位神秘的神女。 据说她此前一直云游,是偶然被林乔松请来的。 襄王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换下神官服的外衣后才问“你怎么看今天的事。” “只不过是一时的骚乱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你不觉得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温如意并未错过他眼中的探究,随口说“总不能说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 谁都知道她从未离开过铜雀台,就算有人寻仇自然也不会找她。 “神女说笑了,怎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襄王撑起双臂,让侍从为自己更衣,心中不觉盘算起正在办的那几件事情。 铜雀台神女的名声很大,说不定就有人想要借此造势。 温如意临上楼前听见他吩咐侍从说程疏晏伤得太重,暂时留在这里修养。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要是襄王像林乔松之前那样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不过一夜的功夫景州的人就已经知道铜雀台上发生的事,大家还在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铜雀台就被保护起来。 信王若有所思地看着日上三竿还没起身的襄王,用力敲了几下床柱,直接把襄王震醒。 他睡眼迷离地看着床前的人打了好大一个哈欠“你来干什么?” “铜雀台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刁民抢吃的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襄王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信王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嗤之以鼻道“过去几年一直都在发吃的,怎么偏偏这一次你在的时候就出事了。” “你想说什么,总不能说是我派人去暗杀神女吧?”襄王满脸无奈地翻身起来,头发乱糟糟地半搭在肩上。 “你一来景州都不对劲了。” “我说,你是不是在景州住了太久忘了自己究竟是谁?”襄王漫不经心道。 他踩着鞋子下床,晃了晃空空的水壶拉开门喊人进来。一条腿搭在桌子上整个人歪歪扭扭地站着,抠了抠耳朵说“景州是景州,京城是京城,就算再像也不是一个地方。” 茶水很快送了进来,襄王摸了一下壶身把整整一壶水倒在侍女的身上,笑眯眯地说“你们王爷就是这么教你的?大早上的连留兰水都没有,还上这么烫的茶,是想烫死本王吗?” 滚烫的茶水泼在心口手指痛得整个人都纠结在一起,侍女趴在地上求饶,脸上也被持续不断的茶水溅上星星点点红成一片。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的语气难道还不够客气?”襄王笑着问,可看见的人却都已经明白这人根本就是个笑面虎。 别看脸上和气,其实脾气比谁都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弯着一双笑眼针对。 “还不滚出去!” 襄王慢条斯理地踩住侍女通红的双手一点点用力碾压“本王让你走了吗?”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婢不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信王忍无可忍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又是商家又是江湖,后来又搭上公府,你到底想干什么。” 信王忍气道“我总不能还管岳家和什么人结亲吧!” “要是别人肯定不行,可你是谁啊,魏延有什么不敢做的?”襄王冷笑道“就像你娘一样,嘴上说得忠贞不二,进宫第二年不就生了你?” “和她没关系!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信王道。 “好说好说,我可不是那种喜欢连坐的人。”襄王蹲下身子看着浑身发抖的侍女,轻轻地将她扶起来。“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不然下次要是遇见其他王爷你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知道了吗?” 单听这话实在是犹如春风化雨,可经历了滚水浇注和踩手之后她已经完全不敢说话,更不要说此时王爷的手还搭在自己肩上,她只能用力地颤抖着点头,整个人都陷入恐慌之中。 襄王用力地捏紧她的肩膀,好像是劝诫又像是威胁。“不要再抖了,本王又没有把你怎么样。” 惊恐的侍女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叔侄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叔侄,其实只差了几岁,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亲戚。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吧。”信王咬牙道。 他把玩着桌上残留的杯子,似乎还能闻到里面的酒气,思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这里是信王府,是我的封地,就算你是皇叔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本王是当今圣上的幼弟,前两年太子不端,朝中还提过兄终弟及的事情,我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你要怎么交代?” 信王看见他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不仅鸠占鹊巢还在这里逞他皇叔的威风,只来了几天就把信王府搅得乱七八糟,语气变得更差。 “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办完你的事情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襄王想了半天高兴地拍着手说“就参你一个目无尊长,你觉得怎么样?” “你能比我大几岁,也敢自称尊长!” “魏延,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离了京城就当自己真的是什么天潢贵胄!”襄王冷笑道。 信王深呼吸道“景州是景州,京城是京城。” “哦?我听说你的王妃是溧阳人,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你当年去溧阳的真相,会如何?” “你威胁我?” “这怎么能算威胁?”襄王笑眯眯地把手中的杯子抛起来又接住,玩得不亦乐乎,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信王现在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这里是信王府。” “我知道啊,所以在我进来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留好后手,要是我不能平安回到京城,我的死一定算在你头上。” “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襄王笑嘻嘻地从桌上跳下来,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说“你那小王妃长得还挺好看的,要是将来你不行了我不介意帮你照顾她。” “很不用你操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襄王,双手握拳,憋了半天才说“景州不是京城,不要用你在京城的那套在这里耀武扬威。” “别说这里是景州,就算是别的地方我也一样比你自在。”襄王饶有趣味地看了他好几眼才开始换衣服,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第132章被迫接受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铜雀台中鸦雀无声,人人都忙着自己手边的事,没人想去触王爷的眉头。 自从程疏晏昏迷不醒以来,襄王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要不是打伤者不太好看,他都想把程疏晏揪起来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襄王满脸不悦地踢开战战兢兢的大夫,笑得阴狠“要是他好不了,你也别活了。” “王爷饶命,草民也没见过这么重的伤啊。” “少胡说八道,不就是被扎了几箭吗,也被你说得这么眼中。”襄王不耐烦地看着满头冷汗仍然还在昏睡的人,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区区外伤也能到这种地步。 越想越生气,一脚踢在大夫的心口,把人踢得翻了好几个身才停住。 大夫不敢叫痛,只捂着心口闷哼,像被烫熟的虾一样圈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去找大夫,本王还就不信了,这么轻的伤竟然没人能治。” “王爷,箭伤虽然常见,可程典狱身有旧疾,大概是复发了。”侍从中有一人挺身而出,挡住了襄王的责骂。 只见这人将三指搭在程疏晏的手腕上闭着眼睛摸了一会儿才说“典狱服过一些古怪的药物,现在被病势勾连才牵扯起来,恐怕还要病一阵子。” 襄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懂医?” “不算。”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站直身子说。 这副样子明摆着有鬼,襄王屏退众人后又问了一次,这次那人才说他是守在铜雀台中的青鸟,叫做休语。 “你是跟谁学的医?” “我并没有学过医,非要说应该算久病成良医。”休语淡淡地动了动嘴角。“我是遮阙宫宫的人。” 原本还吊儿郎当的襄王一下子认真起来,遮阙宫可不是个一般人能待的地方。 “程影的伤真的有那么严重?” “比我在外面说的还眼中三分。”休语眸色暗沉,这么重的药他也是第一次见,拿不准剂量怎么下才合适。 “他会不会死。” “不好说。” “先治,要是不好了告诉我。” 休语叫住立刻就要离开的人“神女也受伤了,铜雀台的人都不敢碰她。” 还真是麻烦。襄王随口道“那就你去给她治。” “铜雀台有自己的规矩,除了神官谁都不能上楼。” 襄王正想说那就让他当神官,突然想起来程疏晏已经上了楼,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恐怕典狱只能当神官了。” “他不能当神官,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所有人都看见他为了保护神女不惜以己身为肉盾,他当神官是人心所向。”休语说。 “神官应该是我。” 即使襄王的脸色阴沉得像厉鬼,休语依然像没看见一样说“遇袭之前还有可能,现在只能请王爷换一个人了。” 要不是这人是遮阙宫的人襄王都想给他一巴掌好好想想自己该不该说这个话,可此时即使满肚子不情愿却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现实。 “先治,要是他死了神官的位置不就又空置了。” 休语拱手道“王爷慢走。”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可襄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他盯着休语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们遮阙宫的人都这么冷淡吗?” “遮阙宫地处偏远,不善与人交谈,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嘴里说得谦恭,可神态却傲慢得很,襄王一下子就想起楼上那个明明身处劣势却依然一身傲骨,这两人还真是相似。 休语一脸冷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说“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床上的人自然没有反应,休语从靴子里抽出发丝细的银针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位置。“要是被我这根针扎进去,就算不死也要半残,你可要想好了。” 缓缓睁开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亮之后很快变得警惕,躺了太久的身体让他的动作变得有些笨拙。“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铜雀台的青鸟。” “铜雀台的青鸟不是你。” 休语认真地调着手中的汤剂,然后把墨绿色的液体递给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遮阙宫。” “就算我接着问你也不会告诉我了吧。”程疏晏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 休语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把碗往他那边推了一下。 程疏晏没有犹豫,直接就喝了个干净。这下子换休语对他另眼相看。“你的胆子果然很大。” 一般人可不会直接喝这种看起来就有问题的东西。 “你要是想杀我大可以告诉襄王我已经醒了,既然为我遮掩一定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 “不愧是典狱,果然聪明。”休语赞了一声,正色道“我要你查明铜雀台的神女有没有换过人。” 程疏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套话。虽然不知道遮阙宫是什么地方,不过就连喜怒无常的襄王都会因为这个名字而对他另眼相待可见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不过铜雀台的神女背后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这就是你想让我当神官的原因?” “你只要查明神女有没有换过人就可以了,别的你不需要知道。”休语说。 程疏晏没有说自己认识现在的神女,他还没有弄清楚铜雀台背后站的究竟是谁,不能这么块就暴露自己手上不多的消息。 “看样子你也不会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休语冷着脸说“不该问的不要问。”缓了一瞬又说“事成之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铜雀台外的鼓声响起,黄昏时忙着回家的百姓们还不知道就在这一天神官换人了。 温如意坐在窗边看楼下慢慢变少的人人影和一盏又一盏被点亮的烛火,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家里都还好吗。 最后一瓶水已经喝完,她沮丧地看着小孩子们嬉笑着追逐着离去,他们的声音那么近,就像从她身边跑过一样。 可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景州的街道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抬头看过这片原本属于她的天空了。 她靠着窗棂苦笑着望向头顶上高耸的房梁,不知道是为了好看还是怕她自尽,房梁很高,即使把屋里的桌椅全都垫在一起也没办法摸到房梁。 要是什么时候能重新看见真正的天空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不知道阿姐会不会想起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出去。” “......要是那时候......就好了......” 第133章怀璧其罪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一天后“重伤”的程疏晏才悠悠醒来,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神官的职位。 “最近事情多,你就住在这里不要乱走,不然要是被人杀了就可惜了。”襄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背,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怎么可能起不来。 程疏晏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问“城中最近有什么异动?” 襄王没有回答,反而问休语“既然他是病号就不要劳神了吧?” “这是自然,最好静养。”休语说。 沉重的铜笼落在地上,程疏晏跳了好几下才进去,伸手扣住栏杆上的扣。“那我先上去了。” “程影,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还有很多事等你办。” 门打开时程疏晏已经做好她不高兴的准备了,谁知走了好几步都没有看见人,等转过柜子后才看见她摔在地上早就没了知觉。 休语脸色很难看。“没有大事,缺水而已。” 程疏晏翻了好几个瓶子,发现一滴水都没有。“怎么回事!” 侍从紧张兮兮地看着地上说“神女的侍女还没有回来。” “所以她连水都喝不上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可紧张的。”侍从小声说。 休语轻轻摇头,用眼神制止愤怒的程疏晏,对那侍从说“神女体弱,之前没有出事是侥幸,万一现在出事你让襄王如何自处?” 刚刚接手铜雀台还不足十天,又是动乱又是受伤,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说不定还要治他的罪。 襄王双手抱胸看着几人,考虑了一会儿一脚把侍从从楼上踢下去,冷冷地说“没用的废物!” 从几层楼高的地方毫无防备地摔下去后那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就不动了。 根本不用吩咐,下面的人就自觉地把人拖走,就连刚才吐出来的血也很快就被人擦干净,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总不会也很严重吧。” 休语摇头“只是缺水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典狱在这里养伤吧。”襄王说。 程疏晏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问了一句。“王爷让我在这里养伤?” “不然呢?你总不会还想去王府养伤吧。”襄王冷笑道,程疏晏在追查的事情不能继续,既然说病了真好把他困在这里,等事情解决之后再说。 “男女有别。” “神女和神官之间怎么能算男女。”襄王的嘲讽令程疏晏不自觉地皱眉,却在看见屋里的陈设时渐渐沉下心,这哪里是供养,分明是软禁。 休语看着两人之间的巨大的隔阂,再看一眼还昏迷不醒的人,轻叹一声。“神女身边需要有人照顾,虽然典狱还病着,也只能暂时担当了。” 离开铜雀台后襄王在街上停了一会儿,突然转了方向往城外去。 掩人耳目的亭子中只有襄王一个人,他背对着门边站着,听见暗处有人说“见过王爷。” “你速速回京,查明遮阙宫最近的动向。” 暗处的声音追问道“什么动向。” 襄王沉默片刻“遮阙宫中有没有名叫休语的青鸟,以及和铜雀台的关系。” 树叶沙沙声响了片刻,很快就再次恢复安静。 他看着远处平静的湖水陷入沉思,京中太子一党势力渐大,隐隐有逼宫的趋势,皇上为了防备太子不得不暗中令诸皇子疑心渐起,希望将来太子如果真的逼宫至少有人能够挡一挡。 十年前皇上第一次病重的时候就曾经属意令太子继承大统,可后来东宫出的那件事让他认为太子不会是一个会供养他的好皇帝。 东宫里的事情他不清楚,只知道皇上吓得好几晚都没睡好,还因此处置了好几个宫妃,似乎就有欣贵人的同族。 信王这几年一直很低调,比在宫里还低调,却一直和后宫有牵扯,即便只是捕风捉影的小事也足够让皇上对他忌惮。 这一次如果不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都安稳些说不定朝中就要再次爆发夺嫡之战。 作为因为年纪小而侥幸躲过了当年那场动乱的人,襄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皇家子嗣,出众是多大的罪,更明白默默无闻有多么危险。 东宫无罪,怀璧其罪。这就是东宫的宿命。 信王当然没有做什么值得被质疑的事情可他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不被怀疑了,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他是信王,他身边的人都被皇上认为和他是一党,稍有不慎就是连坐。 信王在溧阳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做了些纨绔子弟都会做的事情,任性地非要娶个商人的女儿当王妃。 当年这桩婚事在京城闹得很难看,以至于册封的诏书在几年之后才姗姗来迟。 皇上虽然表现得很生气,可襄王知道他很满意,没有什么比一个胸无大志,不会闹事,只喜欢美人的儿子更令他满意。 “信王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没有学会吗?” 青衣的侍卫站在他身后说“王爷要喝酒吗?” 他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酒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杏花春,什么时候买的。” “王府里的。”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你也知道皇上疑心重。当年温家只不过是议亲都能被盯上,何况后来还订婚了。”喝了两杯之后他的脸色立刻红了,只眼神还清明,重新倒了一杯拿在手里。 “思过崖里都是犯了大错的恶人,好不容易能被放出来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血洗九华山,不然岂不是浪费了。” “顾家也是硬骨头,都这样了还不肯把二公子交出来。” “呵,哪里是他们不肯,他们早就想交了,只不过是二公子机警提前躲起来了,否则早就被顾家的人拿来投诚了。”襄王哼了两声,十分看不上所谓的名门正派。 没事的时候说得光明正义,一旦出了事儿子可以给,秘籍可以送,一点凤骨都没有。 青衣人也很瞧不上这样的人,同情道“可怜二公子就此没了消息,听说也是个少年英才,真是可惜了。” “也就是他死了,要不然顾家怎么可能有机会重新回到九华山。” “难道顾家就没有一个人在乎他吗?” “听说有个下人经此一事后就叛出师门了,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怜二公子活了十几年只有这么一个忠仆还记着他。”青衣人感叹道。 襄王的脸已经红透,要不是表情镇定简直让人以为他已经醉得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别喝了。” “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手足相残,你知道吗?” “我知道。” 第134章迷雾重重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从酸痛和饥渴中醒来时她浑身上下简直像被车马压在路上滚了好几天,不仅手脚都不听使唤,就连稍微张一张嘴都觉得疼。 好不容易适应刺眼的光线之后她才认出来这是铜雀台中自己的房间,程疏晏从另一边走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又端来水喂她喝。 即使有水润过嗓子,她说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嗓子疼,声音也很沙哑。“你怎么在这?” “来养伤。”他半侧过身子让她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背,其实根本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只不过要不是这样他没办法混进来。 “这里只有神官能上来。”说完就反应过来,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是神官?” 像他这样广造杀孽的人也能当神官,会被百姓骂死吧。 程疏晏看出她的错愕,板着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人稍有不慎就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坏人作恶多端却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世道可真不讲道理。”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没有。” 嘴上说没有,却连看他一眼都不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饭已经凉了,你还吃不吃。” 她靠在迎枕上说“那就不吃了。” “你别这么娇气,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王府。” “我不想吃。”她耐着性子说。 程疏晏把一直热在水上的饭端过来往她面前一放,冷着脸说“赶紧吃。” “我说了不吃。”她满脸不高兴地推了一把,背过身子不说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见我就这么让你难受,连饭都不肯吃!”程疏晏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人扳过来。 两人僵持了半天温如意才说“我不吃这么硬的东西,我只喝粥。” “你这是什么毛病!”程疏晏不高兴道。 “刚来的时候得罪了当时掌事的人,饿坏了胃,吃不了硬的东西。”她说得很平淡,可程疏晏却越听越皱眉。得饿成什么样子才能把胃饿坏? “我让他们换。” “算了,别麻烦了。天已经黑了,楼下的人顾不上。” 果然,程疏晏摇了半天铃铛都没有人回话。“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三天送一次水,五天送一次饭,余下的时候找不到人。” 程疏晏心中很不是滋味。“林乔松知道吗。” “知道,所以每次都是他来送东西。”只不过每一次他都不敢久待,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并不是很在意他脸上的震惊。 从来这里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明白自己的余生恐怕都会成为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吉祥物。 “其实你不应该来,铜雀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知道多少。” “什么?” “铜雀台,你知道多少关于铜雀台的事情。” 她漠然的表情直勾勾地望进他眼中,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你又是谁那边的?太子,信王,齐王,还是襄王?” 程疏晏忽然明白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无知,至少对于这些暗流涌动都有所了解。“我谁也不信。” “是吗?”她显然不信,不过没关系,他们注定要在这里朝夕相对,他多得是时间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窗外明月当空,万里无云,程疏晏默默把窗帘拉上。 “别拉窗帘。” 楼下的灯火依然明亮,她才醒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根本睡不着。 程疏晏只能停下动作重新走回来。“你应该多休息。” “没想到你会当刑狱官。” 他自嘲一笑“我这种人除了刑狱官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离开景州之后他先去的北境,在那边当上了刑狱官,然后凭借着极端的冷血一步步当上典狱,这一次回景州多少带着几分死心、 要是她成亲了或许自己就能真正放下,没想到她却成了万人朝拜的的神女。 似乎终于想起他的命格,温如意看着窗外的月亮说“其实你不应该回来,景州已经是不是五年前的景州了。”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难道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吗?” 那次他去王府的时候发现王妃似乎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就连说起神女也是很陌生的样子。 她轻轻摇头“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假如我今晚死在这里明天一早就会新的人顶替我。” “神女不应该是你吗?” “神女是神女,我是我。我是神女,神女却不一定是我。”她笑得苦涩,不论程疏晏怎么追问都不肯再说。 程疏晏心里记着休语的嘱咐,却明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只好说“小桃的伤不重,只是一站起来就容易吐被送到寒鸦寺修养了,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可她却只是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光彩。 她变成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程疏晏为这个认知感到担心,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是个只要看着人就会不自觉弯起嘴角笑的人。 那时候的她眼睛里有满天星辰,有山高海阔,是个和整个景州的女子都不一样的人。 温如意见他半天不说话,突然说“你要是愿意就和我说一说外面的事情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了。” 他突然觉得为难,却听见她说“什么都好,只要是外面的事情就行。”长达五年的圈禁已经磨灭了她所有的兴致,现在哪怕是外面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兴奋不已。 程疏晏想了想说“我在北境见了很多人,也听说了你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好,现在已经是溧阳首屈一指的大户。” “是吗?那就好,看样子大家都过得很好。”她欣慰一笑,忽然说“北境的雪好看吗?像书里说的那样能把人的耳朵冻掉吗?” “我听说溧阳也会下雪?”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溧阳的雪了。”她低声说。 自觉失言的程疏晏忙将自己记忆中北境的冬日娓娓道来,她认真地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慢慢睡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梦中终于看见她从未见过的满天大雪。 程疏晏独自走到窗边,开始思索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襄王在查的事情真的会牵连这么多人? 她又是为什么会被选中?一切都还是谜团,他看着已经睡着的人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相信。 第135章大局为重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前未婚夫妻不得不共处一室的情况实在很难不令人觉得尴尬,温如意腿伤未愈却又不想麻烦他,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偶尔要去什么地方宁可自己一步两步地蹭过去也不肯让他帮忙。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沉着脸说。 温如意瞥了他一眼仍然慢吞吞地移动,她才不会那么天真以为他还像以前一样。 “温......你到底想怎么样!”程疏晏咬牙切齿地拉住她的手臂,为什么她能变得那么快? “这里是铜雀台,就算你是神官也不应该如此无礼!” “你确定要在我面前逞架子?”他面带嘲讽地看着她,大家心里明镜似的,神女只不过是无中生有。 “那你大概根本没有读过铜雀则,不知道铜雀台有自己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在这里留不住。” 她的冷漠让程疏晏皱起眉毛“你想用规矩压我?你不知道我就是个不合规矩的人吗。” “不合规矩的人和不想守规矩的人不一样。”她不会比别人还不了解他,他一直就是个守大礼而不拘小节的人,明面上永远理直气壮,可背地里却会做很多小动作。 程疏晏如鲠在喉,不知她怎么会说得这么笃定,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他自以为了解的人。 过去种种抛去不提,一个被囚禁五年的人直到现在也没丧失意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见过太多只坐了几个月牢就变得目光呆滞的人,能够撑过无望的牢狱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难道真的像休语说的那样,神女已经换过人了?那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温如意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见他并未阻拦便转了个方向仍然往前走。程疏晏急忙拦住她,再往前一步就是笼子,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她面不改色地走进笼子边的小屋,吃力地翻找着小桃留下来的东西。 这是库房,堆着从下面送上来的东西。 一开始这里是没有库房的,可是后来她们发现总是把东西搬进搬出实在太费劲,而且从笼子里一上来就能把整个屋子一览无遗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于是便求林乔松给她们搭了一个小库房。 每隔几天楼下的侍从送东西上来的时候都只堆在笼子边上,等他们离开之后小桃才会打开里侧的门出来把东西拖进去放到小库房中。 林乔松因为把她拖进这件事而十分愧疚,但凡她想要什么都竭尽所能地做到,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即将卸任的时候专门叫人准备了很多耐放的酱菜和米面存在库房中,还偷偷地给她送盆土,不管是种花也好种菜也行,至少比成天闲着有意思。 “你要拿什么”她动作艰难地伸直了手去够架子上的东西,宁可自己咬着牙也不开口求帮忙的样子让程疏晏很生气。 温如意舔了舔干躁的嘴唇说“不用,你出去。” 确认了她想要什么东西之后程疏晏伸出手拿了下来,那是一个小酒坛,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小东西。 一个住着拐杖在前面走,另一个满脸疑惑地盯着手中的东西看。温如意用下巴点了一下桌子,他把东西放下顺手揭开盖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坛子蜜饯。 原来她还是喜欢吃这些小东西,就在程疏晏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小姑娘时却眼睁睁地看着她随手捏了几颗蜜饯放在窗台上。 就在他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窗外却突然飞来好几只鸟,有麻雀也有鸽子,挤在一起吃得很高兴。 “典狱要不要查一查这些鸟,免得被人怀疑你纵容我和别人暗中往来。”她勾着脚站在窗边,整个人几乎攀在窗台上关窗。 程疏晏随手捏了几只鸟看,身上都没有带着信筒的痕迹,似乎只是普通的鸟。“你和谁暗中往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典狱需要我和谁往来?” 它阴阳怪气的话让程疏晏不自觉皱眉,立即联想到之前都是林乔松负责整理消息。“林乔松怀疑过你?” “难道你就没动过这个念头?”她的嗤之以鼻让程疏晏难堪,指着桌上的鸟说“你喜欢鸟?” “不喜欢。” 她远远地看着啄食蜜饯的鸟说“它们的存在会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不是个在等着下葬的死人。” “你不是。”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她不傻,不会五年了还猜不到林乔松究竟在为谁做事,可她还是没有想到程疏晏竟然也会牵涉其中。 “你只是个神女,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程疏晏重新开窗把吃饱喝足的鸟放出去。 温如意终于正眼看他,心中十分复杂。在景州的人太多,不能再多一个。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不应该回来,你应该待在北境,那里比景州更适合你。” “被赶走的人是我,你看见我至少应该觉得对不起我吧。”程疏晏脸色很难看,他想了五年还是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出“退婚”这两个字。 明明那时候一切都很好,要不是林乔松突然设局,这时候的他早就已经成亲,说不定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温如意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非要计较也是你对不起我。” 程疏晏气得来回踱步,几次想辩驳却在看见她悲伤的表情时硬忍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 “你听说澄明大师的死讯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得这么生硬,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听说了,寒鸦寺的僧人给我寄了信。” 虽然他在寒鸦寺长大,可却一直没怎么见过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丈,每次都只有几个小沙弥在寺中扫洒。 “他出殡的时候景州中门打开,这条街白了整整一天,为他哭丧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外。” “澄明大师是高僧,城中的人很多都受他点化,就算排场大一点也正常。” 她轻蔑一笑,得道高僧?就凭他也不怕玷污了这几个字。 察觉到她的不屑,程疏晏试探道“你和大师有什么来往吗?”据他所知应该只有一面之缘,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温如意想起自己被人判为朱雀接进铜雀台那天,澄明跪在车旁的地上,泪流满面地求她谅解。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了大局,像她们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就只能被利用,连为自己说一句话都被当成狡辩。 “只是感慨而已。” 第136章我很想你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午夜时分楼下突然传来轰鸣声,程疏晏一下子翻身坐起来,重出分割开两人的屏风,满脸防备地看着笼子,他那副像是在保护她的样子看得她想笑。“楼下的人在搬东西,没事。” 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只有东西移动的声音后程疏晏才慢慢将匕首收起来,满脸不信任地说。“他们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端起他放在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每个月来两次,没有固定的日子。” 夜里做的事情多半见不得人,屋里只有一盏灯,他小心地在四个窗口看了几眼,发现铜雀台外没有人走动的迹象,立即明白这是一次地下的活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进来的时候开始。” 除了建造这个铜雀台的人恐怕只有她最了解这里的结构,程疏晏来到笼子边观察着缝隙中楼下往来不绝的人影。“他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穿着和铜雀台侍从不一样的服饰,与其说是仆人,更像护卫。藏蓝色的袍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但这光闪得太快,根本没法看清究竟是什么。 缝隙能看见的范围非常有限,他变换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能看见这些人究竟从哪里来从哪里离开。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搬东西。” “搬什么东西。” “我下楼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她留心观察过,不论是楼下的人还是那些看起来就很重的书籍都好好地放在原地,就连地上的灰尘都没有不同。 程疏晏陷入沉思,难道铜雀台除了情报机构之外还有别的用途? “每个月都来?” “每个月都来。” 模糊的喧闹声很快消失,一切都归于平静,程疏晏抖了抖身上的灰,问“饿了么?” 没等她说话,程疏晏就自顾自地从柜子里翻了一包糕点放在桌上。 温如意抿着嘴不说话,这可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典狱应该有的样子。“典狱究竟是做什么的?” 作为前未婚夫妻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古怪,好像恨得老死不相往来,又好像一切都还像过去一样。 “典狱是刑狱官的一种,主管紧要大案的审讯,足迹遍布天下。” “这么说来这几年你一直都在到处跑?” 他顿了顿说“景州是我当上典狱后的第一个案子。” 最开始只是抱着看一眼的心态,可真正知道她的境况之后他却怎么都没办法置身事外。就算她再不喜欢他也想尽可能地帮她一把,进了大牢的人没有几个能全着出来。 “你还想听什么。” 从那天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她说几个外面的小故事,有时是他在路上的见闻,有时是办案的过程中遇见的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绞尽脑汁地编故事,只为了让另一个人能睡着。 或许当初林乔松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提前被选中的温如意。 神女自然是不能成亲的,只有彻底地毁了这桩婚事才能让她被迫搬到山上独居,从而将她移花接木到城中,摇身一变成为言出法随的朱雀神女。 “说一说你做刑狱官的生活吧。” “刑狱官是刑部中最不起眼的一群人。不过只有最命硬的人才能做刑狱官,胆子不够大就活不下去。” “刑狱官是几品官?” “从八品。各州县都有自己的刑狱官,一般每个大牢都会有一个专门负责的刑狱官。刑狱官之上是州狱官或者城狱官,负责统领本周县的所有刑狱官,正八品。再往上是典狱官,从七品,哪里有不能处置的案子就会请调典狱官。没有固定的居所,只需要向刑部报备。典狱官之上是京官,被叫做司狱,属正七品。每个司狱手底下有十一个典狱。刑部一共有九个司狱,个个都是刑讯的好手,不管什么样的人落在他们手里都只能说实话。” 她沉默片刻,闭着眼睛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被叫做酷吏?” 程疏晏一下子安静了。“是。” “我没想到你会去做官。” “我也没想到,那时候没得选,去了北境才知道原来田地这么大,除了公府我能去的地方还很多。” 是啊,天下如此之大怎么会没有落脚的地方呢。温如意翻身向内侧。“你回去睡吧。” 他什么都没说,手搭在被子上纠结了很久都没有勇气。 屏风后摆着一架临时拼凑起来的短床,一般身材的男人躺上去都嫌不合适,更何况程疏晏这么大的身量。 夜色中她缓缓睁开眼睛,身后传来均匀有力的呼吸,程疏晏睡着了。 地板微凉,白日的暑气已经完全散去,她赤着脚蹒跚着走了两步在桌边坐下,将杯子翻转了好几遍却没有拿水壶。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恰好将她的脚罩住,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直到很久之后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脚重新爬回去。 屏风后锐利的眼睛这才和缓了几分,程疏晏重新躺下,按了按枕下的匕首终于放下戒备。 不久之后她再次起身,这一次却十分警惕,小心翼翼地走到笼子边仔细地摸了好久才终于摸到一张小小的纸条。 胸口的异物让她不得不小心呼吸,夜里看不清字,她只能先把纸条藏起来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看。 路过窗口的时候她突然生出几分不安,鼓足勇气把纸条展开。 纸上的内容让她惊得长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屏风的位置,必须紧紧咬住牙关才能勉强克制住心中的惊恐。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温如意再次把纸条塞进胸口爬回床上,即使隔着薄薄的被子还是能感受到纸张的份量,她怎么都没有相信竟然是这么回事。 习惯了听天由命的她突然愤怒起来,凭什么要这样逆来顺受,难道这天下就真的是这样吗? 她习惯了听从哥哥姐姐的安排,不会违抗他们做下的决定,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必须做一个听话的人偶,谁都可以来安排她的命运。 惊世骇俗的内容足够让她做出让人不敢相信的决定,月色中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能够随时离开这个地方的人只有神官,她必须把握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或许就再也没有可能离开。 她翻过身看向寂静一片的屏风后,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第137章说破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屋里的书很多,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听说这是林乔松置办的,为的就是让她在这里能稍稍舒心一点。 楼上四面有窗,能够清楚地看见四面八方的人来人往,这简直是绝佳的观察地点,能够顺着城中的大道清楚地看见南北城门的情况,登高后还能看见东西方向权贵和巨贾的家宅。 当初把这里的民宅拆除时一定废了不少功夫,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人阻止。 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位置有多么险要,即便只是一座看起来无伤大雅的楼也有可能在将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程疏晏将送上来的碳归置好,不再试着和她搭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知道对方的意图,却谁都不肯多说一个字,仿佛中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屏障。 她的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即使没有拐杖也能站上片刻。其实伤原本就不重,只不过因为伤了腿不便让人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所以才这样遮掩。 隔天一次她会取出小瓷罐喂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鸟,鸟的种类每一次都不同,连带着数量都不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程疏晏还暗暗留意过,可看了几次却发现实在没什么规律,只好放过这些小事,专注于寻找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可五年过去,即便这里曾经住过另外一个人也不会剩下什么。 明明已经收拾完东西可他的样子却明摆着在思考什么,温如意翻了一页书,看见他走近问“会下棋吗?” “不会。” “你家没有请先生教吗?”景州女子在闺中时不一定念书,可琴棋书画却不会放松,大概溧阳不一样吧。 果然她笑了一下说“我们家不兴这些。我只知道如何落子,规则一概不知。” “没关系,我教你。” 温如意拿他没办法,告诉他小库房角落里有棋盘。 找到棋盘的时候程疏晏确信她没有说谎,棋盘上的灰重得他都没有地方下手。说不定从五年前就一直放在这里。 “执黑先行,先看看你的棋力再决定让你几子。” 第一子就落在天元的温如意挑衅地看着他“你确定要和我下棋?” 程疏晏诧异得挑起眉毛,这种下法不是天才就是蠢货,不知道她是哪一个? 都说棋路如人,大概这话一点不假,程疏晏的眉头随着数子落定而渐渐锁紧。她的棋路简直可以用毫无章法来形容,不应该说根本就是一塌糊涂。 没有规矩,没有套路,想到哪里就是哪里,没有瞻前顾后,没有运筹帷幄,她只是看见这里空着就落下,然后再根据这里的情况因地制宜。 平心而论,不算很好,也不至于见不了人。不过确实上不了台面。 “你以后还是说自己不会下棋吧。” 她满脸无所谓地摸了一子,在棋盘上找了个空地放下。“我说了,是你不信。” “我不是不信,”他刚想解释,突然觉得不对劲。“是谁教你下棋?” “林乔松。”她忽然自嘲一笑“总不至于是小桃教我下棋吧。” 虽然知道他们朝夕相处了五年,可这样直观地感受到还是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就连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棋局也变得索然无味。 温如意没在意他陡然变色的表情,淡淡地说“听说刑狱官都喜怒不形于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明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可程疏晏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咳了两声说“因人而异。” 看样子他虽然住在城外,可齐国公还是给了他一个公府公子的教育。 不过温如意不明白他是怎么从武林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公府世子,而且还这么自然,就好像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一样。 顾辞和程疏晏像是两个非常像的陌生人,如出一辙的长相,截然不同的爱好,似曾相识的性格。 只不过程疏晏身上少了顾辞那种不管不顾的江湖气,没有他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他那么凶狠的眼神。 即使所有人都说程疏晏变成了杀神,可温如意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他浑身戾气,只觉得这人和世界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隔阂。 是的,隔阂,就好像他不愿意也不能和任何一个人有丝毫牵扯的那种感觉。 “你从小住在寒鸦寺,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我希望姐姐当我一直住在寒鸦寺。” 程疏晏思索片刻,说了很多他记忆中寒鸦寺有趣的地方,可惜他一直是个无趣的人,能够回忆起来的快乐时光实在少得可怜。 他说的场景和温如意记忆中寒鸦寺的样子稍有出入,不过无伤大雅,就像是真的在那里住过。 难道是她冲动了?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几年的时光让她开始对很多人的话产生了怀疑。 唯一知道真相的澄明到底做了什么,程疏晏真的就是顾辞吗?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究竟是为了一统江湖还是袭爵? 这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你确定自己在寒鸦寺长大吗?”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从棋盘拿出来她就变得古怪,就好像棋盘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应该想起的东西。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下棋的?” “小时候学过一阵子,之后很多年没碰,后来去北境的时候才重新捡起来的。” 程疏晏能记得那么多小时候的事如果不是蓄意欺骗只有一种可能,他是真正的程疏晏。 那个被齐国公府避而不谈二十年的孤星,在寒鸦寺住了二十年的程疏晏。 也许是自己误会了,他只不过是因为有几分神似而被无辜牵连罢了。 “你第一次离开寒鸦寺是什么时候。” 他忽然想起那年初遇眉眼顿时柔软了“那年祭典是我第一次离开寒鸦寺。” “你在北境过得好吗。” 北境苦寒,自然不好,尤其他们的分开太仓促,太冷漠,简直比北境终年不化的大雪更加令人心寒。 “你有没有后悔过退婚。” “没有。” “为什么!”他积攒多年的怒气在此时喷涌而出,厉声质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当时的情形下退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是你权衡利弊之后的累赘?命格不是我选的,陷阱不是我设的,为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我被针对!” 第138章和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为什么!”他忍不住期待她会怎么说,却又害怕会听见自己不想听见的,于是没有等她回答就转身离去。 温如意见他如此愤怒,甚至连话都不想听,顿时怒火中烧,顾不得许多,充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 “为什么?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是不是笨!”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会说这种话。磕磕巴巴地说“你说什么?” 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想退婚?那自己岂不是错怪她了? “难道你聋了吗,我说我不想你死!” 程疏晏激动地抱住她,语无伦次地说“真的吗!”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顿时羞得没地方躲。 五年前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心中不敢触碰的一块禁地,明明一切美好都触手可及,却在一夜之间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父母扔下他,未婚妻退婚,城里的百姓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即使明知道当时的情况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却依然很难释怀。 现在终于听见她的真心话,这五年的愤慨也找到了出口。 他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完全克制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你心里真的有我对吗!” “你放手。” “我不放,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温如意埋在他胸口,心中却暗暗道歉,那时候看见澄明她就已经气疯了,根本没有注意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是她太冲动,不然当时应该能找到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不会让他远走北境这么多年。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五年不长不短,刚好可以让一段感情有新的开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告诫自己不能把他当作顾辞。 破镜重圆的快乐让程疏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望妻石,一刻看不见她就觉得心慌,根本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幸好屋子不大,不然他恐怕没有一刻能放心。 黄昏时分,远处的鼓楼传来沉闷的鼓声,一声接着一声催促城外的人赶紧进来,若是晚了就只能在城外露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等温如意发出感慨,程疏晏就从身后将她圈住。“你在看什么?” “你说鼓楼上的敲鼓人会不会认识早晨敲钟的人?” 程疏晏失笑道“不知道,也许认识?毕竟都算官衙的人。” “也许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呢?”温如意随口说“早晨敲钟,晚上击鼓,不会耽误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而且有谁会操心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已经快到十五了,按理说这几天就应该开始准备,可下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如意的目光落在已经快要有灰尘的笼子上,虽然之前存的水很多,下面也会时不时地送一些上来,可是每次都只有东西没有人,屋里甚至看不见除了送东西的人以外的其他人。 这不寻常,甚至可以说有些诡异。 “襄王大概不想我们出去。” 对于襄王而言,神女和神官被歹徒杀死的消息会有利于他党同伐异,背后的之人或许也会乐见他们消失。 毕竟对于这些权力巅峰的人而言,他们这种人根本无足轻重。 “神女身份贵重,他不会这样对你。” 是不是官员都会这么乐观?温如意说“神女只要是神女就可以,不一定非要是我。” “难道在你之前还有别的神女?” “为什么这么说?” 程疏晏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一开始就是唯一的神女,应该会觉得自己不可替代,而不是认为自己随时可能被换下来。 她指着高耸的房梁说“这栋楼被改建过,削了好几根房梁。”靠近底下的这几根有被削断的痕迹,虽然用了别的方法遮掩,但只要用心观察不难发现。 “你住进来的时候就有了吗?” “一开始没发现,是后来小桃打扫卫生的时候知道的,我试过了踩着桌椅都够不着。应该是被人故意锯断的。” “你为什么要试能不能够得着?”程疏晏不高兴地抓住她的肩膀。 “你少用那种质问人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是你审讯的犯人!”她瞪了一眼程疏晏气鼓鼓地走到一边。 多年的审讯生涯让他总是不自觉地使用逼问的语气,而且一不小心就会眼神凌厉凶神恶煞,即使他尽量不在她面前表现,却始终难以避免。 当下他只好陪着笑脸去拉她的衣角“我是担心你。” “担心就好好说话,凶什么凶!” “没凶。” “你还说没凶,你明明就很凶!”她用力地戳着他的胸口,可惜他完全没有觉得痛,反而还戳得自己的手指痛。 程疏晏好笑地拉下她的手揉了好几下“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又不是什么大事。” “是你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这些房梁断的位置太奇怪,我随口问问而已。”这个高度简直是绝佳的上吊高度,根本不可能不让人多想。 她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道“我也这么猜过,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在防备我吧。” “你那时候为什么去寒鸦寺?” “退婚的事情闹得太大,姐姐他们担心我会受到影响,所以让我去寺里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林乔松。我去寒鸦寺不久他就带着澄明大师来了,说我是朱雀命,要我在这里坐镇。一开始我也不明白,还以为是姐姐他们安排的,可是后来发现姐姐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连林乔松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程疏晏发觉从自己回来似乎就没怎么见过林乔松,有些事情可能还是得从他那边找答案。就眼下的消息来看林乔松似乎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不管是铜雀台还是神女都有他在其中运作,就连第一任神官也是他亲自出任。 铜雀台中的秘密实在太多,恐怕比他一开始猜想的还要复杂。幕后之人所谋划的事情一定非常庞大,否则不会布下这么精密的局。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布局的人是谁,布下这个局的目的又是什么。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劣势太大,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第139章双面间谍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十四这天下午楼下的人送了干净的衣服和大量的水上来,说是请神女和神官赴宴。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必定是场鸿门宴,却不知道谁是沛公谁是霸王。 成为神女之后她只能穿素白的衣裳以示纯洁,可这次送上来的衣服却透着淡淡的青色,如雨后青烟般萦绕在她身上。 程疏晏看入神了连她已经走近都没有发觉,她晃了晃手说“你怎么成了呆头雁?” “你穿这个很好看。” “平时穿的不好看?” “不是,是今天格外好看。”他急忙找补,和女人相处总是要注意每一个细微的用词,不然很有可能惹她生气。 楼下的人还是不多,似乎都在后面忙活着晚上的宴会。 “王爷呢。” 从下楼开始休语就一直跟在两人身边,此时自然也承担了解释的任务。“王爷出门了还没回来,让神女和神官暂时在后面的小屋里歇息。” 踏出笼子的那一刻她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女,不苟言笑,波澜不惊。即使心中充满了好奇也只能淡淡地看一眼程疏晏,然后就当作没有听见。 程疏晏看出她的疑问,问“这段时间王爷都不在吗?” “不在。”休语知道自己不应该泄露王爷的行踪,可毕竟有求于人,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 等神女进了里屋后休语立刻把程疏晏带到角落里迫不及待地问“你查得怎么样?” “楼上找不到任何另外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不过我确实发现了几个蹊跷的地方,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已经黯淡下来的眼睛在听见后半句的时候陡然亮了起来“怎么说?” “房梁被锯掉了两段,现在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且屋里四面有窗十分开阔,我一开始以为是为了透光,后来发现墙上有曾经拆除过隔断的痕迹。还有屋里始终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像是什么草药。” 这么高的楼更应该把房梁搭得稳一点,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实在不必这么冒险。至于隔断很有可能是和房梁同一时间拆除的,结合这两点可以推测出楼上确实发生过什么。 不过那个神秘的味道他还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 休语一听就觉得不安,追问道“她怎么说?” “她没见过别人。” 摇摇欲坠的希望在此时被人骤然戳破,他失望地看着程疏晏,原本还以为他能查到什么,看来还是多此一举。 “铜雀台的建造不是一日之功,或许要从长计议。”程疏晏说。 “你什么意思?” “铜雀台从设立之初就是为了供奉神女,可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究竟谁是神女。”程疏晏意味深长道。 他算过日子,那时候他和温如意的婚事还没有作废,也就是说温如意是临时顶替神女的,可问题在于原先被选定的神女是谁,以及那个女子出了什么事。 “今天来的人是谁?”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休语被他叫了好几声才猛的回神,说“林乔松,上一任神官。” 还真是得来不费工夫,他还在想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见到林乔松,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知道为什么吗?” “听说是关于一桩婚事。” 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谁知道却突然下起大雨,襄王烦闷地换下沾了雨水的衣裳正打算打个盹就听见有侍从来报,说神官来了。 襄王神色古怪地说“叫他进来。” “多日不见,不知王爷近来可好。” “本王自然是好的,不过你在上面可算是享了艳福了,神女貌美,你不算吃亏。”襄王笑道。 程疏晏恭敬道“下官不敢亵渎神女。” “说说吧在上面查到什么了。”襄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神女根本不是他之前选定的那个人,林乔松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是时候好好地教训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她说自己是被林乔松带过来的,之前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什么来头。” “山里修行的人。” 难怪林乔松会选她,修行人在尘世中本来就少有羁绊,自然没什么人认识,别说现在没人知道,就算将来出了什么变故把她换掉也不会有人发觉。 “你觉得她知道多少?” “知道铜雀台是个幌子,这里的人都在忙别的事情。” “哦,何以见得?”襄王问。 程疏晏回以一笑“如果真的把她当神女就不会把她束之高阁,也不会对她提出的疑问含糊其辞。” 这么看来在保密这件事上林乔松还算守住了底线,襄王又问“她的身份真的这么简单吗?”如果她是什么势力安插进来的密探铜雀台就不能用了。 “下官觉得不像,这段时间并没有发觉她和外界有丝毫联系,不是看书就是看鸟,每一天的生活都一模一样。” 襄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神清气爽,似有几分喜意。“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程疏晏说。 “你有没有把握说服她站在你这边。” 程疏晏微微皱眉,迟疑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是被关起来的时间太长,她的心防很重,下官至今还不能得到她的信任。” “那就想办法让她相信你。”襄王说。“今晚林乔松也会来,听说你就是被他逼得远走北境,不知你是否做好与故人重逢的准备?”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显然还没有忘记当初的屈辱,可多年的刑讯生涯让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下官听从王爷调令。” 他实在是个很得力的下属,即便襄王这么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让程疏晏这种一看就很强势的人在自己面前低头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那就好。” 自从林乔松听说前几天铜雀台夜里偷偷摸摸地走了一顶轿子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担心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被发现,其实他早就做好的被迁怒的准备,可他没有想到接任神官的人竟然会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怎么会是你!”林乔松不敢置信地看着跟在襄王身后走进来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你们认识?”襄王挑眉笑道。 林乔松慌忙低头“有过数面之缘。”难道他已经见过她了?那岂不是已经暴露了!林乔松担忧地看向屏风后端坐不动的身影。 “故人罢了。”程疏晏冷哼道。 第140章水火不容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林乔松的坐立不安被襄王一览无遗,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笑得非常亲热。“听说你要成婚了,到时候本王就不去了,免得抢了你的风头。” “王爷说笑了,是我不敢劳动王爷大驾。” “不知林公子娶的是哪家闺秀?” 襄王装模作样地怪叫道“典狱怎么能打听这种事,难不成你也想成亲了?” “下官曾在景州住过一段日子,有些好奇林公子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他恶狠狠地看着林乔松,当初若不是他从中作梗现在的局面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不是景州人士。”林乔松脸色十分难看,强撑着说。 “哦?难不成是京城的女子?”襄王问。 “岳家是金陵齐家。” 程疏晏并不知道这个金陵齐家究竟是什么家世,可襄王却陡然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道“你这门亲事可真是极好。”咬牙切齿的样子简直让人误会林乔松抢了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程疏晏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金陵齐家在官场上声明不显,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襄王一来景州就急不可待地接手铜雀台,甚至亲自担任神官,难道是因为铜雀台原本应该住着的神女出身金陵齐家? 如果真是这样很多事情就能说的通了,可休语又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他其实是襄王留的后手,用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林乔松干笑道“亲事是家里的意思,我只是听从父母之命罢了。” “这么说来你对齐家的姑娘根本不了解?”襄王笑道,可眼神里却像藏了淬毒的刀子一样射向林乔松。 极大的压迫感让林乔松根本无暇顾及屏风后的人究竟是不是温如意,深呼吸好几次才说“成亲本来如此,哪有那么多人有机会了解。听说是个温婉秀气的女子,既然出身齐家应该差不到哪里。” “是啊,齐家的女子在三十年前可是都要送进宫的。你算捡了大便宜了。”襄王笑道。 明明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却没有任何一个亲眼所见的人会觉得他心里也这么开心。越是笑得开怀他的眼神就越冰冷,明明还不到冬天,林乔松却吓出一身冷汗。 “你们是老友相见,难道就不叙叙旧?”将要崩溃的林乔松突然听到这句话后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即使程疏晏也不是什么善茬,至少不会像王爷那样吓人。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程疏晏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拘谨守礼的少年,他的双手沾染过血腥,整个人都变了。 “没想到你会回来。” “我没死在北境林公子很失望?” 虽然程疏晏的阴阳怪气也让人不舒服,可总好过襄王杀人的眼神。林乔松沉默片刻说“也许你不信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对你做什么。” “哼,事已至此,还说这些话你觉得有意思吗?” 林乔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自负的少年,这种程度的冷嘲热讽他已经能够泰然处之。“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不过容本王问一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襄王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边,往嘴里扔了颗葡萄之后才问。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襄王抬了抬下巴。“典狱,你说。” “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说还有什么意思。” 襄王叫道“自然有意思,还有什么比旧事重提更有趣的。” “当日茶宴,我带人入山搜寻谎称跌落山崖的林公子,在林间遭遇猛兽,为了自保只能奋战。谁料我劫后余生看见的却是姗姗来迟的林公子和铺天盖地的谩骂。因我自幼被命师断言是个孤星的命格,人人都当我杀神现世,不愿有所牵连。迫不得已只能远走他乡。” “你还没说退婚的事呢。”襄王提醒道,像是担心场面还不够混乱,竟然还吹起轻浮的口哨。 “当时城中百姓视我如洪水猛兽,温家是信王的姻亲,为了不牵连无辜的人,我亲自上门退婚。” 襄王问“不过林公子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因为他觊觎下官的未婚妻。” “哎呀,这可真是惊天秘闻。”襄王夸张地捂住嘴巴,一副撞破秘密的奸笑。“差点忘了神女还在这里,真是太失礼了。” 林乔松瞬间紧张起来的表情并没有逃过明里暗里观察着他的程疏晏和襄王的眼睛,程疏晏自嘲一笑“神女不问世事自然不会知道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听了程疏晏的讽刺林乔松反而放松了,看样子他还没有见过神女。 “我心仪温姑娘的时候她还未定亲,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我计划的。”林乔松说。 襄王示意他接着说,可他却闭嘴了,总不能叫他在外人面前说自己亲爹的不是,言尽于此爱信不信。 程疏晏冷笑道“王爷看见了他从那时候就是这样,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说自己知道真相。” 知而不报必有内情,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应该不会太简单。 “程疏晏,你别得理不饶人。”林乔松冷着脸说,“又不是孩子了,这么一点事情至于你耿耿于怀这么久吗!” “在林公子眼中被迫远走他乡竟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程疏晏轻笑着打翻桌上的酒杯“覆水难收的道理林公子不会没有听过,我的人生因为林公子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可林公子却认为我是在小题大做。” “你的命是命师断的,就算那次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你就能一辈子躲过去吗?程疏晏,你就是孤星,这是事实,你要做的是接受现实,不是来和我纠缠这些陈年往事!”林乔松积攒了一晚上的怨气在此时一起爆发。 当初发生那件事本来就是意外,他也几次上门请罪,是程疏晏不依不饶,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说了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去而复返,还当了什么典狱,简直不知道吏部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这样的人去做这种充满戾气的工作。 “原来如此,你们两个还真是水火不容啊。”襄王白看了一场好戏,笑眯眯地将葡萄籽弹出去。“你们两个要是在一个衙门共事一定很有意思。” 林乔松悚然一惊,忙道“我并未受封荫功也无意进入官场,还请王爷三思。” “你真是一惊一乍,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襄王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识相。 “下官觉得林公子并不适合担任刑狱官,王爷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程疏晏说。 襄王指着他笑着说“你不过做了五年刑狱官,怎么就把大牢当成自己家了,就不能迁就一下林公子,去个清闲一点的衙门?” “下官闲不住。” 第141章不敢造次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林乔松就算心里好奇得要死也不敢走到屏风后面看一眼现在的神女究竟是谁,不过听程疏晏的意思好像他还不知道神女是谁。 “行了,玩笑就到这里。今天叫你来是有正经事要问你。”襄王收起玩笑的神色道。 最近城中时常有年轻女子失踪,闹得人心惶惶。官衙的人查了很久都没有方向,再这样下去景州就要变成化外之地了。 “你们怎么看。” 程疏晏没有说话,盯着桌上的酒杯一副打死不开口的表情。林乔松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自然是要围城彻查,景州怎么能出这种事。” 襄王心中不喜,追问道“这样会不会引起恐慌。”自然会引起恐慌,说不定还会让许多人因此逃离景州。 “若非如此怎么找到贼人。” “典狱,你怎么看。”按下不耐烦,襄王看向对面的人。自己都开口了要是程疏晏还不识抬举就太过分了。 程疏晏顺势道“封城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现在要做的是彻查这些失踪的女子之间有没有共同点,或者有没有什么私底下的联系。毕竟官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一目了然的关联他们早就发现了。” “失踪的女子有农家女有商户女,还有名门贵女,除了都是女子根本没有共同之处。”林乔松并非想不到他说的这些,可官府的人早就彻查过,完全没有共通之处。 “如果她们之间的关联并不显眼呢?比如家中的侍女或者走街串巷的商贩呢?”程疏晏随口道。 “即便是侍女也不可能同时做几家的工,典狱这个例子举得不好。”襄王笑着摇头。 “王爷有所不知,每座城都有专司买卖的人牙子,他们手上掌握着城中所有府邸的用人情况。而且这些侍女仆役之间有单独的联系,各府消息互通有无。” 襄王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然后敲了两下桌面。“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那就由你来主理此事。” 程疏晏面无表情地应了下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从林乔松的角度程疏晏和襄王像左右护法一样坐在神女身边,而自己却仿佛是个局外人只能坐在最远的对面,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林乔松起身时一个箭步踢翻了屏风,即使程疏晏及时扶住,也还是露出了坐在后面的人。 可林乔松看见屏风后的人时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人横眉冷对喝了一声“放肆!” 声音清冷干涩和他认识的温如意不同,看样子这是另找的替身。 程疏晏悬在嗓子眼的心突然就放下来了,林乔松的表情已经表明他没有认出来。 “林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襄王把人挡在身后,逼问道。 “一不小心脚滑了。”林乔松没什么诚意地说。 “脚滑都能跨过桌子,林公子的脚可真长。”程疏晏说。 这个时候听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有什么要丢人的,反正已经弄清楚真相了,林乔松也不在乎被人说几句难听的话。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女却突然开口“林公子曾经担任神官,难道是怀疑本座不是真正的朱雀神女?” 话音刚落林乔松的脸色就变了,他紧张地看了一眼襄王,见襄王还一脸不明所以,便抢白道“神女说笑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如林公子解释一下本座杯中的茶水为什么被人下了药?” 白瓷杯中的茶水和平时一样青绿,闻起来也没有怪异的味道。 “有什么问题。” 神女没有回答,却将茶水倾倒在盘中,从袖子里掏出银片浸泡在水中。可过了很久银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襄王不耐烦道“究竟有什么问题。” 林乔松的腰杆子一下子就硬了,“神女该不会觉得我要下毒害你吧?这银片可没有发黑。” “水里下的不是砒霜,自然不会让银片变黑,可这东西只要和蜂蜜共食就会令人面上生疮,自然也就没办法参加明天的祭典,到时候你就可以借此造势。” 像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测一样,沾了蜂蜜后银片渐渐变红,变成诡异的暗红色。 人脏并获,当着襄王的面林乔松的脸色发青,气恼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你!” “不如林公子说说为什么不可能。”程疏晏板着脸看他手上用力,把林乔松疼得眉毛鼻子乱飞。 襄王目光不善地盯着林乔松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出来,示意程疏晏松手“你该不会是觉得典狱抢了你的位置,心怀不满吧?” 是啊,他怎么忘了襄王并不认得温如意,自然不可能把这件事和他们两个人关联在一起。林乔松和程疏晏之间仇视的目光也被襄王擅自解读为争权夺利,完全没有注意到温如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王爷说笑了,能在铜雀台住五年已经是我的福气,哪里还感奢求这么多。”见好就收一直是林乔松的拿手好戏,他满脸从容地看着暗含怒气的程疏晏,躬身礼道“程典狱若还是为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在下愿意当着王爷的面再次赔罪。”说着就要跪下来。 程疏晏和林乔松之间的恩怨他早就听说过,可别人嘴里的故事哪有当面锣对面鼓来得畅快。可惜他一心想要看热闹可对面的神女却满脸不屑,襄王摸了摸鼻子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就当它过去了吧。典狱,还不送神女回去休息,今天这场闹剧可真是丢铜雀台的脸。” 林乔松轻笑一声,他就不信程疏晏还能不给王爷面子。 谁知道程疏晏就这么硬脾气,拱手一礼却说“王爷见谅,毁婚之仇不共戴天,下官恕难从命。” “程疏晏,你差不多得了。”襄王皱眉道。 这人多半脑子有毛病,这么好的台阶不顺着下来还要在上头逞什么强。 “没关系,既然程典狱始终放不下在下也只能受着。”单看林乔松的表情,谁都会觉得他是个受害者。委屈却有体谅,简直宽大为怀,是个大大的善人。 “林乔松,此仇不报非君子,你等着。” “程典狱说的是,在下恭候大驾。”类似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实现自己的大话,程疏晏也不会例外。 襄王完全不想知道他们之间能不能握手言和,换一种说法,他们要是能够一直势同水火才是最好的。 “神女该休息了,先回去吧。” 温如意微微颔首,扶着程疏晏的手走下台子,经过林乔松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温如意,林乔松眼神微变,盯着她走路的步子看了很久,却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步子究竟是什么样。 “林乔松,退了金陵齐家的婚事,否则本王要你好看。”襄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后背瞬间被沾满了在冰块里镇过的银针,透心凉,肝胆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造次。而且金陵齐家我得罪不起。” “你觉得你能得罪得起本王吗?” 第142章肉包子打狗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为了阻止林乔松的婚礼,刚刚抵达景州不足两个月的襄王火速移交了铜雀台相关事宜,追着林乔松去了金陵。 就在此时京城突然来了消息,说信王涉嫌参与党争,在调查结束之前禁足府内,不许外出。 景州城中最有权有势的两位王爷一个走了一个禁足,原本的几大世家纷纷闻风而动,远走避嫌。 程家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重新迁回京郊,至于林乔松一家却去了京城,至此整个景州几乎没了认得温如意的人。 程疏晏哄她换上外头的衣裳,轻柔地为她戴上面纱。“你该出去走走了。” 铜雀台外的光非常炽热,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肆无忌惮的日光。“去什么地方。” “不去哪里,就随便走走。” 当年他一直以为时间还很多,总有机会带她看看景州究竟长什么样子,谁知道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经年一别,景州的街道还是和从前一样热闹,可他们这一次却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隔阂也是距离,五年的时光不深不浅,恰好埋下生疏的种子。 程疏晏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摊位。“你想吃点什么?” 摊位上热气腾腾,看不清卖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围了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可她的目光却落在摊位旁边的店铺门口,半旧的门板随意地搭在一起,勉强把门口遮挡起来,从缝隙里能够看见屋里凌乱一片。 “老丈,这家铺子怎么关门了?”这可是景州最繁华的街道,但是每个月的租金就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卖完了一整屉包子的老丈正在揉制面剂子,头都没扭过去就知道他在问什么。这半个月已经有十几个人来问过了,原先这里是卖面的,谁知道一夜之间就关了门。 “谁知道啊,天一亮就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做生意的人最忌讳这个,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口碑多半要因为这个毁了。 程疏晏站在门前探头往里看,一片漆黑中地上散乱的物件让人觉得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老丈,这间铺子是谁家的,怎么不收拾好了再走。” “谁说不是啊,不过你也别费这个心了,棉花巷早就搬空了,什么都没剩下。”老丈感慨道。 面铺关门那天就有人去棉花巷李家看过,院门大开,屋里的东西都还在。一开始还有人帮着收拾,可日子久了东家收不到店租哪里可能干,就把屋里能搬的东西都搬空了,就连这铺子也是要转租出去的。 只不过别人听说前边那家走得不明不白觉得犯忌讳这才一直空置下来,东家都快气死了,成天念叨不应该看李老二一脸老实相就租给他,现在好了,这么好的旺铺只能搁在这里白看着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怎么看?” “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呢,事急从权,一时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也不足为奇。”温如意淡淡道。 “半个月都想不起来自己的铺子?这怎么可能!”老丈耳朵尖,听见他们在议论忙道。“依我看多半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寻仇了。” “一个面馆而已,能得罪什么人。”程疏晏随口道。 老丈叫道“两位这话可就不对了,恩情无小事,怨怼无大过。多少要命的仇都是从小事来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呢。” “哦,这么说来老丈知道李老二得罪了谁?” “我哪知道那么多。”老丈躲闪道。 程疏晏按了几枚铜板下去,叫老丈包十个包子。老丈急道“包子且得一会儿呢,公子这是干什么!” “不急,反正这会儿老丈这里也没有旁人,我等等就是。”说着便拉了她一把,叫她站到自己身后。 老丈慢吞吞地收了铜板,揉开面剂子开始做包子。 李老二是去年夏天的时候把这个铺面盘下来的,他家只有夫妻两个,干活都很麻利,口味也好,很快就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只要吃过他家的面就忘不掉这个味道,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那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人跟他们有仇。” “都是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谁会诚心找他麻烦。”话是这么说,不过老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他家生意好别人哪有不眼红的,只不过都是街坊邻居,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这么说还是有人看不顺眼?”程疏晏问。 老丈叹了口气,觉得不应该说出街坊间的闲聊,可口袋里沉甸甸的铜板和这个一看就不寻常的年轻人让他觉得李老二的失踪并没有大家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再过去两个铺面也有一家面店,原本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店,李老二来了之后他家的生意就差了,当着大家的面说过几句抱怨的话,大家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李老二的面店突然关门,才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手。”程疏晏把老丈藏在嘴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并没有为难老丈,问清那家的老板是谁之后拿着包子就走。 出乎老丈意料,他并没有去孙家的面馆,反而调头往另一个方向去。老丈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只是随便问问。可人走远之后他却慢慢地叹了口气,要是有人能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没有查下去?” “一家之言不可尽信。” 程疏晏高兴得挑眉毛,这也算是心有灵犀吧?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打在满脸黢黑的小乞丐身上简直比黄金都好用。 “大爷有什么吩咐!”小乞丐的视线随着他手上的包子上下移动,口水流得真个下巴都是。 温如意见他没有一丁点动的意思,只好勉为其难地拉着他的袖子往后头躲了一下。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应该没见过这么脏的人,把手里的包子扔给小乞丐。“李老二哪去了。” 狼吞虎咽的小乞丐一下子停下动作,嘴里香喷喷的肉包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正左右为难就听见他说“你随口一说,爷随便一听,算不到你头上。” “全家连夜出城了,我亲眼瞧见的。”小乞丐眼珠子一转明白这是条大鱼。“一两银子我告诉你他从哪个城门出去的。” 程疏晏笑了一下“爷的包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吃的,答好了再来一屉也行,要是敢糊弄爷,肚子里这个也留不住。” “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啊!” 第143章风雨忽至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四儿跟往常一样在街上溜达,想着说不定能撞上两个喝得烂醉的酒鬼发一笔横财。酒鬼没遇上,却碰见了仓皇逃命的李老二夫妻俩。 “说不定只是有急事,你怎么知道是逃命。” 四儿抱着怀里的包子“你那时没看见他们的样子,脸色惨白,背上都湿了,手里就提着个小包袱,不是逃命难道还是逛街啊?” 程疏晏扔过一个包子“然后呢。” “然后?我跟着他们去了杨柳居,看他们实在没钱,我就走了。”说着两首一摊满脸无奈。 “没顺点什么东西?”程疏晏笑着问。 四儿尴尬一笑地嘿嘿一笑,沾满了油的手挠了挠头“就顺了二两银子。不是我说他们也太穷了,连点值钱的细软都没有,亏我还听别人说他家生意做得很大以为是条大鱼,谁知道也就是个小泥鳅。” “二两银子还算小泥鳅?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程疏晏随口道。包子快空了,不能再这样毫无目的的问下去。“你走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有没有人和他们接头。” “那倒没有,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哭呢。”四儿耸了耸肩膀,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成那个样子。 “哭?听见为什么了吗?”程疏晏捏紧手里的包子不让他抢。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吗。”四儿不以为然道,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被人睡了,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毛,真是可怕。 程疏晏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就是路上撞见他们了,能知道多少啊。”四儿笑得讨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你要是告诉我谁知道爷就送你一颗金豆子。”衣领内袋里露出暗绿色的边,他用中指和食指捏了颗金豆子夹在指尖“货真价实,要不要?” 四儿根本没犹豫,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卖豆腐的阿醩知道。” “什么来头,住在哪街哪巷哪一户,常去什么地方。” “官爷,这些事我上哪儿知道去,您不如去甜水巷老徐那里打听打听。”四儿赔笑道。 “你倒是会卖乖,怎么认出来的。” “这样说话的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官爷,剩下那半个家里也一定有人是官爷。”四儿笑着把金豆子塞进嘴里。 温如意皱着眉头看他,又不是能吃的东西,怎么还往嘴里塞。“他们这种在街上讨生活的人手上不能有贵重的东西,不然恐怕天还没黑就被人抢走了。”程疏晏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难道他就不怕会有人把他剖开了找这颗金珠吗?” 四儿脸色难看道“姑娘就不能盼点好吗。” “都是求财,没必要下狠手。”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么做的人,只不过那都是在边境,实在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就顾不上狠不狠了。 程疏晏听见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了变化,通常他并不会在意问完消息之后这些乞丐的生死,可这一次他却说“你要是觉得幕后的人心狠手辣,趁天黑之前赶紧跑。” 金豆子滚下喉咙的感觉还很清晰四儿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该不会一不小心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吧。 温如意拉了拉他的袖子“起风了。” 风声急促,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进狭窄的小巷,三人的衣服头发都被风吹乱,面纱扬起一角,四儿瞥见面纱之后的脸惊讶得瞪大眼睛。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程疏晏说“天色已晚,我们该走了。” 暴雨将至,行人小贩都急匆匆地往家赶。很多人都没有带伞,要是动作不够快就会被淋湿,这样的季节一旦淋湿恐怕好几天衣裳都干不了。 虽然程疏晏脚程快,可带着温如意这样娇弱的女孩子,再快的脚程也没有用武之地。 赶在雨水落下之前他们躲进了路边的茶楼,因为暴雨来得突然,茶楼里挤满了来避雨的人。 手头宽裕的进了雅座包间,一般人都只在大厅了找个散座,实在囊中羞涩不舍得花钱的就只能在屋檐下勉强躲避。 幸好程疏晏是个手头非常宽裕的人,他从容地跟着茶博士找了个清净的好位置。“这边虽然没有窗不过现在雨太大坐在窗边不合适。” 白色的衣服沾了水之后不仅贴身还十分失礼,裙角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随便吧。” 坐下之后他发现温如意还是站着,动作怪异,脸色尴尬。于是问“你怎么了?” 她白了程疏晏一眼,衣服湿得潮乎乎的,稍微动一动就要贴在身上,平时做起来很轻松的动作这个时候都变得力不从心。 可程疏晏却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才听见她说“过来帮我拉开椅子。” 即使不知道为什么,可她的表情已经把“愤怒”两个字清楚明白的写在脸上,要是不赶紧帮忙,说不定自己立刻就要遭殃。 走近了之后程疏晏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几乎贴在身上,以为她是因为不舒服才发脾气。“你还好吗?” “不好。” 好不容易亲近起来的两人却因为这场雨而再次出现隔阂,茶博士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程疏晏感激得多给了两枚赏钱。 茶博士介绍过茶水点心后说“本店今日特价,凡是点柳州越的都送茶点一份。” “你家的茶点是什么。” “就是一般的茶点,虽然不贵,不过这可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是吗?一般的茶点也有很多种,万一我不喜欢你家的茶点呢?”程疏晏笑道。 “那就没辙了,不然您换一家瞧瞧?”外头雨声大作,只要没和店家起什么不可调和的纷争谁会在这种天气离开。 程疏晏随口道“既然是景州,你就上景州最有名的清越觅岚。” 这可不是一般人家敢点的茶,茶博士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知道今天来了个行家。笑道“您来得不巧,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 “什么时候清越觅岚已经折价到这种地步,连散座都喝得起?”一直没说话的人张嘴就是吓死人的话。茶博士忙道“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家的茶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怎么可能给散客上清越觅岚。” “现在刚刚午后,我们上来的时候楼上的散座空了一大半。如果下雨天都能空这么多,这里平时的客人也多不到哪里去。” “不是卖完了,是你们根本就没有。” 茶博士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姑娘说话要留心。我们可不是街边的野摊子,怎么会没有清越觅岚。” 第144章斗茶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恐怕你这里根本没有会煮清越觅岚的人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程疏晏意识到她毕竟是在景州住了这么多年,即便被幽禁饮食穿用上倒是一点都不比公侯家的姑娘差。 茶博士不悦道“姑娘吃过几次就敢这样挑刺,别是来打秋风的。” “你若觉得是我无理取闹不妨叫你家最好的师父煮一壶来,我若吃不出问题便十倍付茶钱。”温如意淡淡一笑,面纱下的脸模糊不清,可她的姿态却让茶博士心里发怵,难不成真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游玩的姑娘? “既然姑娘这么坚持我们也不好赶客,姑娘等一等吧。”说完就出门了,思忖片刻叫来小伙计耳语几句转身去了茶房。 “你可是稀客啊,怎么亲自来了。”烹茶的平安把蒲扇往腰上一插,随手提了一壶给他喝。 “可别说了,才刚来了个姑娘,说要喝清越觅岚。” 平安扇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奇怪道“你没说茶卖没了?” “怎么没说,人家不信啊,还一番抢白叫我没脸,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我都想骂人了。”茶博士扣着耳朵说。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黑着脸,胡乱踩着鞋的男人,粗着嗓子问“是谁要喝茶!” “二爷,不是我非要打扰你,是楼上包间里有个姑娘指名道姓要喝,我实在劝不住。”茶博士笑得十分讨好,搓着手一个劲地告饶。但凡有点机会他都不想来麻烦这尊大神,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周二爷脖子上的毛巾已经被汗浸湿,黑黄交错散发着阵阵恶臭,很难相信这就是这间茶楼的烹茶师傅。 “什么小丫头片子也敢夸这种海口。” “二爷见笑了,还请您用上一二成功力把她打退。”茶博士点头哈腰了半天周二爷才勉为其难的哼了一声,接过平安递来的茶壶四平八稳地做好之后开始烹茶。 烧得通红的赤罗炭一个接一个地摆成尖堆,茶壶放上去壶底正好能够碰到炭堆的尖端。高温灼烧下茶壶的底部发出细微的空鸣声,周二爷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解下腰带上油腻腻的葫芦,爱惜地摸了很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揭开葫芦嘴往手心里倒了一点。 “我可告诉你,下次别接这种生意,浪费我的好茶!” 莫尧背地里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嘴上还陪着笑说“这不是今天下雨吗,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拦不住啊。你看天气好的时候我什么招呼过这种人。” “你少来这套,上次就是这么说的,结果白瞎了我的好茶!”周二爷“呸”了一声把茶叶扔进壶里之后赶紧把壶嘴盖上,生怕浪费了一丁点茶香。 平安帮着扇风却被周二爷用力一推,擦着桌角的边摔下去,差点扯掉桌上摆的一排茶壶。 “你干什么!”平安摔得呲牙咧嘴,他只不过是想帮忙而已。 “这可是清越觅岚,上等的好茶,怎么能扇风!”周二爷揪着他的衣领骂。 “二爷,客人还等着呢。”莫尧提醒了一声。 “你但凡少招呼几个客人都不会是这种情况。”周二爷虽然嘴里不饶人却还是把平安松开,专注地听着茶壶里的声音。 听见壶里传来小老鼠一样的叫声时才把早就备在一边的半壶水倒进去,高温遇上冷水,两相激荡之下竟然迸发出奇妙的香味。 平安抽了几下鼻子“怎么像是桂花的味道?” 周二爷白了他一眼“没见识!味道虽然发甜,但是甜味背后带着的是潮湿的水汽,等喝到嘴里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喝了一口雾气。” “有这么玄乎吗。”平安小声嘟囔了一句,被周二爷瞪了一眼立刻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楼上那位到底懂不懂。 莫尧恭敬无比地捧着手里的茶盘往楼上走,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吹散了茶香。 一进门就看见刚才还坐在一排的俩人现在各自占据一边,表情十分凝重。难不成是小情侣闹脾气?他胡乱猜测了两下,把茶盘放下。 莫尧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那女子说“闻起来是那个味,不过你们的师傅手艺不行。” 她身边的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莫尧笑道“姑娘连尝一尝都不肯,难不成是特地来寻我开心的?” “猛火烹茶才会出甜香,正宗的清越觅岚气味清幽,色泽雅致淡薄,不是现在这种浑浊的样子。” 杯中甜香扑鼻,茶汤黄绿,水汽过后屋里便只有甜香,什么味道都没了。 莫尧心知这是遇上硬茬了,原样把茶端了回去,把她的话学了一遍之后就看见周二爷坐直了身子。“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她还说她等得起,叫你慢慢来。” 第二次的茶汤只有淡淡的甜香,且经久不散,绵长悠远。 这一次她倒是看了一眼,却还是摇头。“茶汤偏黄,入口必定带着苦涩,这茶不能喝。” 茶博士走后程疏晏说“你这几年还学会品茶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她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就越是叫人心疼,难以想象她那么热爱自由的一个人竟然在那种地方住了五年。 重新摆到面前的杯子薄如蝉翼,触手却微凉,一点都不像刚刚烹茶的样子。 上茶的人满身油腻,胡子拉碴,眼神混浊。“姑娘赏脸尝尝?” 程疏晏防备地盯着满脸横肉的男人,很难相信这就是烹茶的人。 这是个安静的角落,窗户已经被封起来,唯一的出路就在他们身后,是个十分劣势的情况。 她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颜色,伸手摸了一下杯壁。“温度正好,颜色也对。”喝了一口之后却没有咽下去,取了杯托吐在上面。 “少了一样东西,味道不对。” 莫尧板着脸说“姑娘也太刁难人,就什么不对不妨只说,这么模棱两可有什么意思。” “师傅心里应该清楚少了什么东西,你既然能煮出现在这个味道,一定知道真正的清越觅岚是什么样子的。” 周二爷沉默了很久才说“姑娘是行家,我自愧不如。” “你的技艺不差,是心里的结让你煮不好茶。”温如意轻声说“茶道清净,要是做不到就不要勉强。” “我学了一辈子,除了煮茶什么都不会。” “那就放下你心里的执念,好好过日子,否则过去会像沾水的皮绳越收越紧直至最后把你勒死。” “我放不下。” “放不下还是不想放下?”她轻声说“人各有命,如果你该死就不会活到现在。想想那些希望你活着的人吧。” 第145章还给你当伙计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劝他为了已经不在的人好好活着的人多得是,可像她这么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应该活着赎罪? “姑娘是什么人?” “过路人。” “一般人说不出这种话。” “一般人也煮不好清越觅岚。”温如意径直将茶水倾倒,声音清冷。“知道怎么煮这种茶的人不应该过这种日子。” 周二爷心头一震当场跪下“请姑娘赐教。” “不敢说赐教,我只不过喝过些好茶罢了。”她从容地走到一边,避不受礼。“你以前应该过得体面,现在这样就不怕故人看见心寒吗?” 他潦倒数年,什么样的话都听过从不往心里去,可今天却如醍醐灌顶一般神志清明。这个陌生女子绝不像她说的那样是个无名之辈。 “今天听姑娘一席话周某也算受教了,还请姑娘不吝赐教,今后姑娘随时来,我这破茶馆也算蓬荜生辉了。” 程疏晏见过许多英雄末路,不难认出这位茶师曾有一段失意的过往,可不知怎么的,他竟被她三言两语说服。 其实根本不算三言两语,她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甚至不留心根本听不出来说教的意味,偏偏越是如此周二爷越是心悦臣服。 她微微摇头,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我只不过是个路人罢了,随口说几句话,不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 “姑娘高洁,是我莽撞了。”周二爷思索片刻说“若姑娘不嫌弃,我这里的清越觅岚都为姑娘留着。” 温如意轻笑一声,客气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恰好云收雨歇,正是出门的时候,两人便没有久留,只坐了片刻就转身出门。周二爷亲自送到门外,恭敬远送。 莫尧往后退了两步说“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可没那么好说话,你可别连店都搭进去。”想要讨美人欢心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换作平时他根本懒得管,可这一次那个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他可不想刚安顿下来就被扫地出门。 “别胡说。”周二爷板着脸骂了一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油污又看了一眼头顶上半旧的匾额。“关门。” “这么早就关门?你脑子坏掉了吧!”莫尧急得叫起来,就算挣不了几个钱也比关门好啊。 周二爷亲自把楼里的客人都送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门拴上。这日子算是到头了。 平安听见外面的动静冲出来的时候门已经关严实,大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怎么回事?” 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之后周二爷特意洗了洗手从裤腰带里解下来一个褡裢,一桌子有零有整的铜板银块散在桌面上。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打算把店关了,你们有来的早的也有来得晚的,我心里有数,今天给你们结了工钱都自己找下家吧。” “你脑子有病啊!好好的关什么店!”莫尧大喊,刚才那女人究竟给他喂了什么**药,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魂都勾走了! 其余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平安挠了挠头说“不过日子了?” “不过!他要成仙了!”莫尧咬牙切齿地说。 周二爷郑重说“你们在这里不会白干,这个月的工钱我照样结,你们可以放心找下家。” 大堂里的伙计纷纷拿了钱走人,只剩下平安和莫尧还站在那里。 平安倒是无所谓的,只要给了钱哪里都一样,他只不过是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店又不是你自己的,凭什么你说关就关,你倒是问问我怎么看!”好不容易捱到别人都走了,莫尧这才爆发,红着脸粗着脖子喊“这地方也有我一份,你凭什么说关就关,我不同意!” “这里有二十两,就算利滚利也够你当初给的钱了。” “我不要!我就要这个店!” 这个店虽然开了有些年头,不过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周二爷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四十两,这店给你。” “这不是店的问题!”莫尧气得瞪大了眼睛,活像要吃了他似的。 周二爷纳闷地看着他“钱也不要,店也不要,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就想在这个店里当伙计,莫尧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说出来,生怕别人觉得他没志向。 “我是不想看你被人骗了。” “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没理由来骗我。而且我也没什么可骗的。”周二爷想都不想就说。 莫尧气得肝疼,敲着胸口说“你没听说过杀猪盘?那是等着把你养肥了再杀,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你别这么说话。”周二爷教训了一句,还是拨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你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别说店的事情了,我再给你添五两,就算了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让我没了生计,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莫尧气红了眼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没听过吗!”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饶是存了愧疚的心思也受不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周二爷的脾气也上来了,把银子往边上一推。“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我下跪求饶?” 说到后面已经成了气话,要是平常自然能听出来不同,可现在两人都在气头上,简直跟火上浇油没有区别。 平安听了半天还是没有听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两人齐声说,吼完之后周二爷稍稍冷静了些,咳了两声说“把你的工钱拿走。” “以后二爷不开店了吗?”平安问。 周二爷想了想说“不知道。” “那二爷要是还开店总要招伙计的,我还想跟着二爷。”平安憨憨一笑,只拨了这个月应该拿的工钱。桌上剩下的恰好是这个月剩下的部分。 “你还想跟着我干?”周二爷就是再混账也对自己这几年的状况有所了解,总不至于是因为自己是个好掌柜才跟着自己的。 平安又笑了“这不是老东家好说话么,二爷知道我跟外头的人处不来,你要是觉得我能用,就给个机会吧。” “把银子全拿走。”周二爷虎着脸说,平安的脸一下就垮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说“我记住你了,以后要是还开店还叫你来当伙计。” 第146章我也是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默默地走在她身边,眼看快要到甜水巷才开口。“别太信茶馆里的人。” “我知道。”她随口答了一句,问路边的人“老徐在不在家。” 中年妇人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找他干什么。” “找他帮个忙。”程疏晏随口问了一句。“你跟他熟吗?” 没想到妇人开始骂人“你啊小后生说什么啊!哪个跟他熟啦!你啊再要瞎说我叫人抓你哦!” “姐姐别恼,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人。有事要找他,你帮帮忙别叫我们白走一趟。” “小姑娘说话好听的啦,不过不是我不帮,是这人已经死了,我帮不了啊。”妇人无奈道。 这倒是令人意外,程疏晏问“什么时候死的,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那谁知道,反正还不就是那些人。” 语焉不详往往意味着秘密,程疏晏暗暗记下这人的长相,问清老徐家的位置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并不说话。 老徐家门前很干净,干净得很离谱。 房门大开,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两人正不知从何看起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背着柴火的男子紧张地看着他们从背后抽出柴刀“你们是什么人!” 程疏晏眼明手快地把她拉到身后,跟着摸上后腰的短刀。“你是什么人!” “这是我家!”男子看他们穿得与众不同一时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小偷,接着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找老徐,这不是他家吗,怎么变成你家了。”程疏晏说。 男子一听就松懈下来,把柴刀重新塞回柴堆中。“他死了,这里被我买下来了。你们走吧。” 从自己搬进来之后三天两头有人来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壮刚把柴火放下一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年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背后,顿时吓得往后跳,摔了个狗吃屎。 “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买这间房。”程疏晏盯着他问,热凶的房不好卖,没人想住这种煞气重的地方。 大壮气冲冲地一拳挥过去却被他轻易躲开,反而让自己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又摔跤。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程疏晏无奈道,他今天不想动手。站在院中的人一身寡淡的衣裳,似乎正在看院子里的树。他不想被她看见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 风轻轻吹动她的面纱,带来阵阵桂花香,今年的桂花开得晚,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落尽了,可这里现在却还开得茂盛。 “那人说他是从地保那里买的,因为比附近的房子便宜了一大半,就算刚死过人他也只能认了。”程疏晏说完之后发现她一直盯着树看,奇怪道“这棵树有什么不同吗?”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先是面铺的李老二,现在又是老徐,都是一夜之间出事,你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程疏晏说。 “那个小乞丐危险了。” 希望他听了自己的话已经跑出城了,不然要是被发现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自己总是被案子吸引,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带她出门的初衷。 “也许只是意外,巧合罢了。” “你觉得能骗过我,还是能骗过自己?”她轻轻笑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谁也改变不了。 “这棵树有点古怪。”她示意他仔细看树上的花,寻常的桂花大多是金黄色,可这一棵是橙红色,红得很诡异。 程疏晏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树看了两圈挑了个地方挖了两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官府的人来得很快,和程疏晏交涉过后把他们护送走了。 桂花树下还埋着两具尸体,正是失踪多时的李老二夫妇。仵作检验后说这两人死了有半个月了,正好和他们失踪的时间合的上。 这下子问题一下子就复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会让一对开面店的夫妇死在一个赌鬼家里? 最容易被联想到的就是谋财害命,可赌坊的老板说在李老二出事前三天老徐就已经还清了在自己这里所有的赌债,他当时还以为这家伙发大财了,谁知道还不满一个月就听说他横死在家里。 “有没有可能是买凶杀人?” 程疏晏看着手里的卷宗紧皱双眉“没道理,老徐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赌棍,不过他胆子一直很小,就连厨房里的老鼠都能吓得他十几天不敢进厨房,更别说让他杀人。” 可这确实是现在最合理的解释,他已经看了好几天却还是觉得没有头绪。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可办案子不能靠直觉。 如果不是恰好撞见恐怕这两件案子根本不会被联想到一起,那么幕后之人就能顺理成章地隐藏自己的痕迹,下一次也许就不只是这样。 “下一次我会再带你出去的。”因为他的一时兴起破坏了难得的出游,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她正在插画,比划着枝干和瓶身的长度说“只不过是意外罢了,而且我也见识了很多新鲜事,还算有趣。” 最后一只花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后她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叫他走的时候把花带走。“我这里的东西太多了,你替我分担一点吧。” 神官本来就不住在这里,他为了调查这两件案子经常要在官衙和铜雀台之间往来,住在自己那里更方便。 “我叫人送过来的胭脂水粉你用着合适吗?”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打扮了,尤其是按照世俗的标准,像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那样打扮。 “东西都很好,放在我这里可惜了。” “下一次出门的时候我会带你去好看的地方。” 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作答应。“天色不早,你应该回去了。” 鼓声响起,又到了关城门的时候,恰好也是铜雀台关门的时间。程疏晏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你就这么不想我待在这里吗?” “你留不住,就别说这种话了。” 程疏晏追上去拉住她,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化作一句“你信我。” “我信,可是你该回去了。” 希望你有天能明白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用承诺来留住一个人,我不怀疑你此刻的真诚,可是当你失信的时候似乎只有我一个人难过。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同样的伤,我也是人,我的伤痛不会比别人少,也不会比别人容易忘记。 第147章新的尸体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不论城中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只不过是无数平凡日子中的一天。清早起来挑着担子出摊,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丝毫分别。 李老二的店铺已经被官府的人封起来了,白色的封条上加盖了官府的印章,明晃晃地贴在大门上,却还是阻止不了好事的人打探。 “诶,老头,这店犯什么事了,难不成是黑店?”流里流气的男人一脚踩在板凳上说。 老板斜了他一眼,这可是景州最繁华的街道,谁敢把黑店开在这里。“不知道。” 男人挑了一筷子面刚要进嘴突然说“还是说这家老板犯事了?” “官老爷没说。”男人不再说话,眼神却一直往门里钻。 大门早就被砸得差不多,只剩下半个门板还惨兮兮地挂在那里,勉强维持着一扇门应该有的体面。 天刚刚擦黑男人就从小巷里钻了出来,确认过四周无人之后三下两下就攀着墙根爬了进去。 院里枯草遍地,把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遮得严严实实。男人站在院子中央左右看看随便挑了一边钻进去吹亮火折子就开始翻箱倒柜。 虽然李老二走得匆忙,可这见铺子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拨人,就是有什么家底也早就被人掏空了。别说是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就连锅碗瓢盘也不全了。 况且后来官府的人又来过,但凡是看起来能有点用的东西全都被搬回官衙了。 男人东翻西找都没能找到一个铜板渐渐烦躁起来,用力踢了一脚厨房里的柜子,谁知轰隆一声巨响,竟然露出来一个狭窄的入口。 洞穴黝黑,深不可测,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男人一咬牙随手摸了根棍子就往底下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就不信今天会空手而归。 下了二三十级台阶又转了两个弯路一下子变得笔直,可是火折子能够照亮的范围有限,他只能摸着墙壁慢慢地走着,突然摸到了冰冷坚硬的东西,吓得他一哆嗦,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盏油灯。 灯油已经不多了,不过问题不大,应该足够用。 屋里黑漆漆的还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肉没有腌好放坏了一样。一路上看见了各种窖藏的菜和风干肉,他已经快绝望了,自己该不会一不小心跑到人家的地窖里来了吧。 地窖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道理都懂,可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听说有些人也会把金银财宝藏在地窖里,万一呢。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那股东西坏掉的味道越来越重,低头一看果然是很多已经烂掉的菜,现在可不是冬天,小一个月过去坏掉也正常。他没细想,把鼻子捂起来接着往下走。 有限的光亮之中他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觉得这附近都油乎乎的,让人很难受。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看清地上的东西之后吓得大叫,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大声喊“杀人啦!死人啦!救命啊!” 连滚带爬地上了楼梯之后就觉得眼前亮得睁不开眼睛,冰冷傲慢的声音从光明背后传来。“你看见什么了。” “下面有个死人!都臭了!” “来人!把他带走!”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抓我干什么!” 程疏晏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幽深的洞口说“今日不巧,你撞上我不高兴,算你倒霉。” 洞中的菜肉都已经臭了,也许正是这个味道掩盖了尸体腐烂的怪味,周围的邻居才没有发现。 “附近的商户家家户户都有地窖,偷着藏一些平时不让卖的东西,有的时候也会在这里藏酒。”角落里就有几坛已经开封的酒,数量不大,种类不少。 被扔在地上的人用盐渍的方式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尸油化了太多盐,而且最近比较热估计再过一个月也发现不了。 在盐堆里腌了小一个月的人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个男的,五官特征都认不出来了,就算叫来的家属恐怕也不能认识。 仵作皱眉掩鼻忍着恶心把尸体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说“大人,这具尸体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而且五脏六腑都被人掏出来了,行凶之人应该是惯犯。” 这种手法有些眼熟,程疏晏捂着鼻子凑近看了几处笃定道“这是腌尸法。” 仵作看过尸体就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敢肯定,此时听他这样说心里才有了主意。“大人明鉴,处理尸体的人手段十分老练,开膛破肚没有丝毫犹豫,而且用料刚好,不至于引人注目也不会没有效果。”要不是李老二没能及时会来接着处理,这具尸体根本不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程疏晏在北境的时候见过几次腌尸法,可那些用腌尸法的人都是为了把那些尸体卖到北境之外的极寒之地,李老二这么做又是为什么?还有既然他这么心狠手辣,又怎么会死在老徐家中? 原有的谜团还未解决,新的问题就已经出现。程疏晏深觉景州已经成了各方势力暗中角斗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暗流涌动,台面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 “传话下去,这段时间不许随意出入,让城门的人仔细查验往来路引,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赵毅问“那要查到什么时候?” 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有效果,可这样做也不是长久之计,战线拉得越长,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两个月,要是没有成效到时候再换。” 要是两个月还不能查明,恐怕贼人早就已经逍遥法外,到时候锁与不锁已经没有意义。 接连三桩命案扑朔迷离,杀机仍未浮现,作案过程仍待推敲。程疏晏愁了好几天,连铜雀台也没去,整天泡在官衙里查看几人之间的关系,抽丝剥茧寻找真相。 铜雀台中的氛围和襄王在的时候大不相同,每天都有人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进进出出,完全违背了林乔松一开始指定的规矩。 楼底下闹哄哄的,吵得人头疼,温如意在楼上听了一会儿,知道程疏晏今天也不会来了,忽然自嘲一笑。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就是两个人,为什么自己就是会忍不住迁怒他?八分相似的长相就已经够以假乱真,她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再把他们俩混为一谈。 想要忘记他就已经很难,还要再让自己接受一个和他那么像的人,简直像是在折磨自己。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不白自己究竟喜欢谁,可似乎就算忘记他也还是会被他吸引,难道这就是不可抵抗的命运吗?她注定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齿轮搅动声响起,送上来一套精致的衣服。还附了一封信,说请她去看花。 是了,过两天就是景州有名的谛听节,到时候全城的人家都会把自家最好看的花都摆在门口任由路人折取。 第148章你是解药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起了个大早,兴高采烈地来接人,谁知道却看见她还穿着和平时一样的衣服。“你不喜欢吗?” “我今天的妆化得不好,不想出去。” 他仔细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那就别画了。” “那不行,反正我心情不好,不想出去了。” 还有这种理由?程疏晏呆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越推越远。反手抓住她说“那我不走了,我和你在这里待着。” “这是铜雀台。” “没事,我给他们放了假,现在下面没人。” 她指着远处的小桌说“那你买些东西来把这张桌子装满,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样子你不打算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她人都已经在一边坐好,明摆着要看他笑话,怎么可能再告诉他买什么才对。 温如意勾着鞋子坐在罗汉床上笑眯眯地说“你要是买错了,我可要生气的。” 难得看她这么娇气,程疏晏竟觉十分受用,满面笑容地上街买东西。 从窗口望出去只能看见满街簪花弄草的年轻人,和街上的人比起来他送过来的这件已经很雅致,可惜在她看来还是太过花哨。五年的生活终究还是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程疏晏提了满满两手东西回来,差点打不开门。可屋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突然慌张起来,试探着叫了两声都没有听见回应,直接把手上的东西都扔了,冲进去一看她正朦朦胧胧地从床上爬起来,睡得脸都红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 他一下子激动得把人死死地往怀里按,半天说不出话。她顺手拍了两下“不急不急,我不是在这里吗,不要怕。” “你怎么不说话。” 她愣了一下笑出来“你去得太久,我都睡着了。”然后光着脚跳下来看他买了什么东西。 程疏晏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因为是她,所以格外重视,酸甜苦辣咸买得十分齐全。又担心她挑嘴,全是挑的城里最好的铺子买的。 赶上今天是谛听节,路上人太多,他又不好意思插队,就算派了家里的下人一起去买也还是花了很长时间。 “你买的都是什么呀,我怎么都没见过。”她笑着说。 幸好程疏晏早有准备,进门前已经把这些东西认了一遍,被问起来也没有很慌张,特别镇定地说了一遍刚看过的东西。 温如意一边听一边往嘴里塞,每个都只吃一口就放下,真正是只尝个味道。 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随手拿起一块尝,确实比自己吃过的更好吃,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闺阁里的女孩子这么喜欢吃蜜饯点心,拿东西甜腻得发慌,到底哪里好吃? “高门大户的姑娘们可不是像你这样吃的,人家是配着茶水说几句话吃一口,自然不觉得甜腻。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一口一个还像什么样子?人家可不指着这个当饭吃。” “那你呢?一块尝一口?” 盘子里已经堆了七八块点心,每个都只被咬了一个指节的长度,就这都够她撑好久的。 肚子已经被撑得圆鼓鼓的,她唉声叹气地摸着鼓出来的地方说“我已经吃不下了。” 程疏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差点喷茶。她其实很瘦,可此刻腹部却微微隆起,像个滚圆的皮球。 “你才吃了多少就这个样子?”那点东西都不够他塞牙缝的,怎么就这么圆?要不是亲眼看见他都不敢相信。 “这两年才这样的,感觉胃口越来越小,吃什么都不香。”温如意倚在床脚说。 他跟着坐到地上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出门吗,怎么现在反而不出去了?” “忽然觉得我这里什么都缺,早知道上次出去的时候就应该买好的,现在什么都没的用,真是烦人。” “我们可以明天出去买。” “我没化妆不想出去。” “那我问帮你买。”她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要买什么,到时候买回来不合我意怎么办。” 程疏晏还没想过这种可能,听说女子的东西总是很繁杂,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买到合她心意的东西。 “你给我列个单子,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再出去。” 明明是很浓情蜜意的时刻,她却偏要戳破。“你就不怕我根本不想出门,只是逗你玩?” “那也挺好,至少你还愿意逗我玩。”程疏晏听出她的不在意,笑着说。 真到了那天他除了束手就擒根本没有能做的,自己遇上她便如落入蛛网的猎物,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程疏晏,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身边?” 他捏着她油乎乎的手指耐心地擦着“我也不知道,可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自己应该和你在一起。” 说没有感觉都是谎话,她心头猛跳,手指还握在他手里抽不出来,连带着耳根都红了。“你好不正经。” 程疏晏顺势将她推倒在地上,小心地护住她的头,难掩笑意。窗外依稀传来百姓们欢欣雀跃的声音,他在这里和自己心仪的人呼吸与共,这感觉还真是其妙。 “我从来都是个正经人,之前是怕吓着你。现在没关系了。” “什么叫以前怕吓到我,难道现在就可以这样吗?”她佯装怒气,却被他笑着戳破,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有些疼,她皱着眉毛躲开,却被他捏着下巴扳回来。 “不要再躲我。”他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吓得她不敢挣扎,压迫感太重,根本不能抵抗。 程疏晏满意地看着她安静下来,重新趴在她肩上闻她的味道。她就像给自己下了无解的毒药一样,自己根本不能离开她。 没有人知道那五年他是如何回忆着那段极其短暂的时光在夜里反复舔舐自己的伤口,告诉自己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见她一面的。 年少轻狂的时候很容易偏激,当年的他正是如此,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冲动,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温如意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屋顶被锯掉的房梁,不知道当年这间屋子里住过的那个人在生命的尽头想的是什么? 他还在颤抖,很微弱却无法忽视。温如意没有说话,没有动,沉默着等待着他清醒。 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大人不好了!城中有杀匪!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程疏晏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猛地翻身起来,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城里出大事了,你不要走动,就在这里等我。”话音刚落又补了一句“我要是没回来你就跟铜雀台的人走吧。” 第149章天降神女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她站在楼上看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陷得太深。男人都是一样的,嘴上说得好听,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和他们共进退。 城里乱作一团,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满城都是奔走逃命的百姓,惊恐异常,疲于奔命。 铜雀台很快就被封锁起来,不许进出。慌乱之中有很多百姓跟着人流在这里汇总,慌乱地用力磕头,乞求神女施恩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人越来越多,很快从楼上就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像群居的蚂蚁一样汇聚于此。 铜雀台中的侍从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和外面的人一样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说“不如问问神女应该怎么办?” 在这里侍奉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真相,把她推出去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能有通天遁地的才能? “要是她死了我们都别想活!”为首一人道。 “可她如果不出去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外面的人要的是神女,不是我们。”如鬼魅般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说进每个人心里。 是啊,他们可不想挡在她前头。人群中很快有了骚动,一扇门隔开的两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高处。 她并未盛装,淡扫蛾眉身着素衣,缓缓地从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中走出来。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喧闹的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欢呼,连连叩首感谢上苍庇佑降下神女镇守此城。 侍从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跟随着她的动作而欢呼的人群,什么时候她竟然真的成了人们心中的神女? 双手高举示意他们噤声,她往前走了两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样子。“吾乃朱雀神女,奉命镇守此城,凡无召而入者皆当命陨此地!” 人们信服得跪倒在地上,连声呼喊神女慈爱。说来也巧程疏晏驱逐着杀匪一路南行并未注意到什么时候就已经来道铜雀台附近。 远远地就能看见这里聚集着许多人,他心道不好连忙大声呼喊人群散开,却惊讶地发现人们脸上满是惊喜,似乎自己的到来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离得近了能够看见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不必想都知道是谁。他心头猛震,又气又急地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猛抽鞭子试图超过疯笑着往前冲的人。 在城中大肆杀戮的匪徒都已经伏诛,只有他侥幸逃脱,要不是这里人太多自己早就已经联合劫杀的人在前面的路口把人拿下。 可这里人太多,已经没办法用他计划好的办法。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下一个计划,可他绝望地发现不论哪一个都很难保全她的性命。 就在程疏晏苦苦思索的同时马已经冲到人群中,有闪避不及的被马狠狠踢中,人群四散逃跑。 而那凶残的杀匪已经飞身来到台上,他邪笑着打量这个十分瘦弱的女子,早就听说景州有个深居简出的神女,虽然没有想象中好看,可她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却让更想看见她哭着求饶。 “你就是神女?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做神女有什么意思,不如做我的压寨夫人吧,老子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一双肮脏的沾满血污的手就直冲她胸前而去。 她并未闪躲,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说“大胆!” 软弱无力的抗拒只会让他觉得有趣,男人淫邪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她的身段,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虽然瘦了点,不过该有的都有,应该还行。” 堪堪赶到的程疏晏被再次蜂拥而上的人群阻挡在远处,根本没办法挤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场景。 温如意挥了一下袖子,说“迷魂。”男人立即笑道“雕虫小技。”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脚瞬间传来麻痹的感觉,他陡然变了脸色“贱人!你使了什么手段!” “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仅让台上的人惊讶,更让程疏晏停下了往前冲的动作,这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完全足够让皇上忌惮。 她站在楼上看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陷得太深。男人都是一样的,嘴上说得好听,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和他们共进退。 城里乱作一团,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满城都是奔走逃命的百姓,惊恐异常,疲于奔命。 铜雀台很快就被封锁起来,不许进出。慌乱之中有很多百姓跟着人流在这里汇总,慌乱地用力磕头,乞求神女施恩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人越来越多,很快从楼上就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像群居的蚂蚁一样汇聚于此。 铜雀台中的侍从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和外面的人一样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说“不如问问神女应该怎么办?” 在这里侍奉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真相,把她推出去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能有通天遁地的才能? “要是她死了我们都别想活!”为首一人道。 “可她如果不出去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外面的人要的是神女,不是我们。”如鬼魅般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说进每个人心里。 是啊,他们可不想挡在她前头。人群中很快有了骚动,一扇门隔开的两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高处。 她并未盛装,淡扫蛾眉身着素衣,缓缓地从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中走出来。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喧闹的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欢呼,连连叩首感谢上苍庇佑降下神女镇守此城。 侍从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跟随着她的动作而欢呼的人群,什么时候她竟然真的成了人们心中的神女? 双手高举示意他们噤声,她往前走了两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样子。“吾乃朱雀神女,奉命镇守此城,凡无召而入者皆当命陨此地!” 人们信服得跪倒在地上,连声呼喊神女慈爱。说来也巧程疏晏驱逐着杀匪一路南行并未注意到什么时候就已经来道铜雀台附近。 远远地就能看见这里聚集着许多人,他心道不好连忙大声呼喊人群散开,却惊讶地发现人们脸上满是惊喜,似乎自己的到来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离得近了能够看见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不必想都知道是谁。他心头猛震,又气又急地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猛抽鞭子试图超过疯笑着往前冲的人。 在城中大肆杀戮的匪徒都已经伏诛,只有他侥幸逃脱,要不是这里人太多自己早就已经联合劫杀的人在前面的路口把人拿下。 可这里人太多,已经没办法用他计划好的办法。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下一个计划,可他绝望地发现不论哪一个都很难保全她的性命。 就在程疏晏苦苦思索的同时马已经冲到人群中,有闪避不及的被马狠狠踢中,人群四散逃跑。 而那凶残的杀匪已经飞身来到台上,他邪笑着打量这个十分瘦弱的女子,早就听说景州有个深居简出的神女,虽然没有想象中好看,可她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却让更想看见她哭着求饶。 “你就是神女?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做神女有什么意思,不如做我的压寨夫人吧,老子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一双肮脏的沾满血污的手就直冲她胸前而去。 她并未闪躲,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说“大胆!” 软弱无力的抗拒只会让他觉得有趣,男人淫邪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她的身段,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虽然瘦了点,不过该有的都有,应该还行。” 堪堪赶到的程疏晏被再次蜂拥而上的人群阻挡在远处,根本没办法挤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场景。 温如意挥了一下袖子,说“迷魂。”男人立即笑道“雕虫小技。”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脚瞬间传来麻痹的感觉,他陡然变了脸色“贱人!你使了什么手段!” “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仅让台上的人惊讶,更让程疏晏停下了往前冲的动作,这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完全足够让皇上忌惮。 第150别有天地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她站在楼上看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陷得太深。男人都是一样的,嘴上说得好听,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和他们共进退。 城里乱作一团,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满城都是奔走逃命的百姓,惊恐异常,疲于奔命。 铜雀台很快就被封锁起来,不许进出。慌乱之中有很多百姓跟着人流在这里汇总,慌乱地用力磕头,乞求神女施恩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人越来越多,很快从楼上就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像群居的蚂蚁一样汇聚于此。 铜雀台中的侍从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和外面的人一样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说“不如问问神女应该怎么办?” 在这里侍奉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真相,把她推出去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能有通天遁地的才能? “要是她死了我们都别想活!”为首一人道。 “可她如果不出去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外面的人要的是神女,不是我们。”如鬼魅般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说进每个人心里。 是啊,他们可不想挡在她前头。人群中很快有了骚动,一扇门隔开的两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高处。 她并未盛装,淡扫蛾眉身着素衣,缓缓地从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中走出来。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喧闹的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欢呼,连连叩首感谢上苍庇佑降下神女镇守此城。 侍从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跟随着她的动作而欢呼的人群,什么时候她竟然真的成了人们心中的神女? 双手高举示意他们噤声,她往前走了两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样子。“吾乃朱雀神女,奉命镇守此城,凡无召而入者皆当命陨此地!” 人们信服得跪倒在地上,连声呼喊神女慈爱。说来也巧程疏晏驱逐着杀匪一路南行并未注意到什么时候就已经来道铜雀台附近。 远远地就能看见这里聚集着许多人,他心道不好连忙大声呼喊人群散开,却惊讶地发现人们脸上满是惊喜,似乎自己的到来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离得近了能够看见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不必想都知道是谁。他心头猛震,又气又急地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猛抽鞭子试图超过疯笑着往前冲的人。 在城中大肆杀戮的匪徒都已经伏诛,只有他侥幸逃脱,要不是这里人太多自己早就已经联合劫杀的人在前面的路口把人拿下。 可这里人太多,已经没办法用他计划好的办法。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下一个计划,可他绝望地发现不论哪一个都很难保全她的性命。 就在程疏晏苦苦思索的同时马已经冲到人群中,有闪避不及的被马狠狠踢中,人群四散逃跑。 而那凶残的杀匪已经飞身来到台上,他邪笑着打量这个十分瘦弱的女子,早就听说景州有个深居简出的神女,虽然没有想象中好看,可她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却让更想看见她哭着求饶。 “你就是神女?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做神女有什么意思,不如做我的压寨夫人吧,老子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一双肮脏的沾满血污的手就直冲她胸前而去。 她并未闪躲,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说“大胆!” 软弱无力的抗拒只会让他觉得有趣,男人淫邪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她的身段,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虽然瘦了点,不过该有的都有,应该还行。” 堪堪赶到的程疏晏被再次蜂拥而上的人群阻挡在远处,根本没办法挤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场景。 温如意挥了一下袖子,说“迷魂。”男人立即笑道“雕虫小技。”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脚瞬间传来麻痹的感觉,他陡然变了脸色“贱人!你使了什么手段!” “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仅让台上的人惊讶,更让程疏晏停下了往前冲的动作,这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完全足够让皇上忌惮。 她站在楼上看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陷得太深。男人都是一样的,嘴上说得好听,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和他们共进退。 城里乱作一团,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满城都是奔走逃命的百姓,惊恐异常,疲于奔命。 铜雀台很快就被封锁起来,不许进出。慌乱之中有很多百姓跟着人流在这里汇总,慌乱地用力磕头,乞求神女施恩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人越来越多,很快从楼上就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像群居的蚂蚁一样汇聚于此。 铜雀台中的侍从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和外面的人一样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说“不如问问神女应该怎么办?” 在这里侍奉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真相,把她推出去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能有通天遁地的才能? “要是她死了我们都别想活!”为首一人道。 “可她如果不出去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外面的人要的是神女,不是我们。”如鬼魅般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说进每个人心里。 是啊,他们可不想挡在她前头。人群中很快有了骚动,一扇门隔开的两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高处。 她并未盛装,淡扫蛾眉身着素衣,缓缓地从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中走出来。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喧闹的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欢呼,连连叩首感谢上苍庇佑降下神女镇守此城。 侍从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跟随着她的动作而欢呼的人群,什么时候她竟然真的成了人们心中的神女? 双手高举示意他们噤声,她往前走了两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样子。“吾乃朱雀神女,奉命镇守此城,凡无召而入者皆当命陨此地!” 人们信服得跪倒在地上,连声呼喊神女慈爱。说来也巧程疏晏驱逐着杀匪一路南行并未注意到什么时候就已经来道铜雀台附近。 远远地就能看见这里聚集着许多人,他心道不好连忙大声呼喊人群散开,却惊讶地发现人们脸上满是惊喜,似乎自己的到来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离得近了能够看见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不必想都知道是谁。他心头猛震,又气又急地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猛抽鞭子试图超过疯笑着往前冲的人。 在城中大肆杀戮的匪徒都已经伏诛,只有他侥幸逃脱,要不是这里人太多自己早就已经联合劫杀的人在前面的路口把人拿下。 可这里人太多,已经没办法用他计划好的办法。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下一个计划,可他绝望地发现不论哪一个都很难保全她的性命。 就在程疏晏苦苦思索的同时马已经冲到人群中,有闪避不及的被马狠狠踢中,人群四散逃跑。 而那凶残的杀匪已经飞身来到台上,他邪笑着打量这个十分瘦弱的女子,早就听说景州有个深居简出的神女,虽然没有想象中好看,可她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却让更想看见她哭着求饶。 “你就是神女?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做神女有什么意思,不如做我的压寨夫人吧,老子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一双肮脏的沾满血污的手就直冲她胸前而去。 她并未闪躲,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说“大胆!” 软弱无力的抗拒只会让他觉得有趣,男人淫邪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她的身段,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虽然瘦了点,不过该有的都有,应该还行。” 堪堪赶到的程疏晏被再次蜂拥而上的人群阻挡在远处,根本没办法挤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场景。 温如意挥了一下袖子,说“迷魂。”男人立即笑道“雕虫小技。”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脚瞬间传来麻痹的感觉,他陡然变了脸色“贱人!你使了什么手段!” “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不尊神女者天命当诛!”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仅让台上的人惊讶,更让程疏晏停下了往前冲的动作,这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完全足够让皇上忌惮。 防盗章测试一 第151章神女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入秋后景州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温如意的病情也一直反复总是不见好,不语看了几次都没办法,只说她身体娇弱不能见风。 有了他这话程疏晏干脆把她关在楼上,自己整天在这里陪着她,等她睡着了再下楼处理积攒的公务。 自从两位王爷接连离开之后这里也渐渐失去了最初情报中心的地位,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转移,仍然往这里送信。 可程疏晏知道这种情形不会持续太久,城外的守军虽然还什么都没做,不过日渐严峻的气氛还是让留守的百姓们感到惊恐。 很多人都弃城离去,留守在这里的只剩下笃信神女的人们。他们固执地相信神女一定会拯救他们于水火。 换了便衣的卢广安带着亲信走在一切如常的景州,发觉这里的人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凄惨,他们甚至说得上快乐。 他们随意找了个面摊坐下,和边上的人打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板扫了一眼他们的打扮,知道这又是慕名而来的好事者。“景州出了神女,皇上不乐意了呗,还能是怎么回事。” 天下人对皇上早有怨言,他已经年近半百却还年年选召妙龄女子入宫,用不了多久又弃如敝履,真是令人不耻。 卢广安奇怪道“这个神女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们怎么就这么信她?”各地常有冒充天神下凡的事情发生,可是要不了几年就会被戳穿,这一位倒是有些本事,不仅没有被戳穿,反而还让更多的人奉若神明,甘愿受她驱驰。 “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景州的苦。这里虽然也叫小京城,可是比京城可差远了,那些从京城来的达官显贵个个都以为自己到了景州也能呼风唤雨,早就把这里闹得乌烟瘴气,还是神女看不下去惩戒了许多人,景州的风气才好了起来。” 说着补充道“那边面店的李老二的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了也没人查一查究竟是什么回事,我实在看不过眼,求了神女显灵,几天功夫就找到了李老二的尸首,查明真相,你说哪个大官会在乎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生死?只有神女才是真心为我们着想,想要保护我们的。” 听起来还真是慈悲善良,普济众生。可卢广安并不信这个,继续问“那这位神女一定很厉害吧,还有什么事迹你说给我听听?” “前些日子城里混进来几个杀匪,一路上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把大家都吓坏了,官府的人追了一路也没能把人抓住。最后还是那人眼瞎,闯到祭坛前对神女不敬,这才被神女收拾了。要是光靠官府的人恐怕杀匪早就逃之夭夭了。”说着就红了眼睛,自己刚六岁的小儿子就被杀匪砍断了手臂,现在还起不来呢。 卢广安思索片刻,说“这么说来神女的武艺一定十分高强。” 谁知老板却神秘兮兮地摇头“神女只是挥了挥袖子,那人就倒下来了,根本不用动手。”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什么功夫能不用近身就把人杀了?只有暗器。可老板又说那人身上并没有伤口而且面色如常。 看样子还是奇淫巧技,卢广安付了茶钱,和随从们一边商量一边继续往城里走,他倒要看看这个神女究竟是什么人物。 “说不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若非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杀死一个成年男子。 卢广安观察着城里往来的百姓,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和愁闷,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这里简直比花朝节的时候还热闹。 “这个神女看样子不会是个小人物,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势力在支持。” 一行人很快来到铜雀台,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宏大的景象。浩浩荡荡的人群虔诚叩首,将写着心愿的纸片投进巨大的箱子,然后焚香祷告,期望能够得到神女的回应。 即便是京城最热闹的宝华寺办法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卢广安严肃地看着始终不见减少的人群,觉得自己这次进城有些鲁莽。 通过装神弄鬼来窃取权力的事情一般发生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像景州这么繁华的城镇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绝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这座铜雀台就不可能建起来。 铜雀台名为台,其实是一座五层高的小楼,位于景州正中心,能够俯瞰整个景州。在这种位置建神殿不可能没有受到官府的阻拦,即便如此这座气势宏大的建筑依然在五年前就落成只能说明幕后之人手可通天。 铜雀台前宽敞的广场上聚集了上千人,却一点都不显得杂乱,井井有条地祷告着,时不时还有神殿里的人出来送东西。 卢广安担忧地看着高耸的铜雀台,这里究竟住着谁,竟然能够让这么多人为她所用。 随从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瞠目结舌道“这是神女?这简直就是土皇帝啊!”被将军瞪了一眼后小声说“难怪皇上要让我们来了。” 这要是那位清高的神女说一句诛暴君,立新朝。说不定就会有多少人揭竿而起,顺应天命。到时候可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搞得定的了,他低声说“我们要不要一探究竟?” 这栋楼虽然高,却没有他们当年在塞外攀的城墙高,要是夜里小心点说不定就能看见庐山真面目。 可等他们夜里再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人并不比白天少,灯火通明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怎么办?” 卢广安神情严肃。“等。”他就不信这些人不会离开。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真的没有离开,铜雀台前祷告的蜡烛亮了整整一夜。 几人诧异地看着彼此,这种情况要怎么一探究竟? 清晨时分东方既白,守了一夜的人始终没有发现丝毫破绽,就在几人都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却突然被卢广安叫住。“再等等。” 可惜直到天亮他们也没有等来丝毫机会,不仅是门口,就连铜雀台的背后也时常有人往来,这是一座几乎没有死角的建筑。 越是这样,卢广安心里就越沉重,建这栋楼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会被侦查的可能,说明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有所图谋。 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图谋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是为了造反?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消息必须立刻上报,若有丝毫停留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即刻出城,虽然无功而返,可卢广安却觉得这一次也许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他斟酌许久才写下密信,交由八百里急报送回京城,此时他能做的就是把景州守住。 然而八百里急报并没有得到回应,皇上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两个字。“再探。” 亲随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皇上看不见吗?卢广安沉吟许久,皇上没有指令他们就不能攻城,现在还没有探明神女的长相,要是被她听到消息出逃就麻烦了。 “选一队面善的混进信众之中,务必尽快探明神女的长相。” 事关重大不能拖延,他只能咬牙先斩后奏。要是成了就功成名就,要是不成就身败名裂。 第152章勾指盟誓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程疏晏看着灯火通明的广场,心情很复杂。自从她当众显过神威后外面的信众就不眠不休地在这里围着,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整个铜雀台现在已经真正的握在她的手中。 原本还心存疑虑的侍从在听不语说那人是莫名得了心疾死去后都对她多了几分敬畏,没有不会惧怕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也许她一直都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直到这一次忍无可忍才终于出手。 那些曾经轻慢过她的侍从都战战兢兢地看着她,生怕她秋后算账。 然而她却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和地与他们交谈,客气疏离,像一个真正的神女。 有人猜测她就是真正的朱雀神女,只不过是刚刚觉醒,还没有展露出自己所有的能力,等她完全觉醒后就会展现出惊人的能力。 程疏晏听见了许多人暗中议论,知道现在局势已经超出自己掌控的范围,除了见机行事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她披着柔软的白色披风缓缓地在大厅里走着,感受着久违的自由,有限的自由。 外面铺天盖地的祷告声在她耳中只是蚊虫般细微而模糊的声音,并不会让她觉得有负担。 “神女,外面的信徒越来越多了,广场已经装不下了。” 即便没有开门,只从外面亮如白昼的场景就能推断出外面的人潮汹涌。温如意微微阖眼神态慈悲“随他们去吧,他们只是害怕。” 是啊,谁会不怕呢。即使谁都不说,可大家心里明白这是一座被抛弃的城,但同时也暗自庆幸,这是一座被神女接管的城。 天佑神女,自然也会护佑他们。 即使现在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女,可是当四下无人时她却会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什么也不说,只听着他心口的声音就能安然入睡。 她身上的担子很重,程疏晏至今仍然没有弄明白究竟杀匪是怎么死的。一系列的调查也显示她根本不会武功,更没有机会和外面的人接触,既然也就不可能拿到可以致死的毒药。 杀匪已死却留下一大堆谜团,表面上看起来杀匪的死让她的地位更加稳固,可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程疏晏心事重重地看着她,还没开口就听见她问“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昼夜不曾散去的人群既是信仰也是禁锢,即使能够装作毫不在意,可影响却真是存在。他已经连续几天这样叹气了。 “我担心会有人针对你。” 她淡淡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了林乔松不会不管,是他把我送进来的,难道就没人找他的麻烦吗?” 说到这里程疏晏忽然想到一件事“澄明大师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澄明大师?他为什么会给我留东西?”她一脸不明所以地问。 也对,她根本就没见过澄明几次,就算澄明是个高明的大夫,于她而言也只是个老和尚而已。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他安抚地拍了两下她的背,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比审讯案犯简单。 她只不过是个深居闺中的少女,就算曾经帮家里打理过生意也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可能知道官场上有多少阴诡。 他心疼地抱住她,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要是自己那天能够早一点把杀匪在远处劫杀,她就不会被迫面临这种境地。 不语也说虽然很罕见但是杀匪也有可能被众人的气势吓到,又笃信鬼神,所以才会被吓死。 有些牵强,却是现在最合理的解释。程疏晏低声说“你的耳朵好点了吗?” “还是听不清,不过这样也好吧?”她小声说,外面的人太多,要是能听见一定会吓得睡不着吧。 新送来的花静静地摆在桌上,被人精心摆成秀美的样子,程疏晏第一次见的时候十分惊讶。他还以为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可她却说是在铜雀台学的。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程疏晏一直都知道,却从未如此直接地感受到。 插画、香道、调茶都是大家闺秀打发时间的东西,他以为像她这样热爱自由的人不会愿意被圈在这里。 “是林乔松让人送来的。” 难怪,林乔松身边打转的都是这样的女子,理所当然的也以为她会喜欢这种东西。 “我其实不喜欢,可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打发时间日子就太难熬了。”刚来的时候她无数次想逃跑,却都被抓了回来。 每一次林乔松都身份复杂地看着自己,让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温如意骂过他几次,直到后来才慢慢接受了现实在这里住下来。 “他对你不好吗?”程疏晏阴阳怪气道。林乔松当初就是为了得到她才会布下那样的局。 温如意翻身起来背对他“他应该对我好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解释,却怎么也没办法让她谅解。 她哼了一声说“要不是你心高气傲非要走,现在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一说到这件事他就气短,总觉得愧疚。“是我不好。”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把我扔下我怎么可能会被林乔松绑过来!只要一两年事情平静下来婚事早就办了,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程疏晏求饶道“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冲动了。” “你知道就好,要不是我心慈手软才不会原谅你呢!”她气鼓鼓地抱着双手说。 他看着好笑,顺势把她抱了个满怀,柔声哄劝说尽好话。很快就把她逗得笑出来,不依不饶地按着他的胸口说“你以后要是再骗我或者把我扔下来我就一辈子不见你。” “好,我答应你。”他笑着说。 两人笑得滚做一团,很快就气氛暧昧,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侧脸,感受着她柔嫩的肌肤,爱不释手流连忘返。“什么时候我能娶你?” 她顿了顿说“我能离开这里吗?我现在到底是谁?” “你就是你,不管是温家的小姐还是铜雀台的神女,我都会娶你。” “你不怕会惹祸上身吗?”她忽然说。神官和神女要怎么样才能在一起? 细心地把她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拨到身后,他认真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 温如意勾住他的手指躺在他怀里比划两个人手掌的大小。“你要说到做到,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我保证。” “你保证。” 勾指盟誓,绝不毁约。如有违逆,天打雷劈。 第153章深陷迷局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虽然现在城中风云诡变,程疏晏仍然没有放下那桩诡异的案子。 官府的人早就知道他是铜雀台的神官,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典狱,自然不管他要什么都全力供给,生怕有什么地方让他不痛快。 根据尸体的状况推断,地窖里的人是最先死的,然后是埋在院子里的李老二夫妇,最后是死在院子里的老徐。 地窖里的人身份已经查明,就是失踪多时的阿醩。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已经很明了,死亡的先后顺序和凶手都已经呼之欲出,可问题在于动机。 是什么让他们情愿铤而走险在自己家里杀人? 不管换了谁,都不会这么选,尤其是李老二,他可是个做生意的人,店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藏的住一具尸体。 更诡异的是李老二处理尸体的手法实在太老练,要知道腌尸法就算在塞外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没有查明的隐秘? 程疏晏看着手中的情报陷入沉思,这真的是一桩意外吗?可是意外太多就成了必然,究竟是什么竟然会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天的小乞丐说夜里看见李老二夫妇匆忙在杨柳居住下,并不像仓皇逃命的样子。真要想逃命应该马不停蹄地离开,而不是找个地方过夜。 至于哭声究竟是为什么?“城隍庙墙根底下有个叫四儿的小乞丐,要是能找到就把人找回来。”话音刚落他就把人叫了回来,赵毅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变了主意。 他也是刚刚想起来现在凶手还不知道四儿,自己要是大张旗鼓地找人很可能害死现在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你瞧瞧地查探别让人知道。” 赵毅奇怪道“这桩案子难道还没结吗?凶手,尸体都找到了,还有什么可查?”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当然不算结案。”程疏晏紧皱眉头。 “大人,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赵毅迟疑着说。 也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可就是没之前那么冷静,脸上也多了笑意。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她冲自己撒娇的样子轻轻地笑了。“是吗?” 就是这个表情!简直像是走路上尖了二百两一样!赵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抖了抖肩膀说“听说城外大军已经驻扎下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他们应该已经来打探过了。”程疏晏头都没抬随口说。都这个时候了要是守军还没有进城岂不是看不起这座城。 “那我们不用做什么准备吗?” “没什么可准备的,这时候做得越多就越会惹皇上疑心,什么都不做才最好。”程疏晏按了按胀痛的脑袋说“绸缎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送进去了,不过神女好像不是很喜欢,去量身的裁缝说都不见她笑。” “她原本就不爱笑,没什么。”程疏晏淡淡一笑,她已经习惯了当神女的生活,只要身边有一个外人就不肯放松,时时刻刻都端着架子,唯恐被人指摘。 “彻查李老二的来历,他一定和塞外有关联。”这件案子没有想象中简单,程疏晏暗暗觉得这次说不定只是开始,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 赵毅奉命而去,他一个人坐在屋里沉思,当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反败为胜,让她洗干净嫌疑,重新被皇上接受。 也不知道京城现在是谁当家,还有没有可能另觅新主。 很快赵毅就带回了消息,原来李老二竟然真的是塞外的人,他本名叫做哈扎,是个牧人,来景州的目的还未查明,不过很有可能是探子。 “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阿醩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会被灭口。至于老徐,他一直都见风使舵,爱占小便宜,说不定是因为勒索不成才被杀了的。” 程疏晏却并不这样认为,如果真的是老徐勒索李老二,李老二怎么可能会去老徐那里谈,更不可能带着妻子,再说了,如果李老二夫妻是老徐杀的,那老徐又是谁杀的? “再查一查应该还有别的。” 赵毅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扑朔迷离的案子,可只要查明因果他都很快能放下,这一次却这么寻根问底不像他的作风。 “我觉得这次的案子没有这么简单。小乞丐四儿说他听见李老二哭,一个男人在逃命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哭,你觉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倒是个问题,如此了解腌尸法的人少说手上也有十几条性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他都忍不住哭出来,一定不是普通的事。 “可现在死无对证,就算想查也没有办法。”赵毅说。 其实还有办法,可这个办法太风险,不到万不得已程疏晏并不想用。“准备玉华纸。” “这只不过是一件稍微有点麻烦的案子而已,至于用这个吗?”赵毅惊讶地看着他,玉华纸可是稀罕的东西,他们手里也只有不到十张,用在这种事情上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程疏晏沉声说“我感觉这次的案子背后有个很大的阴谋。” 玉华纸固然珍贵,可再珍贵的东西如果只是供起来也就没了价值,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 泛着淡淡玉色光泽的纸平铺在桌面上,他提笔思索片刻将自己心中还未解决的谜团都写了上去,尽管再三克制,还是差点不够写。 “你亲自去,别让人察觉。尤其别让守军发现。”现在这种时候本来就怀璧其罪,要是再节外生枝恐怕会惹出大乱。 赵毅觉得手里的竹筒都有些烫手,虽然自己作为心腹应该无条件服从大人的命令可他却发觉自从回了景州大人就和在边境的时候不一样了,虽然身上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却也变得冲动,这样不好。 “快去快回,别耽误了事情。” 程疏晏可没心情去关心他的多愁善感,催促了两声后重新集中于已经看过无数遍的资料。 “大人,你就没有怀疑过其实神女”没等他说完程疏晏就急切地咳了两声,不许他说下去。赵毅只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都说英雄难过没人关,现在看来一点不假,他还以为自家大人能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有时候他会觉得大人当年和温家姑娘实在可惜,好好的一对璧人就这样天人永隔,真是天妒人怨。 重新安静下来的屋子里程疏晏缓缓抬头,没有继续看资料,这些东西他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哪里还需要整天对着看。他只是没有办法让自己整天面对她,只要一看见她自己就忍不住会想她究竟知道多少,这五年她到底在干什么,她会不会早就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里刀割一样的疼,愧疚也懊恼,却又无能为力。气自己为什么整整五年都没有放过自己,没有放过彼此。 要是早一点回来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第154章多情种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铜雀台中并未点灯,她沉默着站在窗前俯视着芸芸众生。景州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景州了,大家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温如意轻轻抚过窗格上的花纹,紫萝花的藤蔓能青绿一整年,可花一年却只开一个日夜,错过就错过,与其悲叹不如静待来年。 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不语提着沉重的药箱走近。“神女安好。” “今天要吃什么药?” 不语将药箱大开里面摆满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药,挑了三四种分别盛在不同颜色的瓷碟中在她面前一字摆开。 “今天只有四种。”顺带把水也倒好,不用她费一点心思。 “你来铜雀台多久了?” “五年。明天就正好五年了。”不语说。 她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慢慢地盯着他问“你为什么从来不看我。” “我只是个凡人,不敢直视神女。”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用脚抬起他的脸,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脸上的惊慌失措,低头审视着这张从未认真看过的脸。“你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显眼但很刺眼。 不语接过她手中的杯子顺手放在桌上,人却并未起身,反而顺势在她脚边坐下。“其实我一直看着你,只不过你不知道。” 温如意不说话,等着他的下一句话。不语握住她的脚踝脱下她的鞋袜,对她的不反抗非常满意。“我看着你的时间远比你以为的更久,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其实你见过我很多次,你只是不记得我。”不语细心体贴为她按摩着淤青的脚背,她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磕到碰到,身上总是留着深深浅浅的印子。 “你就没想过让我记住你?” “现在我不久出来了?”不语重新为她穿上鞋袜,却始终没有起身,保持着仰视的姿态,谦恭而敬畏。 温如意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对他话存着怀疑,可这个人对自己的事情如数家珍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有一个人藏在暗处观察了自己很长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不语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因为你是我的光。” “你明明藏了那么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因为你过得不好。”不语激动的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心痛。“早知道他们这么不珍惜你我就应该早点来见你。” 温如意的脚还被他抱在怀里,蹬了一脚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笑出来。“现在没关系了,我会保护你,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保护?能保护我的人很多,你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她的轻蔑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撒娇,不仅没有让他生气反而让他觉得可爱。“可是只有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抛下你。” 一击即中,她只是稍微一愣就被他抱住腰。“你只是还不习惯,很快你就会明白究竟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他根本没有用力,温如意只是轻轻一推他就松开手,重新变成那个寡言少语的不语。若他眼中的情意能够化作湖水她恐怕早就已经溺死在里面。 匆忙赶回的程疏晏刚进门就撞上才从楼上下来的不语,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切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神女只是不舒服已经吃了安神药歇下了。” 程疏晏刚要松一口气就看见他眉头紧锁,立刻追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想起杀匪的死状所以才夜夜难眠。”抽了抽鼻子问“大人刚才官衙来?怎么满身寒气?神女可受不得这样的冷。” 他顿了顿说“案子还没有了结,这段时间我都要去。”说完就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翻看着日渐稀少的情报。 “最近风声紧,你别让她知道外面的事。” “这样不好。”不语看着外面始终不曾减少的人群说。“林乔松当初也是这么做的,可你背后已经孤立无援了。”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腹背受敌,可不到逼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走到那一步。 “守军的人数已经翻倍了,就连一向少有人走的东西城门外也有人驻扎,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了结。” “都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查案子?我要是你就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程疏晏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城里的百姓也是性命,我不能因小失大。” “我以为在你心里她是最重要的。”不语站在他对面说。“你不是为她回来的吗?” “我是接到调令回来的。”程疏晏如实说,如果不是这通调令也许他还没有办法这么快再次面对她。 不语手中的药箱轻轻落在地上,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放在程疏晏面前。“你压力太大,喝了这个能睡得好一点。” 瓶子青碧,装满了棕色的药丸,个个都只有鱼眼大小。“这是安神药?” “算也不算。”不语想了想说“说不定你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不过梦醒之后精神会越来越好。” “不说这个了,总之你好好盯着这里,别让别有用心的人进来。” 不语认真点头叮嘱他睡不好的时候一定好吃药。“没了你铜雀台就守不住了,谁都能倒下,只有你不能。” 程疏晏笑着把药收好“知道,等我查明究竟是怎么回事,景州的动乱就会停下来。” “你觉得现在这样算动乱吗?”已经转身的不语突然停下来说。 他想都不想就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景州也不例外。” “那神女呢?”一旦景州失守,神女的下场绝不会好。 “我会向皇上求情,再不济用我的官职保她一命总是可以的。”程疏晏正色道。 重新拿好药箱的不语若有所思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她只是无辜受害的傀儡吗?” “她曾经有机会走,可她却选择留下,我相信她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语轻笑着摇头,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那个最懂她的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语没有再试图和他说别的事情,却暗暗地看了一眼楼上,不知道她要是听见了这些会不会觉得难过? 程疏晏在铜雀台待到半夜才离开,手里提一盏昏黄的灯笼,被湮灭在人群中根本看不清哪一个才是他。 第155章少年将军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事情在第三日清晨出现转机,还不知道李老二也就是哈扎已死的探子趁着景州无人值守潜入城中,被留守在李老二家中的衙役抓了个正着。 经过审讯程疏晏终于能够确认哈扎的身份,以及他在这里做的事情。赵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费这个功夫。“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他是探子了吗?” “知道和确定不一样,我们现在才算证据确凿。” 有了能够确定的事情之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也因此牵扯出另外一件隐秘的事。 哈扎来了景州之后就一直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够开店,一来二去竟然和专门做买卖的阿醩结识,为他牵线租下现在这个铺子。 为了更好的在景州站稳脚跟,哈扎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帮手,于是凭借自己的嘴皮子成功地让阿醩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只是他没有想到阿醩竟是个喜好龙阳的男子,哈扎此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他敬而远之,日子久了就连阿醩这么个叶公好龙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断袖的滋味。 阿醩男生女相,天生一副好皮囊,时常有富家公子爱看他这副样子,便是做生意的时候也常从指头缝里漏一点给他,他的日子过得十分畅快,一身皮肉皆是从未吃过苦的样子。 别说在塞外,就是景州一般二般的人家也养不出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公子。 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哈站很快就动了心意,两人暗暗往来,藏了许多浓情蜜意的物件。 可好日子终究是有限的,阿醩本就是常跟着公子哥们打听消息的,一日偶然发现哈扎出入花楼,又气又恼,想着跟上去捉奸,谁知却出了意外。 哈扎来花楼自然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可毕竟只有这里才能凭借得天独厚的环境隐藏往来之人的身份。 前来偷听的阿醩撞见了哈扎交换情报的瞬间,两人立刻起了争执,可后来不知哈扎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了阿醩避而不谈,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直到阿醩听说哈扎的妻子来了。气急败坏的他想都不想就上门质问,谁知竟碰见了新来的另外一位探子。 那时哈扎被他们支去老徐那里拿通关文碟,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阿醩当然不是暗探的对手,即使是女子也能轻易地将他解决。之后他们两人便用腌尸法把阿醩藏进地窖,打算过几天再处理。之后便赶着去了老徐那里。 可老徐那里的情况却是哈扎死了,女探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为时已晚,很快就被解决了,一同埋在院中。 说到这里那被抓的探子忽然感慨道“感情真是要命,要不是为了一个男人,他也不会死在这里。” 赵毅问“老徐是你们杀的?” “怎么可能,我们也是刚知道他死了的,难道不是你们的人杀的?” 程疏晏陷入沉思之中,有破绽。 据李老二面店门口的摊主说李老二夫妻十分恩爱,怎么可能是才来的。而且小乞丐四儿说夫妻俩是一起出逃,如果他们前后脚去找的老徐,四儿怎么可能看见他们。 杨柳居和老徐家可是两个方向。 “你嘴里要是没有实话,就别说了。”程疏晏拨动炭炉里烧得通红的签子,签子已经被烧得发红,吹一下就能冒出一串长长的烟。 探子吓得咽了咽口水“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程疏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你确定还要狡辩?”一边说一边往椅背上靠,一副情况尽在掌握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再想想,不过你要是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就只好用点别的手段了。” 探子没说话,可眼神分明在说他不信。既然如此程疏晏自然不会跟他客气,随手拿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就按在他肩上,皮肉被烤焦的味道瞬间在屋里弥漫开来,屋里的人怕是好几天都不想吃肉了。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之后探子才奄奄一息地说出实情。 阿醩是被误杀的。女探虽然知道哈扎和某个人往来密切,但从未想过是这种关系。当日阿醩上门质问她以为行迹败露把他当成来刺探的探子杀了,等哈扎回来为时已晚。 两人将尸体处理了打算出城寻求帮助,城外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调头回去,更不知道这件事和老徐有什么关系。 赵毅早就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来刺探情报的还能把自己搭进去?这也太离谱了吧! “找你这么说你进城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程疏晏若有所思地看着气若游丝的男人,这个故事比之前那个要可靠一些。 不过并不代表程疏晏就完全信了,老徐不可能有能力把两个训练有素的探子都杀了,再说了,即便他真的有这个能力,杀了他的人又是谁。 男人承受不住皮肉的疼痛昏死过去,赵毅问“这桩案子算结了吧?”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这上头。 “守军什么时候到。” 赵毅说“明天早上就会进城谈判,听说这个卢副将不是一般人。”不仅和东宫关系匪浅,听说这些年打仗从无败绩深得皇上看重。 “少年将军大多如此。”程疏晏不以为意道,这样的年轻人几乎都是靠着祖上的功勋才一飞冲天,真材实料的本事未必有多少,阿谀奉承却是行家里手。 “围在铜雀台外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在朝为官者最忌讳功高震主,即便是个女子也不能声名显赫得能够号令万千。程疏晏担忧数日还是没能阻止事态发展,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渐渐滑向他控制不了的方向。 寒鸦寺中人迹罕至,温如意坐在亭子里修剪花枝,听见身后有人说“你阿姐叫我接你回去。” 卢广安站在亭子外面,昔日恣意张狂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战功累累的少年将军。往日场景一幕幕重现,卢广安看着身着青衣的她不敢上前,佛门清净让人不敢侵扰。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就是一直在打仗。”卢广安说“明月知道我来,托我问你好。” “你们有孩子了吗?” “一儿一女,都跟她住在京城。” 她淡淡地笑了“真好。” 卢广安没想到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温家最受宠的五小姐怎么会被困在佛寺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你阿姐说回了京城她会再为你寻一门亲事,如果你不想去我也可以送你回溧阳。” “我现在这样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她摆弄着手中的花枝说“我已过桃李之年,又被退过婚,在寺里修行过的女子谁家会娶?” “会有办法的。” “卢广安,你帮帮我,好不好?” 第156章求你帮我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她的声音很委屈,听见的人都不忍心苛责。卢广安只能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做温如意了,我不想去京城也不想回溧阳,你帮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好不好?” 卢广安心中酸涩,她本来是个小太阳一样的人,几年不见没想到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你阿姐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所有人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累了。”她哭出来,泪水不停地滑落,顺着下巴落了一桌子。 所有人口口声声为了她好,却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不管是谁只要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就可以肆意安排她的人生。 “你想我怎么帮你。” “听说城里乱了,烧死几个人应该也不奇怪。你就当我死在这里了吧。” 她哭得卢广安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当时大家年纪都还小,就算分开这么多年小时候的情分也还在。卢广安为难地叹了口气“可这样我没办法和你阿姐交代。” 来的时候王妃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她找个安稳的去处,或是上京或是回家,不能让她一个人流离失所。 卢广安劝道“你真的不考虑吗?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生活。要是开始打仗,就算你会调香也没用。”乱世之中活命都不容易,还有谁会用这种东西。 她小声说“我情愿从此在山中隐居,再也不见人。” “山中野兽众多,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照顾自己。”卢广安担心地看着她,觉得她只是在说气话。“就算你不想去京城,回家总可以。不要说这种话。” “卢广安,我回不去了。”她苦笑着说。“要么替我准备新的身份,要么就替我准备棺材。我没得选了。” “你又胡说什么!我明天接你回去,不要任性。”卢广安郁闷道。 “朱雀神女顶着我的脸住在城里,整个景州的人都看见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她趴在桌上哭起来,卢广安太过震惊撞翻了桌上的花瓶,瓷器破碎的声音非常刺耳。 被声响惊动的士兵和和尚纷纷聚拢过来,然后又被卢广安赶走,他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谁顶着你的脸?” 朱雀神女怎么会顶着她的脸!卢广安还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就听见她说“是林乔松,我刚来寒鸦寺不久他带着一个叫澄明的和尚来看我,之后城里就多了个朱雀神女,小桃也被他们带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没过多久澄明就死了,前段时间小桃也失踪了。我怕下一个就是我。” 卢广安这才明白皇上为什么在出发前会特意把他叫过去叮嘱一番,原来这就是内情。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卢广安心里明白,林乔松是太子的人。 如果景州的神女是林乔松硬生生造出来的,那太子一定就是幕后主使,得天命者自然得天下,这是一个酝酿了超过五年的大计划。 她说的没错,太子不会让这个计划有任何败露的可能,所以他才会向皇上进言封城诛杀逆党,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给她留活路。 温如意不能留在景州,不能去京城,更不能回溧阳,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已经无处可去。 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假死脱身,可这也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和温家的人联系。 “就算我帮你换了身份,你一个人又能去哪里?” “天下这么大,我不信我一定会死。你帮帮我,哪怕多活一天都好。” 青梅竹马的情谊固然深厚,可卢广安终究是朝廷的将军,不能像十几岁的时候那么任性,他沉思了很久才说“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如果你觉得帮不了我也没事,至少别把我抓回去。只当做是我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点体面好嘛?” “只要你不是神女,没有参与叛乱,就不会有事。”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多少双眼睛亲眼看着神女就长我这样,众口铄金,我说我不是有人信吗!你信吗!卢广安,我问问你,你信不信!” 她几乎濒临崩溃,大声质问他,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委屈而无助。 卢广安哑然失语,一模一样的脸,从未同时出现的两个人,想要让别人相信简直难于登天。可他还是坚定地说“我信你。” “可我真的没有活路了。”她哭得抬不起头,眼泪一串串落下,烫疼了他的手。卢广安扶她坐下,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她可能面对的情况他就觉得心疼,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值得更美好的人生。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什么都好,平平无奇,能活下去就行,反正我也不想再见什么人了。” 卢广安叹息着抚摸她的发顶,总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别怕,我会想办法的,可是离开景州之后我就帮不上忙了。” “我明白,你有你的为难之处,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 “我过两天来看你,你先收拾东西吧。” 她突然叫住卢广安,小跑着追上去“我......谢谢你愿意帮我。”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卢广安看了她很久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和程疏晏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不过不管这个人从前有多好,做过刑狱官,手上沾染了鲜血,就不是从前那个人了。如果你想找的依靠是他,劝你三思。” 温如意问“那你呢,你也变了吗?” “我是皇上的臣子,我的夫人和孩子都在京城做人质,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卢广安说。 其实她心里明白,卢广安能做这些已经是胆大包天,悲伤道“我没有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况。” “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到。”卢广安看着她说“不要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和谁一起。我不能知道,你也不该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一个人走?” 卢广安笑着揉她的脑袋“你身娇体弱一个人能走多远?恐怕还没走出三里地就被抓回来了。我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也好奇你们怎么认识,只要能照顾你,就够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待我和别人格外不同。”就连哥哥们都不会这样给她自由。 “因为你是我想拥有,却从未拥有过的妹妹。”卢广安低声说“我小时候有个早夭的妹妹,她要是能长大我希望她像你一样,热烈而大胆,什么都不怕。” 他转身后听见身后有人说“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每年给你点一盏长明灯,保佑你平安的。” “知道了。”卢广安克制不住红了眼眶,背影僵硬地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第157章青梅竹马之谊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她的声音很委屈,听见的人都不忍心苛责。卢广安只能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做温如意了,我不想去京城也不想回溧阳,你帮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好不好?” 卢广安心中酸涩,她本来是个小太阳一样的人,几年不见没想到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你阿姐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所有人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累了。”她哭出来,泪水不停地滑落,顺着下巴落了一桌子。 所有人口口声声为了她好,却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不管是谁只要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就可以肆意安排她的人生。 “你想我怎么帮你。” “听说城里乱了,烧死几个人应该也不奇怪。你就当我死在这里了吧。” 她哭得卢广安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当时大家年纪都还小,就算分开这么多年小时候的情分也还在。卢广安为难地叹了口气“可这样我没办法和你阿姐交代。” 来的时候王妃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她找个安稳的去处,或是上京或是回家,不能让她一个人流离失所。 卢广安劝道“你真的不考虑吗?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生活。要是开始打仗,就算你会调香也没用。”乱世之中活命都不容易,还有谁会用这种东西。 她小声说“我情愿从此在山中隐居,再也不见人。” “山中野兽众多,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照顾自己。”卢广安担心地看着她,觉得她只是在说气话。“就算你不想去京城,回家总可以。不要说这种话。” “卢广安,我回不去了。”她苦笑着说。“要么替我准备新的身份,要么就替我准备棺材。我没得选了。” “你又胡说什么!我明天接你回去,不要任性。”卢广安郁闷道。 “朱雀神女顶着我的脸住在城里,整个景州的人都看见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她趴在桌上哭起来,卢广安太过震惊撞翻了桌上的花瓶,瓷器破碎的声音非常刺耳。 被声响惊动的士兵和和尚纷纷聚拢过来,然后又被卢广安赶走,他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谁顶着你的脸?” 朱雀神女怎么会顶着她的脸!卢广安还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就听见她说“是林乔松,我刚来寒鸦寺不久他带着一个叫澄明的和尚来看我,之后城里就多了个朱雀神女,小桃也被他们带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没过多久澄明就死了,前段时间小桃也失踪了。我怕下一个就是我。” 卢广安这才明白皇上为什么在出发前会特意把他叫过去叮嘱一番,原来这就是内情。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卢广安心里明白,林乔松是太子的人。 如果景州的神女是林乔松硬生生造出来的,那太子一定就是幕后主使,得天命者自然得天下,这是一个酝酿了超过五年的大计划。 她说的没错,太子不会让这个计划有任何败露的可能,所以他才会向皇上进言封城诛杀逆党,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给她留活路。 温如意不能留在景州,不能去京城,更不能回溧阳,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已经无处可去。 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假死脱身,可这也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和温家的人联系。 “就算我帮你换了身份,你一个人又能去哪里?” “天下这么大,我不信我一定会死。你帮帮我,哪怕多活一天都好。” 青梅竹马的情谊固然深厚,可卢广安终究是朝廷的将军,不能像十几岁的时候那么任性,他沉思了很久才说“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如果你觉得帮不了我也没事,至少别把我抓回去。只当做是我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点体面好嘛?” “只要你不是神女,没有参与叛乱,就不会有事。”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多少双眼睛亲眼看着神女就长我这样,众口铄金,我说我不是有人信吗!你信吗!卢广安,我问问你,你信不信!” 她几乎濒临崩溃,大声质问他,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委屈而无助。 卢广安哑然失语,一模一样的脸,从未同时出现的两个人,想要让别人相信简直难于登天。可他还是坚定地说“我信你。” “可我真的没有活路了。”她哭得抬不起头,眼泪一串串落下,烫疼了他的手。卢广安扶她坐下,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她可能面对的情况他就觉得心疼,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值得更美好的人生。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什么都好,平平无奇,能活下去就行,反正我也不想再见什么人了。” 卢广安叹息着抚摸她的发顶,总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别怕,我会想办法的,可是离开景州之后我就帮不上忙了。” “我明白,你有你的为难之处,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 “我过两天来看你,你先收拾东西吧。” 她突然叫住卢广安,小跑着追上去“我......谢谢你愿意帮我。”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卢广安看了她很久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和程疏晏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不过不管这个人从前有多好,做过刑狱官,手上沾染了鲜血,就不是从前那个人了。如果你想找的依靠是他,劝你三思。” 温如意问“那你呢,你也变了吗?” “我是皇上的臣子,我的夫人和孩子都在京城做人质,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卢广安说。 其实她心里明白,卢广安能做这些已经是胆大包天,悲伤道“我没有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况。” “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到。”卢广安看着她说“不要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和谁一起。我不能知道,你也不该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一个人走?” 卢广安笑着揉她的脑袋“你身娇体弱一个人能走多远?恐怕还没走出三里地就被抓回来了。我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也好奇你们怎么认识,只要能照顾你,就够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待我和别人格外不同。”就连哥哥们都不会这样给她自由。 “因为你是我想拥有,却从未拥有过的妹妹。”卢广安低声说“我小时候有个早夭的妹妹,她要是能长大我希望她像你一样,热烈而大胆,什么都不怕。” 他转身后听见身后有人说“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每年给你点一盏长明灯,保佑你平安的。” “知道了。”卢广安克制不住红了眼眶,背影僵硬地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第158章别让我当寡妇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景州城外并没有太多山,经历过一番修整后景州被化整为零,城中的人口分散到全国各地。 名义上是说景州被杀匪毁了迫不得已只能将百姓迁往别处,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是流放。 太子听说景州的事情之后沉默了很久在第五天清晨素衣散发膝行待罪于成华宫门前,可皇上离开时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落在他身上。 身为太子党不再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反而成了让人避之不及的狗皮膏药。 皇上嘴上说太子不必自己监管不力,却将他手底下的人明里暗里贬谪了不少。风云变化之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得意与失势都只是一瞬之间。 上好的汝窑酒杯碎了一地,可太子却还是举起手中的杯子用力摔在地上,满脸愤恨地瞪着跪在地上的人说。“是你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一局命棋,可现在呢,我却被软禁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你就是这样辅佐我的吗!让全天下看我的笑话!” 太子书令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背着我做了多少事!不是说好了让金陵的那个去吗!你放的到底是谁!”按照最初的计划,住在铜雀台的人应该是襄王的想好,他都已经准备好揭穿襄王伪善的面具,却被人告知神女换了人。 “太子息怒,虽然不能将襄王一网打尽,可这次已经让信王再无还手的余地,不算一无所获。”太子书令缓缓道。不论太子如何气急败坏他都能保持着一贯平缓的语气,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太子喜怒无常,这也是太子最不喜欢他的地方。 “你最好赶紧把局面收拾干净,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太子烦躁得扯松领子。信王有什么好担忧的,他身上有外族血统,皇上就算是老年昏聩也绝不可能让他继任,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不管怎么想都是襄王的威胁性更强,他可是先帝宠妃唯一的孩子,朝中势力比任何一位皇子都强,不防备着他还要防备谁? 太子书令掸了掸膝上的灰尘,慢悠悠地往办公的屋子走,路上听见有小宫女说今日信王带着王妃进宫给华容夫人请安,不知不觉就转换了方向去了邻水的枕香阁,还叫人把公文都搬到这里。 服侍他的宫女们早就见怪不怪,这人实在有些怪异,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根本不管服侍他的人有多为难。 枕香阁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办公,至少不适合做隐秘的公务。可现在太子身份尴尬,他手上也不能有太多见不得人的消息。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让别人看看他平日有多闲。 据说这世上每两个人之间都有各自的缘法,有些人注定遇见然后分散,而有些人即使再次相遇也不会有好结果。 可人们总是孜孜不倦地追求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不惜为此抛弃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过去他不懂,后来懂了却已经追悔莫及。有些人注定是过客,可即便已经成为过客也不必否认那人的与众不同。 小宫女惊讶地发现太子书令在画仕女图,只是衣服的样式和花纹都很陌生,并不像宫里常画的那种。 屋外传来回避的声音,似乎是信王夫妇从华容夫人那里出来了。 小宫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角落里咬耳朵,听说这个王妃不是一般人,很有些手段。只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把王爷牢牢地握在手心。 “听说王爷′这次进宫就是为她求名分的。” “她那样的出身能当侧妃都已经是龙恩浩荡,哪里来的胆子竟然还想当王妃!” 尖细的声音说“怕不是被人家奉承得以为自己这个侧妃和正妃真的只差一个字吧。” 众人便压低了声音笑起来,一介商户却还妄想一步登天,真是痴心妄想! 不论旁人如何议论,信王从来不曾掩饰自己对王妃的喜爱,就算是当着下人的面也会停下脚步回身等着王妃,还会因为她多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就问宫里要。 这种盛宠,别说是皇上,就算是当年后宫三千的先帝也不曾做过。 两人靠得极近,似乎小声说了什么,王妃羞得捶了他一下,王爷反而一脸受用,用眼神威胁身边的人转开眼睛后,大胆地拦住王妃的腰肢往前走,低声又说了什么。 这下王妃的脸可算是彻底的红了,像喝了半斤烈酒那样红得即便隔着半条御河都能看清。 新来的小宫女见太子书令微微皱眉,以为他是见不得这么放浪形骸的行为,大着胆子把窗户关了一半,一回头就看见太子书令阴恻恻的目光。“你在干什么。” “外面太晒了,我怕书令看不清。”小宫女的声音发着抖,整个人筛糠一样根本不敢抬头。 他想要推开窗户的手在听见她说“书令的画还没有画完,要是晒了太阳就不好看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看透,杀意在一瞬间凝炼于眼中,却在撞进她茫然而毫无防备的双瞳时自嘲一笑,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书令怎么突然又笑了?她哆哆嗦嗦地抬头,却只看见他尖锐的下巴,以及一抹还没来得及消失干净笑意。 “你叫什么?” “奴婢叫桂圆。” “这名字太俗气了。”太子书令沉吟片刻在她眉心落下一点“思语,以后你就叫思语。思念的思,言语的语,以后你就跟着我。” 纸上落下苍遒有力的两个字,和这个名字的氛围完全不搭。幸好思语不认字,不然还不知道回事什么心情。 说了一路小话的夫妻俩经过云桥时忽然道“夫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莫强求才能活得安稳。”年过半百的女子脸上几乎看不见太多皱纹,肌肤雪白,眼神冰冷。 信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和华容夫人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名义上是母子,却生疏得很。“可能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吧,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非要在这个时候提立正妃的事。” “就算他们能把我弄死,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处死王妃。”他深情地凝视着妻子,认真地说“我希望如果真的有那天,你能和孩子们好好地活下去。” “别说这种话。” “同样是王爷的遗孀,王妃能独享一府尊荣,可侧妃却只能出家。我不想你以后辛苦。” 王妃心情沉重地拉住他的手,温柔地靠进他怀中“那就别让我当寡妇,不然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王爷笑着将人抱紧,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在宽慰自己。“我不会有事的。” 第159章梳头娘子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寒鸦寺烧毁后景州有人打着神女的旗号起义,罚无道,诛暴君。曾经名噪一时的朱雀神女随着一场大火成为了很多人记忆中不能提及的过去。 金陵和景州有一段距离,并没有被波及到,不过这一年有很多人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吕燕还在发呆,突然听见丫鬟说梳头的娘子来了。忙叫人请进来。这个梳头娘子可不好请,不提前一个月根本见不到人。 进来的人低垂着眉眼安安静静地行礼,然后站在角落里等着。吕燕还是第一次见她,觉得这人长得十分平淡却眉目可亲,让人觉得十分亲近。 “姑娘今天穿什么衣裳,去什么地方。有没有忌讳的?”清甜的女声响起,和她这个人一样,让人很舒服。 今天去紫金台,只要打扮得体就行,只是母亲觉得不能丢脸,更要赢过别家的人,尤其是王家的。 “你看着来吧。” “紫金台最近风大,姑娘身子清瘦却健康,可以适当地穿得合身些,外头搭个披风就行。”她一边说一边把箱子里装扮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妆台边上的桌子上。 丫鬟已经去拿合适的衣服了,吕燕便坐在原地看她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个梳头娘子的手艺是金陵有口皆碑的,凡是年轻女孩子都以请到她为荣。 “娘子今天也很忙吗?”为了今天这场,母亲特意命人高价买了名额,不然她肯定见不上娘子。 苏映柔柔一笑说“忙完姑娘这里还要去柳家。” 吕燕心里咯噔一下,柳家那个也去?那自己还有什么胜算。下人们端来各式各样的衣服首饰,经过苏映巧手打扮镜中的人眉目顾盼生姿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这真的是我吗?”吕燕不敢相信镜中那个纤细消瘦的美人是自己,可镜中的人却总是和自己做出一样的举动,她满眼喜悦地看着苏映“你这双手可真是神了!” 她一直因为身材高大而十分自卑,这里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弱不禁风,谁像她似的恨不得能比人家高出一个头。 别说女子,就连男子也少有她这么高的。 “姑娘生得貌美,从前只是藏起来了,我不过是让它重现天日罢了。”苏映手脚麻利地收起自己的东西,然后帮着提点了几句今后如何准备衣裳首饰之类的话,然后跟着吕燕去见夫人。 吕夫人三十来岁,保养得很好,脸上一根皱纹都没有,笑吟吟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女儿,知道自己的钱花得很值。 “苏娘子如今的约怕是都排到下半年了吧?” 苏映客气地笑了笑“都是夫人们抬爱。” “娘子难得来一趟,这些东西就不要推辞了,不知娘子能不能留一份名帖下一次好再请娘子来。” 大主顾的生意自然要做,不过苏映在接谁家的活上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姑娘用的是徐家的名额,帖子自然也在他们手里。” 吕夫人抿着嘴笑,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粮油点心都送出去。“娘子的规矩我们懂,不过金陵城有这个条件的人家只有这么多,就算娘子几天没有给我们,将来也未必不会再见啊。” “夫人说得是。时候不早,我还有别家要去,请夫人见谅。” 吕燕以为娘亲已经生气,正要解释就听见娘亲说“这个苏娘子是个有本事的,你可别怠慢她。” “娘亲,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吕夫人不以为然道“她一看就是落魄的官家小姐,有几分傲气也没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是官家出身?” “她的礼仪规矩都是第一等,言语中没有半分把柄可抓。不管什么样的人家她都不卑不亢,这样的度量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教养出来的。”只看她自己教的这个,和人家比起来简直丢人得没眼看。 吕夫人接着说“她身边虽然没有贴身的丫鬟,但有个十分忠心的侍卫,一般人家可不会有侍卫。” 但凡是稍微宽裕点的人家都愿意或雇或买地弄个小丫头来服侍,可能用得起侍卫的可就算不是一般人家了。 一般的富商都未必会用,只有那种官家子弟为了安全着想才会给家中要紧的子女买几个能拼命的侍卫。 “可真要是这样她也会有丫鬟啊,而且一个官家小姐怎么会做梳头娘子。”吕燕说。 “早跟你说多听听外头的消息,你就是不当回事。”吕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两下她的脑门。“当年景州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多少人家因此被牵连,说不定她家也是。至于小丫鬟,主子都没饭吃哪里顾得上她。” 吕夫人这样一分析,吕燕顿时觉得没办法面对苏映。“一个大小姐怎么可能吃得了这种苦。”反正她绝对不可能低声下气地服侍别人。 “这正是她家教不一般的地方,能屈能伸,自矜自重。这样的姑娘给一般的人家当主母必定绰绰有余。”吕夫人第一次听说苏映的时候以为只不过是个手段厉害的女子,见过两次之后才明白有些人就算跌落尘埃也不会自轻自贱,早晚有一天能重新爬起来。 “这才是你应该结交的朋友,别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你可是吕家的的大姑娘,怎么能成天和那些人在一起。” 吕燕不服气道“苏映都多大年纪了还是个梳头娘子,能有什么出戏。再说了,我要是和她结交别人该更不理我了。” 她本来就因为身高少有朋友,要是再和一个梳头娘子走的近别人该更不搭理她了。 “你懂什么,只和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结交才会被人当作势利眼,你既然外貌不显何妨做个才女广交好友,这才能显得你和那群只会梳妆打扮的女子不同。” “我又不会吟诗作画怎么当才女。”吕燕泄气道,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会,只不过实在是拿不上台面。闺阁里玩玩还行,真要她说自己做得好她也不敢。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又不是让你去考状元,几首酸诗都不会写吗?”吕夫人气愤道。 苏映看着端端正正站在车前的人无奈道“你不用这样站着的,我得在里面待很久。” “不能跟你进去我已经很难受了,你不要连站着的权力都剥夺。”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其实箱子一点都不重,可他就是不想看她手里提着任何东西。“今天有点晚。” “夫人留我说话,想要名帖。” “吕家的身份还不够。” “晚上吃什么?”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枕中,舒服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真的是她坐过最舒服的马车,内壁里几乎没有坚硬的地方,所有的边角都用柔软的皮子包起来,就算刻意寻死恐怕也要费些功夫。 第160章僧多粥少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城郊小院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盒子,一群孩子忙得热火朝天,耳朵尖的听见车轮转动的声音,大声喊“师父回来了!” 然后七八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彻整个院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头疼。“闭嘴!” 孩子们被他吓一跳冲到苏映身边委屈巴巴地拽着她的袖子告状“师父,他好凶啊。” “师父,我今天写了好多字。” “师父,盒子都已经扒完了。” “师父,我饿了。” 苏映让他们排成一列,挨个看完安排的作业,挑出错处叫他们重新改过再来。然后站在他身后看他忙活。“吕夫人给了好些东西,你瞧瞧能做什么,给他们做些零嘴吧。” “课也不好好上,事也不好好做,还给他们吃!”孩子们听见他喊乖乖地低下头写字。 “阿珣,我也想吃。” “想吃什么味道。” “今天心情好,吃咸的吧。”她刚往桌边靠就被他塞进椅子里,顺便还倒了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凉好的水。 怀仁期期艾艾地抱着本子走过来,看了两眼阿珣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说“师父,我饿了。” “很快就有吃的了。”她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低头看他的字。“说了多少次要认真写,你要是再这样敷衍我就要生气了。” “我认真写了。” “师父,他说谎!他下午一直在玩,你快回来的时候他才写的!”锦程大喊。 “安静!让你说话了吗!”阿珣回头瞪了一眼,锦程立刻安静下来,抱着自己的本子撅起嘴不说话。 苏映把人叫过来问“怎么回事。” “不是的,我写了才玩的。”怀仁焦急地解释着,简单的一句话被他说得稀碎,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刚写完的思林跑过来说“怀仁一直都在玩,这是他抄的永松的。”说完一拉永松,可是永松一言不发地看了一圈人默默地把头低下。 苏映板起脸“怀仁,是不是这么回事。” 怀仁扁着嘴眼泪巴巴地看着她不说话,手指一个劲地揪已经残破不堪的本子。围在身边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屋里吵得人头疼。 “够了!安静!”苏映大喝一声,所有人都瞬间住嘴,纷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偶尔有抬头的看见她的眼神立刻就重新低下头。 “怀仁把自己写错的全部临十遍,不写完不许吃饭,其他人排着队让我看,谁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别吃饭了。” 孩子们自觉地闭上嘴,排成长长的一队把自己写的字拿给她看。阿珣无奈一笑继续忙着手里的东西,这些孩子总是这样,哪天要是不挨骂都觉得不舒服。 怀仁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抹着眼泪写字,小嘴巴撅得高高的,委屈得不得了。 把其他人都安排好之后苏映来到怀仁面前,看过了字才问“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要诚实,别撒谎。你是什么时候写的字,有没有抄别人的。” “我听见车子的声音就写了,没有看别人的。”怀仁小声说。 苏映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叹了口气说“怀仁,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能看见我回来了才写,你这样是学不到东西的。” 锦程凑过来说“师父,他最近可烦人了,老是和别人打架。” “去写你的字。”苏映喝道,锦程立马脚底抹油跑了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安抚过怀仁之后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面前坐了两排的人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狠一点不管他们的。 可当初路上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实在太可怜,几个孩子孤零零地走在旷野中,爹娘都不知所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要怎么长大。 这样的孩子不是死在路上就是被人四处买卖,她实在不忍心,只好捡回来放在身边养,一不留神就捡了这么多。 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写好之后她让孩子们排成一列,拉着前面那个人的衣角往厅里去。 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还被她专门分割出学习的地方,又要安排这些孩子们的住处,实在局促得紧。 说是饭厅其实就是在厨房里搭了个台子,苏映自然坐在中间,两边依次排开,等她动了筷子后孩子们才火急火燎地开始吃饭。 阿珣往她盘中夹了一筷子青菜,天气越来越冷,绿叶的菜渐渐少了,价格也高得吓人,仅有的一盘子绿叶小青菜摆在她跟前,孩子们馋得要命却不敢说话,只能吃两口饭就看一眼离自己很远的菜。 一个两个还看不出来,要是被七八个馋的发疯的孩子盯着还察觉不到她就真是眼瞎。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她就明白了,这人又把最好的菜都摆在自己面前,孩子们跟前只有平常的豆腐和鱼干,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当然难以下咽。 “今天你们的字都写得很好,师父奖励你们一人一筷子青菜,都过来拿吧。”孩子们欣喜若狂地冲过来举起自己的碗等分菜。 阿珣拦不住只能气恼地瞪这群孩子,他们虽然怕可是没什么比好吃的更吸引人,就算是被瞪几眼也是值得的。 除了菜苏映还一人分了一块肉,每个孩子都笑眯眯的走了,排在最后的怀仁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猛咽口水,就是不说话。 锦程大喊“师父,他不好好写字,不能吃肉!” 怀仁一下子红了眼睛,脚一下一下地蹭着地上,很想吃可是又不敢求情,急得用力抠自己的手指头。 “怀仁,你能不能答应师父,下次好好写。” 怀仁盯着盘子里已经不多的肉用力点头,别说是答应下次的事,就算让他现在出去跑两圈他恐怕都会同意。 终于得到奖励之后怀仁立刻笑得比花都开心,喜滋滋的抱着自己的碗爬上凳子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东西本来就不多,分给他们你吃什么。”阿珣不满道,要不是捡了这几个小屁孩他们的日子怎么会这么捉襟见肘。 苏映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也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你们吃了才能多干活,不然谁来养活我?” 阿珣终于安静下来,却暗暗地把装肉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不许孩子们和她强。苏映失笑,真不知道谁才是孩子。 第161章一个比一个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化名苏映住在金陵已经两年,温如意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教孩子们念书,偶尔出门帮忙打理那些官小姐参加各种宴会的装扮。 不语一开始想跟着她姓苏,可苏映觉得他并不是自己的家奴,没必要跟着她姓,仍旧让那个他自己选了个名字,现在叫做燕珣。 两人主仆相称住在城外小院中,整天带着七八个孩子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一早起来就在下雨,虽然不大却到处都湿答答的,孩子们还没醒燕珣已经在准备早饭,听见她趿拉着鞋子走过来的声音知道她肯定刚醒。“把衣服穿起来。” 苏映穿上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脸都没戏就凑到他旁边问“今天吃什么。” “吃面。”燕珣嘴上恶狠狠的,却还是揭开盖子让她看热在另一边灶上的粥和馒头。别看她好像平时什么都不挑,可你要是早上让她吃面她当场就能吐出来。 “天冷了,再这么下去又要受冻了。”家里孩子多,本来就缺衣少食,更何况这个年纪的孩子皮得很,三天两头划破衣裳,而且孩子又长的快,去年的衣裳今年穿就已经显得短了。 燕珣想起锦程的个子最高,身上的衣服早就能看见手腕脚腕,知道已经不能再等。“吃完早饭我就上山看看,今天下雨你别出去。” 她笑眯眯地应了然后被他赶去洗脸,孩子们也都醒了,燕珣端着大大的脸盆进屋,把孩子们分成两拨,催促他们动作快点。 孩子们睡眼迷离地挤在盆边洗脸,一人拿一块小毛巾像小猫一样轻轻地擦脸。 永松拿着自己的毛巾站在最后不吵不闹地等着其他人都洗完之后才小心地沾着毛巾擦脸。 他总是这样,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还是不带声响的那种,可他也只是不和大人说话,和其他孩子平时都能正常交流。一开始她还担心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后来发现其实没什么影响也就随他去了。 “等会儿你们都老实一点,要是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在吵晚上就不许吃饭。”燕珣盯着这群呼噜呼噜地吃面的小孩说。 孩子们齐刷刷地应了一声,有人咬着筷子问“燕师父又要上山吗?” “今天可不可以带兔子回来?” “我想要小狗。” “可是小狗太吵了。” “兔子会跑的!” 燕珣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闭嘴!”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始终抱着期待。 “今天没空,要是你们听话,下一次可以给你们带东西。” 锦程已经敲着空碗说“反正你就只会给师父带花,下一次也不会有我们的份。” “锦程!不许敲碗。”苏映喝了一声,锦程便放下筷子,嘟嘟囔囔的开始晃脚。 思林偷笑着捂住嘴,和九雀交换过眼神,笑嘻嘻地开始扒拉碗里的饭。 吃过饭大家都在院子里晒太阳,苏映伸了个懒腰发现知贺在树底下喃喃自语。“知贺,你在干什么!” 知贺摸了摸鼻子没动,锦程大喊“师父,他在看蚂蚁窝!”一边说一边把知贺往这边拉。知贺抗拒地推着他,嘴里只说你别拉我。 “过来!”苏映不高兴地喊了一声,其他人都停在原地,只有怀仁跟在他们身边往这边跑。“你过来干什么,字都写完了吗!” 怀仁立刻顿住脚步抠了抠鼻子转身回去,却一步三回头走得很慢,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好玩的话。 “知贺,告诉师父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草。”知贺小声说。 地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她此前从未在意,随口问“有什么不同?” 知贺拽着自己的裤子嗫嚅道“和家里的草一样。”知贺曾经提及家里是开药店的,苏映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个。“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毕竟年纪小,知贺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究竟叫什么,不好意思地踢脚底下的土地。“他们没说。” 苏映让他自己找了个篮子把自己能认得的东西都扒出来分成几堆。“自己玩去,要全须全尾的摘,别七零八碎不成样子。” 锦程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看了一眼摸了摸脖子改口说“行渐和怀仁打起来了。” 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十分凶狠。苏映让锦程搬了椅子放在他们面前,坐下后后让思林去拿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慢慢停手的两人。 “怎么不打了,我还没看完呢。” “是他先打我的。我刚才好好的和他说话,他突然就打我了。”怀仁哭着说。 行渐红着眼睛气冲冲地说“你也打我了!” 永松躲在苏映身后噗嗤一笑,直勾勾地看着脸上抓红了好大一片的两人,比花猫还有意思。 知贺把怀里的小狗往上托了一下说“师父,狗要掉了。” 几人凑做一堆,叽叽喳喳地说着各自的事情,一点空隙都不留。苏映拍了几下桌面,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一个劲地拿眼睛瞅她,想看看她究竟怎么说。 “师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锦程说。 苏映看了一眼还仇视着对方的两个人,问“怎么回事。” 原来行渐刚才和九雀玩得好好的,不知道什么地方说得不好被九雀打了一下,谁知道他没去打九雀,反而调头去找怀仁的麻烦。 “谁先动手的,行渐是不是你先动手的。” 行渐不服气地说“他刚才也打我了,他还挠我!” “是你突然跑过来打我的,我又没有干什么。”说着说着怀仁又哭了,抽抽搭搭地看着苏映,小嘴巴撅得老高。 “我问是不是你先动手的。” “不是,是九雀先打我的。”行渐理直气壮地说。苏映气得七窍生烟,拽着他问“我问的是你和怀仁,谁先动手的!” 行渐真是理不直气也壮,昂首挺胸地说“是我!” 锦程还想说什么就被苏映打断“行了,行渐去墙边罚站,不叫你不许回来。还有怀仁,说了多少次不要到处乱跑,你怎么就是不听,被打了就知道哭,也不知道把事情说清楚。还有,锦程,我没叫你不要开口,话怎么那么多,这次和你没关系,别说了!” 几个孩子蔫蔫地待在各自被安排的地方,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眼神不善又默默转回来。 这群孩子一个比一个野,真是看了就让人头疼。 第162章惹是生非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后门没人,路线已经勘察过好几遍,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在。 钟离觅抓紧包袱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一步,地面安全!提起一口气冲出去,刚刚转过墙角就看见有人歪着头看她。“宗主这是要去哪里?” 她吓得立刻顿住脚步冷汗直流,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双手合十“你就当做没看见我吧!” “这恐怕不行。”傅砚书让开一步,身后走出两个人。 “宗主怎么又这样!不是说好了不会跑了吗!”女子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跟在其后的男子身形高大,双手背在身后“宗主还是回去吧。”然后给女子使了个眼色“清欢,替宗主拿行李。” 余清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抢过她手中的包袱背在身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挽住她“宗主又骗人!” 两个男人走在后头,进门后还不忘把门锁好。傅砚书看着门边倒了一半的草“这狗洞要不要堵起来?” “暂时不用。”唐鹤楼头痛的按了按眉心,反正堵了这个也会有别的。 傅砚书踢了两脚,让狗洞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下巴指着不远处的两人“她还是要跑。” “一梦宗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她想走也正常。”说着用力的按了按傅砚书的肩膀“不能辜负师兄的期望,我们一定要恢复一梦宗的辉煌!” 纵然钟离觅这个宗主做得很不怎么样,可谁让她有三个忠心耿耿的弟子,成天看着不让她逃跑。 “反正这个一梦宗也只剩你们几个了,不然咱们好聚好散?”钟离觅可怜兮兮的和他们打着商量,可那几个人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自顾自的商量起战书。 “战书上的日子快到了,这次还是砚书吗?”余清欢紧紧的盯着两人。 唐鹤楼没说话,沉默的看着身边的人。傅砚书看着战书上的名头,南霸刀应该是最近才出来的新人吧?“这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老规矩吧。” 三人一拍即合,余清欢忽然一抬手,发上银簪牢牢的钉在柱子上,簪尾的铃铛轻轻晃了晃,一寸远处钟离觅后怕得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要不要这么狠啊!” 唐鹤楼清了清嗓子“只要宗主老老实实的在宗门里待着,就不用面对这些。” 气不过的钟离觅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三人一圈转身回屋,余清欢无奈道“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宗主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吧。”唐鹤楼道。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余清欢嘀咕了一句也跟着走了。 作为曾经盛极一时的武林宗门,一梦宗也是很有些地位的,以至于时不时的总有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想要来打擂台,毕竟名声这种东西没人嫌累赘。 这次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横肉不说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刀疤。上来就是一个抱拳“南霸刀张峰!请赐教!” 唐鹤楼一如往常的坐在主位上拱了拱手,余清欢就提着剑从二楼翻了下去。“一梦宗余清欢,请赐教!” 张峰不满道“怎么让个女子出手!难不成一梦宗没人了?” “多说无益,请出招!” 见状,张峰得意道“姑娘可不要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刀剑无眼一会儿要是伤了可别哭鼻子!” “这是自然!”余清欢单手挽了个剑花,泰然道。 二层楼上,帘子后头钟离觅正在磕瓜子,忽然听见人问“你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我们赢。”干脆利落的把手里的十来颗瓜子尽数吃完,才拍着手上的灰抽空看了一眼下头“刀走浑霸,剑走轻灵。清欢本就瘦弱,用起摘星剑自然如虎添翼。反而是那什么南霸刀,嘴上说得厉害,脚都是虚软的,只要在膝弯上轻轻踢一下,立马就站不住了。” 正说着下头余清欢已经停了手“你输了!” 失了兵器的张峰紧张的看着几乎要抵在喉头的剑尖艰难的滚了滚喉咙“一梦宗果然名不虚传!” 回手入鞘,余清欢后退一步“承让!”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听见身边的人暗含笑意“昨天又没睡好?” “是啊,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我只要在一梦宗就睡不好,老是做噩梦!会不会其实我和这地方犯冲?” 傅砚书深以为然的点着头“有可能,不如先把你被子底下的南柯记扔了?” “这就不用了吧?”钟离觅讪讪的挠了挠脖子“你这人真没有意思!” “只要宗主别总想着离开,一梦宗自然会越来越好。”他平静道。 钟离觅没好气的翻着白眼,指着下头正在打扫的两人“整个一梦宗就剩下你们三个,还谈什么复兴一梦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一梦宗成名数十年从未有过败绩,历代宗主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不等他说完,钟离觅立刻打断“是啊,从未有过败绩,只不过是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罢了!”说罢冷冰冰的看着他“你要是觉得一梦宗这么重要你怎么不当宗主!” 唐鹤楼咳了几声按着胸口说“宗主说笑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取而代之。一梦宗永远都是宗主的。” “你少跟我说这种话!一梦宗现在只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要什么没什么不说,你看东楼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说什么振兴!你手里难道有银子?”钟离觅道。 余清欢担忧的看着几人,有心劝和却无从下口,只能站在一边闭口不言。 见此钟离觅更加烦闷“一梦宗的钱都在你手上,究竟还能吃几天饭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干什么把我困在这里!” “眼下确实有些艰难,可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憋了半天唐鹤楼只这么说了一句,反倒惹得她发笑。 “越来越好?你去年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可现在呢?真的越来越好了吗?”她冷笑着逼近,见他神色尴尬才说“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果断一点,你难道没学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吗?” 傅砚书冷声道“宗主言重,大师兄已经在想办法了。与其说这些话不如想想怎么应对眼前的困境。” “困境?你还知道这是困境吗?”她嘲讽道“这困境正是你们把我困在这里的境地!我都说了我不当这什么宗主,你们谁想当谁当,我不稀罕!” “宗主,你别这么说。”余清欢小声说。“这可是一梦宗啊。” “宗主说的不错,都是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没有尽职才会让一梦宗衰败至此,还请宗主责罚!”说着一撩下摆,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钟离觅悄悄的往边上退了两步“你少来这套!每次一说这个你就下跪,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吃这套了!” 第163章往事不可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吕燕今年刚满十六岁,正是开始议亲的好时候,虽然模样一般,可家里父兄都在朝为官,上门打听消息的人不在少数。 宽敞温馨的室内吕燕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吕夫人好笑地看着女儿坐立不安的样子笑着说“不过是个公子而已,也至于这么紧张。” “他会不会很凶啊?”吕燕绞着手帕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要不是齐家的突然染了恶疾,自己断然捡不到这样的好处。齐姑娘的好处人尽皆知,相貌家世人品都是好的,唯一叫人觉得遗憾的就是天生一副弱骨,三不五时就要病一场,病美人总是格外叫人心疼。 吕夫人不以为然道“谁家娶新妇不是为了开枝散叶执掌中馈,病怏怏的女子固然看起来格外招人怜惜,却不是当家主母的料。你又不比她差,这门亲事落在你头上也是应该的。” 外头恰有丫鬟来报,说苏娘子已经来了,问是不是这就叫进来。吕夫人微微点头,不一会儿人就进来了。 苏映恬然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吕夫人说“娘子近来似乎清减了不少,今已入冬还是多保养的好。” “夫人说得是,我也正有这个打算。”苏映淡淡一笑,洗净双手后一边与吕燕说话,一边选出合适的衣服为她打扮。 吕燕虽然家世好,性格也很不错,不过论相貌确实没有那些玲珑小巧的女孩子精致,据说这是因为吕大人是北方人的缘故,她的骨架子也有些大,明明一样的年纪却比别人看起来要高大很多。 这样的身材在北方自然很好,可在以清瘦为美的金陵却很吃亏。吕夫人狠下心不许她多吃几次饿得差点晕过去之后才总算勉强维持在现在这个样子。 以她的身高来说其实已经不算胖,可骨架子减不下去,但凡稍微多吃一点就会显得比别人壮实。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上次紫金台之后吕夫人便觉得要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出去恐怕少不了要请这位神秘的苏娘子帮忙。 金陵城的年轻女孩子就没有不知道苏娘子的,人人都知道她生就一双巧手,不管你生得什么模样都能让你美得与众不同。不知多少人高价聘请她都不肯住家,想来是和她家里孩子多有关系。 说话间便已敲定过两日的造型,吕燕还在欣赏镜中的自己,苏映已经被悄悄地叫到一边,吕夫人笑着问她家中如今怎么样,可还过得去。 苏娘子家里孩子多的事大家都知道,有时候实在请不到人,就会多多地陪送些孩子能用的东西或者粮油之类的东西给她,借此让她答应。 这一次也不例外,吕夫人好不容易才得了名额,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再说了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她还是有数的,底气原就不足,要是不想些办法陪送些得力的人帮衬恐怕要不来多久就被人家抛诸脑后。 若是想要维持美貌便少不了得力的人扶持,尤其是苏娘子这一手梳妆打扮的本领。梳头娘子金陵城中遍地都是,可能把眉目也画得与众不同的却只有她一个,尤其是她常常有些十分新奇的想法,不知能让被打扮的人好看,还能让你好看得十分出挑。 不管你想要打扮成什么样子她都能做到,而且这个人不像别的梳头娘子那样眼皮子浅,说话做事都有一番规矩,只有这样心里有数的人才适合在深宅大院中帮忙。 若换了那些不知轻重的人就算手艺再好他们也是不敢用的。 想到这里吕夫人更想把她留下来,只是这人对自己的事情总是语焉不详,她一时也不知应该从哪里下手,只能简单地说了几句和孩子有关的话,又感叹了几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缘法,他们做爹娘的也没办法。 苏映听着忽然想起已经过世多年的父母,他们要是还活着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很可怜?在家时不觉得后来才明白原来那竟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操心,也没有那么多让人为难的事情。 对今天这身打扮非常满意的吕燕提着裙子走过来问“娘子三日后可得空,我想请娘子来为我梳妆。” 到时候若是能以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他或许这桩婚事就能定下来了,吕燕羞怯地想象着婚后的生活,觉得能嫁给那样一个人应该也不是坏事。 “燕儿,一会儿还要去给你爹看看,趁头发还好快去让他看看。”吕夫人笑着哄她出去,吕燕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开开心心地出门。 等她走远之后吕夫人命人重新上了茶,先送了米面粮油又搭了些菜蔬肉干在里头,满满地装了四五筐堆在门房。 只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苏映没有碰桌上的茶,静静地听吕夫人说自己的担忧,末了才说了一句“夫人的心意我明白了,可家里孩子多,恐怕不方便。”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等他们成亲之后我可以在附近为你置办一座小院,到时候你们全家住在里头,每日只过去梳妆就行,不用住在府里。” 条件如此优渥一般人肯定早就答应了,可苏映担心自己会被人认出来,并不敢住在城中,平时也都是由燕珣亲自接送,生怕出什么意外破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即使现在经济拮据她也不敢这么冲动,只能说“我生性喜静,城里太吵,不适合我。” 吕夫人见她仍旧不为所动,心中暗暗觉得这人不识抬举,可脸上却还是笑着“娘子要是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能办到我们都会答应。” “夫人多虑了,我不答应只是因为住在城里不方便,并不是想以此讹取更多东西。”苏映轻叹一声,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今日所看吕燕确实深受家中宠爱,甚至不惜重金请一位梳头娘子。 “到了深雪时节宴会也不会多,到时候娘子要以何为生?”吕夫人有此一问并不奇怪,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家里生计艰难,全靠她梳头养活一家子,若少了这么可观的收入,不可能不受影响。 苏映淡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就知道了。” 并未谈妥的两人脸上都淡淡地挂着笑,转头说起别的事情。吕夫人问起城中近来风行的流言,问她可曾听说过朱雀神女。 “当年声势那样浩大,自然也是听过的。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吕夫人看她神色如常,便随口道“岭南那边最近也冒出个什么朱雀神女,闹得人心惶惶,朝廷已经派人去镇压了,说不定会有些乱党也跑过来。” “夫人怎么想起说这个。”苏映微微一笑,心中盘算着这一次去镇压的人会不会还是卢广安,他这几年势头正好,要是因此更进一步也算好事。 “我想着娘子是从景州来的,或许会想知道和景州有关的事情。” 苏映怎么不明白她话中的刺探,淡然道“往事不可追,都已经过去了。” 吕夫人不便再探问,命人好好地送她出去,打算好好地和丈夫商量究竟该如何给女儿陪嫁。 第164章齐聚金陵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赶在天黑之前两人采买了很多能够储存的东西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燕珣差点撞上一队赶着进城的过路人,马车上的人听见动静之后满是疲惫地吩咐下人不要过多牵扯,拿几两碎银子打发了赶紧走。 苏映坐在塞满了东西的马车里被震得整个人都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扶着动作坐稳,听见外头模糊的声音,悄悄地喊燕珣“天黑了他们会害怕的。” 对方的态度非常恶劣,换作平时燕珣已经想动手了,可这次他想着她还在车上,捡了银子就要走人。 车里的人突然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见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才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是我们冲撞了你,这点银子就当作医药费吧。” 林乔松脸色惨白地坐在车里,明明才刚入冬却已经穿起厚厚的鹤氅。他好像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可外面却只有一个青年男子拽着马鞭不依不饶地看着自己。 他自嘲一笑,这是第几次了?自那以后他总觉得自己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燕珣看清这人的模样后心头猛跳,怎么会是他!担忧地看向身后,希望她不要出来。 两辆车擦肩而过她忽然有点好奇撩开帘子问“你伤着了吗?” “没有。”燕珣此时只想赶紧带她离开,担心她会被后面的人发现,再次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大概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城门快要关上的瞬间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觉得那辆车上有他想见的人。 不顾侍卫的阻拦跳下车后紧追了好几步却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莹白的手笑着放下车帘,声音很轻,似乎还在哪里曾经听过。 可病弱的他怎么追的上加速离开的马车,只能满心不甘地摔在地上扑起满地尘土。 昏迷过去之前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俩马车绝尘而去的背影,他甚至根本不能没办法确定车里究竟坐的是谁。 苏映觉得燕珣今天很反常,从来不会违背她意愿的人破天荒地说出以后都不要再进城的话,难道出城的时候遇见谁了? 她想起城门口的意外,奇怪道“你今天看见谁了?” 他犹豫片刻,老实说“那辆车上坐的人是林乔松。” 突然听见这个名字还是让苏映的心里泛起惊恐的涟漪,和当年一样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然后毫不留情地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 “你怎么认得他,他有没有认出你。” “我在铜雀台待了五年一直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燕珣的那五年一直谨小慎微,极力让自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就连当年的苏映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见过他无数次,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曾经以各种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可她都没有认出来。 苏映问“他和齐家有婚约,或许是来履行婚约的,等他们成婚之后自然就会离开。” “我觉得他来这里不单单是因为成婚。”燕珣冷静道“如果真是为了成婚他没必要亲自来,他是太子近人,除了住在封地的郡主,没有人值得他亲自登门。” 可金陵并没有郡主,林乔松自然不可能来了这里才选新妇。 “你的意思是他这一次还是来抓我的?”苏映不悦道。 林乔松最好别这么过分,不然她真的没办法体谅他。当年她可以劝自己他也是无能为力,至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妥协。 要是时至今日还用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燕珣道“这几天你先不要出门,我去打听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你也别去,他要是为我而来一定会在城里安插密探,只要你一露脸立刻就会被发现。”苏映沉吟道“我们说不定要搬家了。” “这个时间进山太危险。”燕珣不赞成道。入冬后山里已经开始下雪,这么多孩子在山里没办法活下来。 苏映想了想说“先准备车马,观望几天在说。”只希望是他们想多了,否则匆忙转移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过了几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两人惴惴不安许久决定进城看看情况。临出门前把孩子们都叫到一起。“锦程要看着所有人,如果有陌生人来不管说什么都不许开门,思林要照顾他们,饭都在碗橱里放着,中午的时候自己拿出来吃,不许烧火打水。都听清楚没有?” 一个两个都用力点头,苏映走出去两步又觉得不放心,倒回来拉着锦程说“如果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锦程自信满满地说“带着所有人进城,去城隍庙。”说完了又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师父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就好像,他们快要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我怕你们不听话,把屋子烧了没地方住。”苏映刮了刮他的鼻子,又嘱咐了几句不许到处乱跑才充满担忧地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骑马的人风尘仆仆地来了,为首那人满脸阴沉地看着满院子的孩子问“你家大人呢?” 怀仁刚要说话就被锦程一把抱住,他把所有人都往身后推,张开手臂护着身后的人,瞪着眼前的人说“你是什么人!”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看见院中晒着几个大人的衣服。“叫你家大人出来。” “我娘不在,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锦程喊道。 “这里离金陵多远?”男人随口问道,并没期望这么点的孩子能知道距离,可这个孩子却认真地想了想说“大概十五里。” “你怎么知道有十五里。”男人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锦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娘说的,她说五里一亭。从这里到金陵有三座亭子。” “你很聪明,你娘教得很好。”男人沉默片刻说。然后调转马头往金陵而去。 后头的人急忙追上,嘴里喊着二公子。思林小心地拉着锦程的衣角“什么是啊公子啊?” “不知道,等师父回来再问她吧。”锦程挠了挠头说。 “师父说不能说谎,你为什么说师父是娘!”怀仁叫道。 锦程大声说“可是师父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因为有坏人要把我们抓走卖掉。”这里的人都差点被卖掉,听到这句话都安静下来。 知贺小声说“我有点饿了。” “你不是刚吃早饭吗,怎么又饿了!”行渐一拍脑门无奈道,钻到厨房里把自己藏的两个地瓜挖出来给大家分了。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啊?”九雀问。 锦程两手黑黑的,看着身边一圈小花猫说“先洗脸,不然师父看见要生气的,到时候燕师父就不让我们吃饭了。” 第165章相亲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正日子这天苏映起了个大早裹着厚厚的外衣出了门,即使再三交代过她还是觉得不放心,临下车前对燕珣说“我要在这里待好两个时辰,你回去看一眼吧。” 燕珣正在拍马听了这话有些犹豫“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毕竟是官宦人家,不会出什么事的。”苏映虽然也担心会被林乔松找到却也知道一味的躲并不是长久之计,至少现在手头没钱还不能走。 两人商量了半天才说定燕珣赶回去看一眼,只要孩子们都好就没事。反正一来一回正好接她。顺路可以把吕夫人准备好的东西先带回去,不然晚些时候出城恐怕没办法带那么多东西。 小丫鬟等得心焦忍不住催促道“娘子快些吧,今日有宴耽搁不得。”苏映便跟着走了。 一路缓行终于来到吕燕的房间,她六神无主地坐在那里紧张得不停地咬自己的嘴唇。乍然瞧见苏映走进来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立刻迎上来说“娘子总算来了,今天怎么这样晚!” 非要说起来只晚了不到一刻钟,她却焦急得像是迟了几个时辰,足以见得今天的人对她而言很重要。 “姑娘别急,妆发都已经定下来了,不会花很长时间的。”说着便和往常一样把梳妆的东西摆开,可当她准备梳头的时候吕燕却突然慌了起来,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角说“要是他见了我觉得我不好看怎么办?” “姑娘年轻貌美,又有家世加持,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她轻声说着,勾着一缕头发慢慢地梳起来,安抚着她的惊慌。 吕燕咬着嘴唇说“我知道他们都说我不像金陵女子,可我明明和她们学的东西都一样,我只不过是高大了一些。” 因为身材的缘故她从小就一直被人指指点点,直到近些年大家都渐渐大了才少了些明面上的指摘,可她心里明白大家都觉得自己不像个女子。 “听说北境的女子都以身材高大为美,姑娘的相貌若在北境必定是个美人。” 吕燕苦笑道“可我现在在金陵。” “姑娘不妨这样想,金陵的女子去了北境或许和姑娘现在的处境不会有什么分别,所谓美人也要因地制宜,即便姑娘和金陵人眼中的美人不大一样,也并不代表姑娘就不算美人。” “你真是这样觉得的吗?”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姑娘又何必因此自怨自艾呢。” 终于平静下来的吕燕不好意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示意她可以继续梳妆了。苏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聚精会神地将她的头发盘成精巧的发髻。 因吕燕已经十分高挑所以苏映给她制作发髻的时候总是刻意将发髻盘得矮一些,也少用繁复的首饰,以免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她头上,察觉她比别人更高。 在衣服的选择上苏映也刻意选择了裙角和腰部繁复的衣裙,着意让人们看她精致的裙角和鞋子。当视线下落的时候自然就不容易觉得她很高,不过这样做也有风险,所以必须在腰部也同样吸引注意力,否则从脚往上看也很容易让人觉得她高得不像话。 好不容易梳妆完毕苏映为她整理好衣服之后目送她出去,紧接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谁知却被小丫鬟拦住,非要留她下来喝茶。 “夫人说今日格外重大,请娘子稍坐片刻,不及回去。” 苏映微微皱眉“既如此进门时你就应该说。”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可小丫鬟却没来由地觉得害怕,呐呐无言地行了一礼迅速跑开。 应邀赴约的林乔松一看就刻意打扮过,脸上也多了几分气色,淡笑着和吕家的人谈笑风生,吕夫人含笑看他,觉得这人实在是哪里都顺眼。 林乔松看着对面含羞带怯的吕小姐心中不由叹息,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性子。 “林公子这几年时常进出内庭真是年少有为啊!”吕伟笑道。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这样一个世家子。 “都是为皇上办事,吕大人过奖。”林乔松憋住唇边的咳嗽,声音略有几分嘶哑。 吕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面少有为,生得又好,家里也没有什么糟心的事情。唯一不那么完美的就是曾经和齐家有过婚约,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反正也没有成婚,而且又是齐家那个病秧子自己不行,也不怪他们捡漏。 “林公子今后打算常住京城吗?” “是,我现在任户部监事郎,估计这几年都要住在京城。”林乔松以手握拳轻轻咳了一声。 户部监事郎是五品,不算大官,不过胜在清闲,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要办,算得上清贵。吕夫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他平时都做些什么消磨时间,有没有来过金陵之类的闲话。 林乔松一一回答后再次看向坐在对面的吕燕,看样子应该是个性格乖巧的女子。他忽然想起温如意,初见时他也觉得那是个娇俏的女子,后来才渐渐发觉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害羞得根本不敢抬头的吕燕终于鼓起勇气看他却捕捉到他唇边淡淡的笑意,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快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在一瞬间如坠冰窟,即便再怎样美艳的女子都不会觉得他这种充满回忆的笑容是对自己展露的。 忙着打听详细的吕夫人见女儿还在出神急得一个劲地使眼色,小丫鬟偷偷地推了她两下她才恍然回神。对面的人客气地看着她,端方有礼似乎刚才笑的人根本不是他。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吕燕暗暗疑心地看着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吕夫人笑道“燕儿少见外客,大概是觉得生疏,林公子不要介意。” “怎么会。”林乔松淡淡一笑,不自觉的看向对面的人,没想到却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两人都在猜对方在想什么。 只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眼神在家长眼中竟然会被当作一见钟情,吕夫人笑着看了一眼丈夫,知道这一次一定能成。 寒暄了几句后林乔松并未留下来用饭,客客气气地送过礼就走了。 “你觉得怎么样?”吕夫人迫不及待地拉着女儿问。 吕燕一张嘴就想起他的眼神,犹豫道“再看看吧,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 那就是好!吕夫人喜不自胜地拉着丈夫回房继续商量筹备婚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欲言又止。吕燕叹了口气带着侍女回屋,见苏映还在这里便随口道“娘子为什么没有成亲?” “因为命师说我们不配,所以退婚了。” “啊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吕燕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听见这样的消息,慌忙道歉。 苏映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世上的人并不是只有成婚才能活下去,她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第166章旧地不应重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赵毅端着半盆水进来,打听了两天都没有听说任何有关神女的消息。其实早就应该放弃了,当年那么大的火,连楼都被烧塌了怎么可能有人幸存。 可自家大人总是不信,借着出门查案的功夫四处奔走,企图找到任何和她有关则蛛丝马迹。 疲惫的程疏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有人进来瞬间睁开眼睛,发现是赵毅之后重新躺下,按了按额角“还是没有消息吗?” “金陵根本没有任何和神女有关的消息。”赵毅忍不住道“要是皇上知道一定不会轻饶。” 程疏晏翻身起来坐穿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盆边洗脸。“那就别让他知道。”说完继续看桌上还没有拆的密报。 铜雀台虽然已毁,可他却暗地里接手了遗留下来的情报网。正是借助这份助力他才能在风云瞬变的京城活下来。 没有人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不仅没有惩处擅自建立情报网的太子,反而将信王和襄王纷纷禁足,并将朝中大事都委托给敦王魏东风。 魏东风人如其名是个风一样的男子,行事风风火火让人捉摸不透。 自从襄王和信王先后被禁足朝中年纪正好能够理事的人竟然只剩下刚刚十九岁的魏东风。 程疏晏和此人接触不多,听说他的生母曾经是皇上的宠妃,不过已经出宫清修多年,而他本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力的妻家帮衬。 明年敦王就要成亲,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每天都在小佛堂念经,没什么不寻常。”赵毅担心地看着他,皇家秘闻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这么浩大的情报组织只不过短短两年就被他抓在手中,一定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 别的不说,这个阻止曾经的主人就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和皇上争?难不成日子真就不过了? “林乔松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和齐家做的交易还没有查清吗?”程疏晏微微皱眉,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查清齐家究竟和襄王还有林乔松做了什么交易,竟然会愿意用嫡女的名声推拒婚事。 要知道就算是名门贵女,一旦沾染上病弱的名声就不好嫁人了。谁家都不会想要一个子嗣艰难的主母,尤其是那些家世匹配的勋贵人家更忌讳这个。 赵毅跟着发愁,查了两年都查不到的事情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另一个可能是这里头牵涉的人远比他们现在想到的更多,否则不会守口如瓶到这个地步。 “算了,这里恐怕也不会有消息,明早收拾东西出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失望可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还是让他心里非常复杂。 “难得来金陵,今天晚上你们都出去走走吧。” 秦淮河上灯火通明,衣香鬓影美不胜收。程疏晏走在桥上驻足看水上搔首弄姿的女子,轻薄的衣衫下雪白的手臂轻柔地摇晃着弹奏出诱人的曲子。 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金陵城的百姓们都喜欢来这里散步,顺便还能看几场免费的歌舞。 “师父!你快看!这里好多人啊!” “你慢点,一会儿被人抱走了我可找不到你。”女子轻笑着说。 他猛然回头,却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迷了眼睛,怎么都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赵毅跟着他探头看了半天问“大人,你在看什么?” 这个声音,他不会认错,一定是她!程疏晏慌乱地拨开拥挤的人潮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不停地往前走,却怎么都找不到像她的人。 水面上到处都是盛装打扮坐在花船中的女子,婷婷袅袅什么样子都有。 她曾经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看穿上风情万种的女子,夸赞他们的衣衫华美,还会被路过的女子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跟着走。 被人骂了好几次之后他愣愣地停下来,看着拥挤的人群突然觉得心凉透了。 旧地重游总是伴着物是人非,他被赵毅生拉硬拽地扯到边上的小摊子上坐下,久久不能回神。 赵毅没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自从神女身亡后他就经常这样,随便什么东西就能让他出神。 这是个卖牛乳茶的摊子,程疏晏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牛乳茶不发一言。 “老板说他家加了花生胡麻的牛乳茶最好,我要了两碗我们也尝尝吧?” 一模一样的话在耳边响起,程疏晏痛苦地捂着头握紧拳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小哥?”狐疑的女声犹豫道。 赵毅满脸古怪地看着她问身边的人。“大人你看这人好奇怪啊。” 中年妇人激动得扑上来把程疏晏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笑着问“你妹妹呢,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怎么走得那么匆忙连句话都没有!” “哎哟,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我是满姨啊,里长家的满姨!”满姨一拍手问“你妹妹可嫁人了没有,现在怎么样啊?” “她丢了。”程疏晏喉咙干涩,低声道。 满姨满脸错愕,连声追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大的活人还能丢了呢!” “是我没有看好她,人一多就丢了。”程疏晏皱眉叹气,给她让了位置。“你怎么在这里?” “阿现你还记得吗?当初还想让他娶你妹妹来着,后来不是没成吗,娶了隔壁镇上的姑娘,现在快生了,我出来买点东西。”满姨笑道。 “恭喜,没想到他都有孩子了。”程疏晏附和了一声说“听说头一胎都是紧张的。” “什么呀,这都是第三胎了,稳婆已经去家里了,我就是出来买点她想吃的东西的。”满姨一想起这个三年抱俩又要生第三个孩子的媳妇就觉得心满意足。 程疏晏满眼惊讶,这么快?满姨看他这个表情又听他说妹妹丢了可怜道“当初我就说应该把她送回家和爹娘在一起,你看看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丢了多久了,在什么地方丢的,有没有报官?” “报了,可官府说找不到了。”程疏晏苦笑道。 满姨同情道“那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丢了呢,你爹娘都要伤心坏了吧。” “是啊,谁能想到呢。”程疏晏低声道,随口道“这里怎么就改名叫做金陵了?” “嗐,还不是因为皇上要给王爷赐封地吗,觉得建康不好听就改成金陵了,好像连王爷的封号都改了,原先叫做楚王,后来改做信王了。” 赵毅瞪大了眼睛,难道景州不是信王的封地,金陵才是?那他怎么会在景州住了那么久? 不同于赵毅的惊讶,程疏晏就像早就知道一样淡淡地点了点头,三言两语打发了还在可惜的满姨,对赵毅说“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第167章京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吕燕和林乔松的婚事轻轻松松地就定了下来,顺利得连林乔松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扶着桌角咳了好几声,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给京城去信,就说我这边已经定下来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早就已经点灯,东宫中彻夜长明的宫灯下太子将信看过然后扔进火盆中点燃。 “殿下,林乔松真的可靠吗?” “他命不久矣,若是成亲就能保住他全家的性命,你猜他肯不肯?”太子冷漠道。林家世代都是皇党不错,却只忠于皇上,想要他们这样的人家站在自己这边简直不可能。 遮阙宫的势力越来越大,隐隐让他感到担忧。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不是战场,是东宫。 太子是皇上的后继者,太出色则让皇上生疑,太庸碌又让朝臣担忧;左右逢源是谋逆,闭门不出是冷僻;太子位犹如和氏璧,美玉无罪,怀璧其罪。 纵然太子是皇上立的,可皇上却并不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见听见别人夸赞太子年少有为。 事实有些讽刺,却让人没有办法回避。太子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地坐了十几年,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变成心思诡秘的男人。 这几年皇上的身子时好时坏,内务司早就提前预备下适合他的龙袍,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可这也成了太子的罪过。 皇上阴恻恻地坐在龙座上看着衣衫单薄跪在地上的太子。“你让内务司给你准备龙袍,是嫌朕活得太久了?” “臣惶恐!”太子趴在地上说。 也许是年纪大了,皇上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太子年富力强正是好时候,三不五时就能找到理由让太子待罪。 不夸张的说这几年勤政殿门口的地砖都快要被太子跪出自己专门的痕迹了。 太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唯恐有一点空隙就被皇上说他不服气。 可他还是低估了皇上找人麻烦的能力,太子跪在地上的动作太虔诚,恭敬得实在找不出错,于是皇上说“你把脸贴在地上是不想看见朕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你别忘了是朕立你为太子,朕不给你就不能要!” “臣谨记于心。”太子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可这种冷静却让皇上更加恼怒。太子越冷静就越显得他无理取闹,可一国之君怎么能无理取闹。 这种状况下当然只能是太子目无法纪,只是被罚跪简直轻得让人意想不到。 太子跪在勤政殿门口过于难看,于是皇上大发慈悲准许太子回东宫受罚,每日跪足两个时辰才准起身。 孟庭晚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册在太子身边蹲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子惨白的脸还有隐隐露出的阴郁,提醒道“这里是东宫。” “什么事。”太子没有看他,把注意力分散在别的地方,即便跪了这么多次还是很难适应这种痛感。 “林乔松的爹娘病了。” “病了就治,我又不是大夫。”太子不耐烦道。 “病得很重,大夫说多半没救了。”孟庭晚说,太子终于有了反应,说的却是“别让他知道。” “瞒不了太久。他常和家里书信往来,最难的那几年都没有断,何况现在。” 太子敲了敲酸麻的腿,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冷笑着说“那就让他们多写一点存起来,别误事。” 一瘸一拐的太子被宫女搀扶着慢慢离开,只让孟庭晚自己想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别耽误了大事。 来到京城不久孟庭晚很快认识到京城和自己想象中根本不是一个地方,这里并不是施展才华的地方,它甚至不能容忍才华肆意张扬。 所有人都被框在套子里,谁都不能逃出生天。 午夜梦回时他会想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现在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故人重逢有时比想象中更尴尬,至少此刻孟庭晚就笑不出来。已经嫁做人妇多年的温晚意身上多了几分少妇的韵味,比当年更勾人。 今日太子抱恙,临开席才让他来传话,即使明知道太子是抱着让他受刁难的心思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地来,接着这份难得的“荣耀”欣然退场。 坐在王爷身边的她看起来雍容华贵,高贵得让人不知道眼睛应该落在哪里。 皇上早就猜到太子不会拖着一双发抖的腿出席宴会,此时也只是随便刁难了几句就打发孟庭晚走。 御花园是个神奇的地方,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痴男怨女在这里互诉衷肠,然后被抓到。 所以当出来散酒的温晚意被人一把抓到暗处时她心里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一定要全身而退。 “你还好吗?”虽然声音有点陌生,可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就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放手,这是宫里!”温晚意压低声音,却还是难以掩藏自己的不满。 孟庭晚捉住她的双手紧紧按在身前,附在她耳边说“信王要倒了,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你现在说这些难道不觉得太晚吗?”当初走得毫不留恋,现在却跑到这里装什么情种,可别叫人笑掉大牙。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听我一次劝,别跟信王纠缠不清,他会害死你。”孟庭晚认真道。太子和信王早就已经不共戴天,只要有一线可能太子都不会让信王有翻身的机会。 温晚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冷漠道“我已经出来很久,王爷会找我。”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被他骗了。”孟庭晚焦急地拉住想要离开的她,急于将一切都告诉她,却担心因此触怒太子反而引火烧身。 “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就像你是什么人别人未必知道,我心里却有数。”温晚意用力推开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离开。 在庭院中等待的信王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微笑着问她怎么从暗处过来。她说“多喝了两杯脚步有些虚浮,一不小心就走过去了。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皇上今天心情不好,让我们都早点回去。”信王看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暗处没有戳破她拙劣的谎言。 温晚意心里有鬼,拉着他就要走,连一刻钟都不想在这里待。 两人走后孟庭晚才冲暗处现身,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那本该是他的女人,是属于他的温香软玉。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晚,一切皆有可能。她本来就是最懂得见风使舵的人,比谁都看得懂形势,只要情势合理她自然会投怀送抱。 第168章各得其所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搜寻无果的程疏晏只待了两天就走了,临走前他骑在马上回头看这座城,心中涌起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 当年种种都是他年少轻狂,现在想来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必那样处理,重逢时她会怎样看自己? 程疏晏勒紧缰绳绝尘而去,恰与两辆載满货物的马车擦肩而过,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跟在后面的马车重得车辙都比别人深。 “马上就要进城了,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苏映抱着暖手炉问。 锦程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怀仁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整个人挂在她手臂上。 永松抿着嘴微微笑,眼睛眨呀眨地不说话,思林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话,两个人捂着嘴笑做一团。 行渐扯着怀仁的袖子把他拉得踉跄了好几步摔倒,急着说“师父,我也知道!” “好了!出门之前我是怎么说的!”苏映头痛地吼了一声,他们越来越吵,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回来。 “师父,我知道,进城之后不许乱出门,不许到处玩,要乖乖念书练功。”锦程按住别人的嘴巴说。 “我也知道的!”怀仁大声说。 燕珣拍了两下门板,他们就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往她身边缩,就好像车外坐的是个坏人。 吕家开的条件很好,不过苏映决定进城却不是为了占这个便宜。 孩子们渐渐大了不能总是住在城外与世隔绝,长此以往恐怕不是好事。早晚都是要进来的,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找一间小房子安顿下来,也许是时候处理那些耽搁了很久的问题。 这个院子很小,野惯了的孩子们一进门就说这里小,可这已经是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最大的房子了。 和之前一样分配好房间之后苏映把他们叫到一起。“你们的户籍当初我是一起上了的,都跟着我姓苏,以后你们都要叫我师父。从今天开始我和燕师父会正式教授你们一技之长,学成之后不管你们是要留下还是自立门户都可以,不过只要你们在这里住一天,这里都是我说了算,明白吗?” 虽然有些话他们并不懂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不像坏事,大家就都笑着应了,嘻嘻哈哈地跪在两人面前行过拜师礼,以茶代酒便算入门。 一开始燕珣说要以师徒之礼定下名分的时候她很犹豫,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能够教,可燕珣说“你比他们年长十几岁,不可能没有东西教,经商、调香、梳妆都是你的本事,他们也不必有多么大的成就,只要将来不饿死就好了。” 被劝了两次之后看着孩子们渐渐大了还只是整天疯玩她才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件事,就像阿珣说的那样,整天在外面跑肯定不行,将来他们都大了当然不能像现在这样混住在一起,花销一天比一天大,要是单靠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 既然说定要教自然要好好想想有什么能教的,两人关起门来商量了好几天才终于拟订了几种勉强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教。 定下来每个人需要学什么的那天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晴天,结果让两人陷入沉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好像都能解释得通,这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一种说法吧。 苏映清了清嗓子“今天既然定下来了以后你们都要好好学,要是谁应付了事就不要在这里待着。” 锦程满脸不高兴地看着燕珣磨磨蹭蹭地拉着苏映的袖子说“我不想学这个。” “是你自己选的,落子无悔。”苏映掰开他的手,手把手地把他交给燕珣。 燕珣低头挑眉勾起嘴角“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除了刚进城的那几天有些忙碌,站稳脚跟后苏映很快就提着自己的箱子在金陵城中走街串巷地忙碌起来。 各府知道她搬进城里之后都送了很多东西来,和往常一样够他们日常开销。 九雀凶巴巴地对坐在树上晃脚的知贺说“赶紧把会枫木交给我!”这个小胖子又藏东西,真是气死人了! “不给!燕师父说了一人一份你用完了自己的凭什么来抢我的!”知贺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气鼓鼓地说。 “你赶紧下来!不然你就永远别下来!”九雀恶狠狠地咬着牙说。 “你们别吵了,不然一会儿燕师父和师父回来你们就惨了。”锦程一手拿书一手翻草药说。 思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下左右看个不停,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为什么师父梳出来像云一样蓬松,自己梳的却像鸟窝那么乱。 脑袋上顶着碗的永松用力咬紧牙关歪歪扭扭地扎着马步,身上被汗水浸透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映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再一看躲在墙角的怀仁和窝在屋里的行渐就知道今天恐怕又不安生。 “说罢,今天又怎么了。”燕珣从屋里拖了两把椅子放在院子里,今天天气好就在院子里吃饭也挺好。 苏映抄起写得歪歪扭扭的字皱眉道“你就是这么写的?” “不怪我,是他们太吵了,我都没办法好好写字。”锦程大喊。 把知贺从树上拽下来之后九雀也不说话了,低头一个劲地踢地上的石头,明摆着不服气。苏映也不理她却叫了思林来问,可思林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朦朦胧胧听了几句说什么抢东西。 锦程大声说“九雀的会枫木用完了她就去抢知贺的,知贺不肯爬到树上躲,她就一直堵在下面不让知贺下来。” “我说过会枫木一人一份,你不应该找他要。”燕珣不悦地看着她,直把九雀看得往后躲。却还是忍不住说“他只是用来调香,哪有我做的重要。” “调香和制毒都是讲究份量的事,你做不成难道也不让别人做?”苏映冷着脸说,她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长此以往不堪设想。 燕珣手里还在择菜可谁都不敢小瞧他,九雀见他不高兴也不敢再说什么,撅着嘴躲在锦程身后不说话。 “师父,九雀也只是想做好东西,不是要欺负知贺。”锦程见她难过,急忙解释。 “你少替她说话,就是你一直帮着她她才会随便去抢别人的东西。”苏映冷声道“知贺要是从树上摔下来难道你就开心了?九雀,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在一起住了几年总有感情吧,不管学什么都不能把心学坏了。” 九雀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谁都没有听清,锦程却悄悄推了她一下“还不赶紧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好。”九雀不情愿地说“我不应该抢知贺的会枫木。” 第169章水土不服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吕家的人满脸喜气四处奔走,他们家的姑娘总算要嫁人了,这段时间金陵城中最好的绸缎庄,最名贵的珠宝铺都轮番上门,企图将这笔大生意收入囊中。 筹备喜事的时候自然不必时时刻刻都精致,苏映因此得了几日空闲。 孩子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很久才把怀仁推出来,他抠着手指说“师父,我们能不能出去玩啊。”外面的玩闹声已经把他们的魂都勾掉了,可是燕师父的脸色太难看,他们谁都不敢进去问。 屋里锦程还在咳嗽,似乎病得不清。燕珣坐在他身边把脉,脸色很凝重。 “锦程还病着,你们不等等他吗?”苏映问。 他们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这个问题,几个人顿时没了主意,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看法,不外乎是等或者不等两种。 可九雀的回答却令苏映有些诧异,她看了一眼屋里说“锦程不能去不代表我们也不能去,我们可以先去一波,锦程好了再去一波。” 利弊分析,头脑清醒,不过她在这群孩子中确实不算很讨喜。 苏映问她“你想不想去。” “想。” “为什么。” “师父说这个季节会产菩提木,我想要菩提木。”自从拜燕珣为师后她就改了口,适应得比别人都快。 有时苏映会想自己该不会一不小心捡了个魔头吧,不过九雀有一点比别的孩子好,她不容易哭,就算委屈了也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会不管不顾地哭出来,更不会撒泼打滚。 九雀像个小大人,很能讲道理,即使有时候她自己也绕不过来这个弯。 燕珣把苏映叫进屋,锦程病得重,可能是水土不服。苏映诧异地看着他“我们已经来金陵两年了,这时候水土不服?” “之前住在城外,没有那么多零嘴,现在天天拦门口的行脚商,一个个吃得比猪都胖。”燕珣不客气道。 家里总会留一些碎银子放在碗橱顶上,每天燕珣买完菜都会把剩下的铜板扔进去,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了这个罐子,几人凑在一起偷偷拿了钱买东西吃。要不是前两天赶上下雨回来得早这个秘密恐怕也不会被发现。 围在门边的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虽然挨骂很难受,可东西也是真的好吃。 行渐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们说“我就说你们一定会被发现的!师父,我没怎么吃,都是他们吃的!” “你还学会告状了!”苏映气得把所有人拉到院子里让他们全都站在条凳上撩起裤腿,从树上折了一段树枝,拔去树叶后挨个抽小腿。 第一下的时候还只是抽气,之后就一个接一个地哭起来,脸上鼻涕眼泪混作一团,脏兮兮地让人看着就难受。 所有人都哭了之后苏映才气喘吁吁地把树枝扔下来,还别说,一口气打六个孩子还真不是个轻松的活。 “知道为什么打你们吗!” 知贺鼻涕眼泪摸了一手就往衣服上擦,瓮声瓮气地说“不应该吃东西。” 差点把苏映气笑了“你怎么不说不该睡觉!” “不应该拿罐子里的钱买东西。”行渐大声喊。 思林小声说“师父说了不能告状。”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要是不能成为彼此的倚靠,将来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映让他们彼此搀扶着站在院子里,严肃地说“思林说的对,你们不应该做向别人告状的小人。” “可是师父不是说不能撒谎吗。”行渐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件事却会有不同的答案。 “我确实这么说过,不过我希望你们记得今天,你们是一起拿的钱,一起吃的东西,现在锦程还病着你们就能为了出门相互告状,我很不高兴。我希望你们记住一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是兄弟姐妹,要彼此照应,不要为了自己伤害别人。” 九雀小声说“可是我们都想出去。” “锦程病着谁也不许出去。”苏映大声呵斥,她总是这样只顾自己,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样。 “又不是我们让他生病的。”九雀依然不服,平时还有锦程拉着她,现在锦程病了她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谁都管不住。 苏映气得不行,叫燕珣过来。“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毕竟也算他的徒弟,交给他处置理所当然。可燕珣却没有考虑太久就说“九雀在家待着,其他人选表现最好的两个出去。” 人群中很快出现躁动,九雀不服气道“凭什么!” “就凭你和苏师父顶嘴。”燕珣一边擦手一边说,见九雀还是气鼓鼓的,便走到她面前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九雀没说话,于是燕珣接着说“你以为是你运气好,其实是她心软。不只是你,你们所有人,包括我都是因为她心软才能留在这里。所以没有人能对她不恭敬。” “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我不要听她的。” “要不是她你早就死了,哪里还有机会说这些话。”燕珣冷冷地看她一眼,“你别忘了你亲生的爹娘要把你卖了,是她把你买下来,给你饭吃,教你念书。你就是对自己的再造父母的吗?” “可是她一点都不厉害。”九雀小声说,一个只会梳头的人能有什么用,她才不要跟着这么软弱的人。 燕珣用力把手巾扔进水盆中,溅出来的水把九雀吓了一跳,不敢擦脸上的水直接跪在地上。 “你还太小,不知道她的过人之处。”燕珣按捺下怒气道“念在你是初犯一剂软筋散就算了,再有下次就不必在这里待着了。” “知道了。”九雀咬牙道。 “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就跟锦程一起滚。”燕珣冷硬道,九雀或许有千般不好,可她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听锦程的话,或许因为他们两来得最早,比别人更多了一份相依为命的情分。 果然九雀立刻就把头低下来,自己跑到一旁调了一份软筋散当着燕珣的面吃下去。既然她这么干脆燕珣也就没有追究她悄悄减了份量的事,叫她吃过药就回屋待着,不叫她别出来。 这一回九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乖乖地转身出门,见到苏映的时候甚至还低头行礼。把苏映惊得拉住燕珣问“你不会打她了吧?” “没有。” “那她怎么会这么乖?” “蛇打七寸。” 第170章七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既然说定要以表现选定带谁出门,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要争这个名额,苏映想了个法子,连夜赶制了许多小花,谁要是表现得好就给一朵,大家商量好就以锦程痊愈的那天结算,小花最多的两个人可以出门帮大家买东西。 锦程的病来势汹汹,足足过了半个月才好,除了最开始的两天九雀因为吃了软筋散不能参加,后面的日子她也暗暗地较劲想要多拿几朵,却总是因为轻慢而错过。 对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被小伙伴拒绝更伤人的,虽然苏映没说,可大家都看见了九雀是怎么和师父争执的,又亲眼看见九雀吃了软筋散不能动弹的样子,更加不敢和她来往,生怕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受罚。 发觉他们的行径之后苏映十分郑重地拉着燕珣说“我心里总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说呢?” 燕珣心中默算了一便每个孩子得到的花的数量,说“就算九雀做得不够好,只要还过得去你也给她几朵,别人看见你没有针对她自然会好。” “可她实在不服管教。”苏映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这样做对别的孩子不公平,凭什么她只要稍稍有个样子就能得到别人努力得来的东西。 “你不是经常说知贺虽然反应慢一点,字也不够好看,可是态度端正,总要鼓励他。对九雀你也不能厚此薄彼。” 她一下子被噎住,用力推了他一下,气鼓鼓地抱着自己的东西进屋。燕珣捂着被她碰过的地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笑了。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你喜欢她。” 九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墙根一点都看不见。燕珣没有丝毫被人抓住把柄的窘迫,反而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很奇怪。“锦程已经回他们屋里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昨天锦程就好很多了,今天一大早就挪回去和孩子们一起住,她现在应该和锦程在一起才对。 “我来道歉。”九雀别扭道。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锦程叫她来的,燕珣双手抱胸看着他“晚了,道歉也是要看时机的,来晚了就没用了。” 听了这话九雀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燕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有的时候就算道歉别人也不会原谅你。” “那我来干什么。” “道歉是你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别人不一定就要原谅你。”燕珣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做错了事情一定要道歉,而且必须接受别人不一定会原谅你的事实。” “如果她不能接受,我就不来了。”九雀咬着嘴唇说,这也太丢人了吧。 燕珣摸了摸她的头淡淡地笑了“这就是大人的世界,以后你就会懂了。不过现在你还是小孩子,她会原谅你的。” “师父,我害怕。” “我带你进去。”燕珣拉着她的手带她进去,对苏映说“她有事找你。” 磕磕绊绊地说完自己的来意后九雀就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审判,过了很久才等来她复杂的一句“我很高兴你能来。” 长话短说两人总算和解,九雀走后苏映不好意思地对燕珣说“我这么大的还和她计较是不是太幼稚可笑了?”现在想想她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竟然和一个八岁的孩子煞有介事地争执,还记仇。 “我不觉得,不管她几岁和你吵架都不应该。”燕珣理直气壮地说“你让他们活下来他们就不应该和你吵架,不管是为什么。” 苏映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这种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才会不管我做什么都觉得我是对的,你这样会把惯坏,到时候我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办。” “不会的,你永远不会错。”燕珣笃定道。 这种被人坚定地相信的感觉很好,好得让她觉得这一刻比什么都重要。 “吕家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十七,特意错开法会,正好能让亲戚朋友都过来。”苏映已经开始准备下个月的活,陆陆续续有许多人上门约她,年底成亲的人不少,又有许多人喜欢赏雪景,少不得要办些明目繁多的宴会。 燕珣一边给她掖被子一边说“你说吕姑娘嫁的人姓林,会不会就是林乔松?” “不能吧,我记得当时襄王说他要娶的人姓齐,看他那样我还以为襄王和齐姑娘有些什么呢。” “他们这些人的事说不准,谁知道会不会有了什么变故。毕竟齐家在金陵实在不显眼。” 细想想这两年倒是从来没听说过齐家的消息,按理说一个能够和林乔松结亲的人家再怎么清高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齐家只是个幌子?其实林乔松要娶的一直就是吕姑娘?”苏映猜测道。 燕珣沉思片刻却不认为这个可能有存在的概率。“也许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他们到金陵时候已经是铜雀台烧毁的三个月后,各处的追兵暗探已经把附近都翻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们才在金陵住下来,直到后来进城谋生又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这么算来其实他们真正在金陵生活的时间也才一年。 而人们总是擅长遗忘消失的事物,就算齐家曾经在金陵存在过长达半年的空挡也足够让别的人家取代齐家成为谈资。 “不管怎么说只要吕燕嫁的不是林乔松就行,不然要是撞上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苏映揪着被子上的线头说。 燕珣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把线头削断。“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 “你每天跟着我是怕我丢了吗?”风雨无阻,没有一日断绝。有时候她很难不疑心自己是被他监禁的囚犯。 可他总是用行动证明囚犯不会有自己这样的待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百依百顺。 “我错过了你很多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她问了很多次,每一次他都用曾经见过的某一面敷衍她,迟迟不肯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可他确实自己已经看着她很久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记得你在水边赛鸭子,没有赢。然后去投壶,中了双贯。” “你那么早就在我身边了吗?”她惊讶得合不拢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燕珣温柔地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拢好,一手托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放手了,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离开过我吗?” “我没有离开也从未出现,现在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你面前。”燕珣低声说。要是他早一点出现她就不必受那么多苦。 第171章口舌之争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吕燕的婚礼办得十分盛大,金陵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没人不觉得她占了个大便宜。毕竟以她这样的相貌若不是家中父兄得力,哪里能的这么英俊的男子做夫君。 来喝喜酒的人们嘴上说着恭贺的话,眼神里却都装着几分不屑。其中尤以魏夫人为最。 她本是小富贵人家出身,因是幼女格外得家里疼爱,青梅竹马又争气,不过二十岁上就已经入仕,前段时间刚刚完婚。 魏娴看着妆容精致的吕燕心里十分气愤,真不知道吕燕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和林家结亲,要是林家的人能早两个月来这桩婚事未必还能落在她头上。 “吕姑娘今天的妆容好精致,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魏娴惊叫道。她平时也就是个中人之姿,怎么今天却打扮得这么娇媚,难不成就是靠着这个蛊惑人心? 吕燕脸上一僵,还没说话身边的小姑娘就气鼓鼓地推了她一把,插着腰说。“燕姐姐是新娘子,自然比所有人都美,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七姑娘在想什么,我只是说吕姑娘几天格外好看罢了,难不成这都不行?”魏娴没想到会被人推,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又是这个七姑娘,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整天胡作非为,简直没有教养! 七姑娘哼了一声说“你就是眼红燕姐姐嫁得好,你气不过才来找她麻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娴虽然心里觉得吕燕不配,可当众被人点出来依然觉得很难看,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好。“七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里都是有头脸的姑娘夫人,你这种话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成天脑子里想的就是嫁人呢。” “你胡说什么!谁整天想嫁人了!”七姑娘红了脸骂“我才不像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呵,七姑娘别怪别人这么想,毕竟若不是自己有这个心思,又怎么会觉得别人这么想呢。”魏娴不敢和吕燕明着起争执,却早就看这个依附于吕家生活的七姑娘不顺眼,今天正好拿她开刀。 苏映只不过是出去拿鲜花的功夫,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里的气氛十分僵硬,似乎随时都会打起来。 她什么也没问,只端着一盘子鲜花走进来,问吕燕想要什么颜色的。 按照金陵的旧例,新娘子成亲当天的头花会交给关系亲密的小姐妹保管,三日后回门时会由小姐妹带着花上门恭贺新婚。 届时花的样子就预示着这段姻缘的好坏。 所以一般这件事都会交给新娘子最信任的人来做,虽然这东西现在没有人信,可为了图个好兆头也没什么不可以。 吕燕却看着花犯难,按理说交给七姑娘是最合适的,可她毕竟算自家人,未免犯忌讳,可要是交给别人似乎又不放心。 自从苏映进门,魏娴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苏娘子?看起来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吹出来的名声,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手艺好的样子。 一个以梳头闻名的人却梳了这样一个普通的发髻,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只不过是徒有虚名。 见吕燕拿着花踌躇,似乎有想把花交给苏映的念头,魏娴连忙说“吕姑娘该不会想把花给苏娘子吧?她是个下人,听说已经成婚了,这样终究有些不妥。” “给谁都不会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七姑娘大声喊。 魏娴脸色僵硬道“我已经嫁人自然不能拿花,七姑娘还真是会说笑。”早晚她要扒了这个小东西的皮,不知道她到底吃的什么火药,今天一天都在找自己的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究竟要把花给谁。吕燕一时犯了难,怀里的花似乎也在发愁。 “这里云英未嫁的姑娘还很多,这么好的福气谁会不乐意呢。”苏映淡笑道。 魏娴的表妹今天恰好跟着过来,小姑娘怯生生地连话也不敢说,猛地被人拉出来怕得一直在抖。 “你怕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不就是一盆花嘛,还能把你吃了?”魏娴暗暗拧了一把她的腰,魏婉疼得差点叫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吕燕,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吉时快到了,外头喜娘已经催促了好几声,吕燕心一横把花交给她。“就麻烦你了。” 喜轿华丽,一身大红色喜服的吕燕拜谢父母养育之恩后便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眼含热泪地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热闹跟着新娘子离开,吕家仍然披红挂彩却一下子安静下来,女方的亲眷坐在一起说着吉祥如意的话,可不论什么都免不了绕到吕燕身上,说不了三句话吕夫人便红了眼眶。 立刻便有好事的人说“姑爷虽然年长几岁,可终究是京城里做大官的,你也不用这么伤心。” 林乔松样样都好,就是年纪大了一点,现在都已经二十七岁,一般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吕夫人擦了擦眼泪说“别的也没什么,只是怕她去了不习惯,毕竟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那人还要接着说,被身边的人拦住,讪讪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听说姑爷还要回京城,到时候燕燕也要跟着去吗?” “姑爷回京有事,燕燕就不跟着去了,那边她也住不惯,等姑爷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吕夫人道。虽说刚成亲不久就分居不太好,不过京城那么远,燕燕要是真的去了那边到时候被人欺负她也帮不上忙,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时候已经不早,今日也忙得差不多了,苏映便提着箱子来告辞。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声名在外的梳头娘子,听说她的一双巧手能将无盐变作天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就是苏娘子?”刚才出言不善的妇人一双吊梢三角眼斜着看人,恨不得把人看成门缝。 苏映不卑不亢地向众人行礼,然后对着吕夫人说“姑娘已经出门,我也该回去了,特来向夫人请辞。” “也好,你今天跟着起了大早,辛苦你了。”吕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适时地递出厚厚的红包,苏映没有推辞,可一旁看着的人却不满。 “现在的人可真没有规矩,主家赐都不懂得推辞,真是无礼。” 吕夫人脸色有些难看,正想回话,却听见苏映说“在主人家的喜宴上出风头恐怕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那人脸色骤变,想要发作却碍于当下人太多,只得悻悻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苏娘子,你可真是会说话。” “苏娘子今日操劳,早些回去歇息吧。”吕夫人特意拉着她的手叫她别放在心上,吕燕将来能不能拢住丈夫的心可全靠她了。 苏映淡淡道“谢夫人,我先走了。” 第172章什么关系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进了城诸多不便,其中头一项就是柴米油盐都要花钱,就算苏映每天都出门梳妆也很难维持一家子的生计。 虽然苏映已经答应了许多人家的邀约,可对于他们而言仍然是杯水车薪。迫于无奈燕珣只好支起摊子做赤脚大夫,顺便让几个孩子都跟着打下手,不叫他们闲着。孩子就不能闲着,但凡静悄悄地就一定会出事。 燕珣一边把脉一边下诊断,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病人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说“燕大夫,我的心跳得好快啊!” “可能是被吓着了,吃两剂安神散就好了。”手起章落,两张一模一样的药单上各盖了一半的章。 “燕大夫怎么这么麻烦,两张药方一起给我不就好了。”女子暗送秋波的样子被躲在后头的九雀看了个正着,等人走了以后她抱着陶瓮出来说“她喜欢你。” “何以见得。”燕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九雀说“她一直看着你。” “病人看着大夫不正常吗。” “可是她根本没病!”九雀大喊。 一直自顾自地写东西的燕珣这才认真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没病。” “她面色红润,脚步沉稳,说话时气息均匀,眉宇之间没有愁绪。怎么看都不像病了。”九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可燕珣的眼睛却渐渐亮了。 学医药的人需有仁心,可用毒的人却要一针见血。从这一点上看九雀做得很好,天生就该是学这个的料。 “那你说说我开的方子有没有问题。” “安神散谁都能吃,顶多夜里睡得沉一点,要是你的方子里多加一钱富贵草她保准能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九雀说。 燕珣赞赏地点了点头,每一点都说到份上,这要不算天纵奇才就算老天爷瞎了眼睛。 “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很快九雀就把人带回来了,怀仁脸上拉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淋淋的看着怪吓人的,早就已经哭得血泪混在一起,看不出他的表情。 永松咬着手指站在一边,还是不说话,却不住地拿眼睛去看怀仁。行渐磕磕巴巴地说“是永松打了怀仁,他流了好多血。” 伤口虽然长幸好不深,否则这个年纪就留疤将来都不好找差事。燕珣处理好伤口之后让两人站在他面前。“谁先说究竟怎么回事。” 怀仁立刻就委屈起来,抽抽搭搭地说“我刚才就是在那边蹲着看地上的蚂蚁,他突然就拿碗扔我,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 “怀仁说的是真的吗?” 永松沉默不语,却也撅着嘴似乎觉得很委屈。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管谁问都不说话,也只有苏映偶尔能和他说上两句,平时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 有时候燕珣都要怀疑要是有一天家里遭了火他到底会不会喊人来救火? 当事双方都在这里,可一个哭哭啼啼一个一言不发,就算是再厉害的刑狱官恐怕也审不明白这个案子。 就在事情陷入僵持之际,思林突然说“是怀仁先挡了永松的路,永松叫他,他不肯让开,永松才打了他的。” 永松回头看她,抿着嘴表情有些奇怪。燕珣问“思林说的是真的吗?” 怀仁争辩了几句,却也没有否认思林的话。燕珣问“你蹲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永松叫你,你不让开。” “他没有叫我,他就是站在那里不说话。”怀仁捂着脸说。 事情已经很明了,燕珣罚他们一人抄一边弟子规,然后把思林叫到一边。“永松和你说话吗?” 思林摇头“他和谁都不说话的。” “你以后能不能看着永松,要是他和别人吵架或者打架你要记得帮他说出真相。”燕珣说。 “可是我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啊。”思林天真地看着他,师父说了男女有别,不能整天黏在一起的。 燕珣想了想说“你可以帮师父照顾他吗?他不说话,要是别人欺负他怎么办。” “不会的,没有人会欺负永松的。”思林认真地看着他说“燕师父,永松只是不说话,他很聪明的。” 永松确实不笨,燕珣教了他一段时间,知道这个孩子除了不说话,和别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些时候还要更聪明,反应更灵敏。 可问题就在这里,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孩子为什么会一言不发,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说话的时候,吵得简直让人受不了,可永松明明不说话却依然能和他们好好相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过燕珣并没有刨根问底,即便是个孩子也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他对思林说“在家或许没有,可出门后就不一定了,永松和外面的人或许相处不来,你多照顾他,别让师父担心。” 思林懵懵懂懂地点头,然后问“燕师父,你和师父成亲了吗?” “怎么这么问?”燕珣顿住脚步,难道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隔壁的姐姐成亲了,他们说只有成亲的人才能住在一起,你和师父也成亲了吗?” 燕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房间“我们没有成亲。”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一起?” “因为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燕珣思来想去觉得不应该让一个孩子知道那么复杂的事情,随口道“你的功课写完了吗?” 思林惊叫一声,急急忙忙地赶回去拿自己的功课,师父就要回来了,要是没有写完师父一定会生气的。 他们之间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燕珣不敢想也不敢问,这种暧昧不清的气氛让他痴迷留恋,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情破坏。 苏映对他而言和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他知道她的一切,并且愿意接受所有的她,可他并不知道她能接受多少。 接近十年的时光让他变得优柔寡断,不敢轻易出手,担心会吓坏她。 比起大小姐温如意,他更希望她是金陵城中的苏映,家世前程他都不在乎,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快乐。 木门吱呀作响,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提着裙子迈过门槛,手里提着刚买的核桃酥被孩子们簇拥着,像曾经的无数个午后,让他无法挪开眼睛。 苏映高高举起纸包,笑着喊他。“阿珣你快来帮帮我!” 第173章人不可貌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今天回来得这么晚是吕家出什么事了吗?”燕珣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孩子们都赶到一边洗手。 苏映轻轻摇头“买核桃酥费了点时间,婚礼一切顺利,没出什么乱子。” 说话间孩子们已经都洗完手围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核桃酥,燕珣揭开纸包,由苏映一个一个地把桃酥分给他们,坐成一排安安静静地吃着。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看起来才格外安静,苏映小声地和燕珣说着未来几天的安排,嘱咐他看好家里别人不相干的人进来。 “出什么事了吗?”燕珣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只不过林乔松在这里,不能掉以轻心。”苏映淡淡一笑,任由他细心地擦去指尖的油渍。“你也吃一块吧,我买的时候刚出炉,还热着呢。” 燕珣便拿了一块坐在她边上慢慢吃。“锦程最近总是做噩梦,说是梦见一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我问了其他人,说有一群骑马的人来过,不知道是谁。” “既然到现在还没找上门应该没什么事。锦程怎么样了?” “虽然病好了,不过还是容易做噩梦。”安神散吃了好几剂都没用,这样下去恐怕会伤了身子。 苏映看着他们,忽然说“要不然把他放在我屋里看着?” “不行。”燕珣立即道。 “他还那么小,和我住一个屋也没什么。”苏映以为他是怕男女大防便笑着说。 可燕珣却说“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万一复发再传染你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大不了你替我诊脉。”苏映笑着说。 “我不想替你看病。”每一次替她看病都是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这种感觉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感受。 话说出口看着他的脸色苏映自己也觉得不妥,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他嘴里这样说,脸色却并未和缓,显然还心有余悸。 苏映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换作别人早就被燕珣的冷脸吓到,可苏映早就发现燕珣根本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胆子越来越大。 “总之他不能和你一起住。”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苏映自然不再提这回事,却忽然看见九雀正在看自己,想了想说“那不如让锦程和九雀住?” 他们两个一向关系好,说不定锦程在她身边能睡得踏实一点。燕珣略略点头,等他们吃完核桃酥之后叫锦程把自己的铺盖搬进九雀屋里,和她的摆在一起。 锦程抱着自己的床铺站在门口迟疑着说“可是男孩不是应该和男孩睡吗?”他是男孩子怎么能和九雀睡在一起。 “因为你那张床要好好地用酒洗一遍,免得再有别人染病,所以这几天你先跟九雀睡,等床板洗好了再搬回来。你在那边可不要把她们的屋子弄乱。”燕珣面无表情地说。 九雀站在屋里双手抱臂看他,他站在门边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就连睫毛都在颤抖。“九雀,我的铺盖放在哪里。” 她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角把他拉到角落里指着墙边说“你就放在这边,不要把我和思林的东西弄乱。” “是燕师父叫我过来的。”铺盖随便扔在床板上,锦程见大家都没注意这边,小心地凑到她面前说。 “那是师父!”九雀纠正道。 锦程叹了口气把她拉到门后“燕师父说了师父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这样叫才是对的。” “我有爹娘,才不认别人做爹娘。”九雀不乐意道。 他们几个人长到五六岁才和家里分开,早就有了对家人的记忆。虽然平时大家都不说,可大家都记得爹娘的长相,记得自己姓什么。 虽然别人都叫她九雀,可她记得自己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她也不想认别人做爹娘。 “九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只能待在这里。”锦程说。 “反正等我长大了就要走的,这里不是我家。” 拦住立刻就要冲进去的人,苏映待着他走远后才说“毕竟已经记事了,放不下也正常。” “你养了他们两年,就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燕珣愤愤道。 “不一定吧,林乔松关了我五年,我也没有听他的。”苏映淡淡地笑了,思绪一下子回到那时候,林乔松站在自己面前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有苦衷,让她体谅。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混乱,你以为的未必就是你以为的,譬如最开始她以为林乔松只不过是个善于玩乐的二世祖,没想到他竟然会布局逼得程疏晏在景州待不下去,更想不到他竟然会把自己困在铜雀台。 往事种种教会她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燕珣把她拉进屋里,落下门闩的那一刻,她凝视着这个在自己身边守了整整两年的人,他说得没错,两年的时光,就是石头做的心也会被捂热。 一瞬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悄悄变远了,燕珣背靠着门板,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了很久她的背景,只是看着就能知道她今天心情怎么样,终于能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开心,可比起开心更多的是惶恐,害怕这样的日子会在某一天突然结束。 桌上的杯子冒着热气,苏映挑了一杯坐下。“你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你愿意听我说吗。” “你想说我就听着。” 燕珣迟疑着走近,身后是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了两年,很熟悉,也很让人安心。 杯子温热,没有多少茶叶的味道。不论是在家、在王府还是在铜雀台她都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是我没本事,不能照顾好你。” “你把我从铜雀台救出来了,难道不算照顾吗?”苏映知道他在自责,但凡有一点不如从前他就会露出懊恼的神色,不管她怎么说自己不在意他都满脸愧疚。 “这不一样。”燕珣说“你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那我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苏映反问“你觉得我是因为喜欢被人圈禁的日子所以才要离开的吗?” 燕珣急切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你对我很好,不用这样为难自己。”苏映说。 他着急地搓着湿热的手掌,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把人急得够呛。苏映却只是看着他,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 第174章抱团小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过了很久,外边的孩子已经来砸门他都没说话,苏映无奈道“要是你还没有准备好,就下一次吧。” 他终于鼓起勇气拦住她,按在门上的手似乎都在发抖。“我有话要说。”然后冲门外说“所有人把弟子规抄三遍,不写完不许吃饭!” 外头的人一下子做鸟兽散,重新恢复宁静之后他发现苏映脸上带着笑静静地看着自己,顿时更加紧张,眼睛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苏映没有出声催促,顺从地被他重新按在椅子上,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两只手搭在自己膝盖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说“我不想做你的下人。” 她歪着头看他还是没说话,他瞬间慌张着辩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不想只做你的下人。” 那你想做什么,苏映没有问,只是看着他,其实她隐隐能感觉到他不一样,可这种不一样是因为什么她却不能笃定。 燕珣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让你把我当普通男人看待。” “你明知道我没办法。” “我知道,可我希望你能试一试。”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之后他却发现她的表情很古怪。 苏映以为他会说得更直白一些,没想到最终还是这么含糊。“你想做我的朋友?” 他想着先做朋友也好,却不知道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黯淡。“那你不如今天就从屋里搬出去。” 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接过,急忙拦住她“为什么?” 为什么?他居然还问为什么!苏映都快要被他气死,怎么会有人在一个房间住了两年之后说想要和她做朋友!是她太没有魅力还是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她都快要气死,他却还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就是因为这个苏映根本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书房里孩子们东倒西歪地在写字,锦程才写了第一张的一半听见九雀说“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 明着说是主仆,可哪有主仆住一个屋子的,而且也不见师父对她多恭敬,顶多是很照顾她。 “和你没关系,和我们都没关系。”锦程抿着嘴看自己写的字,要是太难看会不会被罚重写? 九雀见门关了很久都没有打开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说“他们该不会想把我们卖掉吧?” “怎么可能!”锦程第一个跳出来说。 “就是就是!师父才不会把我们卖掉!就算要卖肯定也先卖你!”怀仁大喊。心慌慌地看着没有一点声响的屋子,要是他们真的要把自己卖掉怎么办! 行渐磕磕巴巴地说“一定是你惹师父不高兴了!” “反正我爹娘卖我的时候就是这样关在屋子里商量,出来之后就把我卖了。”九雀一边说一边看着身边的一圈人“难道你们的爹娘把你们卖掉的时候没有背着你们偷偷商量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这种场景其实他们都见过,可在这里住了两年之后已经有人把这里当作自己的新家,做好了接受它的准备,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永松闷不做声地站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跑了出去,思林担心他出事急忙也跟着跑了出去,谁知他却直接来了厨房。 灶台里埋着火,有什么东西焦糊的味道。 “师父!师父!饭烧糊了!”知贺用力地拍着门板,力气大得几乎要把门拍倒。 “滚开!”门里的人怒气冲冲的语气吓了知贺一跳,可想起厨房里的样子他咬着牙接着拍,只犹豫了一瞬间就重新喊“师父!厨房烧起来了!” “我说了滚开!”燕珣暴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所有人都害怕得缩在一起,像抱团的小兽一样依偎在一起取暖。 “放手!”苏映冷冷地叫了一声,冲出来直直地往厨房去,跟在后头的燕珣铁青着一张脸用力地把她扯回来,自己重进已经开始冒烟的厨房。 锅里的东西当然已经不能吃,现在天已经黑了,就算出门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就在他们为晚上吃什么担忧的时候突然看见燕珣从屋顶的篮子里摸了一碗鸡蛋放在洗干净的锅里开始煮。 “九个人做这些够吗。” “这是你的。”燕珣黑着脸说。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自己就不应该忍这么久。 小锅里炒出来一小份蛋炒饭,顺便还借着余热做了一碗紫菜蛋花汤。这就算是她的饭了。 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她的饭,馋得口水都流了满地。她坐在边上看着他重新洗锅,实在不好意思先吃。“他们吃什么。” “揪面片。” 交头接耳了半天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怀仁趴在锅沿探着头看里面翻滚的汤,好奇道“是面条吗?” “不是面条,面条是长长的东西。”行渐跟着说。 锦程拉着九雀往边上让了一点,小声问“你是不是饿了?” “我觉得我们今天不会被卖掉了。”九雀突然说。 不明所以的锦程扯着她的袖子问“为什么?” “因为天黑了,他们还给我们饭吃。”那时候她连家里的最后一顿饭都没吃上,就被人带走了。 “你先吃,他们还要等会儿。”见她迟迟不动筷子,燕珣一边揉面一边说。 “我等一等吧,大家一起才好吃。” 燕珣停下动作看她。“你不吃我就不做。” 她只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吃饭,怎么说呢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师父,是永松发现厨房着火的,能不能给他喝一口汤,他饿了。”思林拉着永松走过来,小声说。 永松脸上带着笑看她,纯真得让人根本不会想到他是个不讲话的孩子。有时候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让你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苏映背过身子摸了摸他的头“你做得很好。”永松几不可闻地动了动身子,似乎在躲避又像是在靠近。她喂他喝了两口汤勺子就被人夺走,燕珣满脸不悦地看着他“我说过不能吃师父的东西。” 永松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后竟然开始抠自己的嗓子,差点把苏音吓个够呛。“你干什么!” 燕珣同样直视着他的双眼,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这个孩子像孤狼一样生活在他们中间,没有人能说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第175章不明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永松并不说话,却用力得脸色发白。思林当场吓哭,其他人也都纷纷噤声。燕珣拉开他的手,把人摔在一边。“说话!你哑巴了吗!” 怀仁躲在锦程身后抬着眼睛看他,几个孩子彼此依靠着缩在一起,谁也不敢开口。九雀跳出来说“永松不爱说话,但他不是哑巴。” “那就让他说话!”燕珣冷漠道。 苏映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慌忙把永松拦在身后。“他还只是个孩子!” “八岁已经不小了。”燕珣说。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口汤而已,怎么会让他这么生气。此时苏映已经反应过来是自己刚刚说的话惹恼了他,愧疚地拉着永松到另一边看他的嗓子,对燕珣的行为非常不满。 他要是不痛快大可以找自己的麻烦,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永松,你张嘴让师父看看你的嗓子。” 永松沉默着低下头,没有张嘴却贴进她怀里撒娇。难得看永松这么乖巧,苏映十分新奇,想到他或许是被吓着了,又心疼又可怜他,顺手就把他抱紧。“没事没事,我们明天吃别的。” 站在苏映背后的燕珣冷冰冰地看着苏映怀中笑得十分得意的永松,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小鬼摆了一道,顿时怒不可遏当场就想说出真相。 可想一想她是如何地宠爱这群小王八蛋他就觉得十分糟心,要是让她知道这些小萝卜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知道会有多心痛。 九雀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突然说“师父,我饿了。” 苏映下意识地以为是在叫自己,等发现九雀看着燕珣的时候心情有些低落。却笑着说“这就开饭了。” 经过这场闹剧,锅里的东西也煮得过了火候,软烂得让人不知如何下咽。燕珣脸色不虞,虽然没有直接冲苏映发火,不过这一场动静着实把孩子们都吓坏了。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抱着自己的碗吃饭,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这顿饭恰好合他们的胃口,最后竟然什么都不剩,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好结果。 洗过头发之后苏映顶着半干的头发去给他们铺床,思林小声地问“师父,燕师父怎么了,他为什么生气啊?” 九雀已经躺下,听到这个立刻转了过来,竖起小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锦程就没有她这么好的耐性,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爬到这边问“燕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永松了?” 本以为他们应该不会在意,不过她大概低估了孩子们的担忧,苏映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和燕珣吵了一架,只说他今天心情不好,不关他们的事。 思林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就躺下,锦程却一脸担忧地说“要是燕师父京城心情不好怎么办?” 这倒是把苏映问住了,要是一直心情不好?应该不至于吧,不都说男人的心情也变得很快吗? “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九雀忽然说“你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 苏映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会,可是她对自己的人生尚且不能负责,又拿什么去承诺别人?只好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你们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会照顾你们一天。” “你为什么要买我。”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出口,要是不问她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当初遇见九雀的时候她才刚刚离开铜雀台,连自己的将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原本不应该去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可当她听见九雀的爹打算把她卖到青楼里时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被困在一个地方的感受,而且青楼女子一辈子不能自主,就算赎身也洗不干净污名。她那时候才五岁,一脸天真地问已经和别人谈好价钱的爹爹是不是很快就要饭吃。 一个孩子怎么会懂得青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可她爹却对她说那是个能穿漂亮衣服,吃好东西的地方,她怎么会不点头。 就算到了后来苏映带着燕珣表示要买下九雀时他爹还拒绝了两次,觉得青楼给的价钱更好,够全家吃喝好长时间。 最后还是燕珣动了武力才强硬地买了下来,否则现在的九雀恐怕已经在学着伺候男人了。 “因为那时候我刚好遇见你,觉得你今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眼看见了爹娘要卖自己,九雀的心智显得比其他孩子更成熟,想的事情也更多。 以她短短七年的阅历实在理解不了什么叫做会有一番大作为,不过这个答案显然比买她回来做丫鬟要好一些。虽然不懂但她也没有纠结,只是问苏映和燕珣究竟怎么回事。 苏映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孩子们解释自己和燕珣的关系,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现在这样究竟算怎么回事。 她曾经以为阿默会和她成亲,后来从二哥口中知道顾辞,以为这是顾辞的试探,可顾辞的两次不告而别却让她精疲力尽。 遇见程疏晏的时候她前尘尽忘,以为这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一朝梦醒她才发觉这人和顾辞实在太像,像到她以为自己把他当作顾辞。 后来种种都在说程疏晏和顾辞只不过是两个模样相似的陌生人,她终于克服心中的壁垒打算好好地和程疏晏在一起,却发现这个人对自己藏着很多秘密。 更令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在程疏晏心中家国大义远比他们之间的小情小爱来得重要。 她并非没有大局观,可她确实很难接受自己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人。 哥哥姐姐对她的好都是真情实感毋庸置疑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们试图从自己的婚事中谋取一切符合大家利益懂的东西。 换作从前她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一直说兄弟姐妹之间要互相帮衬,可当这种帮衬需要以自己的婚事和将来做砝码时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和顾家结亲是为了拓宽商路,和程家定亲是为了给信王铺路,即便这两个人都不算差,可当你成为交易中的一部分时不论对方有多好你恐怕都感受不到。 她有时会忍不住想,难道大哥就是在这种心情中和大嫂过了那么多年吗?原来那时候她对大嫂说的话那么过分,你怎么能要求两个明知道婚姻只不过是筹码的人相亲相爱当作一切都不存在? 九雀等了很久都不见她回答,催促道“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苏映从回忆中惊醒,想要摸九雀头发的动作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因为有些事我还没有弄明白,所以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要早点弄明白,不然就来不及了。” 帮几人掖好被子出来就看见燕珣拿着衣服在门口等她。 “就这么几步路,不用这么麻烦。” 燕珣默默地把衣服给她披上,站到她身后跟着她的影子往回走。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看见她那天。 第176章殃及池鱼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十一月初金陵还没开始下雪,燕珣却已经开始点炭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前三尺,留有余温,却不会近到一不小心就能踩到。 “阿珣,你就没想过离开我吗?”以他这样的本领心智,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跟着她只会让他觉得世道艰难。 把水倒进盆里挽起袖子和裤腿,他说“我没想过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有你我也能活下来。” “我知道,可是那样你会很辛苦,我不想看见你辛苦。” “人生在世哪有不辛苦的,我也只不过是个凡人,和别人一样。” 燕珣认真地为擦干净脚上的水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就应该高高地坐在天上,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应该影响到你。” “为什么。”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他不敢抬头,隐藏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也许是被永松的挑衅刺激到,也许是九雀的话让他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他把苏映整个人裹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在我眼里天生就是翱翔九天的凤,不应该落在这种泥泞之地。” 苏映愣愣地看着他苦笑道“我算什么凤,我现在连落架的鸡都不如。” “不是这样的,凤凰涅槃方得重生,过去种种都只是你历劫的经过罢了。”燕珣认真道。 这人该不会是信徒吧?苏映奇怪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往床的内侧缩了缩。“我觉得不是。” 意识到她的抗拒后,燕珣后退一步说“你或许不明白你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救赎。”就像当初的他和现在的这群孩子们,如果不是遇见她现在都不知道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你确定你说的人是我吗?”苏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他该不会和自己一样认错人了吧? 燕珣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道“我没有认错,就是你。” “所以你这是白鹤报恩?”苏映还是很难相信他说的话,怎么会有人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跟着另外一个人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家里也肯?” “我没有家,无父无母,没人管我。”燕珣在她脚边蹲下,把自己放得很低,生怕她对自己感到厌恶。 就连他自己都曾在夜半无人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龌龊,暗地里窥探另一个人的生活长达数年。 那些隐秘的情愫被他压抑多年,到如今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他从未奢求她的回应,只希望能够在她身边待着,照顾她呵护她,让她开心。 燕珣的这些念头她全都无从知晓,这个人对她而言仅仅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就连这个名字都是她一时兴起给的,除此之外她对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他不说自己的过去,没有回忆,能够想起来的每件事似乎都和她有关,可那些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出现。 她常常想这会不会又是一场计划周祥的欺骗,会不会还有什么人躲在幕后看她越陷越深。 “以前我以为只要在你身边就好,可后来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你知道我,我又想让你在意我,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 他无助得像个孩子,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这么多年的独自支撑让他变得敏感,只要她一个眼神就溃不成军。 苏映被温暖的被子包围着,思绪都有些混乱。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觉得每个字拆开来听都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你这是想娶我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我就娶你。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就这样待在你身边。” 这种场景,这个氛围,一点都不适合说这种暧昧到会让人脸红的话,可他不仅说了还说得非常认真。 她羞怯得觉得屋里都热起来,他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难道他已经说过很多次?想到这里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想娶我?” “嗯?”燕珣诧异地看着她,自己刚才不是那么说的吧?“只要你答应我就娶你。” “所以你其实不想娶我,只是因为我愿意,所以才娶我?”她更生气了,用力地推了一把,胡乱扯了帘子背过身躺下。 燕珣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站在帘子外面手足无措地转了半天说“那你先睡吧,明天再说。” 还明天再说,他还真是沉得住气!苏映气鼓鼓地坐起来,却只来得及看见他吹灯上床,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气死人了!苏映一晚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像是半夜被人偷了二百两。 早餐的时候虽然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可苏映吃的照样是小灶做出来的,即便是一样的东西看着也更精致。 这种程度的区别对待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乖乖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叽叽喳喳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九雀今天兴致不太高,她昨晚做梦梦见很久不见的爹娘了,他们好像在叫她回家。 “你怎么了,没醒吗?”锦程见她没怎么吃东西小声问,其实今天的饭不太好吃,可师父说了不能剩东西,所以他们也只能随便吃一点垫垫肚子。 怀仁吃着吃着突然扁着嘴巴说“我想吃肉,我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话一出口其他人都跟着唉声叹气,嘀嘀咕咕地说想吃肉。燕珣一拍桌子瞪着他们说“前天刚吃肉,那三斤猪肘子难道喂狗了吗!” “那都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肉了。”怀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筷子敲着碗边不肯吃饭。 苏映立刻说“不要敲碗。” 怀仁停了动作,却还是苦着脸不肯吃东西,经他影响,其他人都停了碗筷开始说话,谁也不吃东西。 九雀却在这个时候重新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就在锦程觉得奇怪的时候,燕珣指着九雀说“你们看看九雀,她都没停筷子,你们是要造反吗!不想吃都别吃了!” 挑起事端的怀仁理所当然地被发配到角落面壁,其他人都安安分分地坐回原位继续吃东西,只不过氛围已经完全变了。 永松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只勉强动了两筷子就没吃了,边上的知贺吃得满脸都是油渍,意犹未尽地看着他几乎没有动过的碗“我帮你吃好不好?” 永松轻轻地点头,挪开一点位置,知贺就把碗整个端了过去,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才吃了一半就被燕珣骂“知贺不许吃了,你看自己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吃!赶紧把碗放下来,一会儿多站一柱香。” 第177章另请高明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成亲第三天回门,魏婉在姐姐魏娴的陪同下来吕家送花,花自然开得很好,吕夫人让人招呼她们在花厅喝茶,和丈夫一起去接待女儿女婿。 林乔松病体未愈脸色比之前更白,时不时就要咳嗽。吕家夫妇俩面面相觑许久,他该不会是拿自己女儿冲喜吧? 场面上的话都说过以后吕夫人把女儿带进后院小屋内,细细地问这几天究竟如何。 吕燕羞涩地笑着说“他对我很好,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事,不过他总是很忙,经常忙得半夜都不回来。” “这可是新婚,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办!”吕夫人不悦道。 “没什么的,他每天都和我一起吃饭,厨房做的饭也都合我胃口。”吕燕急忙解释道。 “那你们合房的时候他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娘!你怎么问这个!”吕燕当场就红了脸,羞得别开眼睛。 吕夫人一见她这样心里便有数,只要这方面没有问题,将来自然有好的时候。“你现在年纪轻玩心重,不过他年纪可不小了,家里长辈要催的,什么时候你把孩子生下来才算好。” “他说以后还是想回京城住,可要是去了京城你们怎么办?”她自然想和新婚燕尔的丈夫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可她也舍不得父母。 “这有什么,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吕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嫁人后就是别家的人了,若是林家的人真要她跟着回去谁也拦不了。不过吕夫人对此有自己的看法。“林家的人在京城没有根基,林乔松只是有份职务而已,根本供养不起全家在京城的生活。” “可要是他非要回去呢?”吕燕担忧道。 “没事,到时候只要你生下孩子就住在这里也行,他也不敢逼你。”吕夫人胸有成竹道。 小夫妻要走的时候吕燕提出想把那盆花带回去吕夫人便叫人去抱花,模样还挺好,只是看起来被修剪了许多。 本来这样的花为了图吉利凡是稍稍有些不好的地方都会被提前修剪,当下并没有人在意,可拿回去摆了一晚上之后花却枯萎了。 吕燕看着花盆里奄奄一息的花枝心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惴惴不安了一早上。“老爷呢?” “老爷一早就出门了,说夫人不用等他,今天也要很晚才回来。” 又出门了,这才成亲几天就天天不在家,到底是有多忙多少事要他拿主意。吕燕闷闷不乐地开始梳妆却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连这么简单的头都不会梳吗!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英儿接过梳子替她把头发梳顺,用眼神示意小丫鬟赶紧出去。“夫人和她置什么气,她又什么都不懂,且得教呢。” 吕燕顺口道“那个苏娘子还是不肯住进来吗?”她总觉得这段时间林乔松冷落自己是因为自己没有那天好看。 都怪苏娘子不肯住在家里,不然她要是天天都很好看夫君怎么会每天都出门。人家说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怎么偏偏她嫁了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英儿说“苏娘子家里一大口人,就像我们厨房的周姨一样忙得不可开交,要是住在我们家里说不定还要生是非呢。” 厨房的周姨三不五时就要小偷小摸些东西回家,听说她家里也很艰难,全靠着她一个人做工养活。 “听说苏娘子家里也有个不事生产的男人,难道她是未婚先孕跑来这里的?”吕燕想了想又觉得不像,听说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就是再能生也不能一下子生好几个吧。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十来岁的女人多半都是成过亲的吧?”英儿慢慢地把她的头发盘成低矮的发髻,小心地把她的脸压得短一点,这样能看起来矮一点。 其实林乔松一点都不矮,吕燕和他站在一起也算般配,可两人就是说不上话。 虽然每一天都同吃同睡可吕燕却觉得自己离丈夫很远,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就算睡在一起也无话可说。 “你说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吕燕焦急地拉住英儿,唯恐自己的猜测成真,她曾经听见过丈夫在夜里长长的叹息声,显然不是为了自己,可他究竟是为什么遗憾? 英儿扶她坐好,看着镜子里的位置往她头上插簪子。“夫人为什么这么想,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成亲,总不至于有什么人逼他吧?” 林乔松亲自上门提亲,婚前也是见过的,要是不满意当时就可以提出来,没必要到婚后才这样。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吕燕看着镜子里梳起妇人发髻的自己,即使看了好几天还是很不适应,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娘总是要想各种各样的明目去请别家的夫人来聊天,要不然这日子也太难过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办一场宴会?”她在家的时候就经常看娘办宴会,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英儿笑道“这当然好啊,夫人成亲后还没有办过宴会呢。” 不过说到细则上两人都有些迷茫,宴会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听说女儿遇到了麻烦吕夫人直接杀过来手把手地帮着操持了一场茶宴,用品茶做理由为吕燕开启夫人之间的第一场宴会。 这么重大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苏娘子的加持,为了契合茶意,吕燕特意做了一身淡绿色的裙装可一拿出来就被苏映否决了。 “既是茶宴必定有很多人着绿,夫人若是也如此难免流俗,不如换一件吧。” 好不容易才赶制好的衣服就这样被人否决吕燕心里自然不快“苏娘子觉得这衣服不好?” “衣服自然是好的,只是不够出众。” “那不就是要靠苏娘子的巧手吗,否则我花大价钱难不成是请你喝茶的?” 吕燕咄咄逼人的样子和婚前简直判若两人,明知道这样不妥苏映却只能硬着头皮给她梳妆。 也不知是怎么了吕燕今日像吃了枪药一样什么都要改,像是看她不顺眼,专门要挑她的刺,不论是妆面还是头饰发髻都要改,最后梳出来的样子空有华丽却无气质。 苏映知道吕家的差事恐怕到头了只得默默退下,出门时恰好遇见吕夫人,便说“我同夫人似乎无缘,今后还是另请高明吧。” 吕夫人才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道“苏娘子怎么这么说,是酬金给得不够吗?” “不是酬金的问题,一会儿夫人看了自然明白。”苏映不欲多说,当即请辞。 心道不好的吕夫人刚进宴会大厅就看见打扮得花孔雀一样的女儿昂首挺胸地站在一圈想笑又不敢笑的夫人中间,差点没把她气得昏过去。 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178章出走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昨夜风大将院中刚刚发芽的药草吹得倒了大半,一大早燕珣就带着锦程和九雀抢救还有希望的细苗。 锦程来的时候九雀已经在他们身边跟了一段时间,说话时常常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锦程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边待了一阵子,直到后面渐渐地来了别人才不像原来那样时刻粘在一起。 “燕师父,你真的会把我们卖掉吗?” “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燕珣努力地抢救着地里的东西,根本没有看忧心忡忡的锦程,这种反应更加令锦程不安,或许他们已经在计划,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师父,你为什么会和苏师父在一起。”九雀突然问,手里还抓着一把独活,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才吃了饭大家都跟着苏映在屋里念书,只他们三个顶着瑟瑟秋风在屋外,风声极大根本听不清屋里的声响。 燕珣把已经没救了的草药苗扔进篓子里准备一会儿烘干当作他们练手的材料,随便拍了两下手上的土就准备回去,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 可九雀却追上来说“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做这么多事情。”这两年她只看见燕珣起早贪黑的伺候着她,稍有不顺心就摆脸色,她才不信这样也算关系好。 “我说过很多次,和你没关系。”燕珣不耐烦地绕过她,中午要给她做红烧肉,要是不早一点准备就来不及了。 拉住还想跟上去的人,锦程说“这是师父和燕师父的事,你为什么要管。” “她欺负燕师父,我看不过去不行!”九雀用力推开他转身跑回自己屋里用力把门带上,声音大得其他人都跑了出来。 锦程不好意思地用力摆手“不是我,我没有关门!” 自从看见苏映打了燕珣一巴掌后九雀就一直觉得苏映是个坏人,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坏人。 苏映今日不必出门,随便捡了一件松软的长袍穿着,头发也只是随手编了条长辫子,看起来比乡野村姑还要随便。 “今天我们学云腾致雨,露结成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孩子们齐声读了两遍,然后跟着她把字抄写下来,之后才是解析。“云腾致雨,露结为霜。说的是云气上升而成雨,露水下沉而为霜。谁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结霜?” “我知道我知道!阴天的时候下雨,天冷的时候结霜。”怀仁站起来大喊。 “坐下。”苏映肯定了他的答案然后叫他赶紧坐下,虽然他上课的时候总是很积极主动,可每一次都要站起来跳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行渐直接跑到她面前说“我见过霜的,我小的时候就看见窗上有霜。那时候,那时候已经快要下雪了。天很冷。” “慢慢说,不要着急,还有回到你的位置上,说话的时候不用跑过来。”于是他又慢慢地走了回去,一路上都使劲地举着手,准备把刚才的答案再说一遍。 苏映注意到思林一直趴在桌子上,走到她旁边敲了敲桌子。“怎么走思了。” “师父,天冷了你会不会把我们卖掉啊?”她的爹娘就是在这么冷的冬天把她卖掉换了两件棉衣给哥哥穿。 知贺紧紧地抓住衣角,然后揉了揉脸上的肉说“师父我不冷的,不用穿棉衣。” 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说“师父我不冷,不用穿棉衣的。” “我以后不吃那么多东西了,你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知贺吭哧吭哧地爬下椅子也跟着挤过来说。 正准备把怀仁和永松带走的燕珣一进屋就看见她被人团团围住,立刻冲过来把她和其他人隔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他们怕师父把他们卖掉。”行渐结结巴巴地说。 其实行渐平时慢慢说话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可只要他一着急就很容易结巴,说长句子的时候也不顺畅,大概这就是他被扔掉的原因。 苏映心中百感交集,这几个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或卖或扔的到她手里。 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已经算家人,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我不会卖掉你们,以后都不用担心。”苏映把他们聚集到身边说“我会养你们,直到你们长大成人能养活自己。” “我不想走。”永松小声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苏映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总算有件好事。 努力让孩子们安静下来之后继续上课的苏映发现锦程和九雀还没有来,于是问“他们在干什么?” 燕珣也觉得奇怪,东西明明已经收好了,该不会又躲起来了吧。“行渐,你出去找一找。” 过了一会儿行渐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说“他们不在家。” “他们肯定偷偷跑出去玩了。”怀仁大喊一声就往外跑,被门边的燕珣一把捞回来,燕珣盯着屋里的人默默数了一遍,只少了他们两个。 “他们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燕珣问。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可这个眼神明摆着有事,燕珣冲知贺勾了勾手指。“你说,怎么回事。” 知贺求救的目光往身后看了几遍都没人说话,只能低着头说“前几天有人找上门说是九雀的娘,让九雀跟他们回家。” “你怎么知道那是九雀的娘。” “因为九雀说她认得呢个人。”行渐说。 苏映紧张地看着燕珣,如果真的是九雀的亲娘,她就危险了。“你在家等着我出去找找。”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锦程却一个人回来了,垂头丧气地坐在门边哭。“九雀她跟别人走了,她不肯跟我回来!” “往什么地方去了,有没有受伤?”锦程早就已经慌了神,根本说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说是在城南的客栈,别的都不知道。 “你去,一定要把她带回来。”苏映急得拼命推他,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她又要被她娘卖掉。 燕珣让所有人都在家里待着,回房拿了什么东西才面无表情地出去。知贺扒着她的腰带说“燕师父看起来好凶。”简直像是要去杀猪一样,让人看着就害怕。 安抚好吓了一跳的锦程,然后让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抄书,她坐在门边惴惴不安地盯着门口看,希望他去得还不算晚。 第179章她的意愿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燕珣赶到时九雀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箱子上看那个她应该称为娘的女人正在和浓妆艳抹的男子商量价钱。 如果不是她们为了一两银子争了半天,这时候她已经走了。 “这人不能卖!”燕珣大声喝道。 九雀她娘张嘴就骂“你个小后生喊什么喊!跟你有什么关系哦,在这里充英雄!” 男子摸了摸鼻子说“你这该不会是逃奴吧?逃奴我们是不要的。”说着就把已经开了一半的荷包系紧,捂着荷包往后退了两步。 眼看着就要做成的生意被人搅黄九雀她娘当场就怒了。指着燕珣骂“你个小毕都捣什么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女儿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用不着你管!” 燕珣对旁边的人说“这是我家的奴婢,买下来好几年了,谁知被她找上门来把人诓走,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赶紧走。” “你说是就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看买人的男子要走,妇人顿时着急得扑上来挠燕珣的脸。 从容闪身避开攻击后,燕珣从袖中取出卖身契。“两年前她和我家主人签的卖身契,五两银子买断,是死契。” 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名姓按过手印,和女人告诉自己的名字一样。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满脸厌恶道“卖女儿就算了你还想着一家赚两家钱你也太黑了吧!” “我问过她的,她说自己愿意,我可没逼她。”妇人急忙道。 燕珣微微皱眉看她“过来。” 可她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一眼,把乱糟糟的头发胡乱地往耳后拨,并未应声。 妇人一下子觉得有了底气,插着腰说“她根本就不认得你,你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九雀,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不过来我就不管你了。”燕珣冷着脸说,就算任性也应该有个限度。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男人想了想说“你手上的卖身契说五两的加上这两年的饭钱,我给你七两,你把人给我怎么样。” 燕珣失望地看着她,这两年的相处都白费了,他冷笑一声“要不是有人心软她根本活不到今天。” 男人喜出望外地开始掏钱,却听见他说“卖身契我不会给你。” “兄弟,你这就不地道了,别砸我招牌啊。” “我要回去和主人商量,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她。”九雀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她娘,她不想和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 苏映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一个人回来,拉着他追问“九雀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难道你去晚了吗?” “她自己愿意被卖到青楼里。”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好好说话,怎么能和一个孩子较真呢。”苏映急得就要去拿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 燕珣一把拉住心急如焚的苏映叹了口气说“她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摆明是铁了心要走,你就算把她捞回来又能怎么样。” “她可以不在这里,但是不能在青楼。她不懂你也不懂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去了她一辈子就毁了!” “你没办法拦一个一心寻死的人。” 她陡然停下脚步,咬着嘴唇想了很久才说“至少别死在我跟前。” “你这么心软很危险。” “人的心要是像石头一样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挣开燕珣的手跑进屋拿了钱就要出门,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又折返回来拉上燕珣。 “你们都好好在家哪里也不许去,锦程看好他们,不许玩水玩火,否则等我回来就罚不乖的人抄弟子规。” 他们动作很快,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人已经被带到青楼了。金陵的青楼很多,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从哪找起。 找了一圈发现那人给的是个假名字,金陵根本没有这个地方。苏映急得红了眼眶,心里非常难受,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九雀才让她想走。 燕珣说“有的人就是养不熟,不管你为她做多少事她都不会在意。”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要不是时候不对她都想当场和他吵起来。“那是她的事,反正我问心无愧。” 拿上银子找了五天在终于找到地方,可见了面之后那人却说人已经进了他们的门,没有五十两不可能交出来。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攒下这么多钱,可到了那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想要什么。”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说“你会不会歌舞?我们这里也招乐人。” “我看你们这里生意也不是很好,怎么敢叫这么高的价钱。”虽然现在时候尚早,不过来的路上她已经打听过,这间风月楼已经快要倒闭,毕竟有谁会想去光顾一间男人经营的妓院。 “你十两买下她,至少要养七八年才能接客,加上教养的费用也不过二十两,你却狮子大开口未免太贪心。” 男人目光不善地看着她,这人怎么会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难不成踢到硬骨头了?“她身量高挑长得快,很快就能开始挣钱了。” “你怎么能确定她能红,要是不成这钱不就白搭了?”苏映淡笑着说。 与人分辨利弊是她少有的长处,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幸好她曾经认识青楼中人,否则恐怕还没这么容易唬人。 男人一时拿不准她究竟什么来头,迟疑道“看你也不像不懂规矩的人,应该知道进了这里的人没有原价出去的。” “我知道,可你也不能要得这么离谱,不然就没饭谈了。”苏映见他松开便明白算是唬住了。 对面的人放松的姿态让男人觉得自己惹上麻烦,原来他说的主人是她。能让一个功夫颇深的男子甘愿臣服,她的势力不容小觑,至于柴房里那个小丫头说不定有更吓人的来历。 “不如各退一步,四十两。” “二十五两,这个价格给我你不亏。”倒个手就翻倍的挣钱的事情可不容易遇见。 “对半砍可不地道。” “要照我的意思原价我都嫌亏,给你个面子把规矩全了,你也差不多得了。”她明明在笑,可男人却觉得害怕,该不会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大小姐吧?真要是这样就麻烦了。 第180章实话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最后说定三十两,五天后拿钱换人。可别说三十两,他们现在就连十五两都拿不出来。她苦恼得在桌上趴了很久,把小箱子里本就不多的钱数了又数却还是离三十差得远。 短短五天要怎么筹集这么多钱。“大不了我上吕家去一趟,反正吕夫人下了好几张帖子,要是他们开的价钱合适,在那边做上一年半载也没什么。” 燕珣闻言不赞成道“吕家的人不讲道理,你这样过去他们一定会趁机要挟。” “钱是变不出来的,不这样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吗?” 她总是这样悲天悯人,可有谁在意过她的一生是不是毁了。燕珣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我也可以挣钱。” “你要怎么挣,打家劫舍还是重操旧业?”苏映反问道,他的过去虽然没有直说可她也能猜出几分,必定不是普通人。 她说得没错,不打家劫舍就只能重操旧业,燕珣不愿意因此破坏好不容易建立的安稳,再次问“你一定要赎她吗?” “一定。”苏映肯定道。 既然她想,那不管多难他都会做到。“你等我两天,我会想办法弄来钱。”说完就不顾苏映的阻拦径直出门。 苏映在背后叫了好几声他都像没听见一样,把孩子们都吸引出来,围着她问“燕师父怎么了,他为什么走了,他以后还回来吗?” “师父,九雀是不是不会回来了?”锦程站在人群外说。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像被人扔下一样可怜,苏映穿过众人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不用担心,九雀不会有事的。” “要是她不回来了怎么办?”他亲眼看见九雀自己跟着那个人走的,她说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她要和自己的爹娘在一起。 可他们都没有爹娘了啊,要是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苏映心疼地把他们圈在一起说“不要怕,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怀仁皱着小脸拉苏映的手指“师父我害怕。” “没,没关系的,师父不会骗人的。”行渐努力地拍着思林的背说,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在这里的生活比以前好。 “师父,我们也会和九雀一样吗?”像她一样突然就消失,再也不会回来。思林哽咽着说,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苏映又头疼又为难,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觉得背上一松,竟然是去而复返的燕珣,他有提又抱把孩子们全都安顿好才折回来把她拉进房里。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还没有解气,他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直接出门,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害怕。 “我本来不想你担心,想等事情结束了再跟你解释。”可他出门之后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和程疏晏一样了吗,这是她的逆鳞,不可触碰。“我要去一趟肇庆山,我在那边藏了点东西,虽然现在卖会折价,不过能解燃眉之急。” 肇庆山离这里四百里,就算骑马昼夜不停地赶路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往返,一旦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没有四五天绝对回不来。 “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她皱眉道。比这个更重要的是“你藏了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有闲工夫聊这个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着急,可燕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整理好脑中混乱的思绪后将自己的身份娓娓道来。 遮阙宫效法古郑国的尚宫局,虽然名义上是宫里的一个地方,实际上却是皇帝掌管秘闻的机构。 对于皇室子弟而言遮阙宫是悬在自己头顶上看不见的利剑,可对于遮阙宫中的人来说皇室是他们的羽翼。 借助皇室的力量遮阙宫中的人能够窥探到世间的秘密,与此同时也让遮阙宫的人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每七年会选一批人进入遮阙宫在宫外的山庄,训练结束后会从这批人当中选二十人送进宫,在这些人中只有两人能够成功留下。 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两个人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成为遮阙宫实际的掌权者,甚至在皇上面前也有说话的份。 “我是被遮阙宫放弃的人。”虽然当初愤愤不平,可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没办法遇见她,也许这也算因祸得福。 听起来遮雀宫应该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她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经常黑着脸的人竟然来自那个地方。“落选的人能回原籍?” “不能,按照规矩应该扑杀。”燕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漠然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要不是眉间淡淡的厌恶,或许她就信了。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样的地方应该势力很大,他孤身一人不可能躲得过。 燕珣忽然笑了,说“那还要谢谢你,是你替我拦住了他们。” 她十分惊讶地看着他,还有这种事情。“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你还记得在溧阳到松山的路上遇见伏击的事吗?” 思绪瞬间被拉回很多年前,她懵懵懂懂地遇见不该遇见的人,然后人生从此改变。现在有人跑出来告诉她,自己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我被人追杀正好撞上你也被人追杀,我藏在你的马车下躲过一劫。” 这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开始,比铜雀台还要早很久。苏映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所以那些人其实都是来追杀你的?” “那天有两拨人,一拨是冲我来的,另外一波是冲顾辞去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忽然有些晃神,自己究竟是在和谁聊这些事情。苏映脸色古怪地看着他“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整件事情的因果?” “不能这么说,我一开始以为你和顾辞会有好结果,所以我没有出现。后来又以为你和程疏晏会终成眷属,我还是猜错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出来。” “因为事不过三。”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欺骗和隐瞒。” “你觉得你瞒了我这么久,我有可能原谅你吗。” 燕珣肯定道“我没有骗你,那个时候我如果出现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而且我当时还不想以身相许。” 如果早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他一定会在最开始就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 “过去种种都是我太自负,从今往后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 “我为什么信你。” 他从脖子上取出一枚小小的灵符放在她的手心。“这是生死符,我的生死从今往后握在你手里,要是你想,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第181章生死符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生死符很轻,你根本想象不到会和一个人的生死有关。提及生死的时候总会认为事关重大,可这枚符却轻得让人诧异。“这东西和你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这里面埋着我的命,我要是离开太久就会死。”燕珣微笑着说。 苏映当即觉得烫手,他却不让她扔掉,双手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这是我的命,我把它交给你,换你的信任。” “我的信任有那么重吗?”生死符烫得她不知道应该握什么地方才合适,只能胡乱地扔在一边。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以至于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仓惶地背过身说“你别胡说八道骗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遮阙宫的人下的毒,生死符中是解药。我把它给你,要是我惹你不高兴,要是我骗你,你就别让我靠近。用不了三天我就会毒发身亡。” 意思是他不可能离开自己超过三天?苏映还是觉得很难相信,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别人,没关系,我可以等。” 苏映又问了很多和遮阙宫有关的事,他都一一解答,没有丝毫隐瞒。一番交谈过后她的姿态变得舒展,说“你去拿的东西会让遮阙宫的人找到你吗。” “有可能。” “你肯为九雀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肯。我是为你才这么做。”燕珣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他们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我只在乎你的感受。” 习惯了被隐瞒后听到这种话的感觉很复杂,她觉得自己付不起这么重大的责任,却又感动于他的坦白。 “为什么是我。”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在你身边的时间太久,我已经没办法再看别人。”一开始是为了活命,后来却渐渐觉得她有趣,再后来就像被人用线栓住一样无法离开。 言辞恳切,姿态虔诚,她用手指抚过他的眉间。“你比他们都像我的神官。” “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神官。”单手托着她的指尖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的眼睛,燕珣展现出她从未见过的谦卑。 这种低姿态的示好让她第一次在一段关系中掌握主动权。这种感觉好得很陌生,却非常容易让人上瘾。 “你知道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我没有办法很信任你。” “所以我会加倍对你好,直到你愿意信任我。”不等她说完,燕珣就接下去,自始自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躁和不耐烦。 苏映心里空荡荡的地方似乎突然被人浇注了温热的水,不突兀,暖暖的很贴心。 “你去吧,三天之内一定要回来。” 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后燕珣才在傍晚离开,夕阳中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可这一次她却不像之前那么慌张不安。 锦程倚在她身边小声说“九雀会怎么样,燕师父会不会打她。” “这些事情等她回来了在说吧。”身边的人刚比自己的腰高一点,扬起的脸上写满担忧,小小年纪就过早地品尝了世道的艰难。 怀仁坐在门边抠地上的孔洞,满手都是灰。“我想吃东西。” “过来吧,师父给你们冲藕粉。” “藕粉不好吃。”怀仁扁着嘴说“师父每次都让我们吃藕粉,都不让我们吃别的东西。” 还在招手的苏映顿时尴尬得停下动作,不是她不舍得让他们吃东西,可她不会生活,燕珣从没让她碰过厨房里的东西,她连碗筷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锦程看出她的为难,拉着怀仁就走。“燕师父说了在家听师父的。” “我不!我饿了,我要吃饭!” 燕珣要走三天,总不能一天三顿都吃藕粉吧。苏映想了半天说“不如这样把,锦程在家里看着他们,师父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好啊好啊!”怀仁第一个赞同,甩开锦程就冲过来拉着她出门。 “不行!燕师父说了不能随便出门,外面有很多抱小孩的,我们不能出去。”锦程拦在门前说。 苏映左看看右看看说“我带思林出门吧,剩下的人都在家待着。” “燕师父说师父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一个男孩子帮你拿东西。”锦程看了一圈身边的人说“你带永松出去吧。” 然后跑到永松面前问“你认得回来的路吗?”见永松点头才把他带到苏映面前,条理清晰显然被安排过。 “燕师父教的?”苏映心情复杂地看着锦程把一屋子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是有多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才要安排一个八岁的孩子照顾自己? “燕师父说了不能让你觉得累,所以要我们都照顾你。”然后指着每个人说“思林要收衣服,怀仁要打洗澡水,知贺要准备喝的茶,永松要帮你拿东西,行渐要打扫屋子。我要管着他们,不让他们欺负你不干活。” 被一群还没有自己高的孩子照顾不是一般地让人难为情,苏映连连后退说“不用了吧,我觉得我可以。” “燕师父还说了要是你不肯就不能让你出门。”锦程一本正经地说。 最终苏映还是左手思林右手永松地出了门,长长的辫子搭在肩头,从背后看就是个待着孩子出门的妇人。 他们出门后锦程把门拴上,一人一碗水摆在三人面前。燕师父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抢师父的东西吃,他们都很能吃,要多喝一碗水才行。 怀仁不肯,捂着嘴说“我要吃饭!” “师父没有钱,你吃了师父吃什么。”锦程着急道,谁知怀仁却指着知贺说“他吃得比我还多!应该他喝两碗水!” 满脸忧愁的知贺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端着碗就慢慢地喝了起来。没想到他真的会喝的怀仁趁锦程正在让行渐喝水跳下椅子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子。 锦程被他吓得摔在地上,爬起来之后就追了上去,两人猫抓老鼠一样把院子里跑得全都是灰。 只喝了半碗的行渐扔下碗也跟着跑了起来,只留下知贺一个人坐在原地摸着还没什么感觉的肚子把其他两人剩下的水也都喝了。 不会做饭的苏映要待着六个七八岁的孩子过三天,真不知道遭罪的是谁。燕珣临走前的安排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更艰难的事还在后头。 第182章设身处地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第三日清晨饿了一夜的苏映晃晃悠悠地醒过来,心里不住地埋怨燕珣怎么这么守时,说好三天就是三天,一点都不提前。 锦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搬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偷偷摸摸地摸出一包饼塞到她怀里。 “你从哪弄来的?”苏映刚要吃突然想起来锦程这几天都没出门,自己又没买过,这是怎么回事? “燕师父说你爱吃零嘴,要是你坐着发呆就拿给你吃。”锦程打着哈欠说。 燕师父还是早点回来吧,师父真的什么都不会啊。锦程心中小声抱怨,这几天大家为了照顾她根本顾不上学习,要是再这样下去等燕师父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定还会因为没学习被罚。 苏映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给醒了的孩子都分了一块,大家一起吃。 风尘仆仆的燕珣没想到自己回来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他们排排坐吃饼,站在门边就笑了出来。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变成温暖,原来被人等待是这种感觉。 “你终于回来了!”她苦着脸喊,不自觉得开始撒娇。 燕珣快步走近,看见她在吃东西,知道她已经快受不了了。试探着揉了两下她的顶发“你还好吗?” “不好!”她撅着嘴说“差一点就饿死了!” 他惊讶地看着同样一脸委屈的其他人,走的时候明明个她留了钱,怎么会没饭吃? “师父说要节省,怕没有足够的钱换九雀回来。”锦程贴心地解释道。 “我这里的钱就够了,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短短三天他就觉得她瘦了一圈。 苏映哪里知道他到底能拿来多少钱,本就日子艰难,此时更是多一点钱都不敢花。几天的担忧在看见他平安回来的这一刻变成委屈,不管还在孩子们面前眼睛红红地说“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够不够。” “没事了,我回来了。我们今天吃大餐。”燕珣心疼地将她抱住小心安慰。 怀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说“燕师父,我们今天能吃肉了吗?” 燕珣笑出来,腾出一只手捏他的脸。“能,今天给你们买肉吃!” 吃过饭才腾出空问他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听完之后苏映却皱起眉头。“你是说你回去的时候有人正在附近搜寻你的痕迹?” “嗯,我为了不暴露所以才回来晚了。”他回去的时候恰好撞上有扮做摊贩的遮阙宫人在附近监视,费了好大劲才拿到自己的东西。 “不过遮阙宫的人既然不想让你进入遮阙宫为什么还要一直追杀你?要是我肯定就不管你了。” “可能是为了不让我把遮阙宫的事情说出去吧。”当初还在铜雀台的时候为了活得信任,也为了有更充分的理由接近她,燕珣不得已说了自己是遮阙宫的人,也许就是这个举动暴露了他还活着的事实,引起了遮阙宫的警惕。 “遮阙宫不会看我在外面招摇撞骗还不当一回事。”燕珣摇摇头不想再说,从包裹里拿出几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张整三十两的,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她面前。“这几张是家里用的,这一张拿去换九雀。” 虽然知道他就是专程去取钱的,可苏映没想到他会带这么多钱回来。“你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些字画和首饰。我还在遮阙宫的时候有很多人来贿赂我,走的时候顺便一起带走了。”要不是为了快速销赃这些东西可不止能卖这么多。 有了这些钱他们的生活能富裕很多,完全足够他们把这几个孩子好好养大,再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能够解燃眉之急固然好,可从回来开始他就一直躬着身子,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赶他去洗漱后苏映看着床上的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比这更多的钱她也见过可没有一次比现在给她的震撼更大,还在家的时候说起几百两银子都像吃块糖一样轻松,后来不论在哪里都从来没有人让她为生计担忧过。 现在必须自己面对这些事情时她才知道原来一两银子就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一个月,她曾经穿用的那些东西对普通人家而言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靡。 原来真的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她一直自认为很体谅下人,可知道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善意,宽和的言语远不如落到实处的银子来得让人欢喜。 “你怎么穿这么多,很冷吗?”已经洗过澡的燕珣还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出门时的衣裳,苏映打开窗子感受了一下外面的风,有些凉却不至于穿这么多。 燕珣以手握拳咳了两声说“可能是这两天路上太赶,着凉了。” 她没有怀疑催促他赶紧休息,亲自看他躺下才转身回了自己床上。 半夜却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她从梦中惊醒,叫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回应,满肚子疑惑地举着灯去看他,却发现他已经迷迷糊糊地开始说话,伸手一模就觉得他烧得滚烫。 午夜的风静而寒冷,她手忙脚乱地打水却不知道毛巾放在哪里,只能暂时用自己的手帕顶上去。 井水凉得她的手都痛得发红,呲牙咧嘴地把拧干水的手帕敷在他额头上,然后满脸担忧地看着他。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半昏半醒的燕珣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时用尽身上的力气一拉一扯一翻身把人压住,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发觉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昏昏沉沉的头脑晃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是她,再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解了大半,腹部的伤口因为翻身的动作再次裂开染红了贴身的衣服。 她沉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说谎,却听见他磕磕巴巴地说着不算说谎。“你又没问我当然不算说谎。” “燕珣!你是不是疯了!要是我没有听见你说梦话你烧到天亮就傻了你知不知道!” 他根本不能把沉重的脑袋再抬起来一会儿,在她身边的感觉让人觉得安心,借着这股昏沉的劲他放任自己靠在她的肩膀。“对不起,我怕你骂我。” 肩上沉重的感觉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无比信任自己,明明是个在半昏迷的时候也不忘戒备的人,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卸下防备,安安心心地靠在自己身上。 “我不问你就不能说吗。” 燕珣抵在她肩头低低地笑了几声“我想你主动问,不要什么事都是我自己说。你能不能多关心我一点。” 多关心一点?不知是谁的心跳得飞快,像在擂鼓一样让人不敢听,渐渐地一个声音变成两个,好像连心跳都开始变得同步。 “你还病着,等好了再说。”苏映推开他神情慌乱地抢过掉在一边的手帕背过身子去洗手帕。 他就这被推开的动作躺在那里看她的背影,好像这次的伤不算白受。 第183章坐地起价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燕珣这一去不仅仅带回银子,还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遮阙宫中似乎生了动乱,现在群龙无首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更危急的动乱。 “分出精力来搜寻被放弃的人,遮阙宫的人难道不明白这是因小失大?”苏映一边替他换药一边说,伤口很深,血肉翻飞,可见动手的人并没有心软。“还是说你身上有什么秘密。” “我也这么想过,可我根本还没来得及进遮阙宫就被淘汰了,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秘闻。”燕珣对于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对那段记忆翻来覆去地检视过许多次,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让遮阙宫的人如此穷追不舍? 这么说也没错,其实她自己也是这样,被人架起来当了几年神女,其实根本不清楚楼下的人究竟日日夜夜在忙什么。 换好药之后苏映坐在他床边说“你在家里歇着,我去把九雀带回来。”今天是第四天,时间已经不多了。 燕珣摇摇头打算起身却被她拦住,只能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我总不至于不认得回来的路。”她无奈道,也只有这个人才会始终把自己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一个人不安全。林乔松还在金陵,说不定你会撞上他的人。” 她笑着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既来之则安之,难不成还躲他一辈子?“要是真撞上了就算我命不好。你跟着我又能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争一线生机。”他认真说。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活不下去,你知道的,我娇气地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要是一个人在外面受罪我恐怕很快就会投降。”她轻笑的模样刺痛燕珣的眼睛,她现在总是笑得很无奈,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生活对她而言更像是摧残,也许在别人看来能够成为人人敬仰的神女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可对她而言仅仅是让她从此孤寂的开始。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 “那你应该听我的,不然怎么在我身边待一辈子。”苏映实在拦不住他的动作只好挡在门边不让他出去。 燕珣咳了两声,说“要么我和你一起去,要么就不要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她诧异地看着他,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还不忘要挟自己,他可真是个人物。 “是,我不可能让你为了别人受伤。” 因为实在拗不过他,苏映只好勉为其难地带上他出门,可到了青楼却发现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们的预料。 仅仅四天时间九雀就已经被打扮成风尘女子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拨动两根琴弦,看起来十分寂寞。 美人枯坐抚琴是一副极为美妙的图画,尤其当美人的年纪这样小的时候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苏映冷着脸说“不是说好我会拿钱来赎她吗,你怎么让她打扮成这个样子!” 老鸨笑得十分得意“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来,我总要挣钱啊。”上次她走之后自己着人打听过,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苏娘子,一双巧手能让丑妇变作少女,不知道多少人盼着能借她这双手一飞冲天。 听说吕家的姑娘就是经她打扮才出嫁的,要不然就她那副尊荣怎么可能被看上。 “钱在这里,赶紧让她换衣服跟我走。” “着什么急啊,她又不是你生的,就算卖给我你也不吃亏。” 老鸨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翻了五两银子出来“你五两买下来,我也五两买,怎么样。”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咬咬牙又加了二两“吃穿也都算上,你可别太过分啊。” 九雀的长相不算很出众,甚至没有思林来得清秀。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中间平平无奇,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个子比别人高,可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长得高并不比长得好看重要。 “你想要什么。”要是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这人另有所图她这几年就算白活。 “听说苏娘子生就一双巧手,我想请娘子来替我的姑娘们梳妆。” 这人倒是坦诚,可苏映并不愿意介入青楼事务。“私营的青楼早晚要被关掉,你让我来梳头岂不是让我自断生路。” “娘子这话说得不对,大家都知道现在京城那边正浩浩荡荡地在弄青楼分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私营了,到时候娘子可就是天下第一人,这等噱头难道不比金陵一等来得好听?” 要是换作别人说不定就答应了,可对于苏映来说天下第一不是美名是催命符。她淡淡一笑道“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我想金陵一定还有很多梳头娘子愿意做这个第一人,你应该去找她们。” 他不是没想过找别人,可一来别人没有她的手艺,二来私营的事还没有定论,谁都不敢贸然掺和。 这里眼看就要开不下去,要是不想些办法恐怕不到年底就要关门。“苏娘子快人快语,不过一个未嫁女子带着这么多孩子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恐怕很那不让人多想。” 燕珣微微眯起眼睛,只要苏映一声令下就要动手。“住嘴!” “你看起来不像那么笨的人,就没想过为什么自己的店开不下去吗?”为了把九雀捞出来,她只好给这人提个醒。 难道不是因为姑娘不行?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苏映道“金陵以美人出名,秦淮河上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要是单靠这个多少店都要关门。能活下来都要有自己独家的本事,否则就是来给别人垫脚。” “苏娘子说起来头头是道,不知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纸上谈兵的法子我见得多了,你可别敢说不做啊。” “我当然有法子让这家店起死回生,可你拿什么谢我?” 男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笑着说“自然是你要的东西。” “我要这家店一半的利润。”话音刚落不仅坐在对面的男子惊讶得坐直身子,就连燕珣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一半的利润现在还看不出来有多少,可但凡盘活了以后可不是个小数目。 “娘子口气好大,你若真有这样的本事,何至于如此潦倒。”真当他不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呢,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不是有真本事就是会说大话。 苏映此时反倒镇定下来,站定在他对面,曲起手指敲了三下桌面“成与不成对你来说并没有分别,不过是早一天关门还是晚一点倒霉。不如你想想要不要和我做这笔交易。” 说完把银子放在桌上“一笔归一笔,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第184章池鱼入水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启星接手风月楼半年来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甚至已经到了不得不靠变卖楼里的姑娘们换银子度日的地步。 曾经熙熙攘攘的风月楼现在只剩下三个年纪大得卖不出去的老姑娘和两个脸上有疤的杂役和几个做粗活的老婆子。 风月楼在很多年前也曾经是金陵名噪一时的私寮,这里的姑娘风情万种别有一番滋味,是金陵响当当的**去处。 近年来随着青楼私营的的呼声愈发响亮,许多经营私寮的人都渐渐变卖了手上的家当准备在不久的将来也参与到私营中去分一杯羹。 可谁能想到叫嚷了数年的私营时至今日仍然一点更改的动静都没有,三天两头有人拿出来炒冷饭,却始终不见改变。 自那日苏映一番话把他说得心痒痒之后便一直翘首以盼,希望能再探虚实。他不是没想过把那个小姑娘扣下来,等将来确实好转之后再把人交出去,可她身边那个男人的眼神犀利得让人觉得脖子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决定不要和她对着干。 风月楼中早就没了迎来送往的小孩子,苏映带着燕珣长驱直入,毫无顾忌地闯入启星的房中,将正在与周公私会的人抓了个正着。 她微红着脸别开眼睛,“穿好衣服出来,该谈生意了。” 黄昏时分街上的人不多不少,从后巷绕进来不会有人看见。启星一见她这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就觉得厌烦,又要挣钱又要面子,真是假清高。 “你想说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没钱。”正在兴头上却被人打断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痛快,他斜倚在门上抠了抠耳朵说。 “你要是不想挣钱我可以现在就走,绝不会来打扰你。”她一边说一边将披风解下交给燕珣,燕珣站在她身后像一堵高大的墙密不透风地为她遮去风雨。 启星酸溜溜地说“我可不像有的人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小情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关系匪浅?” “你要是真的想挣钱最好别这么和我说话。”苏映从未见过这么不正经的人,眉头拧得像麻花一样。 “行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听听你想怎么做。”启星接受到燕珣警告的目光,自己扶着桌子坐下来,虽然姿势歪歪扭扭可好歹坐下来了,怎么说都比躺在床上来得正经。 苏映就把自己这几天想好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着听着启星的脸色就变了,身子也渐渐坐直,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她,连连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来呢!” 虽然嘴上一个劲地否认,可他的眼神却控制不住地落在燕珣身上,要是能成呢?他难耐地咬着下唇,哪怕只是短暂的绚丽他也想要看一看。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人做过,可他们都没有成功。”启星的声音微微发抖,难以克制心中的激动,要是成了他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就算是骂名他也认了。 “你想不想试一试?就算输了大不了换的地方重头开始,谁又会知道你是谁呢,启星公子。” 神女的特长之一就是蛊惑人心,在这一点上她一直做得很好。 只看一眼他眼中的狂热苏映就知道今天不虚此行,站在她身后的燕珣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从她舒展放松的肩背看出她的自信,只要她开心,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接受的。 启星身子前倾眼神炽烈地看着她“再详细说说,你要怎么做。” “我要现银。” “什么?”启星难掩诧异,在一开始就说这种话可不像个成熟的生意人,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 “还没开始做生意,你就算得这么清楚,不好吧。” “在商言商没什么不好。”苏映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时不我待,该想清楚的人是你。” 启星陡然坐直身子,迅速伸手抹掉桌上的那几个字。“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明明藏得很好,为什么会被她看出来!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办。”桌上的潮湿无言地诉说着和他的惊慌,也让苏映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算是再鲁莽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义无反顾地接手马上就要倒闭的风月楼,除非这人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经营。 有了燕珣帮忙,两人查了几天才终于查出几分端倪。启星真名不详,年纪也不清楚,可有一点却毋庸置疑。他是正经官营青楼出身。 身为男子有这样的背景,只能说明他是犯官之后,可最近十年都没有大赦天下的旨意,一个妓籍究竟是怎么逃出生天摇身一变成了风月楼的主人启星?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就算一出生就在青楼也不会超过三十年,能够将男子都没入妓籍的案子必定是惊天大案,多亏了当初在程疏晏身边的耳濡目染,苏映很快就想到了一桩案子。 二十四年前曾有一桩震惊天下的谋逆案,当时先帝震怒,将先太子东宫之中所有人都罚没,无一幸免。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之后,盘下风月楼又想做什么。 启星一眼看见桌上东宫二字便心跳如雷,她怎么会发现自己是谁!掌心被水渍沾湿和手汗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心慌还是恐惧。 “你是在威胁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挣钱。”苏映顿了顿说“我无意要挟你,希望你不要总是一副轻狂模样,否则我们恐怕很难友好相处。” “说得轻巧,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可信。” “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她看着启星说。 各取所需当然很好,可启星却不敢这么轻易地相信她,现在想想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自己怎么会觉得一个孤身一人带着一群孩子的女人简单?尤其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阴森森的男人,怎么看都像高门大户养的死士,难不成她其实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女子? 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亲自做这些事情。启星迅速否决了自己的推论,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你想要的只是钱吗?” “当然,除了钱你还能给我什么吗?”她理所当然道。他们现在太缺钱了,不能坐吃山空。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从看见燕珣受伤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情很快就要发生,要是不未雨绸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启星仍然对她的意图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却难以抵抗她给出的诱惑,像个被陷阱中的小米吸引的麻雀,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想试一试。 万一呢,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第185章于心不忍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吗?” 燕珣走在她身边,平静地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这种肉麻的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他也不是一般人啊。苏映心中暗暗感叹他的不同一般,转眼就说起他带回来的钱。 “银票虽好却不能轻易花用,还是要找个机会兑出来的好。”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捏这么多钱在手上,还是换成零散的方便用。 这些事情燕珣早就考虑到了,小声说“我已经换了一部分,过几天就能用了。” 难为他想得周全,苏映着才放心,拉着他去给孩子们买东西。家里孩子多的后果就是不管买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是一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养了多少人呢。 苏映从小过的就是好日子,后来也是一路被呵护着长大的,虽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可总体上来说她算个实打实的娇小姐。 吃穿住行上已经大打折扣,总不能连一丁点好的都没有。 她精挑细选了很久才终于选定一匹细布,打算用这个给他们做贴身的里衣。掌柜的正笑以为她是个大主顾就听见她身边的人说“小孩子长得快,不用穿这么好的东西。” “小孩子皮肤娇嫩,怎么能穿那种粗糙的东西。” 手里终于有钱了她挑选起来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不一会儿功夫就挑了七八匹布,堆得像小山一样两只手都抱不动。 燕珣阻拦道“我们现在没有钱。” 她正要反驳,忽然看见他的眼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还是个穷光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买这么多东西。 为了不暴露真实情况她只好恋恋不舍地摸着布料和它们告别,下次一定把你们带回家。 好不容易到嘴的生意被一句话搅黄,掌柜的脸色十分难看,不高兴道“都是年底了也该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吧,不然别人都有单他没有多让人难过。” 一句话就把苏映的心思叫得活络了,是啊,都年底了还没给他们做衣服呢,这几年也就锦程穿过几次新衣服,其他人都是捡的锦程的旧衣服改。要不是锦程长得快,说不定也只能和别人一样穿燕珣的旧衣服。 “要不还是买两匹吧,不然天冷了没得穿。”她可怜巴巴地拉着燕珣的袖子说。 燕珣立刻束手就擒“三匹深色的,一匹浅色的,再给你挑一匹好的。” “我不用的,我还有好多衣服呢。”苏映连忙拒绝,却被他按着去挑了花色素雅的料子。 她从铜雀台离开的时候带了不少饰品,趁乱都变卖成银子供他们这段时间的花销,贴身的衣服都是那时候做的,到现在已经不成样子。 他早就有给她做新衣服的打算,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现在正好有机会,干脆一起做了省事。 终于挑完东西之后苏映乖乖巧巧地站在一边等他付账,虽然花得没以前多,可亲眼看见有人这样扣扣搜搜地付账还是让苏映觉得很心酸,以前不知道钱有多重要,几百两的东西也随随便便送人,现在想起来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败家! 难怪那时候阿姐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要不是燕珣弄来这么多钱解了燃眉之急,她都不知道明天的饭在哪里。 掌柜的笑眯眯地数清楚钱,说“娘子家里人口多,要是不早点开始恐怕天凉了就来不及了。” 苏映尴尬一笑,她根本就不会做衣服,这种事情都是燕珣做的,自己就只是在旁边打下手而已。 “家里针线没了,再帮着配点针线吧。” “娘子真是好福气,夫君不止肯配着出门,还记得家里少什么东西,真是叫人羡慕。我家那个根本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东西,就连找件衣服都费劲,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都看不见。” 这说的分明就是她自己啊!苏映心中暗暗苦笑,对上燕珣她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全靠着燕珣自己忙活。 她歉意一笑,觉得自己太没用什么都帮不上。燕珣非常自然地跟着掌柜去拿针线,留下她一个人在前面等待。 店门外有一顶小轿经过,里面传出难以抑制的咳嗽声,轿夫急忙停下脚步,跟在旁边的小厮焦急道“要不然先停下来歇一歇吧。”真不知道新夫人犯的什么毛病,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要催着老爷回去,难道不知道他病势沉重吗。 边远女子果真都是一样的无礼! 林乔松虚弱地倚靠在轿子的壁上急促地呼吸着,风轻轻卷起轿帘,路边的店铺里坐着个扎长辫子的女子,似乎在和身边的人说什么,姿态柔婉观之可亲。 “着人回去告诉夫人,我赶不及回去,让她自行斟酌。”京城里来了东西,大概是程疏晏又来耀武扬威,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案,却被吕燕再三催促,说自己不敢擅自处置京中来的东西,非要他赶回去安排。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病体缠绵实在没有心思和她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既然赶不及就算了,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谅程疏晏也不敢因此而找自己什么麻烦。 自铜雀台一事后程疏晏就像和自己杠上一样,三天两头来找麻烦,林乔松不胜其扰只好躲到金陵来,谁料他却紧追不舍,非要来横插一杠让奶奶大家都知道他和齐家的婚事不成。 太子那边已现颓势,若是不能抓住几个封疆大吏做靠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黑手拉下宝座。 林乔松苦苦支撑多时终于受不住,垂下手臂没了话语。 外边的小厮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吱声,心下只是感叹他活得艰难,身边竟没有一个能懂他的人。 可轿子里安静得太久,他渐渐觉得不安,小声叫了几次都没有听见回应,战战兢兢地掀开一角就看见林乔松奄奄一息地靠在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动静。 他吓得后退两步摔在地上,大喊“老爷你怎么了!”路人都被吸引过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已经准备离开的燕珣突然听见有人惊叫,看过去才发现是有人昏迷,问过苏映之后才穿过人群钻进轿子里看,可里面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 小厮见他进去又出来,急得直叫“你到底行不行!” “是林乔松。”苏映惊得瞪大眼睛,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似乎随时都会有人冲出来把自己绑走。 “现在怎么办。” 小厮的嚎叫声震天响,苏映纠结地看了看眼前的情况,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186章没救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林乔松醒来时身边只有小厮,他吃力地坐起来,干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只是隐隐作痛。他的妻子并不在这里,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心跳声。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缠绵病榻的这一天,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时做过的事情便觉得十分可笑。要是早知道最后还是这样的下场,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不应该相信太子说的鬼话,什么人定胜天,要天意顺他意。 彼时景州的风言风语厉害得连他都瞠目结舌,那些平时端庄儒雅的豪门女眷遮遮掩掩地说着恶毒的话,那时候他才发觉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地方,更不了解这些人。 程疏晏一事并非他蓄谋已久,可终究是因他而起,他心里多少存了几分愧疚,就算程疏晏去了边境他也不忘托人给他送些东西,行个方便。 事实证明程疏晏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赏识,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凭借敏锐的目光迅速成为北境的一名酷吏。 他的手下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再入王爷的眼。 林乔松心中算得清楚,却并未料到父亲早就已经和太子做了秘密交易,用神女换他的仕途亨通。 等他知道的时候接神女的车已经上山,他匆忙赶去只来得及看见她冷着一张脸和一个老和尚说话,那老和尚似乎心有愧疚,她走了很久都不曾起身,仿佛一直在向佛祖忏悔自己的罪过。 铜雀台中应该住着的那位神女原本并不是她,可那一位在来的路上发了病不能及时赶到,可锣鼓已然奏响,谁都不能擅自停下。 太子当然不可能接受自己多年的谋划一朝落空,对于林家提出的补救计划虽然不满却也并未拒绝,就这样温如意成了神女。 从那一刻起林乔松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心平气和地面对她,每次来到铜雀台他都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绑住自己的良心,根本不能呼吸。 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看楼下往来不绝的行人,可很快她就觉得厌烦,三天两头摔东西,把楼下的人都烦得不想上来。 “你怎么又不吃东西。”侍从说她今天一天就吃了一顿饭,一言不发,让人看着就觉得害怕。 她歪在桌子上看圆鼓鼓的石榴来回打转,却没有吃的意思。 “你就算生气也不能作践自己,伤了身子怎么办。” 她冷笑一声别开脑袋,连一眼都不愿意看他。林乔松没办法,只好跪坐在她面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谁能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公子竟然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说出去恐怕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如意,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行,你别不说话啊!”林乔松哽咽道。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和程疏晏那个混蛋成亲,至少她不会像现在一样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石榴很大,从裂开的口子能看见里面艳红的石榴籽,她抠了一块扔在桌上,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林乔松想了半天才慢慢地伸出手拿,然后两人一人坐一边把这个石榴分着吃了。 石榴的汁液染红了衣袖和裙子,看起来就像他们之间进行过一场殊死搏斗似的,她光着脚走近他,肆无忌惮地将手上残留的液体一股脑地抹在他的衣服上。 名贵的布料很快就被她糟蹋得不能见人,可林乔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我让人再给你送一篮子石榴。” 她幽幽道“过犹不及。我都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帮一帮你。”林乔松的话在眼前的局势下显得十分苍白,就算再不懂事温如意也知道他说的话在现在这种局面之中无足轻重。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帮你。” “帮我?你想怎么帮我?像你哄别的女孩子那样给我送衣裳首饰,零嘴玩意?林乔松,你囚禁了我还指望用这些东西来让我原谅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一直被他小心隐藏的事实在此时被温如意毫不留情地揭穿,林乔松脸色煞白,艰难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程疏晏中了你的圈套,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知道把我困在这里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字字句句都戳着林乔松的心肺,将他质问得说不出话。 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停下,用力地戳着林乔松的胸口说“你扪心自问,桩桩件件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你真的从未察觉到他们要做什么吗,还是在你心里这些都不重要,只有你想做的事情才重要!” 林乔松慌乱道“不是我,我没有这样想,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够了!你不用在这里说得好像自己很委屈,你觉得自己无辜,难道我和程疏晏就是活该吗!我们到底倒了什么霉会被你们盯上!” 温如意的愤怒令林乔松震惊,他虽然猜测过她心中会有怨言,却从未想过会由自己直面这份愤怒,更想象不到她的质问会让自己慌乱不已。 他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不知情,却因此让她冷笑出声。“不是你难道是我还是程疏晏!你真是让我看不起,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 “温如意!你够了!”林乔松愤怒得大喊,掐住她的脖子面红耳赤道。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稀少,温如意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成年男性的力量根本不是她所能反抗的。 她的脸色渐渐变红,呼吸急促,手脚疯狂而没有任何规律地抓扯着任何近在咫尺的东西。 林乔松的脸很快就被惊慌失措的温如意抓伤,突然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惊恐地松开手,却发现她已经像个破碎的稻草人那样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脖子上鲜红的手印提醒着林乔松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恐惧的眼神吓得不敢动作。“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咳咳!滚开!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死里逃生后她对眼前的人更添了几分恐惧,他一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刚才那个瞬间她觉得林乔松真的想杀了自己。 本就越走越远的两人经过这一次以后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更加危险,像一个失明的人走在满是裂缝的冰面上,随时都可能坠落。 走进笼子的那一刻林乔松明白他已经没救了。 第187章阴差阳错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据说救他的人是自家夫人相熟的梳头娘子家的男人,男女有别不便相谢便让吕燕厚谢。 “你怎么会在那里。”吕燕脸色不善地看着她,哪有这么巧就让她遇见,该不会是有意为之吧。 苏映指着边上的一堆东西说“天冷了给家里的人做几件衣服。” “苏娘子近来阔绰了,买这么多东西。”吕燕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桌上的东西,都是很普通的料子,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当日要不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出丑,自己也不会被人嘲笑这么久。她明知道那么穿有问题却还是让自己穿肯定不怀好意。 难道她也想勾引自己的夫君?吕燕警惕地看着她,一定是的!不然她为什么不肯住进来,一定是觉得住在府里不方便! 打看见吕燕第一眼他就觉得不舒服,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善意。“该走了。”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林夫人想做什么?我不是你家的家奴,不受你约束。”苏映将燕珣拉到身后。 吕燕气恼道“你一个给人梳头的装什么清高!和姘头住在一起难不成也是什么好意思拿出来说的事情!” 拦住愤怒的燕珣,苏映表现得十分冷静,倒不是她心性过人,她只是觉得吕燕很可怜。 不足一个月的婚姻生活就让她变得这么歇斯底里,该说婚姻是囚笼还是林乔松不是个良人? “林夫人今日心情不佳,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说完便要告辞,可气头上的吕燕哪里可能让她走,不管边上的人怎样阻拦直直冲过来扯着苏映的手臂要把她浸猪笼。 燕珣用力挥开她的手,心疼地看着苏映手腕上淡淡的红色痕迹,苏映皮肤娇嫩,随便碰一下就会留下淤青,他平时连一点重的东西都不舍得让她拿,今天竟然被这个女人捏得发红,真是岂有此理! “放肆!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吕燕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种亏,当场翻脸。 人多势众的好处在此时显现出来,很快就把两人捉住,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让我动手!” 肩上传来的疼痛让苏映意识到吕燕已经不再是出嫁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已经学会因为丈夫吃醋。 “林夫人,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吕燕狠狠地踩着她的手笑得十分张狂“让你再得意!勾引别人的丈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下一次我一定避着他走,你满意了吗?” 横亘在心头的怒火始终不能消散,吕燕脚上用力,苏映当时就疼得说不出话。燕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急切道“再这么踩下去你的手就废了!” “好一对郎情妾意的狗男女!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护你!”说罢吕燕示意丫鬟按住苏映的肩膀,另一人用力地抽打着她的脸颊,只打了两下就红肿起来。 燕珣拼命挣扎却碍于苏映没有点头不敢真的用力,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已,只要她点头自己就能把这里的人都解决,,只要她点头,哪怕吱一声都行。 就像是听不见燕珣焦急的呐喊一样,苏映昏昏沉沉地被人抽了好几下,脑子里只在想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乔松可真是个害人的混蛋,外面的人议论林家的事情时她还以为只不过是夸大,可亲眼看见吕燕变得如此癫狂她才明白过来林乔松根本不是真的想成亲。 这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名为林夫人的“神女”,深深地同情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愿意让她遭受更大的非议。 已经喝了药准备睡下的林乔松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不悦道“慌什么!” 小厮惶恐道“前院出事了,夫人打了苏娘子。” “怎么回事?”不是说她们俩有些交情吗,好好的竟然还打起来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苏娘子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了。”都说打人不打脸,自家这位夫人做事可真是不留余地。 林乔松阴沉着脸披上衣服就往前院来,她太过分了,传出去别人怎么看自己,怎么看林家。他就不应该轻信,以为世上的女子都像她那样好说话。 前院中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林乔松的到来,先一步抵达的小厮们已经把场面控制住,燕珣紧张地托着她的脸看伤势。 红得吓人不过没破皮,养上几天就好了。“我们走吧。”她一点都不想看见林乔松。 燕珣半拖半抱着将她拉扯起来,迎面撞上赶来的林乔松。幸好燕珣反应快把她按进自己怀中,不然两人就要面对面看清对方。 林乔松只以为这是愤怒,并未深究缘故,冷冷道“夫人这是何意?” “惩治几个痴心妄想的人而已,你何必这么着急赶过来护着。”吕燕见他匆忙赶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前日母亲来时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指着根本没有抬头的苏映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胡言乱语!”林乔松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亲自向苏娘子致歉。“内子关心则乱,还请苏娘子不要介怀。” 苏映胡乱地摆了摆手并未接话,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燕珣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语气不善“林老爷应该管好自己的夫人,不然以后在路上可没人敢救你。” 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可林乔松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一想可能下人都长这个样子,就没有太在意。命人取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要做谢礼,可燕珣看了一眼仍然怒气冲冲的吕燕说“这个钱我们不敢拿,谁知道出了这个门会不会有人报官说家里丢了二十两。” “你别太过分,得理不饶人可不是好事。”林乔松警告道。 与此同时苏映紧紧地扯着燕珣的衣领,小声说“赶紧走。” 从林乔松的角度只能看见苏娘子红肿的脸颊,以为她是觉得丢人才不肯露面,因此特意道“若是苏娘子觉得不痛快不如就拿这二十两买个痛快。” 她只是摇头,却始终一眼不发,林乔松暗暗皱眉,怎么金陵的女子这么不善言辞?竟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将要出门之际林乔松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头,发现那个始终不曾开口的女子莫名地有些眼熟,说不上来哪里像但就是让人觉得是一个人。 他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却什么都没有追上,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就已经消失,吕燕追出来说“怎么老爷心疼了?难不成还想把人接回来和我做姐妹不成?” 林乔松没接她的话,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去,或许他应该好好地想一想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见他不答话吕燕怒从心头起冲上去推了他一把,偏巧林乔松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竟然就这么被她推在地上,脑袋磕在阶梯上当场昏过去。 第188章你到底是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苏映脸上肿得吓人,换了好几次手巾都没办法让她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你要是不拦着我她不会比你好受。” “就算你把她打了又怎么样,她将来难道不过日子了吗。”苏映疼得不敢张嘴,说话也含糊不清,燕珣听了道“我管她过不过日子。” “她出嫁前不是这样的。”苏映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林乔松究竟怎么想的,竟然把人折磨成这样。” 出嫁前的吕燕只在乎自己的容貌,并不是个喜欢欺负别人的人,她身边的丫鬟也都规矩,没听说有什么不妥的事情。 “说到底是林乔松不对,你还能把他打一顿?”苏映刚一说完就赶紧拉住燕珣,生怕他一冲动连夜去把林乔松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燕珣觉得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格外顺眼,尽管此时她是在为另外一个男人拦住自己。 “难道你就这么白白被人打一顿?”这也太憋屈了! 苏映狡黠一笑,她可从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吃这个哑巴亏。“以后多得是机会找回来,不用急这一时。” 燕珣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觉得每一处红痕都非常刺眼。“是我没用,不能保护好你。” “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让你动手的。”苏映不在意地摆摆手,虽然自己也觉得被人打了很丢脸,不过以后多得是找回来的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比起这个林乔松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虚弱才是她更关心的事情。“你说林乔松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说好不再管这些事情吗。” 她摸着被子上的纵横交错的纹路说“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们逃不开。”与其腹背受敌不如主动出击,至少还能占个先机。 “我看过他的脉象,不像中毒,应该是旧伤。” 林乔松可是皇上的人,有什么人敢伤他?越想越让人觉得林乔松在这个局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像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么简单,否则他就不会以重病之身远走金陵。 “总之只要他一天待在金陵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苏映思索道“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安置他们。” 燕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他们的屋子,一旦开始他们都会成为累赘。“我可以尽快安置他们。” 他的眼神太冰冷,不用细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苏映想了想说“你先打听着,有消息了告诉我。到时候再定。” “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我知道,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映将手中晶莹剔透的一枚透骨香塞进他手中。“你替我收着它,除了我谁也不能知道。” 燕珣摩挲着指尖冰凉的触感顺着握住她的指尖。“你想做什么。” “我想物尽其用,恩怨得偿。”她轻声说。有些事情逃避不了,就只能硬着头皮面对,那些让她身陷囹圄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你见到他真能下的了手吗?”真心爱过的人总是和别人不一样,拿不起放不下,也忘不掉。 午夜梦回时出现在梦中的人不知是梦魇还是南柯。 她被问得一愣,神色黯淡道“都已经过去了。” “你看起来不像已经过去的样子。”他迫使她转头看自己,长久的耐性即将在此刻燃烧殆尽。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那么多却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之前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更不代表他能接受。 “过去是什么样子?”她反问道,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眼睛亮得像狼一样,看着就觉得害怕。 燕珣欺身上前一步步将她逼得只能缩进床的内侧,毫无反抗的余地。“你想干什么!” “之前是我太放纵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伤,以后不会了。” “你不是说要一辈子都听我的吗,你说话不算数?”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她的耳边,珠圆玉润小巧可人,不知道含在嘴里会是什么感觉。 苏映两手抵在他肩上却根本不能推拒半分,看起来反倒有种欲拒还迎的暧昧。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让她瞬间僵硬,只能听见他说“我一向说话算数,不过你要拿什么来回报我的忠心?嗯?” 她咬着嘴唇看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这么一会儿他就像变了个人。“你先起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说了自己是谁,你难道还不坦白?” “你什么意思。” “铜雀台的意思是你只该活两年,不如你说说自己是怎么活了多出来的五年的?”今日她在外面的表现让燕珣意识到她是个肯为了大局牺牲自己感受的人,那么有些事情也就不比再遮遮掩掩,早些说出来大家都方便。 枕下的匕首在那里放了很久,原本是他为了安她的心发在那里的摆设,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架在自己脖子上。 她的眼神中没有了柔弱,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遮阙宫没有你这个人。” “下次用匕首威胁人的时候务必记得先动手再说话,不然很容易像现在这样失手。”说着手腕一翻掐住她的手腕一捏,匕首就掉在床上,被他随手一扔,叮当一声就没了动静。 苏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耸了耸肩膀说“你打算把我交给谁?” “你好像根本不信我。” “遮阙宫没有你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大张旗鼓地选过人进宫。” 燕珣挑眉道“你见过遮阙宫的人。”语气笃定,笑容邪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比他想象的更有趣,以为她是个没什么用的菟丝草,居然是要人命的杀人藤。 两人相对而坐,衣衫不争,发丝凌乱,怎么看都暧昧,可他们眼中却没有半分旖旎,反而透露着猜疑和防备。 “你不打算解释?”苏映歪着头看他。 “我说了你肯听,肯信吗?”燕珣支起一只脚,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头看她,玩味道。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有趣,那五年她果然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映笑了一下,对于两人现在的情况不置可否。“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万一我很好骗呢?” “那不就太没意思了。”燕珣轻笑道,她要真的那么容易相信,那自己可就真的看走眼了。 两人对面而坐,谁也不信对方说的话,却又必须从里面找出真相。 第189章你以前不这样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过去种种对于两人而言实在无足轻重,真正不同的是铜雀台中朝夕相对默默无言的那五年。 温如意被困在楼上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仅仅是每个月来给自己开药的医官,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人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不好奇也不探究,自己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从没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沉默着把脉记录脉案然后离开,除了第二天换的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曾经来过。 她曾经留心观察过他有没有受人欺负,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为人孤僻,和楼里的人关系都不好,几乎没有人能说出他的来历。 这也没什么,毕竟林乔松也不会让任何有可能泄露外面情况的人进来,多半是没有背景的人。 那时候她还想不到五年后就是这个人把自己带离铜雀台,更不会想到他们会变成如今这种关系。 金陵的两年差点让她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还活着,单纯的孩子们更是渐渐抚平了她心中汹涌的恨意。 要不是吕燕横插一杠说不定不久之后她就会带着这个好不容易建立的家庭远走高飞。 “我说过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从宫里出来的,只不过不是遮阙宫。”说完就被苏映古怪的眼神盯得浑身发麻,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遮住某个地方说“不是那个宫里。” “你有没有听说过朝天宫?” 她慢慢摇头,该不会又是一套谎话吧。燕珣接着说“朝天宫曾经是郑国最负盛名的庙宇,承担着皇室祭祀的要务。二百年前郑国灭亡后便成了百姓们避难的地方。后来有人重建了朝天宫,专门收留像我这样的孤儿。”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不知她若听见自己真正的来历会不会心生厌恶。 “重建后的朝天宫不再是从前那个焚香茹素的清净地,反而成了死斗的场所。那里每天都有死斗,有鸡鸭猪狗自然也有人。”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放轻了声音,观察着她的表情,她很惊讶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低下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你说这些是要我觉得你可怜,不和你计较吗?”她忽然说。 燕珣说“这是前情,我总要交代清楚听起来才可信。” 后来他实在没办法忍受被人当作畜牲呵斥驯养就趁着守卫夜里打盹偷偷跑了出来,那时候他还只有八岁,和现在的这些孩子一样大。 “你还在骗我。”她冷冷地看着他装模作样,摆明了不信他说的话。一个八岁的孩子要做什么才能医毒双休,隐秘行踪,学会功夫? “因为我不小心跌落山崖,” “然后大难不死遇见了世外高人,不仅传授你本事还对你视如己出,把你好好的养大了,等高人死了之后你就拜别故里出门闯荡。偏偏这么巧让你遇见我,你不想着救我却一直跟着我,哪怕看见我遭遇不测也能泰然处之,为的就是五年后救我于水火。” 不等燕珣说话苏映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这种鬼话就是话本里都不写了,只有最末流的说书人还不肯放弃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他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竟然觉得自己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燕珣哑然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你想说那个救你的高人就是遮阙宫的人,而且还和遮阙宫有些纠葛,所以你才会对遮阙宫的事情如数家珍,还打算为高人报仇,是不是。” 虽然很尴尬不过燕珣这个头还是慢慢地低了下,苏映翻了个白眼说“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你就是扯谎也该说些新鲜的。” 急忙拉住立刻就要离开的人,燕珣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微妙的慌乱分辨道“虽然你觉得很荒谬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那你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双手抱臂站在一边看他。 燕珣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恐怕没办法善了。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你给我店时间,时候到了我就告诉你。” “那就别说了。”她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 人走了之后燕珣站在原地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慌乱,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反应,和之前的刻意为之不同,他好像假戏真做了。 有句话他一直没说,早在顾辞化身不语人出现时他就动了心思,只不过那时候看他们两人情深意长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罢了。 即使她能接受一个整天打打杀杀的江湖人,也未必能够接受自己。 就像她今天的反应一样,谁会相信这种不管怎么看都不真的事?他自嘲一笑坐回床边留恋地抚摸着还带着她体温的床榻,要是早一点说出来就好了。 九雀抱着被子看她鬼鬼祟祟地进来,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位置,默默地往后面挪了两步。 她尴尬一笑,在温热的床铺上躺下,小声说“你怎么还不睡。” “你和燕师父吵架了。”小孩子说的话总是直白得让人不知如何应对,苏映还在思索的时候突然被九雀拉住了手,像只刚出生的小兽那样犹豫着靠近,轻轻地在她怀里蹭了几下。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手足无措,连声音都变了音调,差点吓醒身后的思林。“你怎么了?” “我不想叫你师父。” “不想就不叫,没什么的。”她轻轻地拍着九雀的背,以为她是被生母的再次转卖伤透了心。 “我想你做我娘,燕师父做我爹。我不想要原来的爹娘了。”九雀低声说,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助。 苏映忽然想明白她到底在别扭什么,像是家里有了弟弟妹妹之后被忽略的大孩子似的,这是九雀在撒娇。 心疼地抱住小声抽泣的九雀,苏映说“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所以才想走。” “我不想走的,可是你不喜欢我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九雀抽抽搭搭地趴在她的胸口说。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这么好,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可是你去哪里都带着思林,你以前都带我的。” 那时候她身边还只有锦程和九雀,当然无时无刻带在身边,后来家里孩子多了总要均衡些,谁知竟成了过错。 在苏映看来一人一次是公平,可在九雀看来这是别人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自然多有偏颇,心中怨恨。 第190章只听你的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你会和燕师父成亲吗?我不想叫你师父,我想叫你娘。”九雀抹着眼泪说。她不想和别人一样不想做她的徒弟。 和燕珣成亲?苏映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们可以是真正的夫妻。以前不是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可大人的话哪有孩子的话来得冲击更大。就连朝夕相处的孩子都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那样的关系,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成亲是大事,不能三言两语决定,不管我会不会和燕师父成亲,你都可以把我当作你娘。”苏映把九雀紧紧抱在怀里说。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九雀已经很满足,乖巧地贴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九雀睡着之后苏映却无比清醒,盯着帐顶看了很久才认识到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把燕珣当作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以至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特别。 可这种特别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是种奢侈品,不敢碰,不能碰,更不敢因此而放任自己沉迷。 过去种种对苏映而言无疑是一记,哦不好几记响亮的耳光,让她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的不靠谱。在他们眼中女人只能扯后腿,什么都不应该知道,只要乖乖地扮演好傀儡的角色就够了。 她不服,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有一番作为,难道女人就天生应该做男人的陪衬吗! 小时候阿姐曾经教导她女子行事应该顺势而为,不要和别人作对,否则得不偿失。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她除了活下来并没有得到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对阿姐的教导产生了质疑,人生在世难道只要活着就够了吗?难道她就不能得到别的东西吗? 她不想就这样去死,总要在这世上留下些什么。否则他年若死别人也不会记得她,她不要泯灭于众人,如尘土般消失。 单凭她自己不可能做到这些,可燕珣究竟能不能相信还是个未知数,她不想也不愿意用自己做筹码去换支持。 阿姐说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的时候告诉自己男女之间不能只有情爱美色,否则关系便如高楼凭栏岌岌可危矣。 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她暗暗咬牙,发誓绝不再被人利用。 清早起来,燕珣就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比如贴在苏映身边的九雀,比如若有所思的苏映。 “你怎么了?” “晚点和你说。”苏映端着碗让他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分给孩子们,他这个毛病真得改一改,哪有孩子们吃菜她吃肉的道理,别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燕珣不以为然道“关起门来的事别人怎么知道,再说了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又没花他们的钱。” “他们都要长身体,怎么能天天吃这些。” “你也要长身体,更要多吃点。”天冷了,正是进补的好时候,她本就体弱,要是不好好补一补过一阵子冷风过来的时候又要卧床不起。 苏映说“今天要是不给他们分我也不吃了。” 见她态度坚决,燕珣只要勉为其难地把碗放在中间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点,脸色难看地说“别让我知道是谁去告状,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他。” 所有人都低下头不说话,只有九雀往苏映身边蹭了一下,贴着她吃饭。思林见状也想靠近却被燕珣的目光吓得不敢动弹,闷着头扒碗里的饭。 “行了,你吓他们干什么。”苏映一边招呼其他人,一边把自己身边的另外一张椅子离开一些。 椅子只动了一点点,他心里却惊涛骇浪地翻涌起来。 饭后孩子们排着队把碗放到木盆里,然后收桌子的收桌子,洗碗的洗碗,还不会打扫的就帮着把剩下来的放回碗橱。 苏映在院子里晒太阳,院中的花草开得乱七八糟,很多她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陈皮茶,消食解腻。”她没接,奇怪地看着他。燕珣无奈道“他们吃的东西你吃了不消化,等会儿就要难受了。” “小孩子敏感,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区别对待不怕他们生异心?”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只要你过得舒服就行。”燕珣示意她到边上坐下,她却轻轻摇头,才吃了饭现在坐下来可不是好习惯。 “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阿姐他们?”这两个字说出来燕珣就知道她已经有决定了。 难说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路都是越走越宽的,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燕珣站在藤蔓后看她,眼神复杂缠绵,试探着勾住她的手指,小指纤细匀称,像一节完美的骨哨。 “也许你始终不能信我,可总有一刻你会明白我的心。”他不信她真的能一点都不心动。 藤蔓将他的身影遮得影影绰绰,越是看不真切越是让人心痒痒。苏映没有动,任由他勾住自己的手指来回摩挲,酥麻的感觉很快席卷全身,她难耐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逃跑。 “这种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 他的动作停了一瞬间,想起前头那些事知道自己没有占到上风。“但你一定是第一次看见我做,只有我才能做到。” “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是伦理纲常,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可我读过书,知道礼义廉耻,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手上稍稍用力就把她扯得脚步不稳摔进他怀中,他凝视着怀中的人,决定不再伪装。藤蔓遮掩中耳边还能听见不远处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她微红双颊说“你松开我。”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比一墙之隔还要刺激。”燕珣趴在她肩上说。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做是把我当什么?”她咬着嘴唇质问,不肯让他占丝毫上风。他定定地看着她,终于败下阵来。“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就好,我一定会帮你拿到。” “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做你手里最听话的刀。”说着他忽然拨开她的衣领,在肩胛的位置咬了一口,不深但依然很疼。 “你属狗的啊!”她用力挣扎起来,又羞又恼当场就要暴走。 燕珣紧紧抱住她笑得十分得意,这是他们都没做过的事情,他已失先机,总要占些便宜才能痛快。 “就算属狗也只听你的。” “最好是,你想做哮天犬也要看看我是不是吕洞宾。”她没好气道。 第191章时候到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送往金陵的书信已经几天没有回音,京城难免不满,太子摔落玉盏,飞溅的碎片划破侍女的裙角,克制不住的惊叫声惹恼了太子,很快就有人将惊慌失措的宫女拖下去。 太子阴沉着脸翻看着刚刚送抵的密报,林乔松已经三天没有回消息了,他到底在干什么!难道还想反抗不成!“当初是你说林乔松可用,你看看现在他都在干什么!” 带着潮气的密报狠狠甩在孟庭晚脸上,他却置若罔闻,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说“臣请亲自往金陵一趟。” “孟庭晚,你可真是好手段,嘴里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却一件都做不到!”愤怒的太子拎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啐了一口。要不是他鬼话连篇骗得自己以为皇上要废太子现在怎么肯能落入困境,他倒好一副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鬼样子,不知情的人都要被他骗了! 孟庭晚动也不动地被人拎着,神态自若道“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思过崖上是谁不肥吹灰之力就颠覆江湖势力。” “你还有脸说,不是说好了让顾辞来做暗卫的吗,怎么半路还让他跑了!”一提起这个他就觉得生气,为了一个暗卫闹出那么多麻烦,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应该信了他的鬼话。 “若没有铜雀台殿下这几年要怎么在宫里站稳脚跟。”孟庭晚不紧不慢地挣开他的禁锢,擦去脸上的污秽道“殿下未免也太急躁,区区十年罢了,难道殿下连惊鸿帝都不如?” 惊鸿帝做了五十年太子,刚刚当上皇帝就一命呜呼,要不是钟离皇后力挽狂澜恐怕便要朝野倾负山河破碎。 “你敢拿我比惊鸿帝!”太子登时暴怒,抽出墙上的宝剑抵在孟庭晚的颈上,只要他再说一句就要一命呜呼。 若是换作别人一定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屁滚尿流,可孟庭晚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两指并在一起推开脖子上的利器。“殿下自然不是惊鸿帝,毕竟本朝也没有钟离皇后。” 先后故去多年,宫中无主,谁得宠谁掌管后印,若非如此宫里的人也不会每天斗得你死我活。 太子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这里既没有惊鸿帝也没有钟离皇后就别把自己当成清江候!” 清江候是纯臣典范,为扶新帝坐稳皇位一辈子南征北战从未停歇,最终死在战场上,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当年清江候死后已经是太后的钟离氏更为他打破规矩,和皇帝一起亲自上门拜谒祭奠,给足死后哀荣。 只是可惜清江候捐躯时还不足四十岁,膝下空虚,竟无一人可传衣钵。 孟庭晚淡淡道“清江候下场凄凉,臣不愿效仿。”名垂青史英年早逝和籍籍无名长命百岁他当然选后者。 “林乔松要是叛了,我跟你都得死。” “殿下多虑,林乔松不会叛。”孟庭晚笃定得让太子以为他给林乔松下蛊了。联想到他最近总是神出鬼没早出晚归太子不免起了疑心,他该不会埋小人了吧?“你怎么拿的生辰八字?”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皇上觉得太子已经无心政事,整日吃斋念佛。” “你这样到底行不行,皇上已经因为铜雀台的事情发落了那么多人,我何必去触他眉头。”两年前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真是个阿斗!孟庭晚心中暗暗鄙夷,嘴里却说“那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皇上根本不会记得。下个月就是皇后的冥诞,殿下可准备了什么?” 经他提醒太子才想起来快到母亲的忌日,无所谓道“这些东西会有人准备的,不用你操心。” “今年太子会亲自准备皇后的法事。”孟庭晚道。 太子皱着眉头说“你说什么?这都是下人才干的事,我问怎么可能做。” “因为太子思母心切,所以迂尊下贵亲自操持祭典。”炭炉中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炭灰,余热未散却已经不再温暖。孟庭晚拨动炭火,让它重新开始燃烧,手中的火钳与炭块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初识至今已经十年,两人一起面对过无数的挫折和困难,比起东宫里娇弱的太子妃,孟庭晚更像是他的知己。 他们无话不谈,懂得对方心中始终不曾说出口的顾虑和担忧。太子走到一边看他蹲在炭盆边认真拨动火苗,长长地叹了口气。“母后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谁都不能碰。” 当年母后死于后宫争宠时他仅仅两岁,对于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只听说当时宫中的嫔妃人人自危,争先恐后地辩白自己不知情。 不论是辩白的人还是与皇后之死有关的人全都被赐死,无一幸免。 从那一天起皇后就成了宫中禁忌,说不得,问不得,触碰不得。 就连太子也不能提起自己的生母,否则皇上就会阴晴不定地问他“为什么,你凭什么提起她。” 孟庭晚收拢火钳放在一边,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皇上年迈,正是顾念手足亲情的时候,殿下应该趁机说服皇上解除东宫禁制。”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生分,和以前一样叫我的,整天殿下殿下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太子烦闷地揉了两下头发,自从信王回京,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人簇拥着襄王,说要让他当皇帝,说自己德不配位,不应该忝居高位,要让真正有能力的人拯救黎明苍生。 太子为此很是担忧,可孟庭晚却胸有成竹道“皇上要是听到这些绝不会再考虑襄王继位。” “此话怎讲?” “只有陷入危难之中的人才需要被拯救,襄王若想成为别人的救赎,势必要与皇上为敌。毕竟只有被昏君统治的百姓才需要被拯救。” “襄王这招可太猛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太子咋舌道。这种损招要是用在自己身上真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 “当年先帝膝下子嗣颇多,据闻当时就有意让襄王承继大统,可惜先帝亡故时襄王年幼,否则襄王生母徐妃的娘家可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徐妃的娘家并不是不想簇拥幼帝登基,可徐妃并无辅政之才,他们也不想再捧出一个摄政王,到时尾大不掉反受其害就得不偿失了。 太子沉思许久说“你也听过那件事吗。” 宫里的人都说皇上为了坐稳自己的太子位,弑父杀兄,贬谪幼弟,甚至不惜逼死庶母,赶尽杀绝,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质疑他的位置来得是否不当。 天道轮回,现在轮到他坐在宝座上思索自己的哪一个儿子想要取而代之。孟庭晚轻声道“皇上心中对皇后有愧,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不立后,已经到了皇后出面的时候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悲痛欲绝。” “就是因为殿下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才更加可怜。” 第192章坏事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交代好太子接下来要如何行事后孟庭晚便立即赶往金陵,按理说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马,可他心里却有种很莫名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出现。 金陵近日阴雨,金黄色的银杏落满地面,路人行色匆匆把叶子踩得稀碎。 孟庭晚星夜兼程而来,风尘仆仆地敲响林家的门,里面的人看过名帖之后竟将他们推了出去。“没听说过这号人,赶紧走,别在这里闹事。” 方雨一脚踢开打算拦门的人,怒骂“瞎了你的狗眼!什么人也敢拦,还不赶紧叫你们老爷出来迎客!” 拦门的家丁跌跌撞撞地往屋里冲,孟庭晚微微皱眉跟着进去,方雨跟在他身边把所有企图阻拦的人全都打趴下一路积攒怒气,林家的人真是不懂规矩! 终于来到大厅却只有一个弱智女郎站在堂上惊慌失措,丫鬟和家丁围了一圈又一圈将她包围在最中间。 吕燕厉声道“你干什么!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走,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林乔松娶的女人?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孟庭晚暗暗摇头,吕家换齐家真是好亏本的买卖。 “让林乔松出来。” “你算什么,想见我们老爷的人多的是,难不成个个来了都要让他见吗。”吕燕怒道。 孟庭晚本就身负要事懒得和她纠缠,按了按疲惫的额头说“告诉林乔松要是再不出来,先前说好的全部作废,以后也不必回京城了。” 京城?这人究竟是谁。吕燕心中诸多疑问,梗着脖子说“他不会回京城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心虚地看向后头,孟庭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未闯进去,却问了一声“你确定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吕燕大声道,要是能把林乔松留下来,他们之间天长日久地相处着一定会越来越好。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孟庭晚起身躬了躬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任命终止文书。“只要他在这封文书上按下指印,一切就都结束了。” 吕燕大喜过望,几乎是抢地夺过文书,草草地看了两眼便拿着文书去了后头,过了一会儿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平和了许多,看起来也更像一个有身份的夫人。 对她而言林乔松的官职根本无关紧要,反正出嫁前娘也说过林乔松的官职根本就是个摆设,既然如此有没有自然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肯留下来就够了。 “拿好你的东西赶紧走,不然官府的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孟庭晚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很为林乔松觉得可惜。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能和他一起吟诗作画的女子吧,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悍妇。 姗姗来迟的衙差只来得及看见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接受到吕燕的目光后凶神恶煞道“今天是林夫人脾气好放过你们,下次别来了!” “下次?”孟庭晚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家的匾额,拉紧兜帽。“以后都不会来了。” 转身出门后方雨愤愤道“林乔松也太过分了!大人亲自上门他竟然避而不见,简直岂有此理!” “我早该想到他有不臣之心,看来双亲的性命已经约束不了他了。”孟庭晚沉吟道,既然知道林乔松已经叛变,就不必再让人看顾林家那两个老家伙。“那那边的人撤回来。” 方雨又说“林乔松可真是个小人,自己不敢出面竟然让一个女子代他传话,真是可笑。”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孟庭晚突然顿住脚步,林乔松不是会躲在女人身后的那种人,除非,除非他在金陵找到了更好的靠山。“加急密信,务必要把林家那两个老家伙抓住。” “会不会人已经被劫走了?”方雨担忧道。一来一回路上就要九天功夫,做什么都够了。 孟庭晚深思道“不至于,他断了消息的这几天那边都没有话,应该是同步进行的,只要我们的人快马加鞭应该正好赶上。” 当晚便有一对白羽的鸽子趁着夜色越墙而去,孟庭晚背负双手看了许久对方雨说“难得来一趟,明天逛一逛后天出发。” 歹徒闯入林家的消息传回吕家后吕夫人急得根本坐不住,急忙叫人套车赶往林家。拉着女儿看了半天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事,转念却气愤道“你夫君呢,我都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出来打招呼,真是没规矩。” 林乔松已经几天没出门,难不成以后都要自己女儿养着他吗! 喝令下人都退下之后吕燕才趴在娘亲耳边说了几句话,吕夫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拉着她一路往后头赶。 在屋里呆坐许久后才让心腹丫鬟回府请夫君过府用饭,吕大人只来得及换下官服就被人拉了过来,不耐烦道“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饭,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不管他怎么问母女两个都不说话,吕大人奇怪道“姑爷怎么不出来?” “他起了疹子不能出门,一会儿你去看看吧。”吕夫人道。 原来如此,吕大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酒足饭饱后吕大人便在女儿的引领下往后院来,可走着走着却觉得不对劲,他们今天晚上都安静得过分。“燕燕,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都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吕夫人道。 推门入内的脚步还没有踏稳,身后落锁的声音就让他惊得后退好几步。“你们这是干什么!” 吕夫人心急如焚地将他扯到帘子后面,低声说“你快看看现在怎么办才好。” 颤抖着掀开的帘子后是他们花了大价钱打造的新床,此刻躺在上面那个面白如纸的正是新婚不久的女婿。 “这是怎么回事!叫大夫了没有,怎么也不让人回家说一声!”吕大人惊讶道。随即想到母女俩诡异的行为,骇然道“不会和你们有关吧!” “是意外,不关她的事。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不是指责。你赶紧看看要怎么办才好。”吕夫人一手将吕燕拉到身后,急切道。 吕大人被她们的胆子吓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人都这样了你还想遮掩,难道等死了才说吗?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外面的人会怎么说燕燕,新婚不足半年夫君就死在府里,是会被人说命硬的!” “我难道不知道吗!所以才让你来想办法,你冲我吼什么!”吕夫人来了火,不管不顾道“是你说他年少有为,谁知道一点福气都没有!” “他的福气在京城,他是太子的人啊!你真是气死我了!”吕大人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呆住,什么叫是太子的人? 第193章小秘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难得最近天气暖和,燕珣洗了一大堆东西,院子里晒得到处都是东西,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永松突然走近,提着自己的包给她看。“怀仁把水倒进我的包里了。”包里湿答答的还在往地上滴水,他来得这一路都滴满水渍。 “去叫怀仁过来。” 怀仁磨磨蹭蹭地站在角落里不肯靠近,满脸写着不服气。苏映叫了两声他都不肯动,没等苏映说话行渐就跑过来说“他一直都这样,刚才还把水倒在地上。” “怀仁!过来!你怎么回事!说了多少次不能把水倒得到处都是!”看见怀仁挨骂后永松高高兴兴地抱着自己的包站在一边笑,简直把得意刻在脸上。 怎么都没办法把人叫过来,苏映气急干脆冲过去拉怀仁,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要是打定主意不动一般瘦弱点的女孩子可拉不动。 “阿珣!”一声令下燕珣便擦着手从后面跑过来,看了一圈挽起袖子问“又是怀仁?今天干什么了!” “他又到处洒水!还把水倒在永松的包里。”锦程道。 “永松,是这么回事吗?”燕珣随口道,永松当然没有说话,往苏映背后一钻,只露出个头来,不说话也不点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这样其实有点吓人,像是阎王身边的小鬼似的,阴恻恻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燕珣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撸好袖子就冲怀仁去。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已经习惯了怀仁根本就没有躲的意思,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着燕珣来把他拉走。 手臂粗的柴火棍搭在身上即便是屁股也够疼得,怀仁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嘴里嗷嗷地喊痛却怎么都不肯说自己错了。 “你还有理了!”燕珣用力打了几下说“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虽然是自己把他叫出来的,可真的看见怀仁被罚苏映却又心疼了,要不是不想再孩子们面前下他的脸,她当场就要拦住。 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孩子们看见怀仁的惨状后都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谁都不想被打。 “行了,没抄完书的赶紧抄,抄完的拿过来我看,看过之后去背书。”苏映把孩子们都推回屋里念书,身后燕珣正在把哭得稀里哗啦的怀仁扛回屋里。 其实他并没有用全力,只不过对孩子来说恐惧比身体上的疼更吓人。怀仁抽抽搭搭地趴在燕珣怀里哭得连一句话都说得七零八落。“燕师父,别打我了。我好痛。” “以后要是再往别人的包里倒水我就把你吊起来打。”燕珣恐吓完之后扒了他的裤子给他上药。听起来动静很大,其实只是打红了而已。 冬天的衣服厚,他又刻意收着力气,要不然怎么吓得住这群皮猴。 “我没有要倒水,我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燕珣简直要被他气笑,昨天是不小心撞了知贺,前天是九雀先打得他,天天都出问题,难道次次都没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下次再有人来告状不等师父叫我我就打着大棍子出来打你!” 怀仁嘴巴一扁又要哭,被燕珣瞪了一眼,委屈巴巴地趴在床上抹眼泪。光溜溜的屁股上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看着就好笑。 等药晾干之后燕珣给他盖上被子“好好趴着,要是我等会儿进来看见你在干别的事情我就揍你。听见没!” “听见了。”怀仁撅嘴道。 安顿好怀仁之后燕珣转身出来接着劈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门外站着的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身粗布衣服的燕珣,数年不见没想到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燕珣手里还提着斧子,回头看了一眼半掩着的门,把斧子放在门边闪身出去。巷子里没有人,可燕珣还是把人拉到角落里才低声说“你来干什么。” “我听人说你把所有的钱和东西都取走了,怕你做傻事。”来人一身素衣,头上只簪着几朵素色的珠花,看起来清丽得让人看一眼就不舍得眨眼睛。 “你来干什么。”燕珣不悦道。确认附近没有人跟着后他才终于正眼看站在眼前的人,可能是后来负伤的时候尾巴没有扫干净,被她的人跟上了。 千里迢迢赶来却受到这样的待遇,换了谁都要心气不顺。她咬牙道“你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跟我回去吧,你已经出来够久了,就算有什么气也该消了。” 拍落她搭在手臂上的手,燕珣正色道“我不会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梳头娘子,能给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灵均!我警告你不要口出狂言,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灵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迅速积蓄了泪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忘了当初” “别说了,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燕珣打断了她的悲戚,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掩上的院门,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她!”灵均不甘心地拉住他。 燕珣甩开她的手说“和你没关系,以后别来找我。” “阿珣!” 进门上锁拿斧子的动作一气呵成,燕珣跑进屋看见她被几个孩子拉扯着左右为难,笑道“怎么了?” 冷不丁吃了个闭门羹的灵均气得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看着老旧的木门,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门板震碎。 “少门主,此处人多眼杂,还是先回去吧。”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人轻声说。 “你说我什么地方不如那个女人。” “属下不知。” 灵均冷哼道“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守着这个人,他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想要离开她没那么容易,灵均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院门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屋里燕珣正和苏映说话,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怎么了吗?”苏映奇怪地看着他。 “没什么,今天还没有看见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燕珣慌忙把围在她身边的孩子扒下来放在一边说“家里的针线没了,想买一点。” 苏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顺便买点饴糖,他们都好几天没吃了,一个个都馋得像小野猫似的。” “好。”燕珣答应着把斧子拿出去,暗暗松了口气。 “他在说谎。”九雀突然站在她身边说。“刚才来了个女的,他们在外面说话。” “你听见了吗。” “没有。”九雀咬着嘴唇后悔自己怎么没跟上去,却被她揉着头发拉到怀里,她轻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好。” 第194章比自己重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彩云难追月,清风易逐香。没什么比月朗星稀的夜里更适合阖家团圆,自九雀回来之后她就一直粘着苏映,恨不得被拴在裤腰带上一刻都不分开。 锦程抱着碗看九雀趴在师父肩上说话,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师父只喜欢九雀,不喜欢别人了。” “谁让你不好好念书,连安神散都不会配,师父当然不喜欢你。”九雀骄傲地把头发往后面拨,昂着头说。 “我也好好念书了,师父你也喜欢我好不好。”行渐结结巴巴地说。他刚说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喊,简直要抱着她的腿指天发誓。 苏映还没说话就听见满嘴塞满饭的知贺呜咽着喊,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噎到。 “闭嘴!吵什么!”燕珣满脸不高兴地端着饭走进来,要不是因为他们几个花在伙食上的钱就不会飞涨得这么离谱,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争宠。 “只要你们好好念书师父就喜欢你们。”苏映被抱得差点没站住,幸好燕珣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才没摔下去。 燕珣没好气道“干什么!都不吃饭了吗!” 虽然已经入秋,可天还不算凉,吃过饭天才刚刚暗下来。灯暗伤眼,每天这个时候苏映都会把孩子们聚在一起讲故事。 今天讲的是沧海醉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个叫绝尘的大侠,使一柄清风明月剑,着一袭白衣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帮助了多少陷于水火之中的人。故事就从他爱如珍宝的清风明月剑有了缺口开始。” 苏映小的时候就喜欢听故事,长大了依然对话本故事杂记爱不释手,仅凭记忆也能编出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屋里只点了了两三盏微弱的菜油灯,烧起来味道很大,平时都不会放在身边。 她抽了抽鼻子,接着说“绝尘为了集齐能够锻造清风明月剑的精铁矿石走遍了大江南北却还是差了几块,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说城里出了盗匪,官府贴出明文,只要能抓住盗匪就赏黄金百两,加官晋爵。” “绝尘一定会抓到盗匪的!”行渐激动得大喊。 思林捂着嘴哈哈笑说“官府给的是钱,不是石头,你好笨哦!” “可是有了钱就能买东西啊,你才笨!”怀仁说。 “不是什么东西用钱都能买的。”九雀抱着腿坐在苏映身边说。两眼无神地坐在一边发呆的永松却在这个时候默默地点了点头。 床榻两侧点着灯,把他们都照得很清楚,还有一盏灯放在燕珣身后,他坐在灯下被阴影遮住面目,脸色藏在黑暗中,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你们觉得绝尘能拿到修复宝剑的石头吗?”苏映轻轻地问。这是她每天最高兴的时候,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几个人,和谐美好,温暖又让人安心。 怀仁急切地伸着双手扑上来“我知道我知道!绝尘可以拿钱去买石头!” “不是的,师父前面说过了,绝尘的石头都是帮了别人之后人家送的,不能买。”知贺抱着馒头时不时地揪下一小块往嘴里扔。 思林抿着嘴笑,似乎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来锦程已经开始打瞌睡,一下接一下地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好笑。 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之后苏映招呼大家给锦程让出睡觉的地方,小声说“绝尘虽然觉得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石头,可他想帮助遭难的百姓,所以还是揭下官府的明文去捉盗匪了。”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睡着,给他们都盖好被子之后苏映牵着九雀的手跟在燕珣身后走出来。 “师父,为什么绝尘不肯要钱,钱不好吗?”九雀问。 燕珣托了一下背上有些滑落的思林,看了一眼已经蹲下来和九雀说话的人,默默地把人背回屋里。 “你觉得是为什么?” 九雀揪着衣角说“我觉得他太笨了,钱那么好,他却不要,以后一定会后悔。” “人活在世上钱真的很重要,衣食住行都要花钱,我们每天吃的水果饴糖还有写字用的纸笔都要花钱,要是没有钱日子就会很难过。可比钱更重要的是良心,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就算短暂地得到了也终将失去。” “可是这样他就没有办法修好自己的剑了。”九雀难过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却不能这么做。 苏映怜惜地摸着她的发顶说“有些时候别人会比自己重要,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明白的。” 给思林盖好被子的燕珣一转身就看见她牵着九雀走进来,细声细气地和九雀说话,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凡的一家人。虽然这个家的孩子实在有点多。 “快回去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要起不来了。”苏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进去。 关门后燕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夜里凉。” 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就听见他说“今天下午有人来找我让我走,我没答应,她可能还会来找你麻烦。” “我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素衣门的少门主,灵均。”燕珣拉着她回屋,斟酌道“我当年落入山崖后救我的人来自素衣门,是门主藏在遮阙宫的探子。他死了之后把信物托付给我,我得他庇护被素衣门的人照顾了一段时间。” “这个少门主心仪你,非你不嫁?”苏映歪着看他,表情说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看得人心慌。 燕珣急忙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是老门主临终前担心她被别人骗了让我帮忙看着她。” 这话说得奇怪,你一个外人怎么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难怪少门主会追着你跑。这不是话本里常写的桥段吗。“按照话本上演的,你总要在外面吃点苦头才能意识到少门主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胡说什么!”燕珣脸色难看道。她怎么不仅不吃醋,反而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苏映摸着下巴分析了半天说“依我看你其实应该回去,不然哪来的本事帮我?” “不用他们我也能帮你。”燕珣气不打一处来,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听说别的女子上门要人还能欢欢喜喜地把自己身边的人送走?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留在你身边吗。” “总不会是喜欢我吧。”苏映说完就被他盯住,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不会。”是他哪里做得不够,竟然让她产生这种疑问。 “我觉得不会。” 第195章套路太老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燕珣将她逼入死角摩挲着她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嫩肉,气氛稍显暧昧,动作却和调情没有丝毫关系。“你总不会觉得我是无处可去才跟着你的吧?” 当然不会这么想,可她也不至于但凡有个人跟着自己就觉得别人对自己有意思。于是苏映盯着他问“你不是想报复遮阙宫吗。” 想要报复一个以情报立身的群体,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情报让他们措手不及。死而复生的神女无疑是最好的武器。 他凝视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心中百感交集,似乎是欣慰她如此聪慧,却又不免因此觉得失落。 要是当初自己早一点出现她就不必学会这些心机手段,只做一个小商户家的女儿也挺好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跑。” “我自己在外面是活不下去的。”苏映早就已经明白自己并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挑水劈柴都不会,更不用说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要是没了燕珣她恐怕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燕珣自嘲一笑,他又哪里懂那些家长里短的东西,可看见她抡不起斧子,缝件衣服都能把自己扎得满手是血,他又心疼得不得了。 大概这就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他的,谁让他过去过得太随心所欲了,这不就找了个娇滴滴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姑娘来给他苦头吃。 燕珣一把搂住她的腰,近在咫尺的甜香让他心摇神荡不能自已。正打算更进一步就发现她的手指冰凉。“你在害怕。” “我不能怕吗。” “你怕什么。”是他还是这件事。燕珣捏住她的下巴,望进那双清澈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她,发觉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东西。 苏映被迫抬头,他看起来很不高兴,是因为自己不够顺从吗?“什么都怕。”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觉得自己这两年都白费了,把她按到床上盖好被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我还没洗脚。”她支支吾吾地说。 “那就别洗了!”燕珣黑着脸把灯吹了,脱衣服上床动静大得吓人。 今晚的月光不够明亮,苏映看不清他是什么姿势,只好翻身回来看着床顶,要是早一点一件他说不定也还好。 那时候她还没有认识顾辞,燕珣也还没有跌落山崖。父母尚在姊妹亲爱,真是再好不过的时候。 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脸颊滚进枕头中消失不见,苏映抽了抽鼻子抱住被子想,或许人和人之间都是有缘法的,不然命运二字要如何拆解。 当她沉沉睡去后燕珣来到她床边,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过往的岁月中他也曾经遇见过很多人,唯独这一个让他没有办法轻易离开。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美人,可你却很容易对她敞开心扉,她长了一张能够让人信任的脸。 只要你待在她身边就会觉得很安心,好像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燕珣凌空抚摸着她的眉眼,躁动的心在此刻获得平静,不论灵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都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来之不易的美好。 假如她有幸见过山风明月的美丽,就会明白世间所有都是久别重逢,再续前缘。 天地间芸芸众生都困于情之一字,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大多因情而起。 立冬日未雪,苏映抱着暖炉坐在屋檐下看孩子们跟着他练五禽戏。那晚之后两人之间便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让苏映觉得心虚。 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呢,难不成自己连拒绝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想到这里苏映挺直腰杆道“赶紧练,要念书了。” 燕珣看了一眼天上,阳光正好,还不到读书的时候。不过他没有戳穿苏映的谎话,收势后手一挥孩子们便三三两两结伴去洗手洗脸。 “天冷了少出门,过几天还要冷,到时候摔伤了不划算。” “用得着你说,我又不是不会看天气。” “最好是。”燕珣冷哼道,领着洗完手自觉排成一列的孩子进屋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点心和水果,切得不大不小刚好入口。 “哇!今天的水果真好看!”思林高兴地捧着碗说。 往常都是大盆里放上水果,一人拿一个捧着吃,今天却一人一只碗,水果切成小块,就连点心也单独放在另一个碟子里。 只看了一眼燕珣的眉毛就皱起来了,喝道“不许玩,赶紧吃!”然后把苏映拉到一边说“他们太小,用叉子不安全。” 自信满满的苏映一听就不高兴了,他做就都是对的,自己做就都是错的?“是我多管闲事,以后再不做了。你自己洗碗去吧!”碗碟加一起足有十来个,够他洗上一会儿的。 他啼笑皆非道“我也没说你做的不对,只是提醒你他们年纪还小,有些规矩不用现在就教。” “反正我从小就是这么吃的,也没见出什么问题。明明是你公报私仇。” “哦?公报私仇,你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仇?”燕珣挑眉道。 苏映理直气壮道“不就是那天晚上你想那什么我没答应吗,至于这样吗,三天两头找我麻烦,你可真是小气。” “那什么是什么,你怎么说话含含糊糊的,我不明白。”燕珣低笑道,顺手把门带上,将她引去隔开的里屋。 苏映红着脸推他“他们都在隔壁,你赶紧起开!” “既然知道他们都在隔壁,你就应该安静一点,不然被发现了怎么办。”其实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又在里屋,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可燕珣觉得她羞恼的样子十分有趣,故意坏心眼地逗她。 “那你还不起来!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苏映急忙推他,可他不仅纹丝不动,甚至还更加贴近自己,凑在耳边说“我偏不。” “流氓!你太过分了!” 燕珣将她按在怀里,笑道“一直都是你不讲道理,现在也该换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她明明一直都是个讲道理的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她才不会认! “你偷我心的时候可没和我商量。”话音刚落就见苏映满脸恶心地说“你这话就连现在最腻歪的话本子都不写了,知道吗?” 第196章门前是非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你觉得我很无趣?”燕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讶得眉毛跳得老高。 苏映翻了个白眼说“我看过的话本子比你听过的还要多,这种手段都已经老掉牙了以后还是省省吧。” 拦住企图从胳膊下钻走的人,燕珣拽住她的手臂重新把人按回门板上“我觉得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不知道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呢?你是要把我捆起来,还是要把我杀了?”苏映没好气道,这都是故事里用烂了的法子,一点新意都没有。 燕珣起初只是想说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谁知道她说起这些事情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看都比自己有经验。 锦程用力拍门喊“师父,我们吃完了!” 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苏映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开门。“洗手没有,赶紧进来念书了。再耽搁下去又要写不完了。” 蜂拥而入的人把燕珣挤开,他的目光追着已经走开的苏映看了很久,连九雀什么时候来到什么都没有察觉。“师父,你不想和苏师父成亲吗?” “你想说什么。”燕珣抱着双臂看她。这丫头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子不寻常,阴森森的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 九雀说“我看见有女人来找你。” “然后呢,你是想威胁我?”燕珣挑眉道,要是依他说这种自己跑出去过的人就不应该带回来。有了离开的心思就算勉强找回来将来也不会久留,留在身边注定是个祸害。 “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好。” “我怎么做不用你评价指点,还不赶紧去念书。”燕珣冷着脸把她推进去,几岁大得娃娃也想来指点他做事,真是可笑。 “九雀!赶紧进来,还在门口干什么!”苏映大喊一声,手中的戒尺轻轻敲着掌心,走近将九雀往身后推,然后顺手把燕珣推了出去。 “今天我们接着讲郑国亡国的故事。” 天色愈发明亮,燕珣在院中劈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原来是卖豆腐的小娘子被人撞翻了担子,满地白花花的豆腐看得人可惜。 小娘子坐在地上哭,边上站着个手足无措的白面书生一个劲地赔礼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一担子豆腐没多少钱,可这个书生身上的衣服补丁垫补丁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大概也是因为想到这个小娘子才哭得停不下来。 “我的豆腐啊!我今天挑出来还一块都没卖呢!”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着说这豆腐一看就是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真是可惜了。书生红着脸说“要不然我给你打个欠条吧,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呸!谁要你的欠条,你倒是拍拍屁股走的痛快,到时候我拿着一张破纸,有什么用!”说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着书生就要见官。 书生见状立刻挣开道“我不去!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都已经说了我会赔,你这人真是有辱斯文!” “你既然要赔就跟我去见官,否则我今天还就不走了!”说着往地上一躺,抓住书生的衣角就在地上打着滚哭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命案现场呢。 虽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插手,可外头闹成这个样子屋里的人也没办法念书,正在燕珣苦苦思索要怎么好好地把这几个人都弄走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 “这是怎么了?” 有围观的人认得苏映,解释道“这个小后生撞了小娘子的豆腐,还没赔钱呢。” 孩子们一个两个地从苏映的身后探出脑袋,热情地和路边的人打招呼。有人随口道“娘子家里这么多孩子怎么不找个先生来教,不比送书院划算。” 苏映心念一动按着头把孩子们都塞回去说“他们太皮了,我还怕他们把书院拆了呢。” 附近的人都知道苏娘子是个善人,捡了很多遭难的孩子养,因此对他们格外关注。大家都说苏娘子浑身上下的气度不同凡响,多半是遭难的官家小姐,所以才能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你先回去吧,外面风大别受风了。”燕珣见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探究的眼神,急忙把人往院里塞。 “院里还有好多柴没劈,别耽搁了。”嘱咐完了苏映便自顾自地回去,仿佛真的只是被声音吸引出来看一眼而已。 可燕珣已经从她刚才的眼神中察觉了什么,对围观的人说“家里孩子还要念书,大家要不散了吧,他们自己解决就是别耽误大家的事。” 豆腐娘子不满道“反正不赔钱我就不走了!” “世间万般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书生气红了脸道。他确实没钱,却也没有赖掉的意思,可一旦去了官府他就不能参加科举了,十年寒窗不能在这个时候付诸东流。 “你们要怎么争是你们的事,可在我家门前也不是个道理吧。”燕珣耐心道。 “什么你家他家的,不就是个看家护院的家丁嘛,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豆腐娘子满脸不屑道。 在这里住了两年,孩子没少往回捡,两个却还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大家都说他们两个一定有一个不能生。 只看这男的客气恭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点问题,哪一个普通男人能和一个年轻女子共处一室长达两年却什么都不做,就是柳下惠恐怕都不能保证。 燕珣见她眼神暧昧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摆手道“赶紧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或许是觉得这人能救自己,书生急忙道“我能给你家的孩子做先生,我不要钱,你帮帮我!” “我家不请先生。”他又不是脑子有病,家里的事情哪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你们该不会人贩子吧?”豆腐娘子突然怪叫道,“不然怎么都不见你家的小孩出来玩,成天圈在屋里一定心里有鬼!” “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多皮大家都知道,我家就两个人,要是让他们随便跑出去玩,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燕珣一边说一边看向不肯散去的路人,大家纷纷点头,七八岁狗都嫌,要是丢了或是伤了可不是小事。 “是啊,我家的要是家里没人带着可不敢让出门,你们听说前几天隔壁镇上丢了个孩子吗?听说那家爹娘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几岁,头发都白了。” “唉,真是可怜,谁说不是呢,家里孩子多更要看好了,一个不小心丢了都发现不了。” 燕珣道“是啊,我们都要做活实在看不住,只能锁在屋里不然根本不放心。” 豆腐娘子见情况和自己预计的截然相反怒道“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敢说你没动过心思?” “你这么抓着他的衣服,你说他有没有动过心思,毕竟你这么主动。”话音刚落豆腐娘子就红了脸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火速松手,狠狠地啐了一口。“放你娘的狗屁!” 第197章古怪一家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好不容易打发了豆腐娘子后燕珣转身进屋却被一人拦住,原来是刚才的书生,他红着脸不好意思却又努力鼓起勇气道“我可以教书的,我念过很多书,四书五经我都会。” “我家的孩子刚开蒙,用不着学这些。”燕珣冲离开的人一一示意,并不打算理他。可书生却打定主意报恩,补充道“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我也会。” “这些我们已经在学了,用不上。”燕珣拍开他的手,用力关门却听见一声惨叫。 书生将手脚卡在门缝中被夹得鲜血淋漓,忍痛道“俗话说有恩必报,我不能让你白出这个银子。” “我不是替你出的,花钱买清净罢了。”话是这样说,燕珣想了想还是把人让了进来,叫他在院中坐下,回屋拿药箱。 正好休息的孩子们一个两个地站在门边看书生,思林扁着嘴说“他流血了。” “没事的,燕师父会看着办。”锦程挡在思林面前道,然后拉住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的九雀。“师父说了不能出去。” “她现在又不在这里。”九雀不以为然地脱下鞋袜走了出去,好奇地观察着伤口。 皮开肉绽而且血肉横飞,真是下毒的好材料。锦程袜子脱了一半急忙赶过来制止她拿药瓶的手“你找死啊!让师父知道你就完了!” “难得碰上这么好的材料,你别说自己不想试。”九雀甩开他的手说。 “那也不行,师父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反正不行。”锦程一瞬间的动心在看见门微微动了一下后立刻清醒过来,要是被师父知道说不定真的会被赶走,他可不想再回街上讨生活。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燕珣就提着药箱出来,看见地上有两串脚印。“出来!” 锦程拉着九雀慢慢走出来,赤着脚踩在地上不敢说话。书生好奇地看着他们,难不成这是什么江湖门派? “这是我的两个徒弟,正跟我学用药,你不介意让他们看一看吧?”仿佛是询问,可燕珣已经让开位置,让两人看得更仔细。 书生干笑道“小生姓刘,名嘉泽,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燕珣。” 互通姓名后刘嘉泽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徒三人对着自己的伤口翻来覆去地研究,直到两人都弄明白之后燕珣才慢悠悠地给他上药。 幸亏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然等到这时候恐怕人都凉透了。刘嘉泽看着被包好的手突然觉得这家恐怕不是普通人,谁家会让两个七八岁话都说不明白的孩子来看清理伤口? “书生是做什么的?” “额,书生就是念书的人。”刘嘉泽道。 锦程说“哦,那我们也是书生。” “不是的,只有考过试的才能叫书生。”刘嘉泽解释道,谁知男孩子却接着说“我们每次学完一节就会考试,我们也是书生。” 刘嘉泽欲哭无泪道“这不一样的,我考的和你们的不一样。我是去过书院的人,将来要参加科举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挣钱呢?”九雀突然问。 “我给别人写信,挣点小钱混口饭吃而已。”话音刚落就听见这个小姑娘说“你真惨。” “你说什么?”刘嘉泽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这是个孩子会说的话吗?他惶恐地看向已经收起东西打算离开的燕珣,无助得眼神被燕珣理所当然地忽略。 锦程皱起小眉头说“那你怎么养活自己?”他们出门的时候见过那种坐在街边写信的人,饿得脸颊都凹下去了,怪可怜的。 “我吃的不多,还能过日子。”刘嘉泽干巴巴地说。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却发出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看向红着脸十分尴尬得刘嘉泽“你就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要去。” 屋里苏映正在查大家刚写的字,评了半天却突然发现少了两个人,抬头一看他们俩人正提着鞋子蹑手蹑脚地回来,于是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干什么去了!我让你们出去了吗!” 锦程正要解释就被九雀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直接把苏映拉到门口,指着刘嘉泽说“那个人饿了,他的肚子在叫。” 院中的刘嘉泽正在懊恼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突然听见门的动静,跳起来想要打招呼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只能支支吾吾地拱了个手权当见过礼。 “吃了东西就走,别在外面胡说八道。”燕珣用力把碗放在桌上,面汤撒出来溅在桌上,把刘嘉泽吓了一跳。 原来他是去煮面了,苏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说“他已经有东西吃了,赶紧回去把你们落下的课业补上。不经允许私自离堂,罚你们多抄一遍。” 谢过之后刘嘉泽坐立不安地看了一眼关上的门,然后坐立不安道“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还是走吧。”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燕珣忙着劈柴,手起斧落间汗水一滴滴落下,硕大的树桩被从中间劈开,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粘连。“面都煮好了你说不吃?” “吃吃吃,我吃,马上吃。”刘嘉泽慌忙道。受伤的手握不住筷子,左手不方便,很快他就吃得身上乱七八糟的。 劈好柴后燕珣忙着把柴火分到各个地方放好,天气渐渐冷下来,估计很快就要下雪,到时候恐怕什么东西都会涨价。 忙完回来才发现刘嘉泽身上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按在泔水桶里洗过澡。燕珣皱眉道“你干什么了。” 刘嘉泽嘿嘿一笑举起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用袖子抹了抹嘴说“不碍事,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早知道就不给他煮面了,想着让他吃了赶紧走,竟然弄巧成拙吃成这副样子,被人看见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燕珣脸色不善道“天色不早,不妨碍你回去了。” 此刻尚未日中,怎么说都不到赶人的时候,不过看他们刚才的样子,这家恐怕也不是个能待的地方。刘嘉泽憨笑道“好的好的,我这就走了。” “你怎么不让他换身衣服再走。”苏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轻飘飘道。 “我的衣服也不多,不想浪费。”燕珣哼道,他才不想给别人洗衣服。“他在这里换了衣服出去你的名声怎么办。” 苏映瞥了他一眼“我现在还有什么名声?” 第198章强人所难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为情,刚开始没想那么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可以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苏映斜睨着他,心中没有丝毫动容。这种话她在书上不知看过多少遍,到头来苦果都是女子一人独占,男人总是潇洒地转身离开。 她尤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当故事的最终女人含恨而死,男人却依然苟活时竟有人觉得这也算悲惨,还有人说虽然女子死了,可男人活着受罪更痛苦,简直是笑话! 燕珣张嘴就要说成亲,却在看见她的眼神时愣住,她怎么一丁点羞涩不好意思都没有,哪怕是丝毫的慌乱都找不到。“你为什么非要这样煞风景,顺着说两句话能要了你的命吗!” “你要是想听奉承的话就去找别人,我不说!”苏映冷笑着甩开手道。今天他没有像平时那样追上去,反而转身出门将门拍得震天响。 孩子们追了出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永松站在人群背后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扶着门进屋,趴在床边看她,细声细气道“你为什么哭了?” 她才发觉自己脸上湿答答的,胡乱抹了两把说“诗都抄完了吗,拿来我瞧瞧。” “写完了,你都看过了。”永松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我会讲故事了,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苏映惊喜道“真的吗?那你快说。”催了几次他都不肯说,怎么今天变性了? 永松一见她笑就后悔了,抱着手摇晃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我不会。” “没关系的,你说就是了,只要说出来就比之前好。”永松刚来的时候只会看着人笑,根本不说话,燕珣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后来才发现永松只是不和他们说话,跟其他孩子都是一样说笑的,两人这才渐渐放心。 不管燕珣怎么动粗永松都只是抹眼泪一点声音都不发,就像被人拔了舌头一样安静。 “绝尘太笨了,他应该拿着钱去找人帮他找石头的下落,然后自己再去,这样就不违背道义了。”永松说得很慢,一句不长的话被他拆得十分零碎,听起来很费劲。即便如此苏映仍然觉很高兴,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说话,还说了这么多,真是让人惊喜。 过了一会儿知贺吭哧吭哧地跑进来,比较过大小之后把小的那个递给苏映,见她不接低头想了想把大的那个递过去。“这个很甜的。” 苏映好笑道“你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灶灰里”知贺掰开紫薯分了一半给永松,扑棱着小短腿爬上床,坐在她左边埋头苦吃。 一左一右两个小短腿晃晃悠悠地抱着紫薯吃,欢快的氛围感染了苏映,她也跟着吃起来,三人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十分惬意。 “一个生紫薯一文钱,烤熟以后要卖多少钱才不亏?” 知贺抹着嘴巴说“要是挑着担子在街上卖要三文钱,要是支着摊子就卖四文,要是有店面就要五文钱一个。”他说得飞快,完全没有费心思索。 “五文钱一个也太贵了吧。”永松小声说。 “你不懂,柴火要花钱,盯着看要时间,挑着担子出门要人工,这都是钱。要不是紫薯价不高还能更上价。”知贺随口道。“做生意不要做那种本微利小的,不然累死累活还不如人家说说话挣得多。” “战国策看了没有。”苏映道。 “师父,太难了,我看不懂。”知贺苦着脸说。那上面的字十个有八个他都不认识,能看出来是什么的那两个字还不一定会写。 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每天都要让他把不认识的字抄下来,就算抄下来他也不会啊。知贺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想抱怨又不敢,只好跳下床接过她手中的紫薯皮扔到火盆中。 “就是知道你看不懂才让你看的。”苏映笑道,商场如战场,孙子兵法还不到读的时候,先看看战国策就算启蒙了。 当初燕珣也质疑过让这么大的孩子看战国策会不会太早,可他却忘了苏映自己就是在这个年纪开始念书的,那时候给她开蒙的是阿姐,在她眼中阿姐并不比那些博学多识的先生差。 “战国策是好书,你应该多看看,”苏映才洗了手就有人递上擦手的手巾,永松见她终于笑了心里才稍稍放心,乖乖地站在一边看她。 苏映心中一软,揉着他的头发说“我没事,别担心。”永松抱住她的腰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门边入神。 院门突然很谨慎地响了一下,行渐高高兴兴地冲出去,看清是谁之后和怀仁一人一边把住门。“你是什么人!” 刘嘉泽挠着头很不要意思,他回去之后才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敢回这儿。 都是那个豆腐娘子太过分,拿了钱还让官府的人上门抓他,现在好了有家不能回,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即将到来的考试。 “那个,你家大人在吗?” 行渐板着脸说“不在。”然后就和怀仁一人一边打算关门,差点又把刘嘉泽夹在门里。 思林小跑着出来拉他们“这人来过,是个没钱的读书人。” 刘嘉泽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几声看见远处屋檐下有个女孩子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自己,没来由地就想到还未长成的小蛇,浑身阴恻恻的发抖。 “师父不在家,你赶紧走,我我们不能让你进来的。”行渐结结巴巴道。 怀仁机灵道“天黑了他就回来了,你到时候再来吧。”然后就把人往外面推,谁知道反而被刘嘉泽抓住手臂拉了出去,怀仁一看自己被拉了出去想起师父说要是谁偷偷出门就把谁吊起来打瞬间害怕得哭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要出去,你放我下来!你这个坏人!”一边说一边拼命挣扎,扭得像胖胖的虫子那样在地上翻滚,把刘嘉泽吓得不敢动。 “师父!有人打了怀仁!”行渐扒着门大喊,思林见状急忙跑进去叫人。 九雀走出来盯着刘嘉泽思索要用什么样的药才能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却又不会把他毒死,大概蓬莱更合适?没等她想出答案就被锦程扯着后衣领拉走。“师父出来了,你别站这么近。” 苏映没想到他会回来,微微皱眉“你来干什么。” “那个,请娘子收留。”刘嘉泽不管不顾地冲她磕了个头,希望她能心软让自己留下来。 事发突然苏映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他,奇怪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收留你。你也看见我这里人多拥挤,根本没有收留你的地方。你赶紧走吧。” “娘子大义!我什么都能做,你就行行好,给我个容身之处吧。” “读书人不该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念书的时候没人教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明明并未疾言厉色可刘嘉泽却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第199章半信半疑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好说歹说苏映才没有把他扔出去,虽然当时锦程已经握着棍子挡在她前头,永松也紧紧跟在她身边,所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于是燕珣消了气回来时就看见院中双方对峙,寸步不让。他不悦地皱起眉毛,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门边。“你怎么在这里。” 刘嘉泽便将自己如何回去如何发现家里守着官府的人等一系列的事情说了一遍,没等他抱怨完燕珣就说“赶紧走,不然我也报官了。” 来之前他特意打听过,这家人一直神神秘秘的,并不常和别人家来往,大家都说多半有些古怪,他们应该不会报官吧?抱着这种心态刘嘉泽才打算过来试一试,毕竟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燕珣冷哼道“你别以为我不敢,这附近的人都看见你了就算我留你,官府的人也会很快找到你。” 九雀无声无息靠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嘉泽看,思索着从什么地方动刀能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反抗的能力。 “你就帮帮我吧,我还没参加科举呢,开春就要考了,我家只我一根独苗,要是我不能光宗耀祖他们会很失望的。”刘嘉泽哭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燕珣不耐烦道,一手提溜着他就把人扔了出去。 刘嘉泽用力扒着哀求道“你就行行好帮一帮我吧,我真的没办法了。” 憋一肚气没地方发的燕珣咬牙道“滚!” “师父,他看起来好惨。”永松小声说。苏映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对别人的关心,她还以为永松根本不会关心别人呢。 “你想帮他?” 永松却摇头“他太惨了。”苏映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句感慨,仅此而已。 反倒是不声不响的思林在众人回屋后瞧瞧地跑到门边扔了一个苹果出去,砸得刘嘉泽头晕眼花,他哎哟哎呦地叫了几声听见门里有人问“你没事吧?” 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并不是他已经听过的声音。刘嘉泽嘿嘿一笑摸着头上要肿不肿的地方说“我没事,谢谢你的苹果。” 屋里燕珣闷声道“你不是最小心不过吗,竟敢让他进来。” “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我看见的时候他已经进来了,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没把门关好,是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苏映气得把枕头全都拨到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得像在捉苍蝇一样。 几乎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燕珣这下子没了脾气,悻悻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放在一边,重新从柜子里拿了新的放在床上。“你怎么还生气。”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你不由分说地冲我发火,还不许我说几句?”苏映瞪眼道。燕珣不说话了,坐在桌边开始补她前天开线的裙子。 他越是这样苏映越是生气,怎么天天一副自己欺负他的样子,明明是他自己不讲道理,怎么到最后却像是她胡搅蛮缠。 “你说话!” “别动!”见她脸色不好,燕珣一边躲开一边说“我手上还拿着针,别扎着你。” “反正你不应该这么说我,我生气啦!”她两手叉腰站在灯下,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燕珣忍笑道“我知道你生气了。” “那你还不快点”来哄我,余下几个字在出口的瞬间被苏映咽了回去暗自懊悔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燕珣笑问“快点怎么?” “反正你应该向我赔礼道歉。”苏映说。 她就是再怎么张牙舞爪,做出一副凶悍的样子,看起来也还是娇娇弱弱的,不仅不会使人厌烦,反而更加令人怜惜。 燕珣剪断针线,把东西都收拾好才慢悠悠地走近。“你想让我怎么赔礼道歉?” “反正不是这样。”苏映推拒着他的靠近,心跳得飞快,却无处可躲。 “过去十年我都在你身边,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能理解你。”燕珣低声道。十年看顾,于她而言仅仅是四个字,对燕珣来说却是三千多个日夜的守护和牵挂。 “过去种种我都不在乎,我也知道你并不是非要这样刺我,你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我。没关系,我都可以接受,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仿佛在蛊惑人心,苏映听着听着就不再挣扎,他的心跳得很规律,如沉稳的鼓声敲击着她空旷的胸膛。 她已经很久不曾觉得可以全身心地信赖一个人,怀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成为了她生活的主调。 “你也会骗我的。”她哭着说。 心疼地抱住怀中的人,燕珣认真地说“我不会重蹈覆辙,犯一样的错。” “你是说你会犯和他们不一样的错。” 燕珣头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重点。”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苏映委屈地看着他,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去,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我的意思是我会好好对你,让你不要担心。”燕珣继续道。可苏映已经听不下去他说的话,呜咽着说“万一你说谎怎么办。” “那你要怎样才能信我?”燕珣抓住她的肩膀问。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不可能睡得着。 今天出门转一圈回来的时候还提着两手她爱吃的东西,燕珣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除了想办法让她接受自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映的鼻涕眼泪把他胸口的衣服全都沾湿,脏兮兮地糊成一团,看起来比路边的乞丐还要邋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抓住他稍微干净一点的袖子把脸上的泪水都擦了,然后认真地说“你得做些承诺,不然将来你要是负了我,我都没处说理。” “不如把这个给你?”燕珣把一枚通体晶莹的四方玉石递给她,笑着说“这是素衣门中一处密殿的钥匙,你拿着它和拿着我的性命是一样的。” “这破石头连一点纹路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钥匙。”苏映不满道,别是路边捡了块人家不要的边角料就来哄她。 燕珣正色道“虽然上面没有纹路,不过确实是密殿的钥匙,将来你若去看过便明白了。” 半信半疑地捏着石头看了半天,除了透一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苏映还是勉强点了头。大概他实在太穷,没办法拿出别的东西了。 第200章新人新气象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余清欢愁眉苦脸的瞪着手里的绣绷,忙活了三天却还是这样,真是太让人丧气了。 “你又不会,干嘛要绣。”钟离觅探头看了一眼。 “听说山下最近有人在高价收绣品。”余清欢将绣绷扔到一边唉声叹气的说,谁能想到她也会有这一天呢。 傅砚书端上饭菜“你也别太勉强,镇上的绣娘那么多,或许已经收够了。” 话是这样说,可毕竟也是一个来钱的路子。余清欢撇了撇嘴“每天一睁眼就要吃饭,只进不出能撑到什么时候?” 唐鹤楼已经走了十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心里担忧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沉默的吃了饭忽然看见钟离觅张嘴。 可不等她说什么余清欢便直接打断“不管宗主究竟怎么想的,反正师兄回来之前你哪也不能去。” “你这是威胁我?”她忽然笑了起来。“就凭你们两个人真能看的住我吗?” 余清欢道“大不了就把我和你绑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至于吗?”钟离觅大咧咧的往边上一坐,自从唐鹤楼出门以后干脆一天三顿三个人都在一起吃,顺便看着她。 菜刚入口余清欢的脸色就变了,艰难的咽下去猛灌水。钟离觅可没有她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吐了出来,满脸嫌弃“你行不行啊!” “我下次少放点。”傅砚书道。 钟离觅将菜在水里涮一遍,品着嘴里的味道“人家的菜十年不忘,你的菜十年不坏啊!” 一口下去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没了呢!谁见过做菜放盐像不要钱一样的做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咸菜呢!真是白瞎了挺好看的盘子。 “差不多行了!”余清欢说。 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这饭才算是终于吃完,才回到屋里不久,就看见傅砚书提着个小篮子走进来“你刚才都没怎么吃,垫一垫吧。”篮子里只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羹。 钟离觅盯着他看了半天认真说“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当宗主,不考虑一下吗?” “宗主说笑了。”大概人都是会习惯的,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平静他只用了不到一年。 “真是没意思。”她吐了吐舌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出锅时撒上一勺香油味道更好。” 傅砚书笑着看她,无奈道“你为什么总要走呢?这里不好吗?” “自然不好,你看看这里有什么?”见他答不上来顺势接下去“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才不要在这里待着呢!” 随手将药瓶扔过去“取一颗放在水里化开,把手放进去泡一泡很快就好了。” “你明明很关心大家,为什么总要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他轻轻摇头,将碗筷收好。 “你连本门弟子都不算,为什么要留下来?”唐鹤楼是本门大弟子,余清欢排行虽然在后头可也是实打实的本门弟子,只有傅砚书是外门弟子,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恐怕一辈子也进不了内门。 他想了想说“我没有地方可去,一梦宗就是我的家。” 钟离觅自嘲一笑“一梦宗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宗主,一梦宗真的不能没有你。”傅砚书认真道。 说来余清欢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正经学过绣花,虽然忙了好几天却还是只绣出了怪模怪样的一只小兽。 钟离觅调侃了几句叫她不必再瞎忙,气得她当即就要动手,要不是傅砚书拼死拦着,只怕真就要打起来。 “你每天什么都不做凭什么笑话我!” “我就是什么也不做也比你强!”钟离觅翘着脚斜了一眼边上的傅砚书,洗干净的水果立刻奉上。 山门前的铜铃忽然响起来,余清欢一下子变得紧张。“这是什么声音!” “山门前的铜铃。”钟离觅扭了扭脖子,示意他们去开门。见两人还是站着不动,只好接着说“山门前的铃铛是一梦宗创立之初,祖师爷亲自悬挂的。即便不是本门弟子也可以请求帮助。” 余清欢满脸不信任的看着她“真的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 “以前一梦宗多风光,山道上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自然用不上。现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用铃铛难不成还扯着嗓子喊?”钟离觅理所当然道。 来访的是一位老者,年逾古稀的模样,须发皆白眼神浑浊,撑着拐杖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还能站稳。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住着拐杖绕着三人看了一圈,穿过挡在前头的两人,直直的走向钟离觅“宗主?老朽晏珣见过宗主。” 这下子大家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钟离觅更是一蹦三尺高“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可不兴碰瓷啊!” 傅砚书心中诧异,急忙拦上来“老爷子是要找什么人吗?” “我是来拜入一梦宗的。”说着竟颤巍巍的就要跪下来。 几人一看又是急忙拦住,劝了好久才将将把人拦住,钟离觅已经被他吓了好大一跳,连声道“一梦宗不收弟子!你回去吧!” 谁知晏珣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头赫然盖着一梦宗的印。“六十年前我曾经偶遇一梦宗的宗主,他说不论什么时候我都能上山拜师,只是那时候我沉湎于红尘世事就一直耽搁了。不知如今一梦宗还认不认?” “你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为什么突然又要来?”钟离觅看着傅砚书手中的纸问。 晏珣轻叹一声“我已经是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终于不必担着责任,想来一梦宗做个守门人,也算圆自己年少时的梦。” 余清欢道“你的家人呢?他们不管吗?” “他们管不了了。”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钟离觅才说“一梦宗已经今非昔比,你来与不来其实并没有分别。” “南柯黄粱,俱是一梦。” 最终钟离觅还是将他留了下来,就住在门边上,每日专司门前扫撒,还算清闲。 傅砚书帮着收拾了屋子,看见晏公无限怜惜的抚摸着一张小像,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些猜想。 能用吞金锦作画的人应该是本门弟子?他轻轻将门带上,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吧,谁又能想到曾经盛极一时的一梦宗现在会空旷成这个样子。 第201章襄王选妃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向巍峨的宫城,车内歪着一个仍在酣睡的少女,侍女小心的打着扇子却忽然看见少女的眉头狠狠的皱起来嘴里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下,外头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请韩大姑娘下车!” “姑娘醒醒,咱们要进宫了!”秀儿手忙脚乱的帮她把睡乱的首饰衣裳整理好催促她下车。 韩熙宁一把抓住秀儿“我们怎么进宫了?” “自然是湘妃娘娘的召唤,姑娘怎么都睡糊涂了?”秀儿笑道。 外头又催促了几声,韩熙宁一头雾水的下了车,看见左右还停了别的车,突然想起来最近京城里都在议论皇上要给襄王选妃。 听说襄王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个时候才选妃多半有点问题。 “姑娘?”秀儿见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忙摇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跟着引路的太监走。 “你们都是好年纪,正该多来宫里走一走,不然成日闷在家里多无趣。”湘妃坐在一旁慢慢地打量着这些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是花一样的年纪,每一个都很漂亮。 众人纷纷称是各自散开去看那些名贵且难得一见的花,湘妃端坐着不动,让这些年轻女孩子们一一过来单独说话,轮到韩熙宁时见她一个劲地低着头,打趣道“地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我见地上的地砖和家里的不一样,有些好奇。”韩熙宁道。话音刚落,不知谁便没憋住笑了出来。 韩熙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双手食指不住对碰,小声嘀咕“本来就不一样啊。” “韩姑娘可真有趣。宫里的东西自然和外面不一样,不过也别只看地上,这些花也很不错。”湘妃轻笑道,很快便将注意力转向其他人。 见湘妃已经完全被其他人吸引,韩熙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幼稚无趣应该不会被湘妃看上了,只要能不嫁给一个和她爹一样老的男人,就算被大家笑话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 自出了宫韩熙宁便沉默不语,不管秀儿怎么问都不答话,一进门就冲回内院抱着娘亲的手臂哭个不停。明明只是出去了半天,怎么回来就哭成这个样子? 韩夫人以为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心疼得抱住她连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给你撑腰!” 少见她哭得这样伤心,让原本还想问问宫里情况如何的韩老爷着急得来回踱步,叫来秀儿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秀儿也很奇怪姑娘为什么突然哭得这样伤心,满肚子疑惑地想了半天才一无所获地摇头。“来回的路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一定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韩夫人和韩老爷对视一眼,命屋里的下人都出去,然后才小心问“宫里发生了什么?” 虽说本就是有意为之,可哭了这么久,又看见爹娘都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韩熙宁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给你做主!”韩老爷急得团团转,不住地搓手。 韩熙宁抽噎道“我见宫里的地砖好看便多看了两眼,她们都笑话我,湘妃娘娘也不和我说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略微放心。韩夫人拍着胸口说“这有什么!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韩老爷心里咯噔一下悄悄的给夫人使了个眼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把女儿安抚好之后,夫妻两个关上门来才不由自主的叹气。 好不容易给她挑了这样显贵的一门婚事,怎么偏偏就没表现好呢! “依我看这也未必是坏事,王妃哪是那么好当的。你没看见楚王妃到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吗。”韩夫人本就不是很赞成这桩婚事,眼下听见不好心里反倒稳当了许多。 韩老爷焦急道“那可是王妃!皇亲国戚啊!还有,现在不叫楚王,叫信王了!你在外面别说漏嘴了!” “皇亲国戚又如何?你难道忘了宫里是个什么地方?”韩夫人砰的一声将梳子拍在桌上“反正玉娘本来就不适合那种地方!”信什么王,他们叫了十几年都是楚王,难不成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和尚闭着眼睛算出来的东西也配叫他们改口! “你懂什么!即便不是为了王妃的位置,在湘妃面前失礼是一般的事情吗?”韩老爷头疼道。 韩夫人道“玉娘还小,过一二年真正议亲的时候人家哪里想的起来这种小事。”说完白了一眼丈夫“她也不过是个妃子罢了,又不是中宫,你怕个什么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换人了。” 才刚回来的韩熙诚听说了妹妹的事情连外衣都来不及换直直的冲过来质问爹娘。 “不是说好了不会让玉娘进宫吗!” “湘妃宣召!你不许又有何用!”被夫人怼了好大一通正恼火,恰好就来了这么一个出气筒。 韩熙诚急道“宫中人心诡秘,玉娘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你闭嘴!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不留心!你平时就是这么当差的!”韩老爷怒道。 “玉娘大概没被看上,你也别着急。”韩夫人心疼儿子跑得一头汗,忙命人去准备解渴的凉茶。 得知妹妹不必进宫后韩熙诚才终于平静下来。“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湘妃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韩老爷瞥了他一眼“你从外头回来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好好的跟孩子置什么气!” “他都二十了还是孩子?那他什么时候能长大,等我死了他都没长大吧!”韩老爷指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说。 虽然知道妹妹大概不会进宫,可听说她回来的时候哭得凄惨,韩熙诚便十分放心不下,可来到她院子里的时候却看见她正在和小丫鬟们踢毽子,一点都看不出来不久之前还哭得肝肠寸断。 “哥哥!”玩得满头汗的韩熙宁就着丫鬟的手喝水,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倚着院门往这边看,仔细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哥哥,一下子扔下毽子冲过来抱住韩熙诚。 韩熙诚将她抱了个满怀,人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还没说话脸上的笑就先挂在脸上。“怎么踢毽子还能把自己玩得灰扑扑的?” 第202章花溪深处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韩熙宁用力的抱住哥哥,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找到的出口,不管韩熙诚怎么问都只是哭。好不容易停下来后哽咽着问“你怎么才回来啊!” “太平王的随行太多,不然昨天就能回来了。”韩熙诚心疼得揉了揉妹妹的额发“委屈你了。” “爹娘是不是很失望?”她知道爹娘希望她能够选上王妃光宗耀祖。可她真的怕死了那种脑满肠肥的男人,听说这种人一肚子坏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湘妃不选你他们也没办法。”韩熙诚轻声安慰着妹妹,心里也很担忧要是真的因为这个耽误了妹妹的婚事怎么办? “哥哥,王妃的人选是不是已经定了?” 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很快就回来了,兵部通判的女儿得了湘妃的赏,听说是一柄好大的玉如意。 “兵部通判的女儿是谁啊?” 韩熙诚想了想发觉自己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兵部通判姓曹,你见过他家的女眷吗?” 姓曹女孩子她还真不认识,韩熙宁老实的摇摇头。拉住哥哥的袖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做衣裳?” “好好的怎么又要做衣裳?”韩熙诚奇怪道。 “不是快到船会了嘛,我也想去看看。”说着便殷切的瞧着他,一双杏眼眨个不停,叫人没有办法不心软。 “家里又不是没有裁缝,怎么总是要去那家?”说来也是奇怪,映秀坊从来不接上门的活,任凭你是什么样的家世都得老老实实的排队。 韩熙宁笑道“可是她家的染工和绣工都是最好的,别人家可没有这个手艺。” 终于能够出门的韩熙宁看着街上的东西别提多新鲜,一个劲的探头看,把韩熙诚愁得不知说什么好。 快到的时候另一边突然传来人群的议论声,可惜太吵并没有听清在说什么。透过翻飞的帘子,韩熙宁看见一张俊美冰冷的脸,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帘子就将男人的模样遮得严严实实。 韩熙诚看清车上的标记后脸色沉重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三日后便是船会,同往常一样还是在丽水河畔搭了许多帐篷,各家分远近坐下,兴致勃勃的等着看这一次会是谁家的郎君拔得头筹。 这一次的船会是曹家主办,却罕见的请了太子莅临。众人纷纷议论,这可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将来可是妥妥的贵人啊! 唯有韩熙宁用同情的目光不住的打量那个浅笑低头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嫁给一个和爹爹一样年长的陌生男人。 却说韩夫人见女儿一直偷偷的往太子那边看,奇怪道“你见过太子?”她急忙摇头,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见过。 韩熙宁手搭凉棚张望着已经换上干练打扮的哥哥。“这一次应该还是哥哥拔得头筹吧?”她的哥哥可是城中一等一的少年郎,年年船会都是头名! 然而结果出来之后韩熙宁却惊掉了下巴,她无往而不胜的哥哥竟然拿了第二名! “是谁!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厉害!” 韩熙诚拉住愤愤不平的妹妹,冲韩夫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太平王也来了。”母子二人齐齐沉默,唯有韩熙宁还什么都不明白。 “请过安了吗?”韩夫人低声问。 “太平王不欲声张,只拜见了太子便走了。”韩熙诚道。 韩夫人沉吟道“太平王身份特殊,还是少来往的好。” 这位太平王乃是皇上的胞弟,当年皇上登基的时候他才开蒙,这才有幸躲过一劫。后来长到十五岁就带发修行了,焉知没有安皇上的心的意思。 “太平王进都城是你护送的,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吗?”韩夫人问。 韩熙诚微微摇头,面色凝重“太平王当日并没有下车,马车走的侧门入王府。大家在猜皇上想对什么人动手了,所以才千里迢迢把太平王叫回来。”就算是帝王家,生疏的亲兄弟也比隔着肚子的兄弟好。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那个太平王是什么人?很厉害吗?”韩熙宁拉着母亲问。 韩夫人用眼神警告过儿子,怜惜的拉着女儿的手“太平王是皇上的胞弟,身份特殊。你今后若遇见带着腾蛇纹样的人一定要敬而远之。” 韩熙宁懵懵懂懂地应了,绑好襻膊就拉着秀儿去签船。 船会上除了郎君之间的竞速外还会另备几只小船让各家的女儿们去花溪深处采花,到时还要比拼谁采的花最好看。 韩熙宁兴高采烈的指挥着秀儿到处搜寻好看的花,一不留神便与众人分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她顺着河水看见不远处的河岸上开着一丛丛紫色的小花,急忙招呼秀儿往那边去。 花儿远看还算清丽,可走近了一看却让人觉得平平无奇。 胡乱采了几朵之后韩熙宁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就窝在船尾打瞌睡,临睡前不忘叫秀儿看好时间,别耽误了回程。 回程路上看见岸上有一片开得正好的桃花,韩熙宁急忙叫停,急匆匆的又往另一边去。 秀儿小心稳住摇晃的船身,满脸担忧的劝阻已经提着裙子想要往岸边爬的人。“姑娘,这码头已经年久不用了,到处都是青苔,还是奴婢去吧?” “这有什么,我小心一点就好了!”说着便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站稳之后晃着腰间的荷包“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这里的桃花开得很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韩熙宁被花迷了眼睛,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选定了自己想要的花枝,正要下剪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大概是野猫吧。这样想着,她便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抱了一捧花枝往回走。 走了不多远她就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正慌张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想着非礼勿听,她立刻停住脚步,可又想打听怎么出去,一时竟有些进退为难。 看样子还是应该走吧?韩熙宁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往回走,却一脚踩上枯枝。 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个面色冰冷的男子,不由分说的按了她的肩膀。“什么人在这里偷听!”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睛“放手!你弄疼我了!” 缓步而来的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示意侍从放开。 韩熙宁抬头一看却发现这是个面容俊美的男子,隐隐约约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有些想不起来。 “你是什么人!” “我是藏书阁编撰韩熙诚的妹妹!” 第203章要挟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后门没人,路线已经勘察过好几遍,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在。 钟离觅抓紧包袱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一步,地面安全!提起一口气冲出去,刚刚转过墙角就看见有人歪着头看她。“宗主这是要去哪里?” 她吓得立刻顿住脚步冷汗直流,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双手合十“你就当做没看见我吧!” “这恐怕不行。”傅砚书让开一步,身后走出两个人。 “宗主怎么又这样!不是说好了不会跑了吗!”女子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跟在其后的男子身形高大,双手背在身后“宗主还是回去吧。”然后给女子使了个眼色“清欢,替宗主拿行李。” 余清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抢过她手中的包袱背在身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挽住她“宗主又骗人!” 两个男人走在后头,进门后还不忘把门锁好。傅砚书看着门边倒了一半的草“这狗洞要不要堵起来?” “暂时不用。”唐鹤楼头痛的按了按眉心,反正堵了这个也会有别的。 傅砚书踢了两脚,让狗洞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下巴指着不远处的两人“她还是要跑。” “一梦宗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她想走也正常。”说着用力的按了按傅砚书的肩膀“不能辜负师兄的期望,我们一定要恢复一梦宗的辉煌!” 纵然钟离觅这个宗主做得很不怎么样,可谁让她有三个忠心耿耿的弟子,成天看着不让她逃跑。 “反正这个一梦宗也只剩你们几个了,不然咱们好聚好散?”钟离觅可怜兮兮的和他们打着商量,可那几个人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自顾自的商量起战书。 “战书上的日子快到了,这次还是砚书吗?”余清欢紧紧的盯着两人。 唐鹤楼没说话,沉默的看着身边的人。傅砚书看着战书上的名头,南霸刀应该是最近才出来的新人吧?“这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老规矩吧。” 三人一拍即合,余清欢忽然一抬手,发上银簪牢牢的钉在柱子上,簪尾的铃铛轻轻晃了晃,一寸远处钟离觅后怕得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要不要这么狠啊!” 唐鹤楼清了清嗓子“只要宗主老老实实的在宗门里待着,就不用面对这些。” 气不过的钟离觅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三人一圈转身回屋,余清欢无奈道“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宗主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吧。”唐鹤楼道。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余清欢嘀咕了一句也跟着走了。 作为曾经盛极一时的武林宗门,一梦宗也是很有些地位的,以至于时不时的总有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想要来打擂台,毕竟名声这种东西没人嫌累赘。 这次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横肉不说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刀疤。上来就是一个抱拳“南霸刀张峰!请赐教!” 唐鹤楼一如往常的坐在主位上拱了拱手,余清欢就提着剑从二楼翻了下去。“一梦宗余清欢,请赐教!” 张峰不满道“怎么让个女子出手!难不成一梦宗没人了?” “多说无益,请出招!” 见状,张峰得意道“姑娘可不要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刀剑无眼一会儿要是伤了可别哭鼻子!” “这是自然!”余清欢单手挽了个剑花,泰然道。 二层楼上,帘子后头钟离觅正在磕瓜子,忽然听见人问“你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我们赢。”干脆利落的把手里的十来颗瓜子尽数吃完,才拍着手上的灰抽空看了一眼下头“刀走浑霸,剑走轻灵。清欢本就瘦弱,用起摘星剑自然如虎添翼。反而是那什么南霸刀,嘴上说得厉害,脚都是虚软的,只要在膝弯上轻轻踢一下,立马就站不住了。” 正说着下头余清欢已经停了手“你输了!” 失了兵器的张峰紧张的看着几乎要抵在喉头的剑尖艰难的滚了滚喉咙“一梦宗果然名不虚传!” 回手入鞘,余清欢后退一步“承让!”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听见身边的人暗含笑意“昨天又没睡好?” “是啊,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我只要在一梦宗就睡不好,老是做噩梦!会不会其实我和这地方犯冲?” 傅砚书深以为然的点着头“有可能,不如先把你被子底下的南柯记扔了?” “这就不用了吧?”钟离觅讪讪的挠了挠脖子“你这人真没有意思!” “只要宗主别总想着离开,一梦宗自然会越来越好。”他平静道。 钟离觅没好气的翻着白眼,指着下头正在打扫的两人“整个一梦宗就剩下你们三个,还谈什么复兴一梦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一梦宗成名数十年从未有过败绩,历代宗主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不等他说完,钟离觅立刻打断“是啊,从未有过败绩,只不过是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罢了!”说罢冷冰冰的看着他“你要是觉得一梦宗这么重要你怎么不当宗主!” 唐鹤楼咳了几声按着胸口说“宗主说笑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取而代之。一梦宗永远都是宗主的。” “你少跟我说这种话!一梦宗现在只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要什么没什么不说,你看东楼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说什么振兴!你手里难道有银子?”钟离觅道。 余清欢担忧的看着几人,有心劝和却无从下口,只能站在一边闭口不言。 见此钟离觅更加烦闷“一梦宗的钱都在你手上,究竟还能吃几天饭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干什么把我困在这里!” “眼下确实有些艰难,可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憋了半天唐鹤楼只这么说了一句,反倒惹得她发笑。 “越来越好?你去年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可现在呢?真的越来越好了吗?”她冷笑着逼近,见他神色尴尬才说“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果断一点,你难道没学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吗?” 傅砚书冷声道“宗主言重,大师兄已经在想办法了。与其说这些话不如想想怎么应对眼前的困境。” “困境?你还知道这是困境吗?”她嘲讽道“这困境正是你们把我困在这里的境地!我都说了我不当这什么宗主,你们谁想当谁当,我不稀罕!” “宗主,你别这么说。”余清欢小声说。“这可是一梦宗啊。” “宗主说的不错,都是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没有尽职才会让一梦宗衰败至此,还请宗主责罚!”说着一撩下摆,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钟离觅悄悄的往边上退了两步“你少来这套!每次一说这个你就下跪,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吃这套了!” 第204章非你不可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说起来他们三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不过半年,能够这么快就熟悉起来也是大家都没有料到的。 记得刚去送早饭的时候宗主还赖在床上,抽了好几下鼻子“你擦药了?” “扭伤了。”他心念一动“昨天有人来拿过药吗?” “还不是清欢!大半夜的来敲门,我还以为她想明白愿意接下宗主之位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失望!”一边说一边踩着鞋子走出来,衣服都没有穿好,虚虚的搭在肩头。 他有些失望。“宗主请用。” 自从发现宗主喜欢逃跑之后每天的三餐就挪到了宗主的院子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房门,只要有一丁点动静就如临大敌。 才刚走近桌子,傅砚书就闻到大师兄身上传来和自己一样的味道。“师兄也擦药了?” 唐鹤楼点点头“还是擦了好一些,你的药快用完了吧?一会儿去药房拿一瓶。” 这是怎么回事?傅砚书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有些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我想过了,后山的那些东西根本供应不了一梦宗的花销,我准备到外头去闯一闯,好挣些银子贴补。”唐鹤楼一说出口两人都惊讶的看向他。 “可我们对外面都不熟悉,师兄一个人在外头也没个照应!我不赞成!”余清欢激动道。 傅砚书想了想说“宗门缺钱不假,可也没有大师兄出去挣钱,我们反倒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享用的道理,要么我也去!” “胡闹!你要是也去了宗门无人像什么样子!”唐鹤楼佯怒道。 余清欢跟着道“我也要去!” 唐鹤楼一使眼色,余清欢不过抬手的功夫,发簪便深深的扎进门框,把门里的人吓得连连后退,一个劲的拍着胸口顺气。 “要我说,大家趁机散了,何必这样为难呢,你们正好一起到江湖上闯一闯,岂不快哉?” “宗主不必多说,我意已决,明日就启程。”唐鹤楼立即打断她的话,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钟离觅干脆坐在空位上继续劝剩下的两人。“你们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地方待着呢?别的山门也未必就不肯收你们。再者说了你们出去闯荡一番,未必不能自立门户成为一代宗师啊!” “宗主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呢!我们会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宗主么!”余清欢丢下一句,紧追着大师兄离开。 “我都说了让你们走,怎么就是不走呢,你看看现在不是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她耸了耸肩膀随口道。 傅砚书沉了沉声音“一梦宗要是没了宗主,就不是一梦宗了。”他定定的看着没说话的人“我知道宗主心里有根刺,可这根刺不能不拔,一梦宗也必须活下去。” 她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冷笑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大家意见不一,唐鹤楼还是固执的收拾好了行李离开,站在山门前他回望镌刻着一梦宗三个字的牌坊,心里十分沉重。“你们回去吧,别让宗主跑了。” “她要跑就让她跑!”余清欢咬牙道。 心知她不过是负气,唐鹤楼轻轻揉着她的顶发“一梦宗还有许多事你们不知道,她会这样并不是毫无缘由,你们只要顺着她不让她离开就行,至于她说什么不必在意。” 傅砚书问“大师兄以前就见过宗主吗?为什么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好像不会真的生气?” “我不是真传弟子,很多隐秘之事也只是风闻,总之我答应过师兄一定会帮宗主重振一梦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唐鹤楼道。 “她真的是先宗主的女儿吗?我怎么觉得她完全不像!”余清欢忿忿道。先宗主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举手投足全是风范,只是在宗门大会上现身片刻就能引得多少宗门子弟倾心,可这一位看着却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唐鹤楼轻笑一声“毕竟是先宗主的女儿,就算眼下看起来平庸,可是一梦宗的无上秘法却只有她知道,若能练成秘法,一梦宗必定能再次成为天下宗门之首!” “先宗主死得惨烈,难道她就不想报仇吗?”傅砚书奇怪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唐鹤楼紧了紧包袱,坦然的看着两人“我只是在做师兄走之前交代我的事情,要是你们想走我也不留,给我来封信,我回来了你们就能走。” 余清欢咬了咬嘴唇“他们都跟先宗主去了。” 是啊,一梦宗所有的真传弟子,那些有头有脸声名在外的弟子都跟着先宗主英勇赴难,无一幸存,要是在鼎盛的时候他们三个根本上不了台面。 “行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唐鹤楼的身影在山道上走了很久渐渐消失不见,余清欢低声道“早知道还不如当时就走了呢。” 宗主接手一梦宗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遣散宗门里的人,但凡能够找到投靠之处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三个实在没有地方可去的人。 就这样宗主还嫌不够,变着法子的想要把他们赶走,不然就是要交出宗主之位。 “举身赴国难是君子所为,他们都是义士。”傅砚书低声道。 “他们都是君子,可她怎么这样呢!”说着余清欢便捂着脸蹲了下来。 一梦宗满门弟子赶赴西京扫除奸人,最终无人生还。明明是这样一个满门英烈的一梦宗,怎么会交到她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手里! 傅砚书低声道“她心里应该也不好过吧。” 对他们而言,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姐妹们再也不能回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让人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悲痛的事情,对她而言恐怕更难以接受。 “我看她一点都不难过!” 平时鲜有人迹的英灵殿中有一个人盘腿而坐正在嗑瓜子。“要我说你当初还不如把我带上呢,你看看现在还要劳烦我三不五时的来给你讲故事,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麻烦了吗!” 钟离觅翻着书念起来,时不时的嗑两颗瓜子,说几句闲话,末了发觉手上这本书只剩下薄薄的几页便深深的低下头“故事快讲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忘了,你不会回来了。”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她的自问自答,她忽然自嘲一笑,是啊,没有人会回来了。 泛黄的纸上多了两滴水痕,她若无其事的合上书,笑道“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可要生气了!就罚你这几天都不能听!” 吹灭灯烛烟火即刻散去,很快就消散得让人发觉不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合上书轻轻的哼着歌出门,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205章结下梁子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韩熙宁不由分说的踩了一脚刚才压住自己肩膀的人,恶狠狠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怎么冲出来就打人!” 那侍从也是一愣,立即看向主人,看懂他的眼神后迅速站回男人身后微微低头只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影子。 “姑娘见谅,看样子是个误会。”余凡将掉落在地上的桃花枝捡起来。 看样子这丫头是来采花的,只是不知道刚才的话她听见了多少。 “既是误会,是不是应该给我道歉?”韩熙宁从侍从手中抢过花枝,忿忿道。 这都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是岂有此理! 魏怀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鹅黄上衫豆绿下裙,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可爱。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韩熙宁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大着胆子呵斥道。“你看什么!” 魏怀信逼近渐渐慌张的人,一抬手摘下她头上的桂花簪子。紧接着从她怀里的花枝中挑了一支簪在她发上,甚至还退开两步审视了两眼。 【还是这个样子更配她今天这身衣裳。】 韩熙宁诧异的看着他,惊叫道“你干什么!” 叫人护送她出去后魏怀信神色一凛,脸色瞬间变了,所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吩咐道“让人盯着她,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不远处立刻有人飞马而去,快马加鞭的往船会的地方赶。 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人的秀儿早就急出满头汗,一看见她就喊“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快回去吧!” 她只觉得那个古怪的人还在身后盯着她,一想起那双眼睛就浑身发毛,难受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秀儿摇着船,忽然看见她头上没了簪子,忙问“姑娘的簪子丢了吗?” 韩熙宁摘下头上的花枝拿在手里看了看,问“你觉得这支花好看吗?” “挺好看的啊。” 可她怎么觉得这支花一点都不好看呢。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跟上来,韩熙宁将花枝往水里一扔,取出放在荷包里的簪子正要带上,忽然鬼使神差的又放下了。 “来的时候还带了别的花吗?我不想带这支簪子了。” 秀儿只当她是看了鲜花娇嫩嫌弃簪子死板,忙道“出来的时候带了好几样,一会儿姑娘回去换吧?” 韩夫人见她裙角沾了泥水便知她又到偏僻处摘花了,无奈道“快去里头把衣服换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疯玩!让别人看见要说你不守规矩了。” 刚进里头就听见不远处敲了铜锣,采花的比赛已经结束,正在评议。 “你看看,说了别贪玩,这回又错过了吧?”韩夫人数落了一通,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忙命丫鬟带她进去换衣服,至于评议错过也没什么。 秀儿看着神情有些低落的姑娘,笑道“姑娘这回想穿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因为贪玩错过交花的时间,回来了还要难过一阵子,可下一回却故态萌发重蹈覆辙。 韩熙宁转头看着摊在架子上的三套衣服,随手指了一件“就它吧。” “姑娘下次可要早些,再这样贪玩只怕真要耽误事呢。”秀儿一边帮姑娘穿衣裳一边说。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明明这次可以赶上,要不是那个怪人拦着不让她走,她就肯定赶上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秀儿奇怪的看着咬牙切齿的姑娘,怎么这次没赶上这么生气? 算了算了,好女不和恶男斗!她能怎么办,大不了下次早点吧。 出来的时候恰好赶上出结果,拔得头魁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品官家的庶女。 韩夫人略显诧异的看着来传消息的人。“她选的是什么花?” 难不成这个小庶女在花木上格外有些天分? 传消息的人呵呵一笑。“太平王落了个荷包,回来找的时候恰好撞见评比,顺嘴说了一句觉得桃花合情合景,太子殿下便顺势点了魁首。” 话音刚落众人便都笑了,秀儿打趣道“早知如此便不必采这么多,只送一支桃花没准还能得个并蒂魁呢。” 韩夫人嗔怪道“在外头说话也这么不留心!这是人家的运道,羡慕不来。” 倒是韩熙宁脸色平常,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反正已经和我没关系。”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这地方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韩家的马车前脚刚走,后脚太子就将那个五品官家的女孩子带了进来。“河畔到处都是桃花,本不是什么新鲜玩意,难得皇叔看得上眼。” 太平王敲着手里的扇子,扫了一眼面前怯生生的女孩子,心里猛的一沉。 “水边的桃花开得正好,没想到竟只有她一个人选了桃花。” 太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桌上平平无奇的桃花,心念一动,难不成这位小皇叔看上人家姑娘了? “大概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可这显然不是太平王想要的答案,闹得太子也不知道这位太平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怜那位庶女茫茫然的中了魁首,被叫了来却不见人搭理她,正浑身不自在羞怯难当,若再多待半刻钟只怕就要羞死。 幸而曹家小姐过来请安,说了两句话便将人带了出去,嘱咐她言语小心,便叫人回去了。 套马的时候魏怀信沉声对跟在身边的侍从夜枭说“找到人了吗?” “场上并没有头戴桃花穿绿裙子的姑娘。”夜枭赶到时满场都是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个穿绿裙子的姑娘人家又没有带桃花,找了半天竟然一点结果都没有,别提多挫败了。 “再找,她已经换过装扮了。” 夜枭稍微一动脑筋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没说实话。” “换了衣裙簪钗,又没有拿采来的花去评选,可见心里有鬼!”魏怀信冷笑道。 “可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家都已经离开了。”夜枭头疼道,这些千金小姐多半都体弱,晒这么一会儿太阳就受不了,更何况还有很多人看不上一个庶女也能得魁首,个个都说不舒服提前走了。这会儿人已经走了大半,可去哪里找人? 魏怀信眉头紧锁道“听到消息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以不变应万变,到时候见机行事。” 世道如此也只能这样,夜枭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样倒霉。 第206章太平王妃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这日曹家姑娘办诗会,大家便齐齐过去玩耍,一则是难得出门,二则是为了攀一攀这位襄王妃的关系。 韩熙宁和众人一道饮过桃花水便觉得面上有些热,索性缩在一边看她们说笑。 这位曹姑娘生的圆蛋面庞,粉面桃腮,盈盈一笑便叫人见之不忘。 都城之中不乏容貌上佳的姑娘,可这位曹姑娘既有这等美貌没道理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熙宁?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出门?”冯婉瑜正和别人说话,忽然一推身边的人。 “别提了,上次船会的时候玩得久了一点,回去就发热了,我娘气得不许我出门。这次要不是曹家有帖子,恐怕就是下个月我问都出不来呢!”韩熙宁抱怨道。 冯婉瑜戳着她的额头说“你也太娇弱了,不就是那么一会儿嘛,竟然就病了好几日,真是纸糊的美人灯!” “说起来这位曹姑娘我还没有见过呢,是什么来头?” “你既要打听消息怎么也不给些赏银?不然谁要告诉你!”说着还制止了周围人的话,一副不好好求她绝不会轻易说的样子。 韩熙宁抱着她的手臂哀求道“好姐姐!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吧!明日我一定送你两瓶蔷薇露!” “这还差不多!”冯婉瑜笑道“咱们这位襄王妃曹姑娘可是兵部通判家的独生女儿,家里疼爱得不得了,从小跟在祖母身边长大最近才回的都城。” “她祖母可是承远候家的大小姐,正经钟鸣鼎食之家教养出来的大小姐,听我祖母说当年可是都城的第一号美人,就是和宫里的娘娘公主也是说的上话的。” “而且这位老夫人驭下极严,治家几十年没出过一丁点差错,真正是算无遗策。” 听了半天一点不相干,韩熙宁忍不住催促道“你还没说曹姑娘呢!” “这不是就说到了嘛!”冯婉瑜没好气道。“这位曹姑娘从小聪慧过人,老夫人觉得都城不是个养人的地方,于是将她带到老家教养,这才刚回来就被选了襄王妃,所以大家才没有见过。” 大家都纷纷点头,老夫人还是很有见地的,不然怎么人家一回来头一件事就是选王妃呢。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韩熙宁问。 冯婉瑜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董诗怡“曹静姝是董诗怡的表姐,这些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身边的人都散了之后冯婉瑜拉住韩熙宁的袖子,小声说“你听没听说太平王的事情?” “什么事?” “听说太平王最近不太正常。”冯婉瑜四下看看,低声道。“大家都说他像是撞邪了。” “这话怎么说?”韩熙宁一下子来了兴致“前一阵子船会的时候不是点了一个魁首嘛,大家都以为他是看上了人家,结果就没有后文了。可怜那个庶女回家之后就被禁足了,不知道外边话说得多么难听呢。” 韩熙宁眉头一皱“这不是平白给人家添麻烦吗?” “谁说不是呢!”冯婉瑜附和道“我听说这是太平王想找个人成亲呢!” 找个人成亲?这话也太奇怪了吧。“太平王妃不管吗?” 冯婉瑜神神秘秘的伏在她耳边说“太平王至今未婚,哪来的太平王妃!” “可是太平王不是陛下的兄弟吗?”韩熙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得四十好几了吧?这年纪还没有成婚指不定有点什么毛病。 “谁说不是呢,眼下襄王都快要成婚了,大概是怕做叔叔的成亲反而比侄子晚,说出去不好听,所以才这样的。” “可这也太儿戏了吧?总不能路上随便抓一个人吧?这可是王妃啊!”韩熙宁满脸匪夷所思。 两人正说话,忽然听见远处有些骚动,正觉得奇怪,忽然听见小声的惊呼和议论。 怎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是襄王派人来给曹静姝送东西,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就是一盒子吃食。 见韩熙宁一脸无所谓,冯婉瑜用力的戳了两下她的胳膊“你听清楚那是什么没有?那是岩耳!” “反正也只是吃的,宫里什么没有!” 冯婉瑜气得猛翻白眼“这可是岩耳!一年只采一个月,十五两银子一两的东西!” 十五两!韩熙宁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只小小的盒子,我的个乖乖啊,就这么一盒恐怕没个百八十两下不来吧? “襄王送这个东西不算奢靡吗?”她小声问。 “这东西专供宫中,曹静姝是钦定的王妃,虽然早了一点,但也不算僭越。”冯婉瑜低声回道。 沾了曹静姝的光,大家中午便都留在这里喝了一碗岩耳乌骨鸡汤。 虽然别人说得千好万好,可韩熙宁吃了却并没有吃出什么不同,咂摸了半天,大概是自己没这个福气,不会吃这种名贵的东西。 吃了饭大家各自寻了地方或踢毽子或投壶玩得好不热闹。 冯婉瑜拉着韩熙宁的手嘱咐“过几日我家里办捶丸赛,你可不许再推辞!不然我可真就不理你了!” “知道啦!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去!” 玩了半天才回家的韩熙宁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上还真的下刀子了! 一家子都阴沉着脸坐在大厅里等她,桌上还摆着一卷黑色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来了。” 韩夫人的声音鲜少这样不善,虽然不知道这火气是从哪里来的,可多年的经验让韩熙宁三步并作两步躲到哥哥身后。“发生什么事了?” 韩老爷看着还不懂事的女儿愁得连连叹气,这让他怎么放心! 正在韩熙宁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来了人传旨意,她甚至不知道来传旨的人什么时候走的,整个人木愣愣的坐在地上,很久都没有回神。 韩夫人抱着女儿一个劲的哭,父子两个面面相觑不住叹气,这可怎么办? 韩熙宁任由母亲抱着,手里拿着旨意,看了很久才看出来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上头写的那几个字。 太平王妃?她怎么能做王妃呢!太平王估计和她爹差不多大,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呢! 韩老爷长叹一声,制止了冲动的儿子。“这是陛下的旨意,抗旨不遵是大罪。” “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娘跳进火坑吧!”韩熙诚愤怒道。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韩夫人抱住女儿失声痛哭。 虽说太平王身份非同一般,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封妃明摆着是要当靶子遭殃的,谁家能舍得把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送去那种地方 第207章时也命也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卷轴中的枯木是陈年风柏,自带一股奇特的香味经久不散,且能令人静气凝神,是习武之人上好的修炼之药。 金陵尚文,没有多少习武之人,风柏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买到的香料,指节粗的一段就要上百两黄金,更不要说几乎与画轴等长的一截。 此人非但长于武艺,身家也不容小觑。卷轴是被密封起来的,用神女图静气凝神说明此人的武艺已经修炼到精深之地,不能有丝毫闪失。 虽然金陵一直都是个极其富庶的地方,可知道风柏的人并不多,舍得这么做的人也不多。 几经排查燕珣来到了道远坊,这里曾是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后来换了皇帝才渐渐落魄,不过这里仍然居住着许多自恃身份不肯入朝为官的人。 其中不乏许多曾经的高门大户,就算手里有些东西也不奇怪。 恢宏富丽的大门已经残败,只剩下半幅对联还挂在门边强撑着气势。门房里有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打瞌睡,听见动静也不担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你来做什么?” “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来错地方了。”没等燕珣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都这么久了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就连门前的狮子都不知道被人刮了多少遍,只怕连铜胚都扣下去了。” 怪不得他看门前的那两座铜狮斑斑驳驳到处都是刀痕,原来以前上头还覆盖着别的东西。 “你家主人在不在?” 老头耷拉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个年轻人,恐怕又是来打听秘闻的。不耐烦地摇头摆手“不在不在,这宅子里只老头子一个看宅护院的人。” 院中生满荒草,满目疮痍,很难想象这里也曾经高朋满座宾客如云。燕珣拱手道“晚辈有要事求见,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就是看老头好欺负想来寻些谈资么。”老头哼了一声,轻轻晃动摇椅开始哼唱不知什么时候的歌谣。 燕珣正要转身忽然觉得歌声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见。迟疑道“老人家,你唱的是什么歌?” “陈年老调罢了,你喜欢?”老头笑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听过。”燕珣失笑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疑神疑鬼的。 老头晃着摇椅闭目养神,忽然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脆,啪嗒一声然后轱辘轱辘地转了好几圈,恰巧滚入摇椅之下。 风柏的香味很快在屋里弥漫开,老头陡然睁开混沌的双眼,眼中射出锐利的利剑。“你是何人!” “老人家认得这个香味?”心灰意冷的燕珣突然看到了希望,急切道。 风柏已经干枯得让人心疼,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颤巍巍地像路人诉说着被密封在时间之中的故事。 “你从哪里得来的。”刚才还虚弱得站不起来的老人瞬间严肃起来,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燕珣。 燕珣将画轴双手奉上。“晚辈偶然得到了这卷画,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摔了出来,特来请教,不知是否能物归原主?” 画轴上的流苏只是半旧,似乎被人精心打理过,又或者是才换了不久。正是因此燕珣才会大着胆子上门求问,若是真心供奉神女,或许可以借力。 “你看过了?” “是,”画轴里的东西都摔出来了,要是说没看见未免也太牵强。 “哼,你倒是实诚。”老头夺过他手中的画,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别的损伤后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做什么。”一卷画而已,一般人呀oh死捡到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多半要添进柴火里烧掉。即便有人偶然发现了画轴里的东西也只会透着卖掉,怎么可能费尽心思找上门来归还。 燕珣道“晚辈有一事不明,希望能得主人解惑。”他躬身行礼,姿态十分谦卑。 以为此生已经不能再见的画轴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老头看他都觉得顺眼了不少,想了想说“既然你如此有诚心我便带你去见我家主人,不过你说话要当心,否则别怪老头不客气。” 说完老头就将们落锁,也正是这时燕珣才发现老头腿脚轻便,怎么看都是练家子。可刚才他躺在摇椅上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看出他曾经习武,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说“这是内家的功夫,练的事精气神,在内不在外,你自然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是晚辈见识浅薄了。”燕珣恭敬道,这么说来这家主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转过不知第几个回廊燕珣看见了另外一个躺在摇椅上的人,看起来比看门的老头更懒散,不过现在燕珣可不敢再小瞧,说不定他也是个练家子。 躺椅上的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燕珣,动了动眼皮看门的老头就把话说得完整。“这个年轻人说他捡了这幅画,偶然发现里面的东西珍贵所以打听着地方送了回来。我看他说话还算规矩所以带上来给主人瞧瞧。” “一卷画罢了,能有什么珍贵的。”白发苍苍的老者并未梳头,霜白的头发洒满了摇椅,每动一下头发就跟着晃一下,看起来十分洒脱。 燕珣恭敬道“晚辈没有见识,让前辈见笑了。” 白发老者接过画轴看了一眼说“阿进,去泡茶。” 被唤作阿进的老者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主人一眼,然后带着神秘莫测的表情离开,剩下他们两个一坐一站似乎有什么话不能被外人知晓。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捡到这副画的。” “昨晚,攀月台。” 攀月台据此地不远,或许是有人偷了去发现不值钱所以随便扔在外头,恰好被他捡去。 “你觉得这卷画值多少钱?” “这卷画价值千金。”燕珣笃定道。 老者笑出声道“只不过是一卷陈年旧画罢了,就算受过些香火也不值这么多钱。” 燕珣却说“单轮这副画确实不值钱,可它配了风柏做画轴,说明在主人看来这副画值得用风柏作配。所以价值千金。” “你倒是会猜,说不定这是藏风柏的手段呢?”老者道。 “若是为了藏风柏大可不必,而且,贵府若是真的为了金银更应该把风柏拿出来卖了,而不是日夜供奉起来。”这两人看见画之后神色都变了,里面一定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老者若有所思地笑了“或许这就是命吧,时也?命也!” 第208章何方神圣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阿进泡茶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没了踪影,他不以为然地自己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景州春最适合冬日喝。 白发老者是吴家的最后一位传人,这个曾经声名显赫的古玩世家在经历了三朝争斗之后最终还是因为站错队伍而被全家处以极刑,只剩下当时还是稚子的他被当作恩典留下来看顾这偌大家业。 诚然如今已经不能算作家业,可只看这座宅子是如何辉煌就不难想象当年这里曾经如何的热闹,或许每一处都曾经有达官显贵造访,在这里饮酒设宴谈笑风生。 吴时序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一点都不担心这个突然造访的客人会是某个仇家请来的杀手,他已经年过古稀早就该死了,就算这时候填上降下一个惊雷把他当场劈死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我小的时候吴家是建康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六十日都有宴席,人人都以拿到吴家的请柬为傲。”吴时序一边走一边指着水面上的轩榭说,这地方用来唱戏最好不过,只可惜现在已经脏透了。 燕珣跟在他身后将吴家往昔的辉煌看了个遍,然后跟着吴时序来到一座距离主屋非常近却又不属于主屋的小院。 如果说整个吴家都呈现一片颓败荒凉之感,那么这方小院就像个吸收了整个吴家精气神的妖精似的,在这里展现着不合时宜的生机。 院中的花草树木小桥流水都还延续着几十年前的风格,以现在的目光来看已经很过时,可当这些东西如此完整地保存在一起时却让走进去的人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年月。 吴时序怀念地看着院中的苍天大树说“我小的时候这棵树还没有这么粗,我还曾经因为爬上去掏鸟窝被祖父罚抄家训,现在想想已经是六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就连这棵树都不可避免地变得老旧,何况是他们这些人。“跟我来,我有东西让你看。” 不只是院中的花木,就连檐廊都干净得像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推开门后燕珣才真正地大吃一惊,屋里的陈设就好像主人只不过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我守了这里六十几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我都了然于心,可要不是你来我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守。”吴时序一边说一边苦笑着摇头,六十几年日复一日的清扫让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每一样东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犯了大错。 燕珣跟着他一路往里走,在一间书房内看见了让他大为震撼的场景。 书房中摆满了画像,什么样的衣着场景都有,画上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他也认识。 吴时序将他带来的画放在很不起眼的一个香樟木箱子中,类似的画卷堆满了好几个箱子,难怪丢了一卷半卷他也不知道。 “画像上的人......” “是吴家的恩人,我家世代供奉凤凰神,不过到我这里估计要断了。”吴时序长叹一声,家中失势时他尚且年幼,等到了适婚的年龄却没办法找个不介意他家世的人,可他又不能离开这里,一来二去竟耽搁下来,至今没有成婚,自然也没有子嗣。 凤凰神?燕珣仔细观察后发现画上的女子眉目冰冷,似有凛冽之气,和她很不一样。可这张脸却分明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巧合? “凤凰神?她若活着只怕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 “凤凰神浴火重生,永远都长这个样子。”吴时序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柱香,然后对燕珣说“我看你不像小人,不如你说说为什么来找我吧。” 区区一副画恐怕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即便六十年过去敢登门拜访的人依然屈指可数。 “凤凰神是什么神?”燕珣问。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家世代侍奉凤凰神,当年真是凤凰神离开后吴家才落魄的,所以父亲临死前才叮嘱我一定要将这座梧桐苑维持现状,等待凤凰归巢。” “难道仅仅因为长了这张脸就是凤凰神吗?”燕珣疑惑道。 也许是太久没人说话,也许是希望有更多人知道自己究竟在坚守什么,吴时序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反而说起了如何验证凤凰神的身份。 “凤凰神必定浴火而重生,从火中来,往火中去。无一例外。”吴时序说“祖父当年就亲眼看见凤凰神踩着火走来,就是她指点迷津让吴家发迹。” “凤凰神轻易不出门,唯恐扰乱世间秩序,所以祖父亲自为她建造了这个小院子,让她能够在这里休息。” 越听越让人觉得心惊,这不就是另一个铜雀台吗。燕珣不动声色道“如果你再见到凤凰神你也会让她重新回到这里吗?” 梧桐苑和铜雀台实在说不上哪里更糟糕一些,燕珣几乎可以断定所谓的凤凰神不过是吴家的先祖为了造势而硬生生造出来的神。 可先祖辈的阴谋在六十年之后就变成了神话,或许这是报应,曾经囚禁凤凰神的吴家人在六十年后变成了被凤凰神故事困住的人,因果报应循环不息。 吴时序被问得一愣,怅然道“这里?我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凤凰神,也没有见识过她的本事,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离开,也许是我们做了什么冒犯神明的事情,所以被神明抛弃。” “也许这只是一个传说呢。”燕珣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吴家仅仅是商人就敢做下这种事情,当年先帝对吴家的人赶尽杀绝也许真是因为察觉到他们的不臣之心,所以才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我没什么能送你的,就把这枚玉佩送给你。”说着从妆奁中拿了一块给他,玉佩上雕刻着凤凰浴火的场景,十分烫手。 “这玉佩好像有温度。” “这是火玉,冬天拿在手里比火炉还舒服,你拿着玩吧。”吴时序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叫他自己出去。“你走吧,我不送你了。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最好就此作罢。” 燕珣简直求之不得,离开之迅速令人瞠目结舌。幸好吴时序现在深陷在愁闷之中根本无暇顾及,不然恐怕就能发觉他的不对劲。 阿进慢悠悠地晃过来的时候吴时序已经抹过一轮眼泪,经阿进提醒才反应过来还没有检查过画有没有受损。 然而看清画上的字后两人都陷入沉默。“刚才那人走了没有。”吴时序问。 “早就走远了。”阿进皱着眉毛说。 画上赫然写着“朱雀神女”四个字,原来那人竟是为了朱雀神女来的,可这又是何方神明,怎么会和他家供奉的凤凰神一样? 第209章原来是她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从吴家出来后燕珣一阵后怕,万一让老头反应过来画上的人是谁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容易离开了。 两个年近古稀的老头看起来老态龙钟却能将那么大的一个院子打理得像是有人住似的,可见其用心,要是让他们知道温如意长得和他们在找的凤凰神一样,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她关进去。 燕珣匆忙离开却因此再次陷入困局,本以为吴家的人会帮他找到一些线索,谁知却是另一个囚笼。 金陵城这么大,究竟要到哪里去找她? 刘嘉泽临死前说让他一定要好好保护朱雀神女,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有备而来,那么会不会是和朱雀神女有关的人把他们抓走了? 想到这里燕珣转身赶往林家,林乔松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摆脱干系。 林家寂静一片,不像刚死了人,却也并不热闹。燕珣翻墙入内跟着烛火往最高大的房子去。 正房内只点了几盏小灯,屋里的东西都被蒙在一层阴影中。浓重的药味穿透门窗溢出来,燕珣捂着鼻子继续往里看,只见吕燕呆呆地坐在桌边垂泪,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样。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嫁人了却过这样的日子。” 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眼泪,不停地瞥着躺在床上的人。吕夫人夜行而来还没有脱斗篷,低声道“你太糊涂了!他心里有没有别人又怎么样,你才是林家的主母,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为了一点情情爱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 吕燕道“我只不过希望他多在家陪陪我罢了,又不是真的要他死!” “京城来了信问你爹爹的主意,你也看看吧。”吕夫人不悦道。 信件的内容很短,三两行罢了,可吕燕却看了很久才错愕道“怎么会这样!” “你前几天是不是打发了一个京城来的人。”见女儿点头,她气愤道“往日我们也喝你说过朝中局势,你怎么一点警惕都没有,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将来你和林乔松要如何相处,你想过没有!” “娘!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吕燕抱着母亲哭道。她只不过想多和夫君在一起罢了,并没有存什么害人的心思,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吕夫人纵然百般不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为她想法子。“我已经叫你爹爹看着办了,总还是要拦一拦的,不然林乔松醒了你们夫妻情分也大可以断了。” 吕燕捂着脸哭,哽咽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现在怎么办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不赶紧把他弄醒光哭有什么用。”吕夫人一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气得肝疼,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嫁个一般人呢,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可怎么办。 接下来母女俩就凑到一起小声商议,燕珣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于是悄悄越上房顶估摸着位置掀开屋瓦,位置有些偏差,不过勉强能看见床榻。 林乔松躺在床上一脸无知无觉的表情,头上包着厚厚的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难道真的和他没关系?可金陵城中还有谁知道苏映的身份?燕珣蹲在屋顶上等了很久才终于看见吕燕抹着眼泪进屋,她坐在床边抚摸着林乔松日渐消瘦的脸颊痴痴道“我早和你说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留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很好的,你为什么偏偏要出去呢!” 说着说着她渐渐癫狂起来,将林乔松抱在怀里哭道“都是你逼我的,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已经打算离开的燕珣听到这句话决定再等一等,这一等就等来了让人意料不到的答案。 吕燕恨恨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然后叫来下人“她怎么样了?” “娘子看起来还算镇定,就是几个孩子闹了一阵子。”家丁说。自从老爷病了之后夫人就开始变得不对劲,整天疑神疑鬼不说,但凡谁从院门口经过时看一眼里面就会被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大家都说夫人得了失心疯,害怕极了。 没人知道夫人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大半夜把苏娘子一家都绑来还不许给吃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原来竟是吕燕!燕珣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看起来没什么主见的吕燕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这也是林乔松的安排? 这个年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自己否认,林乔松没有这种算无遗策的本事。 既然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救出来。燕珣正打算听下去,突然被凌空飞来的暗器逼得滚了两圈才重新站定,也因此惊动了屋里的人。 “来人!有贼在屋顶上!”吕燕惊慌失措地放下帘子大喊,很快府里便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拿着棍子斧头的家丁,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贼,大家便只能警醒些,免得夜里出事。 燕珣在屋顶上滚了两圈,踩裂了不知多少屋瓦后才勉强站稳,屋脊上有一人抱臂而立,道“这不是你该打探的事情,速速离开。” “阁下是何人?难不成欺男霸女的事你也有份掺和?”燕珣故意说得含糊暧昧,刻意让对方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偷东西的小贼,免得被对方察觉自己的真实目的。 男人冷笑道“笑话!再不走别怪我出手伤人。”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勾结么,我走就是了,不过行规是行规,你也别让我白走一躺。”燕珣嬉皮笑脸道。 男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从袖中随便捏了一块碎银子扔过来。“赶紧走。” 接过银子燕珣便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脚底抹油迅速离开。然而当他离开后刚才的那人将屋瓦重新叠好,也跟着走了,好像只是偶然路过的路见不平人。 燕珣一路疾行,绕了多路后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放心,那个神秘人的身份还不清楚,不能打草惊蛇。 每日热闹得让人头疼的小院突然安静下来后燕珣一个人站在院中只感受到令人心寒的寂静,她睡过的床铺似乎还留着她的味道,可现在她却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苦。 这种日子该是个头了,那些引他们入局的人不会让他们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就算没有他们也会生出别的暗鬼,譬如今天的吕燕。 他们该好好的清算一番,把亏欠的都拿回来,让那些以为能够把他们当成傀儡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燕珣坐在院内石桌边,看着刘嘉泽的坟堆忽然想到了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让他们重新活一遍的计划。 第210章从长计议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点清准备好的东西后燕珣再次来到吴家,这一次他一进门阿进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看见他就站了起来,防备地看着他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家主人,请进伯替我通传一声。”燕珣躬身一礼模样十分客气。 进伯沉着脸将们上锁不发一眼地在前面引路,仍旧是上一次的小院,这一次吴时序坐在院中喂鱼,池塘里的鱼每一只都有一臂长,游动时波光粼粼是极为名贵的金龙鱼。 “你来了。”吴时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回来,随手撒下鱼食道。 燕珣躬身道“晚辈有一事相求,还请前辈替我解惑。” “你说。” “若是有人能从滔天大火中毫发无伤的离开,是不是有些奇怪?”吴时序眉心微动,淡淡道“或许只是谣传。” “如果我就是那个人呢。” 不必吴时序开口进伯就嘲笑道“你该不会想说你就是凤凰神吧,我还从没听说过凤凰神是男人呢。” “你已经看过画像,也知道吴家早就落魄,现在可不是打秋风的时候。”吴时序把盛鱼食的盒子盖上,那幅画像上的人当然是凤凰神,可朱雀神女又是怎么回事? 进伯道“主人,我看这小子就是来坑蒙拐骗的,让我把他打出去吧!” “慢着,年轻人,你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些吧。”吴时序从小听着凤凰神的故事长大,这么多年来都在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但凡有一丝振兴吴家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听说过景州铜雀台中有位朱雀神女?”燕珣紧张道。 不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俱是一副闻所未闻的表情,燕珣只能解释道“七年前景州出了一位朱雀神女,能听天命断人间祸福吉凶,景州百姓造了一座铜雀台供她居住,受百姓香火。两年前铜雀台突降大火神女从此不知所踪,从那之后景州便无人庇佑。” “装神弄鬼!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朱雀神女!”进伯撸着袖子就要赶人,根本就不相信景州也能有神女。 吴时序听出他的试探,问“你说得这位神女有何不凡之处?”若没有些本事又怎么会受人间香火长达五年之久,或许能借此一窥天机也说不定。 “若说不凡大概是那年杀匪闯入景州肆虐,神女孤身迎战转瞬间便取杀匪性命。”燕珣道。 “这算什么,练功的人谁没有这个本事。”进伯不以为然道。 “神女不曾习武,亦不曾沾染凡俗。”燕珣盯着眼神开始动摇的吴时序说“不知前辈如何看?” 不染凡俗的神女,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通天命断人运,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找几十年的人吗! 吴时序难言激动问“她在那里!” “主人!他说得未必就是真的!”进伯道,这么多年来都无迹可寻的神女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必定有蹊跷。 经进伯提醒,吴时序也稍稍清醒,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晚辈曾经是铜雀台的一名侍从,铜雀台燃起大火时晚辈也在铜雀台中。当日火势大得让晚辈以为此生就要了结于此,谁知醒来时却看见了神女。” “你见到神女了?”吴时序拉住他的手臂问。 燕珣低声道“只是神女仿佛换了个人,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晚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直陪在神女身边等待她想起过去。” 这正是他曾经听过的故事!吴时序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他苦苦等待的人,小时候祖父曾经说过神女浴火之后会将前尘尽忘,成为全新的神女,可不论怎么样神女总是有神通的,只要神女肯下降,他们就一定能重新振兴家业。 “神女现在何处?”吴时序兴奋道。 “晚辈大罪!”燕珣跪地道,吴时序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都凉了半截,跟着跪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神女出什么事了?” “前日晚辈不过是出门一趟,回来时就发现神女被人绑走了。”燕珣惭愧道“神女如今还未想起如何运用神力,和普通女子是一样的,晚辈担心神女会遭遇不测。” “是了是了,祖父曾经说过神女在显灵之前和人间女子没有不同,所以才要格外小心侍奉,否则一旦显灵后难免受到神女责怪。”吴时序连连点头道。 燕珣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更加坐实了吴家先祖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却一脸焦急道“还请前辈务必想想办法,否则神女万一怪罪下来我等实在承受不起啊!” 进伯始终对燕珣的话心存疑虑,听到这里插嘴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替你跑腿吧?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 “是晚辈唐突了。”燕珣失落道,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吴时序怎么可能放过来之不易的机会,急忙道“不忙走,你先说说神女的情况,我们从长计议。” “主人!他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进伯急道。 燕珣叹了口气道“前辈不能信我也无妨,大不了我自己去,就算为神女丢了性命也是我的福报。”说着就要离开。 “不急不急,你和我说说神女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和画上一模一样?”吴时序急道。 “其实要说长相也只五分相似,仔细看来眉眼更是完全不同,可拼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人。尤其是通身的气派简直如出一辙,再没有比这更像的人了。”燕珣道。 画中的女子乍一看和温如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仔细看看却并不十分相似,可有一点却毋庸置疑,两人都生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悲悯模样,所以看过的人都会觉得是同一个人。 吴时序拽着他进屋,兴奋得手足无措,翻开画像看了又看不停地问,是像这幅还是像那幅。其实画上的女子眉眼都大同小异,可凑在一起看却让人觉得似是而非。 “朱雀主火,乃天之四灵。八卦为离,能予长生。”吴时序喃喃道,这么多年的研读让他对于和凤凰神有关的记录都了然于胸。 古书上记载,凤凰乃星神朱雀之精流溢所化,若论菁纯自然朱雀神更胜一筹。 难怪这么多年遍寻不见踪迹,原来凤凰神已经回归本位。他苦苦等待多年却忘了神仙都是下凡历劫后要回归天界任职,如今再度以朱雀的身份下凡,若不是这个年轻人偶然上门,他恐怕就要错过侍奉神明的机会。 “你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我们从长计议。”事关神女,决不能轻举妄动。 第211章神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听完前情后吴时序陷入沉思,他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可即便如此只听他说都觉得这是一场恶斗。“照你这么说想要霸占神女的人不止一个?” “晚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心怀不轨。”燕珣叹气道。 吴时序摆摆手制止他的话“你不懂神力对他们而言的诱惑力究竟有多大。”当年吴家就是因为供奉神女而遭人陷害,那些人眼红起来什么都敢做。 “你已经探明神女的下落了?” “晚辈无能,只打探到应该在林家,却不知究竟在何处。”燕珣道。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燕珣固然年轻功夫却不到家,孤身一人进出还算勉强,要是再带上一个人恐怕并无胜算。可吴时序虽然功夫到家却年事已高不能一力承担,就算加上进伯也不够。 “那些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若只有神女他自然责无旁贷,可那些孩子却与他无关。 燕珣道“神女心慈,一路收留了许多可怜的孩子,日日悉心教导。晚辈也不知究竟有何用处。”依他说救出温如意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顺便而已。 “既然是神女收留的孩子自然有她的用意,我等凡人就不必猜度神女的心思了。”吴时序沉思道“受困人数众多不能轻举妄动,若是伤了神女就不好了。” 为今之计是要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把神女救出来,吴时序突然想到一个法子。“库房里还有引火用的黑火油,不如我们把林家烧了吧?” “万万不可!”燕珣吓了一跳,想起来吴时序供奉了多年凤凰神,一定觉得这是最省事的法子,急忙道“神女固然无忧,可那些孩子都是凡人,万一出了什么事神女怪罪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吴时序气闷道,明明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会搞得这么麻烦。 进伯一直站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始终不觉得世上真的有凤凰神,他侍奉主人多年,听他说过很多和凤凰神有关的事情,可他们苦苦等了几十年,眼看就要入土了却突然有个年轻人跑过来说真的有神女。 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很难,他们像是被神抛弃的百姓,已经学会自我开解之后却突然被告知神明再临,不论是谁心情都会很复杂。 就像一个守寡多年的妇人在经历过白眼与嘲笑之后慢慢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挑水劈柴什么都可以做,身边的人也不再来找她的麻烦,就连门前的是非都少了很多。她以为自己将要就这样老死的时候却发现丈夫回来了,他容颜依旧,可她却已经双鬓斑白。 不是不想相信,也不是不敢相信,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如果是你,你能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进伯迟疑地看着商量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心中的疑虑始终不曾减少,看见他们陷入僵局后才说“无凭无据怎么能确认她就是神女?” “进伯是觉得我跑过来说这些都是在开玩笑吗?”燕珣惊讶道,发觉吴时序也安静下来,无奈道“既然前辈不愿相信,那晚辈就自行设法营救吧,只是将来神女若知晓今日之事,晚辈也只会如实告知,绝不会有丝毫隐瞒。”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进伯怒道。 燕珣说“这不是威胁,晚辈今日来此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帮忙营救神女罢了,若是晚辈实在无能,恐怕也只能死后再去向神女谢罪了。”说到这里吴时序忽然道“我信你。” “主人!他的话里诸多纰漏,你不能被他骗了啊!”进伯焦急道。 吴时序自嘲一笑,指着院门外的荒芜说“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值得他骗?是这满园的荒草还是那扇关不上的大门?” 进伯不说话了,只拿眼睛去瞪燕珣,很显然他觉得这只是一个江湖骗子,他所说得那些事情根本不足以让他们亲自涉险。 但对于殷切期盼了一辈子的吴时序来说,即便只是一个微弱的可能,他也必须把握住,他已经没有下一个六十年能用来等待了。 两人商议事不宜迟,为了保护神女,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当晚三人便一身夜行衣站在林家的后门,即便到了此刻进伯依然心存疑虑,可他仍然听从主人的安排,跟在吴时序身后提气凝神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打开这扇门之前吴时序设想过无数种拜见神女的情形,没有一种比此刻的冲击更大。 神女站在门前,背影瘦长,她似乎在等待什么,不疾不徐地转过身,平静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只是被人请过来喝了一杯茶。 进伯“噗通”一声跪下来,声音发着抖,不敢置信道“凤凰神显灵了!” 她漠然地看着站在门边的三人,脸上无悲无喜,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屋子另外一个角落里睡得香甜的孩子们。 众人当即明白过来,手忙脚乱地连拉带抱把孩子们都带了出去。 九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醒来,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贴着她,不肯远离。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燕珣道。 郁郁寡欢的吕燕经常彻夜难眠,她总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可这一天清晨她却突然被急促的呼救声吵醒,她自己住的院子里突然失火了,火势不大,很快就能扑灭,可诡异的是家里各处的火此起彼伏地烧起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这个地方的火刚被扑灭,那个地方的火就又烧起来了,完全让人应接不暇。 看守在柴房外的家丁也被叫去救火,人人都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府里是不是多了几个不该出现的人。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往后门走,就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却突然被她瞬间刹住的脚步吓了一跳,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很快就有人从边上的小房窜出来,指着他们喊“来人啊!有贼!” 吴时序正打算把孩子都扔下去解决这个突然出现的麻烦,却发现地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火线,在家丁惊恐的目光中这道火线愈演愈烈竟然很快就演变成一堵半人高的火墙。 “妖怪!妖怪啊!”家丁恐惧地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怎么会有火从地底下冒出来! “这是神罚。”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厌倦,似乎对于凡人的冒犯感到十分厌恶。 家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尿湿了裤裆坐在地上大哭道“都是夫人的命令,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仙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她淡漠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家丁身上显露出些许怜悯,却不发一眼,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神明总是这样高高在上地指点着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洞开的后门中吹来清晨的风,将火墙的炙热都驱散,等家丁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火墙还在燃烧,可刚才那些人都已经消失,一切都空寂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212章我来投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林家冲撞神明的消息在一日之内传遍整个金陵,所有人都在打听他们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惹怒天神降下灾难。 “要我说肯定不是小事,不然怎么可能有天罚呢。”白胡子老头咂摸着嘴里半两小吊的味道说。 边上一身腱子肉的男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听说那火根本扑不灭,水都躲着走,简直像是从地府里烧出来的。烧过之后只剩下一摊黑漆漆的东西,难闻得要命。”说完把吸满汗水的汗巾往腰间一塞神神秘秘的说“你们说林府的当家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面,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知道什么,我婆娘的姐妹在林府当差,说林老爷已经好几天没出过房间了,你们说这能是为什么?”另一人打断了他们的猜测,神神秘秘道,说着说着说着便暧昧地笑起来,促狭地挤着眼睛做出十分下流的手势。 白胡子老头不高兴地咳了两声说“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难不成你还趴在屋顶看过?”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男人嘿嘿一笑,抹着舔了舔嘴唇说“我要是有这份艳福就好了。” 林家在金陵没有根基,自然没有人替他说话,百姓们津津乐道着高门大户的秘闻,觉得自己也窥探到不为人知的隐秘。 大堂内坐着古怪的桌,一对青年男女和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是逃出生天的温如意一行人。 人多口杂自然不能呼之以神女,吴时序只能忐忑地跟着燕珣喊姑娘。“姑娘,我们现在应该作何打算?是不是把宅院修缮好再做打算?” 温如意仍旧梳着未嫁的发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此地不宜久留,她才不信仅凭吕燕一个人就能做下这些事。 “把人都安顿好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安顿吧。”燕珣道。 “山中宅院可供落脚,暂且如此吧。”温如意面前的茶水仍旧温热,可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完全没有碰的意思。 吴时序以为她嫌茶水简陋,从荷包里取出半两陈茶叶。“这是云都会,姑娘若不弃便尝一尝?” “不必了。” 亲眼目睹火墙之后进伯已经心悦诚服,小声提醒道“神,姑娘恐怕用不惯这些俗物,还是院子里的东西比较好吧。” 说的有理,吴时序一拍大腿,自己怎么忘了神女并非凡人,自然看不上这种俗物。“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外面太污糟,别脏了姑娘的眼睛。” “林家家主病危,此间局势不稳,不可久留。” 吴时序连连点头,这地方早就不是六十年前的建康了,污糟糟的简直让人看不下去,好在现在有了神女,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梧桐苑中七个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两天的事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师父是天上来得神仙。 锦程坐在九雀身边满脸担忧地问“你也要跟着师父去天宫吗?”他们都在说师父要搬到天宫去住,可他不想去天宫,想继续留在这里,人间比天上更好,这里什么都有,他很喜欢。 “师父在哪里我就早哪里。”九雀道。 “你不去天宫好不好?” 小女孩已经长大,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不会离开师父,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锦程闷闷不乐道。 “那你也和我一起跟着师父,我们就不用分开了。”九雀说。 乱云拥雪的屏风后温如意正在闭目养神,接踵而至的事情让她忙得不可开交,已经几天没能睡个整觉。 “我炖了银耳燕窝,你喝一点养养精神吧。” 温如意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倨傲之气的人,用下巴点了点脚踏,他便顺从地坐下,没有丝毫为难。 “为什么这么做。” “你出事之后我才明白只有权力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应该活在众人的仰望之中,而不是躲在山林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斩后奏不是好法子。”温如意那天看见他夤夜而来简直吓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她觉得不妥。“太鲁莽了。” “事急从权,顾不了这么多。”燕珣焦急地将一堆东西塞给她“我不能久待,你自己看着办。明天夜里我来救你。” “等等,林乔松是不是真的死了?”吕燕来得时候嘴里阴阳怪气地说了很多责怪她的话,自己虽然有猜测却不敢确定。 燕珣轻轻点头然后摇头。“虽然还没死,不过差不多了。” “别伤了他们的性命,警告一番就可以了。” 温如意心事重重地转身就看见九雀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师父,我能帮你做什么?” 星辰高挂天际,温如意看着坐在自己脚边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你这样做会害死我。”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哼,你自己死了不够还想带着我?”温如意斜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金陵城中的吴家已经破败不堪,根本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可梧桐苑对于吴时序来说意义非凡,他再三恳请神女留宿,不要去山中修行。 出发那天进伯依依不舍地带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进山,山中有吴家的祖宅,几乎有半个山头那么大,整座栖霞山都是吴家的产业。只要他们好好经营不愁没有日子可过。 临走时锦程哭得很大声,不肯松开九雀的手。“你跟我走好不好,你不要留在这里。” 九雀用力掰开他的手跑到温如意身后躲起来,大声说“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偌大一座吴宅如今就只剩下他们四人,幸好梧桐苑够宽敞,不然还真是住不下。 当重伤醒来的林乔松拖着沉重的病体前来求见时亲眼目睹她倚着凭几眉眼舒展的看着自己,和他当年认得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罗汉塌边的花瓶旁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修剪枝丫,总角的女童跪坐在榻边念书,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闲闲地扫了一眼就重新看自己的书,完全不在意他究竟来做什么。 斜对角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站着一个青年,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有丝毫的恶意都会被当场拿下。 这是她的圣坛,已经有了完全效忠于她的信徒。 “你来做什么。” “我来投诚。” 第213章这是报应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凭什么。”她完全没有动,对这个令自己陷入困局的人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恼怒的感觉,有些事情其实说了反而没有意思。 林乔松单膝跪下,两手垂在身侧,看着身前的地砖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铜雀台。” “你说的是那个囚禁我的地方吗。”温如意心中并未有丝毫畅快,反而生出几分惆怅,人生总是如此可笑,拥有时永远不会珍惜,总要等到失去才会后悔莫及。 “当年之事非我所愿,是我对不起你。”林乔松道。 “这不是理由,如果你不说就不必在这里了。”他可是真正的皇党,祖上几辈都对皇室效忠,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让他与皇家反目,而且他爹娘应该不会站在他这边。皇权可比亲情更重要。 林乔松手上昏迷这么长时间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即便吕家在金陵并不算第一等有权势的门第,可也不至于连对症的汤药都开不出来。 他昏迷之时京中曾经来人,可他的妻子却毫不客气地将人赶了出去,丝毫不在乎这种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面对他的质问,他名义上的妻子矢口否认自己的过失,固执地说这是个意外。 “意外?你明明知道我爹娘都在京中,为什么要对京中的人那么不客气!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林乔松用力拍着床,巨大的声响让屋外的人面面相觑,看样子这一次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吕燕气红了脸说“京城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冲我发脾气!不就是京官吗,你又不是什么大官,在我面前装什么蒜!你也只不过就是太子的狗腿子而已,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你到底和京中的人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来这样一封信!”孟庭晚寄来书信说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叛变,对他很是失望,顺便恭贺他娶了位十分不凡的夫人。 信中甚至还附了二百两的银票,说是贺他新婚。 真是讽刺,他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是为了替太子拉拢金陵的旧臣,没想到不仅没有成功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反正现在木已成舟,你冲我发脾气又有什么用,金陵有什么不好,你留在这里有爹爹照顾你自然比在京城更好。”吕燕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非要在京城当一个没有前途的小官,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只有把权力牢牢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林乔松气得头晕目眩,吃力地扶住床柱冷笑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京城是天下的命脉,没了心脉,手足又有何用!愚蠢!你真是愚蠢至极!” 他本不愿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可像她这样愚钝的女子纵观林乔松此前二十余年也从未见过,不论是景州还是京城,都不会有人说出地方官比京官更体面的话。 “你居然敢骂我!你凭什么骂我!你算什么东西!”吕燕直接扑上来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巴掌,不久前刚刚醒来还十分虚弱得林乔松被她这一巴掌打得耳鸣,险些一头栽倒。 “大胆!你也敢动手!”林乔松毕竟是男子随便挣扎两下也能让吕燕吃尽苦头,吕燕趴在地上哭,哭得他头疼。 “林乔松!你太过分了!你居然打我!”吕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口不择言道“你只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要不是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就凭你今时今日的身份你能娶我吗!” 就算拜在太子门下又如何,他曾经是信王的人,在太子那里能讨到什么好处,不过是被人拿来当垫脚石,替罪羊罢了。 林乔松道“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爹都告诉我了!太子只是拿你当刀罢了,你以为你替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就会帮你吗,你才是在做梦!他绝对不会帮你,你这样的人对于太子来说只是废物,在扔掉你之前物尽其用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呸!” “你要是对我恭敬些我还能帮你说说好话,不然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哼,你懂什么!”林乔松不以为然道。 吕燕冷笑道“我懂什么?你最好客气些,不然倦勤斋的事你一个字都别想知道!” “你说什么!”林乔松皱眉道,她怎么会知道倦勤斋,难道出了什么事?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心慌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倦勤斋就不会有事,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吕燕得意道,幸好她提前看过所有京中的来信,不然还真拿捏不了林乔松。 不过倦勤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他这么紧张?吕看着他紧张的模样酸溜溜地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金陵离京城那么远,我又不能吃了她。” 林乔松按住抽痛的头说“你最好不要动里面的人,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你要是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就给京城去信,让他们杀了倦勤斋里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硬气得起来!”吕燕凶恶道。 “倦勤斋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片刻的惊慌之后林乔松反应过来倦勤斋是孟庭晚的地方,他一向谨慎不会向一个外人泄露这么多秘密。 吕燕见他似乎并不害怕,疑心自己说得还不够狠,咬牙道“日日送进倦勤斋的药若是停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外人不会知道倦勤斋中的人每日都要用参汤吊着性命,难道她真的和京中的人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条件?“你想干什么!” 谋杀公婆乃是大罪,就算吕燕胆子再大恐怕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可要是暗地里下黑手怎么办?林乔松认真地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 吕燕见他不再嚷嚷着走,还以为是自己说动了他,却也知道这样不能长久,尤其想到他是为了倦勤斋中的人才做出妥协,又妒又恨,忿忿道“你还真是在乎他。” “少说废话,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林乔松疲惫地揉按着眉心,不愿再与她纠缠。 就在此时京中的书信恰巧抵达,心中忐忑的林乔松迟迟不敢展信,犹豫了很久才深呼吸准备拆信。吕燕心中不安,夺过信三两行看完整个人瞬间呆住,屏住呼吸连连后退,恐惧在一瞬间席卷全身,怎么会这样! “信上写了什么!快拿来我看!”林乔松一看她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劲,急切地从她手中把信抢过来一看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爹娘都被那个女人害死了!”悲痛欲绝的林乔松哽咽道,脸上两行清泪,嘴唇颤抖,一句话说了几遍才算完整。 九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听见她说“这是你的报应。当日你如何囚禁我,今日他们便如何亡故。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时至今日,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林乔松整个人崩溃大哭,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这不该是落在他身上的结局,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第214章他的秘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备婚的过程繁琐而让人手足无措,自从婚事定下来韩熙宁就完全没了自由,从早到晚都只能在自己屋里待着哪也不能去。 韩夫人来看了几次,绞尽脑汁的想把自己二十几年的治家本领全都交给女儿,可每每看见她茫然无知的眼神时都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要离开家里去别人的府上做主母了,可她还什么都不会,将来要怎么办才好呢! 成亲那天的阵势韩熙宁未能亲眼所见,只记得锣鼓喧嚣,人人脸上复杂难言。 身上的华服沉重得让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太平王府很大,她等了很久才听见门外传来下人们请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紧张起来,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脚步声沉稳,屋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可她却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 屋里忙乱了一阵,很快又安静下来,这一次连秀儿的声音都没有了。 韩熙宁心痒难耐,迫切的想要知道盖头外面发生了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 轻微的叹气声响起,难道他其实也不想成亲? 盖头突然被人扯下,她下意识的抬手遮挡瞬间明亮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冰冷的眼睛。 看了又看她终于认出这就是那天桃花林里的人,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次,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魏怀信安稳的坐着,面无表情的看着狼狈的人,眉头渐渐皱起。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你是太平王?”韩熙宁根本顾不上自己现在的姿势,直勾勾的看着他问。 他微微点头,用审视的目光将她整个人扫视了好几遍,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她究竟是不是在伪装,如果是装的她的演技可真好。 韩熙宁陡然想起当日在桃花林中的景象,惊惧交加,不住的往身后看,生怕他的下人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 “你为什么要娶我!” 她才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呢!那天的那种情况,说是有仇她都信,怎么可能只是见了一面就要成亲。“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怀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一句【陛下赐婚,不能辞。】 “你不会说话?”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成亲,一个不能说话的王爷自然于亲事上有些艰难。 他点了点头提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起来像是很单纯的样子,可那天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为什么去桃林?】 她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去摘花,要不是你让人把我拦住,我也不会耽误时辰错过了评选。” 【后来为什么没去?】 “我弄脏了裙子,所以错过了。”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连冰冷的脸都被染上暖意。 “那天怎么了嘛?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魏怀信看她神色不像作伪便有些踌躇,难道真是个误会? 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请王爷王妃梳洗!” 很快便进来一群人,将两人带到各自的偏房中将厚重的礼服脱下,又有人提前预备了热水和胰子洗漱。 秀儿仔细观察着姑娘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姑娘还好吗?” 她轻轻摇头,想说太平王竟然是个哑巴,却又担心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谁知秀儿见屋里人少,小声说“奴婢刚才在外头听见有人说王府的管事已经在准备王爷去封地的东西了。” 韩熙宁心里一惊,难不成他打的是这个算盘?成亲之后立即离开都城,只要她被困在王府里自然没有人知道太平王是个哑巴。 “你再去打听!”她一下子急起来,那个什么封地还不知道是什么穷乡僻壤,她才不要去呢! 秀儿极力安抚,连声道“不过是他们胡说,终究还是王爷说了算,说不定只是送些东西过去呢!听说有许多王爷从来不去封地的,现在襄王和信王不也都在京城住吗,太平王应该也不会例外吧,哪有刚成婚就两地别居的。” 即便如此,韩熙宁还是很担心自己将会被困在这里,整个人心神不宁,以至于魏怀信使了好几个眼色她都没有接住。 他奇怪的看着满腹心事的人,略一思索便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你在想什么?】 韩熙宁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得体,急切道“你要去封地了吗?为什么?什么时候去?” 【你在想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带我去封地?”听说那些不得宠的皇室子弟大多都没有什么好封地,不是穷就是偏,再不然就是那种鸟不拉屎又穷又偏的破地方,她才不要去呢! 就算太平王是皇上的胞弟,可听说他们并没有一起长大,也不知道会给他分个什么样的地方。 魏怀信见她满脸悲痛,稍一思索便知道她不舍得都城的繁华,觉得自己的封地十分见不得人。 【夫唱妇随】 这四个字一出现韩熙宁就觉得眼前一黑,完了完了!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可是我的家人都在这里啊,我怎么能走呢!” 他诧异于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情况,提笔落字却在停笔时留了两分余地。 【出嫁从夫】 她立刻就要哭出来,却被他眼中的冰冷吓住,抽噎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了回去。“可是我不想走。” 【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进宫。】 一晚上的翻来覆去让韩熙宁看起来疲惫不堪,秀儿见了十分心疼,只是碍于王爷在旁不敢细问,只能小心加小心的用妆容将她的疲惫遮掩起来。 “就不能不去吗?”她还是不甘心,咬着下唇问。 他没说话,却用眼神让她明白自己问了句废话。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抗旨不尊呢。韩熙宁难过得根本吃不下饭,空着肚子坐上进宫的车,很快就在饥饿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开始打瞌睡。 魏怀信闭目养神许久,斟酌着一会儿要说得话。皇上疑心深重,就连太子也不能让他放心,突然把自己从别院叫回来,又急不可待将自己的婚事敲定,一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听说信王和襄王现在都在软禁中,太子借着亡母的庇护总算有惊无险躲过一劫,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他作为皇上的胞弟,若太子无德便能兄终弟及的人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成亲,怎么看都是好事。 第215章不退反进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吴时序满脸鄙夷地看着他,背叛神女的人自然不会有好下场。可一旁的燕珣心情却十分复杂,都说祸不及子女,可如今却像是反过来了。 “你跑来和我说这些事想干什么。” “我要报仇。” “你自报你的仇,与我何干。”温如意漠然地看着他。这个毁了自己平稳一生的人此时就跪在自己面前,她却不觉得畅快。不论他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尚且能找到一个怨恨的人,自己又能向谁哭诉? 林乔松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铜雀台。” “那又如何,现在铜雀台已经毁了,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意义。” “对你来说或许没有意义,可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林乔松此时已经认出这个沉默的青年就是当年铜雀台中侍奉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遇见的,可总要试一试才能甘心。 温如意轻轻拍了一下九雀的手,示意她出门,九雀抱着自己的书去拉吴时序的袖子。“给我念书。”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阴沉沉的也不知道神女怎么会收留这样的孩子,吴时序每次看见她都觉得浑身发寒。跟在她后面出门的时候不满地瞪了一眼这个杵着拐杖的林老爷,要不是他后院起火神女怎么可能受这么多苦。 燕珣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直身子,半跪在地上帮她穿鞋。“你想做什么,这是威胁还是利诱?”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你这么恭敬吗?”林乔松恨恨地看着站在她身边的人,他的动作太刺眼,凭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地接近她,自己花了五年的时间也只不过能站在她旁边而已,可这个人却能和她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温如意的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我需要知道吗?” 只要她能继续享受这份独一无二的守护,原因还有那么重要吗?温如意轻笑道“你刚从昏迷中醒来,究竟要有多么通天的本事才能查清楚他的底细,就凭这个你还想和我谈条件是不是太天真了?” 林乔松总不会还以为自己仍然是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子吧,此地距离景州和京城是额烦恼遥远,即便有汗血宝马也不是一日之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什么都知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燕珣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当初落入陷阱的人并不是她,而是自己。 她只不过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等待着自己自投罗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个人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辜。”林乔松却是不知道燕珣的底细,只不过是想诈一诈他们,没想到竟无用。 “那你呢,你跑过来说这些又想做什么,替你父母报仇多得是方法,你找我岂不是舍近求远。”温如意道。 林乔松忽然笑了,好像直到此刻才看清她究竟是什么人,或许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正是自己,她以前可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冷漠无情。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不愿再为虎作伥,愿为你效犬马之劳,你意下如何。” “我可不敢用你,万一你在背后捅我一刀怎么办。”她跟着笑起来,可笑意却只是浅浅地浮在嘴角,眼中仍然像十二月的水一样冷。 扔掉拐杖的瞬间林乔松双膝落地,沉重的声音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变了,燕珣皱眉看他,还真是下得起血本。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自今日起,我林乔松将你奉若神明,至死不渝。”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目光坚毅没有一丝杂色。 温如意渐渐认真起来,绕着他走了两圈才说“跟了我就是造反,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若是三代纯臣都不能让皇上信任他们,那他何妨另择明主。 “给他安排个房间,让他给九雀试药。” 燕珣惊讶道“九雀才学了不久,还不能独自开方。” “那你先给他治伤,等好了再让九雀用,别没吃几剂人就死了。”温如意随口道。 “谨遵神女旨意。”林乔松倒是适应得很快,这就叫上神女了。燕珣心中暗暗嫌弃,把人扔进角落里的小破屋就想走,想起温如意说不能让他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给他扔了一床厚被褥。“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有你好看。” 被子还算干净,看得出来被精心打理过。林乔松行动不便,瘫坐在床边问“我在铜雀台也只见过你寥寥数次,你究竟是怎么跟上她的,你们又是怎么从铜雀台逃出来的?” 铜雀台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就算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生天,而且当时楼都烧塌了,什么都没有剩下,自然也不可能出现藏在什么地方之类的鬼话。 当初他也不信她会就这么死了,让人蹲守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任何不寻常的事情,之后那块地方也被掘地三尺,可除了黄土什么都没有找到。 “当然是因为神女显灵,不然你以为呢。” “如果真是神女何必在此委曲求全,直接杀进皇宫一了百了岂不快哉?就算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也总该知道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吧。在这里费这么多功夫不就是因为不能吗?” “你就是个巧言令色的骗子,花言巧语哄得她当真,转头就说这种话,要是不信你又何必留下。”说着打开门让林乔松走。 林乔松只不过是试探他罢了,不料却一点破绽都没有,虽然他看起来很气愤却没有丝毫不寻常的地方,似乎只是一个笃信神明的普通人。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让人没办法不多想。 荒凉破旧的古宅中有一个养护极好的小院子,须发皆白的古怪老头,阴森怪异的女童,还有这个一言不发就要吃人的信徒。 最古怪的还是那个看起来弱小,却格外坚韧的女子,若是平常人遭遇了她那样的经历,不是顺势而为攀附权贵谋生就是远走高飞再不愿沾染分毫。 偏偏只有她不退反进,暗中纠结人手打算为自己摇旗呐喊,成就一番事业。 可她的旗子却不为野心而张,鲜少有人在面对如此滔天的权势时还能如此镇定,若不是她心性修炼到家,将自己的心思都藏得干干净净,就是自己看错了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到底求的是什么?” “我所求的你不会懂。”燕珣冷哼道。 第216章晚来风又起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花还没有落下,到处都是春光明媚的样子,温如意坐在水边钓鱼,两节藕一样白的小腿浸在水中,时不时地晃一下,惊动深处的鱼儿。 二哥在湖中小船上打盹,闭着眼睛说“人家都是怕得鱼惊不应人,你倒好生怕鱼上钩?” “你懂什么,我这才叫做愿者上钩,不是自愿的我可不要。”温如意仰着脸笑,身边的小桃不停地打着扇子,免得她被酷热的暑气熏着。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自愿的人,都是权衡利弊罢了,你这样将来要吃亏的。”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少做些事情,一辈子吃家里的就好了。”温如意不以为然道,二哥总是这样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吓她。 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几朵巨大的云团,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头顶上明媚的阳光,一瞬间的昏暗让她遍体生寒。“我们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然而湖中心哪里还有二哥的痕迹,只剩下一叶扁舟飘飘荡荡地被风吹着荡向深处。 “小桃,你看见二哥了吗?我怎么找不到他了?”温如意猛拽了几下都没有人出声,回头时才发现小桃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说“小姐怎么忘了小桃什么都不知道呀,小桃怎么会知道二少爷在哪里呢。” “小桃,你怎么了?”温如意惊慌得想要拉住小桃,却发现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小桃!” “我为小姐断了腿,可小姐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扔下我不管了?”小桃满脸悲伤地看着她,露出自己血淋淋的一条左腿。 温如意连连后退,“我没有,我只是没有办法带着你。” “那小姐为什么就能带着他呢?”小桃悲戚道,眨眼间燕珣出现在另一边,嘴角微微含笑在不远处跪下。“神女。” “成神是要摒弃七情六欲的,你做好准备了吗?”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如意奇怪地回头却被站在小船上的人吓了一跳。 他穿一身漆黑的长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好像在埋怨自己心狠。“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我对你如何你难道都忘了吗!” “你是顾辞?”温如意迟疑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顾辞合眼冷笑“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做我的家人,再也不离开我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是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不会扔下我的,你出尔反尔!”温如意大喊,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她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来却只等来噩耗,如今凭什么要受他诘问!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 “我想过的,是那个和尚告诉我只要我寻死觅活,阿姐就会派人去救你,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捂着脸哭,跌坐在地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辞生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像有一双钩子似的让人看见就害怕。 “小如意,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连阴冷的乌云都随之散去,她颤抖的肩膀被人按住,轻轻地扶着她站起来。 程疏晏的眉眼纵然和顾辞有几分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淡淡地笑着,和整个世界都隔阂开,而温如意是唯一能够穿行在两个世界的人。 “没事,我做了个噩梦。”身边一切正常,哀伤的小桃,恭敬的燕珣和愤怒的顾辞一起消失,只剩下程疏晏还站在那里轻轻柔柔地问“要不要去屋里坐一坐?” 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熟悉,她渐渐安心,捧着茶水小口地抿着。 耳边忽然响起鼓乐声,程疏晏换了武神的衣服跑出来拉着她往外面跑,刺眼的阳光下祭神的台子已经准备好,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影让人一阵眩晕。 她停住脚步不敢上去“我不舒服。” “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了。” 一曲结束,她还沉浸在舞步之中却发现台下的人都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冰冷的眼神像利剑一样扎向毫无防备的她。 “她根本不是神!她是个骗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漫天掉落的惊雷一样砸在她身边,刚才还拉着她说话的程疏晏立刻退避三舍,满脸厌恶地看着她。 温如意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抱住自己在台上蹲下。 “天亮了。” “你该醒了。” 云开月明的瞬间温如意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件东西就是琉璃色的帐顶,看样子当年吴家的人对神女也是尊荣到极致。 她慢慢地转头,看见床边的燕珣一脸焦灼。“怎么这个样子。”然而话刚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沙哑得简直像个垂垂老矣的老妪。 燕珣不动声色地比出三根指头,然后问“神女怎么像换了个人?” “魂游天际办了些要紧的事情,无妨。”她靠着燕珣才能吃力地坐起来,果然刚一坐直身子就看见不远处的吴时序和九雀。 “神女可只如今是什么年月,老朽是谁?”吴时序焦虑得几天都没有睡好,忧愁地看着明显消瘦了好几圈的人,难道他刚刚找到神女,神女就要登天了? 温如意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思索片刻说“不过三日功夫,哪里就不记得这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时序稍稍安心,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完全没有发觉小姑娘什么时候凑过去趴在神女床前,眼睛连一刻都不肯离开她。 “我没有中毒。” “我知道。”九雀已经不眠不休地守了三日,本就消瘦的脸上更是连一点精气神都看不见,可怜死了。 九雀一想起她这几天人事不知的样子就觉得害怕,紧紧抓着她的被角,不敢燕珣怎么威逼利诱都不放手。 “算了,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夜间温如意没有睡着,闭目养神时听见九雀小声说“我看见吴时序偷偷的给外面的人传消息。” “什么时候。” “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那几天燕师父一直守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所以吴时序才有机会传信。” “知道是往哪里吗。” 黑暗之中九雀轻轻摇头的动作扯动被子,两个人都拢了拢被子,然后才听见细细的声音。“林乔松说像是往京城的信。” “林乔松有什么动静。” “没有。他每天只劈柴挑水,别的什么都不说。而且这个人很笨,只是这么简单的活都能伤到自己。”九雀嘲笑道。 第217章以小见大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余清欢愁眉苦脸的瞪着手里的绣绷,忙活了三天却还是这样,真是太让人丧气了。 “你又不会,干嘛要绣。”钟离觅探头看了一眼。 “听说山下最近有人在高价收绣品。”余清欢将绣绷扔到一边。 傅砚书端上饭菜“你也别太勉强,镇上的绣娘那么多,或许已经收够了。” 话是这样说,可毕竟也是一个来钱的路子。余清欢撇了撇嘴“每天一睁眼就要吃饭,只进不出能撑到什么时候?” 唐鹤楼已经走了十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心里担忧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沉默的吃了饭忽然看见钟离觅张嘴。 可不等她说什么余清欢便直接打断“不管宗主究竟怎么想的,反正师兄回来之前你哪也不能去。” “你这是威胁我?”她忽然笑了起来。“就凭你们两个人真能看的住我吗?” 余清欢道“大不了就把我和你绑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至于吗?”钟离觅大咧咧的往边上一坐,自从唐鹤楼出门以后干脆一天三顿三个人都在一起吃,顺便看着她。 菜刚入口余清欢的脸色就变了,艰难的咽下去猛灌水。钟离觅可没有她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吐了出来,满脸嫌弃“你行不行啊!” “我下次少放点。”傅砚书道。 钟离觅将菜在水里涮一遍,品着嘴里的味道“人家的菜十年不忘,你的菜十年不坏啊!” 一口下去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没了呢!谁见过做菜放盐像不要钱一样的做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咸菜呢!真是白瞎了挺好看的盘子。 “差不多行了!”余清欢说。 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这饭才算是终于吃完,才回到屋里不久,就看见傅砚书提着个小篮子走进来“你刚才都没怎么吃,垫一垫吧。”篮子里只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羹。 钟离觅盯着他看了半天认真说“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当宗主,不考虑一下吗?” “宗主说笑了。”大概人都是会习惯的,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平静他只用了不到一年。 “真是没意思。”她吐了吐舌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出锅时撒上一勺香油味道更好。” 傅砚书笑着看她,无奈道“你为什么总要走呢?这里不好吗?” “自然不好,你看看这里有什么?”见他答不上来顺势接下去“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才不要在这里待着呢!” 随手将药瓶扔过去“取一颗放在水里化开,把手放进去泡一泡很快就好了。” “你明明很关心大家,为什么总要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他轻轻摇头,将碗筷收好。 “你连本门弟子都不算,为什么要留下来?”唐鹤楼是本门大弟子,余清欢排行虽然在后头可也是实打实的本门弟子,只有傅砚书是外门弟子,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恐怕一辈子也进不了内门。 他想了想说“我没有地方可去,一梦宗就是我的家。” 钟离觅自嘲一笑“一梦宗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宗主,一梦宗真的不能没有你。”傅砚书认真道。 说来余清欢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正经学过绣花,虽然忙了好几天却还是只绣出了怪模怪样的一只小兽。 钟离觅调侃了几句叫她不必再瞎忙,气得她当即就要动手,要不是傅砚书拼死拦着,只怕真就要打起来。 “你每天什么都不做凭什么笑话我!” “我就是什么也不做也比你强!”钟离觅翘着脚斜了一眼边上的傅砚书,洗干净的水果立刻奉上。 山门前的铜铃忽然响起来,余清欢一下子变得紧张。“这是什么声音!” “山门前的铜铃。”钟离觅扭了扭脖子,示意他们去开门。见两人还是站着不动,只好接着说“山门前的铃铛是一梦宗创立之初,祖师爷亲自悬挂的。即便不是本门弟子也可以请求帮助。” 余清欢满脸不信任的看着她“真的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 “以前一梦宗多风光,山道上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自然用不上。现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用铃铛难不成还扯着嗓子喊?”钟离觅理所当然道。 来访的是一位老者,年逾古稀的模样,须发皆白眼神浑浊,撑着拐杖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还能站稳。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住着拐杖绕着三人看了一圈,穿过挡在前头的两人,直直的走向钟离觅“宗主?老朽晏珣见过宗主。” 这下子大家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钟离觅更是一蹦三尺高“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可不兴碰瓷啊!” 傅砚书心中诧异,急忙拦上来“老爷子是要找什么人吗?” “我是来拜入一梦宗的。”说着竟颤巍巍的就要跪下来。 几人一看又是急忙拦住,劝了好久才将将把人拦住,钟离觅已经被他吓了好大一跳,连声道“一梦宗不收弟子!你回去吧!” 谁知晏珣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头赫然盖着一梦宗的印。“六十年前我曾经偶遇一梦宗的宗主,他说不论什么时候我都能上山拜师,只是那时候我沉湎于红尘世事就一直耽搁了。不知如今一梦宗还认不认?” “你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为什么突然又要来?”钟离觅看着傅砚书手中的纸问。 晏珣轻叹一声“我已经是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终于不必担着责任,想来一梦宗做个守门人,也算圆自己年少时的梦。” 余清欢道“你的家人呢?他们不管吗?” “他们管不了了。”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钟离觅才说“一梦宗已经今非昔比,你来与不来其实并没有分别。” “南柯黄粱,俱是一梦。” 最终钟离觅还是将他留了下来,就住在门边上,每日专司门前扫撒,还算清闲。 傅砚书帮着收拾了屋子,看见晏公无限怜惜的抚摸着一张小像,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些猜想。 能用吞金锦作画的人应该是本门弟子吧?不知道晏公当年曾经何等恣意潇洒。他轻轻将门带上,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吧,毕竟谁又能想到曾经盛极一时的一梦宗现在会空旷成这个样子。 第218章摸不着头脑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说来也怪,晏公来了没多久上山的人比过去一年都多,三不五时就有人上门,只是这要求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今天让主婚,明天让治丧,再不然就是驱鬼算命跳大神,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拜错了山门。 傅砚书以为依着宗主的性子根本不会让这些人进门,可她不但让那些人进来了,甚至还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只让他们别忘了上供。 是的,上供,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那些上山的老头老太太似乎都有些年纪,坐在院子里说着从前,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这样东忙西忙了一阵子一梦宗竟然渐渐的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远远超出傅砚书的预料。 钟离觅啃着刚刚洗好的水果说,当年祖师爷刚刚立宗的时候就是这样养活了整个一梦宗的人。 从前的一梦宗可没有现在这么宽敞,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子,连师父带徒弟也不过十来个人,谁都不看好他们,偏偏就让他们成了一代宗门呢。 “宗主那时候才刚刚弱冠,也不知怎么生的一双慧眼,挑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好,三五年的功夫个个都出落成有名望的人。” 她们嘴里的宗主自然不是钟离觅,而是她已经故去多年的祖父钟离鹤。 “要不然说人各有命呢,咱们当年也都来过,怎么就没被看上呢!” 说着几人都笑了起来,只是渐渐的眼中都带了泪光,半晌才有其中一人道“差点忘了正事。下个月我家要办喜事,还请拔冗下山吃一杯水酒。” “你家哪个儿媳妇生孩子了?”钟离觅翘着二郎腿问。 黄老太太眯着眼睛笑“老二媳妇。” 钟离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欲言又止的余清欢,转而对着黄老太太说“叫你儿子亲自来一趟,一把年纪不要总是爬山路,不然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知道啦知道啦,以后我就在家里看孙女了!”喜滋滋的黄老太太完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脸色或多或少的变得古怪起来,还在说着孩子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娘亲,长大了一定也会是个美人。 到了黄家办满月酒这天他家的二儿媳妇并没有出门见人,大家都体谅产妇刚出月身子不便,倒也没有人多想,只是看着屋里喜气洋洋的氛围莫名的让人生出几分怜悯。 “你说他真的能改吗?”余清欢小声问。 钟离觅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要是真能改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满脸喜色的黄老太太笑道“今天家里人多,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宗主多担待!” “无妨,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说着使了个眼色,余清欢便将在大殿上供过的平安符交给黄老太太。 “多谢宗主!”喜不自胜的老太太指着帘子外头等着的人“宗主要不要瞧一瞧孩子?让她也沾一沾福气!” “这算什么福气。”钟离觅自嘲一笑,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帘子掀开一条缝隙,看着三人的表情黄忠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黄老太太忙着打圆场,将孩子接过来抱给他们看。“这孩子看着多讨人喜欢啊!” 这孩子看起来白白嫩嫩,和满身黝黑的黄忠没有半点相似。“孩子生得健壮,挺好的。” 黄老太太笑得眯起眼睛“我还担心这孩子会长得像老二呢,现在看这白白嫩嫩的样子总算是放心了!” 不大一会儿,黄忠已经冒了满头汗,眼神慌乱得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不停的舔着嘴唇。 “外头风大,还是送回屋里吧。”钟离觅的神情变得冷淡,旁人不觉,只有傅砚书警觉她的不快,立即道“孩子都眯眼睛了,是不是困了?” 果然,黄老太太急忙将孩子送回屋内,外头仍旧觥筹交错,离开这里黄忠后整个人都松快了,和朋友们喝酒划拳玩得不亦乐乎。 “真是虚伪!”余清欢忿忿道。 “男人的面子罢了。” 傅砚书低声道“只是可怜他夫人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药。” “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有问题的又不是神仙,是人!”钟离觅冷哼一声就要走,却被傅砚书一把拉住,正要发火却被他的眼神指引去别处。 帘子外头的人显然已经喝多,摇摇晃晃不说还指着这边不知在说什么。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不大一会儿外头的人就倚在门边道“小娘子做什么躲在里面不出声,出来一起玩啊!” 钟离觅微微挑眉,乐不可支的看向傅砚书,他今天穿了一身丹青色的长袍,大家都是一色的高束发,确实看不清男女。随即笑得不怀好意“他这是看上你了?” “他说的不是我。”傅砚书沉声道,目光如炬,仿若被人冒犯的样子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难不成说的是清欢?”她指着还没有走出来的余清欢,显然觉得这只不过是他在强行挽回颜面。 傅砚书将她拉到身后没有应话,可就是这个动作让钟离觅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总不会是我吧!” 可外头的人已经嚷嚷起来“小娘子!你做什么躲在别人后头!出来我们一起喝啊!” “这些人真是无礼!”余清欢气得想要动手却发现因为下山赴宴自己两手空空,除了这双手什么也没带。 “不要惹事,早点回去吧。”傅砚书企图中止争执,可他完全没有料到钟离觅会这样唯恐天下不乱。 她环视了一圈精心布置过的屋子,勾了勾手指把人叫进来。“你想跟我喝酒?” 那人早就喝多了哪里还能想明白自己进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傻乎乎的笑着“小娘子愿意同我喝酒?”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你就要同我喝酒?”她倚在桌边笑道。 几杯黄汤下肚,男人早就已经丧失了理智,笑道“不就是一梦宗吗!那地方早就该拆了,我保证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在那荒凉的山上舒服?” 钟离觅微微眯起眼睛,还未开口便察觉有人靠近。傅砚书警告道“这是满月酒,别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明明是他来挑衅我的!”钟离觅甩开他的手,示意男子走近,等男子走近后一脚踢在他的心口。“睁大你的狗眼睛看看自己招惹了什么人!” “住手!”她动作太快,傅砚书甚至来不及组织就已经看见人被她踢得直叫根本爬不起来。 男子慌忙喊叫着想要跑出去却被余清欢拦住,借着巧劲把人重新扔了回去。 “今天不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我就不是一梦宗的人!” 第219章暗藏古怪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不过两日京城的信就来了,出乎吴时序意料的是神女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那个新来的家伙当众念信,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信上说已经知道了消息,不日就会派人前来检验真假,若是弄虚作假必定不会轻饶。 “信上说会有骁骑营的人来,这些人可都是太子的人,神女打算怎么办?”林乔松道。 “这个姓孟的大官你可认得,是个什么来头?” “太子身边的参众幕僚极多,可若说姓孟恐怕只有一人。”林乔松也曾经有幸出入东宫,对于这个姓孟的人有几分了解。 “孟庭晚是三十一年的进士,他爹曾经是先帝的伴读,后来做了太子太傅,如今已经告老在家颐养天年。” 说起来孟庭晚正经是清流贵族,一般人家都不敢攀他家的门楣,毕竟能和这样人家说亲的人家都有更好的去处,至于那些不如他们家的他们自己也看不上,所以孟庭晚在婚事上其实很有些难处。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孟庭晚这人很古怪,从小不再亲爹身边长大,却跟着远在溧阳的祖父母长大,养了一身乖毛病,刚来京城的时候总是和别人起争执,惹得孟太傅十分不满,要不是他后来一举中了进士,又迅速成了太子近臣,恐怕孟家早就容不得他。 “孟庭晚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若离了他太子就是个纸老虎,连吓唬人都要仗着太子的身份。” 溧阳出身的人或许不认得自己,可阿姐和哥哥他们在溧阳可是风云人物,若是因此牵连了阿姐可就不好了。 阿姐现在是王妃应该不会见到外男吧?温如意忽然心慌,生怕阿姐会被自己连累。 “铜雀台如今做什么用。” “自烧毁后那块地方就一直空置,可因为位置特殊,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后来盖了一座临风台,并不住人。”林乔松道。生怕她误会,末了补的这一句让温如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燕珣听了半天才说“孟庭晚既然是太子的人,那太子会怎么对神女。”是像铜雀台那样关起来,还是杀了神女?毕竟铜雀台已毁,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证实神女的存在。 “太子一直苦于无法继承皇位,所以之前才会假借铜雀台神女之名企图为自己造势,其实根本没有用。”林乔松叹气道,他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过去的想法有多简单,京城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皇上是什么态度。”温如意冷不防突然开口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众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才听见林乔松说“听之任之。” 只从这四个字就能看出皇上对自己究竟多有信心,温如意沉思道“信王和襄王都已回京,就连一直不问朝政的太平王也被急召回京,你们怎么看。” “自然是风雨欲来。”吴时序捻着胡子说,别看他年事已高,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自己一番见解的。“皇上大概只是拿诸位皇子王爷当磨刀石,为了就是将太子这柄还没有开刃的刀打磨好。” “他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燕珣冷哼道,他就不怕把自己给伤了。 吴时序笑着摆摆手“现在皇上是磨刀人,太子他手里的刀,至于诸王都是台子上的磨刀石,什么时候动手,磨到什么程度自然都是磨刀人说了算,旁人就算有什么话说了又有什么用?” 老头子笑嘻嘻地说话让一众年轻人都哑口无言,理是这么个理,可这样对于诸王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 “骁骑营的人随时都可能到,我如今不过是弱质女流,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等自然追随神女身侧,生死相随。”燕珣率先跪下,然后是九雀和林乔松,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反应慢,一直嚷嚷着自己最忠心的吴时序反而是最后跪下的。 温如意微微点头,叫他们都起来。“你们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们都是凡人之躯,碰上骁骑营的人也不必硬碰硬,还是智取为好。” “神女说得是。” 于是说定要将东西都收拾齐整,等骁骑营的人到了见招拆招。 自从入了梧桐苑之后林乔松第一次留下,跟着温如意去了里屋,认真地看着她说“孟庭晚不是个冲动的人,他一定有万全的把握才会让人来抓你。”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温如意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还能笑得出来的状态让林乔松觉得奇怪,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吗? “孟庭晚不是我,他不会心软。” “我知道,所以问你你有什么看法。”温如意重复道。 林乔松为难地看着她,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可靠的办法,他唯一知道的也只是关于孟庭晚得一点细枝末节。“孟庭晚此人城府极深,虽然他整日出入东宫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好恶,就连他自己家里也清冷得像道观一样。” “或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温如意轻笑道。 她悲欢难辨的脸上没有泄露半分私欲,林乔松深刻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苦笑道“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了?” “那到也不是,还是要看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温如意捻起蜜饯往嘴里塞,因为美味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终于有一丝他认得的样子,于是笑了出来“你还是喜欢这些东西。” 可难得的温情却在一瞬间破灭,温如意松开手说“你其实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我,事到如今却来装什么情深义重。” “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其实并不喜欢我,你只是愧疚,觉得害了我是不是。”都说被人喜欢的时候会觉得如芒在背,可她面对林乔松的时候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林乔松顿了顿说“你不是我,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有些事情不用说,用看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或许认为我什么都不懂,可其实我懂得远比你以为的更多。”温如意重新捻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昨晚风大,我给你做了新的风铃,你找个地方让他挂起来吧。”林乔松将风铃放在桌上。 难为他用竹子也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温如意扫了一眼发现上面还刻着图案,失笑道“你拿我当几岁的孩子看?” “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林乔松避开她的眼神自行退下。 燕珣从屋后转出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离开的身影低声说“没什么奇怪的动静。” “仔细盯着,这地方有古怪。” 第220章应有尽有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倘若你曾见过清晨的阳光,或许就不会轻易地说出人生不易之类的话。 晨光熹微,市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间烟火飘飘荡荡地飞上天消失不见。 梧桐苑中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只有风声水声在说着没人能懂的悄悄话。 温如意趴在美人靠上看寂静一片的水面,湖里的龙鱼经过上次已经死得差不多,只剩下几只懒散的躲在角落里逃过一劫。 “你说这些鱼知道自己究竟活在什么地方吗?” 燕珣站在她身边,眼睛始终落在她身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两人相视一笑,燕珣将手按在她的肩上说“骁骑营的人昨夜已经到了,现在应该就在屋外候命。” “你觉得太子希望我死了还是活着?”即使知道也许现在有人正端着弓弩对准自己的喉咙,她却没有丝毫慌张,淡定地看着偶尔冒出一个泡泡的水面。 “神女若是不能听从他的命令,自然死了比活着更好。”燕珣道,所谓天子自然是承天命而生的王者,反之,若是不能得到天命承认,就算文韬武略也没用。 温如意深呼吸道“水里的人还不出来吗?” 不一会儿水里的泡泡便悄悄地换了个地方,温如意冷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栏杆,只见水面下忽然泛起剧烈的气泡,不一会儿便有四五具尸首浮上来。 远处的人看见这个场景只觉得手里的弩箭都重了几分,来得时候明明说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骗子而已,怎么会只是拍一拍栏杆就能在顷刻间让这么多高手都丧命。 吴时序再次近距离目睹神迹后为自己的鲁莽懊悔不已,自己习武多年,自然看得出神女根本不曾习武,她身边也之后这个年轻人有些功夫在身上,其他人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凌空取人性命。 温如意被身后的人托了一下腰,转向躲着士兵的方向,淡笑着说“若此刻缴械我便饶你们一命。” 墙上的人彼此看了一眼,咬牙重新端起弩箭对准她,这是妖术。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身边的人就开始捂住心口闷不做声地摔下去。 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现出身形,温如意轻轻点头,一道黑色的身影便立刻蹿了出去,把还活着的人都抓了回来。 若非燕珣去得及时,恐怕连一个活口都不会剩下。 不远处的宝座上端坐着素白衣裳的女子,神态凌然不可侵犯,士兵们都惭愧得低下头,谁都不敢说话。 “院子周围设了禁制,你们贸然闯入自然要受伤,这是神女赐下的灵药,你们快喝了吧。”直到软糯的女童开口才奇怪地看向坐在上首的女子。 汤药散发着莫名的香气,让人疑心是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当中有一人摔了碗说“妖女!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才不信这里有什么禁制!” “无妨。”她淡淡地笑了,对其他人说“我的善意只给一次,你们自己考虑究竟喝还是不喝。” 其他人彼此看看谁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喝,正在这时那个摔了碗的男人大喊道“你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才要了其他兄弟的性命,我才不吃这套。” 温如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叫嚣,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灭。” “你胡说什么!”男人站起来就冲向温如意,可下一瞬却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没了动静。边上的人再去摸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大家都慌了神,听见她含笑问“还有谁不想活?” 哪有人不想活,众人争先恐后地抢过汤药一鼓作气地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觉得腹内涌动着一股暖流,似乎在五脏六腑中徘徊。 原来这就是神迹,众人暗中交换了诧异的眼神,谁也不敢直视坐在上首的女子。 “太子让你们来做什么。”燕珣问。 听见问话的人换了一个之后士兵们才推了一个人出来回话。“孟大人说此地有妖女作祟,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潜入府中设下埋伏就是你们查验的方式?”燕珣不满地哼了一声,满意地看着他们开始发抖。 九雀抱着自己的书乖乖地坐在温如意脚边看书,似乎不论前面发生了什么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温如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头,偶尔指着书上某一页某一行的某一句让她读,九雀每每小声地读一遍然后便接着读书。 吴时序猛咽口水,觉得自己这次大概真的逃不脱了,便缩在柱子后面不敢出声。很快他就听见士兵们说“孟大人说金陵不会有神女,若有人装神弄鬼就要我们把人带回去。” “带回哪里。” “属下不知。” 温如意轻轻拍了一下九雀,什么也没说九雀就自己走过来拉住那个说话的士兵说“你看着我的眼睛。” 女童清亮的眼瞳中似乎藏着什么隐秘的幻术,男人很快就陷了进去,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不论问什么都毫无隐瞒。 “孟庭晚让你们把神女带到什么地方。” “孟大人说要把神女带到遮阙宫。”男人喃喃道,身边的士兵都不敢说话,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到底是什么法术,竟能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是遮阙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要插一手。燕珣正要接着问就听见另一人说“遮阙宫中如今谁当家。”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林乔松,大惊失色道“林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病入膏肓没得救了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林乔松恭恭敬敬地冲温如意行了大礼,然后才说“我已经奉神女为主,是神女治好了我身上的顽疾。” 神女端坐在宝座上,脚边坐着仙童,身旁站着两个芝兰玉树一样的侍从,不论怎么看都一股子神仙做派。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不信的,纷纷下拜,口中呼着“神女万岁”真不知这样喊究竟是神女还是皇上会不高兴。 “只要皈依虔诚,我便既往不咎。” 一行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顺理成章地将几人收入麾下,自此神女身边该有的都有了,接下来就是展现神迹的时刻了。 第221章李代桃僵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短短几日金陵城中怪事频发,不是鱼多得吓人就是花开得不是时候,人们议论纷纷却谁都说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温如意听着外头的议论心中暗暗盘算什么时候才是出场的好时机,簇拥在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各司其职,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库房里的东西清点干净了吗。” “已经清点干净了。”吴时序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后,眼神始终落在身前一步的地方,没有言语绝不抬头。 经过这几天的几次神迹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女,再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规矩的行为。 九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贴在温如意身边不肯离开,看样子又有事情要说。“你们先下去吧,注意在四处戒严,别让人钻了空子。” 梧桐苑附近倒是不必他们日夜看守,只不过让人再吴家巨大的宅子里转一转,别真漏了空洞。 人都散了以后九雀说“城中的人已经听说您住在这里了。” “可有什么说法?”作为一个孩子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出现或消失,就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话也敢当着他们的面说。 “他们说吴家以前就供奉过神,现在是神来报恩了。” 报恩?那凤凰神怎么可能来报恩,不灭了吴家就已经是天恩浩荡。温如意眉眼冷凝,追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还听说京城那边接连办了好几场喜事,他们都在说是因为皇上身体不好,想要冲喜。”九雀回忆着大人们的用词,将冲喜两个字说得十分含糊。 温如意想了想叫来林乔松“皇上的身子究竟如何。” “十分康健,我几次进宫都没听说皇上有疾。” 若是幌子这旗拉得太大,将来未必好收场。想着想着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想,慢慢坐直身子。如果皇上的身子早就有了问题,这几年都是他有意部署的一个局,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蓄意纵容才能让有狼子野心的人迫不及待的暴露出来,也好为将来的新君打开一个干净得朝局。 “太子与皇上的关系如何,依你看这储君之位坐得可算牢固?” 三言两语就让林乔松心中泛起不同的波澜,皇上对先后固然很不错,可对太子也就那样,不过是顾全体面,有些事情没有摆到明面上说罢了。 譬如当年铜雀台本是皇上为了聚拢消息建立的秘密机构,被太子软硬兼施拿到手之后就变成了自己手里的东西,皇上心里未必没有想法。 可后来接连处置了信王和襄王,却只是让太子禁足,别的惩罚一概没有。 “你的意思是太子只不过是障眼法?” 若非如此有些事情其实本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不必做到现在这一步。而且太子的为人处世并不妥当,即便有孟庭晚从旁协助也时时显露出不妥当的地方,若这就是精心挑选的储君,国将不国矣。 “总有人比他更合适。” 比他更合适的人其实很多,可皇上对这几个人的禁足不可谓不严厉,就算他们有什么心思恐怕也很难用。 温如意思虑许久道“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难道诸王子之中就没有声名不显但却格外与众不同的人吗?不一定是才华,或许是性情,总要有些什么地方能够让人看出他和别人不同才对。” “要是真有这样的人早就被发现了。”林乔松道,皇室子弟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年纪合适又有几分能力的拢共也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哪里去找那么多与众不同的人。 再说了若是有心藏拙,谁也找不到纰漏。 燕珣却在这时突然开口“如果这人根本就不在宫中呢。”不再功力长大,从小远离众人探听的耳目,就算身有经世之才也不为人知,只待时机就能展露于人前,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林乔松却否认了这种可能。“就算真有这个人,他也当不上皇帝。我朝极重血统,来历不明的人不可能被当作皇室子弟接纳。就算有皇上亲口承认,别的皇子也难免会质疑。就算现在暂时做了太子也随时可能被人拉下来。得不偿失。” “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看样子我们离京城太远,都不能探听到合适的消息。”温如意若有所思道。 “你打算去京城?”林乔松不赞成道“你要做什么让我们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身涉险。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你总该听说过吧。” “可你别忘了,自始至终,我都不是君子。”温如意看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九雀的头说“你是不是长高了,我记得你之前才刚到我的腰,怎现在就已经这么高了。” 燕珣说“小孩子都是长得很快的,她的衣服已经做了好几遍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林乔松问,他们两个说起这个孩子时的氛围简直像是两口子,林乔松听着很难受。 “自然是时机成熟的时候。”燕珣白了他一眼,跟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九雀的衣服说“袖子又快短了,你长得这么快不太好。” “怎么说?”温如意问道。 “女孩子若是在这个年纪长得太快,将来就不容易高。”燕珣皱着眉头把九雀看了好几遍,嘱咐了许多生活上的禁忌之后说“以后别让她吃你吃的那些东西,她的身子受不了。” 温如意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十分心虚。难得有些好东西她就想让九雀也跟着吃一点,没想到竟然害了她。 粉色的小舌在唇边出现又消失,快得让人几乎看不见是怎么回事,林乔松心中酸涩,低着头说“我先回去看消息,你有事再叫我。” “林乔松是个整理消息的好手,你别老是找他麻烦。”人走远之后温如意嗔怪道。 “是他自己不懂得看颜色。”燕珣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屋里推,最近几天梧桐苑里的人太多,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早就心痒得不得了。 “九雀还在呢。” “她早就走了。”燕珣急促地将她抱在怀里,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温如意悄悄地探头看了一眼,果然九雀早就已经离开,还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 “你怎么这样啊!”一想到九雀可能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温如意就忍不住红着脸骂他“有什么可着急的,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怕去了京城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燕珣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说。 京城里还有许多问题等着他们解决,这样闲暇的日子恐怕不会再有了。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第222章殃及池鱼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趁着天气好温如意去了一趟吴家在山里的宅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理这里已经变得很像一回事,孩子们虽然十分调皮,可有了进伯约束倒也还算过得去,只是许久不曾学习都已经懒怠了。 有许多字他们还不认得,那些紧要的秘书也还不能交给他们,闲散了十几日之后一个个都玩得心野了。 温如意来的时候他们正因为一个桃子闹得不可开交,怀仁扯着行渐的头发不肯松手,行渐咬着他的手不肯松口。 进伯手足无措地拍着他们,可谁都不愿意松,就这么僵持在原地。其他人都看着他们不说话,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在干什么。”很久没有听见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身体比理智先一步反应,两人迅速松开对方双手垂在身侧站得笔直。 人群之后走来的人赫然就是一身素服的温如意,她今日将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像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子。 眉眼之间的神态却让人望而却步。“你们俩又怎么了。” “是他是他他抢我的桃子”行渐道。 “不是的,这个桃子是我的,是他抢我的东西。”怀仁不等行渐说完就急着跑过来。 然而温如意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双双站住,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进伯诧异地看着一瞬间变得乖巧的两个皮猴,不愧是神女,果真不同凡响。 其他孩子在看见她进门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喊“师父!” “师父,你是来带我们回去的吗?” “师父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 “师父我好想你啊!” “师父你还走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听的人头疼,明明分别的时间并不久,可温如意却觉得每个孩子都长高了很多,身上的衣服都变得不够合身。 想来也是,进伯身为男子哪里会做这种缝补的事情,自然是有什么穿什么。 “都慢慢说,别着急。”温如意在燕珣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让孩子们站成一排,然后把怀仁和行渐叫到跟前。“先说说怎么回事。” 一来就断了一宗案子,温如意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以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怀念那段时光,以至于她看见这些孩子争执竟然不像往常那样生气,反而是十分平静。 吴时序今日并没有跟出来,和那些刚收回来的士兵一起看护着梧桐苑。 进伯十分遗憾没能见到自己的主人,可他知道自己的主人现在侍奉更加厉害的主人,他也应该紧跟其后,不能拉后腿。 “神女莅临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这些孩子,顺道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林乔松在一边分发他们带出来的东西,孩子们欣喜若狂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笑着闹着让院子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神女想问什么只管问,老朽自当尽言。” 她轻叹一声说“吴家毕竟也是曾经辉煌过得大户人家,没想到宅子里竟然还有那种东西。” 进伯心中一惊,难道主人连那件事都告诉神女了?不对,主人不会说的,他心里肃然起敬,躬身道“神女英明,此事已经掩埋多年,老朽原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带到棺材里,没想到还是被神女察觉。”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神女这是何意?”进伯诧异道,她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亲自过来问一遍? 温如意轻轻摇头“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我想看看是谁在说谎。你愿意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吗?” “这是自然。”进伯坦然道“我自八岁入府一直侍奉在主人左右,吴家上下所有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不,有一个地方你没有去过。”温如意笃定道。 进伯懵了,吴家还有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正要反驳却忽然想起来却是有一个地方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那地方只有主人去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用的。”进伯老实道。 燕珣冷笑道“你们主仆嘴上说着要侍奉神女,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就不怕遭遇神罚吗!” 当日的烈火还历历在目,进伯又怎么会明知故犯,立刻跪在地上说“神女恕罪,我真的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主人每次去都要待上一阵子才出来。不过那地方他已经很久没去了,我以为不要紧。” “要不要紧是神女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私自决断?”林乔松不愧是在太子身边待过的人,这种居高临下的话说得十分得心应手,比燕珣还多了几分高傲,看起来更像高高在上的神使。 进伯抖得更加厉害,害怕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神女说“神女饶命,我真的不知道里面住着谁,只曾经听见过几声微弱的哭声,仿佛是个孩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二十年前。”进伯紧张地看着她,生怕自己一个字说得让她不满意就招致杀身之祸。 二十年前曾经出现在吴家的孩子究竟是谁,吴时序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未解之谜还很多,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屋外突然传来混乱的哭喊声,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师父!师父!师父!”一声更比一声急促。 温如意站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被燕珣拦住,低声道“多半是冲你来的,你不能出去。”然后和林乔松交换了一个眼神,林乔松才带着进伯冲出去吧外面的孩子救了回来。 几个孩子多数都有伤,最重的事思林和知贺,一个被箭扎进胸口,另外一个被箭扎穿膝盖。其余人则大多是擦伤,并无大碍。 思林已经说不出话,只疼得不停地流眼泪,嘴里咿咿呀呀叫人听不清在说什么。孩子们哭成一片所有人都陷入悲痛之中。 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屠杀,这些孩子都被她连累了。这个念头让温如意咬紧牙关站起身,决不能放过那些人。 “你现在是神女,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要我袖手旁观吗!”温如意也压低了声音说,真以为她没有脾气吗,竟然把手伸到这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神女息怒,若此时降下神罚恐怕会伤及无辜。”林乔松突然跪下来说。 场面一下子凝滞住,进伯惶恐地看着震怒的神女,生怕她降下天火,把这座宅子都烧透。她自己没事,别的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于是跟着跪下来说“神女息怒!” 第223章骑虎难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温如意被林乔松的话叫醒,此时冲出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被别人找到可乘之机,只得恨恨道“这些人未免也太过歹毒,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们是冲着神女来的,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林乔松一边说一边看着屋里的人,人手不多且都是受了伤的孩子,哭得根本停不下来,更不要说帮忙了。一屋子老弱妇孺叫他如何是好。 “把门窗封好。”燕珣四处检查过之后说,九雀看了他一眼率先爬起来,其他的孩子看见九雀动作也抹着眼泪跟在她后面去封门窗的缝隙。 很快屋里就被密封好,燕珣蹲在思林身边,她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眼睛也几乎不再动,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温如意抱住奄奄一息的思林,眼泪噗簌噗簌地落下来冲淡思林脸上的血迹。“别怕,很快就不疼了,我带你回家。” 孩子们的年纪还太小,不太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愣愣地围了一圈看着她哭。 进伯不忍地别开眼睛,这么可爱的孩子竟会遭遇这样的不测,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知贺的伤势也很重,箭穿膝而过,几乎没有救治的希望。折断箭杆之后燕珣让所有人都躲到里屋,慎重道“神女震怒,非你我所能违抗,你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免得误伤无辜。” 随着瓦砾的脆裂声屋外的惊慌喊叫很快就传到屋里,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火光很快包围了整个屋子,到处都弥漫着热气,浓烟更是熏得人红了眼睛说不出话。 就在大家以为要被烧死在这里的时候门却突然被打开,燕珣轻点过人数之后轻声说“一会儿大家都不要说话,神女现在很愤怒。” 屋里已经被扫荡一空,神女独自站在中央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悲惨的嚎叫声让人不自觉瑟缩着肩膀靠在一起,林乔松抱紧怀里脸色苍白的知贺。“他伤势太重,要是不能及时救治以后可能会没办法走路。” 可屋里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神女身上,她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九雀。 九雀抬头看她担心地晃了晃手,然后被她摸了一下头,神女没有说话,可九雀竟觉得安心。 “开门。” 被烈火舔舐过的门滚烫得让人没办法触碰,可神女一声令下脆弱的木门便飞向两侧,清凉的风瞬间冲了进来,吹落她的鬓发,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冰冷。 屋外的人看见他们一行从烈火中走出来早就吓破了胆子,扔了兵器大喊“神女饶命!”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温如意冷笑着踏出门槛,直直地走向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众人。“谁是主使!” 骁骑营的人见多了畏惧自己的百姓,猛然见到一个能操纵烈火的奇女子自然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在她冷冽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我等奉孟大人之命前来剿灭妖女,不想打扰了圣女,实在罪该万死!” 温如意站定在那人身前冷冷地俯视着他,一直看到他不敢抬头才说“是谁射杀了那个女孩。” 众人面面相觑,推出来一个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直视神女的面容,一个劲地趴在地上磕头。“神女饶命!神女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关我的事啊!” “哼,借口!” “我说得都是真的,神女,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你就放过我吧!”说着膝行向前趴在她脚边说。 温如意后退一步还没开口就被突然暴起的人吓了一跳,那人咬牙切齿地抽出袖中的匕首插向她。“贱人!少装神弄鬼!爷爷可不吃这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神女会受伤的时候这个竭尽全力暴起的男人却突然停了动作,像是被人凌空制住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妖女!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所有人都看见了,神女没有动你一根汗毛。”林乔松把知贺交给进伯,即便身上沾着血也丝毫无损他清俊的面容。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出来说话!”男人愤怒大喊,可越是这样自己身上就越没有力气,还没来得及多骂一句手里的刀就掉在地上。 其余人不敢多说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挤在一起观察着情势的发展,来之前可没说这人真的身负异能。 温如意微微挑眉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真是无药可救!” 只见神女轻轻挥动手指刚才还一直叫嚣个不停的男人瞬间脱力跪在地上,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松口。“你少装神弄鬼,一定是给我下了毒,有本事你让我起来啊!” “都说世人愚昧自私,我虽然一直知道可你还是让我大开眼界。”温如意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众人柔声询问“你们有没有人愿意给他个机会见识见识?” 她越是这样有商有量其他人越是害怕,害怕到一定程度就会化作愤怒,不比多久就有人冲着男人骂“你自己想死就去死,为什么要拉上我们!” 一众人纷纷叫唤起来,谁都不肯被牵连,男人一见这个样子大喊道“你们算什么男人,有种的就和我一起反抗,到时孟大人自然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家里人!”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肉眼可见地犹豫了,要不是家里艰难谁想整天在这样的地方摸爬滚打,要是舍了自己一命就能换得一家老小平安,似乎也是不错的买卖。 “孟晚庭自己来过金陵,却未与我照面就自行离去,现在却把你们派过来,你们觉得是为什么?”温如意淡笑道。 能为了什么,自然是要拿他们当马前卒铲除障碍。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可现在骑虎难下,谁也不敢先开口,这个出头鸟不好做,一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 “哼,你少挑拨离间,我可不吃这套!” 然而话音刚落,神女眉头一皱,男人便气绝身亡。四周的人都不敢出声,生怕这可怕的遭遇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现在还有谁想再试一遭?” “神女!”燕珣忽然喊住她,恭敬道“时候不早了,这些人就交给我料理吧。” “记得留活口。” 第224章别让他知道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是你以为人定胜天可天却动了动手指头就把你按趴下。 孟庭晚脸色铁青地看着最后一封回信,这是第二批人了,自从去了金陵就再也没有消息,那里简直像个无底洞,不管去了多少人都没有回音。 难道真的有神女?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就算真有神女也该为皇室所用。 “太平王娶的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的闹事。”太子烦闷地把自己摔在椅子上,一扭头就看见孟庭晚皱着眉头出神。“你干什么,我跟你说话呢。” “韩家的姑娘给家里娇惯坏了,出不了什么事。”孟庭晚回神道。 这个太平王妃从成亲之后就成了京城新的风向标,整天忙于享受,吃喝玩乐都成了人人争相效法的榜样。 只说前两天太平王为她进宫讨要刚刚进贡的水果就让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从南边来的沙糖桔成了京城富贵人家显摆财力的不二之选。 “历来选王妃都要贤德,她倒好简直活脱脱一个妖妃!”太子因为被皇上训斥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听见自己喜欢吃的桔子也没了更是不快,随手把价值千金的杯子扔在地上说“你之前办得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怎么现在还没动静。”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要被别人截胡。 孟庭晚抖了抖衣服上被溅到的水渍,往边上走了两步捡起桌上散得乱七八糟的信件说“北边来的信你都看了吗?” “当然看过了,还不就是那些事,有什么好说的。”太子心虚道,他最近忙于赴宴,只是信到的那天拆开过,上头的字却一个也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说完孟庭晚就要走,可太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是什么意思,硬着头皮叫住他“等等,我没看。” “早说不就得了,何必扯这种谎话。”孟庭晚没有丝毫意外,信件上已经被撒了许多水,有些字已经看不清。 太子勉强看了两行说“你说说怎么回事,这东西看得我头疼。” “北边矿山塌了,压了很多人在里头。来信问京城要人开矿。” “那就给,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还专门写一封信过来吗?”太子一听只不过是这种小事,根本就没当回事,摆摆手就要躺下去。 孟庭晚伸手拉他“这已经是今年第四次了。” “那个什么矿就这么不牢?”太子满脸不高兴地甩开孟庭晚的手,理好自己被拽松的衣领说“那就让他们换个地方挖。” “没这么简单,这个矿现在还有很多可以挖的地方,是好不容易才收回来的宝矿,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关闭。”孟庭晚断然道。 这座矿自二百年前首次开挖后来历经数次战火却依然完好无损,一直被当作皇家命脉,现在屡次三番出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上。 重重叠叠的衣领绑得让人喘不过气,太子扯松了领口说“停也不行送人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那什么龙脉的传说他也听过,不过哪有人挖龙脉上的矿?可见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出什么事了吗?”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走神,不像平时的他,太子盯着他看了半天说“难道你府上的小妾跟你闹脾气了?听说你最近有了新欢,该不会后院着火了吧?” 多年之前他第一次在京城见到孟庭晚的时候两人都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间都已经而立,时光可真是脚步匆匆不肯留人。 孟庭晚眼神微暗“不是。金陵那边出了意外,骁骑营的人没能按时回来。” “一个女人而已,至于让你这么如临大敌吗?”太子奇怪的看着他,自从前段时间从金陵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奇奇怪怪的,三天两头不知所踪,要不是绝对相信他的忠诚,自己简直要以为他暗中投靠了什么人。 “她是一枚绝佳的棋子,也是我们手中一张绝无仅有的好牌,要是丢了会很麻烦。” “那就加派人手去抓回来,管她什么人,只要关在身边不就好了。”太子简单粗暴的方法让孟庭晚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个样子,不懂得三思而后行。 “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你我身上,派骁骑营的人出去就已经很显眼,要是连我都亲自出马说不定这一次回不来的不只是骁骑营的人。” 太子被他说得话气笑了,指着他说“你少来这套,你可是孟庭晚,谁能给你苦头吃!”别的不说,只看孟庭晚能凭借一己之力在京城站稳脚跟就不是个能够轻易拿捏的人。 “人外有人,太子对我宽宥不代表别人也会这样待我。”他心里很清楚全天下只有太子一人会将孟庭晚当作知己厚待,若换作其他人恐怕也难免会落得飞鸟尽,良弓藏的命运。 “只要有我一天,我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你放心好了!”太子拍着胸脯保证过之后有勾着孟庭晚的肩膀说“我这里还有几个绝佳的美人,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人也带走吧。” 轻轻松松地绕开太子的手臂之后,孟庭晚躬身道“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至于美人,我恐怕无福消受。” “你又来了,我跟你说这次的美人真的是角色,我保证你肯定从来没见过这种的。”太子神神秘秘道。 然而孟庭晚却坚持到“家中妾室善妒,我这后宅人不多也无谓叫它闹起来了。” 既然如此太子也没有再坚持,只说给他留着,将来若是后悔了记得来拿。孟庭晚走时嘱咐太子把书信收好,别让人得了可乘之机。 他们如今腹背受敌,若是不自己小心惊醒些恐怕就要落入别人的全套。 太子连连答应,转手就把人推了出去,叫来歌舞伎就开始看歌舞,早就把孟庭晚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 美人歌舞自然是好看的,太子很快就沉浸其中,连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昏暗的室内衣着清凉的女子仓促凌乱地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时不时借着晦暗的余光眯着眼睛看纸上模糊的字迹。 突然明亮起来的灯火让女子慌了神,连手上的东西都来不及藏就被人脏俱获。 “谁派你来的。” 女子见已经没了逃脱的机会一咬牙竟咬破藏在舌下的毒囊畏罪自杀,孟庭晚冷冷地看着女子的尸身,知道今日之事恐怕只不过是个试探,眼下已经打草惊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隔壁屋里太子还沉浸在歌舞之中,根本不知道一墙之隔发生了什么,临走时孟庭晚吩咐管事将屋子收拾干净,别让人察觉今晚发生的事情。 “太子呢?” “太子也一样。” 第225章时候到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燕珣手中握着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被绑成一串扔在几步远的地方的十来个人。“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可没有神女那么好的性子。” “我们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要我们说什么!” “你们说的那些话唬一唬神女也就罢了,真当我会信?你们此行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快说!”燕珣抖了抖手上的匕首。 “神女慈悲为怀,难道就不管你吗!” “慈悲的是她,不是我。凡人体弱,死上几个很正常。”一边说一边在几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还正在挑选下手的对象。 众人都在等待着倒霉蛋的出现,可燕珣却不走寻常路,没有逼问,反而直接切掉了其中一个人的小指。 尖叫声大得隔了好几间屋子都能听见,进伯担忧地看着神女。“神使会不会下手太重?” “他有分寸。”话是这样说可温如意心里也没底,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知贺的伤势很重,虽然燕珣去审讯之前已经处理过,可疼痛却并不会因此消失,知贺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红得像吓人。 “去煮些糖水来,卧两个半熟的鸡蛋。”刚说完知贺就停了哭声,小心地拉着温如意的袖子说“三个。” “三个。”温如意无奈地叫进伯去煮糖水,擦去知贺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我知道你很疼,可是哭并不会让你的伤势痊愈,吃了糖水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知贺扁着嘴点头,拉着她的袖子闻了好几下。“好好闻的味道。” “最近没有熏香,是院子里沾上的花木香。你要是喜欢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调出这个味道。”温如意避开伤处给他盖了一点被子,胖乎乎的孩子看起来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招人喜欢。 他抽了抽鼻子问“思林呢?她也喜欢吃糖水的。” “第三个鸡蛋是给思林要的?”温如意轻声问。边上的孩子已经开始抹眼泪,气氛瞬间低沉。 林乔松想要帮忙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见她温柔地抚摸着知贺的脑袋,柔声说“思林做神仙去了,鸡蛋你替她吃了吧。” “为什么?” “因为思林死了。”行渐忽然说。 懵懂的知贺懵懵地看着温如意问“死了是去哪里?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可是我还没有帮她调香料,我答应了过两天要给她的。” 温如意心中酸涩,忍着眼泪说“你做好了我替你送给她。我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不过她要是看见你们都过得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师父,他们为什么要杀思林,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锦程突然开口,把温如意问得措手不及。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只不过是跟着她罢了。 原以为和他们分开住是一种保护,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被人找到漏洞,若非如此恐怕寺里也不会出事。 她悔不当初,可思林的尸首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们没有错,是那些人太过分。” 林乔松说“有人想要伤害她,找不到她才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所以其实思林不应该死得对不对?”锦程说。 温如意突然哑口无言,是啊,她本不应该死,她还那么小,还不曾见过广阔的天地,就这样仓促地离开了这个她还来不及探索的世界。 “你干什么!”永松突然冲出来挡在温如意身前,不许任何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温如意。 锦程说“永松,你要干什么。” “我们走。”永松不管不顾地拉着温如意就要让她走,根本不管大家的表情现在有多么复杂。 不等锦程说下一句话,九雀就有样学样地站在另一边拦住锦程的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局面一触即发,孩子们还不懂为什么大家会站在对立的两边却已经不自觉地选了队伍。 林乔松锁着眉头看现在的情况,这些孩子远比他设想的更早熟,即使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试图说些什么的林乔松在看见她的眼神时立刻明白这是她预料之中的情况,于是便重新退了回来静观其变。 锦程身边紧紧地跟着怀仁,他有些犹豫,不敢看温如意的眼睛,却也不敢离开锦程半步。 九雀和永松一左一右地站在温如意身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的锦程。当年曾经一起吃过饭念过书的小伙伴现在竟然也变成了对立的两拨人,世事变迁的惨烈可见一斑。 行渐站在中间左右看看犹豫了很久,张嘴想要说话却磕磕绊绊说不清楚,听得人着急。 “师父,我觉得这样不对。”锦程说。小小的少年已经长高了很多,像个小大人一样保护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伙伴。 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可怕的天大的事情,比他们至今听闻过的所有事情都更加令人恐惧。 温如意并不意外他们的反应,对于锦程的反应也不诧异,他一直都很有主意,即使有时会显得优柔寡断,可他并不是那种随大流的人。 “那你想怎么样?”这个问题对孩子们而言还太难,从过往的故事中他们已经知道天下浩大,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锦程咬着嘴唇不说话,怀仁扯着他的袖子问“就我们两个吗?” 两个半大的孩子扔在外面简直是现成的银子,要不了三天就会被人捡走卖掉。很显然锦程也知道这种可能,他没说话,却不自觉地看向那个陌生人。 被人寄予厚望的林乔松惊讶地挑起眉头,该不会要赖上他吧?“我不会带孩子。” “我们不用人带,只要有地方睡觉,有饭吃就可以了。” 假如锦程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就会知道当着旧主的面明目张胆的寻求她身边另外一个人的收养是一件极其不合理的事情,可这时候他还只有八岁,想不到这么复杂的地方,只觉得她身边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我会给你找一个去处,以后你们就当没有见过我,谁问起来都说不认识,明白吗?” 怀仁从背后探出头问“那也不能叫你师父吗?” “不能,以后都不可以了。”温如意轻轻地笑了一下,也许趁早放手对他们更好。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不应该把他们牵扯进来。 第226章托付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灵均满脸不悦地看着在跟前站了一排的三个小娃娃,黑着脸说“你把我当什么?我可不是你的保姆。” “先门主留给我的印鉴就是他们三个的花销,十年后一并交付。”燕珣大言不惭的样子气得人牙痒痒,灵均怒不可遏地指着三个孩子说“就凭他们也值这么多钱?你说什么胡话!” 再说了十年之后才继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灵均在自然不愿久等,可现在东西在别人手上,她也只能被迫答应。“我不会带孩子,整个素衣门都没有会带孩子的人,要是死了你可别赖我。” “不用你们做什么,管吃管喝,再找个厉害的人教他们练功念书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燕珣说。 “这还不用操心?你开什么玩笑,门里的人怎么能教外面的人东西!”灵均一听就急了,素衣门的本事概不外传,哪有随便什么人来都教的道理。 燕珣想了想说“他们都是我的孩子,自然也算半个素衣门的人,锦程学医,知贺调香,怀仁,除了这些以外再找人教他们念书识字顺便习武。就这么简单。” “当年你要不是被我爹看上,怎么可能血这么多东西。现在你不肯娶我还想占我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灵均双手叉腰大为不满,根本不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比起这个她更在乎那个让燕珣念念不忘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趁燕珣不注意她冲进里屋,看见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背对自己站着,听见动静转身的时候发髻上的步摇几乎没有动,端庄得像寺庙里的神像。和她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是山里的野猴子。 “你就是素衣门的少门主吗?”温如意见这人只顾着看自己,便随口问道。 灵均这才想起来端自己少门主的架子,可是在这个人跟前却没来由地觉得矮了三分气势。“就是你?” 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可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能陪他驰骋天下。灵均顿时多了几分底气,叉腰道“把你的孩子带走,我可不当后娘!” “少门主可真有意思。”温如意忍俊不禁道,虽然燕珣说过她年少冲动,可今日一见才知不是虚言。 小姑娘双手叉腰咄咄逼人却根本看不出来威势,只让人觉得憨态可掬。温如意年长几岁,家中并没有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如今见到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免生出几分喜爱。 “你居然敢笑我!”灵均恼火得跺脚,外面的人听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着急忙慌地冲进来,把温如意打量了好几遍才心有余悸道“她没把你怎么吧?” “你要是来得晚一些,恐怕我们还能喝口茶。”温如意故意大喘气,差点把燕珣吓得心脏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是我来得不巧了,早知你们相谈甚欢我就应该躲远些。”燕珣顺势道。 说来灵均和燕珣也算青梅竹马,可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她从未见过燕珣如此温和的样子,心中不由吃味。“你确实应该躲远些,不然我到时候连你一起打!” “你少说两句!”燕珣喝了一声,转手扶着温如意让她坐下。温如意嗔怪道“哪里就那么娇弱,这两步路还用你扶。” 燕珣认真道“小心点好。” 两人言谈亲密,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灵均冷哼道“惺惺作态!恶心!” “好了,我们有求于人,别说那些话。”温如意拉住又要呵斥的燕珣,低声道。 好么,他们两个郎情妾意,反倒显得自己是个恶毒之人,灵均气得七窍生烟,冷笑道“是啊,既然知道有求于我就应该做足姿态,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像什么样子!” 温如意失笑道“少门主说笑了。” 时间已经不多,燕珣也无谓再与她争辩,直言道“先门主有遗命,让你万事听我安排,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就不听,你能拿我怎么办!”灵均道。 “长老七人,有四人都属意我继任门主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要是你不听那我就只好继任门主,亲自安排了。” “可笑!你又不是我爹的孩子,凭什么继任门主!”灵均气得大喊,用力地拍着桌子。 燕珣将温如意挡在身后“我有先门主的密令,有他的印鉴,还有长老的支持,你觉得我当不成门主?” “你威胁我!”灵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可能。 “话不必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燕珣笑了一声,让人遍体生寒。 被贴身侍卫捏了一下手臂迅速清醒过来的灵均冷笑道“你想要做门主还要过我这关,否则谁也不会服你。” “你说得没错,可要是我赢了,你以后要去什么地方讨生活?”燕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笃定她无处可去。 这不是废话吗,灵均在素衣门待了一辈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让她自立门户和赶她出去自生自灭没有区别。 灵均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简直像是要把他的脸皮烧穿。“我毕竟还是少门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要是不帮我办事很快就不是了。”燕珣笑着说,挑衅似的看着她身边的人。 一群拖油瓶!灵均气愤道“十年太长,我管不了那么久。” “只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谁让你天天上门做饭了。”燕珣道“我记得素衣门在很多城池都有房子,找个热闹的大城养着就行。” “你疯了不成!把素衣门的人都带到那边去我怎么办!”难不成让她做孤家寡人!灵均一听就不干了,废话,谁能干这种缺心眼的事。 燕珣理直气壮道“你又不用念书了,就算暂时送过去又能怎么样。” “你的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五个人照顾三个孩子,就是皇帝的孩子也没有这种待遇。”灵均冷笑道。 “我的孩子比皇帝的孩子还精贵,难道你不知道?”燕珣笑得一脸痞气,料定灵均不敢拒绝,接着说“五个人借我十年将来还你一个门主的位置,难道不值吗?” 自然是值得,可灵均觉得这样太麻烦,十年之期太长,万一中途出点什么差错怎么办。“不行,你们得留个人,不能什么责任都让我自己担。” 这里一共四个大人,老头子就不说了,那个女人必然是跟着他走的,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灵均直接指着林乔松说“他去照顾这些孩子,我的人只管教东西,别的事情一概不管。对了,吃饭的钱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不管。” “行了,知道你小气,我们自己出。” 第227章别许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三个孩子的离去像埋在院子角落里的思林一样安静,没有什么依依惜别的难过,林乔松虽然满肚子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跟在孩子身后上了马车。 将要离开之际锦程从马车上跳下来拉住九雀的手说“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走,我就要和她在一起。”九雀甩开他的手,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 锦程说“你想像思林一样吗。” “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走。”九雀别开脸不肯看他,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就这样变得生疏。 见她实在不肯走,锦程只好离开,背影落寞让人看着就觉得难过。温如意轻轻地拍了拍九雀的肩膀,把她拢到自己怀里。“给你煮银耳汤好不好。” 九雀没有抬头,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蹭了蹭脸在温如意身上留下一团水渍才吸着鼻子说“要吃两碗。” 永松一言不发地一手拉着她的袖子,一手牵着行渐,几人相互拉扯着目送他们离开。 燕珣已经煮好了银耳羹,热乎乎地冒着气,一人一碗摆在他们面前。“快吃吧。” 温如意把多得那碗放在九雀身边的位置上,然后拍着她的背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闷头吃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九雀压抑不住的哭声。两年的朝夕相伴对她而言是四分之一的生命,现在突然没有了怎么不让人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身边的位置永远都坐着他,可此时这个位置却空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人了。 九雀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哭出来,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听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温暖的怀抱拢住。“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行渐也跟着哭了起来,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可就是想哭。反而是永松一直闷头吃东西,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两手捧着碗问“燕师父,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可以。”燕珣有些诧异,虽然早就知道他不爱与人交际,可毕竟是一起住了几年的人,他的反应可真不像个孩子。 其实不止是今天,她平时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简直像个成年人一样。 放下碗后,燕珣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很久,难不成其实永松是鬼上身?所以才有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温如意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孩子,一转头就看见燕珣盯着永松看个不停,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屋里好像有两个孩子?”燕珣一边说一边看着永松,果然看见他的动作停了一瞬间。可下一刻他就看着燕珣一动不动,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没什么想说的。 燕珣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怎么了?” 可是永松却也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吃自己的东西,好像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罢了。温如意皱着眉毛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 永松已经吃完了自己的东西,抹着嘴把自己的碗收拾好,跑到温如意身边拉着她的手趴在她肩上小声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不等温如意问清究竟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他拉着走了出去路上太着急,还差点被绊倒。 后院里有一棵枯败的梅花树,到了现在还一丁点开花的迹象都没有,但永松却不知为何格外喜欢这棵树,拉着温如意蹲在树底下找东西。 “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有东西要给你。” 挖出来的盒子里用油纸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颇有分量。温如意的笑在看清包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迅速凝滞在嘴角,赶忙把他的手往下按。“东西哪里来的。” “捡的。” 金簪子也是能在地上捡的吗。温如意脸色骤变“还有谁知道你有这个东西。” “只有你。”永松用手指着她说。 “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温如意抢过盒子,心头猛跳,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盒子里是一支牡丹花簪,从份量来看应该是足金。这种东西要是真的掉在地上连一刻钟都待不了就会被人捡走,怎么会让他一个小孩子捡到。 “什么时候在哪里捡到的。” 永松歪着头看她,轻轻说“怎么了吗?” “回答我的话。”温如意催促道。 “你被抓起来的时候,有一天那个女的来得时候我捡到的。”永松一边说一边看她的表情,越说声音越小。 难道是吕燕的?可她的首饰多半是鎏金的,很少用这样名贵的东西。而且如果真是她的东西也不会丢了都不找,毕竟吕燕来过好几天之后自己才被救走。 “不管谁问起来都要说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知道了吗?”温如意拉着他回去,一路上反复叮嘱,生怕他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引来杀身之祸。 永松却很不高兴地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不喜欢。” “可是我没有钱。”永松满脸失落地看着她,原来是因为这个,可他没有办法买东西送给她。 “我喜欢有心意的东西,不然就算价值千金我也不喜欢。”温如意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这一次永松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享受,反而躲开了她的动作。“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 “不然你为什么带九雀走,不带我走。”他小声说。 “因为九雀是女孩子,总和你们待在一起不合适啊。”话音刚落就想起思林,她一直都很乖巧,自己好像却因此忽略了她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永松默默勾住她的手指,贴在她身边声音失落。“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和我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子吗?”温如意一不小心望进一双水井一样平静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 “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温如意觉得心情十分沉重,她抚摸着永松的头顶说“别说这种话,你还小,应该活下去。”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你不可能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你会去和别人在一起的。”温如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说永远,因为我们的命其实并没有握在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收回去。” 第228章神女的来意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残阳照亮老旧的庭院,把一切都蒙上不可知的色彩。温如意看着站在身前的几人莫名觉得沉重,这些人的性命从这一刻开始都全部维系在自己身上。 发上的步摇被风吹动,在她耳边发出细微的响声。温如意微微抿嘴说“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可吴家的老宅中却明亮得让人害怕,冲天的火光把周围的人都惊动,明明已经是半夜也四周的人都努力帮忙扑灭大火。 可这条街上住的全都是老人家,就算有心也无力,何况着火的地方又是最深处的梧桐苑,根本无能为力。 进伯慌得不知做什么才好,急着叫温如意大显神威救人。 “或许有诈,先看看再说。”燕珣按住温如意,镇定道。 “可再晚一点主人就要被烧死了!”进伯急得眼睛都红了,不顾燕珣的阻拦抄起水桶就往里冲。 “你怎么看。”远处火光明亮得像白昼一样,就算把火扑灭,梧桐苑也不会还在了。 燕珣低声说“多半是个圈套。”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敢下这种狠手的人也不多。 “如果我不出面他会死。” “如果你出面我们都会死。” “你觉得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他们吧。”燕珣掀开帘子,里头坐着三个懵懂的孩子。 温如意心中五味杂陈,她已经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因自己而出事。“那也是一条性命。” “当他选择背叛神女的时候,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燕珣拉她上车,果断调头。 梧桐苑中火势滔天,根本非人力所能及。进伯拼命地泼水却也只是杯水车薪,他痛苦地大喊着主人“你再坚持一下,神女很快就来了,她一定会救你的!” “神女?”昏迷中的吴时序听到这句话艰难地爬起来,却只能从火焰的缝隙中看见慌乱的人群和进伯。 她怎么可能来救自己呢,在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不亲自了结他的性命都已经算是仁慈,又怎么会赶来救他。“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的命。” “不是的!神女一定会来救你的!”进伯大喊道。 “她不会来了,她放弃我了!”吴时序痛哭道“是我背叛了神女,这是我的报应!是我的报应!” 进伯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背叛?他呆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门里的人。“主人,你做了什么?” “火是我放的,这是个陷阱,神女不会现身的。”一边说一边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是他鬼迷心窍,做下许多错事,现在连他供奉了一辈子的神都舍弃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进伯没办法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无力回天,呆站在门边的进伯也被来救火的人拉走。进伯不甘心地大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神女!你不是一辈子都在等她吗!为什么!” 完全被火包围的屋子里吴时序绝望地躺在滚烫得地面上,已经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蜷缩着身子又哭又笑,是啊,他坚守了一辈子的信念究竟是什么时候破灭的? 也许是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那一天开始的,也许是从他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体面开始的,他已经回忆不起确切的时候,只知道他突然就放弃了等待了一辈子的神明。 以至于当她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比起欣喜更多的是惊慌和恐惧。 巨大的笑声穿透了炽热的火焰传到很远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听见吴时序癫狂的笑声和他自暴自弃的呐喊“因为我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会出现!这是我的报应!是我不信神明的报应!你一定要好好地供奉神女,千万不要重蹈覆辙,不然就会像我一样被神抛弃!” 惨叫声在一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活活烧死的样子实在太过惨烈,所有人都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敢去听去看,可人肉被烧焦的味道还是让很多人开始干呕。 有人吐完了之后跑过来问“你们是说得神女是怎么回事?” 神游太虚的进伯根本不知道别人在问什么,完全沉浸在主人刚才的话里,原来背叛了神会遭到这么可怕的惩罚。 晃神中的进伯像个有问必答的好孩子,不管别人问什么都只会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家祖上世代供奉的凤凰神显灵了,主人背叛了他,受到了惩罚。” “凤凰神?世上还有这种神仙吗?”有人不相信,可身边的人却指着还熊熊燃烧的火焰说“要不是凤凰为什么这个火根本没有熄灭的迹象?” 就算是再猛烈的大火也不可能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浇水还能烧得这么猛烈,除了神火他们找不出其他的解释。 “诶,那你说的背叛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主人只说了他背叛了神女这是报应。”进伯两眼无神道。 既是神女,自然是个女子,大家赶紧在人群中搜寻,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和神女这两个字沾边的人。“你该不会是疯了吧?拿我们寻开心!” “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家供奉的凤凰神只是朱雀神女的一缕精魂,现在已经回归本位,所以那是朱雀神女。” 大家还在嘀咕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叫一声,见众人都看着他,赶忙捂着嘴小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故意的。” “好好的你叫什么叫!” “我就是想起来好像好几年前也有个朱雀神女来着。”那人挠了挠头说。 这一提醒大家都想起来好像隐隐约约有听说过,不过好几年过去大家都已经记不清,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说“是景州的朱雀神女吧?我家有亲戚在景州住过,说那个朱雀神女特别灵验,而且有求必应。简直就是活神仙!” “真的假的,别是你们编的吧。” “你还别不信,没听说那年神女只动了一根手指就把闯到铜雀台门口的杀匪给杀了吗?” 这话大家倒是都听说过,不过还是有人提出异议。“铜雀台都没了,哪还有什么神女啊。” “你没听老伯刚才说的吗,那是能够浴火重生的神女啊!自然是一把火烧了铜雀台回天上去了。” “神女下凡必有要事,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王命要换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若非如此神女怎么可能下凡。 “快别说了!让人听见大家都得死!”话是这样说可大家都暗暗地开始打听朱雀神女的事情,不少人都偷偷地开始供奉神女像,免得将来被神女清算今日妄议之罪。 第229章半斤八两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孟庭晚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未入冬,秋风刮得猛烈,朝中为了太子的废立吵得不可开交。 “到底有没有神女!再不出来我就等不了了!”太子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地乱转,可一边的孟庭晚却比他镇静很多,反复查看着手中收到的信件,看来这位神女心性很不一般,身边也已经聚集了一批信徒,和之前的那个不一样,好像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拿捏的人。 “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说太子妃怀孕了,太医怎么说?” 太子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很快反应过来东宫里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太医说胎像不稳,得先坐稳三个月才能说。”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太子妃吗。” “就算不喜欢那也是我的儿子啊,难不成还不管?”太子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样不好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教你吗?”孟庭晚说。 太子搓着手在屋里打转,不太肯定地看着他说“她一向体弱,会不会太危险?”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又何必在意。”孟庭晚收拾好信件,挑了几封重要的让他看。“过几天皇上要在宫中设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未必还有下一次。” 即便早就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涉及到自己身边的人时太子还是忍不住犹豫,虽然自己确实不喜欢那个唯唯诺诺的太子妃,可真的做到这个份上好像太过分。 孟庭晚瞥了他一眼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皇上早就有了易储的心思吗?” 当初铜雀台一事就是个试探,他们一时不察掉进陷阱,这才导致了今日的困局。事到如今要是还不能把握机会一击即中恐怕这个太子也当到头了。 “我再想想。”太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答应,孟庭晚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告辞,临出门前太子叫住孟庭晚。“我还没有答应,你别动手。” “当然,毕竟你还是太子。” 不得不说孟庭晚实在很会阴阳怪气,一句话就让太子气得牙痒痒。 出了东宫他却不想回家,他今天觉得格外的累,迫切地需要一个地方静下来安安神。 “大人,我们去哪里?” 马车铃铃声突然想起,他猛地坐直身子,看见一辆陌生的马车从旁边经过,鬼使神差地他说“跟上去。” 车夫狐疑地看着他却还是不敢质疑,只能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缓行去了普济寺,即使隔着那么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谁。“你们就在此地等候,哪也别去。” 普济寺中的斋菜一直很不错,今日来得早香客还不多,温晚意吩咐下人去添香油自己在院中赏玩银杏。 银杏叶落满地面,走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以为是侍女回来,可转身后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你看见我就这么惊讶吗?”孟庭晚挑眉道。 她一言不发连落在桌上的手帕都顾不上拿就要走,却被他拦住。“别白费力气了,你的人已经被我引开,现在这里只有你我。” “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许久不见你就这么着急走?”孟庭晚勾住她的袖子轻轻地嗅着熏染上去的味道。“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这个味道。” “从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能喜欢。” “那我呢,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了吗?”他盯着温晚意问。 温晚意只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当初走得决绝的人是他,现在又跑过来装什么深情。“孟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惦记别人呢。” “信王不得宠,你跟着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觉得我这个侧妃做的不错,没有人掣肘,也得王爷喜欢,现如今儿女双全夫妻美满,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我抱怨。” 孟庭晚轻轻地笑了。“你觉得他能这样多久?你如今颜色正好他才高看你几眼,等过几年你年老色衰的时候难道他还会在意你吗?” “这个就不劳孟大人操心了。”她竭力推开他,谁知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你干什么!” 她的反抗在孟庭晚看来简直就是儿戏,“温晚意,你这是在报复我吗,知道我是太子的人就刻意接近信王,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另眼看待吗!” “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你刻意接近,信王根本不可能认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孟庭晚紧紧拉住她的手腕,怒吼道。 她从来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拼尽手段去抢,去夺,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因此伤害到什么人。 “荒谬!” “荒谬?究竟是我荒谬还是你心狠!”孟庭晚低声嘶吼,当初秦方悦进宫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暗中查探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与她暗中联络的人竟然是温晚意。 “秦方悦本来可以在溧阳好好的做一个大小姐,你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松她进宫,你安的什么心难道还要我点出来吗!” 温晚意用力甩开他的禁锢,揉着已经发红的手腕冷笑道“怎么,秦方悦找你告状了?她说是我逼她来得?孟庭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难道还想替别人做主吗!” “好,就算不提秦方悦,你前前后后往宫里送了多少人你还记得清吗,这么早就掺和到后宫之中,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敢说吗!” 孟庭晚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当初说得清风霁月可一转身她却为了别的男人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他愤恨不已。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我不过是看她们可怜,顺手帮一把而已,在你这里就算天大的罪过了吗?当初秦家落败你自己袖手旁观就算了,难道连别人也不许施以援手吗!”温晚意冷笑道。 “你想帮她多得是办法,为什么非要送她进宫!你不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吗,你敢说自己没有丝毫私心吗!” “她自己要来,难道我还能拦着她吗?你别忘了她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归根结底这里头还有你的一份功劳,你少在这里装得自己有多干净!” 他们都是一样的算计,谁也不比谁高贵。 第230章做你的唯一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孟庭晚惊讶地看着她,掐着她的脖子逼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咳咳咳!”呼吸在瞬间被人夺走,她难受得一个劲地咳嗽很快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力地拍着他的胸口,渐渐地红了脸发不出声音。 猛然回过神的孟庭晚把她扔在地上,看见她后怕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悔意,强硬道“快说,是谁在幕后指使你做这些事情的!” “你想要的答案我永远也不会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咳了半天才终于能够说话,失而复得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喉咙,猛烈得让她觉得疼。 红着眼睛的她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细弱的水光萦绕在眼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抹去。 她躲开的动作让他的手悬在半空,恨恨道“你以为自己能为他挡多少,他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你为他所用将来能有什么好结果?” 没有任何一个下棋的人能够容忍自己的棋子知道那么多秘密,没有任何人例外。 温晚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问道“就算我现在离开难道又能有什么好结果?难不成孟大人会娶我,给我一个名分?还是要把我藏起来当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外室?” 她一番质问让孟庭晚皱眉,不满道“别这么说。” “不然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觉得那种粉饰太平的话我还会信吗?”她反唇相讥道“还是说孟大人想要用美男计让我上钩,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在把我一脚蹬开?毕竟孟大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始乱终弃吗!” 孟庭晚阴沉着脸说“胡说八道!” “是吗?不知道当初说非我不娶的人究竟是谁,说一辈子忘不了我的人是谁。现如今我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你终究还是在意我的。”孟庭晚忽然说,若不是在意怎么能记住多年前的事情。 可她却笑了出来“没想到孟大人竟然这么会自欺欺人,我记着这些不过是要时时警醒自己,将来要是再遇见这样的人渣一定要敬而远之,否则祸害无穷。” 温晚意拍落沾在裙子上的银杏树叶,鄙夷道“孟大人为官数载,将油滑的官场之道学得十分透彻,我看了真是佩服。” “离开他,我给你更好的。” “哼,同样的话说两遍就没有意思了。”她甩开袖子转身就走,却被他用力扯了回去。“如果和你妹妹有关呢。” 温晚意瞬间变了脸色“你威胁我!” “听说你们姐妹已经很久不见了,你觉得她要是知道你在做什么会怎么想你?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姐姐?”孟庭晚一边说一边留心观察她的表情。她除了愤怒就是震惊,没有丝毫心虚。 “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你说要是皇上看见神女像上是你妹妹的脸他会怎么想?当年在景州名噪一时的朱雀神女竟然是温家的人,或许这和信王也有些关联也说不定。”孟庭晚缓缓道。 温晚意愤怒地甩了他一巴掌,指着他说“你少拿她来威胁我,她什么都不知道,别把她扯进这些事情里!” 脸上很疼,嘴里还有几分血腥味,但孟庭晚却很开心,他大概是疯了,只要看见她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有别的反应他就兴奋得不得了。 “难道你还不懂吗,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不能和别的人在一起。” “你疯了!”温晚意厌恶地看着他,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 但事情并不会如她所愿,孟庭晚一把扯掉她的发簪,抹掉她的口脂,笑得十分得意。“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信你。” “孟庭晚!你太过分了!”温晚意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即使嘴里已经尝到血腥味可他却还是笑着看过来,她害怕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 “你不过是我不要了的玩意,就算攀上王爷我也能让你打回原形,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惹恼我,不然要是王爷知道了你我之间那些过去,你觉得他还会这样对你吗?”孟庭晚舔着咬痕说。 温晚意心中升起一片恶寒,他真的疯了。“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害怕吗,我告诉你不到最后还不一定知道鹿死谁手呢。” “那又怎么样?”孟庭晚冷笑着看着她说“鹿死谁手是猎人说了算,你充其量只不过是用来引鹿现身的兔子罢了,有谁会在意你的生死?” 一边说一边逼近的孟庭晚让人根本不想和他有丝毫解除,温晚意一步步后退却被什么东西拦住,孟庭晚皱起眉毛的动作让她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故人叙旧一时忘情,还请王爷不要见怪。”到了人前就一副君子模样的孟庭晚格外倒人胃口,可此时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掉进冰窟窿一样,冰寒刺骨却不能呼吸。 “王爷” “怎么好好的出门却成了这副样子。”信王一边说一边替她整理好散乱的头发,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去晕开的口脂。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别说。”信王制止了她的分辨,平静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孟庭晚。“孟大人是太子的人,按理说不应该与本王有来往,今日虽然事发偶然,但还是少些瓜葛为好,孟大人说呢?” 孟庭晚挑眉道“这是自然。”然后一拱手就要走。 温晚意的紧张和惶恐都被信王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问,轻叹一声用自己的披风把她兜住。“外面风这么大,怎么不穿件披风。” “忘了。” “孩子们还在家等你,我们回去吧。今天进宫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很累,我们早点休息吧。” 温晚意僵硬着跟他往外走,咬着下嘴唇红了眼眶,上了马车他才轻轻拦住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说“没事了,想哭就哭出来,有什么之后再说。” “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你真的能解释吗?”他低声问,不出意料是她的沉默,信王眼中闪过不明意味的神色,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想说就算了,反正姐姐在我这里永远都有特权。” “你为什么总叫我姐姐,明明没有比你大多少。” “因为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叫你的名字,你只是我的姐姐罢了。你只需要是我的姐姐。” 第231章了若指掌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没花太长时间金陵的人们就接受了城里多了一个手可通天的神女,更因为有进伯作证,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自己在无形中受到了神女的庇佑,更因此对神女愈发推崇。 然而此时被人议论的神女却坐在马车上缓缓行走在官道上,燕珣坐在外面驾车,听见里面的人正在教授一些应该懂得规矩。 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更能舍得下一切,他们本就身无长物自然不怕失去。 燕珣敲了敲车壁说“前面有检查的人。” 即使一路绕过主要城池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需要进城采购东西,每到这时他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门口的守卫看了他们几遍,不太相信两人这么年轻就能有三个孩子,更奇怪的事这三个孩子的年纪还差不多大。 “他们都是你们的孩子?” “这个是我的那个是她的,这个是我们两个的。”燕珣赔笑道,然后把守卫拉到边上小声说“我们两个是鳏寡相合,不好声张,在乡里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找找活路。” 守卫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啊,还给别人养儿子。” “害,那不是孩子还小吗,养大了和自己的也一样。” 简单盘问过之后他们就被放行了,燕珣收起脸上的笑意说“最近的盘查越来越严了,大家说话都要小心,别被人察觉了。” 拴了马车之后客栈的掌柜的看着几人大包小包的东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两个大人三个孩子一间上房可住不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最少得两间。” “孩子太小分房住不方便,你给我们加张床就行。”燕珣开始掏钱,可掌柜的却哼了一声说“客官,我们这里是客栈,不是草庐,不是随便想加床就能加的。要是觉得住不下下面还有通铺。” 掌柜明白是是觉得他们付不起两间上房的钱,就差把势利两个字写在脸上。 燕珣脸色不善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正要开口就听见她说“那就给两床铺盖,我们不加床了。” “哟,娘子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慢待客人一样。”说着眼珠子一转说“铺盖倒是有,可你们用过了,别的客人怎么用?” “我们又没病为什么不行。”行渐说。 “你们有没有病我可不知道,不过铺盖都在地上放过了难说没有客人介意,到时候我不就白白亏了两幅铺盖?” “一间上房!”燕珣把房钱拍在桌面上说“我们不用你的铺盖。” 好不容易住进去之后温如意无奈道“不就是铺盖嘛,何必跟他较真。” “没事,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那你快去快回,他们都饿了。”温如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可燕珣刚出门九雀就抢过她手里的东西说“神女是不应该做这些事情的。” 不止如此,九雀还抱着被子给永松和行渐使眼色,两人立刻会意,一个打水一个把行囊里的东西拿出来,虽说过程凌乱,却也有模有样。 “他是怎么教你们?” 九雀双手背在身后说“要尊敬你,要保护你,要照顾你。” “还有什么都不能让你做。”行渐抢道。 一声不吭的永松在她脚边坐下,靠着她说“不能离开你。” 温如意又好气又好笑地给几个人分了饼,看着他们乖巧地坐在自己脚边吃得很开心,心里十分沉重。把他们带在身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希望自己将来不要后悔。 很快燕珣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其实都是些平常的东西,可燕珣买得精细,看起来很不错。 “怎么买这么多干粮?”平时一次都只买三两天的,等着进城的时候再补给。可这一次却一下子买了十几天的份量,就连掌柜的都觉得诧异。 “盘查越来越严,要是再碰见这么麻烦的守卫就不进城了。”燕珣擦了擦额上的汗拿出刚买的布料在她身上比划。 大红色的布料把她衬得面若桃李,可这么鲜亮的颜色通常只有成亲的时候才会买。 “我们本来就不宽裕,怎么还买这种东西?” “你毕竟不是一般人,总要有件像样的衣服撑场面。”说着就暗暗开始计算要用多少料子。 “那这些事什么意思?”红料子下面还盖着两块雪白的料子,看起来倒是很不错,就是白得好像要办丧事一样。 “我们也该做几件新衣服了。” 大致计算好之后燕珣把三人叫到一边仔细地吩咐了什么事情,三人都一脸严肃地答应下来很快就跑得没了影子。 “这里这么陌生怎么能让他们自己出去!”温如意急得想要追出去,却被燕珣一把拉住扯了回去。“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看着他们,他们总是要学着自己长大的。而且有些事你我去做并不合适。” “你已经计划好了?”她一下子安静下来,等待着燕珣给她答案。 “皇上打算废太子,现在正是好时候。”燕珣一边说一边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把红白的布料裁得干净利索,很快就开始缝补。 温如意坐在他对面问“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有诈?” “素衣门的消息一向很准,不用担心。” “灵均一直和你有联系?” “她不放心我行事,也怕我一走了之,所以一直派人跟着我们。”燕珣一边说一边让她把带来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这附近最近来了驻军,说不定要动手了。”手里有兵的人不多,能够名正言顺调动的人更少,不难猜测会是谁起了异心。 “这么大的动作要是连江湖中人都能察觉,皇上不会不知道。”温如意皱眉道。刚拿出来的东西就要收起来难不成他们很快就要走了? 燕珣摇摇头“山高皇帝远,有些事情要是他们不想让上面的人知道,上面的人就不会知道,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知道。” “你相信灵均吗,她会不会故意设局让我们自投罗网?” “不会的,她虽然任性但只要我手里还有门主的印鉴她就不敢。”燕珣笃定道。 “你倒是很了解她。” “我只是很清楚她有多想当门主,和这份野心比起来,帮我几个小忙根本不算什么。” 温如意透过他的眼神看见淡淡的担忧“你怕什么?” 第232章显灵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当晚客栈楼下的大厅里有人开始议论金陵城中的秘闻,不管是听的人还是说的人都很激动,就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听说吴家是因为私藏神女才会被先皇杀鸡儆猴,斩草除根。”一边说还一边比了个杀的手势。 旁边的人连忙按下他的手小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景州的的朱雀神女会消失就是因为发觉皇上有违天命!” “别胡说,那不是意外嘛!” “切,什么意外,那是神女对人间失望,所以涅槃了!”一开始说话的人呲溜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喝了,然后眯着眼睛说“我告诉你们啊,我有可靠的消息,吴家当年之所以会发迹就是因为供奉了凤凰神!” “凤凰神?那又是什么神?” “凤凰明神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喝山泉水,落梧桐枝的那个凤凰啊!”男人拍着桌子说。 旁边桌子的人见他们讨论得十分热烈,凑过来说“我也听说过景州神女的事,听说她很灵验啊。” “谁说不是呢,我有个亲戚就在景州,她说当年景州城就是神女的城,后来是因为有人放杀匪进城行凶惹恼了神女,皇上又不闻不问,神女一气之下才决定涅槃的。”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神女是被人陷害的?”有人端着酒杯走近,摇头晃脑地说“说是有人觊觎神女的力量,想要神女帮他做事,神女不从所以才会被关在屋子里烧死。” “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那可是神女啊,怎么可能被烧死,只是因为对人间太失望所以回天上去了。” 掌柜的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说的那个神女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这下可把大家都问住了,故事听了不少,可谁也没有见过神女的样子。燕珣在楼上听了半天见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心中有些焦急,怎么忘了这一茬。 “这种事情隔几年就要闹一次,到底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掌柜的耸了耸肩膀就要走开,边上一直默默喝酒的人却突然说“我知道神女长什么样。” 他的声音不算大,可周围的人却因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人不相信地看着他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神女长什么样子,该不会是胡说八道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根本不相信他说得话,可男人拿出的东西却让大家都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两寸长的竹管中有一卷泛黄的旧画,画上赫然是个眉目清冷的女子,微微阖眼面目慈悲。 “谁知道你拿的是什么人的画像,你说是就是吗,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见过神女。”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可却个个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他手里的画像。每个人都想知道传说中的神女究竟长什么样子。 男人把竹筒上的字露在外面,让大家看清楚,上面赫然用铜印刻着“铜雀台”三个字,字迹陈旧显然不是最近才新造的。“我是铜雀台的侍从,曾经有幸服侍过神女。” “不是说神女的是从无一幸免吗,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当年景州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有和铜雀台有关的人都受到牵连,听说那些曾经在铜雀台待过的人都被流放了。 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还不算老,怎么想都不像被流放过得人。 “我当年是服侍神女日常起居的侍从,与我一同流放的人没有熬到今天就死了,可我却活了下来,这是神女对我的垂怜。”男人一边说一边虔诚地把画像捧在手上。“我曾经无数次向神女祷告,只要能让我活着回来,不管千山万水我都一定要找到神女再次跟在神女身边侍奉她。” 男人说得情真意切,把大家都震撼了,难道这个神女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认得这个人吗?”燕珣从门缝中看出去,小声问。 温如意仔细看了半天还是摇头“没见过。”想了想说“我根本不记得每天来送饭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那时候她满心怨怼,根本不耐烦和那些人接触,这种事情都是小桃在做。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说话,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情况。 楼下的人此时已经完全陷入男人的故事中难以自拔,一个会怜悯百姓会俯身下就的神,远比坐在供坛上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要来得更为亲切。 掌柜的凑热闹道“这么说来现在有两个神女?这可真是热闹了。” “凤凰乃朱雀之精流溢而成,实在不能与朱雀神相提并论。”角落里穿青衣的男子哼了一声说。 众人大惑不解,神和神还有这种关系吗? 男子接着说“朱雀乃天之四灵,为南方之神,于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而且能够予人长生。”话音刚落,大家都面面相觑,这可是长生啊,谁会不想长生! “你怎么知道这些?” “天地四主,朱雀乃其一。许多古书之中都有记载,并非在下胡编乱造。” 天地之主欸,能予人长生欸,会有人不心动吗?大家纷纷一哄而上抢夺男子手中的画卷,想要好好看清楚这个神女究竟长什么样子。 温如意透过门缝看见楼下的哄抢,担忧道“会不会出事。” “出事了才好。”燕珣低声说。 掌柜的跟着听了半天热闹,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说来也巧抢着抢着竟然就落到了他的手里,可他看着看着却突然怪叫起来,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啊!坏了坏了!坏了坏了!”一边说一边往楼上跑,本就肥胖的脑门上挤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居然得罪了神女,这可怎么办! 然而当他用力推开房门后屋里的景象却让紧跟其后的人群不满“你干什么呀!赶紧把画交出来!” 掌柜的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喊“这都算什么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掌柜的,你快说怎么了!”人群中传来催促声,掌柜的抹着眼泪说“我今天见了一个长得很神女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就住这间屋子。” 可屋子里干净得根本就不像有人住过,有人不相信道“你少攀扯,这里根本就没有住过人!” “你们快看!这里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掌柜的大喊“别动!让我看看!” 只见窗台上果然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而且还余温未散。掌柜的大喊“神女显灵了!神女显灵了!” 第233章不知情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神女显灵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十个版本,到处都有人说看见神女显灵,孟庭晚整天为了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有去东宫和太子闲扯。 早朝是照上的,可襄王和信王都被放了出来,朝堂上两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还真看不出来曾经互捅刀子。 襄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信王小声说“听说王妃病了,我那里有上好的人参不如你来拿回去给王妃补补?” “王妃虚不受补,这么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信王道。 “怎么,你们吵架了,该不会你把王妃怎么了,所以她才假装自己病了不能出门吧?”襄王故作惊讶地左右看看,然后勾住他的肩膀说“王妃是个美人,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不能这么对她。” “听起来你好像很心疼?”信王冷着脸说了一句,看见襄王神情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啊,你可别多想,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信王甩开他的胳膊说“本王的王妃就不劳襄王费心了。” “别啊,咱们好歹是一家人,这种见外的话就别说了吧。”襄王一点都没有因为他甩开自己的手而生气,反而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如我让襄王妃去看看她,他们女人总是有自己的话要说。” “襄王妃家世不一般,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信王道。 “这话怎么说,襄王妃可是世家贵女,我怎么有胆子让她出事,你这么说可不地道。”襄王笑嘻嘻地背着手看他“襄王妃是世家女,比信王妃的出身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你都能对她如此施恩,我又怎么会对襄王妃不好呢?”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心中暗暗冷笑,就算面子上装得再好,心里的打算也不会因此改变。 京城贵女众多,虽然已经贵为王妃,可温晚意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平时并不常出门,偶尔有人上门拜访也几乎从不留饭,日子久了大家都说信王妃是个清冷得性子,不爱同别人交际。 襄王妃上门前十分忐忑,她从来没有和商贾人家的孩子打过交道,听说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信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说信王成婚前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比起襄王也不差,可成婚之后却很快就变了一个人,大家都说是因为信王府善妒,所以把王爷管得死死的,不许他纳妾。 说起这件事大家嘴里讨伐着她的行径,却没有一个不暗中羡慕。毕竟谁不想丈夫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若是天天都有侍妾进门恐怕就是做了皇后也不会快活。 一进门温晚意就看见了这个声名在外的襄王妃,出身实在好得令人咋舌,就算是进宫也够了。 看起来只十六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嫁了襄王这样一个半老的男人,真是可惜。 虽然说起来好像才大了五六岁,可一般人家都不会找个年纪差这么多的人成亲,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家世。 “王妃请坐。” 襄王妃以为她会趾高气昂地对自己吆三喝四或者胆小怯弱得让人厌烦,可她看起来和自己以前认得的大小姐们没有什么两样,不由得愣在原地,被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不好意思道“王妃有礼。” 两人分主宾坐下后便有下人来上茶,襄王妃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屋里的摆设,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昂贵物件,有些东西就连自己都只是听说过。 “王妃喜欢古玩?” 温晚意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边上的博古架,随口道“王爷喜欢,借我这里摆一摆撑撑场面罢了。你若是喜欢便拿去玩。” 襄王妃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她惊慌起来的样子和囡囡有几分相似,温晚意不觉笑了起来“王妃不必如此惊慌,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 “让王妃见笑了。”襄王妃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叫侍女把准备好得人参拿出来。“我家王爷说听说王妃身子不好,叫我来送些滋补的东西给王妃。” “有劳王爷费心了。”温晚意就着她打开的盒子看了一眼,轻轻点头便有下人来把东西拿走。“听说王妃刚回京城,不知道住得还惯吗?” “刚回来的时候其实有些不惯,可住了这么长时间也熟悉了。”襄王妃笑道。 十来岁的姑娘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天然的骄矜,更何况是她这样从未吃过苦的女孩子。温晚意不禁想,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囡囡还好端端的在家里养着,恐怕就是比这些贵女也不差。 “王妃在想什么?” “我不过是王爷的侧妃罢了,大家给王爷面子才叫我一声王妃,襄王妃就不必和他们一样了。”温晚意道。 没想到襄王妃反而一脸诧异“可是宗室的文档上记着你就是信王的正妃啊。” “什么?”温晚意错愕道。 “宗室的文档上写着信王正妃乃松山温氏,难道不是你吗?”这可把襄王妃弄糊涂了,难不成王府里还有两位王妃? 温晚意一直以为大家会叫自己王妃只不过是在奉承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可当初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成了王妃,这人该不会在骗自己吧? 她不相信的眼神让襄王妃急于证明自己,辩解道“我成亲的时候亲自去了宗室上文档,王爷还要了你们的文书看过,才让宗室的照着写的。” “宗室的文书自然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看。”温晚意不明所以道。 襄王妃诧异道“你不知道总是文档上你和王爷的婚书是王爷自己写的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我看了都十分动容呢。” 亲自写的婚书?温晚意这下子算是彻底呆住,他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原来王妃并不知道啊,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定情的见证呢。”襄王妃失落道。感情都是自己胡思乱想,人家根本不知情。 可这样反而更让人羡慕了,王爷默默地为她做了好多事情啊,这么感人可让人怎么受得了啊! 温晚意还未从诧异中回过神,王妃之位,亲笔写的婚书,他到底还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多年都安安稳稳的住在后院不用操心,又或者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自己只不过是被他给骗了? 第234章偷鸡摸狗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到京城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得一点都不像冬天。温如意坐在马车里看燕珣和山脚的农户交涉,身边的孩子们还没醒,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山上都是老房子,近年城里的贵眷没有出来赏雪景,应该没什么人。”燕珣看一眼车里小声说。 孩子们睡得香甜,手脚交错在一起,小声地打着鼾。温如意轻轻点头问“那我们即刻上山吗?” 山路颠簸,这样睡着肯定是不行的。“不用,等他们睡醒再上山。”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石头上,披着厚厚的毯子靠在一起。远处的山被云雾环绕着看不清楚,不过山势高耸,远比景州或者金陵的山看起来更有气。 “你怕不怕?” 大概还是怕的吧,可要是大家都能在一起,好像也就没那么吓人。“我已经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你呢?” “与其一辈子藏在暗处不能见人不如把那些拿我们当棋子的人都处理掉,好好的过日子。” “以卵击石真的能赢吗?” 燕珣揽住她的肩膀说“我们不是卵,在世人眼中我们才是坚硬的石头。”凡人岂能与神明对抗。 “我一定要穿红色的衣服吗?”裙角的红色艳得刺眼,她总是觉得不自在。 “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还是穿红色吧。”他也不愿意勉强她,可神女要有神女的样子,要是和普通人一样哪里还能有神性。 “是不是要进城买东西?” “我自己去吧,免得你被人认出来,以后会有机会的。” “要是进了城就没机会吧?”温如意轻声说,在铜雀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做了神女要高高在上,再也不能下来。 燕珣握住她的手说“我们不会和铜雀台一样的,我不是林乔松,你也不是孤身一人。” 希望一切都能像他许诺的那样,温如意心中始终满怀担忧,却还是选择相信他。 山中的别院很多,燕珣已经暗中打听过,带着他们翻墙进去的时候孩子们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这座宅子看起来已经很破旧,却依然无法掩盖它自身的华丽。 “这是前朝威烈长公主的宅院,她战死之后这座宅院也被当作鬼宅荒废,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温如意点了点头被他牵着往前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把燕珣说得都记在心里。“难为你打听到这么多事情。” “都是灵均打听的。” “素衣门的势力大到这种地步吗,连宫里的事情也知道?”温如意的语气不太好,却没有甩开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燕珣捏着她的手问“你不高兴吗?” “我不高兴。” “我和她没什么的。” “就算知道也还是会不高兴。”温如意说。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高兴。”燕珣认真地看着她说。“我们在京城不比在金陵,必须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才不会被人察觉找出纰漏,不能断了和素衣门的联系。” 虽然心里明白他说得都有道理,可温如意还是免不了觉得不舒服。“我心里膈应。” “那我下次不说了?” “不行!”温如意断然道,当着她的面就已经这么难受,要是知道他背着自己和灵均联系她肯定更接受不了。 燕珣忍笑问“那你想怎么办?” 她一时间也说不出来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只知道自己不高兴,不乐意听见他们之间有关联。 “素衣门还有其他人,我可以换个人联系。”燕珣说。这也是个方法,聊胜于无。 温如意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提议,看见孩子们正在抢什么东西,示意燕珣看。“那是什么东西?” 燕珣仔细看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冲过去抢过来仔细看了很久,喜滋滋地说“这是好东西啊!” 他手里握着一枚雕着老虎的令牌,刀法古朴,非常陈旧。温如意就着他的手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当年威烈长公主领兵的时候手持的伏虎令,她战死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在她自己的宅院里。” “不对吧,长公主领兵自然要带虎符,怎么会在这里?”温如意质疑道。 燕珣惊喜地看着伏虎令解释说“伏虎令和一般的虎符不同,是前朝皇帝专门赐给长公主当作护身符的,认真计较起来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只不过因为代表了皇帝对长公主的偏爱,所以才格外被人惦记。” “那这个东西对我们有什么用?”温如意拉着九雀一边整理她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问。 “丢了很多年的东西被你随便一翻就找出来,你说有什么用?”燕珣笑着说。 打从这天起,燕珣每天带着三个小萝卜头起早贪黑地跑到别人家里摸东西,没多久就把屋子里堆得满满当当。 温如意气得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成天对孩子们说,千万不要养成顺手牵羊的坏习惯。 九雀拉着她的手撒娇“不会的,我们只跟着燕师父才这样。” 嚯,听起来更让人生气了。温如意揪着燕珣的耳朵说“你看看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没事,不打紧,以后他们也没机会这么干了。”燕珣不以为然地说。 这几天找到的东西够他们用上好一阵子,正好趁着冬天封山,好好的计划一下未来的安排。 温如意又气又无奈,两手叉腰让孩子们排着队洗手洗脸,然后把燕珣塞进厨房。这个家早就已经乱套了,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们不会偷东西的。”永松贴在她的腰上说,刚洗过的脸湿答答的,把水全都蹭在她的衣服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饶是如此温如意还是很担心孩子们会学坏,忧心忡忡地对燕珣说“你以后少带他们干这些事情。” 把东西都安顿好之后燕珣笑着说“别担心,他们只是下奶觉得有意思罢了,而且他们跟着我们以后恐怕不会有这种自由行走的机会,自然也不可能偷鸡摸狗。” “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放纵他们,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不知道吗。” “他们已经八岁了,问题不大。” “燕珣!你正经一点,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很正经。”燕珣把她拉进屋里,低声说“神女大人,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神使吗?不论前程如何,我都一辈子在你身边。” “不信。”温如意别开眼睛说。燕珣抵着她的额头说“以后你就会信了。” 第235章人间仙境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迎春花刚开城里就已经出了好几件案子。 燕珣坐在屋顶上看着山上的花开得到处都是,远处忽然来了十几个人,抬着很多东西,看起来像是要往什么地方去。 “准备好!” 因为今年开春晚,很快就要设春宴,公侯小姐们呼朋唤友地来山上别院设宴赏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悠扬的乐声,,不由得面面相觑。 “山脚的人不是说我们是第一批吗?” 有一人面露不悦道“混账东西!居然敢骗我!” “行了,看看是哪家吧,难得大家碰见也是缘分。”盛装的女孩子娇声道。 可是顺着乐声走了一会儿之后大家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这个声音怎么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就像在耍人玩一样。 “什么鬼东西!” 跟着声音走了半天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豪宅,占地广阔,气势宏大,大家面面相觑“这是谁家的宅子?” 从来没听说过山上还有这么大的一座宅子,等转到正门之后大家不由得怔住,这不是公主宅的规制吗? “这是哪位公主的宅子?” 皇上膝下公主众多,山上到处都是公主宅,还真说不好会是哪位公主的宅子。 “不对!这是前朝的公主宅!”有人惊呼道,见身边的人不信,赶忙指着门前的两座狮虎像说“以狮虎像做门兽的公主宅只有前朝威烈公主一人,你们看看门前的石像,这不就是狮虎像吗!”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半狮半虎的石像,不由得一愣,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门里传来箫声。 “公主宅不是已经废了吗?”威烈公主的故事他们孩提时都曾经听长辈提起过,可这座公主宅肯定已经荒废很久了,毕竟当年威烈公主可是战死沙场的,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什么后人呢。 几个男孩子彼此交换了眼神,互相搀扶着爬上墙头,可上墙的人看了一会儿就失魂落魄地掉了下来。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问都不说话,只愣愣的看着前方出神。 “你倒是说啊,到底看见什么了!”旁边的人不停地催促,但他还是一言不发,被问得急了就浑身发抖地指着墙里不说话。 “什么东西!我自己看!”少年撸起袖子就踩着家丁的肩膀上了墙头,可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失去了想象的余地。 宽敞的院落中山石林立,百花盛开,花丛中有三个白衣的孩童在追逐打闹,不远处凉亭中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正在品茗,水边冒着袅袅轻烟,青衣的男子穿着白罩衣正在吹箫。 宅子外面还是初春的微寒,可墙里已经是深春,暖意融融,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同伴们七嘴八舌的追问着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无非是天上人间瑶池仙境罢了。 “这里不是空着吗?”少年喃喃道。 沉重的大门忽然开了,里头走出来一个白衣服的女童,清亮的眼睛将他们一行打量了即便微微躬身说“神女请诸位入内用茶。” 几人犹豫道“什么神女?” 女童掩着嘴笑“神女就是神女,你们在说什么呀?” 一行人便抬脚往里走,下人们跟在后头正要上台阶却觉得脚软。女童回头笑“神女并没有请你们,你们不能进来。”然后在最前面引路,笑着说“诸位这边请。” 外面依然春寒,可这里头却暖意融融,他们热得每个人都在扯松自己的衣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院中只剩下自己一行,那个引路的女童已经消失不见。 “该不会是见鬼了吧!”几人哆嗦着凑在一起,胆子小的已经红了眼睛掉眼泪。 “别胡说八道,妖精也不长这样。” “你又没见过妖精,怎么知道妖精长什么样子。” 清脆的铃铛声从雾气深处传来,过了一会儿便能看见大红色的裙摆穿透雾气缓步而来,女子的面目看不真切,听不见脚步声,只能听见她身上发簪轻轻摆动的声音。 “相逢即是缘分,诸位来得凑巧,我等也刚刚来到。”清朗的男声响起时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红衣处,只见红衣女子神情平淡地站在一旁,似乎并不在乎台阶下站的人是谁。 少年人之中的主心骨被大家推出来,干咳了两声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朱雀神使,追随神女游历四方,今日暂且于此处歇脚,不想竟与你们相遇。”神使轻笑道。模样十分和善。 “朱雀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少年挑眉道。旁边的人用力拉他,可他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根本不放在眼里。 神使轻轻地笑了一声对神女说“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果真十分有趣。” “不过年少轻狂,何必赞叹。”冷淡的女声出口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她就是寿与天齐的神女。 他们都是京城中有身份的大户人家,经常出入宫中,见过许多高高在上的人,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冷漠。 这是一种久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厌倦和疲惫,模仿是做不到的。 少年们跪倒的动作十分果断,叩头的动作都显得非常干脆。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接受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 “尔等至此所为何事?” “回神女的话,我们只是上山踏春,没想到会打扰神女的清修。” 神使笑吟吟地让小仙童端上琼浆玉液,赏赐他们一人一杯。“你们来得巧正好酿了些三五昼,你们也尝尝吧。”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不过既然是神女的赏赐应该是好东西,大家争先恐后地喝了下去,只觉得从肚子里烧起来一股暖意,五脏六腑都舒服了。 “多谢神女赏赐!”谢过之后却是疑惑。“此处已经荒废多年,神女为什么会在这里落脚?” “神女体恤下界,总挑这样的地方落脚,免得叫你们看见。”神使眨了眨眼睛说。 原来如此,众人不觉更加敬仰。小童躲在柱子后面好气地张望着他们,让他们十分不自在。 “神女,我们留下来多住几天吧?”女童笑着问。 “是啊,神女!我们多住几天吧!”两个男童也跟着附和道,然而神女一个眼神他们都住了嘴。 “散了吧。”说完便径自走了,只留下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地留在原地。 第236章绿檀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小童送他们出来的时候满脸心事重重,看得人十分不忍。“京城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不留下来看看吗?” “神女不许我们在人间逗留,说这样会干扰人间的运势。”女童闷闷道。 “其实只是留下来看看不会怎么样的。” “我也想留下来,可是上一次就是为了这个才出事的,神女已经很不高兴了。”女童低声道。 众人来了精神,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女童被他们问得紧,有看着四下无人便小声说“上一次在铜雀台神女就很生气,要是这次还一样她会把我扔下来,不许跟她回去的。”说完还叹了口气“你们赶紧走吧,不然要是被人看见你们来过这里就不好了。” 出了门却不见下人,几人也没多想,顺着山路走了半天才撞见带出来的下人,可还不等他们责问就看见下人们哭丧着脸扑上来喊。“少爷小姐们都去哪里了,让我们一顿好找!” 几人都觉摸不着头脑,斥责道“不是让你们在门口等着吗,怎么一转眼就跑得影子都没了!” “少爷说什么话呢!我们一转身的功夫你们就全都不见了,怎么叫都没人应,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就要回去报官了!” “你说什么!”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难道真是见鬼了?少年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刚才来得方向跑。 可回去之后几人却全都愣住,哪里还有神仙的痕迹,分明只是一座旷日陈旧的府邸,门前的狮虎兽都破旧得不成样子,暗红色的木门上还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锁。 “不可能!不可能!”然而当他们再次爬上破旧的围墙,院子里迎风飘扬的荒草却让人不得不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几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如果这里一直都遍布荒草,那么他们刚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们也看见了刚才的样子吧!这里明明有山水,有烟雾,那边还有桌椅。” 他们当然都看见了,还一起喝了神仙赏赐的酒,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一切都不存在。 下人们奇怪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说“不如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下山的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今天发生了什么,明明他们才刚刚上山,怎么这会儿天就要黑了呢? 第二天山上有朱雀神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人不眠不休地在山中废宅搜寻神女的踪迹。 这种骚动是少年们没有想到的,不由得暗自后悔。 这天夜里有人敲响了窗棂,当少年一脸怒气地爬起来时却看见女童坐在窗口满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你说话不算数,害我被神女责罚,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样做。”他紧张地解释着却还是觉得词不达意,端着手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呸!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你骗了我!你是坏人!”女童双手抱胸说。 少年自觉难堪,挠着头问“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能帮我做什么呢,我们神仙和凡人可不一样。”说着女童皱眉道“你们凡人太麻烦了,总是恩将仇报,一点都不懂规矩。” 总是?还有谁恩将仇报?少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小心地问“要是还有人得罪了神女我也可以帮忙替神女讨回公道。” “就凭你?”女童对此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说“你们凡人最喜欢说大话了,一点都不真诚。” “我保证,我一定会帮神女的!” “要是我能帮神女找到对她无礼的人,她一定会原谅我,让我回去的!”女童略一思索说。 “是啊,你说说那人是谁,我帮你啊!” “一个叫吴时序,已经把自己烧死了;另外一个叫魏荣,你认得吗?” 不同于女童的天真无邪,想起来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的时候少年一下子白了脸,后背湿透,艰难道“是哪两个字?” 女童将杯子里的水泼在墙上说“这两个字。”随着水渍流动,墙上显现出的两个字就是他心里想到的那两个字。 少年顿时觉得是十分为难,怎么会是他呢!“这人怎么得罪神女了?” “他啊,企图囚禁神女,你说这罪大不大?”女童两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那神女打算怎么处罚他?” “神女很生气,要不是神使拦着恐怕这会儿都已经灭国了。”女童耸了耸肩膀,把恐怖的话说得像是要去街上买一个烧饼那样轻松。 少年咽了咽口水说“这么严重吗?” “那当然了,你要是被人关起来你不生气吗?”女童理所当然道。“对了你知道王宫的路怎么走吗?” “你要进宫?” “是啊,听说王宫里有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我要是不能跟着神女当然要去最好的地方住着。”女童拍了拍手冲着他的脑门来了一下,然后从窗口跳了下去。 等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踪迹,坏了坏了!出大事了!他来不及穿鞋,急匆匆地冲向父母的屋子,要出大事了! 天刚亮,就有密报送到了宫中,皇帝睡眼惺忪地梳洗着,听见有人进来眼睛都没有睁开。 “皇上,有加急密报。” “念。” “启禀皇上,是暗信。”听到这句话皇上总算睁开了眼睛,不高兴地看着来传话的太监,一大早就来这种晦气的消息。 心里说得事情很简单,也很严重,皇上看着看着就眯起了眼睛。长得能搭在胸口的胡子被他摸了好几下,然后才说“去请遮阙宫主人。” 太监刚要走就听见皇帝说“慢着,让人给太子送些青檀,开春了也该有些新气象。”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太子看着盒子里一臂长的檀木再一次感觉到君心难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孟庭晚一边揭开密封的油纸一边说“皇上赐的东西你收着就是了,至于其中深意该想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绿檀能造纸,你说皇上这是让我多读书?” “也许皇上的意思比这个更深。”孟庭晚想了想说“你先把这些人的名字记熟,别到时候见了人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太子打了个哈欠说“难为你从遮阙宫把这些陈年旧事都找出来,不过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尽人事听天命,总不能束手就擒。” 第237章睚眦必报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距离仙童告状已经过去五天,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第一天的时候皇上急召遮阙宫主人面议,却也没有因此耽误早朝,短短一刻钟的商谈不知道究竟得出了什么结论。 宫里宫外都得到了消息,人人都在猜测这个人究竟是谁,以及国运是否真的会受到影响。 第五日下朝后皇帝一边吃着银耳羹一边看奏章,看着看着突然抿了抿嘴唇,摸着自己的胡子说“去把遮阙宫主人叫过来。” 一刻钟的功夫人就来了,然而这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行礼,请安的声音小得不闭着眼睛都听不清楚。 “行了,起来吧,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听完请安之后皇帝抹着嘴巴说。 于是遮阙宫主人又撑着拐杖慢吞吞地站起来,沉吟半天说“这位神女或许就是当年令吴家发迹的神女。” “怎么说。” “当年吴家曾经供奉过一位凤凰神女,后来落罪下狱之后神女就下落不明,只有吴家的后人吴时序还一直守护着神女曾经住过的梧桐苑不肯离开。” “去年底的时候金陵林家起了一场大火,家主下落不明,夫人死于大火。当地有很多人说是这场大火把神女唤醒,重新去找吴家的人报仇。” “哦,怎么说。”皇帝饶有兴致的歪在椅子上听他说。听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会有种在听故事的感觉,不管他在说什么你都会下意识地一边点头一边听下去。 老人咳了两声说“其实吴家的人用金链子锁住了神女,所以神女才被迫替他们出谋划策,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才让神女迫不得已涅槃。”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皇帝捻了捻胡子说“这么说这个神女还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在意。 可老人却不这样看,提醒道“神女在民间极有声望,现在还有许多信徒,不能轻而视之。” “朕既然能把她造出来就能让她毁灭。”皇帝说。 他的不怒自威却没有对老人造成丝毫影响,老人说“之前铜雀台的神女本身就有诸多谜团,也不知道林乔松究竟从哪里找来那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如果真的是神女就遭了。” “是又怎么样,天下都是朕的,一个来历不明的神女也敢在朕面前摆什么架子!”可话音刚落太监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根本顾不上平时的禁令,跪在地上大喊“皇上不好了!太子,太子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没用的废物!”皇帝大怒。 “太子他突然病了!”一边说一边深深叩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皇帝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老头,怒气冲冲地说“朕就不信了,她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东宫中一屋子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个症状像是中毒可脉象却平和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可不管你怎么叫都没办法把人叫醒。 “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把装满热水的茶杯摔在地上,滚烫得水撒得到处都是,可谁都不敢应声,生怕一不小心连自己也会被牵连。 “启禀皇上,今天早晨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太子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废物!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皇帝直接让人把这些人全都拉出去砍了。 孟庭晚不知道什么悄悄地来了,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形,小声问“太子妃呢?” “太子妃小产后一直郁郁寡欢,现在还病着起不来呢。” 好不容易挨到皇帝离开,孟庭晚却倒霉得在转角和皇帝撞了个正着。对于这个太子身边数一数二能干的幕僚,就连皇帝都有所耳闻。“你在这里干什么。” “回皇上的话,臣有事要奏。” “有什么事拿到朝堂上说。”皇帝不耐烦地就要走,却被孟庭晚的下一句话留住脚步。 “皇上难道不想知道太子为什么会这样吗。” “你知道什么。” “臣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有些猜测,不知道当不当说。” 皇帝多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你家还有什么人在朝为官。” “启禀皇上,家父是太子太傅孟先明。”说着郑重一礼,不卑不亢道。 “原来是孟太傅家的,你爹的文采很不错,不知道你怎么样。”皇帝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听了半天皇帝的眉头紧紧皱起。“林乔松是肱骨之后。” “肱骨是先人,不是林乔松。” 中年帝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正房。要是太子能够像他一样果断些该多好。 想着想着却又轻轻摇头,太子还是优柔寡断些吧,太强硬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得朕都知道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让太子醒过来,至于林家的事之后有了确凿的证据再说。” 几句话的功夫孟庭晚就知道自己这个状告得很不成功。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恭恭敬敬地送了皇帝出去,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调头去了正房。 太子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孟庭晚抱着手看了一会儿问“要是一直这个样子会不会不好。” 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太医都直冒冷汗,这就是太子身边的能人吗?说话还真是吓人。 “这也说不好,有的人昏睡一辈子都有气,有的人三五天就不成了。” “依你看太子是哪一种。” 太医一听就跪下了,连连道“大人饶了我吧,我怎么敢说这种话。” 孟庭晚也没再为难他们,这一次可不会这么容易解决。神女?神女不都是慈爱世人吗,怎么这一个却这么睚眦必报。 “听说公主宅里有神女下降的痕迹,若是能求得神女开恩说不定也是个法子?”躲在角落里的人小声说。 “胡说八道!我等皆为医者,怎么能说这种不经之谈!” “我倒觉得不无道理,反正现在大家不都在家里供奉神女像吗,或许神女真的怜爱世人也说不定。”孟庭晚阴阳怪气道。 昔日灯火辉煌的东宫转眼就成了一座阴森森的死宫,谁也不敢在这里说笑,人人谨小慎微,生怕会被孟大人寻到什么错处打得要在床上躺好几天都不能见人。 摇曳的烛光中,孟庭晚翻出一张泛黄的小像,看着上面的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事情该是时候有个交代了。” 第238章怎么都是错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朝生暮死的短暂对于凡人而言其实并不真切,尤其是对那些生活在都城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太子病重的消息虽然被瞒着,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信王,襄王,两位被普罗大众认为夺嫡的主要选手此时也在挑灯夜战,和府中的幕僚商议着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样的动静才对自己最有利。 然而还不等他们找到最好的时机去拉拢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神女,一直隐匿行踪的神女却突然出现了,她在闹市中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很快被人认出她就是当年铜雀台上的神女,当场跪倒一大片。 人们恭敬地呼喊着她,把她团团围住。然而当他们再次抬头神女却已经消失。 毫无疑问,神女就在城中。可问题在于神女究竟藏在哪里?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孟庭晚,暗中发放的画像并没有起到他希望的效果,反而让更多的人相信神女的存在。 就在他马上就要放弃的时候,神女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上了城楼。在那里完成了她的第一次神迹。 神女一身耀眼的红衣站在城楼上,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更没有人敢靠近,人们远远地将这里围起来,耐心地等待着神女发话。 倒春寒让一切都被被包围在微凉的春风中,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神女的号令。宫中此时也是一样的冰冷,皇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太监们不断回报城楼上的情况,可不论别人怎么说他都没有挪动半分脚步。 信王在自己的府中淡定自若地喝茶,身边坐着心神不宁的王妃。“你不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吗?” “皇上都不去,我这时候去算怎么回事。”信王将杯子一放,安慰似地拍了拍王妃的手“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事已至此要是这时候退让,岂不是自寻死路。” 温晚意并非想不明白因果,可她还是担心会因此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别怕,我不会出事的。”信王重重地捏着她的手,指着院子里嘻嘻哈哈玩闹的孩子说“就算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打算的。” “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吗?” “宫里什么样你不是也知道吗。”信王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温晚意猛的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信王好笑地捏住她的鼻子“你没有瞒着我什么,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温晚意拍开他的手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早不说。” “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觉得她能拿下我。”没想到最后还真被她拿下了,信王轻轻摇头“怪我轻敌,不比你费心我就自投罗网。” “听起来你好像很不情愿。” “怎么会,我这辈子能栽在姐姐手里是我的福气。”信王勾住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深深地嗅着她颈上的味道。“你身上还是很香。” “答应我,别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温晚意趴在他肩上说“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 “知道,我心里有数。”信王笑道。 “你最好真的心里有数,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信王忽然低声说“你就不好奇我究竟想做什么吗?” “你猜我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温晚意勾着唇角笑,十分挑衅地看着他。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信王失笑道,紧紧把人贴在怀里说“你可真是我的劫。” “遇上我,算你倒霉。” “这怎么能算是倒霉呢,明明就是我的福气。”信王笑着说,盯住她的眼睛深深地吻下去,辗转反侧难舍难分。 已经成婚多年的人少有这样缠绵的,饶是温晚意天不怕地不怕也羞红了脸推他“外面还有人。” “他们早就走了。”说着就要把人往屋里带。 终于有了说话间隙的温晚意勾住他的脖子贴上去这才得了一线喘息,“帮我把小妹送回家吧,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满身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信王古怪地看着她“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个?” “小妹运气不好撞上程疏晏那个灾星,现在总算风平浪静也该让她回家了,到时候让大哥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嫁了吧。” “其实她这样也好,溧阳未必适合她住着。”斟酌半天信王才搂着她的腰说。 此话一出温晚意立即板着脸说“你就是怕麻烦对不对,少来这套,我可不信这些鬼话。反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在山里住着。” 他们来京城已经三年了,也不知小妹现在究竟怎么样,山中清苦,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无依无靠的不知道多么难过。 信王松了手,漫不经心地拨动她的耳坠“其实她这样待着就很好,不比费心做这些事。” 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听出他话里的不寻常,温晚意抓住他的胳膊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来京城之后我派人去过寺中,那时候她就已经不在寺里了,我暗中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温晚意闻言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能瞒着我?她出事了你却瞒着我?” “你听我说。”信王慌忙去拉她,却还是被她躲开,两人对面站着一时竟无话可说。信王思虑再三道“每天府里的事情就够让你操心了,她又还没有消息,我想等找到了再接过来让你们团聚。” “她从来没有吃过苦的,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在外面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大哥二哥,怎么和我死去的爹娘交代!”温晚意质问道。 “你别担心,她不会出事的。” “她什么都不会,连路都不认识,你让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温晚意哭着说“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带在身边没有离开片刻,你现在却告诉我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消息了,你让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信王心疼道“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就算你这样说难道就能宽我的心了吗?你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要是知道绝不会染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这么久。”温晚意难过得捂着心口说。 就是因为知道她对这个妹妹格外看重,所以才不敢说,可惜好像还是做错了。 第239章厚此薄彼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神女显灵的消息在京城掀起了另外一番敬拜的高潮,皇帝依然避而不见,不管朝臣怎么上荐他都当做没有听见。 襄王把脚翘在桌子上吃着侍妾喂的水果,漫不经心地问“王妃在哪里。” “王妃最近都忙着讨好太子妃呢,估计又在折腾什么新鲜玩意吧。”侍妾娇声道。 “哦?去看看王妃都在做什么。”襄王来了兴致,手一挥搂着侍妾就去了王妃那里。 襄王妃正在琢磨怎么给太子妃做个好看的荷包,突然听见有人走了进来,随口道“东西都拿来了吗?” “王妃想要什么东西?” “当然是上好的香料。”襄王妃随口道。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襄王抢过她手中做了一半的香囊,打趣道“没想到王妃还有这种爱好。” “不过是闺阁乐趣罢了。” 香囊上绣着女子喜欢的桃花和春风,是闺阁女子赠礼常见的花样。襄王闻了闻香囊的味道说“这个味道有点新鲜,是你自己配的吗。” “我没有这个本事,是买的外头现成的。”襄王妃命人取出出嫁时带过来的陪嫁,只见半尺见方的大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都用瓷盒,木盒分隔开装起来,上面贴着名字和香味,一目了然。 “这个香料盒倒是很别致。”襄王赞道。 襄王妃笑道“这是溧阳的东西,我出嫁的时候家里特地让人去买的。” “王妃别是记错了吧,溧阳可不是香料的产地啊。”侍妾娇声笑道。 “溧阳虽然不是名贵香料的产地,不过那里的香料铺子配出来的方子很不同,我一直喜欢他家的方子,所以才让人特意买的。”襄王妃笑道。 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产地才最好,在合适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侍妾被呛得红了脸,不依不饶地拉着王爷的袖子说“王爷,王妃可真不愧是天之骄女,这种见识可真是不一般呢。” 襄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转手狠狠地抽了侍妾一巴掌。“不会说话就别说,天之骄女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王爷何必动气,她只不过是不会说话罢了,又没有什么恶意。”襄王妃一边说一边把王爷往旁边的座位上让。 “你倒是会说话,太子妃那么冷清的人都被你哄得心花怒放。”虽说成婚多年,可太子妃一向甚少见人,三天两头称病不说,就算亲自上门也未必能够见上面,有时候就算你腆着脸凑上去和她讲话,要不了三句话也会败下阵。 襄王妃笑道“太子妃只是性子清冷,其实人是很好的,这一次小产伤了身子才格外不愿见人。” “太子果真病了?” “说是这样,可我毕竟不能见,太子妃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或许王爷还是找孟大人跟合适些。”襄王妃低头道。 襄王诧异道“你知道孟庭晚?” “太子妃提起过这个人,说他格外得太子青眼,若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他,旁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你来得时间不长,不知道这个孟庭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就连你也要赞叹此人与众不同。” “愿闻其详。” 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襄王也来了兴致,回忆道“当年孟庭晚刚来的时候声名不显,要不是孟太傅亲口承认是自己的孩子,大家还以为那是他的私生子。” “这些人也太看轻孟太傅了,读书人最重名声,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呢。”襄王妃道。 襄王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不错,当年孟太傅也是这样说的。孟太傅当时就已经是太子太傅,可孟庭晚却什么都不是,大家都觉得他要倚靠他爹的名声谋个一官半职,谁知道他却一声不吭地区参加科举,还一举中第,从此平步青云。” “想来是孟太傅在家时指点过,家学渊源可见一斑。”襄王妃温柔一笑。 “或许吧。”襄王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不过他真正扬名却不是因为这个,当年他初入官场心机手腕都还很生疏,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太子凑到一起,本来也没什么,太子身边这种钻营的人多如过江之卿,别说太子,就算是我们也没人放在心上。” “可有一次太子遭人暗算从山上摔下去是孟庭晚一个人持刀提灯从山里把太子找回来的。那之后他们才成了莫逆之交。” “这么说来孟大人也算豪杰了。”襄王妃若有所思道。 雪夜搜山,浴血而归,却是也当得起这两个字。襄王看着她的模样忽然心里想起了一个人,若此时坐在跟前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王爷在想什么?”襄王妃低声道。他看自己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有仿佛不屑于多看自己一眼。 襄王嘴角一勾,自嘲道“我什么也没有想。” “虽说已经是春天了咳外面风大,王爷是不是让她进来?”从门缝里能够看见外面瑟瑟发抖的女子强撑着一口气站着,瑟缩着肩膀,孱弱得让人不忍心看。 为了讨王爷欢心穿上的薄纱裙子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然而屋里的男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淡淡道“她脑子不清醒,正好吹吹风,免得以后犯下更大的错。” “你见过信王妃了?”襄王忽然道。 正在收拾香料的襄王妃觉得他应该不是单纯地想要打听这件事,斟酌道“只见了一面,不大熟。” “都是亲戚,你们也算同龄,别因为我们的缘故就不来往,看着生分就不好了。” 襄王妃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迟疑道“听说信王妃是商户出身,大家都不太乐意和她来往,王爷不介意吗?” “商户又如何,她都已经是王妃了,谁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不是。”襄王不以为意道,喜欢说别人坏话的人多半没有当面说的勇气,只会躲在背后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太平王妃呢。” “未出阁时见过两次,不过也不熟,听说是个性子活泛的女孩子。”襄王妃不明白王爷今天来找自己说话为什么问得都是别人家王妃的事情,奇怪道“王爷想说什么?” “你们都是王妃,应该多多来往,别让人挑错处。”说完襄王便整了整衣领说“记得给太平王妃也做个香囊,别厚此薄彼。” 第240章已经晚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京城并没有现成能住的地方,于是神女一行便住进了当年威烈公主的宅子,虽然是在山上但因为百姓们日夜朝拜竟然也不比城里冷清。 燕珣站在楼上观望着漫山遍野来祷告的人对温如意说“你看,不过几天这些人就已经这么积极,要是再过段时间说不定连宫里的人都要过来。” “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来京城。”她少年时期曾经幻想过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要到天子脚下看看这地方究竟什么样子,却没有想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九雀一身雪白的衣服已经沾了奇奇怪怪的颜色,提溜着一串小瓶子跑过来说“这是新的,我已经拿永松和行渐试过了。” “我说了不要拿他们两个试药。”温如意不高兴地看着她。 “太医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你收拾好久下去吧。”燕珣接过九雀手里的东西,拉着她就要走,却被温如意拦住。“我说了不要让他们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我们都没得选,你没有我没有他们也没有,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不能离开。”燕珣捏住她的腰,让她看远处的香火“那下面都是你的信徒,你要知道自己的不同。” “我一定要做神女吗?” “你已经是神女了。”燕珣轻叹一声,将她拉进柱子的阴影里,扭过九雀的头不然她看,低头嗪住她的嘴唇,轻声说“别怕,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不会有事的。” “我真的能做神女吗?”她不自信地看着燕珣,人前她能装作高高在上的样子,可面对燕珣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担忧。 正是这种不同于别人的信任让燕珣知道他们之间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彼此倚靠。“你就是神女,不用怀疑自己。” 太医们尴尬地看着彼此,没想到自己行医多年竟然有一天要靠求神问佛治病,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遇见。 神女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匆忙跪下,惶恐道“叩见神女。” 可回话的却并不是神女,而是她身边面带浅笑的男子。“诸位请起。” “我等都是宫中的太医,奉皇上之命特来请神女施恩,救治太子。”然后详细地说起太子的病症,以及他们的惶恐。 被皇帝命令来求神女救治太子,不论哪一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可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却只能硬着头皮来做,实在是强人所难,被逼无奈。 结伴而来的太医们看着神女古井无波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打起鼓,难道这一趟不止没能求得仙药还要把神女也得罪了吗? 只见神女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他们,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旁边的使者便跪了下来,连声道“神女恕罪!他们也是可怜人,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吧。” 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太医们慌慌张张地跟着跪了下来,匆忙跟着叩头,却彼此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 太医真可谓是生死一瞬的差事,每天不是被这个警告就是被那个威胁,好不容易捱到能告老还乡的年纪还要时刻提防着不被人陷害,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神女轻叹一声道“此事与尔等无碍,速速离去。” 阿这,他们的差事没有办好,就算回去了皇上也不会饶了他们的。太医们此起彼伏的叩头声让这里显得像个刑场。 神使无奈地将几人拉了出去,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闭目养神的神女对他们说“太子曾经冒犯神女,神女是决计不会赐药的,几位还是回去吧,不要牵连自身。”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可我们要是空手而归皇上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也没有办法,要怪就怪太子没轻没重吧。”神使叹了口气,感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太医们铩羽而归的样子让皇上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兴趣,下令召神女进宫,可他不但没有等到神女进宫的消息,反而突然病了。 病情发展得非常快,让人猝不及防。一时间皇上和太子都病重,朝政因此耽搁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信王和襄王身上,不知道会是谁占得先机一举成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却突然谦让起来,谁都不肯当代理国政的摄政王。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避嫌,毕竟谁能知道这会不会是皇帝的又一次试探,若是急功近利,多年的绸缪都要因此而功亏一篑。 不同于这两人的满腹心机,太平王府中一派清冷,就连性子活泛的王妃都不敢随意走动,生怕什么时候就触怒了王爷。 但在皇帝病了半个月之后一个温暖的夜晚,睡了很长时间的太子一命呜呼了,那天晚上东宫里的哭声响了一整晚,谁也不敢劝,只能任由太子妃一个人撑起偌大的东宫,独自强撑病体去为皇上侍疾。 没有人知道太子妃的心情,可她红肿的眼睛憔悴的姿态都明明白白地诉说着她的悲痛。 储君之位空悬,皇帝病重,若要称帝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人心浮动,暗流不止。襄王得意地抚摸着侍妾光裸的脊背说“唱首小调听听。” 侍妾清了清嗓子唱起婉转缠绵的小调,可这却让王爷不满,他慢条斯理地掐住小妾的脖子说“唱建康的小调,就唱荣华梦。” 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襄王闭着眼睛细细的听,似乎回到多年前他第一次去建康的时候,那时候建康还不叫金陵,他认得的人都还是以前的模样。 杨柳树下她坐在小船上吹风,听着歌声轻轻点头,一转头看见自己便羞得满面通红不敢抬头。 “你是什么人?” “公子好不讲理,怎么能贸然问女子的名姓。” 还是个少年的襄王与女子隔船相望,十七岁的年纪情窦初开,春天的折兰香围绕在两人身边,让偶然的相遇都变成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那么倔强,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襄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去跳舞。” 女子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放下帘子然后哼着歌挑烂熟于心的舞步。 “我新学了一支舞,跳给你看看,要是不好看也不许说。” 他忍着笑说“我保证不说。” 月光下她含羞带怯的样子被他记了很多年,却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她翩翩起舞。有些事情只有发生之后才会后悔,可到了那个时候却说什么都晚了。 第241章命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太子死后京城有了新的流言,说太子死于对神女不敬,这是神罚。人们无法不将皇上的垂危也与天命联系在一起,一时之间天命难违的说法甚嚣尘上。 就在所有人都说神女是代替上苍来宣示天命时突然有人说“皇上励精图治多年,或许够不上明君,但也绝不是昏君。怎么也落得这么个下场呢?”太子不敬神女,被惩治也就算了,可皇上从未见过神女,为什么也会被牵连? 即使心怀鬼胎,可王爷们却在这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有人迫不及待地等着神女出丑,却听见她淡淡地说“其罪非关国事。”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向一边的太平王。 接受到她的眼神后太平王微微蹙眉,垂下眼睛看着身前的地砖沉默不语。太平王的反应令众人意识到或许他和皇上之间存在着某种不能名言的交易。 “神女不如住到宫里吧,公主宅虽然也算宽敞,毕竟太偏远,行动不便。”襄王道。 “不必。” 满屋子的大臣心中暗暗叫苦,本来每天上朝就已经够累,现在还要往山上跑,真是拿他们不当人看。 神使肃立于神女身后,见众人暗暗叫苦不迭,淡笑道“诸位不必日日前来,京城的事神女心中有数。” 那倒也是,毕竟是神女,天底下还能有她不知道的事吗。这样一想大家也就看开了,反正不管谁做最上面那把椅子,他们都还是臣子,没必要这么着急站队。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信王却在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发问“神女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京城,总不至于是为了给太子一个喘息的机会吧。” 已经转身的众人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信王有何高见。这话其实很多人都想问,可谁都不敢触霉头,只好憋在心里,谁知却让信王问了出来。 襄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家伙怕不是疯了,神女的事是他们这些凡人能问的吗。不过他倒是也好奇当年铜雀台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女。 神女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轻薄的讥讽,闭上眼睛叹了一声,神使接话道“神女怜爱世人,这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他竟一点都不珍惜。” “神女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襄王心头警铃大作忙道“观音菩萨还有百般面容呢,你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神女?”坏了!要是让他认出来这是什么人岂不功亏一篑! “神女在人间时借用了别人的皮囊,你看着眼熟也不足为奇。”神使淡淡道“天下万民皆是神的子民,你也不例外。” 信王还想再问,却被襄王拉扯着拖了出去。“放手!” “你脑子有病啊!那是神女!你以为是宫里什么新来的小宫女吗,你真该听听自己是什么语气!”襄王压低声音吼道,心虚地看了一眼渐渐关上的门,幸好幸好,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见过神女就完了。 “我怎么记得你去景州的时候就是为铜雀台去的,你还当了神使,你是不是认得她!”信王咬牙切齿道,要是被王妃知道她的妹妹被人当做神女操控一定会发疯的。 襄王连忙摆手道“你别胡说啊!铜雀台的神女跟她可不一样。” “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我听外面的人说根本就一模一样!”信王冷冷地看着他,根本不相信他嘴里说的狗屁。 见他恨不得吃了自己一样的神色,襄王想了想说“你也知道我当年是奉皇上之命去景州查事情的,谁知道竟然查出来铜雀台和太子有关,你是不知道当年皇上如何震怒,差点连我都被牵连,你说我怎么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虽然襄王一脸诚恳,但他嘴里的话未必就是真的,信王甩开他的手说“是是非非现在还说不清楚,你少拉拉扯扯。” “现在太子已死,皇上病重,难道你心里就一点想法都没有?”襄王的试探令信王皱眉,不满道“你别拿这种话来下套,我好不容易才娶妻生子,巴不得离这种地方远一点。” “是是是,我知道,可你也得想想对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家的江山落到一个女人身上。”襄王一边说一边勾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你也别着急撇清关系,毕竟都姓魏,真出了什么事谁也跑不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徒留下太平王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离开的神女出神,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看起来很了解宫中的秘闻。 不同于几个男人只见的暗流涌动,难得几位王妃都进了宫。 因为皇上病重,按理应由内外命妇轮流侍疾,一开始大家还担心神女会不让,可神使却笑嘻嘻地说“既然是旧例哪有现改的道理,自然照着你们的规矩来。”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谈论有关神女的事情,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只能说起自家的男人们。 襄王妃和太平王妃都刚刚成婚,看着信王妃生得貌美,不免好奇她家的孩子生得如何。 太平王妃最为年幼,直勾勾地盯着信王妃看了半天问“你的孩子长得像你还是像信王?” “太平王妃这是什么话,自然都像。”襄王妃笑道,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揪着手帕,生怕信王妃翻脸。 虽然之前的几次接触中她看起来还算好说话,可牵扯到这种事情上的时候自己也不敢肯定。 “脾气秉性,样貌习惯都像王爷。”信王妃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 “信王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王妃慎言!”襄王妃简直要被她的胆大吓得三魂离体,七魄升天。这也是当着面能问的事情吗! 到此时信王妃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若是囡囡没有去景州,大概会一辈子都像她这样吧?“不过中人之姿罢了,你要是好奇出宫的时候自己看看。” “王爷还会来接你吗?”太平王妃惊叹道“真是好男人啊!”成婚这么久了还这么恩爱,可真是不容易。 即便襄王妃此时也不免心中苦涩,自己也才成婚不久,比不上新婚的太平王妃娇柔,也没有信王妃的宠爱,自己简直被人无视到尘埃里。 “不过平常小事罢了,不值一提。”信王妃兴趣缺缺道。 早知今日只有她们两个来自己就该说病了的,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只会连累王爷。 终于捱到午后,信王妃率先出宫,留下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就这么着急见王爷吗? “信王妃可真是好命,王爷这么宠爱她。”襄王妃轻声道。自己和太平王妃都因家世入选,唯有信王妃是纯靠宠爱荣耀至此,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第242章心伤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公主宅毕竟年久失修,许多东西都要重新置办,幸好诸位王爷都懂分寸,早早地把东西送了过来。 九雀累得大汗淋漓地跑进来,一边擦额上的汗一边说“东西都没问题。” “哪里就这么急,晚两天再摆上来又不是不行。”温如意心疼地擦去她额上的汗珠,顺手又递了一杯水给她。 “这里随时可能有人来,不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燕珣才洗了头发,披散在身后慢慢走过来,手里还抱着厚厚一摞书。 “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温如意随口道。 燕珣拢了拢头发说“宫中历年旧事,你跟着看一点,别问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温如意慢吞吞地挪过来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头疼,磨磨蹭蹭地坐下来问“我一定要看吗?反正平时都是你说话。” “已经有人怀疑你只是傀儡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今天信王的眼神就很不对劲,襄王虽然把他拉了出去,可信王绝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说服的人。 “姐夫的眼神怪吓人的,简直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看了两页,温如意突然说。阿姐大概还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真不知道将来阿姐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不只是他,襄王的眼神也不好,他已经想起来你是谁了,要是不赶紧想好对策谁都逃不脱。”燕珣一边看一边背,还能抽空指导九雀,实在是一心多用的高手。 温如意见他忙得不可开交便识相地躲到一边也跟着看起书,这些陈年旧事也不知道究竟靠不靠谱,别是人家杜撰的他们却当真了。 “消息是靠谱的吧?” “这里面不止有素衣门的消息,还有一部分是遮阙宫的消息。”燕珣按了按胀痛的额角说。 “遮阙宫?你还真有这里的门路啊?”温如意惊讶道。 “我早说了,是你不信。”燕珣无奈道,遮阙宫看起来威严高耸,其实并非那么高不可攀。现在的遮阙宫早就不能和当年同日而语,遮阙宫主人的势力也大不如前。 永松提了一直黑漆漆的笼子进来,里面不停地发出爪子抓挠笼子的细微声响,听得人寒毛直竖。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怎么拿进来了,赶紧放到那边去!”燕珣脸色一变,隐忍着怒气道。 “我觉得她应该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永松躲开他说。 温如意顿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可她却没有勇气掀开笼子上的罩布。“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我这就拿走。”燕珣急着把东西拿走,没有注意到永松早就已经松开了笼子,趁着他来抢东西的空挡把笼子扔过去做阻碍,已经跑到温如意身边。 “你觉得笼子里是什么东西?是邪祟还是鬼怪?”明明只是个孩子,可从自己身后传出来的身影却阴森得让人觉得像个恶童。 “你离她远点!”燕珣阴沉着脸说。 永松忽然笑了起来,指着他说“你到底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个地方,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敢说吗!你敢不敢说给她听!” 令人不寒而栗的话从永松口中说出,温如意其实已经听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定定地看着站在桌子另一边的人“笼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在瞒着我什么。” “你别听他胡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燕珣急切道。 “他是怎么说的,我又是怎么想的,不如你告诉我?”温如意轻声说。 燕珣却瞬间哑口无言,直愣愣地看着她身边的永松,咬牙道“你给我过来!” 她一直觉得一路走来都像做梦一样,有些事情发生得太轻易,怎么她需要什么就有什么,难道真就这么顺利? “你瞒了我什么。” “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你说吧。”九雀和行渐也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跑过来围在她身边,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 “你们想干什么!”燕珣不悦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低声说“我可以解释,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温如意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骗了我,把我造成神女根本不是为了保我的命,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当时那种情况你自己也看见了,要不是这样我们怎么可能活下来。”燕珣分辨道。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温如意很难相信他说得话,有的时候如果没有因由迷糊着也能过日子,可心里一旦有了芥蒂一切都会变得艰难。 “其实你一直都在骗我,根本就不是他们要追杀我,是你想要借我的影响遮掩你想做的事情。”温如意冷笑道。 燕珣顿住脚步,脸色沉下来说“都出去!你们全都出去!”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动,九雀贴在温如意身边生怕她会受伤,永松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肯移动一步。 只有行渐摇摆不定地看着他们两人,咬着嘴唇说“我们还是出去吧。” “不出!他要欺负师父!”九雀大喊。永松虽然没说话,可眼神明摆着也是这个意思。 局面僵持住,谁也不肯退步。燕珣深呼吸道“我不会把她怎么样,你们都出去。” “你们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们。”温如意轻轻地拍了一下九雀的背,示意她领着另外两个人出去。可永松却始终不肯动,死死地抱住她说“我不走。” “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等我。” 笼子里的东西不甘寂寞地抓挠起来,刺耳的声音非常清楚。里面必定有某种爪子很长的东西。 人都出去之后燕珣却不敢贸然靠近,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好像在一瞬间就再次拉开。燕珣苦笑着说“是不是在你眼里天下就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还是说你除了那几个小屁孩谁都不信。” 他花了几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信任竟然这么脆弱,一个小鬼两句话的功夫就能摧毁。 眼神在笼子和他之间来回打转,温如意思索道“如果你不骗我,我当然也会相信你。” 燕珣默然片刻才说“其实你一直都不信我是不是,就好像你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想不想当神女,仿佛完全是我一手推着你往前赶,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隔着桌子的两个人之间仿佛横亘着一整片海,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却很远。“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有。这样我才能知道究竟是谁做得不对。” 第243章看不懂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事情显得太过细枝末节。燕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其实她心里的疑惑比谁都多,可没有一个人让她问,她也无处去问。燕珣把她身边的人都清空了,只剩下几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他们相互依靠着像最后的篝火。 燕珣长叹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手掌搭在笼子上问“你真的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也许你看了会后悔。” “那是我的事。”温如意说。 笼子上的布被掀开的一瞬间她无法克制地惊叫出声,里面是一只粉皮的老鼠,吱吱地叫着,爪子已经把笼子挠出了很多细小的划痕。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用来试药的老鼠,它才算劳苦功高,不知道多少药都是在她的孩子身上试过才拿出来用的。”燕珣面无表情地说。 温如意干呕道“你也太狠毒了。” “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们凭什么活到现在?”燕珣自嘲一笑,他们都是藏在暗处见不得人的秘密,想要走到人前就必须付出代价。 “归隐山林难道不好吗?” “我在山里住了十年,那里和你想的不一样。”说着他意有所指道“你有今天很不容易,我们都想活下去,有些事情就不要追问了。” “所以其实你也在利用我是吗,利用我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人的愤怒发展到已经程度之后就会变得镇静,她还是很生气却没有了一开始竭斯底里的样子。 燕珣顿了顿说“我不想骗你。” “不如你再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打算?”温如意见他坐下,便远远地挑了个离笼子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 “我现在还不能说。”燕珣把笼子遮起来放在地下。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温如意追问道“你应该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我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与其骗我,不如把真相告诉我,或许我还能帮你。”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一点都不会与人协商?”燕珣苦笑道“我不说是因为不能说,你别想太多。” “你在我身边其实很委屈吧?”温如意突然说。燕珣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起这件事。 温如意怅然道“洗衣做饭扫撒缝补,你做了所有我应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对我提出什么要求,原来是因为你想让我做别的事情。”竟是她天真了,明明跟着阿姐他们学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不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回事呢。 他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觉得苍白无力,不可否认他一开始确实有点小心思,可现在要是还是说自己心里一点私心都没有未免也太过自欺欺人。 “你觉得我只是在利用你?” “不然呢?”温如意反问道。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太轻信,怎么这么不假思索就相信了他。 可燕珣却突然问“你觉得永松是抱着什么心思来和你说这些话的?” 一个八岁的孩子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想要挑拨他们,那个孩子一直就很奇怪,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却让他身边的人都很信服。 “你这话什么意思?”温如意一听就不高兴了,可心里却也悄悄地打起鼓。那次他拿出金簪就已经让她心头一惊,现在仔细想想问题其实不少。 捡到永松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路边蹲着,谁问都不说话,只有温如意过去的时候看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温如意觉得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就这样永松来到她身边。刚来的时候永松根本不允许除了温如意以外的任何人接近,而且即便是温如意也只能偶尔接近,别的人根本不能近他的身。 后来跟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永松悄悄地开始和那些新来的孩子说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大家都接受了他。 只有九雀一直不喜欢永松,三天两头给他脸色看。可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并不会引起大人额外的关注,顶多是在打起来的时候呵斥两句就过去了。 笼子里的老鼠不甘寂寞地抓挠着铁栏杆,吱吱的声音叫的人心烦。温如意却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深夜,她因为雨声太多睡不着来走廊上吹风,谁知却看见永松背对着自己在院子里挖什么东西。 问他也不说,天亮之后被挖掘过的地方已经不可分辨,再去问他却已经不承认,就连同屋的人都说他夜里没有出去。 那时候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如今看来却未必。 燕珣勾起嘴角说“我问曾经听说有的人年少练功能学会缩骨功,看起来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大,你就没发觉他好像完全没有长高吗?” “谁说的,他明明,明明”明明一直都和身边的人差不多高,她心里突然冒出一阵恶寒,似乎这几年来他一直和身边的人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关联,永远都差不多。 温如意结结巴巴地说“你别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我曾经看见他蓄意挑衅给,只要我和你有矛盾他就开心,就算他真的是个八岁的孩子也不会单纯到哪里去。” 燕珣的话无疑给了她一记重锤,砸得她头晕眼花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永松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 “你把他当孩子,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是不是想当孩子。”燕珣刚说完就看见她眼中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末了,温如意苦笑道“你们让我当神女不是也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当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己所不欲我勿施于人,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干净,却没有一个字在解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觉得我笨得听不懂,所以不屑跟我说这些话?” 自己还在奢望什么,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马上就要翻脸的两人被一根细细的丝线拴着,谁都没有率先撕破脸,可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大红的衣裙下锁着她惴惴不安的灵魂,不明来路,不清归途,究竟什么才是可信的,她已经搞不清楚。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在你眼里却连一个小孩子说得话都不如?”燕珣轻笑着看她,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 第244章对面不识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据说漫天神佛也不都是天命,总有些是修行成的神仙,可从未有人见过修行成功的凡人,不知道是他们躲在隐秘处还是从来就没有人成功过。 这已经是第七次有人试图投毒,再美味的食物在毒药的装饰下都变得非常难以下咽。燕珣面色阴沉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这一次是谁送的东西?” 襄王府中王妃正在收拾东西,开春后冬天厚重的衣服铺盖都要收起来,虽然不必她亲自动手,可监督是少不了的。 是以当襄王叫她离开的时候她还不忘吩咐下人们抓紧收拾东西,否则过几天万一下雨可就麻烦了。 别人若是要谈事情都喜欢在书房密谋,可襄王却是个不一样的人,他喜欢在开阔的亭子里说话,四面八方都是看得见的人看护着,等闲人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王爷找我?” “你找个时间去公主宅拜见神女,别让人觉得不懂规矩。”一边说一边把她从上到下看另一边,曹家的姑娘自然是大家闺秀,可美则美已,毫无新意,只不过几天他就已经觉得无趣。 襄王妃自然也知道神女下降的事情,只是不免犯难“我要进宫侍疾还要和各王府的人来往,恐怕一时没有空挡。” “那就腾空。”襄王不耐烦地按了按额头说“都已经开春了,府里的人怎么还没有换春衣,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 “只换了一部分,还没有来得及全换,让王爷烦心了。”襄王妃忍住心酸道,王府事务繁杂,她刚进门不到一年,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王爷也没有给她派得力的管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摸索着办自然不免有错。 虽然心里有些不忿,可她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说自己会尽快找时间去一趟。“不知道应该按照什么份例给神女送礼?” “这都要问?”襄王烦躁地瞪了她一眼,“听说曹家的女儿不管到哪里都能当得起当家主母四个字,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襄王妃脸色一白,勉力扯出笑意“让王爷见笑了,我,妾身会看着办得。” “别丢了襄王府的脸。”交代完之后襄王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只剩下王妃一个人被微凉的春风吹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眼泪。 你还在哭什么,这不就是达官显贵的日子吗,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委曲求全。 襄王妃背过身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深呼吸过调整好气息后才带着自己的侍女重新回屋继续打理换季一应事宜。 墙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喜悦声,不知道是哪家成亲,襄王妃听着便开始出神,当初以为嫁给襄王也不是一件坏事,现在想来竟是自己浅薄了。 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些在宫里长大的人能有几个正常人。曹家的女儿个个都能劝自己,她也一定能够做到一个王妃的本分。 出嫁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让自己不要对王爷有所期待,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经验之谈。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怨怼,没有怨怼才能长久。 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断然不能接受休妻这种丢人的事情的,她自出嫁后便只这一个家了,若是不能同王爷相敬如宾,她又该何去何从? 三月二十,宜出行,安床。 这天天色尚未明亮,便有人听见城门外有三声雀鸣,守门的人刚探出昏昏未醒的头就看见一抹艳丽的红色一闪而过。“是神女!神女进城了!” 神女没有用平常的方法出现,她身穿大红色的衣裙迤迤然走在朱雀大道上,身前有三个穿白衣的小童开道,身后半步有青衣的男子寸步不离左右。 所有人都不明白神女此举意欲何为,可宫门还是为她敞开,似乎就连宫禁也在欢迎她的到来。 她走到哪里,哪里有能闻到清淡悠远的香味,人群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跪下,口中念念有词地请神女降福。 宫门虽然大开,却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程疏晏表情复杂地看着缓缓走来的人,想起春天的景州,蝴蝶和花丛中少女娇羞的笑容;暴雨后青草的香味,潮湿的空气中猛烈跳动的心脏;幽深的树林中,隔着明亮得日光波光粼粼的池塘。 他没有任何办法把那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女孩子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女联系在一起。 “你还好吗?” 可她却视若无睹般从他旁边掠过,连一丝一毫的眼神都吝啬施舍。程疏晏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来。“你看着我!” “程典狱也要冒犯神女吗?”燕珣微笑着问。四周的人惊恐得不敢抬头,惶恐地听着微弱地交谈声。 “滚开!”程疏晏冒火的眼睛在看见那人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臂后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神女的表情依然很寡淡,就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尔乃何人?” 短短几个字却让程疏晏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你不记得我吗?”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程疏晏突然觉得站不住,天旋地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 她退半步的动作让程疏晏一瞬间像掉在冰窟里似的,程疏晏的手微微发抖,试了几次都没有抓住她。哀求道“你跟我走,这里不安全,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素未谋面,恕难从命。” “你真的要这样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姐姐知道了会有多为难吗?”程疏晏孤注一掷道,可那人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直直地往前走,根本没有停下。 襄王站在不远处旁观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认错了?还是她戏这么好? “王爷,是不是让信王妃也来看一看?” “还不是时候,这种场面要留到重要的时候才值得。”襄王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在笑谁愚蠢。 燕珣用力扶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说“这里人太多,忍住。” 忍住?要她怎么忍,阿姐就在这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说不定此时此刻就在暗处看着她,可自己却只能装作不认识,像是一座没有七情六欲的雕像。 第245章意料之外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得突然而理所当然,皇帝很快就病入膏肓,严重到一天要喝好几碗参汤的地步。 朱雀神女只是小施手段便能让皇帝苏醒过来,徒劳地睁着眼睛观察身边的人,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一身红衣的朱雀神女站在穿着丧服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以至于到了刺目的地步。 正是在这一天温晚意看见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妹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穿这么鲜艳的颜色,艳丽得像一团火站在铺天盖地的雪地里,比白雪红梅更让人挪不开眼睛。 襄王妃奇怪地推了她一下“磕头了。” 终于忙完了丧仪后大家都在大殿中哭丧,按规矩要足足哭上九天才算完。其实谁都哭不了这么久,多半是干嚎。 虽然年纪小,奈何太平王的身份特殊,一张嫩脸的太平王妃跪在一群半百的妇人中间刺眼得简直不比神女差。 黄昏时分大家揉着酸痛的膝盖艰难地走在出宫的路上,襄王妃没有去和温晚意搭话,反而和太平王妃打听起来。 “听说太平王的生母从前在宫中并不显,没想到竟然和先帝如此亲厚,竟然点名要他扶灵。”皇帝亲笔点了四个人扶灵,太子,太平王,襄王和信王。 不得不说他简直把帝王术玩到极致,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依然看不出他究竟属意谁做皇帝。 要不是太子死在他前头恐怕这时候也会在心里嘀咕老头是不是想让自己接着当皇帝吧。 现如今因为太子早亡,皇帝又没有来得及更换人选,竟空了一角没有人抬。礼部的人思前想后不敢决断,竟拿着诸皇子王爷的名单来问太平王的意思。 礼部的理由和很充分,毕竟是皇帝的兄弟,长幼尊卑有序,现在没了太子大家都是皇子,自然是和皇帝同辈的地位更高。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有太后或者皇后之类的人来处理,可偏偏皇帝疑心太重,太后死后宫中便再也没有皇后,不然后宫中也不会这么乌烟瘴气。 太子妃强撑病体赶来,脸色苍白,根本站不稳,只能靠在椅子上说“妾身乃先太子的未亡人,不知能否说些只言片语。” “太子妃请讲。”礼部的人彼此使了个眼色,由领头的人请她说。 “我知道后宫不能干政,我也没有干政的意思,可大人们也知道先帝薨逝前并未废太子,所以我仍然是太子妃。” “这是自然,您依然是太子妃。”礼部的人心中暗道,只怕一辈子都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咳了两声,脸上现出病态的酡红,勉力道“既然这样,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说到此处便停下来喘了两口起,差点把等着她的人给急死。“先帝曾经赐下一副六骏图,昔年我一直不解其义,现在却终于明白了。” 宫女捧上一卷画,太子妃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说“这里面又传位诏书。” 礼部的人面色变了好几次,眼神在几位王爷身上来回打转,尴尬一笑,“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太子都已经凉透了总不能现在还把人挖出来继位吧? 他们的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太子妃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在想什么,把东西交给他们之后便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我只是来交东西的,怎么处置你们自己看着办,看或者烧都随你们便。” 来去匆匆的太子妃慌忙扔下一个烫手山芋就躲回东宫,只说自己也病得起不来,不管谁上门都避而不见。 襄王看着桌上的画轴两手一摊说“你们什么意思,开还是不开?” “皇叔觉得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皇叔,太平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沉默片刻说“不管是谁都是魏家的江山。” 话是这么说,可落在谁的头上却不一定。信王认真地想了想说“能送到东宫的诏书,会写谁的名字?” 这还用问,当然是太子!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让个死人当皇帝吧。就算开了也只不过是让大家安心而已。 礼部的人缓缓展开诏书,可上面的名字却让他们陷入慌乱,襄王缓缓坐直身子,逼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这上面,这上面,写了,写的是”礼部的人浑身发抖,谁都不敢抬头,就连眼睛都不敢乱看。 “回话!写了什么!”襄王怒吼道。 “回王爷的话,上面写的是传位于太平王。”抱着赴死的心情,礼部的官员大声说。 话音刚落刚才还有些喧喧的屋子里一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襄王难以置信地把身子前倾,咬牙道“你的眼睛没有瞎吗!” 太平王一直远居边陲,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应有的教育,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他! 然而黄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将封号和名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容置疑。信王这才回过神,这真是好险的一步棋,所有人都以为送到东宫的密旨上写的一定是太子的名字,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皇帝摆了一道。 处于漩涡中心的太平王微微皱眉却没有镇静或者辩驳,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所有人投过来的充满探究的目光。 不,应该说他有一些诧异,像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皇子俱在,怎么能让太平王继位!”襄王激动地拎起官员的衣领道。 礼部的人害怕得冷汗直流,赔笑说“虽然诸皇子俱在,理应父子相传。可兄终弟及也是常理,并没有不妥之处。” “皇叔久在边陲,恐怕对于治国之道并不熟稔吧?”襄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平王说。 太平王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倒,反而因为襄王的暴怒而迅速镇定下来,把诏书交给礼部的人,然后反手把人推了出去。“收好诏书,谁也别给。” “皇叔想干什么!”襄王阴着脸问。 “先帝尸骨未寒,襄王却在这里争皇位,不觉得吃相太难看了吗?” 信王的眼神来两人身上转了几遍说“照规矩办吧。” “你也认了?”襄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么快就认命了?不免流露出鄙夷的神色。“番邦女子的种果然怕事,真是丢魏家的人!你还是早点回去当缩头乌龟吧!” “我不想看见第二个齐家,你好自为之吧。”信王轻叹一声,冲着太平王一拱手,竟扬长而去。 第246章神女与皇帝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说实在话这一二年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之下横空出世的太平王都显得那么平常。 眉头紧锁的信王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见门开合的声音,一睁眼果然是王妃提着裙子进来。“出什么事了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温晚意单刀直入地盯着他的眼睛问。 囡囡是她一手带着长大的,就算别人都以为只不过是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她也相信自己不会认错。 他经常出入宫中,也曾经去公主宅拜见过神女,不可能没有见过神女。 “谒见神女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就多看了几眼,我派去景州的人说小妹早就不在寺里的,什么时候没的他们也不敢说。现在想想一切都有踪迹。” 当年景州的朱雀神女也曾经吸引了许多人朝圣,他们也曾经慕名而往却偏巧撞上神女施恩,人多得根本看不清台上人的长相,只能匆匆而返。现在想来或许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没能亲眼见到神女。 一想到这几年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温晚意就难受得哭出来“她从来没有吃过苦,就连被纸割伤都要叫唤好几天,这几年她到底是什么过得!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早知她会变成这样,当年还不如就让她留在溧阳,或许还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温晚意捂着脸哭,泪水不停地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来,看得人十分不忍。 信王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说“不怪你,你只是希望她能嫁一个好人家而已。” 有些事情就是很突然,不等你反应过来就已经懵懵懂懂地走了很远,再也不能回头。比如现在的温如意,就算想要回头也没有余地了。 “我今天看见她简直快要认不出来,她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我心里凉透了,你说我要怎么去见死去的爹娘。我答应了我爹娘要好好照顾她,给她找一门好亲事的,我都做了什么啊!”她崩溃地趴在信王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晕厥过去。 信王也觉得无奈,谁能想到小姨竟然会成了神女,神女是天下的指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原先那样生活。 从溧阳一路到景州,金陵乃至京城,已经有太多的人见过她的画像,除非她能舍下这张脸,否则一辈子也不会太平。 “你别太自责,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信王心事重重道。 可她要是真的知道自己在什么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沾,一旦沾上就一辈子甩不开。 其实若有一个能左右天下民心的小姨能替自己说话并不是坏事,可看着她哭成这个样子信王的话就只能憋在心里。等她好一点再提吧。 可惜还没等到这一天太平王就要继位了,礼部的理由也很充分,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诏书现在,自然要按照诏书上的名字另立新君。 襄王急得跳脚,可朝中虽然支持他的人很多,却谁都不愿意当马前卒,率先挑起纷争。那些听命于诏书的人又得了太平王的授意,凡事诸多忍耐,尽量不和襄王的人起冲突。 几次蓄意挑事都不成功之后襄王干脆住在停放梓宫的宫殿里,不管大臣们如何劝解都不肯离开。 嘴里嚷嚷着什么襄王死死地抱住棺材,谁来都不肯松手。“我不走!你们谁敢动我!” “襄王这是什么意思?以死相逼,胡搅蛮缠?”神使跟在神女后头惊讶道。“没想到襄王竟然如此孩子气。” “你少说风凉话!想看我笑话,也得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神使让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在屋里,面对着一具巨大的棺材,三人都沉默了。 在死人面前讨论继承,还真是有几分别扭。 幸好现在天还不算热,棺材里又加了很多香料,虽然有些异味,但还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否则简直就像被人直勾勾地盯着那样让人不自在。 “你不过是个赝品,凭什么对本王指手画脚!” “看样子襄王还不知道太平王会继承王位的真相。”神使站在神女背后笑得很畅快,被嘲笑的襄王急得红了眼睛反问道“难道你们知道内情?” 自从想起来这个女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之后襄王便不自觉地流露出轻蔑的神色,不就是一个被人推到架子上的傀儡么,有什么可骄傲的。 “襄王觉得神女是假的?”燕珣淡淡开口,此刻屋里没有别人,有些话说一说也无妨。 “自然是假的。”襄王理直气壮道,他亲眼见过这个所谓的神女,知晓铜雀台真正的作用,就算一开始被蒙蔽,见到真人之后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当日铜雀台大火,襄王觉得凡人嫩逃出生天吗?” 铜雀台起火的时候他远在金陵,只是遥遥听说便觉得情况十分严重,可她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可见当年种种只不过是谣传。 燕珣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当年和王爷一样不信神女的大有人在,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后来都闭口不谈?” “自然是你们捣的鬼。” “嘴长在别人身上,谁也不能让别人闭嘴。”燕珣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襄王顿了顿说“铜雀台只不过是个幌子,不可能有真的神女。” “若非神女,如何能一飞冲天,涅槃重生?”燕珣反问道,见他神色稍有动摇,乘胜追击道“想必王爷也曾经追问过程典狱和林大人吧,那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铜雀台中究竟有没有密室暗格能使人逃出生天?” 自然都没有,要是有他也不会犹豫了。襄王狐疑地看着两人,很难相信铜雀台中竟然关了一个真正的神女。 “如果她真的是神女,为什么不走,铜雀台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锁住神女吧。”襄王说。 此处正是关键,燕珣只是一笑,然后说“神女当时仍在积蓄力量,因信徒的意念不够所以才迟迟不能离开。” 当时的景州几乎已经是神女的治下之地,这样还嫌不够?襄王皱眉道“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神女是万民的神女,天下万万人都要倚靠神女的恩赐度日,王爷以为呢?” 第247章不公平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没人知道神女和王爷说了什么,可从那天以后襄王就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襄王妃急得没办法,竟然跑来找信王妃。 温晚意得知襄王妃竟然来找自己的时候十分诧异,她们之间可没有那么好的交情。现在又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打算让人打发她走,就听见下人说。“仿佛是那天见过神女之后就变了个人,襄王妃说很担心会出什么事,所以来找王妃商量。” “能出什么事。”嘴上这样说,可温晚意终究不能置身事外。现在确实不能轻举妄动,可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探听消息的渠道。“王爷在府里吗?” “一早就出去了,没说去什么地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请襄王妃到那边水榭里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 温晚意到水榭的时候襄王妃已经急得喝了两杯茶,可心头的担忧还是烧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一抬眼看见信王妃进来便赶紧迎上去说“王妃救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什么事这么着急,慢慢说,我还摸不着头脑呢。”信王妃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手,命人扶她坐下,然后说“我这里的荷花已经结花苞了,过段时间你若得空记得来瞧。” 襄王妃现在哪有这个闲心去看花,急切道“我家王爷见过神女之后就像丢了魂魄一样,已经几天不说话不出门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不能吧,没听说神女和襄王也有仇啊。”信王妃抿嘴道。 世人皆知太子和皇上都是因为冒犯了神女才会落得身死的下场,此刻襄王妃惊出一身冷汗,担忧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能否请信王走一趟,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妃来得不巧,王爷今日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信王妃说。 一盆冷水浇下来襄王妃反而冷静了不少,对面的人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别人的死活,襄王妃道“神女法力无边,就算信王躲出去也未必安全。你也知道当时太子和皇上出事的时候神女还没有来京城呢。” 温晚意轻轻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把大家打得措手不及。“王妃别急,只要襄王没有做过不敬神女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要紧的。或许是被神女点拨了也说不定。” “你别说这种话来诓我,神女可不像来点拨人的。”比起点拨,她更像来讨债的。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谁知道她那笔账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往前倒个十年二十年谁都不干净。 “听说太平王妃也不出门了,你去瞧过她没有?她小孩子家的没见过什么事情,刚成亲不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不知道多慌张呢。”温晚意摸着拔下头上的簪子说“我听说她家里只有一个兄长,大概并没有多少闺中密友吧。” “王妃何意?”襄王妃看着她问。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明面上看起来太平王府炙手可热,可真正的滋味却只有里头的人知道,你觉得太平王妃现在是欣喜还是惊恐?”温晚意微笑着用簪子去拨鬓角。 襄王妃心念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多谢王妃指教。” “你年纪小,见过的事情还太少,须知有些时候表面上看见的和真相未必一样。就是枕边人也不一定时时都是可信的。” “王妃也会有这种感觉吗?我还以为你和王爷的感情很好。”襄王妃奇怪道。 温晚意低头笑了,轻声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有些不该问就不要问,问了就是错。夫妻之道贵在糊涂,以后你或许会明白吧。” 襄王妃走后信王从角落里走出来,语气古怪。“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怎么看重要吗?” “你明知道那些事情我说了不算。” “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埋怨别人,只好找你的麻烦。” “温晚意,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信王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千百般话语哽在喉咙,说出来太矫情,不说又很难受。 成婚多年后他们再一次面对分歧,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容易了结。温晚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们把她牵扯进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很无辜。” “我再说一遍,我一开始不知道。”信王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却仍然压抑着怒气、 “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现在她一个人很无助。” 信王冷笑道“你心里除了她还有过别的人吗?就算是你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见你这么上心!你是她姐姐,不是她娘,不必事事以她为先!” “你不懂。” “是,我不懂,可你也从来没有希望我懂!”隐忍多年的信王终于爆发,抓住她质问道“你究竟为什么嫁给我,只是为了拿到香料的独家售卖权吗,仅仅是为了温家的生意吗!” 她别开眼睛的动作刺痛了他已经很脆弱的心,信王笑得癫狂,摇头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这么多年的相处总会让你对我有一些不同的感觉,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说着用力一甩温晚意就被狠狠摔在地上,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爆发这么直接而尖锐的冲突。 “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心里想的惦记的从来都不是我!你究竟有没有一刻把自己当做我的妻子!” 手上传来的钝痛让她不想说话,可信王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捏着她的下巴逼问道“你回答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是不是除了我什么都想要。你说啊!” “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温晚意的话让信王缓缓松手,他直起腰后退了好几步,重重点头“你心里果然从来都没有我,如果不是为了和孟庭晚对着干,你根本不屑于接近我吧,对孩子们也不闻不问,一心只有你那个只会闯祸的妹妹。在你心里随便什么人都比我,比孩子们重要!” 信王已经被刺激得神志不清,满嘴说得都是她听不懂的话,温晚意慢慢爬起来。“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好,好,好,温晚意你真是好样的!栽在你手上算我倒霉!”信王指着她说“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离开王府!别想离开我!” “我已经是王妃了,还能去哪里呢。”温晚意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信王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似哭似笑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数年的人,她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态和自己在一起。 “你我做了数年夫妻,你对我就没有一刻心动吗?” 他此时看着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只要她点头就能哄回来,可她偏偏不肯。“你不知道吗。” 第248章什么是自由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公主宅中气氛诡异,太平王跪在堂上诚恳道“只要不让我当皇帝,我做什么都可以。” “为何。” “无才无德,不敢忝居高位。”太平王一边说一边叩头。 燕珣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皇位他竟如此推辞,不是无心霸业,就是心思深沉。 “太平王此言差矣,皇上既然立你为储,自然是因为相信你的本事,你又怎么能推辞呢。”神使的话让太平王沉默了。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世,现在一切尚未明了还有转圜的机会,若是等到将来东窗事发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意已决,请神女成全。” “她还好吗。” 太平王先是一愣,然后寒毛立了起来。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很好。” “帝位空悬非长久之计。” “听说东宫中有一名姬妾被太子秘密送出宫藏起来,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太平王说。 燕珣微微挑眉,发现她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实在不想当皇帝,只好在这些事情上下些功夫,而且东宫的人都知道太子对这个侍妾十分爱重。” 太子妃的小产,外头却有一个或许有身孕的宠妾,不得不说太子可真是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玩得十分熟练。 即便诸王之中有人想要谋害他的孩子也只会盯着东宫里的人看,怎么会注意到一个被遣散出宫的侍女。 “太平王既然有此心思,何必为难自己?”做皇帝难道不比做王爷更有诱惑? 只见太平王恭敬地行了大礼说“我没有什么大得志向,只想安度余生,请神女放过我。”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神女何曾不放过你。”燕珣反问中却带着逼迫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舒服。 温如意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打断,只是对太平王说“退下。” 还想再问些什么的燕珣在人走了之后不认同道“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不问出来就让他以后难道还有这种机会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她应该也懂,说到底还是太任性了。 “他不想当皇帝。” “他说得话不能相信,天底下难道还有不想当皇帝的人吗。”燕珣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她的话,却听见她说“想当皇帝的人眼睛里不会一点欲望都没有。” “你懂得什么是欲望,他们这些人都不能信。”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他在分析,可现在却只觉得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在狡辩。失望让她觉得疲惫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我累了。” “你以为我不累吗。” “你的累和我的累不一样。”温如意停下脚步,大红色的裙子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这是宫里送过来的料子,里面织金错银华丽一场,在阳光下展现出绝妙的风采。 阳光从屋外闯进来,大咧咧地撒在她身上,看起来像凤凰的尾巴。她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凭空生出畏惧,仿佛她只要微微皱眉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杀了自己。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从未慌张过得燕珣在此刻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却不愿意舍弃来之不易的成功,或者说近在咫尺的成功。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们还可以去很多地方。你再等一等,很快了。” 温如意似笑非笑地仰着头看明媚的日光,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你知道吗,我小得时候最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暖洋洋地落在我身上,不用盖被子都不会觉得冷。” 她的记忆里家一直都是个有距离的地方,和哥哥姐姐们的年纪差得太多,虽然总是被照顾,可在自己长大的过程中却始终少一个同龄的人陪伴。 小桃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八岁,正是九雀他们的年纪,他们相伴十余年,却还是让自己弄丢了。 娘亲总是很唠叨,整天操心着哥哥们的衣食住行,爹爹又一心扑在生意上,对谁都不假辞色,唯一能够劝服他的就是阿姐,所以爹爹也只喜欢阿姐。 这个家让她觉得难受,好像自己一点都不重要,只有有本事的哥哥姐姐才能得到爹娘的关注。 她已经认命了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是的,轻松,不必记起自己是个不受关注的五小姐,也不必担心今天又会犯错挨骂。 可那个人却很轻易地把她扔下,让她重新回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像是属于别人的家里。 爹爹永远喜欢阿姐,永远给她与众不同的待遇。有时候她会觉得大嫂很可怜,明明嫁人后都要当家做主,可在这个温家她却连说一句话的地位都没有。 温家真正掌管着内务的人并不是名义上的女主人,而是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大嫂的小姑。 后来遇见程疏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去一个没有姐姐的地方,从此不必在她的阴影下生活,可后来发生得一切却明晃晃地告诉她,这一辈子她都不能离开姐姐的掌控。 铜雀台的那五年,她又无数的机会给外面传信,让姐姐知道她在哪里,可她一次都没有试过。 也许是她在逃避,也许是她不愿意面对。能够离开姐姐的视线,哪怕是被人关起来她都愿意。 年年岁岁的自我欺骗下,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好像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想在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燕珣,如果你报完仇,想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却迈开步子,下意识地摆出防备的姿态。温如意轻轻地笑出声。“你难道以为我能把你怎么样吗?” 她自己当然不可能,但她身边可不是只有自己。“你想做什么。” “我想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没等燕珣开口她就接着说“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你想不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她想去一个新的地方,过新的人生,没有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么活。 第249章好自为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襄王浑身酒气,颓然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屋外的人对视一眼不敢推门进去。王妃焦急万分地来回踱步,神女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让王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太平王妃虽然并未避而不见却也没能说半句有用的话,襄王妃心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王爷只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 另一边信王府中气氛一样的不好,年幼的孩子们并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仿佛听见下人们议论和皇宫和神女有关。 对于温晚意来说几年的情爱竟都像是一场梦,一眨眼就什么都没了。 京城里人人自危,高门大户都闭门谢客躲在宅子里等待着尘埃落定的到来。 太子妃仍旧住在东宫,失去太子之后这里连最后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虽然宫里的人不敢苛待这个曾经的,名义上将成为皇后的女子,却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究竟怎样想。 这里仿佛成了冷宫,没有人愿意靠近,也没有人觉得她还能翻身。 毕竟作为一个没有子嗣,丈夫暴毙的女子她注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做一辈子太子妃。 所以当她听说太平王至今没有登基的时候心中暗暗惊奇,太平王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猜的中的,手握大权却还能如此镇定,要是换作其他两人恐怕早就登基称帝了。 神女莅临宫中那日是个万里无一的好日子,历书上说,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太平王非天命所授,难当大任,责令由先太子遗孤继承大统。”话音刚落大殿中便嘈杂一片,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笑话。 一国之君的位置怎么能交给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况且这个孩子的身份还没有查明白,仅凭一家之言怎么能确认就是先太子的血脉。 退一万步讲,这个孩子是个私生子,若是不能得到太子妃的承认绝不可能继承大典。 他们的反应完全在燕珣的预料之中,他微笑着说“已经和太子的尸骨验过血脉,千真万确是太子的骨血。至于太子妃,想必也会识大体。” “太平王继位可有遗诏为证,这个孩子如此年幼,如何能够担当大任?”白胡子老头道。 “天命所授,必成大器。”神女忽然开口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方才说话的老头不情愿地退了回去,却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神女在上,请听臣一言。江山社稷事关重大,一个婴孩终究不能担当如此重担,还请神女三思!” “是啊,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怎么能当皇帝呢!” “此事事关重大,神女三思啊!” 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吵得让人心烦,可坐在高处的温如意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悦,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谦卑和无助,仿佛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押注在神女身上,坚信只要牢牢地跟着神女的脚步就一定会走向美好的未来,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燕珣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以为她在发呆,却从她的眼神中看见名为怜悯的情绪。她好像真的成了没有感情的神女,怜爱世人却从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本该觉得安心却因为被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而觉得心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没有了过去的惊慌和信任,只有无尽的冷淡和悲悯。 似乎全天下都只是她脚下的灰尘,有时你会因为鞋袜沾染了尘土而不快,却不会因此和尘土争执,因为在你心中他们都无足轻重。 大臣们争执了很久,不知是谁漫不经心地四处闲看,忽然看见神女的表情,瞬间住了嘴不敢再吱声。 安静像瘟疫一样在片刻间把大殿上的人全都裹挟在一起,没有人再说话,惊慌地低下头唯恐会触怒神女遭遇神罚。 她坐在刻意加高的椅子上俯视着这些在官场叱咤多年的大臣们,心中冷笑连连,他们明明各为其主,却在此时用最真挚的表情争论着应该由谁监国做摄政王,就好像他们真的在乎国运似的。 “国运昭昭,在明与德。尔等凡俗,岂敢妄言。”明明只是个很轻很弱的声音,可他们听着却仿佛雷霆万钧般令人不敢反驳。 殿中很快跪倒一片,所有人都心怀鬼胎地看着光洁的地面上显露出来的自己的脸,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老臣恳切道“臣等不敢妄言,可国不能一日无君,眼下先帝已经停灵数月,若仍未能议定新君恐怕会徒生动乱。” 群龙无首自然会生动乱,中原若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任何时候对于皇权的追逐总是令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左手抓住扶手前端浑圆的珠子,温如意瞥了一眼各怀心事的大臣,懒散道“天命已定,无需多言。” “求神女开恩!一个奶娃娃怎么能当皇帝呢!” “主少国疑,你们担心的是摄政王上位后清算你们吧。”燕珣忽然道,底下的人顿时呐呐不言。一直被藏在台面下的事情突然被人掀出来着实令众位大臣面上无光,其中一人道“神使此言差矣,我等也是为了国运着想。” 迎合声此起彼伏,不知情的恐怕还要以为他们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哦,不对,这属实也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不是那种大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平王却在此刻跪下来说“本王愿为摄政王辅政。”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这里像冰窖一样寒冷,众人错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愿意放弃皇位,转而做一个注定会被口诛笔伐的摄政王。 “今日信王与襄王都不在,是不是等他们也在的时候再议?”还有人不甘心,却没有料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多不合适。 只见高座之上,神女罕见地笑了一下,身旁的神使接着说“之前诸皇子王爷不在的时候也能商议,怎么今日他二人不在便不能商议?莫不是诸位以为只有他二人能称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妄言,天上来得人果然不一样,这种没人敢说的话在他们看来就像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能够随随便便地说出来。 “本王愿听神女调遣。”这个档口,再次投诚的太平王显得格格不入,不免有人恨他没有骨气,送到手边的皇位都弃置不顾。 神女挺直腰杆,松弛双肩,冷冷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此事不容商榷,三日后登基。”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力反抗,只好暂时应下,想着回去之后再想办法。 太平王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一直留到最后跟上神女,低声说“多谢神女救我一命。” “好自为之。”温如意深深看他一眼,再没说别的话。 第250章一线生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和风细雨的午后,太子妃带着被包裹在黄绫中的婴孩头一次离开东宫。 披风下的脸清瘦且柔弱,盈盈下拜的动作也完美得像用尺子度量过距离一般精准。“妾身拜见神女。” “起。”神女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子,并没有因为她的柔弱而生出更多怜惜,尤其是在看见她身后的孩子时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这是太子妃第一次见到神女的面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许这就是神仙,万般法相莫衷一是。 屋里只剩下神女和太子妃之后她终于说出自己的请求。“请神女降恩,扶这孩子坐稳帝位。” “稚子年幼,你可甘心?”若非小产,不论她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今天说话都会有底气,可惜她命不好。 太子妃看着被放在一边的孩子心里也在问自己,甘心吗?本该做名正言顺的太后,现在却只能把别人的孩子捧上去,以此换取一线生机。 “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神女轻轻地扶了一下头上的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倒是想得开。” “神女不愿意卷入凡间的争斗中,可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因此而丧命吗?”太子妃跪下道“请神女垂爱,保这孩子活到成年。”这个孩子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好好教养将来也会把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 神女看起来似乎年纪不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懂得为人父母的心,太子妃惴惴不安地偷偷看面无表情的神女,发觉她微微皱眉后担心她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忙着说“神女慈爱,必不会叫我束手就擒等死吧。” “人生苦短,何必执着。” “蜉蝣一瞬,沧海一粟,弹指一挥间也是永久。神女寿与天齐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凡人的苛求,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多看几个日月。” 温如意抿了抿嘴唇看向哭声响亮的孩子,几个月的孩子还不懂得世事艰难就要做皇帝,恐怕连龙袍都来不及赶制就要坐上皇位,对他而言真的是幸运吗?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太子妃说得面红耳赤,但凡有的选她也不想这样,可她从来就没得选。 太子妃挺直腰杆郑重叩头“太平王毕竟曾经有机会继承大统,现在又做了摄政王,万一将来有了异心,我实在不能抵挡,请神女开恩!” 少主年幼,其实不应该立摄政王,就算辅政大臣都不敢立太多,否则恐怕会有架空之嫌,现如今却要让她也躺着趟浑水,可见这个太子妃并非全然不知朝中局势。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多方倾轧之下恐怕事与愿违。” “道理我都明白,可若不是神女他又怎么会有机会称帝呢?”太子妃急切道“只要神女稍稍看顾些,别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把他扯下来就好了。” 说起来简单可明里暗里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位置,万一被人发现丝毫破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太子妃说干了口水也没能让神女点头,眼看就是黄昏时分,不敢久留。“神女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被人害死吗?” 九雀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她们,自从住到这个地方就发生了一连串她不明白的事情,而且好像有什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如意两手交叠在身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太子妃委屈哭泣,百无聊赖之中忽然看见柱子后面的脑袋,转眼再看太子妃的时候眼神就和善了很多。 “天色已晚,莫要久留。” 公主宅外漫山遍野都是来求告的百姓,比当年铜雀台外的人更多,可见天子脚下未必没有冤屈。 太子妃失魂落魄地从人群中穿过,突然被人拉住。头发花白的妇人死死自拽住她的手大喊“就是他们这些贵人把神女关起来的!就是他们!” 此言一出群情骚动,百姓蜂拥而至将太子妃一行层层围住,侍女慌张得大喊“放肆!还不让开,你知道这是谁吗!” “管你是谁,敢对神女不敬就是与天下万民为敌,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老妇人叫到,声音尖利像尖刀一样扎进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自从神女现世以来,那些贵人豪门不知道去了多少人,却根本不许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靠近,动辄打骂驱赶,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把太子妃推倒,很快惨叫声传出,可群情激愤哪里有人能够听见她的痛呼。 侍女手中的孩子也在推搡中掉落,恰巧落在太子妃身前不远处,眼看就要被人踩中,太子妃急忙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落下来的脚,结结实实地被踩在身上,痛得叫不出声。 “安静!”清脆的女童声突然响起,人们像潮水一样由远及近地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那个一身白衣的女童。 有明眼人认出这是神女身边的小仙童,立刻跪下去大喊“求神女怜爱世人!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九雀双手垂在身侧,身边跟着几个比自己高很多的侍卫,她一步步走近,看着那些大人仓惶地退开,不敢接近自己,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感觉。 死死将孩子护在怀中的太子妃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还没有意识到周遭已经安静下来,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从未做过活的手上被踩出鞋印,青红交加,看起来十分可怜。 “太子妃还能站起来吗?” 陌生的声音响起,太子妃紧张地看向说话的人,这是个年幼的女童,穿着和神女一样飘逸的衣裳,大概是神女身边服侍的人吧。 “恐怕不能。”她小声说,可女童却微微皱眉,为难道“神女说了只让太子妃自己进去,若是不能走就麻烦了。” 周围安静得可怕,太子妃一刻也不想在这些人中间待着,咬牙道“我走。” 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女被踩得衣裳脏乱,脚步蹒跚,怀里抱着大声啼哭的孩子,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公主宅。 九雀回过身看着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人们,用不大的童声说“你们的事神女已经知道了,不日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稍安勿躁,不要伤人,都回去等消息吧。” 第251章可待评说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惊魂未定的太子妃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浑身发抖,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记忆中和善可亲的百姓们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比她生平见过的最恶劣的人还要更可怕。 “怕不怕。”神女从屏风后走出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她。她骤然陷入绝望中,未出宫前即便偶尔听见宫女们小声议论外面的情况她也一直以为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人罢了,可今天发生得一切让她对百姓有了新的认识。 “神女救我!”她哭着扑向神女,却连她的裙角都没能抓住,再次摔在地上的疼痛提醒了她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克制不住地害怕。 “自助者天助。” 太子妃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神女问“神女难道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神女没有理她,微微点头之后那个白衣的女童走了进来,熟练地搭脉问诊,然后说“受了点惊吓,没有事。”然后就开始看太子妃的伤势,整个过程中太子妃都诧异地看着这个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孩子,她看诊的样子像个七老八十的大夫,一点都不像孩子。 这就是神女身边的人吗?一个小小的女童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神女!你帮帮我吧,我不想死!”跪在地上的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心想要活下去,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来的时候究竟是如何的纠结为难。这里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只要在神女身边一切都会变好,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温如意立在半扇阴影中,看着不停磕头的人想,若是她的孩子没有死,或许现在的情况就不是这个样子。 “叛神者当诛,不得反悔。” 冰冷的声音在走投无路的太子妃看来犹如天籁般悦耳,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几步,虔诚地捧住她伸出来的半只手。“谨遵神女教诲。” 终于把孩子安抚好之后太子妃惊魂未定地捧着茶水问“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神女的每一句话都惜字如金,太子妃琢磨了一会儿说“明天就要登基了,神女也会去吗?” “神女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去,你安心等着就行。”九雀说。 太子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实处。有了神女做靠山,只要不作死一辈子都有倚靠了。 正在这时面无表情的男童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有外人时有些惊讶,然后径直走到神女身边小声说了什么,神女微微蹙眉轻轻点头,男童又出去了。 满肚子疑问的太子妃正好奇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屋外传来一声惊雷,竟是要下雨了。 “你快回去吧,不然就走不了了。”明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太子妃却没来由地生了一身鸡皮疙瘩,手忙脚乱地抱起孩子出门。 一路上和小童说话才知道,原来她是神女在人间游历的时候捡的孩子,一身本事都是神女教的。 “你多大了?”话刚出口就见女童面色不快地看着自己说“你觉得我是个怪物。” “怎么可能!”太子妃矢口否认,心里却暗暗紧张起来,难不成他们还能听见自己心里在说什么? 九雀瞥了她一眼说“你就当我八岁好了。不要试图在神女面前耍任何心机,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神女一直就这样不爱说话吗?”太子妃忍不住问。 “说了你们也听不懂,何必白费力气。”九雀翻了个白眼说。 太子妃心中暗暗打鼓问“那你们能听懂神女说得话吗?你和刚才那个男孩子。” “不要打听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九雀不耐烦道,打开门把她送了出去,叫住旁边不知道哪个皇子的派过来的侍卫。“把她送回宫,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心你的小命。” 明明只是一个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孩子,可这里所有的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恭恭敬敬地行礼说“属下明白。” 刚才还跪满山头的百姓此时已经走了大半,太子妃心中暗暗惊叹,这些人可真是听神女的话。想着想着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虽然早知道和太子之间不会有什么感情,可她还是期待着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太子却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还对自己诸多防备,不然又怎么会把这个怀有身孕的侍妾赶出宫,就为了保住当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呢。 孩子已经睡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太子妃的手指从他的脸上划过,试图从孩子的脸上找到和太子相似的证据。 不知道是太久没有见过太子记忆已经模糊,还是还在还太小看不出来模样,她横看竖看就是觉得和太子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她坐在轿子里回望雨雾中的公主宅,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应该从哪里进去,真没想到神女竟然会住在公主宅。 威烈公主虽然曾经建功立业,数次击溃外敌入侵,可因为她终生未嫁,没有留下一子半女,连死后哀荣都被克扣,原本应该三十六座的经幢竟然变成了二十七座,曾经宾客盈门的公主宅也在她死后迅速萧条。 本该在史书上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人竟被删减得只剩下只言片语,平生只用寥寥数语就说尽。“帝十八帝姬,云英未嫁,享年二十九。” 她曾经大胜的那些战事也被归功于当时前去督军的人,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记曾经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公主曾经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至死。 虽然是非功过可待后人评说,可寥寥十余字岂能说清她的功过是非?她的父亲使她尊荣到极致,可她的兄弟却将她一生功绩尽数归于他人,不知她九泉之下会如何做想。 神女选这个地方必有她的深意,可深意究竟是什么?难道神女其实是威烈公主转世?还是威烈公主死后升天,成了朱雀神女? 太子妃心里百转千回地想了一路,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进的宫,直到侍女催促才赶忙下轿。 不远处的男人却让太子妃顿住脚步,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干什么。”一边说一边把孩子交给侍女,还让侍女躲在自己身后,明摆着在防备他。 孟庭晚行过礼才说“听说朝中为了新帝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太子妃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妨让我略尽绵薄之力,以报当年太子知遇之恩。” “不必了,东宫已无太子,妾身一介孀居妇人就不留大人说话了,大人慢走。” “太子妃难道就不好奇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太子的骨肉吗?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太子妃还是慎重些好。” 第252章新帝登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新帝登基这天由晋升为太后的前太子妃亲手抱着,裹在五彩斑斓的锦缎里躺在了坚硬冰冷一点都不舒服的宝座上。 太后站在右边,摄政王站在左边,神女坐在悬着帘子的宝座的背后,这大概是三足鼎立的另外一种表现。 殿上的大臣们恭敬下拜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暴毙的太子,骤然离世的先帝,还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主? 不论他们心里究竟更支持谁,此刻都必须承认现在的皇帝是个还不满周岁的孩子。 新帝登基之后每天都很忙,当然具体地讲是摄政王很忙,温如意这个神女像个吉祥物一样每天坐在自己的宫殿里看着源源不断送进来的状书,每十天上一次城楼,让百姓们都亲眼看见神女好好的在宫里住着,顺带还能解决百姓们日益崩塌的信仰。 遮阙宫主人寸步不离地跟在神女身侧,满眼都是怀疑。“神女不再显示神迹了吗?” “神迹若天天有便不足为奇,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燕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说。 “神使说得有道理。”遮阙宫主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却在下一刻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匕首,直直地扎进神女腹中。 神女皱眉看他,眼中只有疑惑,却无愤怒。还是神使反应迅速,格挡开两人,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永松不声不响地冲上去连踢了好几脚,每一脚都重重踢在遮阙宫主人的胸口,没几下他就开始吐血,根本站不住。 城楼下的人突然看见变故,惊慌地呼喊着神女,生怕出什么意外。 温如意被扶着站直,看向几步之遥的人,那人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有人被这样重伤还没有表情,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女无恙!”神使冲着底下的人喊,周围的人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在神女如常的面色中以为这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没有反应!”刀上有毒,发作迅猛,药效强烈,没有人能在这种药效下撑这么久! “大胆!竟敢对神女不敬!你不想活了!”燕珣一声大喝,侍卫便围了上来,将遮阙宫主人拿下。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遮阙宫主人还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承受住这种程度的疼痛,叫嚷道“你是个妖怪!妖怪!” “杀了我你也不会永生,我的命永远在我手里。”她平静的声音让城楼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神女不愧是神女,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够镇定自若。 难道她真的是填上降下的神女?遮阙宫主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紧紧是微微蹙起的眉毛,感受到她的疑惑和失望,忽然凭空生出愧疚。 “打入大狱,不许任何人探视!”在温如意开口之前燕珣抢先道,身侧传来的充满探究的目光让燕珣觉得如芒在背,他只能僵硬着躲开她的眼神把人扶走。 好不容易进屋后九雀用力地讲燕珣推开,恶狠狠地盯着他问“为什么!” “事急从权,你还太小,不懂。”他想要看她的伤势,谁知却被九雀挡住,小丫头固执地挡在前面,不许他靠近。 温如意的腹部已经开始发紫,被药强行阻隔的伤口积蓄着大量的毒素,要是再晚一点恐怕一肚子肠子都会坏掉。 城楼上他的动作太快,几乎是把人挡住的瞬间就已经把抑制毒素的药塞进她嘴里。 “你等了这么久,还不趁机发作,在等什么。” “等你没事了我再去。” “他毕竟是遮阙宫主人,你要是去晚了,就会错失良机,到时候你未必还有第二次机会。”温如意忍痛道。 燕珣走后九雀开始处理她的伤口,她几次痛得昏过去然后又痛醒过来,反复多次看得九雀都不敢下手。 她苦笑着说“动手吧,别怕。” 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温如意发觉自己的腰上已经被裹了厚厚一层布,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痛得抽气。 九雀守在她床边看药方,见她醒了赶紧问“你还有哪里觉得难受吗?” “要不是跟着我你根本不用做这些事情。”答非所问中藏着她的愧疚,明明九雀只是个孩子却必须直面鲜血淋漓的惨状,和她同龄的孩子这个时候只怕连刀还没有拿过,她却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 “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已经被转手几次了。”九雀趴在她床边说“我会很听话的,你不要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害怕。”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救我的。”温如意将她脸侧的碎发掖到耳后“我的伤势有多严重?” “最近都不能碰水,不然可能会死。”九雀担忧地看着她,她一向最爱干净,几天不洗澡不知道有多难过。 温如意想了想问“这种毒很厉害吗?” “用的东西很特别,我没有见过。”九雀咬着下唇说,要是自己知道的东西多一点就不会让她这么辛苦了。 “毗邻山上有种草药叫做风束,听说能使人不老,你听说过吗?” 九雀点点头“不过这种草药是不外传的,只有毗邻山的山民才能找到确切的地方。” “我不能老。”她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九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说“永松的功夫好,他不能离开你。让行渐去。” “行渐虽然算账厉害可是口齿不清,一个人恐怕不行。” “我不会走的,我走了你会死的。”九雀说。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必须由可靠的人去做。”温如意轻声说,神女必须不会老,至少二十年之内不能。 “我可以给你调一些美容的方子,五年之内不会衰老。”九雀想起自己曾经跟着锦程学过一些药方,觉得暂时不用这么冒险。 “还是风束更合适,药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为什么非要我去。”九雀不服气道,明明自己才是对她最有用的人,可她却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让自己走。 温如意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似乎能够看见很多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因为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好,我只相信你。你绝对不会背叛我。” “可是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一天都不可以。”九雀依恋地用脸蹭她的手,像小猫一样粘腻。 第253章你还不知道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遮阙宫主人已经是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受了惊吓后整个人都衰老了许多,此时见到神使到来,以为是神女来清算,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 “你想怎么做。” 燕珣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个被沉重的铁链牢牢锁住的老人,心里莫名的有种奇怪的感觉,和近乡情怯有些类似,却又仿佛不同。“你认得我吗。” 年轻人看着还不足三十岁,若是生在遮阙宫恐怕也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当然即便是在遮阙宫中这个年纪能够承担起责任的人也算得上有为,假若这人在自己手下一定也会和当年那人一样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然而事实是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即便是在所有自己曾经看过的和神女相关的记录中也从未出现这个人,自己实在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我不过数面之缘,认不认得有什么要紧。” “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地方。”再次提醒之下,他才认真的观察起这个年轻人。 长脸剑眉,身形精瘦,仿佛在哪里见过,又很陌生。他平生所见之人多如牛毛,一时之间确实想不起究竟是谁。总不会是仇家找上门来要报仇吧? “你叫什么。” “我叫燕珣。”燕珣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可他却一脸茫然,完全没有想起来的征兆。 “我爹是润扬。”话音刚落四周就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燕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紧张兮兮地张望着四周,压低声音说“你怎么会来?” “你还记得他?”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候他是遮阙宫里最出色的弟子,等闲两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他能干,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恐怕现在的遮阙宫主人就是他了。 “他还好吗?”遮阙宫主人低声询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紧张。 燕珣满脸嘲讽的看着他“你把他赶走的时候在乎过他会不会好过吗?现在问我是想让自己的良心不受谴责吗。” “当时那种情况我不能不让他离开。”遮阙宫主人叹了口气,突然看着燕珣问“你今年几岁,什么时候生的?”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的脑中生成,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燕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陡然紧张起来的脸色说“这和你没关系。” “反正也不会影响什么,我都是个阶下囚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还高高举起自己手上的镣铐让燕珣看。 即便如此燕珣依然不敢掉以轻心,遮阙宫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我的性命在你手里,这里已经是你的天下,退一万步讲神女也会帮你,我还有什么机会?”他的话听起来很凌乱,却每一个字都在降低燕珣的防备。 “癸卯年十月初五。” 遮阙宫主人心里暗暗算过时间,心头猛沉,手指头掐得飞快,已经把命数过了一遍。脸色霎时间骤变,震惊道“你爹死了?” “你倒是有些本事。”燕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仅凭出生年月就能掐算出这些,可见这个遮阙宫主人也不全是沽名钓誉之人。“不如再算算我来找你做什么?” “命数是不能算的,算了就会变,就没有意义了。” “不如你算一算你今天会不会死?” “你恨我,觉得我把你爹赶出去导致了他的死。”遮阙宫主人淡定地看着他说。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少年千里迢迢为父报仇,若是在戏台上自然能算个中规中矩的故事,可若放到自己身上却未必。 “只不过是一盏琉璃灯,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遮阙宫主人放松下来,缓慢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说“琉璃灯是宫中秘宝,他不问自取还打碎琉璃灯已经是满门屠斩的大罪,我只不过是把他赶出去已经很仁慈。” 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动作起来很不方便,刺耳的碰撞声让燕珣微微皱眉。“现在是你忏悔的时候了。” “我没做错。” “你害死了他!” “是他自己作死,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做了不能做得事,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遮阙宫主人说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你这么多年都在哪里生活。” “与你无关。”燕珣不悦地看着他, 遮阙宫主人并未因他的冷漠而气愤,整理好头发后盘腿坐好陷入往昔的回忆中。“你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你跟着他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 “要不是你把他赶出去,他就不会那么早就死了。” 这么说来似乎真的和他有关,遮阙宫主人问“你不是来送我上路的吗,怎么还不动手。” 桌上摆了一个青绿色的瓷瓶,老头闻了闻笑了出来“无间梦我。还真是心思缜密。” 没想到他竟然只是闻一闻就能知道是什么毒,燕珣警惕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等着他自己说。 “无间梦我是我多年前研制的毒药,能使人梦入无间,没有解药。因为药性霸道狠毒,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用多。当年遮阙宫里那么多人,我只教了你爹一个人,没想到最后竟然用在我自己身上。”说着自嘲一笑,苦笑着摇头。 就在燕珣以为他会想办法逃避的时候却看见他十分坦然地把药吞了进去。即使是药水也难闻得让人退避三舍,没想到他竟然会慷慨赴死。 “你以为这样做我就能原谅你吗?”燕珣阴沉着脸说。 “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放弃仇恨的人,这一点你不如你爹,他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一辈子也只做了那么一件错事。”可偏偏就是这件事害了他的性命。 “错的不是他,是你。” 遮阙宫主人仰天笑道“就算是你也不能说那是一件正确的事,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否则你爹何必那么辛苦的把你藏起来呢。”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遮阙宫主人惊讶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然而药效已经发作,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拼命抓住喉咙嘶吼着没了动静。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燕珣谨慎地盯着他的尸体看了很久,直到确认人没了气息才起身。“烧了。” 第254章天下权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登基后按例要大赦天下,可这一次新帝登基后却延误了许久。刑部的人来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愁得头发都要白了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谁都猜不透现在真正掌权的人究竟是谁,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搭进去全家老小的性命。 文弱的摄政王,清冷的神女,家世显赫的太后之间形成鼎立之势。 曾有大臣提出皇帝年幼,应该由太后抱着坐在宝座上,否则若是摔了可怎么好。 “皇帝宝座只有皇帝才能坐,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摄政王抢在太后开口之前说。 太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默默地承受着别人防备。帘子后面的温如意小心地打了个哈欠,幸好后面之后九雀跟在她身边,没人看见她十分不神女的动作。 好不容易结束了心怀鬼胎寸步不让的早朝后,温如意刚一进门就看见一脸茫然的燕珣坐在椅子上发呆,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反应。 行渐磕磕巴巴地说“他一进来就这个样子,我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听说户部的人来了,你跟着听一听,有不懂的就问他们。”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明明已经开春,可这个屋子却依然很冷,每个屋子都点着炭盆,却还是难以抵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寒气。 温如意拨着炭盆问“你说什么。” “遮阙宫的旧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消息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突然这么问。”温如意奇怪的看着他,让九雀给他倒一杯热水。 “出什么事了吗?你从大狱会来脸色就一直不好,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呢?” 燕珣没有接九雀递过来的杯子,垂头丧气地说“我得帮你。”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现在也该是你休息的时候了,我之后还有要紧的事需要你帮忙呢。”她轻柔的声音让屋里都显得暖和了很多。 “什么事?” “我答应了太后要留在宫里照看皇帝,恐怕一二十年都不能走,必须想办法延缓衰老。听说毗邻山有种叫风束的东西有这种功效,所以想请你走一趟,我身边除了你恐怕没有别的人能做这件事。”温如意轻轻蹙眉,颇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你想的很周到,这种东西确实应该早一点准备。”燕珣强打精神道“我过两天就出发,很快就回来,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 温如意想了想说“行渐跟着户部学了一点皮毛,我想与其跟着他们学官场上的交际,不如趁着你在带他娶外面走走,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毕竟生意人若不能见多识广就很容易短视,将来说不定会出什么差池。” “你还真是没有忘记家里的教诲。”燕珣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是他几天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心上压着的石头都松快了些。“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到时候让他跟着我走就行,不过你和他们可以吗?” “要去就得现在去,不然等他们心里有疑虑的时候你要是赶不及回来岂不是更危险?” 说得也有道理,对付这些人不能有一刻掉以轻心。燕珣慎重道“我走后你万事小心,别和他们来往,不然恐怕节外生枝。” “我明白的。” 前脚燕珣刚走,后脚摄政王就来了。做了摄政王之后他看起来严肃了很多,似乎也成长了很多。“神女似乎很喜欢高处,不觉得高处不胜寒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两人相视一笑,摄政王说“太后毕竟是女流之辈,天长日久地坐在那个位置上难免没有心思,到时候尾大不掉就不好了。” “她不会有这个机会。”温如意走上台阶,衣袖被风吹起,像刚刚下凡的神仙一样让人望而却步。 摄政王跟在她身后几步远,始终保持着距离。温如意笑着问他。“你怕我?” “听说只要是接近神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想多活几年。” “坦诚未必是好事。”神女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说,身后是京城的万家灯火,她的脸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清,让人不知道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摄政王说“如今各地都在供奉神女,不知神女打算如何降恩?若还像从前那样恐怕已经不够了。” 京城的百姓没有景州的百姓那么好糊弄,求得也都是些一般人不敢做得事情。 “人生苦短,何必忧虑。”温如意淡淡道,侧身看着一大片明明灭灭的灯火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摄政王打算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太后毕竟是皇帝的嫡母,我这个摄政王是他的祖父辈,有些话我去说已经不合适了。”摄政王说。 城墙上的灯笼被风吹灭了两盏,恰好都在两人中间的位置,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两人都防备地看着对方,发觉对方眼神中的紧张后温如意反而冷静下来,就算害怕也应该是他害怕。于是轻笑着说“摄政王是国之栋梁,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伤了身子,否则太后恐怕要孤立无援了。” “神女这话奇怪,难不成你打算扔下他们孤儿寡母离开?” “若是此处无趣,自然是要走的。”神女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摄政王暗暗担忧,还不到时候。 “信王和襄王还没有放弃,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神女难道不担心他们会疯狂反扑?”摄政王试探地看向她,却没办法从她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丝毫的情绪。 神女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陷入黑暗的包围中,只有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月亮。她凝视着眼前这个身量高挑的男人,一字一顿说“他们不敢。” 他们或许曾经有这个心,可他们已经没有这个胆子了。拥有的东西越多就会越害怕失去,而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承受任何程度的失去。 在这一刻摄政王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明明看起来那么清瘦的人却带着这么凌冽的气息,让人不自觉臣服。“神女说得有道理。” “回去,此事莫要再提,否则后果自负。”明明她的语气非常和缓,可他却从心底生出一股难以克制的恐惧,像眼睁睁地被人拖入深水之中,能听能看就是不能逃脱,那种究极的无力感让他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第255章见不得人的真相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襄王闷在屋里喝酒,一杯接着一杯,酒入愁肠遍体生寒。 他仍然记得那个一脸清冷得女子如何看着自己慢条斯理地将真相铺陈在自己眼前,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面对这样的境况。 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除了自己谁都不信的男人,天下的主人,即使在他死后,依然影响这个天下。 “你确定真的药和我作对吗?”彼时她坐在宝座上淡定地看着自己,眼角眉梢全都是运筹帷幄的笃定。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被算计?”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出生天,明明她的境地更加危险艰难。 她的眼珠子转了半圈,轻笑着说“我有上天保佑,没你那么容易死。” “你怎么不拿腔拿调的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呢。”襄王嘲讽道,整天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真以为他是三岁的孩子那么好骗? “明人不说暗话,襄王是聪明人,不会不懂什么叫做识相。”她的笑容在大红色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嚣张。 襄王想了想说“你真就不怕死?”没有人不怕死,谁都不例外。 可她却淡淡地托着下巴说“我不会死。”六十年前能有凤凰神女,现在也能有朱雀神女,将来也会有别的神女,只有人心不死,她就不会死。 “你的胆子还真是大。” “人心如此,襄王不也是吗?”她瞥了一眼隐忍着怒气的襄王说“气大伤人,不如你自己想办法开解开解?” “我若称帝你亦可为国师监国,不比现在更体面?你也不想被人说鸠占鹊巢吧?” 谁知她却突然笑了,似乎觉得他的提议非常幼稚可笑。“我是神女,你是王爷,你觉得能做交易吗?” “太平王资质平平,你选他难道不算豪赌吗?总不会你还想当帝师吧。”襄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虽说帝师只是一个虚名,可要是落在她头上恐怕就是直接干政了。 神女无奈摇头,似乎深深地觉得他很愚蠢。“先帝留下的遗诏确实说了由太平王继位,可太平王自愿放弃,你觉得有谁会拒绝让太子的骨血继位?” “等等,你在说什么,太子根本就没有孩子,太子妃的孩子早就没了。”襄王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太平王为了不当皇帝,千辛万苦地把太子偷偷送出去的侍妾找了回来,现在就在东宫养着,到时候会由这个孩子登基称帝。” 不可能,太子根本就没有孩子,她一定是被骗了。襄王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嚷道“他这么说,你就信吗?” “哦,难道襄王有别的看法?”她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让襄王猜不准她究竟是被蒙骗了还是顺其自然。 “据我所知太子根本没有孩子,太子妃怀的也不是他的孩子。他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襄王一句接着一句简直像在放爆竹一样,生怕力量不够大,不能让人重视。 神女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饶有兴致地问“太子为什么不可能有孩子。” “他不能人道。小时候骑马摔伤了,后来就不行了。他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襄王咬牙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若不是他偶然看见太子的脉案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 “这么说是太平王撒谎了。”神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半点被人欺骗的气愤,甚至还有些像是自己的猜测被人证实的自信。 “所以现在你应该把太平王抓起来,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他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其心可诛!” 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忙捂着自己的嘴示意他接着说。可襄王却觉得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你笑什么!” “你觉得太平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反正不能让他做皇帝。”襄王气愤道。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问问你。”神女突然一脸正经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要骗齐家的姑娘你会娶她?” 襄王如遭雷击般被定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和她说你有要紧的事情要做,让她千万等你回来娶她,可她却没有等到你。你觉得她临死前在想什么?”她明明面无表情,可他却感受到诘问,不自在地别开眼睛,甚至还往边上走了几步。 “你难道就好奇她临死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你?还是你太胆小,根本不敢听?”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到底是什么人!”愤怒的襄王冲向坐在宝座上的神女,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质问。 神女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通红,青筋毕露呼吸艰难。嘶哑道“掐死我这个身体也没用,我还会出现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手指,根本没办法用力。他想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娶金陵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说!” 男人的怒吼声中她被摔在地上,像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地喘息着。终于平复了呼吸之后声音却还很沙哑,当她说出发生了什么时候襄王发觉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你应该知道铜雀台是为谁建的,还没建成的时候里面就已经住了一位清高的神女。那时候太子的储君之位摇摇欲坠,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方法巩固,于是他想要借神女的肚子生他的孩子,将来好张着天命所授的旗子登基称帝。” “太子从未离开京城。” “太子不必离开京城,只要把神女送来京城就可以了。” 他的表情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却强撑着说“一派胡言,太子根本不能人道,怎么可能做什么。” “你以为他是怎么发现自己不能人道的?宫里的御医可没有胆子说。” 襄王只觉得五雷轰顶,那些曾经零散的只言片语都在此时串联起来。“然后呢。” “后面的事你应该也能猜到,神女不堪受辱,所以悬梁自尽了。”她说得很慢,生怕他没有听清。 “她临死前一直想着你为什么食言,为什么没去找她,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送死。毕竟她可是信了你的话才从家里跑出来的,不是吗?” 第256章别为我守寡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怎么还不睡,明天又要头疼了。”温晚意低声说。 信王沉默着转身,接过她手中的外衣披在她的肩上,用力捏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天上的月亮很明亮,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消夜。” “你有没有后悔过。”明明他没有问,可她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许这就是多年夫妻的默契吧? 温晚意抿了抿嘴唇说“我们拜过天地,是一辈子的夫妻。” “你没有回答我,你有没有后悔过。”他固执地等她给一个答案,即使明知道这个答案很可能不如自己的意。 说来也真是可笑,他原本也不是会耽于男女情爱的人,可遇上她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后悔过。后悔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不能把我扔在溧阳,为什么要去哪里都带着我。”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根本停不下来。 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哄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她哭,眉头微微皱起。“我可以写休书。” 她震惊地看着他,连满脸的泪水都忘了擦。“你说什么?” “我愿意写休书,放你自由。” “我不同意。”她咬牙说,用力抹去泪水。“你和我在一起才安全。” “我毕竟是个王爷。”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冷笑着把肩上的衣服扔到他怀里,“这年头就是王爷才不安全,你以为太平王真的不想当皇帝吗,他只是不敢,生怕被你们算计死了,才硬着头皮推一个小娃娃出来当挡箭牌。也只有太子妃那个蠢货才会以为是自己撞了大运,根本就不知道别人只不过拿她挡枪罢了。” “你倒是看得清楚,怎么还不赶紧走呢。” “我走了你能有什么好下场,我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温家还是有些银子的,哪怕将来你真的无处可去大不了我养你。要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信王低头笑了“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需要靠王妃养的地步。” “别掺和到他们中间,远离这些是非吧。我们会溧阳好不好。” “就算我肯走,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温晚意低头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扯了两下“太平王做了摄政王,襄王也闭门不出,我们现在就走吧。” “太平王只不过是藏拙罢了,他可不是胆小的人。”信王冷笑道“我这个王叔年纪不大心思可不少,一般人可算计不过他。” “他只不过是个久居属地的藩王,至于你这么上心吗。” “要是一般人当然不必,可他的生母只不过是御花园里的一个小小的宫女,却能成为祖父临终前最后宠幸的女人,甚至还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就足矣看出不是一般人。” “可她也只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你有必要这么在意吗?”温晚意奇怪道。 “据说这位香嫔模样不过中人之姿,没有丝毫出众的地方,要不是当时先帝饮了几杯酒,恐怕她也没这个福气。”信王一边说一边将窗户合上,拉着她往里屋走。 “就算她运气好,也不值得被怀疑吧?” “要是单纯因为这个,当然不值得,可这个孩子来得太蹊跷,也太及时。当时要不是她怀了这个孩子恐怕早就殉葬了。” 温晚意停下脚步“为什么?” “宫中惯例,侍寝且无出的妃嫔都要殉葬,没有人例外。”信王说。 比起这个,先帝的态度才是真正令他生疑的地方,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幼弟,他给予了不同寻常的关注,早早地把人打发到偏远的边境去就封,甚至还破天荒地同意了让香嫔也跟着去。 之后又在朝臣的提议下请了大儒去教授学问,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若不是铜雀台的人留下蛛丝马迹,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小叔叔有如此多得关照。 但这正是他不明白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幼弟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花费这么多精力去关注?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是他为自己培养的接班人。 从小远离权利中心,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王爷,却暗中给他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教授文治武功。 一场长达二十几年的谋划一定有特别的原因,能够猜测到的可能却让他迟疑。 “太平王知道吗?”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地方吗? 信王冷冷地说“如果不知道怎么会捧小皇帝上位替自己挡刀子。你等着看吧,不管是襄王还是我都不可能被他放过的。” 除了小皇帝,除了两个夺位的大热人选,剩下的就只有他这个资质平平的皇弟,到时候兄终弟及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 温晚意担忧地看着他“这皇帝就那么好吗,拼了性命也要当?” “你不懂,皇位未必是个好东西,可也不是个坏东西。”信王摸着她的脸说“有些事情只有当了皇帝才能坐,而那件事我必须做。” “趁他们还没有空盯着我们,不如赶紧走吧,要是晚了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温晚意紧张地拉着他说,怕他执迷不悟,怕他不肯罢手,更怕自己会因此失去他。 信王爱怜地摸着她的脸说“别怕,我不会困住你的。” “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寡。” “我知道,到时候你可千万别为我守寡,找个对你好的人嫁了,一辈子也别想起我。”信王想要摸她的脸,却半路转去头发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哄孩子般说“你一直都很聪明,可别在这个时候犯傻。” “你就从来没想过放手吗。” “我娘为我受了太多委屈,我要是放手对她不公平。”信王轻声说。“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吧。” 温晚意一听这话就走了,却在躺下后把被子盖在脸上无声哭泣,眼泪噗簌噗簌地落满了枕头,她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床帘外信王几次伸出手却又收回来,心底暗暗叹息却转身离开。 他们的相遇原本就是一场算计,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到了现在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听见他开门离开的声音,肩膀缩了一下倔强地不肯出声,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竭力克制哭声。 第257章神女遇刺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神女遇刺的消息传来时太平王正在府里吃早饭,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之后就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就好像下人火急火燎来报的只不过是前厅的一个花瓶不小心打碎。 太平王妃忐忑不安地问“我要进宫吗?”一般这种时候应该都得女眷进宫探望以示重视。 可太平王,哦不,摄政王却摇头说“不用。” “神女不喜欢见外人,既然受伤了就好好静养,要是有别人来问你你就说府里事多,还没有空去。” “会不会显得我们太冷淡,不懂规矩?”王妃还是有些担忧,紧张地揪着手帕说。 安抚似的拍了几下手,摄政王说“她是神女,死不了。” 神女自然死不了,可温如意就不一定了。三寸长的匕首从后背刺进去,动一动就喘不上气,偏偏还没有人能说。 永松愧疚地跪在她的床前,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起来。温如意没有办法只能压着嗓子问“你是要气死我吗,都什么时候了害不消停。”简短的一句话说完她的脸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对不起。”永松执意要惩罚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以后就要寸步不离的跟着神女,要不然就别说这种话。”九雀凉凉道。 要不是他贪看外面的热闹,让神女落了空别人又怎么会找到可乘之机。 “行了,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是我们落于下风,下次记得就好了。”温如意抽了口凉气,上次肚子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现在又在背上戳了个洞,她以后可怎么睡觉啊。 正在发愁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的人来报,说太后来了。温如意匆忙坐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冷汗又流了满脸。 九雀急忙道“你起来干什么,外头那些人不知道多盼着你死,就好像他们不知道你是神仙一样。你明明知道是谁做得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们呢!” “人就是这样的,不死到临头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太子临死前始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早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温如意叹了一声说“可怜太子妃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死在太子手上。” “你明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要给他体面,就把这些事情都揭穿了不好吗?否则他们又怎么会胆大包天,竟然敢对你做这种事情。”九雀气愤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要是说出来,太子妃要如何自处,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议论她。你来人间的时间不长,还不懂什么叫众口铄金,流言蜚语。”神女长叹一声,重新靠着枕头躺了回去,动作缓慢可脸色却很平常。 “请太后进来,外头风大,她刚小产过的人不能受凉。” 九雀不满地踢着鞋子往外走,嘴里低估着“我看我一辈子都当不了神女,我可没有你这么宽广的心胸。” 可出来之后外面却已经人去楼空,九雀揪着传话的太监问“太后呢。” 太监陪着笑说“皇上突然哭了,宫里的人急着来找太后回去看看。太后说既然神女在修养就不打扰了,她过几天再来看神女。” “真是浪费时间。”九雀白了他一眼调头又回去了。 “太后走了,说是皇帝闹着找她。”说完就蹲在一边把掉在地上的草药捡起来放进香炉里烧。“这是上好的安魂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宫里的人都不认识。” 别的不说,宫里各处的库房还真藏了不少有用的好东西。金银珠宝就不说了,最绝的是藏了很多珍惜的草药和丹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珍贵的缘故,宫里的人竟然都没有听说过,都当做陈年的东西塞在角落里。 幸亏九雀看得都是古书,学了很多早就已经失传的方子,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认识这些东西。 遮阙宫如今已经尽数归于温如意掌中,如今接二连三的刺杀很难说不是因为她接手了这个先帝时曾经发挥过重大作用的机构。 “你经常出去遮阙宫一定要小心,他们不敢明着来,说不定还会对你下黑手。我自己受伤不打紧,可你们要是伤了我就没有依靠了,所以你们一定要万事小心,知道吗?” 九雀认真地点头然后说“我发现遮阙宫的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书库里藏着多少珍贵的典籍,好像之前的主人都不许他们学这些东西,他们都以为那些只不过是陈年的东西,放在那里充门脸罢了。” 说到这个永松也跟着说“造办处的人说宫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做过新的东西,每年上供的东西都在库房里堆着,谁都不敢问,也不知道先帝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他积攒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觉得应该得到的人。”温如意若有所思道。 “你说的是太平王?”九雀奇怪地看着她,太平王出生的时候先帝已经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说都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开始攒东西。 温如意突然想到为了一个传说苦等六十年的吴时序,难道先帝是另外一个吴时序?可这没道理啊,他明明有那么多皇子,还千里迢迢地把太平王叫回来,总不至于是为了让太平王看着神女接掌江山吧? 而且在这个位置上坐过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把权力拱手相让,这个猜测也太不合理。 “太平王的身世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个隐藏了很久的秘密,遮阙宫中或许有些蛛丝马迹,明天我们去一趟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永松不赞成道“明知道可能是遮阙宫的人动手还往那里去是找死。” “你知道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温如意拖长了声音说“因为山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那里很危险。” “你在我旁边,我什么都不怕,你会保护我的是不是?”温如意把他拉过来轻轻地晃着他的手说。 九雀在她床前把药煎好,真正没有丝毫假手于人。“该吃药了。” “总之明天必须去遮阙宫,不能让人看出来我伤得动不了,你记得明天给我多包几层,别到时候血都透出来了。”温如意一口闷了药,把碗递给九雀道。 “明天我们出门以后一定会有人进来,你们记得提前把东西收拾起来。别让人找到破绽。”她还是不放心,嘱咐道。 “知道了,我们早就收好了。”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身无长物,没有需要藏的。 第258章必遭反噬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遮阙宫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豪华,甚至显得有些小巧玲珑,而且虽然叫做遮阙宫却并不是一个宫殿群,只是一座孤零零的殿宇,矗立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就连门前都只潦草地立了个遮阙宫的牌子,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几人都是第一次来,九雀只见过库房,十分惊讶正门竟然长这样。 走进去很久之后才终于撞上一个正在扫地的年轻女子,一手拿着扫把一手叉腰,很不客气地骂“你们是哪个宫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不请自入,也太没有规矩了!你们的教养姑姑是谁,我非要好好的找她说道说道!” “放肆!这是神女!擦亮你的眼睛看看!”九雀大声喝道。 女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见到神女的一天,下意识就要跪下来,可想想自己身上还穿着遮阙宫的衣服又觉得自己应该站着,只好保持着奇怪的姿势看她们。 “引路正殿。”刻意放慢的声音听起来神性十足,把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叩见神女。” 九雀走了几步站在她跟前说“神女让你起来,在前面引路。还有你叫什么。” “我叫皎月。” 皎月原本是遮阙宫里管人员调配的专职人,前两年也不知道主人怎么想的突然把她的职位革除,发配到门口扫地。 后来遮阙宫的人走的走,死的死,现在也只剩下二十来个人。 “二十来个人不少了。”九雀皱着眉毛看窗棂上落的灰,这些人可真脏。 “这是意外,擦窗户的竹柏这两天病了没起来,不然这地方可干净得。”皎月急忙挡在窗前解释道。 走了没多久就来了正殿,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除了几根柱子什么都没有。 温如意端着手在大殿里走了两圈,使了个眼色后永松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狠狠扎在地上,皎月惊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这可都是金砖啊!浪费了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这个小男孩手脚利落地拨开地砖,从里面翻出一个包裹捧在手上,旁边那个眼睛一直滴溜溜转的女孩子揭开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给面无表情的神女。 温如意没有动手,由着九雀翻动书页,确认东西之后九雀板着脸问“其他人呢。” “松柏他们屋里七八个人都病了,剩下的人去内务那边领这个月的东西还没回来。”皎月这时也看出不对劲,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一肚子的问题不知道应该问谁。 “病了多久,什么症状。”神女一张嘴就冷得几乎能把人冻死,皎月老实地说“病了四五天,已经在吃药了,只是还没好。” “引路。” 皎月踟躇道“他们身上都烂了,没穿衣服,不太好吧?” “你最好赶紧带路,不然一会儿我改主意了你就只能看着他们死。”九雀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这人可真麻烦。 “出什么事了吗?”皎月害怕地看着他们问。 “你要是动作再慢些就真的要出事了。”九雀瞪了她一样,让她赶紧在前面引路。 竹柏他们屋里躺了好几个几乎没穿衣服的男人,听见门响的时候还以为是兄弟们会来送饭,谁知却看见一个陌生女子直直走进来,吓得连忙扯被子遮住自己。 他们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烂得不成样子,红黑交错,十分骇人。 “这是谁?”竹柏发着高热,视线都有些模糊,只能依稀看出来门口站着个女子,却认不出是谁。 皎月捂着鼻子跑过去小声说“是神女。” “后面待着,你不要命了!”九雀揪着她的腰带把人扯回去,黑着一张脸查看他们身上的溃烂。 “这话是什么意思?”皎月错愕地看着正在查看所有人伤口的女孩子,突然觉得情况有些失控。 一直安静得永松也在此时明白过来,拦在温如意身前让她往外面退一步。可温如意却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动作。“我不会有事的。” 皎月赶紧躲到他们身后小声说“是有人下毒了吗?” “对也不对。”九雀从随身的针囊里抽出几根金针比划了地方之后狠狠扎了进去。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竹柏没有想到她下手这么狠,痛得一口血吐出来。指着她骂“不会就别学人扎针!” 可说来也奇怪,吐了这口血之后他竟然觉得脑袋没有那么沉了,眼睛也能看清了,原来站在门口的是个眉目清冷得女子,一身嚣张的红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一个小娃娃能懂什么叫治病救人吗。”竹柏抬手抹掉嘴边的血迹,第一次注意到自己溃烂的双手,脸色一沉,扭头去看身边的人,果然个个都和自己一样浑身上下都在溃烂,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你们只是第一批,很快就会有人出现别的症状。”九雀收起针囊,站回神女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还在执意自己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 “这里黑云密布,神女觉得有异常,所以来看看。”九雀随口道。 “等等,你们这就走了?”竹柏叫住准备离开的一行人,哪有人来了就走,这种时候还看热闹的? 皎月一脸尴尬地挡住没穿衣服的竹柏,对神女说“神女神通广大,也给我们指点指点迷津吧?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送死是不是。” “遮阙宫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你们不归神女管,现在是摄政王和太后掌管宫里的事务,你们有什么冤屈就去找他们说。”九雀说。 竹柏随便捡了一件衣服穿上,步履蹒跚走来,扶着桌子问“神女对自己看见的东西还满意吗?” “聊胜于无。”神女的表情仍旧很寡淡,对眼前发生得一切都不在意,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听说神仙都能医死人肉白骨,不知道神女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通天之能。”竹柏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看。 “不如你死一次试试?”九雀阴毒的声音响起,吓了皎月一跳,呵呵笑着躲到竹柏身后问“神女还有什么要嘱咐我们的吗?” “好好活着,别惹是生非,否则下一次死的可就不只是他们了。”九雀冷笑着说。 竹柏哼了一声说“神女下凡之后也学会了排除异己,党同伐异吗?不顺从你的人就要杀掉。” “反恶意必遭反噬,好自为之。”神女道。 第259章惹人烦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第四天竹柏就撑不住了,可就算跪在殿前还是一副受尽屈辱的表情。 九雀不高兴地说“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为什么要管他们。” “你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谁教你说的自生自灭。”温如意正在发呆,突然听见她说话,奇怪地看着她。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遮阙宫的人早就应该自生自灭了,现在可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九雀不服气道。 温如意抚平裙子上被压出来的折痕说“遮阙宫是天底下最好的情报处,要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岂不是太可惜。” “那些人不听话。”永松说。 “他们不听话是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遮阙宫的主人,自然不必替他们操心。”温如意淡淡一笑,示意永松接着练功,自己却慢条斯理地开始吃东西。 “那就让他跪着?”九雀问。 “愿意跪就让他跪着,话已经说在前头,是他自己不信。”今天才来应该是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拖不下去了。 “要我说就应该让他趁早滚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以为现在还是他们说了算的时候吗。”九雀傲慢道。 “少说这种话,别人听见要打要骂我可不管你。”温如意喝了一声,知道宫里的人惯会嚼舌根,别看现在把他们捧得多好,将来若是有了颓势,只怕不比现在的遮阙宫好。 九雀撅着嘴说“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那天我们过去的时候他那个轻狂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生气,我才不给他们治病呢。” “拿回来的医书你都看了没有。” “都看了,可是有些字太难我还不会。”九雀叹了口气,那天带回来的书已经有些年头,而且原本就是古籍,她虽然通读了一遍却看得一知半解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认识的字拿来问我,若是库房里有药就对着方子练,等成了再慢慢试。不过那些药放了那么久恐怕也没什么药效了。”药材这种东西虽然有年份这个说法,可年头太久便做了灰,是不能用的。 “我查过了,虽然是偏远的库房,不过里面的东西经常调换,都还能用。”九雀说。 如此说来这些药材和物件都不是随便安放的,是遮阙宫主人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特地藏起来,表面上不在意,背地里却关注着这些东西的效用,可见是有意为之。 “那就好,你抓紧学,我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温如意一边说一般走到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户能够看见台阶下竹柏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真要是这么难受何必委屈自己来呢,遮阙宫里不是没有学医的人,有本事自己解就不必受气。 “他不甘心。”永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小声说。 “不甘心的人多了去,他算什么,仗着自己曾经是遮阙宫里说的上的人就目无法纪,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温如意冷笑道。 永松顿了顿说“他们快回来了。” “到什么地方了。”温如意愣了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 “还没到溧阳,估计还要几天。”永松说话的时候声音略有些低,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声音很微妙,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贴在她身边,可眼神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行渐会跟他一起回来的。” “我知道。”温如意笑了一下,眼神里却难掩落寞,他要回来了。 “摄政王让人来说晚上要见你。”九雀皱着眉毛走近,把刚刚送来的信递给她。信上只有面议两个字。温如意想了想让九雀去把竹柏叫进来。 “叫他进来干什么,我可不给他们看病。”九雀抱着双手说。 “让你去你就去。”永松冷着脸说。 九雀狠狠瞪了他一眼,赌气走开,开门的动作粗鲁得把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小仙童有什么事吗?” “叫他进来,神女要见他。”九雀冷哼道。 竹柏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看得人恼火,九雀恨不得让他清醒一点,搞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别整天拽得以为全天下只有他最厉害一样。 既然他不肯开口,温如意也乐得安静,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都很轻,等了很久都没有等都对方开口,竹柏只好说“请神女开恩,放她们一码。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神女。” “送客。” 竹柏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说得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好半天没有回神,直到九雀都站在他面前才诧异道“神女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们出事和神女有关一样,不是自找的吗?”九雀理所当然地说。 虽然心里笃定就是她们捣鬼,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竹柏只好说“是我失言,请神女务必开恩,救救她们。” “我看你根本就是嘴服心不服,到现在还说这种话,以为我是个三岁的孩子,听不懂吗。”九雀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指着门口说“你出去,神女不想见你了。” “我认错,神女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救救她们吧。”竹柏平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瞬间被压迫得不敢说话,连忙磕头。 一连磕了好几个头之后才听见上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停。”他赶忙停下,只觉得额头上已经疼得控制不住表情。 “再有下次你就是磕死在这里也没人管你。”九雀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下才重新站回温如意身边。 竹柏的额上已经破了皮,微微地朝外面渗血,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去瞧瞧,八成好就回来,不用费时间。”温如意小声说。 九雀一点都不想帮他们,却还是点头“我去去就来,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遮阙宫里的人已经病了大半,早先他们也怀疑是下毒,可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要不是迫于无奈他们也不会主动离开遮阙宫。 “敢问小仙童,这是什么毒?” “这不是毒,是诅咒。遮阙宫主人走得时候发愿,要是你们没有一辈子听从他的命令就会溃烂而死,现在他死了自然就是应咒的时候。”九雀依恋无所谓的看着这群人立刻难看的脸色,嘲笑道“你们不是以遮阙宫为家吗,现在不是了?” “仙童说笑了,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弃婴,能活这么久久已经算是不容易,哪里敢挑三拣四。” “明知道神女降临也不懂得去拜见,要不是神女仁慈你们早就死了。”九雀冷哼道,顺手收起针囊然后白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竹柏“你要是不懂得客气的说话就不要到神女面前惹人烦,下次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260章焉用牛刀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转眼大半年过去,小皇帝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生辰,宫里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尤其是抓周,简直让礼部的人忙的不可开交,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办一个皇帝的抓周礼,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才算得上应情应景, 除了一般的笔墨书册,印章,算盘,刀剑,钱币,胭脂水粉之外还额外多了一样玉佩。 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这枚玉佩却是礼部的人特地到神女那里求来的,毕竟现在神女监国,说不定皇帝也有修道成仙的一天呢。 太后虽然颇有微词却还是任由礼部的人准备,她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最后跟了神女,最好谁都不亲,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殿中的人忙忙碌碌地做着最后的准备,摄政王却在广场上和太后撞了个正着。 “摄政王来得可真早。”太后的阴阳怪气在摄政王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张牙舞爪。 摄政王走近被宫女抱在怀里的小皇帝,几天不见好像又白了一点。“皇帝最近吃得有些多,胖了不少。” “小孩子都这样,太医每天都来看,说很正常。”太后说。 “那就好,本王还担心太后没有生养过孩子不懂得这些事情,是我浅薄了。”摄政王略有些惊讶。 太后冷着脸说“摄政王不是也还没有孩子吗,怎么说起这些事情头头是道,该不会在外面有外室吧?” “太后说笑了,本王的王妃年纪太小,听说要年纪大一点才好生养,不着急。”摄政王笑道。 “也别太晚,太子当年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后来竟然出了那样的事情,人算不如天算,你说是不是?”太后咬牙切齿道。 摄政王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说“太后说得是,本王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越是这个样子越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太后见他腰上绑着鸽血红镶的腰带,说“王爷的腰带还真是华贵,不过墨绿衣裳配这么暗的宝石是不是太刺眼了些,难道王妃都不帮王爷打理仪容吗?” “这鸽血石还是先帝当年赐的,本王觉得这种场合若是先帝能够亲眼所见应该也会很欣慰,所以就算有些不配也还是带着来了。”摄政王一边说一边把腰带上的宝石擦了两下,好像生怕它看不清一样。 偏生这块石头的形状像人眼一样,硕大的一颗系在腰间活像长了一只通红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的时刻神女的撵车到了,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就连太后和摄政王也行了半礼,面子反正是做足了。 先下来的是个男孩子,腰上的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个战神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神女身边。 紧跟着是个盛装打扮的小姑娘,大家都认得这是神女身边头一号的小仙童,冷傲得很,轻易不肯与人说话。 这一对金童玉女的出现代表着神女就在撵车里,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着神女的出现。 然而神女却在车上坐了很久,大红色的裙角从帘子后面露出来,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马车很微弱的晃了一下,轻微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风吹过的动静。 大红色的衣裙上用在茜草里染过的金线绣了繁复密集的花纹,没有人能说清上面究竟是什么花纹,只能看见神女每走一步衣袖裙摆上波光粼粼的花纹。 有什么图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稍纵即逝,根本捉摸不住。 一行人走进大殿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一片金光闪瞎了眼睛,恍惚中以为是凤凰振翅,定睛一看原来是神女亲临。 其实这场仪式神女原本不必亲临,可太后盛情邀请,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礼部的人忙得焦头烂额才准备好的东西在小皇帝眼里只不过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他在原地坐了半天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可只爬了两步就又停下来,咿咿呀呀地冲着大家笑,根本不知道他的举动一直牵扯着大家的心。 太后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屏气凝神,生怕他抓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幸好小皇帝先奔着纸笔去,然后又一手抓住匕首,就在礼官唱和皇帝将来会文韬武略成为一代明君的时候小皇帝却像是偏要和他们作对一样扔下纸笔刀剑,直直冲向摆在角落的玉佩。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滞,礼官想了想说“皇上将来一定是个文武双全的明君,而且一定能够得到神女的庇佑,福泽万年。”一番话说完就赶紧抹额上的汗水,这算什么事啊。 摄政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后瞬间僵硬的脸,这个女人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没有人知道吧。提前好几天就让人拿了一样的东西到自己宫里让皇帝熟悉,生怕他不肯拿这些被别人说自己教子无方。可她哪里能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会扔了纸笔去拿代表神女的玉佩。 一直冷眼旁观的神女见状却也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脸色的太后和她身后张牙舞爪的小皇帝,心里只觉得没意思。 用这么大点的孩子争权夺势可真是让人瞧不起,有本事像摄政王那样隐忍上二十年再来算计报复。 神女的冷淡在太后看来就是一种羞辱,她咬牙勉强笑道“能够得神女庇佑是皇帝的福气,哀家替皇帝谢过神女。” 要不是场合不对摄政王都想跑到太后耳边告诉她,你的计谋早就已经被人看穿了,这时候还逞强只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就在这时站在角落的宫女却突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狠狠扎向皇帝,摄政王眼尖瞥见动静不对劲,冲向已经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宫女抢过皇帝往神女这边跑。 永松第一时间站在温如意身边警惕地看着屋里发生得变故,摄政王冲过来的时候要不是温如意偷偷拉了他一下,恐怕这时候摄政王已经被他踢进刺客堆。 “你受伤了。”九雀皱着眉毛指着他血淋淋的手臂。 半边胳膊都已经湿透的摄政王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躲在神女身后说“来者不善,还请神女出手,别让他们伤了皇帝。” “切,胆小鬼,这种小事还需要神女亲自动手吗。”九雀嘲讽了几句抬了抬下巴,永松就冲了出去,没几下那些作乱的人就都被打断了手脚瘫在地上。 “神女手下的人可真狠。”摄政王挑眉道。 第261章凡事好商量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有备无患。”温如意看着躲在宫人身后惊惧交加的太后暗暗皱眉,她的胆子也太小了,注定难成大器。 地上的人因为被打断手脚没能在第一时间自尽,又被永松捏掉下巴,连服毒都做不到。 一个半人高的孩子下手如此毒辣,让旁观的人不自觉地和他保持距离,神女身边的人还真是不一般。 “太后恙否?” 太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连忙摇头“我没事,不是,哀家没事。” “主谋。”温如意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躺了一地哀嚎的杀手,都是平平无奇的宫人,怎么看都不像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永松当众审问时所有人的心情可就很复杂了,神女还真是下手狠辣,一点情面都不留,当众问出来的话可做不了假。 永松听了半天之后让侍卫把他们都捆起来下狱,然后收起刀说“是王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开始猜测究竟是谁,自然只能是襄王或者信王,不过眼前这个摄政王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在场的人只有他反应最快,甚至在神女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冲向皇帝,就仿佛他一早知道这时候会发生什么一样。 可这么说也不对,他要是想当皇帝根本不必把皇位让出来,自己坐上去不就得了,玩这么一出实在没有必要。 随便包扎了手臂之后摄政王把大家的目光都看在眼里,坦然道“大家要是对本王有所怀疑大可以把三王都下狱,到时候自然能查清真相,毕竟我们这里有神女坐镇,谁都不能骗了神女。” 礼部的人惶恐不安地看着乱作一团的大殿,简直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操办一次皇帝的周岁,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差事怕不是当到头了。 “真相已明,不必兴师动众。”听完永松小声的回报后,温如意说。 “神女已经知道是谁意图刺杀皇帝?”太后惊讶地看着她,就算是神仙也没有这么快吧。 神女看着殿内的人说“皇帝若死,得意者便是主谋。” 她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摄政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依神女的意思,本王注定没办法自证清白?” “非也。清者自清。”神女深深地看了一眼屋里的人,似乎想到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走之后屋里的人才慢慢的回过味,难不成神女的意思是这次暗杀不只是一个人的事?那可真就说不好谁对谁错了。 屋外阳光明媚,一切都像没发生过那样没好,太后和摄政王罕见地走在一起,和和气气没有争执。 “太后的脾气可真好,就不怕这时候再出什么意外?到时候你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摄政王讥讽道。 “你刚来京城不久,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太后轻叹一声“若是有的选我又哪里愿意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呢。你看他才多大,我若要安稳,恐怕还要苦苦熬上二十年。岁月漫长,我竟不知该如何消磨。”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摄政王还是被她的话震撼到,这人该不会想母凭子贵吧?这也不是她生的,凭什么就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 “太后言重,有神女坐镇皇上一定能平安无事。今天不也是有惊无险吗?” 后面跟着的侍女只在半步之遥,不敢靠近也不敢走远,不尴不尬地跟在边上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太后没搭理他的话,却给了个十分怪异的眼神,就好像他在说什么没道理的话一样。即便摄政王心里有些什么在她这个眼神中也不得不打消,她看起来有些疯癫,和疯女人合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摄政王觉得神女真的会一直站在皇帝那边吗?”太后突然发问几乎把他问住,一直站在皇帝这边?恐怕不会,神女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在昭示着她是个真理至上的人,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她也之后扔下皇帝,换一个更合适的人。 “听起来似乎太后对此有疑问?” “天下终究是魏家的天下,我虽为太后,可这孩子并不是我亲生的,将来若是不肯与我亲近,说不定还会生出许多祸事。” “太后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还请太后直言。”摄政王突然有些期待她的回答,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能够提出什么样的交易? “只要皇帝能坐稳皇位,摄政王就是亚父,就算将来还政皇帝也会记着你的功劳,到时候和太上皇是一样的。”太后的话很诱人,却用错了地方。 摄政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颇有些失望,这就是太后想出来的办法?让他勤勤恳恳地为皇帝扫清障碍,然后做一个有名无权的亚父?这未免也太小看权力的诱惑了。 “难道太后就没有想过其实和你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拿来交换?”他认真地看着她,似乎笃定她不会拒绝自己。 “你想怎么样。”太后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低下头闷闷地笑了两声,这个蠢货该不会以为自己看上她了吧?虽然她不算年迈,不过这个姿色还不够拿来做交易。 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太后红了脸,不自在的别开脸,快着往前走了两步,刚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就看见他拦住后面的人不让他们靠近。 心在一瞬间就提到嗓子眼,他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他敢硬来! “太后是不是热了?”他好心地站在光照的方向替她挡住刺眼得阳光,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心里十分慌乱,要是他来硬的自己怎么办? “你不要乱来。” 摄政王心中暗暗冷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说“本王只不过是怕太后受不住酷热罢了,怎么在太后眼里就成了乱来?” 他的声音似乎都带着暗藏的勾引,太后尴尬一笑背过身说“大概是走得快了有点热,我歇一歇就好了。” “那就好,太后要是因为我病了,我的罪过可就太大了。”摄政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开始害羞的人,要不是这里的人太多他简直想赶紧把话说完就走,实在懒得看她娇羞。 “你若能护皇上平安,凡事好商量。”太后的声音细细的,听起来有种不胜凉风的娇羞,却让摄政王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第262章玉石俱焚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金陵齐姑娘应该是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那种秘密。 愤怒的襄王摔了很多东西,满地都是碎瓷片,根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怜襄王妃完全不知道夫君的愤怒是因为另一个女人,还勤勤恳恳地替他找能够助力的人。 “查到什么。” “当年景州的一切都在信王的掌控之下,或许和他有关系。” “说点本王不知道的事情。”手一挥桌上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为地上的碎片添砖加瓦。 屋外的襄王妃惴惴不安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也不知道王爷究竟怎么样了,要是被宫里的人知道恐怕少不了又是一番斥责。 “前天皇上的抓周礼上皇上遇刺,虽然刺客嘴硬,可神女已经知道是谁了。”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盛怒中的王爷。 襄王冷笑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本王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吗。”一脚踢在那人肩膀上,直接把人踢得翻了个个,狼狈地在满地碎瓷片中打了好几个转。 碎瓷片划破皮肉,血腥味很快就跑出来,襄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还有没有新鲜的消息,要是没有你也不用活了。” “当初走漏消息的人就是信王,这次刺杀皇帝的人也是信王。”说话的人浑身发抖,惊恐得根本不敢抬头。 “你最好不要拿谎话来骗我,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一辈子。”襄王一脚踩在他受伤的地方,用力碾压过后连鞋底都沾了血。 这时候没有人敢忤逆他,即使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已经陷入癫狂。 襄王妃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王爷,你已经几天没有睡觉了,歇一歇吧?这样下去会熬坏身子的。” 女人小心谨慎的样子令人厌烦,襄王自知此时不能和她翻脸,便强忍不快别开眼睛。“你回去。” “王爷,身体要紧,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急这一时。” “闭嘴!”襄王怒喝道。 赶走襄王妃后,他坐在空旷凌乱的屋子里笑得癫狂,当初要是他不那么自负,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魏延,魏展迟,你可真是好样的,竟然算计到我头上,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悄悄的把信王妃请过来,要是有一个人察觉,你们的小命都别要了。”襄王冲着空旷的屋子说。 几乎是瞬间屋顶的横梁上掉下些微灰,屋里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悔恨当初,愧疚难当。手中紧紧握着分别前她送的平安符痛哭流涕,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苦苦经营多年,现在已经没有她了。 这么多年的隐忍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已经不在了,就算当了皇帝也没有意思。 信王妃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他绑过来,派了多少人都如泥牛入海般杳无音信。 “王爷,信王防备得紧,我们实在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襄王满脸阴郁发誓一定要把信王妃抓到手,让他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感觉。 信王府中灯已经熄灭,整座府邸都沉浸在夜色中,墙角突然窜出来的身影顺着砖石的方向一路往后院跑。 信王与王妃已经分房多日,正房里只睡了王妃一个人。她一贯浅眠,今日却不知为何觉得睡意深沉,朦胧间似乎有什么人进来。“王爷?” 来人没有应答,在床前站了不知多久,闪着寒光的锋芒掠过她的眼睛,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强撑着睁开眼睛才发觉站在床前的人根本不是王爷。 不等对方动作,她就抢过床边的杯子狠狠砸在窗上,寂静的深夜里刺耳的破碎声京东价夜里巡视的狗,叫喊着冲这边来。 “贱人!” “救命!有刺客!”她慌张的大喊着把一切能够碰到的东西都扔过去,最终扔无可扔被人抓住脚踝拖下床扔在冰凉坚硬的地上。 “嫁给他算你倒霉!”冰冷的匕首在晦暗的屋子也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光,狠狠地冲着她的胸口。 “叮”的一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打在匕首上,凶手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愤怒地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扯到门口大喊。“魏延,有种你出来啊!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 话音刚落就看见衣着整洁的信王从拿着刀的护卫背后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严妆以待的信王妃。 黑衣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瑟瑟发抖的人,在她的下巴上胡乱摸了一把,果然摸到微妙的凸起,用力一撕,手上这个果然不是王妃。 他反手就是一刀,直接割断了脖子,女子软软的瘫倒在地,血喷得到处都是。 地上的人还在抽搐,黑衣人把沾满血的匕首在衣袖上擦了擦冷笑着“你果然早有准备。” “不及襄王狠厉。”信王漠然道。 既然已经被人点名身份再装下去也没有意思,襄王扔掉面巾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杀了她今天这事就算过去。”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一个贱人罢了,你也会舍不得?”襄王挑衅道“她和孟庭晚还有一腿,你就不怀疑孩子是谁的?” 信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妃,失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就知道她和孟庭晚之间那些事。不劳你提醒。” “拿下刺客。”信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刻意模糊他的身份,却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背后悄悄接近。 冰冷的匕首抵在腰后,一手抓着肩膀不足动弹,手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扎进去。尖锐而持久的疼痛让王妃连叫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挟制。“王爷” 她重重倒在地上,持刀的人毫无留恋的看着瞬间围上来的人,用沾着王妃血的匕首割喉,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信王慌乱地抱住虚弱的王妃,冲动的大喊“格杀勿论!格杀勿论!别放走任何一个人!杀了他们!” 院子里乱作一团,嘶吼声与兵器相碰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仿佛是战场般令人胆寒。 被团团围住的襄王却并不慌乱,他指着信王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以为自己能活多久,现在有了小皇帝,有了摄政王,你我都是谋逆,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多少?你不比我,你甚至还不如我!” 第263章换你一命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信王妃重伤的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摄政王正在和神女商议接下来要如何教导还不会说话的小皇帝。 “信王怎么样?” “信王无碍,只是王妃流了很多血,已经没有知觉了。”来报的宫人低着头,没有看到摄政王一闪而过的探究。 “既然伤了就派人送些补药再叫两个太医过去看看吧。”说完看向沉默不语的神女,等着她的首肯。 神女似乎刚刚神游太虚,回神时还有些茫然,点了点头就继续看有资格担任帝师的大儒的名单。 “信王妃受伤神女就一点都不意外吗?” “你不知道吗?”她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人,摄政王入京时身边的人并不多,可如今细细看来先帝一定给他留了人,否则他不会对京中的事情如此熟悉。 摄政王哈哈大笑,说“神女果然目光如炬。不过这次的事我可没有参与,是他们狗咬狗。” “不必急着撇清关系,你做的事情不比他们少。” “神女这是什么意思。”摄政王正色看她,满脸探究地看着自己始终看不明白的人,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自己能瞒到什么时候,谎言终究会被揭穿,到时你又打算如何自处?”神女的眼神像锐利的刀剑,差点劈开他反复武装过得伪装。 他只能干笑两声当做自己根本没有听懂。“太后的心思已经变了,神女打算怎么办。” “你们谈了什么条件,她想给的东西你好像并不满意。”意有所指的话一出口就让摄政王防备地看着她,那天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神女是怎么知道的? 就像是能够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神女在几个名字上圈了一笔后说“宫里没有秘密,你们也没有秘密。” “难道神女真的会读心术?”摄政王接过她递来的纸,心中暗暗点头,这几个都是举世知名的大儒,由他们教导皇帝名正言顺。 “这几个人却是很好,不过我还有别的人选,请神女过目。”说着提笔写了几个名字,都是他暗中搜罗的隐世高人。 然而想要看神女惊讶的摄政王却注定失望,她用两根手指捏着纸对着阳光看了一眼说“你费心费力就找了这几个人?”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讽让摄政王不快,这都是他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人,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废物。“神女要是有更好的人选不妨提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比朝中有名的大儒差。” “他们的文采或许差不多,可摄政王要清楚,这些人为什么会隐世,不事君王的人怎么能当帝师,万一把皇帝教得目高于顶可怎么好。”神女的话像一个惊雷打在他头上,难道神女还真的打算让小皇帝当一辈子皇帝不成。 摄政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神女觉得本王另有居心?” “避世的人大多觉得天下之事不公,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仿佛自己少的只是个机会,只要让他当政就能一扫沉疴,河清海晏。可你有没有想过,世间从来不乏明君,可世上从来都不少隐士,这又是为什么?” “本王竟不明白神女究竟在暗示什么。” “不论君王如何行事,都有人不满,不觉得是君王错了,还是隐士错了?” “凡事怎能一概而论。” “譬如今日若登基的是你,你觉得会不会有人认为你鸠占鹊巢,夺了侄子的位置。”神女寸步不让的盯着他看。 摄政王神色渐渐凝重“神女也觉得本王心怀不轨?” “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的心思,不是吗?”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意有所指的眼神都令摄政王的心中产生强烈的不安,这个人不好对付。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忍耐着某种不能言说的情绪,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人,压抑许久的不满却按捺不住地泄露了情绪。“本王身份高贵,谁敢置疑本王。” 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神女满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抿着嘴笑起来,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瞒过人的,尤其是在知道这些秘密的人还没有死绝的时候。” “你在暗示什么”他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微弱的表情。 她一脸无所谓地放下写着一串名字的纸,说“要给皇帝选人就别藏着自己的私心,你走过的路难不成要让他也走一遍你才觉得甘心?做人不能太多私心,尤其是身份越重,私心就要越少,不然就是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她想说的不外乎就是这些,可他都已经走到这个时候难道还怕她这几句威胁吗。 “不劳神女费心,这天下终究姓魏,怎么做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神女不再看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提着裙子起身。“固执且愚蠢,你还真不愧姓魏。”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说“天下无主,姓魏的只不过是代理,终有一日会被人取代。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既然已经无可救药你难道不应该趁早扶新君上位,结束纷争吗,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娃娃当皇帝。” 摄政王的愤怒并未吓退神女,她侧过身子看着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人,突然笑了出来,不知是在嘲讽他还是在笑话自己。 中原若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眼下还不到那个时候,自然还算有救,若此时就盲目改朝换代恐怕才是冒险之举。 “摄政王才主理政事多久,就以为自己懂得天下?前朝后宫沆瀣一气,你以为太后是一个人在谋划吗?你看不起她,觉得女子无能,却又怎知她背后没有高人相助?” “那你呢,你的身后又是谁,难不成是天道,是上苍?”摄政王一声声逼问中人也跟着靠近,激动得几乎要掐住她的脖子,却还是忍耐着控制住自己的双手。 “我是天意,是民心,是你触不可及的一切。你终究还是不懂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说着感叹道“你和先帝亲厚,他可曾提起过我的存在?” “若是他当真信任你自然会告诉你,毕竟他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够以太平王得身份进京成婚,又当上摄政王。难道不是因为你正按照先帝省钱的嘱托在做事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只要你安安心心的当一辈子摄政王,我保你平安终老,否则不得好死。” “神仙也可以咒人吗。” “他们不行,我可以,毕竟这是先帝用国运为你换的命。” 第264章人生如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这件事对我没有好处。” “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和我失去的比起来荣华富贵又算的了什么。”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上朝的大殿的方向说“你该不会以为那个位置是属于你的吧?” 摄政王没说话,但他不服气的表情已经表明他真的是这么想的。神女轻蔑道“你现在的位置就是先帝为你做的最后努力,他早就已经知道魏家天下持续不久,这是你最后的荣光,将来就算天下毁在别人手里也怪不上你,史书上不会有你任何污名,甚至还会把你记载成殚精竭虑的好皇叔,只可惜天下已经回天乏力,一切不堪都与你无关。” “你这样泄露天机难道就不怕出现什么变数吗?”摄政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不信我的话,必然是要与我作对的,我懒得应付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只好说一些让你听一听,反正只要说了命数就会变,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也是你一手造成。” 神女的轻蔑让摄政王猛然想起先帝过世前最后一次把自己叫到宫里的时候让自己对这个神女务必敬而远之,再三说此人心思诡异,非凡人能猜度。 “当年吴家就是因你发迹,最后也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可见你也不算十分灵验。”摄政王说。 “先帝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难道没说当年吴家之所以落魄,其实是因为先帝想要抢神女吗?”神女的一番话让摄政王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就连吴家的人都以为神女是突然消失的,难不成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神女似乎已经不耐烦和他说这些废话,直接说“这个皇位不该你坐,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谨遵神女教诲。”没有犹豫就直接跪下来的摄政王已经彻底信服,再不敢与神女争执。 就在神女以为今天的事情将要到此为止时屋外却突然传来兵器相碰的声音,摄政王下意识地挡在神女面前,大声呵斥“大胆!还不赶紧护驾!” 话音未落提着刀的襄王已经冲了进来,他满身血污,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状若恶鬼的襄王谁都没有搭理,刀尖指着摄政王质问道“你到底凭什么当皇帝!你凭什么!我为先帝做了那么多事,鞍前马后那么多年他凭什么立你为储君!这不公平不公平!” “捉住襄王,大大有赏!”摄政王一手将神女拦在身后,满脸冰寒的看着眼前的人说。 提刀侍卫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刀围了上去,却被突然发狂的襄王砍了好几刀,一时间屋里哀嚎遍地,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都是你!都是你!我好不容易快要当皇帝了却被你横插一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应该娇妻爱子围绕在侧,而不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算没有本王,皇位也轮不到你来做。你真以为先帝不知道东宫发生了什么吗,他只不过是为了顾全皇家的颜面没有声张罢了。”摄政王说。 襄王大喊“不可能!你胡说!他不可能知道,不可能有人知道。”可神色却肉眼可见的变得慌乱,越乱越疯癫的襄王再次提刀对上襄王。“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你在景州做得事情他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把你和信王都叫回来。”摄政王丝毫不敢放松地盯着已经没有理智可言的襄王,唯恐他一个冲动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要是知道我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给我赐婚,你胡说八道!”话刚出口襄王就察觉到不妥可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大声喊道“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不然他为什么会让你继位!” 摄政王的脸色十分古怪,带着几分心虚又似乎有几分不甘心。“别回头。”身后的人低声说。摄政王原本就身形高大,穿的衣服又厚重,坐在他背后的人被挡了个结实,根本看不出来后面还有一个人。 襄王叫骂了一阵子可他已经事务理智说的话颠三倒四,没有条理可言,根本没有人在意。从小时候没有拿到手的点心到长大后始终没有赐婚他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尽自己的心酸和委屈,听得人不知如何是好。 从他身上传来浓重的酒气,就是用酒洗澡恐怕都没有这么重的酒气。摄政王示意侍卫们把他拿下,却被襄王察觉,他喝令所有人都出去,说有秘闻要告诉摄政王。 “有什么话到大牢里说,那里更清净。”摄政王却不吃他这套,这时候说什么情分,真有情分就不会闹到宫里来。 摄政王一歪身子,不小心露出身后人的衣角,襄王看清是谁后突然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不期然地看见神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的表情,原来他们已经是一伙了。 “原来你已经投靠她了。”襄王自嘲一笑,这个天下原来已经是神女的天下,他还在这里较什么真。想到这里同情地看了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靠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没有一个人例外,谁也不会例外,要是这样说她似乎也真的不是人。 说完把刀架在脖子上,最后一次环顾这间他一直想来却从来不曾踏足的屋子。这是皇家的书房,是他从未触及的圣地。 他将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的血撒在这个他追逐了一辈子的地方。 他用力极狠,几乎把脖子割断。飞溅而出的血液让就站在他前方的两人都被溅了个正着,摄政王身上大半都是血,神女略好些,只有半张脸上沾了血,剩下的都融进大红色的衣服里看不真切。 可怪异在明明只是半张脸的血,可她看起来却比躺在地上的襄王还吓人。 面无表情地走下台阶,停在奄奄一息的襄王面前,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就凭他也敢和自己作对? “襄王作乱犯上,意图逼宫。摄政王英勇无畏拨乱反正,力劝襄王无果,自裁谢罪。”说完想了想说“以庶人礼下葬,不立封土。王妃从罪,贬为庶人。” 他犹豫了片刻率先跪下说“神女英明。” 一个谋逆的丈夫对王妃而言已经没有丝毫帮助,与其做个有名无实的王妃,助长她报仇的野心,还不如趁早让她认清现实,好好的做一个普通人。 棋局中每一枚旗子都有自己的用处,不论自认有多么重要,在执棋人手中都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或许曾经有用,可不会永远都有用。 人生如棋,自以为重要的人未必真的有用,有时候作为一名弃子活下去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宫墙这么深,谁又知道明天会开一场怎样的棋局?玩不起的人应该趁早离开,别等到来不及的时候才哭喊着离场,那时已经来不及。 第265章五年之约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襄王刺杀不成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中,临危不乱的神女也再次被世人虔诚供奉。 曾经被认为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两位王爷先后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一死一伤,无人幸免,人们不由得开始议论眼下这个还不会说话的皇帝会不会真的是天命所授? 点燃了熏香的屋子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太后烦闷的拍着桌子说“乳母都在干什么,怎么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成天哭,有什么可哭的,难道是没吃饱吗!” 隔壁屋里传来孩子不依不饶的哭声,间或还有乳母束手无措的哄劝,可要是说了就听也不叫孩子了。 太后气闷道“襄王真的死了吗,信王负伤的消息准不准,该不会是障眼法吧。” 来人笃定道“宫里早就传了太医去,流水一样的补品都送了进去,一定不会有错。” 现在襄王已死,信王又重伤,朝中唯一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就只剩下摄政王,难道真要她委屈自己? 她不是没有想过和神女站在一边,可神女总是冷冷淡淡的,问什么都一脸高深莫测,她可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共谋大事。 婴孩的哭声再次响起,太后不耐烦地叫来乳母,威胁道“要是皇帝再哭,哀家就让你跟着一起哭。” 风尘仆仆的燕珣再次站在宫门前,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一去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本以为风束应该不难找,没想到这种草药竟然被当地一个隐秘的小村看守,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这些。 心事重重的燕珣在看见她身边的人时,眼神变得冰冷锐利,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不满,站在帘子后问“她和太平王很亲近吗?” 九雀纠正道“现在应该叫摄政王了。他们每天都要见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总要说上一两个时辰才结束。” “没有人跟他们一起吗?” “为什么要有人?”九雀奇怪的看着他。“就像你们以前那样,有时候我会去送茶,不然就只有他们。” 燕珣不悦道“这段时间她有没有问起我。” “忙都要忙死了,哪里有空说这个,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要不是摄政王一直帮忙,神女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那些人没有一个是省事的,多亏摄政王一直从旁帮忙,不然神女未必能等到他回来。 九雀推了一下他的胳膊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一直紧紧咬着牙关的燕珣突然吐了口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醒来的时候床边没有人,却能看见帘子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见是两个人。 片刻后九雀从另一边走进来,见他醒了欣喜道“你都昏迷好几天了,终于醒了。能说话吗?” 喉咙干燥的燕珣艰难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给自己倒水。喝了满满两杯之后才终于能开口。“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听见动静进来的竟然是神女和摄政王,乍见她的惊喜在看见紧随其后的摄政王时变成愤怒,她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 “我先走了,晚点来接你。”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的地方惹神使不高兴,不过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话要说,摄政王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告辞。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你想说什么。”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坦坦荡荡的看着他,没有丝毫得心虚。 燕珣想问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还是咽了下去“我中了什么毒。” “九月魂。”提起这个九雀的脸色变得凝重,这是遮阙宫秘藏的毒药,几乎可以称作无解,她虽然从书上看见过,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配解药。 “至少还能活到九月,不用怕。”燕珣愣了一下笑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幸好有九雀一直在学,要是他自己恐怕真的就只能等死。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做了很多事,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温如意看着自己鲜艳到刺眼的裙子说“按部就班而已,没什么为难的。” 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却有一道明显的裂缝横亘在两人中间。燕珣想了想问“有没有人为难你。” “你应该问的是有没有帮我。”为难她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她拿主意,日夜忙碌的感觉非常糟糕。 难得看她这么小孩子气,燕珣总算暗暗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一次会来她就完全变成别人的了。 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永松就黑着一张脸冲了进来,满脸写着不高兴。“太后让人给皇帝下药,不许他哭。” 温如意冷着脸问“太医开药了吗?” “听说还在写方子,不敢开。让人赶紧来报。”永松咬牙道。 “太后是个蠢钝的,你和她讲不清道理。”燕珣拉住站起来就要走得人说,对付蠢货自然要用适合蠢货的方式,讲道理没用就不必费这个心了。 “她太蠢了,竟然想着诬陷信王,坐山观虎斗,等着将来坐享其成,后来又企图色诱摄政王,想和摄政王联盟,现在又给皇帝下药,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温如意气愤道,就算是再单纯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燕珣见她毫无保留的表露出这副样子,心里早就舒服了,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她早晚要害死自己,你又何必枉做坏人。”说着让人把这个消息传给摄政王。 “你确定这样真的有用?”她不放心地看着跑去传话的永松,不确定摄政王会怎么做。 “只要他还想当摄政王就必须保证皇帝好好的活着,否则皇帝若是提早夭折谁都逃不了干系。”燕珣笃定道。 温如意问“你找到多少风束?” “不多不少,至少够你用五年。”燕珣往后一仰,靠着床杆说。 “五年?”温如意显然对这个数字不满意,离她想要的数字还差的远。 “那东西精贵得很,就这些还是我想方设法才拿来的,五年后我再走一趟就是,不用担心。”燕珣笑着说。 温如意轻叹一声,不知在想什么。“我只怕到时候会有什么事,终究不能安心。” 第266章孩子气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摄政王没有把事情闹大,悄悄地让人换了药,又隔三差五地把太后约去商量皇帝的生活起居应该如何安置,太后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不对劲。 就在大家以为能够安心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给太后提了醒,发现不对劲之后太后又羞又恼竟将满肚子不痛快都发泄在小皇帝身上,成天摔摔打打一点都不在意孩子哭成什么样。 虽然事关皇帝可毕竟是太后宫里的事,就算知道摄政王也不好总是插手,只好把事情又扔回神女这边。 温如意为难道“我要是上门岂不是让太后知道我一直都监视着她?”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这个太后还有没有用?”燕珣的话把她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小声说“她现在和累赘没有什么分别,别说我就是摄政王都被她烦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毕竟是皇帝名义上的嫡母,更是皇位的监督者,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恐怕天下都会猜测。 “她只是个深宫妇人,没见过世面,没吃过苦,只要让百姓们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就可以了,当人们对她足够失望,她的死活就不重要了。”燕珣说。 一个人的性命在他嘴里都没有晚饭吃什么重要,轻飘飘的说着对一个人的安排,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你觉得摄政王想当皇帝吗?” 燕珣轻笑道“他想不想当我不知道,不过先帝一定想让他当。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要是能继承大统他比谁都高兴。当年和香嫔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遮阙宫中却有几笔隐晦的记载,想来他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不会这么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一边说一边摇头,帝王家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污糟。“太子,信王,襄王都只不过是他的磨刀石,让他们自相残杀,被天下看见他们的不堪,然后再突然出现一个什么都还过得去的太平王,天下人也不会那么反对。” “他算计了二十几年就是为了让他和香嫔的孩子当皇帝,未免也太长情了。”温如意感叹道。 “他未必多长情,却一定是个善于算计的人。”燕珣解释道“他手里握着遮阙宫,对于没个皇子手里有些什么一清二楚,却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互生猜疑,甚至栽赃嫁祸,就是为了让太子以为信王和襄王都在算计自己。” “他们要是没有这个心思,就算先帝想要算计也没有办法。” 燕珣不以为然道“他们的野心都是被先帝养出来的,换着法子宠幸不同的皇子,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有机会,不然他们怎么会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那摄政王找回来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太子的孩子吗?”温如意突然问。 “当然不是,太子不能人道,怎么可能有孩子。”燕珣理所当然道。“这个孩子是东宫幕僚孟庭晚的孩子。” 温如意惊讶的捂住嘴,李代桃僵!“这是欺君之罪!” “现在这个小皇帝本身就是谎言,谁会戳穿?”燕珣落下她的手说“他是经过你认可,天命所授的皇帝,没有人会置疑他的身份。” “你骗我。”当初是他说这个孩子时太子的孩子,自己才会当着众人的面那么说,现在他却告诉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那自己岂不是也说了谎。 他摆了摆手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我,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想了想补充道“说不定孟庭晚自己也知道。” “万一他说出来怎么办。” “我去找风束之前顺手把他解决了,所有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以及所有相关的只言片语我都已经处理干净了。现在全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你和我,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温如意这才稍稍放心,可燕珣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再次把心提到胸口。“太子妃,哦,太后总是觉得只要自己生下孩子就一定能母凭子贵做名正言顺的太后,其实都只是做梦。她掉了的那个孩子也是孟庭晚的。太子虽然对孟庭晚很信任,不过还没有大方到让他的孩子当太子的地步。顶多是当个皇子养着。” “怎么可能,太子妃不会答应的。”温如意瞪大了眼睛说,这消息可越来越离谱了。 “太子不喜欢太子妃,严重到看见她就想吐,可先帝实在催得紧,他干脆把太子妃迷晕了扔进孟庭晚屋里,那晚正好梦孟庭晚喝多了,也不太清醒,竟然还真的成了。” 不得不说这个太子还真是敢想敢干,别人八辈子都想不出来的馊主意全被他一个人想完了,最离谱的是他简直把一辈子的脑子都用在这个地方了,怎么看都不合理的事情竟然还真的让他办成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温如意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来骗自己,毕竟这种事情就算是说书人都不敢这么编。 燕珣两手一摊说“东宫的人嘴可不言,尤其是太子死后,太子妃整天疯疯癫癫的,孟庭晚又忙得焦头烂额,没了人约束,灌两坛黄汤下去问什么都说。” “你该不会被人给骗了吧?”温如意还是不相信,这种事情是在很难令人相信。究竟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迷晕了送到下属的房里? “太子此人因为生母早亡,又不得先帝喜爱,心里一直有点问题,自己亲生的兄弟没有一个亲近的,反而和老师的儿子交往密切。孟庭晚简直是他亲生的兄弟,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只有孟庭晚说得话才能听两句。” 这也是一桩怪事,当初先帝也曾颇有微词,后来看着孟庭晚也没带着太子做什么坏事,甚至还几次阻止了太子胡闹才没有干预。 “这么说来孟庭晚还算是个人才?” 燕珣却还是摆手,显然并不认同这句话。“孟庭晚虽然长得一副君子模样,实际就是个小人,他一路靠溜须拍马上位,好不容易巴上太子,当然百依百顺。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太子干的那些不成体统的事多半都有他在背后指点,不然太子可想不出来那么多狠招。” 温如意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这么调查过我,所以才对我的事情那么清楚。你说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可是我一点走不记得你,你其实都是从遮阙宫和素衣门的消息里知道我的吧。” 一直口若悬河的燕珣此时如同哑炮一样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才懊恼道“怪不得老人家说言多必失,没想到我今天竟然也祸从口出。” “你没有否认。” 他往前走得每一步都对应着她的后退,耐心一点点减少,燕珣深吸一口气说“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你答应过不会骗我。” “你别这么孩子气。” 第267章等到什么时候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开春以后农事繁忙,皇帝年幼宫中没有嫔妃,只能由太后代理,不论是祭天地还是桑蚕农事都必须由太后亲自操劳。 一开始百姓们都为太后如此亲近民间而感到雀跃,可他们很快发现太后的本性,民间的怨声载道很快就在有心的发酵下传进宫中,添油加醋的加工后变成太后目无法纪,傲慢自大,令民间百姓十分不满。 太后因此而几次将礼部的人叫到宫中斥责,责怪他们没有约束好百姓。 得知此事时摄政王十分诧异,犹豫道“或许太后只是一时气愤,神女别和她计较。”堂堂太后竟然不知道教化百姓的事情根本不归礼部管,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退一万步讲,身为太后她本就应该母仪天下,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屡次斥责礼部的官员,甚至在操持仪式的时候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也难怪百姓们有怨言。 “她是国母,这些事情除了她没人能做。”神女淡淡的看了一眼焦急的摄政王说“她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宫里也没人能教她,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或许她是忙中出错,你安排太医去看看,开几剂宁神的汤药,让她好好歇几天,别累坏了。” 摄政王谢过才问“听说神使病了,怎么没有叫太医来看看。” “他的毛病非药石所能及,宫里的大夫没有用。”神女浅笑着说。 “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得地方?”摄政王诚恳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而这种转变她很满意。 “听说你的王妃最近也病了?” “不过是换季的时候着凉了而已,没什么要紧的。”摄政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 神女轻笑道“对王妃好,你才会有福气。” “她很爱撒娇,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摄政王突然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了她最近格外粘人,我每天进宫都要被她盘问一番。刚开始那几天我还能好好解释,可日子久了实在厌烦,神女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她不过是一个人待着烦闷罢了,你只要多陪陪她就什么事都没有。或是从宫里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些东西哄她高兴。” “可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王府里什么都有,有什么可买的?”他不是没想过买东西,可真是不知道买什么才好。 “问题不在买什么,在于是你买的,她要的不过是你在乎她的那种感觉。” “那我应该买什么?” “喜欢打扮就买胭脂水粉,喜欢吃食就买新鲜出炉的点心,投其所好总不会错。”见他已经在思索,忍不住提醒道“要送她喜欢的,而不是你觉得合适的。” “难道她不会觉得这样没有心意吗?” 她笑出来,抿着嘴说“在她看来,她喜欢的就是有心意。” “那我怎么才能买到合她心意的东西呢?”摄政王从来没有这么好学过,恨不得拿纸笔记下来她说得话,免得一出门就忘了。 “她身边的侍女肯定知道她喜欢什么,不然就是看看她最近都在穿用什么东西,照着买就是了。一开始难免犯错,次数多了就好了。” 摄政王刚走永松就跑了进来,凑在她耳边说“太后死了。” “怎么死的。” “从楼上摔下去,磕到脑袋了,太医都没来人就没气了。” 温如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没想到他动手这么快。然后把九雀叫过来问“九月魂的解药找到了吗?” “还没有,现在只找到了能够暂缓毒性发作的药,真正研制出来恐怕还要很长时间。” 九雀一贯不说含糊其辞的话,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是还要很久。她又问“能够延缓衰老,养颜的药研制出来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毒性强,虽然能永葆青春,可是会生不了孩子。”九雀面露难色,书上都说这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药,一般人可不敢吃。 谁知她却只是笑,怅然道“对我来说,不能生孩子或许是件好事。” 太后的丧事办完之后已经到了年底,摄政王看着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孩子十分担忧地看着神女。“帝师虽然已经找好,可现在皇帝年幼,还没办法念书,又该怎么教养呢。”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后会这么不小心,竟然会从楼上摔下去,现在扔下这个烫手山芋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妃的病好了吗?” 摄政王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心头,“好了。” “听说你们还没生孩子,不如就让王妃住在宫里照看皇帝吧。”神女的话刚说了一半摄政王就跪在地上说“她年纪小,怎么能担这么重的责任,神女三思。” “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学,就当作是为你们将来的孩子学的吧”说完神女补充道“你是外男,虽然宫里现在没有妃嫔,但毕竟还有先帝留下来的嫔妃,就不留你了,你放心每五天跪给王妃放一天假,到时你接上她一起回府就是,不耽误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摄政王已经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只好回家叫王妃收拾铺盖准备进宫。 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摄政王夫妇的心,刚一入秋神女就搬到山上公主宅住,怎么看怎么像给他们夫妻让地方。 燕珣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宫里,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趁虚而入吗。“万一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把持了宫里怎么办,到时候你就不再安全了。” “难得出来,你就非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吗?”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穿过绿色的衣服,镜子里这个一身浓绿衣裙的人看起来十分陌生,她甚至想要闭上眼睛,却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你喜欢绿色吗?我觉得你还是穿红色更好,就算这里没有外人,可万一呢,凡事小心为上。”说着就把大红色的披风压在她肩上。 披风很大,能够把她完全遮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披风边缘的一点点绿色。她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觉得我穿红色好看吗?” “当然好看,朱雀神女就应该穿红色。”燕珣的不假思索浇灭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原来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你怎么了?”燕珣终于察觉她的沉默,却以为这只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思,没有丝毫放在心上,拍着她的肩膀说“等解决了摄政王我们就安全了。” “我去换衣服。”她躲开燕珣的动作,快步走进屏风后,靠着墙任由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下。 第268章狠心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眉眼微红的温如意坐在台上等他,这是公主宅中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能够俯瞰整座山头。当年的威烈公主或许也曾经在这里看过漫天星辰闪烁,不知她那时是什么心情。 “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里赏月?”今晚可不是赏月的好时候,乌云密布,明天应该会下雨。 温如意轻笑着说“我想见见你,这个借口是不是找得太明显了?” “不会,我觉得刚刚好。”燕珣笑着坐下,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都是他喜欢的。“怎么还这么费心,不年不节的对我这么好,让我有点心慌。” “看样子我不该对你好,不然你会害怕?”她笑着说。 燕珣没多想,夹了一筷子笋丝,鸡汤味很浓,应该准备了很久。“我知道你难受,可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行。”燕珣一口答应下来,却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看着她不知如何继续。 温如意夹了一筷子鸡丁放在他碗里。“不如你说说威烈公主的事吧,我们既然占了人家的屋子,总要知道原委才不算辱没公主的门楣。” 若论别的他或许不知如何开口可说起这些陈年秘闻他可就有话说了,这么多年的故纸堆不是白钻的,越是鲜为人知的事情他知道得越多。 威烈公主其实最大的功绩就是平定了西南边境六城,那边的百姓至今听见她的名字还心有余悸,但她之所以对于皇室而言格外不同其实是因为她一生未嫁,狠狠地打了皇室一个耳光。 当年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寻常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名门望族。 可一切都在她遇见阜阳将军后变了,他们相遇的时候阜阳将军已经功成名就,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手底下有三千精兵,一直颇受皇帝忌惮。 不过他行事谨慎,又将手底下的人约束得很紧,皇帝明里暗里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有找到他的错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威烈公主跳了出来,阴差阳错的撞了阜阳将军的马,闹了一出英雄救美。 围场狩猎的时候威烈公主就芳心暗许,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皇帝自然愿意成其好事,最好就此夺了阜阳将军的兵权,让他乖乖的待在公主府里当个摆设。 有了皇帝的纵容,从未吃过亏的威烈公主便大张旗鼓的追求起阜阳将军。阜阳将军从此退避三舍,不肯给她丝毫错觉。 威烈公主从未见过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人,更加兴致大发,直接搬进了阜阳将军府,可她没有想到阜阳将军早已婚配,家中已有娇妻爱子,她闯进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人家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在吃饭,阜阳将军当场变了脸,让人把公主扔了出去。 后来阜阳将军在外征战,终究还是被小人陷害,战死沙场。 将军府一夜之间门可罗雀,多少人避之不及,生怕被牵连,只有公主尽弃前嫌上门援助,甚至披甲上阵,从此开始征战四方,以自己的军功保住将军的遗孀和他们的孩子。 当时皇帝虽然十分自豪自己有个能带兵打仗且从不贪功的女儿,却十分厌恶她为将军的人说话,日子久了对她也冷淡了很多。 好不容易安顿好将军的遗属后公主也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干脆从此断了成婚的念头,再也没回过京城。 一直到公主战死在西南边境后,才有人知晓,原来公主u这么多年一直张的都是将军的旗帜,她自称未亡人,不许马革裹尸。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可能魂归故里,宁可葬身荒野也不愿意回京城。”燕珣一边说一边喝酒,十分不解。 温如意淡淡道“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了,京城已经不是她的家,不愿意回这里被猜忌,将军府也没有她的位置,不愿意自取其辱。对她来说或许荒野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倒是懂她的心思。”燕珣若有所思道。 “心有所感罢了,他年我若死,不知该葬于何处?”温如意自嘲一笑,拿过燕珣手里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燕珣急忙去夺酒壶。“你不会喝酒,做什么勉强自己。” “你不是在怀疑我吗?”喝完杯里的酒,她刚说一个字眼泪就落下来。 “我没有。”他心里很没有底,从一开始他看见她没有吃东西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要说一点都没有怀疑实在站不住脚。 其实他动作很快,要是真的想抢酒壶她就不会喝到,可见他还是怀疑了。温如意自嘲一笑,每个碟子都夹了一口菜吃下去,然后问他“满意了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的,还有什么重要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温如意无奈苦笑,没想到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燕珣没说话,捂着抽痛的胃说“我不太舒服。” “不舒服,你只是不舒服而已,你知道我有难过吗?你骗了我这么久,就没想过我总有一天会发现吗?还是你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我真的觉得不对劲。” “你是该觉得不对劲,你知道遮阙宫主人为什么要杀我吗,因为他知道了我是谁,他以为我是某位公主的私生女,是回来报仇的。他当年为了保住一个遮阙宫的人不惜说谎,把他们都放了出去,他以为我是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人。” “你说什么?”身处剧痛之中的燕珣已经坐不住,艰难地趴在桌上看着远处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可听力却很清晰,能听见她要说的每一个字。 “可惜,他认错人了,当年公主生下的是个儿子,那个他不惜说谎也要保下的孩子是你,他满心期待你回来之后能够继承遮阙宫,却没有想到最后杀了他的人竟然是你。” “原本我不懂,他明明已经那么老,为什么还要坚持,原来是在等你,他在等一个一回来就会把他杀了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终于转身,满脸泪水的看着他,哭着说“是你教的我,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你和我只能活一个。你能为了自己的一个念头杀了他们,下一次你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死,就只能是你了。” “你好狠的心” 不是我心狠,是你逼我的。 第269章原来如此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神女从城外回来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漫山遍野的白色让人分不清山川与河流的分界线,冰封三尺的寒冷也没能浇灭百姓们恭迎神女回城的热情。 她坐在温暖的车子里,听着山海一般呼啸着不停息的呼唤声,深深地明白自己的一辈子恐怕都要困在这座城中,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当人被迫陷于绝境时便会生出非同凡响的勇气,被这股勇气扶持着一路往前走,前路可期,只要不死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九雀和永松坐在她身边,一人一只拉住她的手,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他们的性命已经完全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能分开。 “怕不怕。” 九雀没有说话,只将拉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一点。永松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说“不怕。”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温如意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四角的火炉都没能驱散寒冷,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要被冻僵,连呼吸都会觉得肺里充满了冰碴。 摄政王从城门口一直跟着走到宫门前,然后站在马车前等待着神女的出现。 神女从门后上了城墙,脚下站满了不顾寒风也要来看她的百姓,他们的眼神像水一样清澈,仰望着自己,双手合十不住祈祷。 他们在想什么,乞求着怎样的庇佑,希望得到些什么。 她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这些狂热的信徒,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们,伸出双手让他们安静,然后将从公主宅带出来的玉珠洒出去。 淡绿色的玉珠从天而降,让所有人争先恐后地跪下来磕头,感激神女的赏赐,有了这些东西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蜂拥而至的人们想要争抢玉珠,却发现在雪的掩盖下玉珠的痕迹根本找不到。正一筹莫展时听见城墙上神女的侍者说“凡积雪处皆有玉珠,若想得到玉珠,便要将路面上的积雪全都铲除。” 宫里的人也都翘首以盼,不知道神女会给他们什么样的赏赐。 摄政王笑得有些局促,他对于宫中的事务实在不熟悉,勉强做了一段时间却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神女能否接手宫中事务?我实在做不好这些事情。” “王妃也不愿接手?”她有些奇怪,这么大的权利,别人都求之不得,怎么他们反而避之如蛇蝎? “不瞒神女说,其实我们本来也不是有多大野心的人,宫里的事情我们实在管不来。” 神女沉吟片刻,将九雀叫来。“你跟着学几天,以后这些事情都由你来管,只是不许耽搁太多时间,要记得你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九雀忙点头,然后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永松生气了,躲在后面不肯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永松生气了,难掩诧异地看着九雀,然后把摄政王支开,回到内室,果然看见永松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 “出什么事了,怎么闷闷不乐?” 永松见她过来一点有不惊讶,却背过身子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这种状况可不多见。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万一我能解决呢?”温如意拉着他的两只手说。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吗?”她茫然道。 “他们说你会和摄政王成亲。”永松气鼓鼓的说。 温如意失笑道“无稽之谈,他们只是在胡说,你不要信他们的。” “你真的不会和他在一起吗?可是你们明明就经常在一起。”永松还是不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和自己差不多了,这样下去不好。 “别想这么多,他已经成亲了,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而且你也看见了宫里宫外这么多事情,要是没有他帮忙我一个人做不是要累死了。”说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啊,整天在想什么。”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永松抱着她说。 温如意随口问“为什么?” “反正不许。”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一转眼功夫就好了。温如意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难得如此悠闲地在自己身边说笑,这种日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了。 她总是会觉得对不起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要是能生在平凡人家或许更好。只是大家已经深陷此局,说什么都没有用。 摄政王妃年纪不大,自己又没有生过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孩子哭得时候她也坐在边上跟着哭,真不知道谁更像个孩子。 所幸她原本也没指着真得让王妃承担起什么责任,只不过是让她在旁边盯着,不许有人暗中动手。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对皇帝有威胁的人全都消失了,至于摄政王是断然不敢对皇帝下手的。现在他的王妃每天和皇帝待在一起,若是皇帝出了什么事他可逃不了干系,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必须想办法保护好皇帝。 王妃抱怨了几次进宫没意思,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宫里宫外都以神女马首是瞻,他们除了听命什么都做不了。 深思熟虑的一笔落在纸上,她左思右想觉得现在这个局面还是不够好。摄政王虽然现在听自己的,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而且若是不能理清吏治,将来后患无穷。 宫里的事情都让九雀在打理,可她毕竟是个孩子,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可这个权利若是交给王妃未免又有纵虎归山之嫌,不管怎么做都有风险。 若是全都抓在自己手里似乎也不妥当,还是应该找个稳妥的法子才好。 九雀见她发愁了几日还没有相处解决的办法随口道“早知道那时候不把遮阙宫的人赶走就好了。” 遮阙宫的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早先不觉得,现在才明白过来,先帝一直留着遮阙宫大概就是这时候用的。 宫里宫外算计这个位置的人实在太多,不管把权利交给谁都不能放心,唯有这些空有权利却没有身份的人才能用一用,否则若是全部的事情都一个人打理,就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都不够用。 好不容易铲除遮阙宫在宫中的势力,若是再把类似的人提拔起来,将来尾大不掉时只怕会悔不当初。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支应着,等找到更好的办法再说。 第270章从无例外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她抬头看了一眼房梁,沉思许久说“你先学着,别松懈。” 九雀撅着嘴几乎能挂一瓶酱油。“可是事情实在太多,我想得头疼。” “宫里根本没几个人,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不止是各个宫殿宫女太监的吃穿用度,就连修理都要我管,生老病死都要写条子,你都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做。”九雀一说起这个就满肚子苦水,谁知道宫里竟然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不如你把事情安排下去,每个人不择不同的事情,你每天只要见那些有事情的人机u可以了。” “宫里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可是那些人谁都不肯负责任,一丁点小事也要带过来问我,我都快要被他们烦死了。”九雀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头大,明明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整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什么都笑嘻嘻的说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以前在宫里究竟是怎么干活的。 温如意也陷入思索中,有些事情让她一个孩子去做却是不太合适,不过要是这样下去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这样就把宫里多余的人遣散吧。” “遣散?”九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还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现在没有工作的人都送出去,这样你要管的人就会变少,你觉得怎么样?” 九雀认真的想了想,高兴得跳起来拍手。“我觉得很好,赶紧把他们送走吧!” 可不能直接送,不然很容易让民心浮动。温如意很快想到了好办法,先帝和太后的陵寝刚刚封土,这个时候正可以顺理成章的从宫里送两拨人出去,到时候就让他们留下来看守陵园,一举两得。 说干就干,为了减轻宫里的压力,温如意同意了礼部的上奏,先帝和太后的陵寝都以最高规格建立,就连守陵的人也是最多的。 “这样不妥,宫里的人少了,神女怎么生活?”摄政王不赞成道,直接把宫里一大半人全都送出去,宫里的安危要让谁负责。 神女淡笑道“宫里原本就没多少人,不必这么奢靡,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看看各地的民情,到时候也好因地制宜,让百姓安居乐业。” “可神女毕竟住在宫中,要是缺衣少食岂不是我们的罪过。”摄政王依然觉得不妥,再三道“宫里的人都是做惯了的老人,要是把他们都送出去,恐怕不合适。” “正是因为都是太后和先帝用惯的人才应该在陵园守着,别人去恐怕还不合适。”神女淡淡道“事死如生,方得长久。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摄政王顿时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事情安排下去。朝中内外原本对神女的议论一下子就被这件事压了下去。 短短两年内以京城为中心,数百里的城池都焕然一新,人们往来谈笑的都是如何参加科举,如何报效国家。 那些曾经只在书上读到过得天下为公,都在她的治理下成为了现实。摄政王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有没有成为帝王的能力,每当他看见神女举重若轻地将那些棘手的事情处理妥当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还学得不够。 从日升到月落,无数个日夜里,神女和摄政王将这个原本奄奄一息的国家治理得欣欣向荣,百姓们无不赞叹神女的慈爱,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能够生活在神女的光辉之下。 神女的画像有很多,大多大同小异,不是坐在宝座上法相庄严,就是站在莲花台上合眸浅笑。然而人们供奉最多的却还是雪夜红衣入城时的神女,一袭热烈似火的红衣从漫天飞扬的大雪中缓缓走来,身后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神女安。”摄政王亲自捧着一个方方扁扁的盒子走来,笑得很神秘。“神女猜猜我要送的是什么。” 这个大小形状应该不是发冠,更不能是字画或者印鉴。她随口道“衣服?” 摄政王十分惊讶却很快释然,这可是无所不能的神女,她当然会知道这是什么。“王妃说这些年多谢神女的教导,她如今有了身子不便进宫,让我来给神女送她绣的衣裳,希望神女不要嫌弃。” 盒子里的衣服只是最外面一层,轻薄得几乎像云一样的罗上用桑蚕丝细细的绣着朱雀和祥云,美轮美奂,让人爱不释手。 明明已经过去好几年,可她看起来还和当年别无二致,只是眉眼中添了几分慈祥。“她有了身子就不要进宫了,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务必要小心,别莽撞。” 摄政王脸上的笑容根本克制不住,初为人父的欣喜让他喜不自胜,别人说什么都只会答同喜同喜。 昔日的小小孩童已经长成少年模样,像模像样的冲两人行礼,然后说“西南起了战事,已经让人送了八百里加急,状况不太好。” 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总是嘶哑难听,永松也不例外,他的耳朵微微发红,只递了信就赶紧离开。 “他还是这样寡言少语,多一个字都不肯说。”摄政王无奈摇头,接过信件看了两行脸色就变得郑重其事。“西南的边城已经快守不住了。” 多年的历练让他从只会纸上谈兵的边境小王爷成长为现在只要看看敌我损伤的人数就能判断出前线的情况。 “那边都是威烈公主的旧部,贸然换人恐怕适得其反。”她微微皱眉,一时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 威烈公主的旧部早就死完了,现在剩下的都是子孙,感情就算有也不多,可真要是想调动他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就算是威烈公主的旧部现在也已经换了皇帝了,难道他们还想造反吗。”摄政王不悦道。 “人心如此,原本没有这个心思,可你要是逼他们,立马就生了反骨,罪名扣下来你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神女轻蔑一笑,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他说得愣住,迟疑道“他们难道真有这个胆子。” 神女瞥了他一眼说“人心如此,从无例外。这世上固然有纯臣,可终究是不多的,不然拿来那么多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人。” “现在不会了。” “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你敢说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每一个人都干净吗?” 第271章西南边境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自春分后西南边境出事,这一个夏天都动乱得让人烦躁,小皇帝刚开始念书,字都认不全,别说让他看奏报,就是在龙椅上都坐不住,一整个早朝下来要太监哄回来三四次。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只当没看见他到处乱跑,一板一眼的把要说的话都说完,然后安静得等着摄政王和神女商议。 举世皆知,当今有两个皇帝,上皇帝为朱雀神女,代天受命,前来匡扶社稷。代皇帝为摄政王,维护皇室正统。至于那个真正的小皇帝却很少被人们提及,他实在太小,什么都做不了。 放眼四海,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昏暗的吏治如此干脆的清理干净,人们将之归功于神女。 因为神女从天上来,没有党羽,没有软肋,没有附庸,所以才能这么狠,刀刀不留余地。 对官员的狠厉就是对百姓的关照,在神女大刀阔斧的改革下,每一个平凡人家只要愿意上进都有念书的机会。 以科举才学认官,三年一查,五年一举,若有作奸犯科者已经查明绝不轻饶。 人们纷纷感慨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人间,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担心神女会不会只绑着皇室,不管他们的死活,后来发现神女完全是在帮着他们之后便完全臣服在神女的裙摆下。 官员们一开始免不了怨声载道,觉得这样的约束未免太严厉,可真正实行下来他们发现只要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生活只会比之前更好。 要是有志向的只管为民请命,做多少好事得多少报酬,那些不正之风猛然发现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悻悻退场。 就连一向最为苛刻的史官也十分罕见地给予了神女极高的评价,认为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生灵涂炭,所以才降下神女帮助他们恢复生机。 然而这些好处传到西南边境的时候收效甚微,不仅仅是因为抵触偏远,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比起神女更加信奉曾经带领他们打过无数次胜仗的威烈公主。 在得知神女曾经住过威烈公主宅后他们非常愤怒,觉得这是对先烈的不尊重,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对神女的旨意不够尊崇,传下来的旨意三天两头找不到,久而久之大家便觉得京城的人只不过是因为生活在神女脚下不得不曲意逢迎罢了。 “要老子说咱们就随便打一打就行了,反正那帮南蛮子一直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干脆趁这个机会管上头多要点银钱粮草才是最重要的。”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拍着桌子说。 比起听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说得话,他们更愿意相信能够拿到手上的真金白银。 “要是神女真的有通天的本事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真的看他们打进来吧。”断了一条腿的男人不赞成道。 这可是祖辈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基业,要是在他们手里没了将来死了都没办法交代。 刀疤脸用力拍着桌子,把桌上的破陶碗震得都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老子告诉你,除了公主,老子谁都不信!什么鬼神女,装神弄鬼!我呸!” “是啊,说什么只要信神女救能得永生,可兄弟们不还是该受伤受伤,一点用都没有吗。”另一个男人凑近了说。 早前有人说只要真心供奉神女救能保佑全家平安,可神女却没有保护他们这些人,死死伤伤还是和以前一样频繁。 短腿男人脸上的胡子又长又脏,痒得他抓了两下,然后才说“人家现在是上皇帝,我们说什么做什么有什么用,别到时候得罪了神女,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算是好日子吗?”刀疤脸用下巴指着男人的短腿说,大家都是死里逃生回来的,要是还信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搞笑。 他们每天都烧香拜佛,求得是活着回来,成不成全看老天爷心情。合着现在光拜老天爷还不成,还得单独拜他闺女,不然就不让他们活?这算是什么道理,简直可笑! 刀疤脸不管不顾懂啊“反正我不管,他要是敢来找老子麻烦,就别怪老子不给她面子。” 盔甲碰撞的声音响起,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常年在山林中穿行的皮肤粗糙得像树皮一样,他干枯的嘴唇上布满血丝,只要一张嘴就被撕裂出血。 男人舔着嘴上的血腥味说“什么情况。”他已经去侦查敌情四五天了,刚一回来就听说大帐中吵得不可开交,可他一进来所有人都不说话,实在奇怪得很。 “将军,京城来信,问我们能不能自己处理。” 只要东西到位他们的人是够用的,可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卢将军喝了三四杯水才终于觉得不那么渴,指着断了腿的人说。“到底怎么回事,阿京你说。” 阿京摸着自己的断腿说“京城想派人来送粮草,顺便监军。” “什么顺便,我看他们就是故意要来监军的,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都当咱们不存在,现在出来点小意外就觉得我们不规矩,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刀疤脸刚要接着说就被将军一个眼神堵住了后面的话。 “金秋墨,你胆子大了,说了多少遍别随便议论京城的人。”卢将军板着脸说。 “这里只有咱们自己人,有什么可怕的。”嘴上这么说可金秋墨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将军觉得他们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想派监军吗?”阿京很担心这个突然出现的监军会让他们束手束脚,以前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监军不懂战事还偏要指手画脚最后贻误战机全军覆没。 卢将军沉吟道“京城现在是摄政王和神女当家,他们两个都是一般人,不会不知道让门外汉插手战事的危害。” “反正他要是敢来,我就把他关起来,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要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金秋墨说。 “你别这么冲动,毕竟是代表皇上来得,你总不能把钦差大臣扣起来吧,到时候御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阿京无奈道。 金秋墨啐了一口说“你少吓唬我,御史算什么,老子打仗的时候他们还在和泥巴玩呢,凭什么告我的状!再说了,钦差大臣算个屁,不就是个会拍马屁的老太监吗,我还能怕他!” “够了!让人听见大家都别活了,我说了多少次当心隔墙有耳你们就是不当回事,真要出事才能放在心上吗!”卢将军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这不是替大家着想吗。”金秋墨嘟囔道。 “闭嘴!扛着树桩跑五十个来回,要是日落前跑不完就别吃饭了!”卢将军一瞪眼金秋墨就默默的转身去找树桩。 “今天的事以后都别说了,缺多少东西报上去,监军的事情别提了。” 第272章取而代之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朝中最后也没有派监军来,卢将军得知这个消息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却在听见夫人叫自己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愣神。 少年时总觉得一辈子很长,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就算将来老了也绝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权衡利弊,可事实证明父子相继,一脉相承是有依据的。 他终究还是长成了父亲的样子,要保护的人太多,同袍多年的兄弟们,相濡以沫的妻子,乖巧可爱的孩子。 寄往京城的书信里夹杂了他的私心,希望那个已经高坐云端的人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只不过是个边陲之地,没必要在他们身上费心思。 这种行径卑鄙得令他感到羞愧,却只能硬着头皮写,成与不成就在那人的一念之间,却是自己能够做到的极限。 幸好,幸好那人最终选择放手。作为交换,他必须让这个地方成为神女的领地,否则自己若不能遵守承诺,那人也许就不会再顾念本就不厚的情分。 据说世上真的有神,可没人知道神究竟长什么模样,直到她出现,告诉人们,神就是这个样子。 她的眼中常年冰冷,嘴上说着冷漠的话语,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即使有时会有人因此受伤,她却从未退缩过。 人们供奉着神女,希望能够借此过上富足美好的人生,却从未有人想过神女为什么要庇佑他们。 上天有好生之德,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神的庇佑。 她静静的站在宫中最高耸的楼上,俯视着这座已经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城池,每一次叹息都沉重得像绑着千斤重担。 九雀已经是个娇媚可人的少女,常年手握权力使她看起来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加成熟,即使不说话也会让人心生畏惧。 “风束已经快用完了,行渐前天已经出宫,大概再半个月就能回来。” 她点头然后问“你和左御史的二公子怎么回事。” “他非要缠着我,我已经说了我一辈子不会嫁人,可他还是借着进宫抄书的机会来找我。”九雀不耐烦道。 “他是左御史的心头肉,你就算心里没意思也不能太打他的脸。” “可是我懒得搭理他。” “曹州通判进京述职,他家的小女儿生得十分貌美,过两天她要进宫你到时候机灵点。” 九雀高兴地答应下来,然后问“摄政王家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让他生吗?” “我怎么教你的,谨言慎行四个字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温如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可九雀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笑嘻嘻的抱着她的胳膊说“我来得时候看过了一个人都没有,在说了永松还在呢,不会有人听见的。” “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我在外面可不这样。”九雀晃了晃脑袋说“我才不笨呢。” 台上风大,吹得她头上的步摇摇摇晃晃,也把她吹醒。“他想生就让他生,他可从来没有放弃过继承皇位。” “就算皇帝不是皇室血脉,可都当了这么久,还换得了吗?”九雀心里明白皇帝是很注重血统的事,可小皇帝都当了这么久皇帝,现在想换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他答应过自己不当皇帝,而且他现在是摄政王,只要皇帝活着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能够代理朝政。就算他觉得皇帝不应该当皇帝也不会自己取而代之。多半是让自己的孩子登上帝位。” “可是弄死皇帝也没那么容易吧。”尤其是在他们的看护下。 而且平心而论小皇帝除了笨一点还真没有别的不足,只要手下的人安分,做个守成之主也不是不行。 弄死皇帝当然不容易,可若是皇帝自己不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温如意若有所思道“宫里的人这两年渐渐多了起来,你常和皇帝在一起,一定要注意他身边的人,别让人找到可乘之机。” 九雀道“我知道,只要我在谁都别想靠近他。” “有人来了。” 摄政王面色惨白满身冷汗,急匆匆地赶来一见神女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神女救命!”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就在神女面前这么没规矩!”如今九雀训斥起人来十分像模像样,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只有干巴巴的一句“放肆。” “我早晨起来就在自己床头收到了这封信。”即使明知道不会有人听见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有人知道皇帝的身份了。” 信上的内容不必看,只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那件事。但神女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轻笑着说“你不是今天知道的。” “神女此言何意?” “你自己心里清楚。”话音刚落摄政王便重重叩头说“神女英明,第一封信其实是前几天收到的,只是那时我根本不信,可这几天越看越觉得皇帝和大行皇帝实在不像,这才生了疑问。” 神女不说话,走远了几步才说“你有疑问就拿来试我,你倒说说自己是什么意思。” “是我莽撞了,请神女指教,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不是莽撞,你的心思多得很。”神女冷笑一声,将几封密信扔在他跟前。“想必你还认得这些东西吧?擅自往西南去信,是想逼得他们反了,你好清君侧?” “神女恕罪!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误会!”误会?是误会才有鬼,他分明就是野心勃勃,随时准备取而代之。 “你已经当了摄政王,还有了两个孩子,还有什么不满?”神女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冷冷的看着他问“你别忘了自己当年发过誓绝不染指皇位,否则不得好死。你觉得自己若死于非命你的孩子会有什么下场?” 摄政王艰难道“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神女信我。” “你满嘴谎言,要我如何信你。” “若我能自证清白呢?” “你若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过是给了贼人可乘之机,何必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说着便见永松擒着一个人押了进来,下巴已经被卸掉,手脚都捆得结实。 他惊讶道“这是?” “你的好岳父差点害死你,你不如想想自己回家以后应该说些什么吧。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273章势在必行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一场宫变就这样消灭于无形之中,九雀不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指向摄政王,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怀疑? “先帝虽然有意让大儒教导他,可惜忘了山高皇帝远,慈母多败儿。香嫔舍不得儿子受苦,书虽然念了却并不十分好,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 “当年给皇帝选帝师的时候他递上来的那份名单多半都是岳父的关系,若是真的让那些人当帝师,现在皇帝恐怕早就生了异心,现在就想亲政。” 说着鄙夷道“鼠目寸光,一个皇帝有什么可争的,他以为做皇帝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还不是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平衡各方势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叫昏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想刺杀。” “可是我们现在不也是这样吗?”九雀不明白了,做皇帝和做神女有什么区别吗? 温如意想要摸她的脑袋,却突然想到她已经长大,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说“神女是天意,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而皇帝必须在乎民心,可百姓只会供奉神女,不会信仰帝王。” “为什么?” “因为在他们眼里菩萨是慈爱的,帝王是无情的。” 这难道不对吗?九雀还是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可温如意却已经不打算讲。“现在还不到时候,将来等你亲眼看见后宫争斗,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平静。” 九雀听说过很多次宫里的老嬷嬷们感叹宫里这几年实在安稳得不像话,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在夜里痛哭了。 就连宫里的井水都比前几年清澈不少,实在令人咋舌。 “我们要在这里待很久吗?”九雀突然不想在这里住了,恢宏富丽的宫殿在经年累月的忙碌中一见变得熟悉,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欣喜和好奇。 现在只要一看见宫殿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得就是这座宫殿里住着多少人,每个月要发多少钱,什么地方坏了需要修缮。 “快了,等皇帝能亲政,有了皇后管理后宫,我们就能走了。”温如意早就在这个地方待得烦闷,权力固然诱人,却无法阻止寂寞蔓延。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没有什么期待,只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就很好。 “永松,你想走吗?”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永松没有现身,就连声音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却让人听见就安心。 当小孩子会说话之后很容易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小皇帝已经十五岁,是可以亲政的年纪了。 这天上朝的时候有人提出皇帝已经志学,摄政王应该还政于皇帝。虽然说的是摄政王,可大家心里都明白神女若是不肯放手,亲政自然遥遥无期。 小皇帝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神女一个不高兴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迫切,可所有人都说神女不会还政,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毕竟自己无依无靠,若是没了朝臣的支持恐怕只能一辈子做个傀儡皇帝。 毕竟谁还能有神女活的时间长啊,别的不说,十几年过去,别人都老了,就连神女身边的小童都长成少年模样,只有神女还一如往昔,没有丝毫变老的征兆。 若是摄政王干政他大不了等到摄政王年纪大了,自己翅膀硬了再动手,可对上神女恐怕一辈子都没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神女会沉默时,她却说“皇帝年幼,亲政一事不急。”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明明平时她都会保持沉默,这一次怎么会这么说? 摄政王忙道“此事容后再议。” 下朝后九雀却亲自去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这还是他们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不免有些慌张。“神女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们只管跟着来,不必问这么多。”跟着神女的时间久了九雀也学得一身仙风道骨,不必言语,只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几位老臣惴惴不安的进了书房才发觉里面还有摄政王,只不过摄政王的脸色十分复杂,几人连忙跪下,行过礼便有人来赐坐,几人坐在摄政王对面,怎么都不自在。 “神女将我等唤来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商讨?” 神女两手交叠在身前,淡淡道“皇帝年幼,此时亲政未免匆忙,几位纵然是肱骨之臣也不好如此急功近利,一切当以皇帝为重。” 年过七旬的老人面红耳赤得不敢抬头,惭愧道“皇帝毕竟是皇帝,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神女和摄政王身后。臣等也是担忧。” “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可这并不是仓促亲政的好时候。”神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年纪大了就是爱操心,不管是谁都该不了这个毛病。 “难道神......摄政王从未打算还政?”脱口而出的话在同僚的制止下迅速的转换了矛头,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会是一场恶战,可摄政王却干咳两声说“神女的意思是先立后、选妃,等皇帝心性定了再还政。” 众人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神女,她真的打算放弃手里的权力?“可人选怎么定?” “天下女子不知凡数,捡好的报上来,让皇帝自己选。”神女的话无疑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紧接着就有人说“立后立贤,若是从民间选,万一选到不好的怎么办?” 皇帝年少,若是没有个稳重的在旁边劝着,还真不一定能坐的住。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突然有人问“神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摄政王说“此次立后选妃,本王与神女都不参与,也请诸位不要干涉皇帝,让他自己选。”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这是什么意思?完全看谁家的好看?皇帝年纪还这么小,自然是哪个好看选哪个,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当有人提出这个疑问时,摄政王说“本王和神女都相信,诸位已经把皇帝教导得很好,是非对错都能分辨,如何挑选合适的皇后掌管后宫,自然也不在话下。”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这谁敢保证啊,万一选了好看的祸害回去不就成了他们的罪过吗。敢情在这个等着呢。 “臣等以为皇帝年少,此时不宜亲政。不如过两年再说。” 神女心中暗笑,一群心怀鬼胎的老家伙。“皇帝亲政势在必行,早两年晚两年都是一样的。” “臣等叩请神女三思,皇帝还不能亲政。”听到消息赶来的皇帝气得脸都青了,这群老货真是不可信! 第274章一如往昔 - 娇妻训夫指南 - 灵丹非妙药 皇帝十八岁这年九月,秋高气爽的时候终于第一次自己一个人上朝,坐在龙椅上时他从心底生出强烈的责任感,这个国家从此就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了,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怎么说。 身边突然没了两个人还怪不适应的,第十四次回头后皇帝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问了。 大臣们心中暗暗叹气,好像还是太早亲政了。 摄政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看向还和从前一样的神女,苦笑着说“神女什么时候也把驻颜的方子给我一份,王妃日日夜夜念叨着,我都快被她念叨疯了。” “神女这是天生丽质,就算给了你们也没有用。”九雀道。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护送神女出城,卸下了摄政王的身份后他再次做回太平王,肩上的担子没了,好像人都长高了。 “往后只做个闲散王爷吧,宫里的,朝堂上的事情都别管了,手伸得越长,死得越早,你的孩子还小,死得早了不划算。” 年近半百的男人在她面前总是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挠着头说“我知道的。以后就不管那些事了。” 当年的小孩子都已经长成了青年,跟在她身边熏染出的卓然气质让他们不管在哪里都与众不同。 “他们毕竟是人,难道一辈子都跟着神女,不成亲生子吗?”太平王躲开九雀杀人的目光,小声说。 “他们有他们的缘法,强求不得。”二十来岁的年纪,不大不小,若要成亲也不是没有机会。 “成什么亲,我才不要成亲,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九雀双手叉腰说“你现在可不是摄政王了,我才不怕你。” “我还是摄政王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过我啊。”太平王小声嘀咕了两句,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简直比亲生的还像自己的孩子。 平时拌嘴吵闹都是家常便饭,只要想想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他就觉得心里空了好大一块,鼻子一酸道“你们走了以后也要记得我啊。” “行了,大男人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你可是太平王啊,丢不丢人。”九雀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却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九雀抽了抽鼻子说“你可别哭啊,我才不会哄你的。” “小屁孩,谁哭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对方的眼睛都红红的,像兔子一样,忍不住破涕为笑,指着对方笑个不停。 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防备,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有喜怒哀乐。这么多年他们一起面对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当时以为十几年很漫长,没想到只是弹指一挥间。 “我猜你们也不会给我写信吧。” “我怎么可能收到你寄的信。”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在什么地方落脚,哪里有收信的余地。 太平王落寞道“是啊,你们怎么可能收到我的信呢。”说不定就会去什么一般人到不了的地方,人力不能达,自然无能为力。 门前的狮虎兽还和从前一样静静的守护着这座宅邸,太平王停在门前不敢进去,生怕自己打破来之不易的美好。 在边境的那些年,他始终患得患失,就算来了京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以什么身份活在这里。 遇见神女之后神女没有过问他的曾经,却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身份,摄政王。 即使在别人看来这不算什么,可对他而言,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要不要,是他自己选择得到的东西。 “以后都别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容颜如初的神女站在门后,大红色的衣裙比春天最美丽的花更鲜艳。 朱红色的门慢慢关上,神女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门终于关上,他才怅然若失的坐在马车上离开,忍不住回头看那扇大门,颜色深沉,仿佛一切故事都被锁进去了。 皇帝终于开始了梦寐以求的亲政生活,然而朝政却远没有他想象中有趣,朝臣们每天都在争执吵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他做主。三天两头就找他要钱,这里也要修,那里又要换,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国家都这么千疮百孔。 “神女还在的时候你们也这样吗?” 大殿上瞬间安静下来,神女在的时候自然是不敢的,她的眼神轻飘飘的从你身上略过去你就害怕得腿软,根本不敢有二话。 大臣们尴尬的低下头,沉默代表了大家的答案。皇帝叹了口气,神女余威犹在啊。 前朝的糟心事一件接着就一件,他本想到后宫里歇一歇,也享受一下书上说的红袖添香伴读书。 谁知他刚进后宫就看见小宫女一路喊着“不好了”冲过来,一问才知道是皇后和三妃起了争执。 这是要开始宫斗了啊!皇帝重新燃气斗志,解决不了前朝的纷争,能安顿后宫也是好的。 然而皇帝刚刚烧起来的斗志在看见皇后扯着淑妃的袖子叫她掏钱的时候瞬间被熄灭了。“你们在干什么。” “皇上来得正好,淑妃输了二十一两,现在赖账不给,你说怎么办才好!”皇后撸着袖子把淑妃拽过来说。 淑妃哭哭啼啼的说“我说我不玩这么大的你非要玩,我说了我不会玩你非要我玩,我没钱!” “愿赌服输,你要是不玩一开始就别上桌啊!现在输了就知道哭,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皇后两手叉腰说“反正今天你要是不把银子交出来我就跟你没完!” 皇帝扶着脑袋向天长叹,他的皇帝生活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月光散落在青砖上,鬼鬼祟祟的人影躲过人群一路在黑暗中穿行,终于来到荒无人烟的山上。 一盏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那人却不肯离开,直到他站在一座空寂的宅子前。 门前狮虎兽一如往昔,然而当他推开门,却是满地荒芜,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提灯而来的人呆呆的站在门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明明记得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里曾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三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们是降临世间的神袛,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门后的公主宅还和从前一样,一切都维持着最开始的样子,就仿佛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醒之后,一切都是虚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