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出轨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容城三月，乍暖还寒。 这天星期日，望诚幼儿园不上课，不过会议室里坐满了家长。 每个月要召开的家长会所有孩子的家长都得出席是这所幼儿园的特色也是开园以来的传统。 出席的清一色都是孩子妈妈，她们都非常自觉且愿意这样。 每年十万的学费，聚集了容城家庭最优秀的孩子。 这样的社交圈子通过孩子的家长会聚拢在一起，家长们求之不得。 米琪身为家长会副会长，像之前那样，照例先总结上个月孩子们的情况，提出几个重点。大家简单交流一下后立刻冲入女人间最感兴趣的闲话家常时间。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突然谁的一句高声呵斥冷冻住和乐融融的交流声，米琪抬眼望去，是雪丽妈妈瞪眼看了一眼对面的涛涛妈妈，慌了神骂道。 前因是有人问雪丽妈妈最近过的如何，当事人没回答，涛涛妈妈跟故意提问的人搭话说：“雪丽妈妈她啊，出轨了！”。 雪梨妈妈声音提高八度，表情管理失败。 显然她没想到这涛涛妈妈会把她的困境摊在众人面前。 米琪细眉微拢，其实从刚刚开始雪丽妈妈的心不在焉就写在脸上。 结了婚有孩子的女人，大概率走向两个极端。 或通过自律维持住婚前的美丽，或没了精气神完全失去自我地被岁月摧残。 雪丽妈妈就是后者。 她老公拆二代，典型的土豪大款，更是典型的有钱就变坏例子，经常不着家。 她呢，生了三个女儿身板胖成了加大码，哪怕每次露面都是名牌衣服和包包，但这些以及再昂贵的化妆品也遮盖不住她的身材和老态。 每次说起她老公，笑容总难掩苦涩。 家长会上有人家里开连锁餐饮，看到她老公带着不同的美女出入。这早是公开秘密。 “涛涛妈妈……”米琪不明白，涛涛妈妈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提出来。 “喜喜妈，你老公是律师，得帮帮她呀。人老公搞大了小三肚子要转正！”涛涛妈妈没有要闭嘴的意思，扭头径直朝米琪点拨。 雪丽妈妈一声嚎哭，掩面离开。 桌子被她的身体扯到，上面的百岁山都倒了一片。 大家纷纷责怪涛涛妈妈不该这样，但眉眼间都是找到乐趣的满足。 家庭主妇的世界只剩下周遭熟人圈的八卦和家里的一方天地了。 米琪追出去，想着安慰她两句。 雪丽妈妈在外面哭着打电话，似乎是打给律师。 “窦以安！我要让那对狗男女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要是帮我打赢了官司，我分你一半！！！！” 雪丽妈妈抹泪扭头，看到米琪先是愣了一下，尴尬地不知道怎么面对地侧过脸。 米琪走过去递纸巾，顺带拿出手机：“我知道窦以安，一挺不错的律师。不过你需要的话可以多找个律师问问，总是好的。我把我老公的微信推给你。” 窦以安这个名字，米琪太耳熟了。 江肆回家提到他的频率，如果不是知道是个男的，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米琪会以为江肆也出轨了。 雪丽妈妈感激道谢，不忘羡慕地看向米琪：“喜喜妈你比我有福气，你老公没嫌你还那么爱你。” 米琪怔怔。 是吗？ 这样的羡慕之语米琪不是第一次听。 但正在遭遇家庭危机的雪丽妈妈这样说，让她不禁心生疑惑。 同样是女人，同样有娃，同样的年纪，还同样都是家庭主妇。 没错，比起雪丽妈妈，米琪虽然没有那么的、胖。 但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六的体重也实在不苗条，原本姣好的脸被肉撑得五官都逊色很多。每个星期固定做三次有氧，五次普拉提，也效果甚微。 三十三岁的年纪脸蛋看不到皱纹是因为肉多，她努力减肥也努力提升内在——看书，培养兴趣爱好。 人人都说米琪是励志主妇。 只有米琪自己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这些不敢懈怠的努力背后是一种恐惧在支撑。 恐惧一旦这根弦松掉，就像雪丽妈妈这样不仅自己没了，家也没了。 但她真的HOLD住了吗？ 五点半米琪准时回到家开始准备晚餐。 今天江肆没有加班，七点到家。 米琪微笑上前，拿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将它挂好，江肆循例问她今天孩子们过的如何，然后洗手准备坐下来用餐。 “喜喜好吗？” “很好，今天学了英语口语，还有弹钢琴一个小时。” “嗯，言言的数学上个月退步了五分。” “是，今天补课老师给他模拟了一遍下个月月考的，成绩还不错。” “听说你给我接了个活，人本是窦以安的客户。” 江肆话锋一转，提到雪丽妈妈。 米琪给他盛汤，汤勺一顿，抬眸：“这么快联系你了吗？” 江肆点头。 米琪把盛好的汤放到他手边。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只知道她现在在闹离婚，把你微信推给她希望她有比较多的选择。” 听不出江肆的话是询问还是责怪，米琪没把话说死。 晚饭米琪为了减肥是不吃的，不过要陪江肆一起坐着。 江肆喝了一口汤先评价今晚菜色：“猪肚鸡的味道不对有点咸，西红柿炒鸡蛋明天不要做了吧，吃好几天了有点腻。这汤，还行。” 米琪垂眸：“对不起，知道了。” 江肆微颔首，然后又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 “窦以安的确是先接洽，不过还是刚开始阶段。当事人有权根据自己的需要委托两名律师。我也答应了。不过我有要求当事人之后必须在我跟窦以安之间选择一个。” 米琪垂眸轻嗯，赔笑：“专业的事我不懂，但我会无条件支持老公的。” 她不懂法律，但懂老公。 江肆是个极骄傲的人，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活到目前为止不管是成绩还是成就老天都是给他开绿灯的。26岁拿到律师执照，不久就打赢第一个官司，短短四年内成为律行里最年轻的合伙人。 这样的优秀履历还搭配了一米八二的身高，出众的五官。 他夸米琪把最优秀的人挑走当老公，来变相夸自己。 “你不懂法律懂减肥？你有这个坚持的心是好事，不过要是没效果就算了。时间是要花在有效率的事情上才不算浪费。”江肆说这话时带着笑，上下打量米琪的眼神比话还刺痛。 米琪心里不快，好像她现在这样是天生的，而不是生了两个孩子后来雌激素失衡治病变成这样的。 但她不表现出来。 表现出来毫无意义，对于一个律师的口才她没有胜的把握。 她在想别的事—— 起初微信推给雪丽妈妈，是想给江肆制造机会。 但现在米琪又觉得自己没多想一层，万一江肆输给了窦以安，恐怕会连累到她。 见米琪出神，江肆问：“别人离婚是别人的事，你伤感什么？” 米琪回神，微笑摇头。 她跟老公结婚十年，几乎不吵架。 因为她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米琪已经懂得自我消化排解，不让江肆皱眉抱怨要哄她的不高兴。 江肆喜欢外人口中称赞他们是模范夫妻，模范家庭，她就努力维护这种家庭形象。 让江肆无可挑错，让自己减少不安，生活才不会出问题。 毕竟她无业，是拿老公家用的人。 晚上安顿好儿子和女儿就寝后，米琪坐在梳妆台前抹睡前修复液。 她看着镜子里坐在床上拿平板做睡前阅读的江肆，鬼使神差地问：“老公，你会出轨吗？” “米女士”这个称呼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江肆眉头一簇，他最讨厌回答这种假设性问题。 但想到到底有前因后果，便给了一个答案。 “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他说完，把眼镜摘掉，合着书一起放到床头柜上，躺下睡觉。 这晚，米琪盯着微弱的起夜灯睡不着。 江肆的回答很律师，天衣无缝没有破绽。 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都说人到中年，维系家庭的除了稳定和孩子，没有别的。 米琪不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所以她才会有危机感，一直居安思危。 但真的面对江肆的直白她的心还是很疼。 大学时的回忆有些遥远，但那些真切快乐幸福过的时光依然能清晰浮现。 米琪跟江肆大学时自由恋爱，米琪漂亮，江肆帅气。 谁见了都夸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室友起哄发酸：“米琪不用跟我们一样加入毕业大军找工作，以后当个律师夫人名利双收，真好！” 说的人多了，米琪也觉得自己一定会嫁给江肆。 两人毕业结婚，水到渠成。 结婚后一年生了儿子言言，四年前生了女儿喜喜。老公每个月家用给两万，还给她一张副卡让她随便刷。所里有活动酒会也都会带她出席。后来她身体走样后他不再带她出席公开场合。他的事业越来越风生水起，家用却没变过，说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必要去美容院买衣服什么的，把副卡也停了。 虽然米琪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没有反驳的余地。 疫情过后，整体经济下滑，物价越来越贵，在不变的家用下慢慢变得紧凑。 不过只要不亏待了孩子她怎么样都行。 没什么不好的，但她跟江肆之间也只剩下义务和各司其职了。 他习惯了她的努力配合，她习惯了他的表面尊重。 爱呢？好像在，好像又不在。 米琪转了一个身，旁边的江肆也动了一下。 米琪感觉到他的手伸进自己睡袍里，俯身而上。 她微怔，以为老公要做那事了。 毕竟他们已经有很久没亲热过，米琪甚至想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结果老公捏了捏她肚子上的赘肉，呢喃了一句“减肥减肥越减越肥”，嫌弃地转过身去。 米琪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委屈跟夜色一样覆盖而下，让她无处逃跑！ 米琪难得闹了脾气，起身去女儿房里睡。 第二天，米琪起床意外看到老公早早地去上班了。 下楼看到简易早餐已经摆上桌，旁边还留着一张纸。 「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无关，我们会继续这么过的。希望你尽快整理情绪让状态回来，好吗？」 米琪意识到可能是她去女儿房里睡的行为让他有一丝的不安，怕她被别人影响了心情。 再阅读一遍纸条上写的，不是希望她开心，而是希望她尽快回来。 怕她影响家里的正常运作？ 米琪那恍惚的感动，化为自嘲一笑。 米琪把纸条和早餐拍了照片，发到账号上，配上附文：老公难得的下厨 送孩子出门的时候，米琪收到DK的回复。 DK：确定不是外卖来的？ 米琪笑骂了一句，揣手机回兜。 这个DK可是剪辑界的大神，个人信息神秘，只知道性别男，粉丝有几百万之多。 米琪学剪辑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第一支自学自剪的视频有幸入了DK的眼，成了他的徒弟。 DK老师专业牛，爱毒舌，但米琪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温暖的人。 米琪住的别墅闹中取静，学区房。离两个孩子念书的学校还算近。 言言的小学十分钟路程，喜喜的幼儿园十五分钟。 米琪不会开车，身子沉，这点路程对开车的人来说很近，对她这样的全职妈妈来说就一言难尽了。 特别是每天早上要经过孩子的赖床，洗漱，吃早餐等等流程。米琪送他们按时到校比跑两个八百米还累。 米琪气喘吁吁地拉喜喜到幼儿园门口，没想到碰到了窦以安。 晨光倾斜，人群涌动，生活烟火味的喧闹在那一瞬化作背景板。 窦以安高挑的身材鹤立鸡群，轻易地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有老公江肆的基础上，米琪依然不可避免感叹窦以安的好看，可想而知窦以安的外貌实力—— 目测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白皙的皮肤，起伏有致的眉骨，没有复杂的发型没有花哨的穿搭，简单的黑色西装，就像从画报拍摄现场刚下来的翩翩公子。 米琪走神片刻，羞耻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会被美色所迷。 兴许她的目光过于炙热，惹得窦以安扭头。 米琪适时收回眼神，拉过女儿往老师那边走。 “米女士。”他竟主动叫她。 米琪第一声没反应过来，直到窦以安一边叫她一边走到她身边，她才反应过来人叫的是她。 米琪很意外，他怎么会认识她。 毕竟她也不认识他，是看到雪丽妈妈跟他说话又一口一个“窦律师”的叫他，她才知道他是谁的。 “不好意思我自我介绍一下，窦以安，跟您先生一样也是律师。” 窦以安见米琪愣神，报以歉意的微笑，微微点头致意。 这时喜喜被老师对接过去，跟米琪说再见。 米琪温和地说再见，不忘嘱咐老师：“赵老师，喜喜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一点点小咳嗽，我已经给她先喝过感冒剂了，麻烦您多照看一下。” 老师点点头：“知道了，喜喜妈妈，您放心。” 目送喜喜进去，米琪重新对上窦以安视线。 想起刚才他那么叫自己，自己都没答应。米琪也报以歉意的微笑：“哦……您好，不好意思，平时都被人称呼江太太，所以您刚才那么叫我才没反应过来。” 窦以安递上手帕：“先擦擦汗吧。” 米琪一愣，红了脸。 这年头还能遇到随身带手帕的男人，偏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如此狼狈一身窘态。米琪恨不得钻地缝：“不，不用了，谢谢。” “没关系的，这是干净没用过的。”窦以安解释。 怕窦以安误会，米琪接过再次道谢。 窦以安抿笑这才说到：“因为我注意到结婚后的女性不是被叫谁的太太，就是谁的妈妈，所以我以为我这么叫女士应该是会高兴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没关系，如果您希望我叫您江太太的话……” 米琪赶紧摆手：“米女士挺好的，我本来就叫米琪。” 摆手的幅度并不大，但米琪胳膊上的赘肉地动山摇。 生怕被人看出来，米琪默默地夹紧手臂，尬笑：“我听我老公经常提起您，说您是很优秀的律师，您有……什么事吗？” 他撂下当事人雪丽妈妈，特地过来跟她打招呼，应该是有事的吧。 这时陆陆续续送孩子过来的家长更多了，窦以安示意到一旁说话。 米琪跟窦以安挪步到一旁的路边。 “是这样的，米女士。我听我当事人说她也在跟江律接洽。” 果然，是这事。 米琪局促地笑：“是。” “但我听我老公说了，当事人是有权接洽两名律师委托案子的。” 窦以安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的确这样，我想说的是，公平竞争我完全接受。不过用减低委托费的方式恶意竞争……实在不太大方。”窦以安努力调整措辞希望米琪既听得明白又不至于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米琪诧异多过尴尬。 她没想过江肆这次会这么急功近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米琪不说话，窦以安又说：“我个人也很欣赏江律的业务能力，律师除了业绩名声也是很重要的。这些话我不好直接跟他说。” “我明白。”米琪也示意窦以安不必再说下去，略皱了皱眉跟他鞠躬，“我替我老公先跟您道个歉，我老公……他这个人比较骄傲，凡事都喜欢做到最好。您多担待。” 窦以安回以同样的鞠躬，浅浅勾唇后上了车。 米琪虽然没上过班，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窦以安特地说这些，是不想跟江肆起冲突，还想给江肆一个机会。 这符合律师利益最大化的身份特点。 但米琪心里仍然是满满的感动。 从“米女士”到眼神里清澈的尊重，窦以安给她的初印象很好。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江肆积年累月对他的吐槽并不能让米琪产生天然偏见。 反倒窦以安的提醒让她对江肆心里生刺。 学校的电话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江肆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骄傲，胜负心重，但有原则。 米琪记得在大学，有一次联校法庭模拟比赛，江肆代表学校法律系出战。对战的同学是他们学校的学霸。听说是几乎近满分的成绩通过法学考试的。 通过正常的法律知识交锋根本赢不了对方。 江肆的同学都给江肆出主意，说通过对方的个人设定进行举证。 米琪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看得出当时江肆很心动，不过最后他还是拒绝了，光明正大地通过正常的辩证角度跟对方进行PK。 米琪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班上的同学说他太骄傲了的同时目光是欣赏敬佩的。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丈夫？ 米琪出神间煎焦了锅里的牛排，焦味刺激鼻息带她回神。 米琪突然感到一阵反胃，熄火冲进洗手间。 如果不是很久没有那什么，米琪第一反应一定会是怀孕。 不过现在米琪很确定是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所以闻到肉的焦味才引起生理上的不适。 这时儿子的学校打来电话，说言言打架了。 米琪无心做饭，提上包匆匆出门。 米琪的体重慢走还能承受，有急事的话还得仰仗打车。 快到学校门口时，米琪看到班主任许老师已经在等她了。 言言仰着个头，对面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在抹眼泪，小男孩的家长脸上挂着怒气。 “言言妈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言言跟同学闹了口角矛盾，一时冲动动了手。”许老师走过来先给米琪普及基本情况。 米琪关上车门走过去先给对方家长道歉，再问言言：“动手就是不对，你给人家道歉了没有？” 言言梗着脖子，鼻孔里拧着纸巾塞住：“我没错！这次数学成绩出来我考得好，林薛他说我作弊了。我没作弊！” 米琪听到这话看向对面的孩子，人没吭声，只是不停地哽咽耸肩膀。 看来言言没冤枉他。 米琪心里蹿着火，但她还是保持住微笑，轻言细语地问：“林薛，阿姨想问你，你是亲眼看到我们家言言考试中有作弊行为了吗？” 林薛没说话。 米琪又问：“那，没看见的事情怎么可以乱说呢对不对？” 这回林薛没说话，他妈说话了。 她把林薛往后一扯，瞪着眼珠子嚷道：“哎！江言的妈妈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儿子错了啊？！他就算说错话了江言也不应该打人啊！你打了人你还对了？！” 她说她就对了吗？ 米琪无语冷笑，这种就是典型的怕自己担责，先拿自己强盗逻辑攻击别人的人。 许老师见气氛剑拔弩张自然是要和稀泥的，挡在中间微笑地两边讨好：“好了好了，男孩子打架总是有的。只要两个同学意识到错误之后不会再犯就好。” 米琪定定地看着对方家长：“是啊，谁的错谁自领，我看我们两个孩子脸上都有伤，就不用讨论医药费的事情了吧？不然我找我老公过来亲自算一算。毕竟他是律师，他比较专业一点。” 一个班上的同学，谁的父母做什么的，多少都有些了解。 林薛妈妈看米琪没被自己唬到还搬出律师老公，眼底闪过一丝怯意，不过还是死鸭子嘴硬地说：“律师就了不起啊？小孩子受法律保护的！算了算了！是我们倒霉！你个死孩子，下次别乱说话了听到没有？！” 米琪不想跟她继续掰扯下去，这种人乱刀斩乱麻就好。 “那许老师，我带言言先回去。”米琪拉过言言转身。 “哎哟——你看看你被打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拳击手打的，也是，人家说不定跟他妈学的。那个身材说相扑都不为过！” 米琪眼眸沉沉，后面夸张的高声太故意了。 牵着的小手要挣脱，米琪赶紧拉住言言，当没听见。 到路边等滴滴打车，米琪看着旁边气鼓鼓的言言。 “谢谢你，刚才想要保护妈妈。” “妈！你一点也不胖！”言言突然冲她喊。 他拽着拳头，委屈又愤懑。 米琪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这藏不住的走样身材连累到他一定不是第一次。 她的心猛地软了一下，鼻尖发酸。 “妈妈一定会减肥成功的，我答应你。”米琪抱过言言，只觉得心底陈旧泥封的憋屈得到宽解的融化后，又覆盖上了更厚的一层水泥。 明明身上的肉不是自己的错，她却又不知道要怪谁。 为了缓解儿子的情绪，米琪带他去吃平时不会带他吃的KFC，又买了一点外卖回到家，时间晚了。 江肆已经在家。 米琪没想到，迎来了跟江肆两年来第一次的争吵。 老公的指责，太委屈！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屋子里都是烧焦味，你搞什么了？！” “言言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我不是说过了，晚餐是一家人最重要的事，绝不能出现外卖这样的敷衍产物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米琪窒息的难受。 但长久以来的忍耐还是没有让米琪第一时间开口。 她把外卖放到桌上，往门口走去：“我先去接喜喜。” “我已经接回来了，还用你现在想到不就晚了？”江肆抑扬顿挫地阴阳米琪。 她把外卖打开，耐着性子解释：“我也不是随便买买的，买了你喜欢吃的煎牛排，还有一些粤菜。你尝尝？” 江肆直接把袋子一提扔进一旁垃圾桶。 言言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害怕地站在原地看向米琪，不知所措。 米琪听到脑袋里的一根弦嘎嘣，断了。 她把手里的书包递给言言：“言言吃饱了吧？你先回房间做作业。” 言言点点头，依然担心地看着米琪。 米琪回以微笑，“去吧。” 身为一个母亲，任何时候都会保护孩子不受到伤害。 米琪秉持着这一点，目送言言上二楼直到听到关上门的声音。 “我没去哪儿，我本来在家做饭的，做你喜欢吃的牛排。接到言言老师的电话说言言打架了所以我赶去学校，牛排煎焦了。” “言言的同学因为他这次数学成绩有进步，说他是作弊得来的。言言气不过跟他打架了。不过已经解决了。” “我只是这么一次没有做饭，我又不是家里的保姆，一顿不做要受到你的审判？！”米琪很生气，但依然按照江肆的质问回答着。 她还是习惯性地保持着温和的声调，只是声调在隐忍中发抖。 “这外卖，花了298，不是29。都是按照你喜欢吃的买，别人能吃，为什么你就不能吃了？” “就算你不想吃你可以告诉我，你不用把吃的扔进垃圾桶来羞辱我。还是当着孩子的面……我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你有问过我一句吗？江肆……是不是我一直都做的太好了，所以让你忘记我是个人，不是人偶了？” 米琪越说越气，最后一句话就这么在微笑里冰冷地说出来了。 江肆显然没想到米琪会放肆。 在扔了外卖，和她解释了言言为什么受伤后他已经邪气散去大半想要绕过话题去。 米琪失控的反驳，让他的不爽重新回到顶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做的很好？”江肆怒极反笑，像米琪把零分说成一百分这么好笑。“谁告诉你做的很好的？很好你就不会让我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夫人参加所里的各种活动。很好你就不会拿着我给的家用这么久没一点理财增值的情况，只知道用出去！很好就不会连我说的话都记不住让我回来没有好的晚餐吃，还触我霉头！” 一连串的排比句根本听不出完结的点，江肆扯了一把领带，像是要保持住修养一样深呼吸，“算了，我不想跟你废话，浪费我的时间。” “跟你的妻子说话是浪费时间？是因为我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是吧？”米琪也笑出了声，“原来我每天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江肆，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米琪，你都几岁了，还提当初？当初你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你怎么不说呢？”江肆抬手，跟他那不屑嫌弃的眼神一样从上到下对着米琪指了一遍。 米琪眼窝汹涌的泪水瞬间模糊掉江肆的脸，她不想哭的，但还是绷不住地失控：“江肆你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太混账了吗？！是我突然变成这样的吗？是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才变成这样的！你搞搞清楚！” 米琪用手背擦掉落的泪水，转身上楼。 江肆也失控了，平时的礼貌和教养也荡然无存。 “男人养家拼事业，女人生孩子照顾家都是天经地义！别人也生孩子怎么没见胖成你这样？！” 米琪忍泪回到房间，比起口才比起举证她永远赢不过江肆。 她把手机直播打开，把自己的委屈对着镜头走一遍录制进视频。 江肆只知道她在坚持减肥，不知道她做了一个自媒体的账号发布减肥的过程。 顾及到某音会推送给认识的人让江肆不快，米琪没露脸。 现在全民自媒体，作为家庭主妇的米琪，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这是最合适她也最能做到的事。 粉丝数量虽然寥寥，但不时跟天南地北里评论里的人聊聊，碰到心酸的同道中人互吐一下苦水，算是沉闷的生活里一抹色彩。 把爱好当成一样可持续发展的事情来做的时候，就是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坚持。这是成功的基础。 米琪有这种意识，所以哪怕此刻心情再糟，她也还是开始剪辑视频准备上传。 开始剪辑的时候米琪瞟了一眼粉丝数量的上升趋势，发现这两天有点忙没上传新的视频，还走了几个粉。 米琪又去到DK的账号上看看他发视频了没有。 不想这两天DK也没有发。 于是米琪私信了他一下：师父很忙？ 过了一会儿，拿平板剪辑视频的米琪看到下滑的消息栏。 DK回复：嗯，忙，忙着解决坏人。 米琪点了个诧异的表情包：坏人？ DK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没什么，职场上总会遇到一两个小人。 米琪看着这条消息栏过时缩回。 米琪继续剪辑视频，没有回。 她没上过班，不懂职场。 但DK这句话让她再次想起窦以安的话。 江肆是小人。 自己的老公是小人让米琪心里一瞬的不舒服后，笃定地跟骂了一句——江肆的确是小人！ 她光顾着吵架，忘了跟江肆提窦以安说的事了。 想到江肆在客厅里说的那些话，米琪突然不想提醒他了。 视频上传后，吵架的激动和一天的疲惫让米琪着急去洗澡洗头。 身体笨重的人做一样事总是需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特别是洗澡洗头这件事。 米琪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 是妈打来的。 我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父母离婚了，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幼儿园老师，结婚后母亲就辞职当了家庭主妇，他们起初过得还算融洽但后来父亲工作越来越忙，母亲守着家和她，渐渐地世界就小的可怜，有一天父亲带来了一个新的女人美名其曰爱情，就把她和她母亲从家里解雇出去了。 母亲离婚后就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米琪身上，她考上大学嫁了人，成为她付出的最好呈现。 米琪一直都很想母亲能活出自我，但当她发现自己逐渐走了母亲的老路后她也没什么立场劝了。 “喂，妈。” “你怎么跟江肆吵架了？” 米琪眉头沉了沉，江肆这么快就告状了。 “你怎么能跟江肆吵架呢？！”米琪刚要启唇被这句话噎到了。 “……妈，我为什么不能跟江肆吵架呢？” “米琪啊做女人要知足。你老公给你长脸，顾家，对两个孩子好，不在外面乱搞，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米琪觉得刚缓下来的呼吸，又被亲妈给堵上了。 “他给我长脸，我自己难道没脸？顾家对两个孩子好不在外面乱搞这是他应该做的！他结婚了！妈，为什么他应该做的事你要让你女儿我感恩戴德？！我的付出难道你看不到吗？！”米琪头疼的厉害，“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想看到！” 电话那头没声，几秒沉默后传来叹息声。 “唉……琪，你爸有了别的女人抛下我们母女两个。我只希望你别跟我一样，落个离婚的下场。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能忍忍就忍忍吧，为了言言和喜喜。” 米琪瞬间挂了电话，握拳砸胸口，一下一下。 她恨不得自己有十八张嘴，把刚才对江肆没吼完的话跟顾芳华她老人家吼一遍。 米琪怀疑顾芳华到底是不是她亲妈！ 明明她也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还能说出这样轻飘飘的话来？ 米琪讨厌顾芳华拿她爸比着当对照，给江肆不停地戴高帽！ 男人只要没出轨就跟烧高香似的要感恩戴德？ 她已经听够了这样的话！！ 当初顾芳华常常哭，也是为了她。 现在又要让她也这样做？！ 所以女人成了家有了孩子，自己就不重要了吗？！ 缓了很久，米琪才缓过来。 她换上睡袍出去，看到书房里透出亮光，还有打字的键盘声。 米琪这回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江肆抬眼下意识地皱眉，但还是没多做反应地重新看向笔记本屏幕。 “煮碗面，放点醋。”他当她是来道歉的，直接吩咐。 米琪眼底的寒气更盛一些：“我不是来给你煮饭的，我问你，你为了拿到雪丽妈妈的案子，是不是恶意降低委托费了？” 听到米琪提到工作，江肆愣了一下重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意料之外的脱口而出，让江肆拧了拧眉梢。 听他亲自承认，米琪心里的不舒服像肚子上的赘肉一层叠一层地往上窜。 “江肆，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点原则都没有。” 说他没原则？她现在倒是胆子变大了！江肆目光从屏幕移向米琪。 “你是不是疯了？我的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我要怎么做我爱怎么做是我的事我会看着办！不管我做什么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他一句“为了这个家好”像一座大山冠冕堂皇地压下来，让米琪更难受了。 “既然你不是来道歉的就出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在客厅的争吵似乎被米琪带到了书房，江肆再次指责她浪费自己的时间，不想说多余一个字。 “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口口声声为了这个家好，就拜托你不要做有危险的事情。”米琪闷声回怼，“不要连累我和言言喜喜！” 说完米琪转身把房门带上。 站在门口。 米琪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句骂：“一个家庭妇女懂个屁！” 这才是真实的江肆，对外披戴在身的“好好先生”在没必要的时候也就不装了。 米琪冷着心去到喜喜房间，喜喜抱着她最爱的小兔子玩偶还没睡。 看到妈妈进来，喜喜怯怯地看着她：“妈妈，你跟爸爸吵架了。” 小孩子最敏感了，其实什么都知道。 更何况江肆把她接回家的路上肯定是憋了一肚子对她不满的火气。 米琪强压心里的难受，扯上扬的嘴角：“喜喜，你肚子饿不饿？妈妈去煮点东西给你吃。” 喜喜摇摇头指着床头柜上的饼干袋子：“我刚刚吃了小熊饼干，妈妈你要不要吃点？” 喜喜的小手拿过饼干递到米琪手里，米琪发现还有一半。 “我特意给你留的。” 看着女儿不安的眼神，听着贴心的话，米琪绷不住地将她抱进怀里心疼地说：“喜喜乖，妈妈不饿。” 眼泪汹涌，米琪不敢让喜喜看到。 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就算自己满身伤痕也不愿意让孩子受罪。 这一瞬间米琪顾芳华附身，真想为了孩子就把自己放弃了算了。 但转念又有一个声音倔强地问自己：“妈妈不开心，孩子真的就能开心吗？” 米琪把眼泪擦了，给喜喜讲故事，让她睡觉。 她自己则辗转反侧地在床上来回无法入睡。 江肆那句“家庭妇女懂个屁”像魔咒一样折磨着她。 想了一夜，米琪想通了。 长期以来跟江肆这种窒息的类似上司下属的附从关系就从“家庭妇女”上来的，她顶着江太太的身份成了保姆化身，没有工作和收入导致没有话语权。 她依附着江肆而活，江肆才有资格看不起她。 透过现象看本质，米琪想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望城幼儿园那些孩子妈妈们。 她们都是家庭主妇，她们都是弱势群体。 米琪一直对自己的生活不安且不满，而有不少的都是像雪丽妈妈那样一直活在自我欺骗的安逸里突然被抛弃的。 这时喜喜一个翻身，小脚丫踢到了米琪。 米琪回神扭头，顺带看到了手机上的闹铃。 还有一分钟又是平时家里上班上学的高峰混乱期。 米琪分不清到底是像她这样有所意识但无力改变的女人可怜一些，还是像雪丽妈妈那样被当头一棒才彻底醒悟的女人可怜一些。 闹林一响，米琪先把喜喜抱起来进洗手间，给她踩着小板凳放好洗脸水让她先自己洗脸，然后趁机去叫哥哥起床。 等把两个小祖宗都伺候好下楼，江肆已经在客厅喝着咖啡看早间新闻了。 米琪扫一眼厨房，没有准备任何早餐，只是捣鼓了咖啡机。 平时他的这杯咖啡都是她给准备的，现在自己泡上了。 哼，手脚也不残疾嘛。 米琪故意当着江肆的面对言言和喜喜说：“今天我们出去吃早饭。” 言言和喜喜下意识地蹦了一下：“真的吗？！” 但兄妹两个又很识趣地看向江肆的反应。 米琪不想等江肆的反应，牵过他们准备往门口走去。 江肆的眉毛动了一下，他看到了她的无视！ 这时他拿过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起身越过，先他们一步走向门口。 就像一种无声的宣战，告诉米琪绝不妥协。 米琪听着门嘭地关上的声音，决定无视某人施加的压力，扯扯嘴角跟孩子们调节气氛：“走了，宝贝们~出发吃早餐~” 大人之间的矛盾不需要小孩子来掺和。 但米琪没想到，这话更重要的在后半截。 师父的小作文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送完小孩去学校，米琪买了一堆菜坐在家楼下的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休息会儿。 昨天发出去的视频有一点小热度，收到近七十多条评论。 很多相同处境的家庭主妇纷纷给米琪留言说着没人能够感同身受这种牺牲感极高的终身工作，也有人已经脱离苦海给出主意的，当然也有一些混蛋留言说她们受到丈夫的保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米琪仔细翻阅留言，并挑选回复。 DK也看到她的视频了，不过没在评论区留言，而是私信了她。 【作为男人的立场似乎没有可以说理解的空间，不过作为男人的角度或许能给你提一点点建议：制定小目标，一点点地从力所能及的小事做起，量变达到质变；试着投简历找可以投的公司，从面试开始，不怕被拒给了解社会和让社会了解你的途径；调整心态，让希望的结果来左右你的决定而不是情绪；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改变不易，首先从勇敢开始~】 DK给米琪留了一篇类似小作文。 用心到语气词、标点符号都斟酌使用，试图让人阅读起来不是说教式的枯燥沉重。 米琪能感受到DK的真诚用心。 她感动地给他回：谢谢师父。 素未蒙面的人可以成为朋友，可以表达关心。身边亲近的人给的却是伤害，压抑。 人生真是讽刺。 米琪心情复杂地抬头，“妈呀！” 她差点没吓到把手机扔了。 ——顾芳华隔着落地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米琪惊讶过后，顿感不妙。 顾芳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米琪只好拎着两大袋东西推门出去。 顾芳华帮忙拎了一袋过去，皱眉劈头盖脸地骂：“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待着干吗？” 米琪不想跟老母亲的交流从一开始就跟打仗似的，只好转移话题：“妈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你跟江肆闹别扭了，我不来当个台阶，你怎么办？！” “我没有跟他闹别扭。”米琪想把另一袋从顾芳华手里拿回来，她腰不好，不想她拿重的东西，但她就是不给。“妈，我没错。” 固执老太太听到这话，站住了。 “米琪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顾芳华恨铁不成钢地笑了，“夫妻之间什么谁对谁错啊？家是个说感情不说道理的地方！你想安稳过日子你就得拿出态度来！男人要面子，女人服个软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以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开窍的呢？！” 米琪也笑了：“妈，你是不是卑微惯了，所以也想我跟你一样当丈夫的奴隶？你的这些话为什么不敢跟江肆说？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 话音刚落，米琪的脸上就清脆地挨了一下。 顾芳华手里的袋子也散落在地，里面的橘子跑出来滚到不远处。 天地之间在母女二人中静到悄无声息。 米琪不觉得脸疼，她疼的是内心深处母亲用她的卑微理论碾压的伤口。 顾芳华火气上来打了女儿，心里也不得劲。 “琪儿啊……女人这辈子最要紧的就是嫁个好老公，江肆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人长得又风度翩翩。这个程度的男人多少女人想往他身上扑？是，我能想得到，可能他对你态度不好了，没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那么宠着你了。但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人都是会变得！” “哦，你现在离婚！跟别的男人过！你看别的男人几年后是不是也变了！还不如江肆呢！” “你得认清现实，牢牢抓住江肆！就算不为了你，你也要为了言言和喜喜！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就是第一位的，难道你想让江肆厌弃你给你孩子找后妈啊？！” 她念过书，此时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女儿明白她是设身处地地为其着想。 这些话冷饭新炒，对米琪来说毫无滋味。 她看着顾芳华脸上的皱纹和近乎哀求急切的目光，明白分辩没有意义。 米琪把袋子拾掇起来，往前走。 回到家。 顾芳华拿起围裙利落地像在自己家一样，打扫，收拾，做饭。 米琪从二楼收拾完言言和喜喜的床单下楼，看到顾芳华在给江肆打电话。 “小肆啊，嗯，我是妈，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炙烤牛排，对对对，还有当归补气汤，像你这样坐办公室的喝最合适了。” 她跟江肆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温和且有耐心。 就像第一次见到江肆那样，带着滤镜的好印象。 当时她和江肆与其他情侣无异，感情甜蜜稳定后就想着结婚。 安排跟顾芳华见面的前一天，江肆得到容城最大律所的实习OFFORE。 春风得意马蹄疾，江肆抱着她向她郑重其事地承诺以后一定会给她一个安稳光明的未来。 “米琪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我以后会成为一个有名的律师，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到时候你给我生两个孩子，我们一家子搬进大房子里幸福美满地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帅气优秀的男友跟你勾画未来生活的蓝图，而这蓝图又不是遥不可及的，偏这样最动人最有诱惑力。 顾芳华更是对江肆一百个满意。 她笑言闺女眼光很好，给她找了一个好女婿。 饭桌上江肆举止得体，还记得米琪平时跟他提过的顾芳华有三高，让厨师少油少糖，给顾芳华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闺女啊，你一定要跟小肆好好过知道吗？能嫁给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时候顾芳华的话在沉浸于跟江肆的甜蜜中的米琪听来是顺耳的。 她没想到会成为现在的枷锁。 婚后的这些年的确同江肆承诺的那样，该有的都有了。 可最初的感情却悄然不见了。 但这份悄然不见，顾芳华看不到，江肆不在乎。 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抱着怅然若失，不知所以。 “怎么，他说回来吃饭吗？” “什么他啊他的，你看你称呼的生分！他是你老公！”顾芳华啧了两声，高兴地眯起眼角的皱纹，“当然回来吃饭了！小肆一听我这个岳母来了不知道有多开心！” 米琪看老母亲高兴，也不想泼冷水。 “妈，我出去一趟，午饭你自己吃吧。” “你去哪儿啊？！”顾芳华以为米琪巴掌的情绪还没过去，不由地恼火。母女之间哪儿来那么多要计较的。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能帮我顾着点，我不趁这个时候出去见朋友吃个饭什么的，哪个时候有空出去？” 总算跟闺蜜见上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抿抿嘴：“那你晚上得提早点回来。” 米琪应声出门。 她不想在家听顾芳华唠叨，也的确想去见个朋友。 对街的容华国际，成片的洋房。 那儿的房价每平米比米琪住的这片贵上一万五，享受的是容城最好的物业，对接的是容城最好的初中和高中。 陆曼住在那儿。 米琪跟她认识的时间……从初中开始算，一晃不知道多少年了。 高中的时候陆曼去念了舞蹈学校，两人不在一起但也保持联系，大学的时候约定考到了容城来又有每天亲密相处的时间。大学毕业后米琪嫁给江肆，陆曼也嫁给了她大学时候就谈起恋爱的男友成为人妻。 陆曼老公是富二代，建筑商。他们一结婚就住在了这里。 米琪则是跟着江肆过了几年才住到现在这个别墅的。 两人结婚后很少能碰到面，就算后来住到两对面的小区了，米琪也因为顾及家里大的小的没空应陆曼的约。慢慢地，陆曼也就识趣不怎么约她了。 米琪到小区门口给陆曼去电话。 陆曼接起，“哟，哪阵风让你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想你了呗，我在门口，保安让你来接我一下。” 陆曼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米琪被陆曼短暂的沉默心酸到：“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米琪便看到苗条修长像女明星一样的陆曼出现了，看到她后开心地飞奔而来。好像念书那会儿，她们每次相见都是热烈的开心。 那种感觉，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了。 陆曼让保安开门，给了米琪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呀，米琪好久不见啊！你还是一点没瘦下去……”陆曼捏了捏米琪肚子上的肉，抱住的瞬间有被切实弹开的感觉。 “故意的是不是？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也这么埋汰我！”米琪在她这个朋友面前不满是可以肆无忌惮说出来的。 “我错了。”陆曼挽过米琪的胳膊，脑袋一歪，“走，回家说。” “中午还回去煮饭吗？” “不了，蹭你家的饭吃。” “正好，我们可以点外卖！” “行啊。” 两个人开心地像两个孩子。 米琪当属是最开心的，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放肆过了。 陆曼的家跟样板间一样，豪华干净，米琪看着陆曼家楼上楼下两个跟陀螺一样不停歇的阿姨，感叹：“你家老公真宠你。” 陆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给米琪递泡好的花茶，“你家老公不宠你吗？” 米琪笑的很勉强。 “怎么了？跟江肆吵架了？”陆曼敏锐地捕捉到米琪的心情，关切地问。 其实接到米琪突然造访的电话，她就觉得米琪一定有事。 米琪把跟江肆闹别扭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劳动到把我妈叫来劝我，所以我今天才有空出来偷个懒跟你见个面。” 陆曼听罢，神色有些奇怪。 米琪以为是自己表达的让陆曼觉得挺严重的，赶忙拍了拍她：“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至于离婚。你放心吧。” “如果你现在离婚了，你觉得你能维持住正常生活吗？” 米琪被陆曼的问话问住了。 陆曼苦涩一笑：“说到底怪我们当初都太傻，轻易相信了男人说养你这样的话，以至于当了笼中金丝雀，没有豢养活不下去。” 米琪突然觉得陆曼说的不只是她，更多的是感同身受的苦楚。 难道她过的也不尽人意吗？ 陆曼回神，也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前两天我跟我家老孟提想办个舞蹈班教孩子们跳跳舞，在家实在太无聊了，被老孟找各种理由推了。” 米琪点点头：“确实，你又不做家务，目前还没有孩子，在家待着确实有点无聊。” 米琪本意是想附和陆曼的话，但说完又后悔了。 没有孩子是陆曼的痛处，她起初跟老孟结婚约定先过几年二人世界，陆曼跟她说过其实是为了维持身材不想要孩子。后来受不了婆家的压力决定要孩子，又发现自己怎么都怀不上。公婆一直都认定是她错过了最佳生育时间才让抱孙子这件事变得这么难，对她很有意见。 好在老孟一直护着陆曼。 但这也成了陆曼的心病。 米琪赶紧转移话题：“曼曼，要不然你跟我一样做自媒体吧？如果号做起来了比上班强多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跳舞又这么棒，绝对能涨粉！” 陆曼笑着摇头：“我婆家管的严，我婆婆最不喜欢的就是家里媳妇抛头露脸，你知道。” 米琪只好抿唇。 之前陆曼的婚礼是容城数一数二的排场，她看着陆曼镶满水钻的婚纱心里很羡慕。 女人要么不嫁，要么就往好了嫁。 如果说她嫁的江肆是潜力股，那陆曼嫁的孟达生就是优质股。 现在看来，上天馈赠的礼物果然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陆曼拿起茶杯：“喝茶，这套茶具是之前去法国度蜜月的时候在一个大师店里淘来的，茶叶是云南的新茶。你尝尝看，说是特别好喝。” 米琪抿上一口：“难道是曼松贡茶？” 陆曼：“不错啊，米琪，现在品味这么好了。” 米琪笑着又喝了一口，心道：哪是什么品味好，不过是之前江肆带她恶补过茶叶的品种和香味。只因律所接了一个大单，对方客户喜茶，为了跟对方套近乎又不想显得太刻意，所以这光荣的任务落到了她这个做太太的头上。 所以现在她才能喝的出这是什么。 市面上真正的曼松贡茶有市无价。 这时陆曼轻叹了口气：“我应该知足对吧，每天喝喝茶跳跳舞养养花，不用为生计考虑也不用忙着照顾家里照顾小孩什么的，时间都用在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这话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以身做例地宽慰米琪。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陆曼黄金比例的身体和侧脸，美的像西方的油画。 但不知为什么，米琪透过明媚浅看哀伤。 中午点了很多外卖，陆曼让米琪别担心吃的完吃不完的问题，只要喜欢的都点。 于是米琪把平时不敢吃的犹豫买的都点了。 哪怕高热量食物不能多吃，但吃上一口都觉得超级满足。 她们就着宽敞的客厅坐在地毯上，食物把茶几都堆满，聊了很多过去的事。 直到陆曼接到老孟的电话，米琪接到顾芳华的电话。 快乐中断。 老公的阴阳怪气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老孟说今天要提早回家，顾芳华说江肆突然回来了催她赶紧回家。 米琪和陆曼相对无言，失落难掩。 “对不起，米琪，老孟说要提早回家，我要准备一下。” “嗯，我也要回去了，江肆突然回家不知道今天律所怎么不忙了。” 两人不舍地抱了抱彼此。 结婚后女人的时间必然要匀给夫家孩子，偶尔抽离也只能是可怜的偶尔，跟单身时没法比。 “米琪，有时候做好太太本分的同时也别忘了我们做太太的权利。”陆曼送米琪到门口的时候拉住她嘱咐道，“江肆……你都多留意他在家外面的情况，不要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好。” 米琪点点头，当陆曼这是闺蜜间的体己话。 “你多留意自己的身体。咱们这个岁数虽然不是很老但也不年轻了，维持身材也不能忘了健康，我看你都瘦的没脸色了。” 陆曼笑着点头又轻拍她的肚子：“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岁数不年轻了，减肥别拖，不然之后更难减。” 两人又不舍地说了两句话，这才挥手分别。 这次朋友碰面的开心不言而喻，但说话间避忌的敏感米琪也不可否认。 没有真正的尽兴。 她们都带着无法说清道明的失落。 米琪回到家，看到江肆坐在客厅沙发，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切换台，不像看电视更像一种情绪宣泄。 米琪跟顾芳华对视，顾芳华紧张担心地摇摇头。 江肆大白天回家，肯定不对劲。 米琪上前：“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了？” “案子丢了，我不回家能去哪儿。”江肆目光阴冷地盯着米琪，像案子丢了是她造成的一样。 “雪丽妈妈的案子？” “知道的挺清楚。”江肆扯了下嘴角，冷哼，“你让她选的窦以安吧？” 米琪懵。 “你在发什么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米琪觉得江肆莫名其妙的，她连雪丽妈妈的面这两天都没见过。 “不是你吹了什么耳旁风，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快？！”江肆压眉，像是不认识米琪一样从上到下地打量，“我们吵架了，你闹脾气我都能理解。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分寸，拿这种事报复我。把我拉下来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是你老公！” 米琪瞪大眼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顾芳华见状，走过来忙拉过米琪缓和他们夫妻矛盾：“小肆你消消气。是，米琪脾气不好，被我惯的也任性。但她很爱你的，怎么可能做扯你后腿的事呢？我想她是不会的……” 说着顾芳华扭头冲米琪使眼色：“快说话啊！” “你不是律师吗？你不是最讲证据的吗？你说是我改变了雪丽妈妈的决定，你有什么证据？”米琪觉得在陆曼那儿吃的美食一下子积在了胸口，堵得慌！ “米琪！”顾芳华狠狠地拍米琪后背，现在这节骨眼上较什么真？！ “这种事需要什么证据？你看看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样子，恨不得吃了我。米琪，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不满意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意的不是丢了一个案子？是我跟我的竞争对手在竞争的时候我老婆向着别人没向着我这个老公？！” 江肆总有那么多大道理，总能连消带打地模糊重点来利于他自己！ 面对他这么煞有其事的指责质问，米琪怒极反笑：“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去帮你求雪丽妈妈，让她改变主意？” 江肆一愣，重新压眉。 米琪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我可记得你说过不希望我掺和你的工作的，这一点我一直谨记不敢僭越！” 江肆神色讶然，被米琪怼的瞬间想发飙。 米琪则看向顾芳华：“妈，我吃过了，我有些累先回屋休息。” 顾芳华喊了两声米琪，米琪上楼头也不回。 回到房间，米琪从衣柜里找出许久不用的电脑，想把里面的履历找出来发。 今天陆曼说的金丝雀，还有江肆劈头盖脸的责问让她后背一凉。 酝酿的改变想法在这一刻不想再等了。 米琪登入求职某网站，通过搜索广撒简历，又在手机上下载了该APP，这样可以更快的接收消息。 她不想去管成功率与否，只想先迈出第一步。 像DK建议的那样，先做力所能及的事！ 万一成功了，她就不用在家随时夫到人到，就不用被无端怀疑这个那个。 如今言言是小学生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喜喜也上幼儿园不再那么依赖妈妈。 孩子的借口没那么吃重。 做完这些，米琪找出瑜伽垫来到健身房开始做减肥瑜伽，这个过程当然要用手机记录下来当做剪辑素材。 刚生了言言那一年她身材也胖过，当然，没有像现在这么夸张。 一些激烈的运动不适合生产过的产妇做，米琪找到适合的瑜伽，塑性减肥效果相当不错。 现在她的胖伴随着激素失调，减重更加困难。 而这些身体上的付出和变化，外人不会感同身受。 所以妈妈是孤独的战士，孤独在于为她失去的一切而战。 健身房里有一面大镜子，米琪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做每个动作的艰难和努力。 透过这面镜子她仿佛可以看到过去的米琪在朝她招手。 然而之前顾芳华来看她的时候她抱怨了一句买衣服都要买XXL码，顾芳华不在意的一句“哪个生了孩子的女人胸部不下垂身材不走样”像一把锤子一样无声地砸碎了她所有的尊严。 米琪一直在想不通“为什么当妈妈就要牺牲到这种程度”和接受当妈妈要牺牲一切的默然里来回自虐。 没做几个动作，米琪开始流汗喘息。 不过她很高兴，这说明动作做的标准，她能感觉到脂肪在身体里燃烧。 米琪做完匍匐拉伸后，起身做交叉高抬腿的动作。 这时门被人打开。 镜子里米琪看到进来的人是江肆。 “如果不是你我跟你道歉。不过你也要理解我，这个案子钱不是重点，重点是名誉。我被窦以安抢走案子这让我以后在业界怎么混？会矮他一头的。” 米琪听不出江肆有多少道歉的成分，说到底还是让她理解他为主。 米琪不想接受这个道歉，也知道他只想让她接受这页翻篇。 见她不说话，江肆又说：“不是说累了吗？怎么又运动上了？” 米琪不想他一直杵在这儿没话找话，不过难得碰到他主动来她说话的机会，索性把想出去工作的事先告知一下，“我准备出去找工作了，如果有合适的就会去试看看。” “工作？”江肆声音不由拔高，跟米琪又做错了事情一样。 “早就想跟你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米琪告诉他简历已经发出去了，“孩子白天都去上班，就是晚上回来吃饭。我会找一个晚上不加班周末不上班的工作。至于家里打扫什么的，我会协调好阿姨。这不用你操心。” 知道他想说什么，又说的这么周到，这心思不是一时兴起。江肆双手插口袋，“我不建议。” 老公的猫腻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作为律师，用词都懂得抓微妙。 没有直接说不同意，说了个不建议。 米琪声音温和，但语气坚定：“不用你的建议，我自己决定就好。这是我自己的事。” “米琪我们是一家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什么个人的事。”江肆不满纠正。 “是吗？”米琪看着镜子里江肆的严肃和愠怒，“你不是都不让我过问你的事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你的规矩了。” 语气平顺，裹藏着阴阳怪气。 江肆深吸一口气，走到米琪身边拉过她的手：“好了，我们不吵架了吧，让言言和喜喜看着算怎么回事？” 他破天荒的放软身段求和，尽管还是拿孩子说事。 米琪不是真的倔到一点局面都不考虑，江肆都这么说了，她当然明白要借驴下坡，不然之后的日子没办法过。 “想出去工作也不是一时兴起，现在言言和喜喜都大了，我还年轻，不想一辈子都围着锅碗瓢盆转。希望你能理解我。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了吗？如果我去工作说不定就可以更多的了解到你工作的辛苦，更能有话聊。这样不好吗？”米琪握着江肆的手微微摇晃，小小的撒了一下娇。 肥腻的手还冒着热气，好恶心。 江肆眉头不自觉地想耸高。他克制住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真有合适的工作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江肆挤笑，拍了拍米琪厚实的肩。“等一下喜喜幼儿园的手工活你别忘了做，听说明天早上要交的。” 他不相信以米琪这个条件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 米琪感觉到江肆要松开她的手时下意识地抓住。 “喜喜幼儿园的手工活你不能帮忙做一下吗？你还从来没有做过。” 江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米琪会有这样的要求。 他用另一只手帮忙推开：“我等一下要开会。” 简简单单七个字，轻而易举地推掉了。 这个理由真耐用，只要他不想做说这句话就行。 听着某人把门关上的溜之大吉，米琪目光变冷地继续瑜伽。 当父亲真的轻松，只要怀孩子的当下提供一下精子，其他的事情都自动隐身了。 可是他案子不是被抢了吗？还开什么会。 米琪让喜喜拿着开了视频录制的手机进江肆的书房，让她缠着爸爸答应揽下手工活。过了一会儿，喜喜成功被江肆温柔地赶出来了。 米琪摸摸喜喜沮丧的小脑袋，拿过手机看喜喜拍到了什么。 果然，江肆的电脑没有在开会，而是在用微信跟谁联络。 但喜喜的角度拿的不太好，只拍到江肆慌乱地把手机盖到桌面上的几秒，又警惕地问喜喜怎么拿着个手机进来了。 当然，米琪有教喜喜怎么说，这一点不用担心。 只是米琪没想到，一时的好奇心作祟，竟发现了江肆的猫腻。 米琪的第六感告诉她，江肆有问题。 米琪没太多朋友，第一个闪过的名字是陆曼。但这种事跟陆曼说又觉得不太好。 思来想去，米琪给DK发了一个：「师父，我老公疑似出轨了，怎么办？」 虽然DK是她剪辑上的老师，也是她平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话搭子。但没有见过面，隔着屏幕自带安全感。 这种隐晦的事就算说了也没什么。 DK没马上回，大概这种问题回答起来也是很棘手的。 疑惑在心会迅速膨胀，米琪决定尽快搞清楚。 第二天，她按平时那样给一大家子做了早饭，到门口给江肆系领带送他出去。 江肆以为自己的好话有效果，很满意米琪又重新尽职尽责地上岗了。 顾芳华也很满意，女儿和女婿又能好好过日子了。 而米琪借着送江肆出门给他的公文包不放东西的内里口袋放了一个迷你定位器。 这玩意儿还是她给言言买电脑的时候遇到一帮家庭主妇在咨询跟踪器定位器的东西，老板义正言辞的说这些是违法的，又随后带她们去到角落里详谈。 她讶异于市面上居然有这些东西，表现的比较好奇多问了几句。结果老板非常殷勤地给她打八折，让她带个去试试，说不定会有用。 电脑是孩子的学习工具，江肆在家用外另给了钱，让米琪买最好的。 老板会做生意，米琪没多想就带了一个。 没想到，真用上了。 —— 江肆没去律所，去了一家商场。 米琪按照手机上的软件显示进到商场后，红点就消失了。 糟糕，她临时启用，忘记充电了。 米琪懊恼自己的蠢笨，关键时刻掉链子，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米女士？” 米琪回头，竟是窦以安。 他怎么也在这儿？ “窦律师你好。”米琪点头致意，看着他的脸想到江肆为丢了案子气冲冲的样子，“对了，恭喜你拿下雪丽妈妈的案子。” 窦以安好看的眼眸往右移了一下，“嗯……你这份恭喜听起来有些违心呢。” 米琪微怔，这人还真直白，听出来违心和戳破违心是两回事。 “托你的福，我被我老公以为我在其中做了什么努力。”米琪知道不该跟他撒火，但跟这位窦律师也不是朋友，说不上什么该不该吧。 窦以安嘴角微扬：“雪丽妈妈选我不选江律完全是因为我找到了她老公出轨的关键证据，所以雪丽妈妈对我帮她打赢官司很有信心让我全权负责的。” 米琪点点头：“所以这上班时间窦律师出现在这里，是来收集证据的？” “看起来我让米女士受了委屈，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窦以安不介意她的调侃，绅士姿态拉满。 “不用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米琪再次点头致意，转身离开，试图寻找江肆的身影。 这商场的二楼是女士专柜。如果江肆真的有女人了，上班时间出现在这儿肯定是陪狐狸精买衣服包包什么的。 米琪决定每个专柜都进去掌一眼。 在某奢侈牌子的内衣店门口，米琪听到有女人喊老公的名字。 “江肆，你帮我看看，这件好看吗？” 黑色蕾丝三点式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的脚挪不动了。 她像电影里慢动作回放一样，不敢又不能不循着声音往里看去。 江肆的脸，扎眼。 他旁边的女人拿着一件黑色蕾丝的三点式更扎眼！ 米琪的脑子嗡嗡作响，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这种抓包捉小三的狗血剧情她只在电视上看过，顶多听那些多舌妇绘声绘色地描述过，跟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天地颠倒，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明明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一瞬的清晰后又变得模糊不清。 一秒钟的功夫，米琪想了很多。 要不要冲过去当场戳穿？ 还是这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是误会？ 再给丈夫一次机会，就这么冲过去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很多个想法齐头并进还没有找到答案，米琪就听到江肆叫她。 “老婆？你怎么在这儿？” 江肆朝她走了过来，问他那三点式怎么样的女人也看到了她。 米琪看着江肆脸上挂笑一派从容，空白的脑袋还没转弯。 江肆给她介绍：“这位是徐总，我的客户。今天晚上她需要跟她的丈夫摊牌有必要准备一些东西。” “徐总，这位是我太太。” 所谓江肆的客户徐总来到米琪的跟前，米琪这才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皱纹，打扮得益仍然能看得出驾驭岁月的痕迹。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虚长几岁。 米琪看了看江肆又看了看这位女徐总，心里如雷一样敲起的战鼓找到了偃旗息鼓的理由。 他们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你好，徐总。”米琪讪讪促笑。 徐总也跟她打招呼。 徐总先进去试衣服，江肆追问米琪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米琪只好磕巴应对：“我……想来给陆曼买个包包，来逛街。刚好看到你就想过来打声招呼。” 江肆看了一下手表：“那行，你继续逛吧。我再给你手机上转点钱。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了。” “好……”米琪僵硬转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的第六感，刚才的笃定绝望统统变成笑话。 这还不够，米琪刚迈步出去，跟站在一旁的窦以安撞个满怀。 经历过山车心情的米琪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神情面对江肆，不过她能确定一定很傻。 几分钟后，米琪跟窦以安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 窦以安说请她压压惊的。 显然她刚刚乌龙捉奸都被他看在眼里，避免他乱讲话，她只好跟着过来了。 “是我误会我老公了。”相对而坐，短暂的沉默后米琪打破沉默。 看到窦以安的眼睛米琪就后悔了，她对他有什么好交代的？不过既然说了，她只好继续说，“我希望今天我们在商场碰到的事窦律师你能够保密，本来也没什么，但你跟我老公是竞争对手，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米琪也不知道自己说明白没有，窦以安却微笑地点点头：“我明白的，放心，米女士。” 米琪：“……”她自己都没明白，他却说明白。 “不过米女士你怎么能确定今天的事一定就是误会呢？”窦以安忽然语出惊人。 米琪看着他，不高兴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窦以安摇摇头：“我只是想说，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耳听的也不一定为虚。自己的事多留心一些总是好的。” 米琪还在反应他这话的具体情况，窦以安又露出那温暖如春日的笑容说：“律师的职业病，米女士你当随便听听。” 提到他们的职业，米琪想起江肆提过的一个词：虚构事实。 捏造不存在的事实，虚构不存在的证据。 这在法律上还有专门控诉的罪名叫：伪证罪。 江肆会知法犯法吗？ 米琪出神间窦以安起身离开。 等米琪回神，发现窦以安不在座位上，桌上多了一份抹茶千层。 米琪诧异眨眼，望向柜台那边的蛋糕冰柜，不只是抹茶千层这一种口味，还有巧克力味，草莓味等。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抹茶味的？ 米琪看到蛋糕托盘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隽秀的字迹，写着简短的一句：希望你的心情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开心点。 米琪默念出声。 总觉得最后三个字少一个波浪纹，这口吻很熟悉。 两面之缘的人能顾及到她的心情，不加任何附加条件。 米琪很感动。 米琪认认真真地吃完这份抹茶千层，把纸条折好放进钱包里准备去商超里买点菜回家。 二楼陪着徐总出来的江肆，跟徐总握手告别。 “江律，你这么着急叫我出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我的案子吧。” 江肆微微一笑，不答。 “呵，我怎么忘了，你虽然是律师，但你也是男人。”徐总自嘲一笑，摆摆手，“走了。” 江肆目送徐总离开，从公文包里拿出定位器扔进垃圾桶。 那个胖子都学会跟他耍阴招了，真够可以的。 ** 又是一堆东西。 家庭主妇就是有买不完的东西，隔三差五要为家里进货。 乌龙一场，米琪又额外买了不少江肆爱吃的进口牛排和几瓶红酒。 这些都很贵，江肆给的家用很快就见底了。 幸好今天在商场那样碰到，江肆转了她购物的钱，正好用来抵消掉这些昂贵的花销。 顾芳华帮米琪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牛排和红酒上面她不懂的外文，惊呼：“这很贵吧？”找出单据一看，声音更高过一浪，“米琪你真败家啊，两斤牛排，两瓶红酒就花了八千九？！” 米琪蹲在地上卷包装带扭头笑：“江肆爱吃。” 是江肆爱吃，顾芳华就不说了，她高兴地肯定米琪的爱夫行为：“这就对了，照顾言言和喜喜是要紧，但老公的感受也不能忽略了。那我把这牛排先化了，晚上做给小肆吃？” “他今晚不回家吃饭，先放冰箱吧。” “小肆这么忙，工作是不是没问题了？” “应该是吧，今天还碰到他带客户呢。” “客户？男客户女客户？”顾芳华突然警惕地问。 外套里的口红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故作不动声色地说：“女客户，怎么了。” “小肆做离婚律师，接触到女客户的几率很大吧？”顾芳华皱眉。 米琪挤笑：“应该吧。” “米琪，你得防着点。”顾芳华焦心地看着米琪肥胖的身材，“运动效果慢的话，有没有快速瘦身的法子？比如抽脂什么的？” “妈，你不是说女人生了孩子身材走样很正常的吗？现在又着急让我减肥了？”米琪拿顾芳华的话回怼她。 “你这孩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女人身材走样是正常，但老公的需求也要顾虑到啊，你想跟少女的时候那样肯定不行，但不能太离谱啊。小肆这个年纪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你总得配得上他些。” 米琪懒得答话，购物袋往柜子里塞好，跑去拿支架开始拍视频。 反正顾芳华任何事的出发点只有一个：笼住江肆。 窦以安的话多好啊，不让任何人左右自己的情绪，女人就应该过的开心点！ 其实家庭主妇的生活很枯燥很固定，米琪拍了三个月下来，发现大众还是喜欢看刺激点的，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谈心控诉点击量明显比平时的记录视频来的高。 米琪也有想过是不是要改换赛道，但低头可见的赘肉基础，她明白记录减肥这个过程虽然漫长但只要有效果震撼力还是很强的。 减肥嘛，女人的终身事业。 健身房里的灯光全部打开，画面质感很好。米琪调整好镜头角度后开始做瑜伽整套动作之前的拉伸。 这时顾芳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衣服：“米琪啊，这个……哎？你在拍什么呢？” 每次运动都是对意志力的一次考验，最忌讳被人打扰。 米琪皱眉扭头，看到顾芳华手里拿着江肆的衣服：“衣服怎么了？” “哦，我准备给你们洗衣服，小肆这西装挺贵的，是干洗还是怎么弄？” “嗯，他的衣服我都是拿去干洗的，所以特意放着。” “哎呀，那些干洗店干洗也就是拿水滋一滋，跟自己洗没多大区别。”顾芳华说着从口袋里掏了掏，“对了，口袋里有支口红，差点就洗了。啧啧。” 米琪一愣。 “现在女人的化妆品挺贵的，这口红还有一半多没用呢，你别太浪费了啊。” 米琪接过来。 爱马仕的限量款，木兰红色号。 不算太贵吧，小一千。 可对于拿着家用精打细算的米琪来说，这也是她过过眼瘾的东西。 别说她不会买，口红她也好久没用过了。 怕母亲看出什么，米琪抬起轰轰炸裂的脑袋对顾芳华说知道了。 顾芳华把门带上，米琪这才跌坐在地。 江肆衣服口袋里有别的女人用过的口红。 …… “不过米女士你怎么能确定今天的事一定就是误会呢？” …… “我只是想说，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耳听的也不一定为虚。自己的事多留心一些总是好的。” …… 当时以为的调侃现在听来更像是一种敲打！ 窦以安一定知道些什么！ 米琪一骨碌爬起来想给窦以安去电话，摸到手机的瞬间反应过来根本就没人家电话。 白天自责自己的反应过度，此刻被手里的口红狠狠扇了一巴掌。 直觉没出错！ 江肆有问题！ 站在内衣门口的问题再次拷问米琪—— 要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跳动的思绪让米琪的额头沁出汗珠，她闭上眼睛逼自己冷静。 江肆现在已经做到律师合伙人的职位，要出轨也是出轨年轻貌美的，今天出现的女客户徐总看着没有问题。 那她及时出现在捉奸现场很有可能是江肆安排的，为的就是保护这支口红的主人！ 被老公欺骗的屈辱感跟一盆冷水浇灌下来。 米琪握紧口红，手不自觉地发颤。 想到自己为这个家付出的，想到江肆这些年对自己的态度，想到他为了保护那个狐狸精做到跟她演戏这种程度……米琪的心态崩了。 有几秒的时间她感觉世界停滞在她被欺骗的当下，怎么都过不去了。 米琪想哭，哭不出来； 想找人倾诉，可外面跟自己最亲的母亲如果知道了江肆出轨会说什么？会站在她这个女儿这边吗？ 米琪孤立无援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平静几分钟后继续运动，记录视频。 她要把眼泪化作汗水，让身体疲惫到没有力气胡思乱想的程度。 完成运动量，进房间洗澡，躺在床上米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如今老母亲心心念念唠叨的底线也没了——江肆出轨了，他不再是完美无缺的老公了。 愤怒，伤心过后米琪竟有一种羞于承认的轻松感。 好像困着她密不透风的高墙终于出现松动，闻到自由的空气。 这时手机响了。 米琪酸疼的胳膊把手机举到眼前。 是DK发来的信息——确定答案，保留证据，想想自己想要得到怎样的结果。 非常客观有用的建议。 客观有用到……米琪看到这字里行间自动删除了一样东西。 —— 夫妻之间的情分。 是了，夫妻没有忠诚和信任，情分自然也没有了。 米琪回：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结果，女人有了孩子有了年纪之后婚就不是想离就离的。 说这话时米琪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当时被离婚的场景。 母亲求父亲看在她的面上不要离婚，她可以原谅父亲的一时糊涂。但母亲无论怎样好话说尽，父亲还是铁了心地选择他所谓的爱情。 还有雪丽妈妈哭泣的样子。 女人最敏感了，她会真不知道老公有问题？她只是装作不知道想保住这个家而已。 「女人为什么总是委屈的一方，男人为什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米琪没头没脑地打过去后发现自己失态，想撤回已经超时，于是发了一句对不起，心烦意乱地锁屏。 很快到了接言言和喜喜放学的时间，米琪换了身衣服爬起来拿上包。 没人知道这两个小时她经历了什么，也没人会在乎她经历了什么。 家庭主妇的职责，是保证一个家庭每天能正常运转。 零件只要能运转即有存在的价值，零件是不该有情绪的。 让一个人成为一个零件，成为社会残忍且公开的秘密。 “言言，如果爸爸妈妈有一天会离婚，你怎么想？” 车上的交谈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牵着言言的手走在去喜喜幼儿园的路上。 这段时间通常是他们的母子交流时间。 言言会说学校里今天发生了什么，米琪也会跟他说说她今天过的怎么样。 米琪虽然故作轻松，但问出来的话挺突兀的。 言言闻言愣愣，扭头看她。 米琪受不了儿子的目光，摆摆手：“如果嘛，随便聊聊。老师也有说过吧？世事无常，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对吧？” 言言虽然只有九岁，但现在的小孩子都早熟。 米琪觉得这个话题跟言言探讨不算太过。 “我们班上也有同学爸爸妈妈离婚了。”言言看向前方嘟囔道，“但我不喜欢爸爸妈妈离婚，离婚了我就会有新的爸爸和新的妈妈，他们要是对我不好怎么办？那样我是不是要跟喜喜分开了？还有妈妈你不上班，你又要靠老公过日子，那你就能保证你的新老公跟爸爸一样对你那么好吗？” “……” 果然现在的孩子都早熟，思想触角这么方方面面的。 “你觉得爸爸对妈妈很好？”米琪心里泛酸，在孩子的眼里江肆对她都是很好的，那她的委屈和不快真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嗯……至少爸爸不主动跟妈妈吵架，每个月也都按时给妈妈钱，每天都会回家。我同学的爸爸常年都不回家，总说他在外面开会出差，忙忙忙的。可爸爸也很忙啊。”言言不假思索地说。 米琪苦涩点头。 瞧，这个社会不管是谁对爸爸和妈妈的要求天然的不平等。 “所以你觉得妈妈每天在家给你们烧饭洗衣服，不用赚钱就不辛苦，就是应该的是吗？” 米琪不是质问的语气，言言还是捕捉到谈话气氛有所变化，闭上嘴巴。 来到幼儿园，老师已经站在门口，送孩子们放学跟父母对接。 米琪碰到雪丽妈妈。 四目相对，米琪见雪丽妈妈面露尴尬，继而主动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喜喜妈妈，对不起啊，案子的事……” “没什么对不起的，本来把我老公的名片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多一个选择。只要你的事能办好就好。”米琪赶忙打断她的道歉，“怎么样？什么时候有判决？” 得到谅解雪丽妈妈松了口气，“证据确凿，他是过错方没什么好争议的，现在就是钱的问题。孩子她爸求我看在过去夫妻情分上不要开价太狠。” “夫妻情分？他找小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夫妻情分？！”米琪压眉，“雪丽妈妈，你要是心软了就是对你自己的残忍！” 米琪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了，不自觉拔高的声音让雪丽妈妈和言言都吓了一跳。 “妈妈……” “不好意思。”米琪回神，慌乱地抚了抚头发，生怕被雪丽妈妈看出什么端倪，“我激动了。” “没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两人说话间，小雪丽从里面跑出来甜甜地喊了声妈妈，雪丽妈妈扭头朝孩子看去，感慨地说道，“他毕竟是雪丽的爸爸，以后总是要见的，我也不想让孩子成为大人不睦的牺牲品。” 米琪扭头，只觉得雪丽妈妈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老了很多。 喜喜也出来了，米琪牵过喜喜的手准备到路边打车，结果窦以安的车冲她按了喇叭。 “窦律师，你来找雪丽妈妈？她已经接孩子走了。” 窦以安点头温和道：“是吗？那真是不巧。” “你们要回家吧？送你们一程好了。” “不用了……”米琪的拒绝没人家下车给开车门的速度快。 他微笑的模样让米琪想起在商场时对他的出言不逊，她只好把决定权交给言言和喜喜。 “这位是窦叔叔，你们爸爸的同事，要坐窦叔叔的车回家吗？” 兄妹两个毫不介意地点点头，争先恐后地上后座。 米琪自然也要上后座照顾孩子们。 窦以安看后视镜里情绪不高的米琪，主动问：“介意听音乐电台吗？” 米琪迟缓两秒反应过来人在问她，摇摇头。 窦以安打开按钮，里面放出了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这放到现在算老歌了。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梁静茹温暖的声线在车里微妙地响起。 米琪看向后视镜，正好和同时看后视镜的某人对视上了。 米琪微微蹙眉。 什么情况？故意放给我听的？ 窦以安看向前方，默默地换歌。 巧合而已，我真不是故意放给你听的。 “窦律师，你跟我们家老江平时接触的多吗？” “还可以吧，我们是容城律师协会的副会长，有时候开会聚餐，或者客户对接都碰得上。” 米琪总结：“那就是有私交了。” “看来江律经常提起我？他都是怎么说我的？”等红绿灯，窦以安扭头。 这个问题问的挺刁钻，米琪有样学样用问题代替回答：“窦律师觉得老江会怎么说你呢？” 看出米琪不想答，窦以安笑笑地看向前方：“江律这个人心高气傲，完美主义者，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的话另一半需要承受很多。米女士，你辛苦了。” 米琪再次瞟向他。 不得不承认，他很擅长说话，也很擅长跟人共情，看似云淡风轻的几句话里都有细细推敲的空间。 有孩子们在，米琪不再跟窦以安深入探讨。 只是听着音乐，看着车窗外面风景后移。 窦以安送他们到小区门口。 在米琪的示意下，孩子们对窦以安弯腰鞠躬：“谢谢叔叔。” 米琪让言言带喜喜先走一步。 “上次的蛋糕，谢谢你。” “不客气。” “窦律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米琪开门见山。 “你指的什么？” 米琪迟疑片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磨殆尽。 她斟酌着这样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天在商场你说的话像话里有话。我是家庭主妇，消息面肯定没你们灵通，所以就问一下。” 米琪委婉提示，想着窦以安这样聪明的人如果真的知道什么愿意说就会说了，要是不愿意说，她实质性地也没提什么。 成年人说话做事，某种程度上讲究不言而喻。 夜色下，他们正好站在路灯的黄晕里。 窦以安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米琪看的清清楚楚。 米琪期待他说出什么又害怕他说出什么。 “江律他……” “窦以安？” 旁边停下一辆车，江肆从车上下来。 米琪扭头看到他对外的官方笑容，厌恶地把目光收回。 “窦律跟我太太认识？”江肆拥过米琪的肩看看米琪又看看窦以安。“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我能知道聊些什么吗？” “我去幼儿园接客户，顺道载他们一程。”窦以安不慌不忙地跟江肆解释，随后开门准备上车。 “别走啊，来我家吃顿便饭。我太太的手艺可是很好的。”江肆表现出跟米琪恩爱夫妻的模样。 米琪则脸沉的恨真实。 窦以安浅浅一笑：“下次吧。” 车子离开，米琪推开江肆的手。 江肆拧眉。 主动提及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回到家，顾芳华见两人一起回来高兴地迎上前招呼：“今天这么巧，能一起接言言喜喜回来？” 米琪看了一眼顾芳华，顾芳华这才发现两人脸色都不太对。 这是怎么了？又吵架了？ 米琪随手把包递给顾芳华：“妈，你帮我拿进屋。” 顾芳华担心地看向米琪，米琪小声地说了句没事。 这会儿晚餐还没好，孩子们在二楼房间做作业，她拿起自己的围裙继续顾芳华没做完的事，给牛肉做马杀鸡。 “下次别随便坐别人的顺风车，特别是窦以安的。” “人家好心好意，我不至于拒人千里吧？”米琪看着盆子里的牛肉，“我跟他又没有利益冲突。” 江肆的沉默逼得米琪抬头，“那下次我打给你？你来接我们？” “你在跟我抬杠？这么点路一定需要谁来接吗？你平时都怎么回的？”江肆感觉到米琪从刚才在小区门口就在跟他置气。“发生什么事了？还是窦以安跟你说什么了？” 米琪看着他精明警惕的脸，心里突然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告诉她：想让江肆主动坦白是不可能的。 “老公，今天妈在洗你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支口红，妈以为是我的。” 不管是狡辩还是解释，她就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江肆微微蹙眉：“不是你的吗？” 米琪把口红放到琉璃台上：“不是，我舍不得买这么贵的口红。” 江肆走过来，煞有其事地看了看这支口红，“哦，试装小样。我看你老不化妆，想买一支口红给你，让所里的女同事帮忙推荐。” 说辞像是刚刚临时想的。 “哪个女同事啊？”米琪笑意并不明显地扯嘴角。 “你不信我？”江肆挑眉，“觉得我在外面有人了？” 他向来理直气壮，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米琪见过他舌战群雄的样子，年少时的爱慕不想成为了现在压制自己的枷锁。 所以她不会正面跟他硬钢，只是半开玩笑的口吻：“有才不奇怪吧，毕竟我现在的样子已经配不上你了，而奔四的男人正一枝花。” 江肆以为她会开始发疯撒泼，没想到她用玩笑的口吻这么说，一时摸不准她真正的心思。 “傻瓜，想什么呢？你的付出我是看的到的。你看你，我给的家用你都用在家庭支出和孩子们身上了，多久没给自己买过东西了？像你这么贤惠顾家的媳妇我去哪里找？”江肆隔着操作台俯身抱了抱米琪，语气难得温柔，还学她的口吻调侃，“别胡思乱想的，我还怕你看上别人了呢。” 冰冷的操作台降低江肆拥抱的温度。 江肆拿出手机飞快操作，米琪随后听到手机里传来转钱的声音。 “别省，给自己买几件衣服买些化妆品，女人不管到了几岁都应该好好打扮。”他的哄人套路像律师打官司的流程非常固定，先说两句好话再给钱。 虽然给钱非常务实，但在米琪看来这是最敷衍最偷懒的方式了。这意味着江肆对她这个妻子并不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 而且比起江肆赚的，他给的数目实在不算大方。 “现在物价高了，之后的月用多给一点吧。”米琪用力过猛，牛肉的拌汁都溅到围裙上了，她把牛肉拿到托盘上准备炙烤。 “知道了。”江肆答的爽快。 她再次看向他。 提高月用米琪一直想提，但之前委婉提过都被江肆忽略，在她心里，他不同意的几率很高。没想到这会儿他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件事的痛快像极了对于口红那件事的心虚。 不过米琪在看到江肆给自己调整的亲密付额度后，心里忽然庆幸没跟他撕破脸摊牌。 爱情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该计较的东西了，拿到手的才是最真实的。 不管之后她跟江肆走到哪一步，她首先要确保生活的稳定不变质量不变，最重要的是不能给两个孩子造成伤害。 有了决定后米琪自嘲一笑，她到底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讲感情，利益为上。 接下来的日子，米琪白天减肥运动拍视频，晚上剪辑跟DK学习最近最新的视频风或者购物。 发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米琪料想到这个结果也不灰心，修修改改再发出去当做一个项目在进行着就行。 江肆说提高家用提高的很到位，从原先的一万变成了两万五。 比之前宽裕太多。 米琪不用抠抠搜搜的，看到喜欢的就买，衣服裙子化妆品，包包鞋子黄金首饰。 快递一堆接一堆。 顾芳华奇怪米琪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米琪可不敢居功：“你女婿提高了家用，我才有闲钱花花。” 顾芳华仔细瞅米琪：“你们真的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 看到他们恢复如常想着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皮子了，没什么事。可女儿女婿都变了样——女儿变得有些放纵，女婿则比起之前贴心不少，每天下班回家会买束花，吃完饭也不是第一时间奔着书房回，要不陪着喜喜在客厅玩要不盯一会儿言言的功课。 总之……一切朝她幻想的那样发展，却处处透着诡异。 “小肆不会犯了什么错了吧？”顾芳华也是女人，她也有第六感。 “妈你真爱多想。”米琪心里刺痛，表面不表现出来。“我看你就是待这儿太无聊了，回老家找你那群麻将搭子吧。” 她自己的事不想让奔六的顾芳华还操心，掺和。 “行，我明天就回。你们过的好就行，我也乐的轻松。”顾芳华摆摆手，高高兴兴地去跟喜喜玩叠叠乐。 喜喜开发智力，特别喜欢玩这个。 米琪拿手机给顾芳华看车票，告诉DK她的母上大人终于要回家的消息。最近她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师父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口红的询问，江肆买花的改变，还有买了什么以前不舍得买的东西。 她主动提，DK才会跟着回上两句并询问她的心情。 米琪很享受DK的分寸和温暖，隔着屏幕既有天然的安全感又能宣泄心里的不快。 “所以你决定原谅你老公了，当做不知情？” 米琪停留在刷票界面看到下拉的通知栏，这条缩回去之后又下拉一条新消息：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跟你离？” 他在干吗？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在付款界面愣神。 这算是DK比较出格的话。 是啊，她好像忘了这一点—— 口红事件摊牌与否的主动权是在她手里，但是否离婚的主动权并不是全在她手里，江肆也可能会提啊。 他为什么就不能提？ 因为她的贤惠顾家？她可以当免费的保姆还省心？ 不，她的可替代性太大了。 倒数的付款时间把米琪的思绪拉回来，她飞快地付完钱跟顾芳华说了车票信息上楼拿过平板，进入到某音里看DK放大的这句话。 「他凭什么跟我离？他那么讲究投资和回报的一个人。」 以她对江肆的了解，他的自私和权衡利弊在这件事上反而会坚定不移。所以她才会忽略DK说的这种可能性。 DK：「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毕竟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跟你离，你手里是否有保护自己的筹码和证据。」 米琪没回复，后背一点点地发凉。 是啊，明天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米琪对口红的主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锁屏显示今天周五。 周五晚上一般江肆律所里会搞小组聚餐。 米琪做了一些便当和炸鱼送过去。 江肆的办公场所米琪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刚结婚那会儿夫妻甜蜜还探班过，怀上言言后她的一方天地就小到只有家的屋檐了。 米琪提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出现，众人都很讶异。 江肆最讶异。 “老婆你怎么来了？”他笑意不及眼底，拉过米琪低语，“你来干什么？” 米琪不搭理他，把分装好的便当一份份地分发下去，“知道你们要小聚，我来送一点自己做的便当，你们如果有加班的可以吃，要聚会的也能配着吃点。” 米琪一份份地分发下去，每一个人她都客气地说一声“感谢平时照顾我家老江。” 女职员米琪会着重留意观察。 江肆平时工作很忙，能接触到的除了律所同事也就是客户。 如果江肆还是那个着重口碑着重工作的人的话，他一般不太会对客户下手，更何况能到他接见的女客户基本都是富婆级别的，年纪都不小了。 还是女职员可能性比较大。 不来不知道，一来米琪吓一跳。 律所里蛮多年轻女生的，她们一个个都颜值兼实力并存，眉眼间年轻活力是任何化妆品都粉饰不出来的勾人。 综合分析下来，米琪觉得其中两个比较可疑。 一个是前台的陆昭，另一个是叫江肆师父的新晋律师赵冉冉。 她们身上有跟工资不相符的配饰和包包。 要么是家境富裕，要么是男人送的。 米琪比较怀疑陆昭，她嘴上的口红色号刚好是爱马仕的木兰红。 上司的太太来了，大家识趣地跟江肆一一告别，集体走了。 江肆忍着火，把饭盒拍在桌上：“不打招呼就跑过来，搞什么！” “我来给你丢人了吗？”米琪闻到江肆办公室里的鲜花，“还是你怕我跟谁碰到？” 江肆皱眉，忽而冷笑：“原来搞半天来捉奸的。米琪，你这样有意思吗？” 米琪微微一笑：“捉奸？这里是你办公的律所，又不是酒店。明天妈要回老家了，今天做了一些吃的，让我送过来给你。你不喜欢我下次不来了。” 搬出顾芳华，江肆的愠怒克制住一些：“妈明天要回去了？什么时候？我去送。” “不用了，你工作这么忙。”米琪顿了顿，“这花是你自己插的吗？我都不知道老公你还有这种装点的兴致。” “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不过我开始学着浪漫了。我现在不是每天都送你花吗？”江肆挤笑。 他才买花多久？ 米琪没有咬住这花瓶里的花根本就不是他每天买的，这办公室里的花香也不可能是短时间放两束花就能达成的浓度。 “那我不打扰你去聚餐了，我先回去。” “不用，他们默认我回家吃了，走吧。”江肆拿起外套，推门出去。 米琪跟江肆出去，见到窦以安跟律所另外一个合伙人有说有笑地在等电梯。 江肆扭头，主动牵过米琪的手走过去，“老成？” 老成大名成勇，奔五的岁数，律所大老板，一路提拔江肆到现在这个位置。 在他面前，江肆恨不得表现的完美的不像个凡人。 “哦，小江。哎？今天太太来了？稀客啊！小米，你多久没来律所了啊？”老成呵呵笑，一脸慈眉善目，米琪没想到自己这么久没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啊……是，成叔。今天过来了。” “今天周五啊，所里聚餐的习惯。那你们是要回家吃？” 江肆故意示意了一下他跟米琪的十指相扣，“嗯，是啊。” “哎哟，回去一趟再做饭太麻烦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吧？我跟小安也要去吃饭。”老成热情邀请。 米琪瞅窦以安，听着江肆的应和，默默发愁等一下的饭局要怎么当透明人。 她现在跟江肆的关系非常微妙，她可不想在窦以安这方面横生枝节。 老成挑的地方，单进去扫一眼环境就知道消费很贵。 昏暗的灯光，氛围很好，服务员一个个气质很好，上来递的菜单是【表情】英文的。 米琪他们四个人被安排在角落一个卡座里，桌上的香薰是栀子花的。 老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拿到菜单后略略看一眼又递回给服务生，直接报菜单。 米琪看向坐在旁边的老公江肆，想着他能低声跟她翻译一下菜单内容。可江肆压根儿没看她，光顾着让老成推荐了。 米琪只好尴尬地继续看手里菜单想着等江肆决定完后说跟他一样，上来如果是高热量的食物她就装模做样少吃两口当交差。 “今天的汤有蛤蜊汤，蘑菇汤，还有芙蓉鸡汤……” “嗯，今天的沙拉也很不错，芝麻酱沙拉可以去掉芝麻。” “牛排晚上吃的话太腻，来碗素面倒不错……” 对面的窦以安把菜单读了出来，米琪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在干吗。 他在用不太明显的方式告诉她可以点什么！ 米琪确定窦以安是看出她的窘迫故意为之，因为这时老成和江肆都向他投以奇怪的目光。 而且，窦以安放下菜单的时候抬眼看了她！ 四人聚餐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这也太明显了吧…… 米琪心里的感动和尴尬同时飞升。 不过看破不说破是承认世界的游戏规则，不管窦以安的周到其他两位看没看出来，米琪都只能做一件事：淡定地把菜单还给服务生，从获取的信息里点了想吃的。 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老成看向米琪笑眯眯地说：“小米减肥呢？晚餐吃这么少。” “其实我晚餐几乎不怎么吃，减肥。” “那可不行，晚餐还是要吃的。减肥是女士的终身事业没错，不过身体健康得排第一位。” “说的是。”米琪迎合老成。 这时窦以安修长的手指抬起叫服务生过来，“麻烦你，帮我们都换成温水吧。” 老成点点头：“是啊，温水对肠胃比较好，小米减肥也忌讳喝冰的。” 米琪不得不再次看向窦以安，符合当下语境的调侃他：“窦律师细节这么周到，一定有很多女孩追吧？” 他一定是海王，千锤百炼才会有这么令人叹息的优秀。 “小米说到点子上了，我也纳闷呢，小安条件这么好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女朋友，你说奇怪不奇怪？！”老成摇头晃脑，拍小安的肩，“我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成跟个老顽童似的，大概还没退休每天都跟年轻人混在一起的缘故。 “成大勇，别胡说啊。” “我哪有胡说，自从你大学的时候谈了一段，这都空窗期多久了？！” 米琪目光侧过，瞄江肆。 他脸色沉沉，拿水杯当酒喝。 很显然，对于窦以安跟成勇忘年交的关系，他很羡慕甚至是嫉妒。 “小米，你有认识的好女孩的话给小安介绍介绍。”老成招呼米琪，米琪继续附和，顺着他的话头客气地回应几句， 很快，菜上来。 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大部分都是老成起话头，米琪和江肆附和，窦以安时不时插上两句。这顿饭大体吃的没啥BUG。 老成买单，江肆去把车开过来。 三人在门口等的时候，老成突然说要回去上个厕所。 于是米琪目送老成折返回餐厅无奈又跟窦以安四目相对。 既然如此，米琪得为刚才他的解围道谢：“刚才菜单，谢谢你。” “你好像每次看到我都跟我道谢。”窦以安笑笑，“是不是太客气了点？” 米琪一怔，抿唇。 是让她安静的意思吗？还以为道谢是礼貌，毕竟他确实做了她需要道谢的事情。 两人并肩而站，短暂沉默后，窦以安突然说：“其实刚才老成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米琪扭头，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哦，老实说，我心有余力不足，结婚后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怎么联系了，也没有合适的未婚姑娘介绍给你。” 说完，米琪觉得自己说多了。 他这么优秀，长得帅职业又好，还那么会做人，怎么可能缺女人…… 当然她主要是想表达当媒婆这种事，他不需要期待。 “爱情这个东西最讲究缘分了，我不喜欢任何强行安排的人。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说这话时他微微扬起下巴，眺望远方，脸上还洋溢着少年才有的灵动和憧憬。 米琪看到自己的影子。 曾经她也这么相信爱情过。 每个不曾对爱情失望过的人都会有这样象牙塔的幻想吧。 只是窦以安这个年纪了还能保持住，真是难得。 “不是因为大学时难忘的女友？”米琪鬼使神差地问。 窦以安回神注视她。 米琪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拿出手机：“不然加个微信吧，万一有合适的女生说不定真的可以介绍一下，只要能走到一起也不介意通过什么方式认识的呀。” 她想到了DK的话，万一离婚，她总不能除了江肆之外一个律师都不认识吧。 加微信窦以安倒很爽快，“好，要找的话照你这个标准找吧，一定错不了。” “呵，我当你是夸我了。” 两人加好微信后，窦以安问：“加微信的事是不是不能让江肆知道？” “知道也没事，我们大大方方的，有什么好怕的。” 又不像他，做了不能被人知道的事！ 这时江肆的车开过来了，江肆透过车窗不见成勇。 “成叔呢？” “来了来了。”成勇从餐厅里快步出来，“去上厕所了，哎？你们还没走啊？” “成叔，我们送你。”江肆要下车给成勇开车门。 “哎！不用！我和小安溜达着回去，消消食。你跟小米先回家吧！”成勇对着迟疑的江肆再次催促摆手。 米琪上车，跟他们点头致意。 车子开出去一小段路，江肆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 “你刚才要是不来，我可以陪老成一起溜达消食的。” 说来说去还是嫌她今天出现在律所。 “人家要跟谁一起要跟谁说什么你是控制不了的，也不可能都占了去。不过成叔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对这一点特别看重你是知道的。千万别做出什么让自己悔恨的事情才好。”米琪温馨提示。 江肆急刹车。 “下车。” 米琪不敢置信地看向江肆。 “我让你下车。”江肆阴冷的目光和语气让米琪心寒。 她解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车门关上的刹那人踩着油门尘土飞扬。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 米琪的胸口被扔下一块块石头，堵的严严实实。 曾经恩爱过也能变陌路。 江肆现在已经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明明白白地只愿意跟她维持法律层面的关系。 又或者，他连这一层法律关系也不在乎了。 灯火阑珊的夜，没那么荒凉狼狈。 但米琪像失去方向的流浪猫，不知道能回哪儿去。 原地站了十多分钟，米琪进微信，给窦以安发消息。 “窦以安，方便见个面吗？现在。” 对方很快回了：方便。 二十分钟后，他们又见面了，在咖啡厅里。 米琪给自己点了咖啡厅里所有口味的蛋糕。 “窦律师，今天我请你。你想吃什么口味的？”窦以安到了，看到米琪笑着朝他大笔一挥，桌上各色各样的蛋糕快摆不下了。 再细看，她笑中带泪，佯做坚强。 “米琪……你没事吧？” 主妇的第一次反击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吃着手里的巧克力蛋糕，服务生说这是最甜的了，可吃到嘴里还是压不下苦涩。 她很想回怼窦以安，“我能有什么事？” 但她说不出来。 她就是有事，才让他来的。 窦以安拉过椅子坐下，不再问，拿起一块蛋糕陪她一起吃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你跟成叔了？” “没有，也就是闲聊家常，我跟老成说有紧急客户找。” 米琪就着蛋糕把眼泪憋回去，情绪稳定后，抬头对窦以安说：“窦律师，我要是离婚的话可以找你当我律师吗？” 窦以安神色平静，眨了眨眼。 “我怀疑我老公在外面有人了。” 米琪说出来也很平静，跟说别人的事一样。 窦以安把吃了一半的蛋糕放到桌上，双手交叉手肘托着扶手。 “如果你是以客户咨询律师的身份，我会提议你先收集证据，把怀疑变成事实依据。”窦以安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是以朋友聊天的身份，我会问你，你想好了吗？离婚是你的决定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柔和的比咖啡厅里放的音乐还要沁人心脾。 米琪咬着叉子，目光无意识地回忆过去。 “我跟江肆自由恋爱，当初我走错了教室占了他的位置，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是学校公认的才子帅哥，我也不差。毕业以后我本来想工作几年再结婚的，可他顺利的不行，一毕业就拿到了最想进的律师所的offer，跟我妈见面后，我妈更是对他一百个满意，他也趁热打铁的跟我求了婚。是，事情是按我心里的计划走，但时间提早了太多太多。” “可那时候江肆很爱我啊，爱可以打消一切顾虑。我对自己说，既然迟早是要嫁给他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吧？我就嫁了。” “婚后，他主外我主内，言言和喜喜相继出生。每天的柴米油盐就占据了我几乎所有的时间。我甚至没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情，日复一日的，日子就这么过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他越活越年轻，越来越好。我呢，脸色越来越难看，身材越来越浮肿。他对我的笑容越来越少了，我跟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就好像……我跟他在跷跷板的两端，谁也没办法向谁走近一点了，不然生活就会失控。” “爱会消失的，我知道。激情总是会趋于平淡的，我也懂。哪怕他有女人不把人家带回家，还能这么维持住表面情分，我都认了。” “我妈就是这样，她说如果不是我爸一定要跟她离，她是绝对不离的。” “我讨厌我妈这样的窝囊，可我也变成了我妈这样。呵，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今天我去律所看他，他很不高兴。回家的路上我就说了一句，他不爱听直接把我扔路边。”米琪捂着额头止不住地哽咽了嗓子，“我意识到我于他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他想怎么处置全凭他的心情！” 米琪的不安全感在被丢下车的时候到达顶峰。 米琪自顾自地说了一堆，把心里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要说到哪里，说到哪里算哪里。 窦以安递过纸巾盒。 米琪回神，抽了一张捂住脸上花掉的妆，听到他说：“我懂了。” 没明白他懂什么，米琪露出一双疑惑的眼睛。 窦以安微微一笑：“我懂我坐这儿的身份是什么了，你的朋友。” 听你吐苦水的朋友。 米琪楞楞垂眸。 是了，说了这么多她都是在吐苦水，而不是从处理一件事情的逻辑出发。 “抱歉，我……” “把我当朋友的话，就不要抱歉，道谢挂嘴边。”窦以安轻声打断，“不然我可是要收费的。” 米琪眨眼，脑子一抽：“那这次，不收费吧？” 她知道，律师按分钟收费，时间很贵的。 大概她的神情格外认真，窦以安被逗笑了，侧过脸笑的格外灿烂。 米琪的心情莫名也明亮许多。 一时冲动买下来的蛋糕大军，窦以安将大部分打包说带回律所给同事当点心。米琪坚决自己付钱，并留了两块带回去给一对儿女。 从咖啡厅出来，窦以安提出要送她。 米琪摇头：“不用了，我滴滴打车。” 上次他送到小区门口被撞见的事挺尴尬。 窦以安陪她等滴滴过来，这时米琪的手机响了。 竟是招聘软件发来的消息，一家公司请她去面试。 “不是吧……”米琪惊讶的脱口而出，反复确认。 “怎么了？”窦以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米琪把手机推到他眼前：“我这样的家庭主妇居然真的有人愿意请我去面试？” 窦以安为她高兴：“恭喜恭喜。” 米琪不可思议地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我把简历修的好看了一些，所以他们不知道我的情况才会给我发面试通知的……” 滴滴车来了，窦以安给她开车门。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交给上天决定就行。”他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上面。 米琪坐上车，感觉这个晚上像游乐园的冒险。 本来以为跌入谷底，却有一道光照过来。 她怀揣最糟糕的心情做了不可思议的事： 交朋友，还是跟老公的死对头交的朋友。 得通知，石沉大海的简历回馈面试的通知。 这些原本在青春的年纪该做的事，33岁的米琪像经历第一次那样新鲜。 回到家里，言言和喜喜都睡了。 米琪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准备明天再给他们。 没想到顾芳华也睡了，看来江肆没有在老母亲跟前表现出来。 米琪回到房间，竟发现江肆没有回家。 她打给他。 手机直接关机了。 很好。 现在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是吗？ 米琪气的发抖，也只有气的发抖的份。 不开灯的房间，她坐在床上，破口大骂是泼妇，悄然流泪成怨妇。 结了婚的家庭主妇没有自我，身份和情绪全系在男人身上，一不小心就变得可怜。 这时有一个念头一闪即逝过米琪的脑袋： 要不要把容城所有的酒店都打一遍，问出江肆的下落。 可也只是念头。 以江肆的职业谨慎，他入住酒店不可能用自己名字。 就像窦以安说的，“你想要收集一个离婚律师的出轨证据，可不容易”。 而那支口红米琪选择不正面质问他的时候，已经代表了妥协。 想了想，米琪决定让江肆主动回来找她。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给江肆发去一条微信，内容是告诉他她接到工作面试通知。 江肆那么反对她出去上班，一定会回来阻止的。 盘算下来，江肆可拿捏她的东西挺多，反之则只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而已。 米琪半梦半醒不踏实地睡过去。 梦里梦见江肆搂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跟她说离婚。 米琪惊醒，房间里依然是黑漆漆的。 墙上的猫头鹰时针指向半夜2点。 米琪长吁了一口气，准备重新睡下，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 她以为是江肆的消息，点进去是DK在她睡后发来的。 「如果不是百分百的确定，就先别让自己困在情绪消耗里。」 DK这次是在她最新视频下留的言。 她把老公疑似出轨的事情用变脸的滤镜说出来了，放出来没一会儿她就不安地又把视频下架。虽然说视频里一直都没露脸，江肆也没关注她，顾芳华更是不知道她弄自媒体。 但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谁知道会推送到哪儿去。 这个敏感时期，米琪不得不多一点心眼。 没想到DK还是看到了。 米琪重新睡下，被师父这话吊着了。 江肆给口红找了理由，她也没真的找到实证。 说有事是有事，说没事也没事。 就好像她一个人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人家敌军根本城门都还没过！ 顾芳华是第二天早上的车，米琪送顾芳华去车站。 一路上顾芳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跟江肆好好过日子。 “这女人啊，什么都是假的，有一个好的家才是真的。” “你有了言言和喜喜，凡事得为他们考虑，别再自个儿任性了。” …… 米琪就这么听着，目送顾芳华检票进站后转身往家回。 江肆回来了，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米琪特意留意，没发现上面有女人的口红印和香水味。 往沙发上一靠，江肆就跟米琪要咖啡。 “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文书累死了。” 米琪拿出一杯水放到茶几上，“没有咖啡，又不知道你要回来。” 家庭主妇的反抗仅限于生活的细枝末节上。 “妈呢？回去了吗？” “嗯。” 米琪想到师父的话想着老母亲的叮嘱，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决定为打破夫妻之间别扭的情况跟江肆好好沟通：“昨天的事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什么事？” “把我赶下车的事！” “你自己没手机没腿吗？还是我把你丢在荒野沙漠了？”江肆不觉得这能称得上事情，他用最理智的方式阻止了一场夫妻吵架，不好吗？ “难道不是我戳中你的痛处你把我赶下车的？” “我都跟你说了那口红是试验小样，让女同事推荐的！之后不是买给你了吗？！你还疑神疑鬼地怀疑什么？昨天还特地来律所！干什么？找小三啊？找到了吗？”江肆把领带甩在沙发上，瞪着米琪带怒气笑，“米琪你这么没完没了抓着不放，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有女人跟你离婚啊？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米琪承受着他的指责和讥讽，挤笑：“所以老公，这些都是我的误会对吧？” “当然！” 得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米琪叹气点头：“那就好。” 她走到江肆身边，一坐下沙发倾斜大半。 “老公，对不起。”米琪主动跟江肆道歉，并往他肩膀上靠了靠脑袋当撒娇。“你也知道我现在……没什么自信，家庭主妇容易想东想西的。要是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如果真的是误会，她可以道歉。 哪怕是这样卑微的……道歉。 “行了，不管你信不信的，这事我不会再解释了！”江肆余光厌恶，脑袋和身体下意识地往同方向歪，躲避接触，“哎，你是不是又胖了？这肥你可以不减，但别越减越胖行不行？” 米琪尴尬地松开，江肆跟弹簧一样弹起来。 “不用叫我吃早饭了，我要上楼补觉。”他的大长腿迈的很快，走到楼梯旁想到什么回头，“你说你接到面试通知了？” “嗯。” “哪家公司，做什么的？” “我……” “把公司抬头和地址发给我，面试结束后我有时间就去接你。” “好。” 江肆上楼，米琪拿手机按下录音暂停键保存这段录音。 且不管是不是，她都无法完全相信江肆了。 ** 亲贤路129号。 容城的CBD中心，十二楼。 米琪收到面试通知的是一家科技公司，看公司资料是新公司成立没多久。 她大学念的小学教育，不知道和科技能沾上什么边。 但米琪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跨专业就职，很正常。 于是米琪很期待地跟其他应聘者一样坐在外面等着面试。 忘了说，江肆送她过来的。 米琪努力把自己的肥肉塞进束腰带，又穿上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衫，勉强让自己看着能用“丰满”来形容，再把头发束成马尾，化个淡妆。 米琪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精神过了。 正要出门时，江肆下楼倒水，看到她时愣了一下，然后提出送送她。 路上，江肆偷瞄她好几次，米琪都看到了。 男人果真是很现实的物种。 不过也因为这样，米琪紧张少了不少，自信很多。 轮到她，跟其他两位进去。 坐在C位的HR脸上难掩青涩，一头栗色爆炸头绑着发带，左右两位穿的很沉稳，不过要看他的脸色。 米琪猜这位HR就是老板本尊。 他上来就对米琪说：“你是这次面试者中年纪最大的。” 刚开口来者不善啊，米琪听出这话带着满满的嫌弃，委婉提醒：“是你们通知我来面试的。” “对啊，是我们通知你来的。”人没否认，“主要现在都说企业要有承担社会责任的自觉，你们这样的家庭主妇得多照顾照顾。” 话是好话，但米琪怎么听怎么别扭。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米琪脸上的笑容有点撑不住。 她挺直腰板想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我虽然一毕业就结婚做了家庭主妇，但我还是有保持着积极的自主学习性……” “大姐，你愿意当我们的后勤吗？”年轻HR打断米琪的话，笑眯眯地指出她的优点，“你养过两个孩子后勤方面的工作肯定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直接可以工作的。” “……” 米琪投的工位是文职，不是后勤。 闹半天，他们看中的还是她在家里柴米油盐那点事。 “对不起，我觉得我可以做更有挑战性的工作。”米琪心里DOWN到极点，但已经来了，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想再争取看看。“我看贵公司有策划和销售……”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年轻HR二次打断。 米琪愣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分钟她觉得她的争取就是个笑话。 公公婆婆外加叔叔婶婶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策划是吧？我们公司对外现在有三个号，每天至少要写三个提案，晚上下班了还要加班你行吗？” “销售，我们公司目前有几款和别人合作开发的扫地机器人，销售需要人脉需要市场布局，你是家庭主妇，毕业了就结婚生子了，这些东西你有吗？哦，对了，销售的话每天要在外面跑的，难得回来坐办公室还要开大会，非常高压。” 年轻HR一句一句话，抽得米琪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歪头一笑。 “后勤，大姐，愿意吗？” 米琪不记得自己怎么从公司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人HR。 她只知道她拒绝了甲方给工作的机会。 因为她真的不想在家伺候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了，又在外面伺候别人的吃喝拉撒。 等到外面，阳光普照大地，她像被隔离在这灿烂的天气之外看不到一点光。 而江肆一直等在外面，没走。 见她出来，江肆挑眉：“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怎么样？面试的如何？” 米琪坐上车，挤笑：“不知道，说……等通知。” “那基本不能过。”江肆放下手刹，微微一笑，像得到了满意结果。 米琪看向前方：“你是不是就盼着我面试不过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的殷勤，都是为了这一刻。 江肆打方向盘：“你以为找工作这么容易呢？我律所名牌法律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为了一个实习生的名额，竞争比是30比1.你不会连这点预见都没有就跑出来想上班吧？” 老公在这会儿等着她，米琪没办法，只能哑巴吃黄连。 她觉得胸口闷得慌喘不上来气，大概是束身衣太紧吧，开了窗，想着马上到家把衣服换了。 但江肆没载她回家，而是去了机场。 “咱们到这儿来干吗？” “你今天难得打扮了，正好，来接我爸妈和叔婶。” “……”米琪没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叔婶也来容城了？” 公公婆婆原本不跟他们住容城，他们住在隔壁市，再加上又安排了欧洲游，一晃有小半年没见到面。 他们回国来看望儿子儿媳很合理，但听到叔婶也来，米琪的头皮就发麻了。 每家都有那么几个穷亲戚，“这穷亲戚”不是自己当就是别人当。 公公和叔叔虽是一个爹妈，但人生命运却天壤之别。 公公是公务员还做到了区长。婆婆也自办公司，两人的结合算得上成功人士的强强联盟。叔叔没念过书，什么都做过什么也都做不长，没什么情商，更没什么兴趣爱好，每天只想搞快钱，婶婶也没工作，两个人从年轻折腾到孩子大了也没折腾出多少家底来。 他们的孩子江璐念了一个四流大学，跑到外面自己找工作去了。 可以说一整个乱七八糟的家庭，一整个乱七八糟的长辈。 米琪亲眼看到江肆的这位叔叔在人前表现的谦卑有礼，人后对自己老婆的暴力冷漠；亲眼看到公婆对他们的不屑害怕又不得不表现出的虚伪礼貌。 米琪自从妈妈离婚后鲜少跟亲戚来往，嫁给江肆后其实挺向往家人多的热闹。 没想到看到的不过是另一种热闹。 但凡叔婶出现必然有所求。现在他们一起来…… 米琪看向江肆，想从他这里先了解情况。 江肆直接朝出口走过去，唤道：“爸妈。” 公婆推着两个大的行李车出现，婆婆上来抱住江肆又亲又抱，着急地诉说着思念之情。 婆婆可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她对谁都淡淡的，只对三十岁生下的独子江肆热情。 米琪见到一旁的叔婶拖着行李箱看着这一幕，有些尴尬地朝她投来目光。 米琪走过去，跟公婆打招呼后又跟他们打招呼：“叔叔婶婶，你们来了。” “哎……来了。”叔叔还是怯怯的客气，婶婶则点头致意没说话。 一家人上了车，江肆顾着开车当隐形人，米琪坐在副驾驶座扭头先问候公婆欧洲游怎么样。 公公：“还行吧，景点该去的都去了，照片该拍的也都拍了。” 米琪局促附和：“是吗？那挺好的。” 公公性子冷说话意简言赅，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工作使然，江肆多少传承了一点这块基因。 婆婆则问米琪车上有没有吃的，听米琪说没有，眉头拧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埋怨：“我们赶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肯定饿了。” 言外之意，怎么能没准备，这点细心都没有。 米琪心道：她临时被拉来这里，怎么可能有准备？ 米琪提议：“那老公我们到市里先找个饭店吃点东西吧？吃完再回家。” “不用了，直接回家吧，外面的东西不想吃。”婆婆否了。 米琪吃力不讨好，坐在她身后的叔婶更是插不上一句话，车子里坐满了人，却诡异地透着一车的寂静。 米琪额头沁出了汗，默默把嘴张开呼吸。 到家后，江肆直接把一家子丢给米琪了，“律所有事，我得回去一趟。老婆，辛苦你了。” 米琪很确定，江肆一路上都没看手机。 有工作真好，有地方可以躲，且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住人。 “别走啊……”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一大家子怎么弄？！ 米琪本能地抓住江肆的外套不让他走，江肆则扯扯嘴角直接走人。 “小琪简单的下点面条吧，有鸡汤吗？没有的话放点金针菇吧，清爽一些。”婆婆把包放下，对愣在玄关的米琪招呼起来。 “哎……”米琪硬着头皮笑着过来，预见即将开启的发疯忙碌。 坐等吃饭的公公婆婆，假装要帮忙但一脸手足无措无从下手的叔叔婶婶，顾芳华的回去以为会减少一些压力，随着他们的到来不复存在。 米琪用最快的速度煮了四碗面给他们，又给自己盛了一点陪吃。 事实上她眼前已经有些晕眩，呼吸非常困难，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面一点吃不下。 婆婆喝了一口汤嫌七嫌八：“哎呀，这汤还是不太清爽，盐放了几勺？怎么有点咸？” 公公则吃着面条，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看不出什么态度。 叔叔见状，讪讪地冲米琪笑，“米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打扰还让你做饭给我们吃。挺好吃的，我对吃的没什么讲究。” 婶婶把碗里的鸡翅夹到叔叔碗里，冷声道：“吃面吧，你这样的人能对什么有讲究？” 叔叔笑容还在，垂眸间一抹不愿被旁人看到的愠怒悄然酝酿。 米琪强撑着，起身去拿婆婆的面碗：“那妈，我去给你加点热水？” “这样面不是更难吃了？”婆婆抬眼，含笑怼她。“小肆每天工作这么忙，回来吃上口可口的饭菜是应该的吧？你这都做不到吗？” 米琪听到自己脑袋里一根弦断掉的声音。 分工合作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嫁进江家的那天起，婆婆对她就是这种软刺硬挑的态度。 在婆婆眼里，江肆值得更好的佳偶相配。 而米琪也很有自知之明，单就是原生家庭不完整这块足以让她在夫妻恩爱家庭规格完整的公婆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过出于江肆坚持，表示她一定会成为江家好儿媳。婆婆宠爱自己的儿子才没多阻拦。 为了弥补公婆，也为了证明自我，之后米琪尽力地扮演好江家儿媳的角色，生了言言又生了喜喜，他们眉眼间的微笑才真正落地。 只不过这种从一开始骨子里的嫌弃，像劲草总会春风吹又生。 “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您如果觉得这面不能吃点外卖吧。”米琪直起身喘着节奏掉拍的粗气推开椅子，转身上楼。 后面传来公婆说话的声音，叔婶也有说什么。 但米琪太难受了，听不清楚。 她回到房间艰难地把束身衣脱下来，镜子里清晰可见身上被勒的淤青，甚至出现了血道子。 米琪像濒临死亡的鱼，大口呼吸。 再耽误一会儿她真的会晕倒。 洗完澡米琪架起手机，记录今天面试的情况以及公婆叔嫂的突然驾临。 DK也发布了一条视频。 视频的内容剪辑的关于婚姻法的科普。 米琪不知道这是不是特意为她剪的，她认真看完，私信DK。 「师父，你这视频是给我看的？」 「也不是，最近发现身边挺多女性朋友有这方面的困扰，」 「哦，那师父改天有空再剪个职场歧视的法律吧。」 「去的哪家公司面试没成功？」 DK的IP属地也是容城。 「亲贤路的CBD，一家新新科技公司。」 反正也不准备去了，告诉师父也没什么。 「是不是**公司？」 米琪眨眼，没想到DK一猜一个准，看来挺了解情况的。 会不会跟这家公司老板是熟人啊？ 米琪一想到那个说话毫不客气的发带小伙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撒谎敷衍过去。 「这家公司的老板我认识，最近要很多人入职的，我可以帮你说说看。」 米琪赶忙打过去三个字：不用了。 看着发出去的回复又觉得不妥，米琪飞速打字：不是这家公司。 米琪咬唇，隔着屏幕看不到人的表情，应该……看不出她撒谎吧？ 算了，不管了。 米琪给江肆发消息，让他去接一下孩子，然后丢掉手机抓了抓还没完全干的头发。 今天周六。 言言和喜喜不用上课，但要上兴趣班。 言言报了武术、钢琴、英文、跳舞，喜喜报的少点，绘画和唱歌。 现在的小孩子很辛苦很卷，可谓春夏不辍，每天皮都绷很紧。 米琪往床上躺，不一会儿眼皮觉得很重。 束身衣脱掉了，身体不舒服的感觉还没缓过来，加上面试的打击，很快米琪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地把米琪从睡梦中惊醒。 “米琪？！米琪！！” 没等米琪起身，门被人推开，两道身影冲了进来。 竟是叔和婶。 米琪正穿着宽松的睡衣，没戴文胸！ 看到叔叔来到床边，吓了一跳，“啊！” 叔叔尴尬地转过身去，米琪抓着被子挡住自己：“叔，婶你们怎么进来了啊？什么事啊？” 婶则抓着她的手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米琪，你公公婆婆去接孩子路上出车祸了！” 米琪心惊：“什么？！” 怎么是他们去接孩子？ 不是叫江肆去接的吗？ “米琪你也真是的，你叫江肆去接，还不如直接跟我们说我们去接，”三个人出门，叔叔江华埋怨米琪，“这江肆打电话给你公婆，这不？！” “好了，你少说两句。”婶打断叔。 米琪拧眉，一边朝小区门口快走一边点开滴滴加价三十块快速叫车。 火急火燎地来到医院，言言和喜喜在吃披萨。 婆婆站在一旁，公公坐在医护床上右腿擦着碘酒，擦伤一大片。 “妈妈！”看到米琪来了，言言和喜喜从长椅上下来奔过去。 米琪确认两个孩子没有受伤来到婆婆身边，先看公公的腿，“爸，妈，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去接言言喜喜了？” “没事，擦伤了点，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公公摆摆手，客观陈述。 “你说不舒服不去接，小肆在忙工作。我们刚好在，总得有人去接。”婆婆保持着一贯的礼仪风度，说话阴阳。 “江肆不该打电话给你们的，你们不会开车又不识路……” 婆婆的眉峰凌厉。 “好了，现在没事了，怪那辆车开的太快不看路况的。”公公示意婆婆别生气了，“言言和喜喜没事便好。” 叔见护士把伤口包裹好了，走上前帮忙搀扶：“哥，慢点，扶着我。” 婶婶犹豫地她能做点什么，米琪让言言喜喜叫人：“言言，喜喜，这是你们的叔公，叔婆。” 言言和喜喜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按照米琪的交代喊人：“叔公，叔婆好。” 别说他们两个小家伙了，她见叔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对两人的称呼，米琪还特地百度了一下。 婶婶趁势拉过他们：“来，叔婆牵着你们。” 米琪转而看向婆婆，婆婆从刚才没看她一眼，现在更不愿意看她。 一番折腾回到家，江肆也回来了。 “爸，妈。哎？你们怎么了？” 婆婆拉着江肆把刚才的有惊无险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江肆瞪着米琪的脸越发黑。 米琪则看到面碗撂在桌上没收拾，厨房里的锅具也放在那儿。 这些天然是她要做的事，哪怕这个家里有那么多人晃着！ 婶婶倒是会看眼色，见米琪目光所及脸色不佳，起身撸起袖子要整理。 “婶你别动，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呢？”江肆皱眉，看向米琪。 婶婶神色怯怯，进退两难。 明亮的灯光照亮每一个人的脸。 米琪还站着，他们都坐下了。 她的角度看的清清楚楚——婶要是真心想帮忙这些面碗也不用等到现在，江肆真的很忙就不会等他们从医院回来了刚好在家，叔的殷勤一次次掩盖他对他们的不屑一顾不过是有事相求，公公要是真的深明大义婆婆就不会有绘声绘色跟江肆告状的机会。 这个家，她是外人更是奴隶。 “老公你说的对，不能让客人干，你干吧？”米琪脱下外套，拉过言言和喜喜的手，“跟平时一样，我们分工合作。” 江肆的脸色扯了一下。 “言言，喜喜，爷爷和奶奶住不了两天，明天我给你们兴趣班请假，好好在家陪陪爷爷奶奶好不好？” 公婆四目相对，脸色顿了顿。 上二楼，米琪站在盘旋处像忽然想起来，看向客厅：“叔，婶，你们住多久？” “狡诈”的评价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老婆你现在越来越狡诈了，谁教你的？” 江肆自然没有分担家务的机会，婆婆心疼儿子在他起身的瞬间先一步抢过去做了 回到房间，江肆看着做睡前拉伸的米琪，毫不吝啬地表达被她刚才操作震惊到的感受。 “狡诈吗？我以为你会想要树立一个疼老婆的好男人形象的。”米琪装傻。 她刚才的话的确有给他长脸，所以江肆只是阴阳怪气，没生气。“不错，有长进。这么聪明去学个车吧，驾照能一次过。” 他三句话不离安排。 之前米琪想学车，但不敢，江肆怕她会出事故添麻烦，直接让她打车，还给她举例打车的种种便捷好处。 现在公婆出了点小事故，他的想法立刻就改变。 可惜，米琪想学车的热情过去了。 “再说吧，什么事都让我来做，没这个功夫学。” 江肆掀开被子上床。 他的大长腿伸了伸，米琪只能往旁边挪一点位置。 “叔婶这次来，是想让爸给江璐安排个工作。”江肆主动跟她说起他们的情况。 “小璐今年三十岁了吧？” “嗯，人家要求还很高，要给闺女弄个事业编。爸推了，叔不死心，拉着婶过来想蹭一蹭。这事情九成九我爸会让我看着办。但我律所里是不可能接纳这种没有文凭的人的，清洁工也不可能。” 碍于兄弟的面子，公公之前有给江璐安排过工作的。 第一次是在银行，江璐没有人脉，说好了不用拉款只要做着柜员日常工作就行，但那时候江璐父母赔了股票又闹离婚，江璐只能拿到最低的三千不到的月工资自己生活都很困难，年底拉存款的高峰期，领导委婉地问过她不用拉别的款，自家的存款拿过来存也是好的。江璐觉得待不下去离开了。 第二次是在某单位，调到最忙流动最多的信息部，周一到周五晚上开会是常态，周六日还要到单位报道。江璐受不了离开了。 第一次做满了一年，第二次不到两个月。 之后江璐一直在外面自己折腾，这个岁数了突然又要来要工作。 看来在外面闯的效果并不好。 江肆这回输出颇多，米琪秒懂他的点。 “你想让我帮忙推了？” “老婆，你辛苦一些。”江肆满意地扯嘴角，捧捧她的脸。 “……”说完要说的，他倒头入睡。米琪看着他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心里一阵炎凉。 什么都推给她，他躲得干净。 家务，孩子也就算了，现在他的亲戚他的事啊。 “知道我辛苦你就不能帮忙一下吗？那是你叔叔和婶婶，你堂妹的事。我怎么推？我怎么当这个恶人？！” “嗯……你更好说话一些。”江肆装作快睡着了，说话黏黏糊糊的。 米琪用力推了他一下。 江肆难得不发脾气，在米琪躺下后还主动转过身从后面抱住她。 现在他的每次温柔和主动，都太具功利性。 尽管知道，可米琪还是没出息地有被安抚到。 多多少少，哪怕一点点。 没有办法，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像裹在轨道上的火车，只能按照规定的方向开去，无法停下，不知何时能停下。 ** 吃早饭的时候，叔主动问起江肆的工作，还隐晦地带着江璐的名字提了几次。 江肆客气地答两句后说要上班了，起身走人。 公婆索性把注意力都放在言言和喜喜的身上，带他们去外面逛逛，紧随其后地也要撤离。 叔和婶看的心知肚明，齐齐望向米琪：“小琪，小璐你见过的，比你小两岁，一直在外面飘着，现在还没有成家，我们都担心她。想着一个姑娘家常年在外面打拼也不是办法，终归是要结婚嫁人的，给她找份稳定的工作，媒人介绍起来也好一点。对吧？” 米琪挤笑：“嗯，但前面两个工作小璐都没做太久。” 叔看向婶，婶局促地点点头：“是，但是情况小琪你知道的，你公公只把人介绍进去就不管了，第一份工作钱不能到位，第二份工作钱少事多让小璐没时间做兼职，连请个病假都困难……” 言外之意，不是江璐不想上下去，是客观原因导致不能上下去。 “叔，婶，现在安排工作不好弄的，小璐走了之后，公公托了的人情之后还要还上的。再说这工作，都没有十全十美包你满意的。还得看你自己。” 是去工作不是去当少奶奶，总归是要受气掣肘，身不由己的。 “还是小琪你好，儿女双全，老公又能干，公婆还能帮衬。”叔抿抿唇，一脸苦涩，“我家小璐要是能有你的一半我就满足了。” 打苦情牌，以退为进。 米琪直接问：“那小璐在外面做的什么工作呢？如果去了江肆的律所又能做什么呢？” 叔愣住，下意识地看向婶，婶垂眸欲言又止。 这意思……这个问题他们回答不出。 “叔，婶，还有小璐她自己是什么意思？愿意回来结婚嫁人还是你们催她回来结婚嫁人的？” 叔皱眉：“当然是我们一家人商量后的意思。” 米琪看婶的神情显然不是这样。 一家人？ 这抬头真讽刺。 “……叔，您和婶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这个问题从昨天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米琪就窝在心里了，明明离婚还以夫妻的名义住一个房间，对外有商有量的。 看着，真的挺别扭的。 米琪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戳到了叔的逆鳞。给她和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婶主动洗早饭的碗盘，米琪去超市买菜。 婆婆想在儿子这里多住几天，但公公还要上班的。 顶多周一再住一天周二就要回去了。 只是就算他们留下来再吃一顿饭，对于家庭主妇米琪来说买的东西比平时平白多上一倍。 回来的时候，米琪听到客房里发出痛哭声和求救声。 起初米琪以为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听错了，直到听到婶哭着跟叔认错：“行了！我说错话了行了吧？！别打了！” 米琪冲过去开门：“叔？！婶！！” 门被反锁。 米琪踢门：“叔你开门！” 里面没了动静。 过一会儿，门开。 米琪看着里面，惊呆了…… 旁观者气炸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叔叔喘着粗气，脸上分明还残留发过狠劲的痕迹，婶婶跪在地上尝试着站起来，但踉跄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遮不住眼底的尴尬和委屈。 米琪脸黑下来：“叔，你干什么呢？你在我家打人？” 叔叔不敢看米琪的眼，错开道：“没有……” 婶站起来，头发重新扎，也帮着打掩护：“没有，我们就吵了两句。” “什么没有？我都听到了！”米琪最看不惯男人动手，女人还帮忙掩饰这种事！“婶是孩子她妈是没错，但她已经跟你离婚了！你还当她是你老婆呢？！别说她不是，她是你也不能这么对她！！！” 米琪气炸了，之前她听到过没看到过，现在在她家里胡作非为就不行！ 叔被小辈劈头盖脸的指责，心里不悦，但没表现出来。 “叔不会说话，一时冲动没忍住。叔平时不打你婶的。” “你叔脾气容易急，我没受伤，算了。”婶拉过米琪给前夫打马虎眼，生怕米琪生气了，陪着来的这趟就白来了。 “动手了就是动手了，别找什么借口！”米琪气呼呼地转身。 叔和婶从房间里追出来，两个人再次尽力找补，还表现出一对夫妻该有的相敬如宾，可米琪压根懒得看。 他们拐弯抹角地想问米琪有没有跟江肆说江璐工作的事。 米琪正摘着芹菜，知道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与其拖着不如趁早说清楚。 “叔，婶，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江璐不适合来律所上班，更不适合去什么机关单位。” 叔在帮忙给她洗芋头，婶在帮忙摘菜。 米琪这话一出，他们脸上的赔笑都凝固住了。 “你们想让她回来，她真的愿意回来吗？你们为她找份体面的工作为的是找个不错的人结婚，一个真的不错的男生对方家里也是会有条件的，不是你们这种为了孩子装作复婚就是一个正常和睦的家庭，人家要的是夫妻感情良好真正和睦的那种家庭，你们装也装不像。我跟江璐没见过两次面，过年过节她借口忙不回来，你们真的想过她是忙还是不愿意回？你们有多久见得到她？平时她生活里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你们都清楚吗？她又会不会把自己的事告诉你们？” 米琪一口气，让他们愣在那儿，目光茫茫。 “我听江肆说，你们感情一直就不怎么好，总吵吵闹闹的，小璐那么大了也不谈感情，或许有你们的影响。很多事你们不要自己瞎以为，也不要太想当然了。不然，不管是女儿，还是别的，都会失去的。” 米琪肺腑之言，有旁观他们的，也有掺和自己感悟的。 日夜相对都不见得能培养真心，更别说他们已经各自一方，一年也见不到一面的生疏。 “我是江璐的爸爸！我能不知道怎么对她好？！米琪，你会不会才太想当然了一点？？”叔叔生气了，把芋头往盘子里用力丢去，“我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感恩，我对你们这么好！” 他后半句说的是婶和江璐。 米琪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他也不装了，气头上来，摔门而去。 婶没停下手头的功夫，反而加快动作：“唉，我们没念过什么书，很多事也不懂。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大半辈子过的乱七八糟的。想着能为孩子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你们同龄人应该是最能互相了解的，小璐内向，也没什么朋友。小琪你有空的话帮婶多跟她聊聊，别让她一个人太苦。” 婶把菜帮忙摘干净后回房间拉行李出来。 “这趟过来……主要是她爸的意思，我个人是尊重小璐的想法和决定的。”婶苦笑，要离开。 同为女人，虽她没明说，米琪能察觉到她过的苦。 米琪想留她至少吃了饭再走，婶道谢过后还是离开了。 等米琪弄完午饭备菜，婆婆带着言言和喜喜回来，脸色不明。 米琪问：“妈，爸呢？怎么您带两孩子回来了？” “言言，带喜喜上楼玩吧。”婆婆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递给言言，这些都是爷爷奶奶带他们在商场的时候买的婉拒，言言开心地接过拉喜喜上楼。 米琪见婆婆不对劲，大概猜到几分。 “妈，怎么了？” “你叔说你对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是吗？” “……”果然，告状了。 米琪只好把撞见叔对婶动手，还有拒绝了安排江璐工作的事说了。 “妈，这也是江肆的意思。他说……” “小肆让你对叔发脾气了？小肆让你说话不过脑子了？小肆让你多管闲事了吗？”婆婆三连发，字字致命，“你知不知道你叔现在拉着你公公在商场里鬼哭狼嚎的？拦都拦不住！我带言言喜喜回来，你公公现在还被你叔困在商场那儿不肯走呢？！” 米琪皱眉，也很生气。 这不是道德绑架，强买强卖吗？！ “要是这么直接说能解决事情，我们还用等到你说啊？我们自己没嘴不会说吗？你这个叔没念过书，也没种过地的，既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又不是能讲道理的知识分子。他的道理都是他自己的道理，别人跟他讲不通的，沟通很困难的。”婆婆指责米琪做事不讲究方式方法，把情况弄成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境地。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万一被谁拍到放网上……哎哟。你公公你老公的面子啊……要不说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 婆婆拧巴成一团，坐在沙发上直摇头。 “妈，这叔和婶跟我隔着一辈，说起来该你和爸出面的。再不然也是江肆。可你们都推给我，我以为你们是默许我的方式方法的。”米琪吃力不讨好，心情糟糕，“我就是家庭主妇，会的实在不多，妈你早该知道的呀。”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做错事了不知道道歉还一句句地顶撞人！”婆婆睁大眼睛，一向端庄难得也失了仪态，冷声嘟囔，“我说当初小肆就不该娶家里父母不周全的！没家教！” 婆婆是懂得刺激人的。 家庭主妇，父母不周全，太知道怎么往米琪的心窝子上戳！ 米琪失控了：“妈！” “你，你想做什么？！” 婆婆吓的一激灵，想起来没能起来，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晕过去了。 误会＋打击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医院里。 婆婆躺在病床上，公公脸色铁青地坐在病床边。 江肆在律所里开会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但电话已经打了两个了。 叔送公公过来的，站在一旁把一个担心嫂子的弟弟角色表演的淋漓尽致。 “嫂子平时身体很好的，怎么就晕倒了呢？” “是不是因为我……哎，我真该死！”说着给自己一巴掌。 米琪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表演型人格，现实真的看到了真心觉得可怕。 他蔫巴恳切的模样，把婶关在房间里打的模样，此时此刻把责任盲目揽身上的模样，违和地同时在他身上上演。 公公打发他：“行了，你出去吧，病房里不能有太多人。” 叔没说什么，低着头出去。 “爸，对不起。”米琪主动承认错误。 不管如何，是她的一声吼加一身肥肉把婆婆给吓到了，以为她要动手打人，直接晕过去了。 “一家人不说这种话。”公公摆手，撑着膝盖顿了顿，“我就想知道你妈怎么会晕倒的？你是不是又说了不合适的话？” 身为公务员的公公说话的艺术登峰造极。 短短三句话，做到了安抚，质问，和指责。 米琪抬眸看了一眼官威气质刻在骨子里的公公，“妈怪我没处理好叔求安排小璐工作的事，她说话太过分了我声音大了点……” “你婆婆性子是骄了点，三十岁生下的儿子难免对他宠爱一些，说话不小心夸张在所难免。你是小辈能忍耐就忍耐下。我们也不是跟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公公说话间，婆婆醒了过来，听到老公在训斥儿媳，她微微启唇，一脸委屈地拉过公公的手。“老公，她要打我……” 这话一出，米琪愣住。 公公也楞楞扭头看她。 米琪皱眉上前，“妈你别乱说……” 婆婆又是一脸惊吓，赶紧往公公身边缩了缩，像米琪真的要上前动手一样。 这时江肆紧赶慢赶抵达病房，着急地推门进来：“妈！” 婆婆的一腔委屈更是化作滔滔江水川流不息。 面对她窝在江肆怀里的瑟瑟发抖，米琪百口莫辩。 江肆起身，当着公婆的面就给她一巴掌。 “你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还想对妈动手？！” 米琪楞楞，捂着脸不敢相信刚刚自己挨了一下。 公公低喝一声，但没起来拉江肆。 江肆质问痛心的眼神，让米琪恍惚，好像做错事的人真的是她？！ 可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米琪愕然，回神，生气，痛苦。 她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众志成城，唯独把她当成恶人，而本该最相信她的老公，却是给她最致命一击的人。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米琪听到自己声音发颤，哽咽的说不全乎。 江肆侧过脸：“你最近性子急，不像以前那么温顺了。” 言外之意，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很有可能。 米琪的脸好疼，疼到心坎里。 婆婆虚弱地努力提高声音，调和儿子和儿媳为她升起的矛盾。 “行了……幸好我没事，小肆你别生气了……” 江肆深吸一口气，冲米琪下命令：“只要你给妈道歉。” 米琪不等江肆发号施令完转身跑出去。 “米琪！” 米琪奔跑起来，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拉扯。 但她一刻都不敢耽误，生怕一旦停下来就要被江家泼的污水给溺死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米琪双腿跑不动了，快要停下来时突然一辆车拐出来差点撞到她。 她躲闪不及，跌坐在地。 耳边响起急刹车的刺耳声。 “小姐你没事吧？” 下来的人跟米琪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是你？” 米琪脸上的红印还没消，坐了屁股蹲身上沾了水坑的泥泞，总之很狼狈。 窦以安确认米琪没受伤，把她扶上车，又去旁边便利店给她买了瓶水。 米琪把头埋的很低，接过水时道谢的声音也非常低，怕他看到她这不好的模样。 容城真是太小了，这样也能遇到。 窦以安站在车门边，知道她是遇到事儿了，想问她具体情况又怕言语不当。 这时米琪的手机响了。 米琪以为是江肆，怕她这么跑出去直接跑回娘家去，打电话跟她道歉。 米琪不接。 电话停了，又响。 反复三次，米琪的肉被震的难受。 她拿出来生气接起：“喂！” 她决定，这次江肆无论说什么都不通融不心软了！ 可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江肆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米琪倏地抬起头，眼神震动，整个人跟触电一样。 窦以安感觉不对，关切俯身：“怎么了？” 米琪的手机从她手里滑落不自知，她望着窦以安嘴唇发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窦以安迟疑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米琪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手。 “陆曼，陆曼……” 她好像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着急又崩溃。 ** 半个小时后，窦以安带米琪到医院。 手术室的红色灯亮着，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老孟的身影。 米琪看到老孟双手都是血，原本站不住的身体再次瘫软。 窦以安紧紧地扶住她。 米琪踉跄地来到长椅边坐下，拽过老孟：“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老孟摊着手，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两个人词不达意，手术室的灯灭了。 他们冲过去，医生从里面出来，神色凝重地告诉他们：“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像电视剧里的台词，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人的生命没有了。 米琪摇头，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前两天她刚跟陆曼见过面，陆曼怎么可能就走了？ 陆曼的笑容明明还在眼前，她怎么会跳楼？ 这太荒谬了！ 米琪看着护士推着陆曼出来，苍白的白布盖住一整个人，陆曼的手露在外面。 米琪愣住—— 那手腕上的手链，还是跟米琪大学毕业时一起去金店买的。 那时候她们幼稚地笑言：“就算嫁给了别人，她们永远都是对方的第一CP。” 信誓旦旦的约定在她们各自嫁为人妇后，随着少女时的物件锁进了装匣里。 上次米琪去到陆曼家很清楚地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是一个龙凤金镯子。 陆曼什么时候换成了这个？ 就像是……特意戴给她看的。 怎么会这样？ 手链上的珍珠坠子犹在，人却永远地走了。 米琪伸手掀开白布看到陆曼毫无血色的脸。 她呆呆地，没有反应。 直到江肆打来电话，问她：“你在哪儿？！玩离家出走啊？” 终于，米琪有了反应——她把手机扔向墙角，失声痛哭。 她，走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跟陆曼过往的记忆像洪水一样吞噬着米琪。 回忆袭来，米琪才不得不承认她和陆曼都到了一定的年纪所以才会有那些沉甸甸又轻飘飘的时光可回首。 她们的少女时代仿佛在昨天，因为太过清晰。 现在想起来，初中时她和陆曼刚开始并不熟。 陆曼是班长又是班花，别人还跟小屁孩一样的个子和长相，陆曼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的母亲一个人把她养大的，开家长会的时候她母亲出现，才明白为什么陆曼可以这么出挑。 班主任对她母亲的态度都和别的家长不同。 八卦一下子传开了，听说陆曼的母亲是一名舞蹈家，父亲是早年下海的大学教授。两人因为对未来生活的规划不同所以离婚了。陆曼以后要女承母业当舞蹈家的。 离婚搁在别的家庭或许是悲惨的事，搁在这样的家庭好像顶多只能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和其他人的想法差不多，米琪觉得陆曼不管是个性还是背景都太高冷了，没法接近。 那时候米琪成绩还不错，努力一下名次也能挨的陆曼近一些。 但米琪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跟陆曼不同。 同样都是单亲家庭，她和陆曼，一个地一个天。 直到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一次回家，米琪的自行车被捣蛋鬼放了气不能骑，陆曼推着电瓶车过来问要不要载她。 米琪当然拒绝了。 陆曼却很轴地问：“为什么拒绝了？我们不是同路吗？” 米琪被问的哑口无言，也不想多说什么就上车了。 她想说同路不同命，陆曼住的是高档小区，而米琪的家在待迁老小区里。 路上，陆曼时不时地开口跟她搭话，米琪都不想回。 陆曼突然扭头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米琪愣了一下，也正因为陆曼的回头导致车祸。 前面一辆电动车拦腰直行她没看到。 车倒两人摔时陆曼竟伸手护住了她。 后来两人不同程度额的擦伤被送去医院，米琪跟陆曼的友情齿轮就这么转了起来。 陆曼说她早发现米琪讨厌她了，一开始不知道原因，后来知道她也是单亲家庭就大概猜到原因。 “其实我很羡慕你。” 米琪疑惑：“羡慕我什么？” 陆曼笑而不语，只说她很快就知道了。 住了两天院，陆曼的母亲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得知她住院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让自己受伤，然后询问医生双腿有没有大碍，得到确切回答后放心离开；还有一次就是来接她出院，警告她之后都不可以再骑电动车了。 而米琪的母亲每天按三餐来，变着法地做不同的饭食照顾周到。 这之后米琪跟陆曼成了朋友，她知道她的软肋，她也知道她的要强。 后来陆曼去了舞蹈学校，她们的联系还是没有断了，凭借跟对方的鼓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制造许多大学时单纯而美好的回忆。 米琪去看陆曼的舞蹈展，陆曼去当米琪约会的电灯泡。 两人穿插着人生的每个细节。 直到陆曼的脚在一次跳高难度动作时受伤之后再也达不到完美展示时，她被规划这么多年的舞蹈家人生才改变赛道，被母亲安排拿上未来舞蹈家嫁入豪门的剧本，来个得体落幕。 陆曼跟老孟结婚时的婚礼很盛大，堪为容城之最。 推开新娘休息室的门，米琪始终记得陆曼穿着一件超大婚纱坐着手握捧花的样子。 新娘子脸上挂着期许忐忑的笑容，又对她说了少时说过的话：“其实我很羡慕你。” 陆曼这一辈子都按照母亲的安排走，唯一的自主选择大概就是米琪这个朋友了。 米琪知道，陆曼羡慕她可以随心所选。 然而米琪没告诉陆曼，她的随心所选也掺和了半推半就。 好像时间是有变速器的，在她们毕业后开始启动，很多事都容不得她们细细斟酌，只讲究一个速度和行程。 你说不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重开新路也没有了可能性。 米琪抱着陆曼：“我们都要幸福啊。” 一晃，这许多年。 陆曼跳了楼，而她也在水深火热里。 她们都违背了当初进入婚姻想要的初衷。 ** “陆曼的父母都知道了陆曼的事，在尽快往回赶。”窦以安帮忙处理着，也为米琪带来她关心的消息。 米琪抬眸。 “陆曼的父亲在泰国，陆曼的母亲在欧洲。” 米琪眸色缓缓沉下。 原生家庭分裂的孩子都是没有家的浮萍，父母都有各自的生活和联结。 而在他们自己的年纪算不上是孩子后，父母更是心安理得地不再出现。可谁又能明白他们心里也住着一个孩子，一个从小时候就缺爱渴望被保护的孩子。 “你……”窦以安头上顶着走廊发亮的白炽灯，欲言又止。 思索再三他还是说道：“……还要在这儿坐着吗？我的意思是陆曼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这么伤心的。” 米琪目光呆呆。 窦以安在她身边坐下，递上温热的咖啡，又给她盖上他的外套。 入夜的医院，很冷。 走廊上不时有护士推着医药车来来往往，那轮子刮过地面的声音像在人的心上刮过一道又一道的撕裂伤口。 窦以安安静地陪着米琪，还默默地把她扔掉的手机捡回来。 米琪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做任何反应。 她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该有承受死亡消息的心理准备，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消息会由最好的朋友陆曼先发起！ 直到殡仪馆的人过来接陆曼离开，老孟交涉后要跟着一起走。 米琪才像石像有了灵魂：“你们干什么？你们要把陆曼带哪儿去？！” “这是必然流程，米琪……”老孟拦住米琪解释道。 “什么流程？！米琪爸妈还没来，你们连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吗？！” “不是的，这里是医院，岳父岳母来了可以去殡仪馆看米琪的。” “我不管，你们不能带她走！” …… 米琪不管不顾要阻止他们，生怕米琪一挪地方就会消失！ 老孟理解米琪的心情，也很无奈。 窦以安抱住米琪：“米琪你冷静点，你冷静点！陆曼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跟米琪接触的这几次，从来说话温和。 唯独这次，他高声骂她。 想要把她骂醒。 他扳过她的肩，脸色严肃地说：“你听懂了没有？你做什么都没用，她……走了。” 米琪眨眨眼，哭干的眼再次湿润。 她瘪瘪嘴，眼泪掉不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走流程的人把陆曼的病床推走，自己却留不住，米琪觉得她前半生最美好的部分也跟着这么走了。 窦以安把胸口借给她：“好了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米琪抓着他的衣领，脑袋死死地抵在他结实的胸口像要汲取力量。 在她人生最难过的时候，没想到身边陪着的人不是老公，而是他。 闺蜜的礼物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这一晚米琪过得迷迷糊糊的。 等她醒来时，晨光从病房的窗户透到走廊。 米琪看到窦以安在跟护士聊天，哑着嗓子唤他：“窦律师……” 但人转过身时脸变了。 米琪以为自己哭的视线模糊看错了，怎么窦以安变成江肆的脸。 直到江肆冷冰冰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米琪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这人真是江肆。 “你醒了。” “你怎么会来。”米琪坐直身体，想去拿身上盖着的外套。 但垂眸间才看到窦以安盖在身上的外套也没有了。 她记得自己伤心过度，根本没想起要通知他。 “你直接挂了我的电话，一夜不归。我来找你很奇怪吗？”江肆的口吻还是停留在昨晚电话里的质问上。米琪起生理性反应的厌恶，“我现在没精力跟你吵架，你赶紧去上班吧。” 江肆不悦：“你这是什么话？我担心你找了你一晚上，就是为了跟你吵架？陆曼好歹也是认识的。再说了她老公还是我们律所的大客户我得表示慰问！” 米琪听出来后半句才是重点。 她强撑着站起身，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江肆扶了她，但米琪看到的是他满脸厌恶。 “回家收拾一下再出来吧，你这个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谁走了呢。” 没有半句安慰，想到的都是他自己的脸面。 米琪头重脚轻，难受的紧。 她也厌恶地收回手，江肆又说：“爸妈回家了，我跟他们说你去朋友家住，所以没回家！你记得跟他们好好道个歉。不管我妈错没错她始终是长辈是你婆婆。叔婶我也送走了，你这件事处理的不好还得我给你擦屁股！唉！” “对了，你手机哪儿去了，为什么一直都打不通？” 没有道歉。 米琪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前挪步。 在外面江肆特别注重形象，他即便气她不搭理，也不会当场发作拉住她没完没了。 下楼间，一个护士从后面追出来叫住米琪。 “这个是昨晚陪您的那个窦律师让我转交的，说给您修好了。另外，他让我转达您，怕给您添误会所以没帮忙转达，只是用他的方式通知了律所的人。” 米琪拿到自己放在塑料袋里的手机，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江律没有提到窦以安。 “谢谢……”米琪哑着嗓子道谢。 这声道谢本来该跟窦以安说的。 他做到了他该做到和不必做的事。 米琪打开手机，想打辆车。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手机发来一条信息。 米琪看到下拉的通知栏，竟是陆曼的抬头。 米琪点进去。 是陆曼发来的定时短信： 「亲爱的朋友，等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抱歉没提前跟你打招呼，我怕我会舍不得。我留了一些礼物给你，在我家更衣室上锁的柜子里，你记得去拿。」 米琪抬起头，看到的世界又起雾了。 她揉揉眼睛，一辆出租车刚送客人抵达医院门口，她走过去接上。 “师父，去容华国际。” ** 这次的保安是上次对接米琪那个，所以米琪顺利进去了。 老孟大概去等陆曼父母去了，没在家。 米琪给佣人看陆曼的短信，去了二楼房间。 得知女主人的离世，她们悲伤却不惊讶。 “太太吃抗抑郁症药有段时间了，没想到还是没能挺过去。唉……” “你说什么？你说陆曼在吃抗抑郁的药？” 上楼的米琪停住脚步。 “……是啊，太太每个星期都会去心理医生那儿拿药，不过拿回来后都把药装进维生素的瓶子里就是了，让我把药瓶包装都拿去丢掉。”佣人见米琪不知道，自觉说错话心虚地低下头。 “那你家先生知道太太生病了吗？” 佣人摇头：“这个……不清楚，我们只管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就好的。” 应该是不清楚的吧，否则在医院的时候老孟怎么会跟她一样不知情的表情，也没听他提过半个字。 米琪迈着沉重的步子去到二楼，先推开陆曼的房间，果然看到化妆桌上放着不少维生素瓶子。她见过陆曼吃这些瓶子里的药，她以为都是寻常的保健品。 她还夸陆曼钱花的值当，皮肤越来越紧凑了…… 米琪进到更衣室，看到放在长衣区下的一个保险柜。 米琪环顾四周确认就这一个上锁的柜子后，开始尝试打开。 米琪先输入陆曼的生日，没对。 米琪再输入自己的生日，对了。 门清脆地打开，里面放着两个首饰盒。 米琪以为陆曼是把她的首饰交给自己了，第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竟是一些没封条的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出现的人竟是江肆。 江肆和另外一个女人。 看照片的拍摄角度都是远距离的偷拍。 右下角有拍摄时间。 有些是江肆和这个女人下扶梯的画面，有些是江肆和这个女人坐在咖啡厅里的画面……最早的拍摄时间是从一年前的夏天开始的。照片的女主角没变过，一直是这个女人，而照片捕捉到的画面没有江肆和这个女人什么实质性亲热的内容。 这个女人不是米琪在律所怀疑的那两个。 是一张崭新的面孔。 米琪给江肆构想的可能出轨的对象到这个女人身上具象化了。 可笑的是，对方不是她想的样子，而是她以前的样子。 —— 如果米琪不是身材走样，沧桑傍身，正常发展的样子。 没有劲爆床照，甚至没有牵手拥抱。 但米琪看到了实据，就是她。 江肆看她的眼神和微笑，米琪曾经拥有过，所以熟悉。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原来江肆真的出轨了。 米琪把这些照片反复看上两遍，又看到盒子里还有一个U盘。 看来不止这几张照片。 陆曼居然这么早就发现江肆的秘密，却一直保守严实的没有说…… 要不是现在她死了，这些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因为江肆掩饰的太好了，连那支口红都是幌子！ 这个女人根本不涂这个颜色的口红！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在给她打预防针，然后再让她自我打脸！ 巴甫洛夫实验！ 江肆把她当动物那么驯化！ 米琪手里的照片散落一地，她掩面大口呼吸。 想不到陆曼临终送她的礼物是关于她婚姻的真相。 而另外一个首饰盒…… 米琪按压下愤恨的情绪打开，又被里面的内容震撼一把。 男人的承诺，女人的噩梦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另外一个首饰盒，是关于陆曼老公的出轨证据。 比起江肆的，孟达生的证据劲爆不少。 孟达生不止跟一个女人的拥抱，床照，开房的画面触目刺眼，甚至还有他的银行流水。 米琪没想到陆曼临别前给的礼物是她的婚姻真相，临别前的遗憾是自己的婚姻丑陋。 她抱着两个首饰盒下楼回家，佣人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忐忑地送人出去。 回到家，米琪把自己关在房间暂时放下对陆曼的哀伤，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闺蜜的矛盾心态米琪完全能够理解，既不想破坏好友的婚姻又不想好友蒙在鼓里。 如果她是陆曼，她也会这么做。 可如今，真相已明，就没办法再装傻下去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弄清楚照片上跟江肆同框的女人到底是谁。 而做这件事之前，米琪更重要的事：装不知情。 陆曼留给她的东西绝对不能让江肆知道。 只有江肆在明，她在暗，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光凭自己还不行，要找个帮手。 “帮手”这个词一冒出来，窦以安的脸也随之冒出。 有些人认识很久仍然觉得不能相信，有些人才见过几面像认识很久一样。 窦以安于米琪，后者。 米琪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陆曼你放心，孟达生欠你的债我也会帮你讨回来的。” 她要让他们知道，家庭主妇可不是好欺负的！ 喜喜和言言下学，米琪如常去接。 放学回到家，米琪如常让他们排队洗手，先给点饭前水果吃一下。 “妈妈马上做饭，言言今天的家庭作业我看有数学试卷一张，会的就不要做了，着重写不会的。” “喜喜，老师说你今天跟同学吵架了，等一下跟妈妈说说为什么吵架。” 尽管米琪没怎么看着他们，一路上故意躲着点，但言言和喜喜还是发现米琪发肿的眼睛，听着她沙哑的声音。 妈妈这是哭过。 喜喜有些害怕，言言则担心地鼓起勇气问：“妈妈，你怎么了？” 喜喜小声瘪嘴：“是不是又跟爸爸吵架了……” 米琪刚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要准备晚餐。 “没有，妈妈……的一个好朋友走了，妈妈很难过。”她强打精神摸了摸言言和喜喜的小脑袋。 “走了？走去哪儿了？”言言眨眼问，“还能再回来吗？” 米琪布满红丝的眼睛微微湿润：“不回来了。” 喜喜的小手抓过米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别难过，我跟哥哥不会离开妈妈的。” 言言重重点头。 米琪把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两个宝贝拥入怀里：“乖。” 虽然无法分担妈妈的难过，但他们自觉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言言拉喜喜到二楼，写完作业陪她玩。 米琪站在明亮的厨房，机械地做着晚餐，哪怕心没在这儿。 江肆按时回来，这回米琪没过去给他拿外套拿包。 江肆扫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她，没计较。 “后天陆曼的葬礼，你有黑色裙装吗？没有的话去买一套。” “陆曼爸妈还好吗？”他今天没去律所，殷勤地帮孟达生的忙去了，想到他一定见到了陆曼父母，米琪开口问他。 “唯一的女儿去了总是会伤心的。”江肆扯领带坐在餐桌旁，目光略放空，“伯父沉默不语，伯母……不停地掉眼泪。” “如果真的这么伤心的话他们怎么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说完米琪手里的剁刀停住，又重新加快。她知道不该说这话，人已经去了，陆曼父母的伤心也是真切的。 只是她为陆曼感到委屈！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所谓的爱需要见面，需要关怀，需要点点滴滴堆积起来的！ 而不是突如其来的一次变故，又或者名目巧立的热闹！ 那样太假了，太搞笑了，也太晚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米琪剁肉的声音让他心烦，她的话态度不对的抱怨更让他闹心，葬礼上她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的。“唉，我知道你跟陆曼要好，她走了你很难过，但话不能乱说的，你这岁数了说话不过脑子不合适啊。” 米琪放下刀，把肉沫倒进汤里。 今晚的西红柿肉沫汤，她还记得江肆说吃了几天煎牛排上火，但又不能不见肉，所以在网上搜了家庭美食，选了做这汤。 “我这个岁数也是你这个岁数，江肆你忘了吧？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米琪盖上锅盖看向江肆，“你现在嫌我岁数大了，跟你不同步了。江肆你还爱我吗？” 她语气极为平静，哑了的嗓子也提不起调来，很难说她是要挑话头吵架，更像是找个人聊天。 江肆只好拧眉闷声：“你怎么又来了！” 米琪：“我记得当初刚结婚那会儿我说我想出去工作，这样我也能为家里多添份收入也能有自己的事业，不至于之后成了只会煮饭带孩子的黄脸婆，到时候你肯定会嫌弃我的。” 江肆的好记性没办法选择性失忆，想到当初自己的说辞尴尬地收回目光。 “你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汤咕咚咕咚冒泡，米琪回神拿勺子把最上面的一层浮漂捞掉。 “我就不该相信你的话。” 女人的悲剧都是从相信男人的鬼话开始的。 “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账吗？前几天你面试我有没有支持你，我亲自送你去亲自陪你等结果，是你自己不争气你怪的了谁？！”江肆理直气壮地摊手。 米琪微微一笑，像说别人的事一样：“我没有怪谁啊，我只是怪自己而已。” “老公，你去换件衣服吧，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 江肆觉得米琪古里古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伤心太过精神失常了。 吃饭的时候开口提议，这几天可以请个阿姨过来帮她的忙。 “陆曼的事我想你需要时间缓一缓。” “不用了。”米琪给言言剥虾，想也不想婉拒了，“我是家庭主妇，做好第一要务应该的。” 言言的碗里，喜喜的碗里，还有江肆的碗里都陆续放上虾。 只有她自己没有。 虎纹虾挺贵的，她只买了他们的份。 江肆盯着她，她竟抬头冲他礼貌性扯了下嘴角。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她离的好远，看不清。 ** 陆曼的葬礼。 米琪和江肆着黑衣出席。 这天，许久不下雨的容城，下雨了。 正式约定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朦胧的雨丝让大家打着伞看不见脸，整个葬礼更显沉抑气氛。 陆曼的死，让米琪重遇了很多以前的大学同学。 许久不见的面孔再次相见，过去的青春记忆变得模糊，更多的是现实里岁月的艺术。 隔着雨帘和哀悼，大家也没心情叙旧。 得知陆曼是抑郁离开的，说起她在大学时候的耀眼，纷纷唏嘘不已。 江肆带着看似哀悼的心情八面玲珑各方交际，米琪站在一旁看着他忙活的样子不做多想，只是看着之前要好的同学为陆曼的唏嘘和悲伤忍不住问自己：他们能为陆曼难过到几时？ 会不会从葬礼出去后，也就忘了？ 像走个流程一样，不必走心。 米琪不想怀抱着这么阴森邪恶的念头，理了理情绪走到一旁。 不想看到孟达生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他们借着树当屏障，以为没人会看见。 那女人长的娇俏可爱，笑起来更是不该在葬礼上出现的明媚。 这女人米琪在照片上见过。 是孟达生的秘书。 以前在陆曼家里时，她以送文件为由出现过，米琪跟她算是有一面之缘。 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凭借着青春和外貌，不思进取玩攀龙附凤走捷径的把戏。 他们就这么急不可待？！非差在陆曼葬礼的这一会儿？！ 他们笑的这么开心是在庆祝陆曼的离开吗？！ 米琪死死地盯着孟达生，那张中年油腻的脸，刚刚还冠冕堂皇地代表家属向各方答谢，表现的多么丧妻之痛，现在……川剧的变脸速度都没他快！ 米琪气地要冲过去给他们两巴掌，被一只手及时拉住。 “你放开我，你放开！” “米琪你别闹了！这里是陆曼的葬礼！” 江肆把米琪拉到角落，瞪着她一脸后怕。 “陆曼的葬礼？你说错了吧？是孟达生的葬礼吧？你怕我这么冲过去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吧？！” “你现在冲过去有什么意义吗？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知道陆曼的老公不爱她？在她的葬礼上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难堪的是谁？不还是你的朋友陆曼吗？！”江肆替她分析，言之凿凿。 说的好听。 他永远这样，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说什么最快控制局面。 米琪盯着他这张具满谎言性的脸，突然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的。 “你这么刚好地及时拉住我，是怕我在葬礼上失控还是早就知道孟达生有女人的事？”米琪另辟蹊径地嘲讽他。“都说同一种人往往能认出对方的气场来，心有戚戚的。” 江肆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闷声道：“别疑神疑鬼的了，” “如果今天的这场葬礼是我，你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抱着别的女人也这么开心呢？”米琪撞开江肆，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感慨往外走。 孟达生已经和那个女人恢复老板和秘书的关系，在外面跟其他人交谈着。 旁观着他们把葬礼变成见面会，米琪不想再待下去。 站在雨里，米琪回过神发现刚才顾着跟江肆争执忘记拿伞了。 就在她寻思要不要一口气快跑到外面的屋檐下打车时，一道透明的阴影闪过立到她头上。 顺着雨伞看去，米琪看到窦以安温和的脸。 “窦律师？” “怎么在这里淋雨？这雨虽然不大，却很容易感冒的。” 米琪没搭茬，只是看着远方：“我想回去了。” 窦以安环顾四周，替她找江肆。 米琪看向他：“窦律师，麻烦你送我到门口。谢谢。” 窦以安点点头。 来到门口的屋檐下，米琪拿出手机打车。 这里是乡下，定位发出去暂时没司机接单。 等待中，米琪跟窦以安并肩而站，像那天从餐厅出来一样。 “对了，你的面试怎么样了？”窦以安主动问她。 “没过。”米琪扭头看他，“是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 窦以安眨眼。 “像我这样的家庭主妇，经验是零孩子倒有两个，没有自由有的都是请假的理由，能面试上才怪吧。” 窦以安没说话，静静听着。 米琪冲他笑笑：“不过挺好的，这样我能有精力做点别的事。” 窦以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你发我的东西我看了。” 米琪发了两张照片给他，一张是孟达生和情人的床照，一张是江肆和那个狐狸精喝咖啡的照片。 米琪什么都没说，单纯只是两张照片，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窦以安也没有立刻回复。 江肆觊觎着孟达生的交情，而窦以安所在的律所承接着孟达生公司的法律业务，米琪知道在葬礼这天一定能见到窦以安，亲自得到他的回复。 “接吗？” “接。” 得到肯定回复后，米琪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黑袋子递给窦以安，那里面是陆曼转交给她的两份礼物。 她都给了他。 “窦律师，我正式委托你当我的律师，帮我办理我的离婚业务。还有我闺蜜所遭遇的不公。” 窦以安把黑袋子放进他的手提包里，换个手拿雨伞，冲她摊手：“那，先给我点定金吧。” 米琪扭头，见窦以安伸手要的认真，她没带钱便低头看看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给你这个。”摸了全身，米琪口袋里摸到一张粉蓝色的劵。 打开来，竟是言言给她写的“请客劵”。 稚气的三个大字，加右下角有一串金额：10000元。 言言之所以这么大方倒不是随口乱诌，他是真的有这么多钱。 每年的压岁钱还有他考试达到要求江肆会给的额外奖赏，他积累起来也不只是一万块。 窦以安看清这是什么后，哭笑不得的要拒收：“这是你孩子给你的吧？这个不算。” “怎么不算。”米琪跟他要笔，在上面重新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样就算是我的。一万块作数。” 窦以安看着米琪的签名，这才点头同意：“好，那我当定金收下了。” 窦以安把定金收进西装内口袋，撑伞入雨中。 米琪在门口独自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江肆的声音：“我到处找你！你要先回去怎么不打声招呼？” 米琪看着手机里总算出现的接单进展回：“我看你在忙。” “这里打车不方便，你不加钱不会有人愿意过来的，走吧，上车。” 江肆说着打伞径直一个人往车边走去，快速钻进车里后，冲没有伞的米琪按喇叭，催促她过来。 米琪下台阶任凭雨水窸窣地落在身上，心如死灰。 把失去的机会拿回来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法律上的事情靠窦以安，其他的得自己来。 米琪拿着江肆的照片去一家私家侦探，让他们查照片上的女人。 “身份信息，兴趣爱好，家庭住址，个人情况，总之，越详细越好。” 米琪像电视上那种打听老公小三的富婆一样，戴着墨镜坐在侦探的对面，钱装在信封里推过去。 只不过她没有那么阔绰，从卡里提取的钱剩了买菜的钱都拿出来只有两万块。 她有些后悔之前江肆提高家用后大买特买的幼稚行为。 早知道……省钱。 见对方瞅着信封里皱了皱眉，米琪追加一句：“先给你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办事能力怎么样。” 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有些学生气，眉眼间却透着算计和精明。 听米琪这么说，他笑笑：“啊，姐说的对，咱们这第一次合作的，之后你就知道弟弟的办事能力了。” 上来姐弟相称，官方嘴甜。 米琪听到他说“以后”，眼神刺了一下，顶了顶墨镜起身，“那手机联系吧。” “好嘞！姐我送你。” 米琪摆手说不用了，从屋里出来。 这些侦探事务所都安置在老小区里，房租便宜，人流量大，谁也不会注意到谁。 米琪从老小区的侧门出去刚好走两步到菜场，啥也不耽误。 越是心里装着事，米琪越照常生活，跟没事人一样。 买菜做饭，家务干完拍减肥视频，接孩子，辅导孩子功课偶尔跟江肆说上两句话。江肆见妻子又变成之前不悲不喜的尽职尽责很满意，眉眼也温和不少。 有两次他夜不归宿，特地打过招呼。 米琪也大方地连一句多余的问题都没有。 江肆起初怀疑米琪又故技重施地把定位器跟踪器什么的放他身上了，上车后里里外外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想多了之后便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同床异梦，米琪半夜睡觉翻身看到枕边那张脸，憎恨、厌恶、伤心、不值的情绪在夜色的保护下翻滚，凝结，直到心如止水的麻木。 念书时期许的两情至深白头偕老，在现实的生活里终究化作真切的笑话。 大概因为心里藏着事，又大概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减肥瑜伽真的起到作用，米琪的体重开始松动。 加上每天给自己做的特制营养餐，每天体重计上的数字真的有几两几两地下滑。 减过肥的人都知道最怕的是坚持一段时间不见任何起色，这很磋磨心态。 一旦看到曙光就有奔头，恨不得搞个什么组织颁奖，自己绝对是全世界第一自律！！ 米琪把这直观的效果拍进视频上传，引来粉丝们的激动评论。 她一条条翻阅评论，看到同样是生孩子后体重难减的宝妈留言会格外细心地多说一些自己的日常细节。 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更能共鸣其中艰苦。 米琪为了难得的成就感而心情明亮，手机界面突然闪过来电显示，她不小心直接按了接听。 “喂？” “你好，米小姐，这里是**科技公司，你来我们公司面试过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毕竟她发出去的简历只得到这一家的面试通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们这儿呢，有一个视频剪辑和脚本拟写的岗位空缺出来，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有安排了吗？我那次去面试被告知我合适的是后勤部门。”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请到公司来一趟，你看怎么样？” 米琪楞楞答应了，挂完电话她觉得莫名其妙。 按照那个HR的说法，就算人员调动也不可能想到给她打电话。 难道是…… 米琪点开跟DK的私信，问他是不是背地里帮她做了什么。 那边过了一会儿回：「我只是问了一下你不合适的原因，结果对方老板跟我说本来是觉得你还不错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但你老公拜托了他爸，他也没办法。」 米琪看着这条回复，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天那么有耐心一直在下面等着，原来是了解她的脾气知道这个结果。 江肆连工作都摆她一道？！ 就为了让她安心地在家做家庭主妇……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贱？！ 米琪被气到，脑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DK：「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就再去试试，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任何机会落到头上都该好好地把握。」 米琪忍气扬起嘴角：「师父，谢谢你。」 那边发来一个笑脸。 米琪看时间，给公司回电话，表示等一下就会过去。 她洗头洗澡，收拾收拾，穿上次去面试的衣服，打车前往公司。 这次还是上次那个HR接待的她，她猜的没错，这小伙子就是老板。 老板开门见山地跟米琪说：“谢谢你这次还愿意过来，情况呢我想前台打给你大概说了吧？就是我这里一个策划组的人临时有事辞职了，我觉得你挺有坚持的想再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通过测试可以待在你希望待的文字部门，你意下如何？” 测试？ 八百年没考试过了。 米琪心里小犯嘀咕，面上还是义不容辞地点头同意。 不通过也没损失，万一通过了呢！ 老板笑笑，把她交给策划组一个叫莉莉的女生。 米琪拿到一部笔记本，上面有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躺着一些还没有剪辑过的视频素材，莉莉说要求： 剪成一个一分钟体量可以播放的吸睛视频，配上相应文字。 “你的时间是，半个小时。” 米琪木木点头，在莉莉转身的瞬间立刻感觉全身血液紧绷，压力山大。 上手握鼠标的手指不听使唤，呼吸节奏也乱了。 这个年纪还能如此青涩，只能是没有经历闹的。 米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遍遍地调整呼吸，没那么紧张后开始应试。 她不知道，此时在老板办公室里，给她重新一次机会的老板大人在直播她的应试情况。 “老实交代，你跟这个大姐什么关系？听你求人还是第一次！” 大神，何德何能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要说熟能生巧这个成语真不假。 米琪在熟悉视频素材的内容后迅速抓出剪辑重点，打开软件导入素材开始操作，都是跟着师父DK剪坏了很多次后练就的本能熟练。 像这样的视频在家米琪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完成，但换了环境又是应试，紧张的情况下刚好半个小时才弄完。 莉莉过来验收：“好了吗？” “好了。”米琪最后看一眼，提交。 莉莉拿过笔记本打开看完，让米琪坐着等。 她进老板办公室。 米琪如坐针毡，对于这次失而复得的机会她不想再错过了。 窦以安的科普加上她自己上网查过不少离婚案例，女方想要争取抚养权自身是否有工作是否能有一份稳定收入很重要。 江肆是颇有名气的离婚律师，她没有工作，言言和喜喜必然不会是她的。 如果这次能入职，那之后至少在孩子方面她有跟江肆争一争的可能。 抬眼看办公隔桌里坐着的一个个年轻人，米琪仿佛能看到他们在这小小隔著里奋斗的鲜活的青春。 哪怕他们熬夜过后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的血丝，还有手指僵硬的摸鱼，都让米琪羡慕。 至少他们是为自己的未来做打拼。 过了一会儿，米琪等到莉莉出来。 “米琪。” “是。” 米琪起身，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光忐忑又真挚写满渴望。 莉莉微笑地冲她伸手：“恭喜你，我对你的视频剪辑很满意，老板也是。” 米琪看着她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才确定这是录取她的意思。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米琪握住她的手，欣喜道谢后又想到了什么。 她过去叩老板门，想跟他再谈一下。 “您知道的，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所以的确如您上次说的那样可能因为孩子的情况会不能留下来跟同事一起加班，或者请假……”米琪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很打脸，但与其之后这些问题不可避免她还是想秉持负责任的态度。“但我会尽可能地做到我的本分，不能留在公司加班我会带回家里去继续做，万一请假了我也会尽快处理好再过来，总之我有一百二十分的诚心把工作完成，同时这些客观的问题也同样存在，我必须要说清楚。” 老板这回没打断她说话，耐心听完，点头：“我知道啊，从看到你简历第一时间我就知道啊。” “那你还愿意……” 换位思考，从他身为老板的立场，的确没必要招一个这么麻烦的员工进场。 “我上次说了，响应国家号召嘛。”老板耸肩，调整发带，“我这里也不是体制内，如果你真的不适合耽误了工作，我随时也可以请你离开的。” 米琪放心了，点头起身。 转身之际，米琪忍不住又问：“你愿意给我机会，是因为DK吗？” 她由衷地希望更多的原因是自己真的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 老板看着她说：“说完全没有当然不可能，但你刚才的视频剪的确实不错，我本来以为会大妈味很重，没想到意外的不错。” 米琪听明白了，两者皆有。 这样就好。 “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我能见见DK长什么样吗？” 老板审了伸手：“门在那边，慢走~” ** 米琪跟人事部确定了上班时间，心满意足地提着菜回家。 她要跟江肆宣布这一好消息。 晚上，江肆回家一进门就问米琪：“什么事啊，一定要我回来才能说？” 因为他信息发来说晚上要开会加班，但米琪坚持让他回来说有重要的事。 米琪给他把衣服挂好，拿过公文包，给他盛了一碗热汤。 “先喝碗汤吧。” “哦？是泥鳅汤？” “嗯，下火，加了一点粉丝，你爱吃的。” 江肆闻了闻，很香，喝着也清淡。他洗完手接过来喝，紧皱的眉头放松一些。 米琪所有菜端上桌，言言和喜喜也就位。 米琪看着他们双手合十宣布：“我找到了工作，下个星期一上班。” 言言开心地鼓掌：“哇，妈妈你找到工作了？你好厉害啊！我们老师想找新工作都找不到呢！” 喜喜虽听不太懂，见哥哥鼓掌也高兴地跟着鼓掌。 只有江肆一人沉下脸。 他沉下脸前是片刻的诧异：“你在哪儿找到的工作？什么工作？” 米琪看着他：“就是之前你陪我去面试的那家科技公司啊，人家突然有岗位空缺叫我再去面试，结果过了。剪辑视频和脚本文字的撰写，挺适合我的。” 江肆脸上再次闪过诧异。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下午的事，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江肆脸色黑一阵红一阵，好喝的泥鳅汤也索然无味。 看着他这样，米琪心里好受不少。 言言好奇又担心地问米琪：“妈妈，那你之后是不是不能给我们做晚饭了？也没时间打扫家里了吧？爸爸工作后就很忙，妈妈你是不是也忙的不能见我们了？” “放心吧，我已经跟老板说过了，如果家里有要紧的事我还是可以回来处理的，不过家务什么的确实没时间做，这两天我会安排好阿姨，晚饭尽可能妈妈还是回来给你们做，要是赶不回来就阿姨做，好不好？” “米琪啊，何必弄的这么复杂呢……” “老公，你说过的，只要我面试通过了，你全力支持的。”不等江肆借言言的话说完，米琪打断他，“老公你是一家之主，说过的话不会反悔的对吧？” 江肆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米琪当着他的面跟儿子女儿憧憬之后的职场生活。 晚饭结束，米琪看到江肆拿了手机去到后花园。 她隐过去听到他在打电话，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董，我不是说了不让我老婆去上班的吗？怎么突然间事情变成这样？” 江肆说一不二，亲自板上钉钉的事被反驳，简直掀了他逆鳞。 米琪有点担心工作会不会变卦。 她把这件事告诉DK，DK回了她一个安心笑容。 「放心吧，下个星期一安心去上班。」 米琪越发好奇，DK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网上认识的他，他在网上的大神形象深入人心。 没想到他在现实中更是大神的存在…… 米琪受宠若惊，她何德何能，能认识这样一个人？ 洗完碗，米琪收到了侦探的消息。 查到那个女人是谁了。 狐狸精上线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进到洗手间翻看资料。 这女人名叫赵元元，21岁，是江肆的一个客户的妹妹，爸爸虽然身为老板在甜品界颇有名气，但父母自小分开，她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姐姐先一步出嫁又重蹈了父母的覆辙，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母亲带姐姐回香港定居了，她是大学在读的美术生因为学业留了下来。 可能是小女孩一个人在这里母亲不放心，拜托江肆照顾；也可能是因为处理姐姐离婚事宜的关系两人有所交集。总之就是江肆和她的交集慢慢频繁起来。 他还给她安排一处公寓生活。 呵！ 挺晋江的故事套路啊！ 拥有不俗身世的灰姑娘，又被感情阴影笼罩，年轻，涉世未深，艺术气息的女孩带着宿命感与之相识相知？！ 提供着温暖和依靠，让其卸下心防重新相信男人，这具有挑战性的过程！ 真是好笑！ 这赵元元跟米琪有相似的地方，却是年轻版的她！ 米琪握紧手机撑着冰冷的洗面台，哭笑不得，神情狰狞而可怕。 男人是不是都爱玩这套把戏？ 喜新厌旧，却故意去忘记每个女人都会老的事实？？ 当米琪有了名字，有了这个女人的基础信息，她的脸和江肆看她的眼神再一次浮现眼前。米琪心里的恨意像火焰一样燃烧沸腾。 “米琪！”这时外面传来江肆的声音，他问她转换器去哪儿了。 米琪抬头，镜子里的她不争气地红了眼睛。 “来了。”米琪迅速抚开眼角泪水，隐藏情绪练习笑容。 她的确不如那个赵元元年轻漂亮了，她兢兢业业为这个家操持这么多年全都化作脸上的凹陷和身上的赘肉。 婚姻里，女人都得到了什么？ 米琪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给江肆找到转换器，“怎么？要出差？” 他要找不同功率的转换器，这是要出国的节奏。 “去香港。”江肆摸摸喜喜的头，陪她玩智力拼图，“你不是要工作了吗？那边菲佣专业能干我带一个过来，不然我不放心家里。” 无力改变事实后，江肆依然阴阳怪气。 他大概此时还在期待她会提出妥协的改变吧。 米琪偏装傻到底：“好啊，你去几天？” “一天往返，律所很忙的，我能去几天？”江肆不以为然地回。 “请到合适的菲佣不太容易吧？要挑也不一定马上就有合适的，还是你在香港有熟人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米琪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说。 果然江肆手里的拼图在落下时顿了顿，扭头看米琪。 米琪心里紧张的要命，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她努力地让眼神变得坦然无比。 “怎么了？” 江肆深深地看她两眼后帮喜喜落下了一直找不到的一片拼图：“嗯，有朋友按照我的要求先找好了几个，到时候我去挑就行。” “那挺好的。”米琪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的紧张化作刺激的兴奋。 无数次说在律所开会的托词，不知道多少次是去公寓和那个赵元元私会； 她用了点心思换来的提高家用，不知道在赵元元那儿是不是九牛一毛； 去香港找菲佣，不知道主要目的是为了看赵元元她的家人！ 江肆，你哪怕有一点点想要收敛的心思，我都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一点点仁慈。 可惜，江肆并没有这个心思。 回到房间，米琪故意说起想在公司租个房子：“中午休息的时候想有个地方躺一躺。” 江肆翻着书头也不抬：“你先上班适应一下吧，你怎么知道你就能一直坚持下去？” “也是。再说了，租房也要花钱。哎？我记得你前几年不是说想买公寓做一下投资吗？那边我看有很多公寓楼，地理环境都挺好的。”米琪拉过被子上床，“你没买？” 他拨赵元元住的公寓，正好在科技公司附近。 “我说过吗？忘了。”江肆把书放到一旁，关台灯，“最近两年经济不景气，钱还是放着吧。” 灯忽然灭了，连同米琪脸上的伪装一并撤下。 她看翻过身去的他，把手机的录音暂停。 日常记录，窦以安说了，细节决定成败。 随口而出的谎言，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侥幸，让米琪彻彻底底看清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 趁着周末，米琪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将冰箱塞的满满当当，言言和喜喜喜欢吃的零食面包什么的也都大方地买回来放进储物柜。 米琪嘴上说的对家庭主妇这个身份的讨厌，但做了这么多年的惯性还是让她有所不舍的。 想到马上要去上班，无暇顾及家里，多多少少会放心不下。 江肆火速带回来的菲佣名唤艾达，普通话不太行，会英文和蹩脚的广东话，连说带比划勉强能沟通。 而且米琪早做准备把时间表用英文写好了，艾达拿到时间表如获至宝地竖大拇指。米琪又依样画葫芦把喜喜和言言喜欢吃的和不能吃的清楚写好，再上交了一份平时她一日三餐的准备情况。 艾达表示没问题。 米琪带她去买菜，熟悉周边环境，再让她做了几道菜，确保真的可以胜任后才放下心来。 晚餐艾达主做，米琪在旁辅助，确保江肆和孩子们都认可她的接替，避免后续问题。 对于这个艾达阿姨，言言和喜喜起初不怎么喜欢。 家里突然来陌生人，他们不安很正常。不过艾达很会照顾小孩子，言言的英文不错，很快就跟她熟络了。喜喜对于艾达会做甜品很开心，以后不用去外面买蛋糕也有的吃。 江肆挑不出任何错处，只得默认明天米琪脱离家庭主妇的岗位去上班。 “既然你也开始赚钱了，是不是家用可以回到以前水平？” 有艾达在，米琪第一次饭后不用洗碗坐在客厅沙发看会儿电视，江肆主动坐过来。 听他主动坐过来打起了家用的主意，米琪不悦扭头：“老公你赚这么多钱，一个月2万5只占你收入的百分之十，这也要计较？” 江肆压压眉：“我说过了，这两年经济不景气，能省一点是一点，艾比是菲佣，你知道按照香港的工资每个月多少吗？” 米琪按了两下遥控器，调换频道。 电视上闪过的合家欢综艺节目，不时发出罐头笑声。 江肆：“那你赚钱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赚钱的意义在于实现自我价值的意义，不是给你扣家用的借口。家用的钱都是用在孩子们身上用在这个家身上，我可没有用到别的地方别的什么人身上的。”米琪窝火哼笑。 江肆心里有鬼，感觉米琪这话头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别有一番滋味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也没犯傻去主动暴露什么，她一脸江肆莫名其妙的样子。 江肆意识到自己敏感了，瞟一眼在做家务的艾比，起身终止跟米琪的对话。 电视里的主持人咧着大白牙奋力做笑点，米琪盯着屏幕却没听进去到底在说什么。 周一，米琪终于到了上班时刻。 江肆如常吃完早饭，起身离开。 他没想说要送米琪一程。 言言则偷偷给米琪加油，米琪亲吻儿子的额头感动道谢。 喜喜抱过米琪给她塞了一颗糖，她最喜欢的草莓奶油味。 米琪跟艾比交代两句后收拾妥当出发。 虽没上过班，但多年家庭主妇的自我修养让她十分有规划，提早查好路线和公交车班次。 还差一分钟，打卡迟到。 米琪跑的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看着信息成功登入，哪怕这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让她上班第一天什么事还没做依然很有成就感。 莉莉上次见过了，这次再见不必自我介绍，先开早会。 职场如战场，没有什么温馨缓慢。 “这是你的工位，放下东西先开会。同事你之后再慢慢熟悉。带上平板。” 米琪看着其他人已经放下手头或吃的早餐或手机，纷纷拿起平板和电脑起身跟上莉莉。米琪不敢耽误，放下包来不及擦汗赶紧跟上。 会议室里，大家纷纷入座。 莉莉拉下幕布，开始直奔主题：“最近有两个号抄袭我们的视频，导流都到他们那边去了，还有不少黑粉到我们的产品推荐视频下面留言，诋毁产品。这是我们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些黑粉是‘玫瑰科技’和‘路德’买的水军吗？” “要不要发公开信澄清？” “我们还是改变风格，以快应变吧？” …… 大家果然都是年轻人的脑袋，各抒己见，反应飞快。 米琪努力跟上他们的速度，头脑跟着转，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一轮发言过后，第二轮发言反驳。 米琪理了一下，大家的思路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不要搭理他们专心做好自己的输出，让实力说话；另一种是把他们的恶行揪出来不让他们好过，睚眦必报风格。 “米琪。” 米琪倏地抬头。 莉莉看着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米琪受宠若惊，莉莉注意到她没发言让她也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在家里，江肆只愿意表达他愿意表达的，除非她要表达的是附和不是反对。 “我觉得……” 我觉得两边都说的很有道理，不去搭理也就不会再让他们火一把，而去把他们的错处揪出来或许会陷入扯皮的境地但左右也要扒他们一层皮。 话到嘴边，米琪卡住。 莉莉会想要听到这样的话吗？ 第一次上班，第一次发言，就像相亲时的初印象。 初印象是很重要的。 大家都分秒必争，想来没有人愿意听废话。 “……可以找个粉丝数量更多的大V合作，建立模仿大赛，用开玩笑的方式来拉踩对方，再带领一个新的视频话题。”米琪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大明星的话题流量超过三天也会逐渐平缓再由新的新闻所代替。” 米琪说完，会议室一片寂静。 大家纷纷看向米琪，又彼此面面相觑。 莉莉也没说话。 米琪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懊恼刚才光顾着琢磨前半段没琢磨后半段。 “我初来驾到，说的不好，你们随便……” 莉莉摊手：“大家看到了吗？要打开思路。你们是老手，在这行待久了思想容易固化。可以学学新人，把思绪开拓开。越新越荒诞越好。” 米琪楞楞，她是被夸奖了吗？ 散会时，莉莉叫住她。 “其实你可以自信一点，这样你的话就更有说服力，别人听到你的想法会愿意去相信。” 米琪点头，仍然露出不自信的笑容。 不得不说，莉莉虽然年纪比她小上两岁，但气场绝对是大姐大。 米琪在她面前只有化身小妹的份。 突然高冷的莉莉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好好做，我看好你，米琪。” 米琪楞楞露笑。 这次是开心的笑。 她好久没听别人叫她名字了，莉莉这样便是最好的。 不带姐，也不带妹的。 职场应该有的样子呈现出来，是米琪最希望得到的待遇。 回到工位上，因为莉莉敲定的方案是米琪的，所以大家纷纷过来问米琪细节。 米琪顾不过来，一个个回答。 他们跟米琪自我介绍起自己来，或活泼或文静，社牛的刚见面就自来熟开两句玩笑，社恐的说完名字便坐下默默干活。 老实说他们的名字米琪记不过来，更别说绰号英文名什么的。 幸好人人胸前挂着工牌，真到要称呼对方时可以看一眼避免笑话。 米琪坐下，旁边的女孩滑着椅子过来体贴地递给她一张便利贴，上面有电脑登入需要的账号和密码。 “谢谢你，文……小昭。” “叫我小昭就行。”文小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特别显小，“米琪姐，听说你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啊，刚刚在会议室上思路散发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家庭主妇，我以为你是从别的公司被我司挖过来的呢！” “哈……那我当是对我的夸奖了，谢谢。”米琪点头致意。 “米琪姐别这么生疏嘛，咱们以后是同事，不用这么见外！”文小昭一头栗色大波浪卷扎成两个辫子，小巧鼻梁上顶着可爱的小圆眼镜，一身可可风的打扮。性子是社区热心大妈的人格。 在她的叽叽呱呱下，米琪很快了解到公司百分之八十的情况。 比如老板是个富二代，行事独领风骚，时不时有奇怪的点子冒出来；公司员工有四五十个之多，平均年龄29，大部分未婚未育，光棍一条，所以每个人都擅长头脑风暴擅长熬夜擅长拼搏；莉莉是他们司花，暗恋老板；工资每个月5号发，因为5是老板的幸运数字之类之类的…… 米琪听得津津有味，但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所以快中午的时候别人都干完自己的活了，米琪才做了三分之一。 文小昭要跟其他人去吃饭，也叫米琪一起，米琪尴尬地说她得留下来多做一会儿，让她们先去。 米琪怕今天上班第一天需要适应没时间吃饭，准备了方便面。 不想这会儿就用上了。 午休时间过半，她终于合上笔记本去茶水间泡方便面。 然而…… 进公司第一天的温暖感觉，碎了。 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她是空降兵吧？听说是老板基于压力特招的。” “给老板施加压力？大老板的人脉啊？这大姐可以啊！” “谁知道呢，反正看她在会议上那个嚣张的样，估计再过不久我们都要卷铺盖走人。” “啊……” …… 茶水间的八卦果然不负众望，他们拿着咖啡和茶说着米琪丝毫没有忌讳。 哪怕他们扭头看到正主本人拿着方便面，仍然可以淡定地四下散开装没事。 其中，还有跟米琪装的很亲昵的文小昭。 文小昭走过来：“米琪姐你还没吃饭呢？来，我帮你泡吧。” 米琪躲开她的手，“不用。” 这个时候米琪知道应该也跟他们一样学着自动屏蔽，可她不是演员，她不想演这种无聊的戏码。 加了热水，其他人都识趣地离开。 文小昭脸上闪过不快，又迅速整理情绪地过来轻轻撞了一下米琪撒娇：“米琪姐你生气了啊？别生气了，在公司都这样的，今天八卦你明天八卦他的。你认真你就输了！” 米琪作为家长会副会长，每天接触的都是太太圈的八卦，太知道怎么对付八卦这回事。人和人之间好奇别人的事除了满足猎奇心态更重要的是交换信息。 既然这帮年轻人给她树立了这样一个不能惹的形象，她得好好利用才行。 “我没生气啊，我现在要吃饭，不如你帮我把剩下的做完吧？就是拉片和调音效的收尾工作。”米琪扯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命令。 文小昭扶眼镜，顿了顿才挤出一个跟米琪不相上下的笑容：“好啊。” 米琪终于可以清净地吃方便面了。 家里艾比把家务进展拍照片传给她，问衣服的处理方式，米琪回复后收到DK的信息。 「今天第一天上班，一切都还好吗？」 米琪想了想，把泡面拍照片传给他。 「怎么吃泡面？」 「第一天上班碰到突发情况挺忙的，赶时间吃的泡面。」 「上班等于开始营业打仗，没有好身体打不好仗。」 「谢谢师父。」 下午，有人送外卖到策划组，每个人人手一杯生椰拿铁，唯独米琪多了两份加了肉的三明治。 莉莉走过来对米琪说：“你中午吃了泡面，这给你的加餐。” 米琪手捧三明治，感觉到右手边四射半径两米内空荡荡的安静。 而众人的眼光是炙热的。 米琪得到明晃晃的优待让他们没了八卦兴趣，彻底断定她是有大靠山的人。 看着某商店价格不菲的三明治，米琪心里沉甸甸的。 几分钟后。 办公室里翘着双腿在玩游戏的老板跟某人打电话。 “哎，我可是照你的意思照顾的很周到的。人手一杯的拿铁，特别给她加了两份三明治。” “为了你的拜托，我招了一个跟公司文化不符的大婶进来，那帮小白肯定要搬弄是非啊，莉莉说在茶水间大婶都当场听到了！” “你别担心！我已经让莉莉去给大婶撑腰……” 门突然被人推开，老板吓了一跳，连忙把双腿放下来，看到进来的是米琪，下意识地诧异出声：“大婶？！” “咳咳，米琪啊，什么事？你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老板您没听到。”米琪皱眉一脸着急，“老板，我要请假。” “怎么了？” “我妈摔伤了，我得回去看看。” “这……你刚上班就要请假啊？”老板也很为难，忍不住嘟囔一句，但随后还是说，“行吧，那你去吧。” “谢谢老板，我……”米琪接到电话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冲进办公室前她犹豫过，却也只能犹豫一会儿。 顾芳华一个人在家，发生这种事，作为唯一的女儿她必须回去。 “……对不起，真的谢谢，我会尽快赶回来的。”米琪深深鞠了一躬，不敢耽搁地转身离开。 老板的电话还没挂，见她冲出去，他摸摸耳机轻叹口气：“你听到了？我可为了你这个朋友什么原则都放下了。” ** 米琪火急火燎地出公司给江肆去电话。 江肆没接，米琪只能发文字消息告诉他她要回娘家一趟。 米琪又打电话给艾比，告诉今晚自己不回家，孩子们睡觉要她费心。 点进车票软件，找最快一班高铁。 顾芳华住邻市，直达高铁，也要两个小时。 平时不觉得这时间长，真遇到急事两分钟都觉得是耽搁！ 米琪临时买票，最早的班次需要候补，一边留意手机界面一边抬手打车。 这会儿还是打路过的打表出租车方便，不用等。 过了一会儿，一辆熟悉的车开过来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米琪看到了窦以安。 “窦律师，你怎么……”米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好像，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 “我来这边刚见了客户，你不是在上班吗？为什么……” “你能送我去高铁站吗？我有急事。” 窦以安点点头，“上来吧。” 米琪坐上车，这回她情急之下坐的是副驾驶座。 窦以安提醒她系安全带，米琪望向前方全身紧绷，不时地解锁看手机上的车票信息。 过了一会儿，窦以安问她：“我可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妈突然摔伤了，我得回家一趟。” 窦以安：“你妈住在邻市？” “嗯。” “工作日车票很紧张吧。” “嗯。” “我送你过去吧。” “啊？”米琪一愣。 “直接开车送你过去，我想加上你去车站等，再加打车转车的功夫也差不多。”窦以安的神情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红绿灯的红灯马上转绿，就等米琪的决定。 米琪心一横，点点头。 “就是耽误你工作了。” “我们做律师的也不是只坐办公室的，所以没关系。”窦以安微微笑。 米琪却笑不出来，不知道顾芳华的伤怎么样了，是她邻居帮忙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也说不太清楚。 看着车水马龙的外面，米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 顾芳华一直很要强，有言言和喜喜后她还来帮忙照顾过一段时间。前阵子为了她跟江肆吵架她还不打招呼地突然闪现，这都让米琪没察觉到顾芳华老了这件事。 时间不经意的流淌，米琪甚至忘记了自己。 顾芳华这突然一摔，一下子让米琪反应过来，其实她也六十岁的人了。 她也到了脆弱的老年时期需要亲人的陪伴。 “窦律师，你跟你父母住一起吗？” “没有。” “那你会担心他们突然生病了或者突然出事了吗？” “我家里还有个念书的弟弟，所以不用特别需要担心。” 米琪垂眸，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苦笑：“当初我还不情愿生二胎，现在看来喜喜还是生对了，有兄弟姐妹在这种事情上能分担。” “放心吧，阿姨会没事的。”窦以安给予安慰。 米琪揣着忐忑，一路无话，只希望车子能快些再快一些。 天黑的时候，米琪终于来到邻市。 推开家门米琪着急地喊：“妈！我回来了！” 窦以安：生活处处是学问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躺在床上目光虚弱地扫向房门口：“哦，你回来了……” 米琪：“……” 顾芳华右脚卷起裤管，膝盖以下打了石膏高高吊起。 米琪扑到床边，仔细查看顾芳华的意识。 “妈，你看看我，神志还清醒吗？” “妈，你怎么好端端得把自己摔伤了啊？！” 顾芳华拧了拧眉，“就洗澡嘛，不小心滑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头有摔到吗？全身检查过了没有？”顾芳华说的轻描淡写，米琪后怕到不行。 老年人最忌讳摔倒了，她经常刷微博刷到关于老年人保健长寿的话题，摔伤后不仅很难养好，还会影响身体机能，损伤极大。 顾芳华让米琪来开一旁的床头柜抽屉，检查的单子都在里面。 米琪拿出来看过单子后松口气，但眉头依然皱起：“妈，我给你请个护工保姆吧，照顾你，等你好了以后陪你住，这样你也不用自己动手做饭。怎么样？” 顾芳华只当她随便说说：“你个傻孩子，请人不要花钱的啊？现在人工费多贵！别瞎花钱了……” “那你怎么办？我还要上班，不能每天陪着你。” “你说什么？上班？你去上班了？”顾芳华眼神突然不虚弱了，聚光瞅米琪。 “嗯，对，我上班了，今天本来是上班第一天。”米琪点头，“你说摔伤了我请假过来的。” “你好好的上什么班？小肆让你去上的？” “我自己要去的，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家当家庭主妇吧。”米琪垂眸把单子放回抽屉，“这是我自己的事。” “什么叫你自己的事？你结婚了，你的事就是一家子的事。这言言和喜喜还小都离不开你！你跑去上班了，家里谁管？你看我现在摔伤了，你本来可以来照顾几天的，现在要把我丢给看护！！”顾芳华弓起上半身，说话的力气也上来了。 米琪看向顾芳华，她默默地又躺回去，“你三十多了，真上班能上几年啊，又不是单位编制，家庭才是你一辈子的单位！你啊……就是爱折腾！” “妈，你少说话多休息吧。”米琪给气呼呼的顾芳华盖被子，去厨房看了一眼，冰箱是满满当当，但紧赶慢赶过来又这个点了，懒得做。 她下楼买点外卖上来得了。 没想到，窦以安居然还没走。 小区门口，窦以安靠着车身不时地抬头张望，低头看手表的。 “窦律师，我以为你走了。” “哦。我想说万一你还需要帮忙。”窦以安双手插口袋迎上前，“阿姨怎么样了？” “右腿打了石膏，不过人没事。”米琪浅浅鞠躬，“谢谢你打飞车带我过来，不然窦律师我请你吃个饭吧？” 他帮忙送她来，饭点了她请吃饭。 礼尚往来。 窦以安没拒绝，顺手指了一下小区旁边的面馆，“就去那儿吃吧。” 米琪略诧异。 她想就近请来着，但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想到窦以安主动随和。 “可以吗？”窦以安问愣神的米琪，“还是不方便？” “啊，不是……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吃这种小店。”江肆就从来不吃这种小店，哪怕念书的时候他要么请她去西餐厅吃，要么回家做。 “怎么会，越地道的吃货越往这些看着不起眼的地方钻。”窦以安笑笑。 米琪带他入内，看他还真没那么多讲究，一身名牌西装直接拉过塑料椅子坐下，一点不矫情。 “我要了两碗这里的招牌猪肚面，很好吃的。可以吗？”米琪点完菜过来跟他确认。 窦以安欣然点头：“可以。” 米琪跟他介绍：“这家店虽然看着小不起眼，但开了快二十年了，佐料都是老板亲自打理的，很干净很香。” “你就说这猪肚，别人家可能是买的市场上那种便宜的大批量的买来随便弄一下直接给你下面里了，这家可不一样，先用八角，花料，香油爆炒过再放的。口感就特别好。” 面条上来，米琪又絮叨了做法。 窦以安始终安静认真地听着，一点都没不耐烦。 也因为他这样，让米琪一不小心说多了。“我……容易口嗨，别介意。” 窦以安拿过小碟子倒了一点醋：“我很喜欢听。” 米琪怔愣。 “生活处处是学问，我工作忙，回到家顶多泡杯咖啡或者牛奶，很少有时间下厨，都不知道这些。” 米琪点点头，语气犯苦：“同样是律师，窦律师倒是爱倾听很多。” 窦以安知道她说的是谁，既提到了那人，窦以安拿出手机发了一份文件给她。 “我接了你的定金，但正式委任合同还是要签的，上面有律师费部分，还有一些打官司的风险等告知，你有空的话仔细看一下。” 米琪放大律师费用的部分，是诉讼离婚财产的百分之一。 比想象中的少。 米琪问他：“这部分，跟我知道的好像不同。” 窦以安微怔，解释：“哦，这是最低收费标准，如果客户愿意多给是可以的。” 米琪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她就说，如果按照这个收费标准，她家不可能这么快在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从郊区搬到大别墅，开大奔，实现大大飞跃。 今天她的公司尊严是DK挽尊的，之后的生活颠覆又有这么好的一个律师兜底。 米琪难过之余满满的感动。 “江肆是你竞争对头，你大可以狠捞一笔的。” “本来我还真这么想过。”窦以安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开玩笑地说，“但你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吗？照顾女士和孩子是人道主义精神。” 米琪笑笑，心里有了个决定。 吃完面，窦以安该回去了。 米琪跟他说今天第一天上班又请假的事，“老实说我不知道我能干多久，但我会努力干下去，这份工作会对我要孩子的抚养权有很大帮助，我不想失去。” 窦以安肯定她的说法，同时又告诉她：“从整体情况来看，你对比江肆有着天然的劣势。他在出轨这一条是分判离婚财产的最大弱点，但从抚养权来说即便你有工作你的入职期限，工资等各方面都会成为法官的权衡因素。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打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压力怎么可能不大……” “但至少，输赢，我都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窦以安看着不自觉把头低下的米琪，“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米琪抬眸。 窦以安抬手：“走了，不然你又要跟我道谢了。” 米琪告诉自己，天下还是好人多。 这不，DK，窦以安。 两个好人在帮衬着她这个阿斗。 提着外卖回家，米琪似乎听到顾芳华在打电话。 百密一疏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肆……你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嗯。” “哎呀，是我……岳母的不好……” “妈。”听不太清内容，但那卑微的语气听得很清楚，米琪把吃的提进房间看到顾芳华惊慌失措地挂电话。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怎么了？有我不能听的吗？”米琪一点不担心江肆会跟顾芳华说什么，她跟窦以安合作的事他又不知情，顶多跟丈母娘抱怨两句她上班的事。 反倒顾芳华这夸张反应让米琪觉得奇怪。 “没有，怎么会。”顾芳华讪笑，“人小肆关心我的伤。” “真的关心就应该驱车赶来。”米琪嘟囔了一句真心话。 以前因为一句挂在嘴边的关心就可以感动很久的象牙塔心态已经过去，现在在生活里浸润久了才明白实打实的行为才是最要紧的。 “你看你这话说的又不懂事了，小肆忙，赚钱要紧！手头的事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顾芳华又开始数落起米琪来，让米琪一下子想起刷视频时看过的医院真相，懂事的孩子日夜守在病床前不得一句好，而天然被偏爱的孩子只是偶尔来一趟就被父母到处夸。 她就是那个不得好的孩子。 顾芳华吃着面让米琪把工作辞了，米琪跟她说的话她自动屏蔽。 “我现在行动不便，总不能老麻烦隔壁王阿姨来给你妈把屎把尿吧？” “哎哟，我的腿……止痛的药效过去了，好疼。” “你一个月工资到底是多少，我跟小肆说，让他加给你！” “我听小肆说家里现在是请了一个菲佣帮忙顾着家是吧？这怎么能行呢？家让一个外人来顾你搁外面跑动跑西的，这没有女人的家还是个家吗？！” …… “妈！” 坐在旁边的米琪一直在跟进工作群里的消息，她请假往这边跑的时候人文小昭把她让收尾的视频直接当她自己的作品发上去赢得了莉莉夸奖，米琪急了，说这是她做的视频，但她的发言很快就被其他人给刷下去了。 哪怕艾特了莉莉，可莉莉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让米琪没办法回！ 偏偏顾芳华还说着这些不中听的话，米琪的火一下子上来了！ “在你眼里，女人的天地就在家里灶台！那是你愿意的，不是我！” “我的工作带来的不只是被你瞧不起的工资还有我的个人价值！” “妈，你为什么总是偏袒江肆，让我受尽委屈？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啊！” 最后一句话吼出来的时候米琪瞬间就后悔了。 这样的问题问出口有什么意义？ 这么多年顾芳华的偏见早已经根深蒂固，哪可能改变？问了也是白问。 大概没想到米琪会突然发飙，顾芳华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你，你吼我？你妈我拉扯你这么多年，你就对我这个态度？！你不孝啊你！” 米琪无奈又绝望地躲出房间，身后传来她每次情绪失控的老三样：哭闹，质问，翻旧账。 细数米威跟她离婚后这些年作为单亲妈妈的不容易。 小时候米琪考试考差了她这样；偶尔不听话了她这样；现在米琪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还这样。 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会变成骨子里的惯性。 米琪知道自己怀上言言后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顾芳华的样子。 她现在要焦心的是要怎么处理工作和顾芳华。 米琪先告诉莉莉她明天会赶回去，然后到对面邻居家问知不知道相熟的护工或者保姆。 现在只能做两手准备，米琪想着自己态度坚决，顾芳华也不会太不讲道理。 ** 第二天一早，米琪联系的护工来敲门面试。 顾芳华拄着拐在厨房里盯米琪做早饭，见来了一个阿姨。 顾芳华疑惑：“这谁啊？” “给你请的护工。”米琪让阿姨进来，顾芳华闻言立刻音调窜了一个高度，“我不是说我不要请护工吗？！哦！你有你的个人价值你的坚持，我就不能有我的原则了？！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 门还没进来完全，就遭到东家这么坚持的抵抗，阿姨脸上写满害怕和担忧。 “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我爸的意思。”米琪不慌不忙，给顾芳华上眼药。 顾芳华尖锐的神情果然一僵。 “我把你摔伤的事告诉我爸了，他给安排的。”米琪作势听劝，“既然你这么抗拒，那没办法了，阿姨您……” “算了，留下吧。”顾芳华声音回巢，连带着头也低下来，“他出的钱吧？他出的钱白用白不用。” 米琪垂眸，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这就是了。 两人离婚后，顾芳华也被介绍过再婚的，但都被她推了。米琪知道妈这心里还是念着爸，痴情的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但你也不准走，你得一起照顾我。”顾芳华拉住米琪，像老小孩似的非要黏着她。米琪都有点不认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女人顾芳华吗？ 米琪觉得奇怪，但也不好马上拒绝，至少她接受了保姆是第一步良好开端。 王阿姨介绍的徐阿姨很不错，手脚麻利，头脑灵清。 但顾芳华不是很配合，人是同意留下，找茬的精神头足了。 一下子要下楼逛逛，一下子又喊腿疼；一下子要洗澡，一下子又没站稳磕到胳膊了。 不仅折腾徐阿姨，米琪也不能幸免。 眼看自己回容城无望，米琪无奈打给老板。 “老板，实在对不起……我还想再请一天的假。”每个字都跟便秘一样，难以启齿。 说完米琪闭着眼睛都不敢听对方的回复。 那头回：“一天够了吗？” 米琪恨不得钻地缝。 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把米琪的手机夺过去。 “一天当然不够了，老板，你把她辞了吧！”顾芳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偷听讲电话。 “妈你疯了？！”米琪要把手机夺回来，本能地轻推顾芳华。 顾芳华踉跄后退，也本能地做了一个动作。 米琪愣神，睁大眼睛看着顾芳华：“妈……你？” 居然，没骨折？ 顾芳华低头，看到自己踩地的右脚忘记做反应了，内心懊恼地直拍大腿！ 糟糕，百密一疏啊！！！ 障眼法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当天回容城。 顾芳华跟江肆同穿一条裤子的配合演戏，只为了让她辞职！ 她早该想到的！ 江肆那个脾气，他怎么可能妥协？！ 请来艾比不过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亏她一接到老妈摔倒的消息，着急到不行，不管不顾地跑过来。顾芳华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的挂心？！ 江肆的恶毒再次刷新她的固有认知！ 他们做到了！ 把她的工作毁的差不多了！ …… “米琪啊，你不能这么说！行！这次是骗你了！如果这次不是假的是真的呢？！你真的放心把我交给护工了事？！” “算了，不拿我作比喻，言言和喜喜有病痛了，你放心让那个什么菲佣的照顾，你就晚上回家看一眼吗？” “米琪，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次我摔伤给你打预防针，家里总要有个人做出相对应的牺牲的。” …… 夜色降临，米琪买的班次已经没票了，不是回去的好时间。 但米琪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高铁站买了张下一站的站票挤上车。 顾芳华的话像洗衣机的滚筒不停地在米琪耳边翻滚。 米琪忍不住想，如果她跟江肆对换了身份，她是名利双收的女律师，江肆是无业游民，会不会做出牺牲的人就不是自己而是江肆了？ 这个天真的念头一冒出随即被米琪自己给掐灭。 结婚后男女的属性差异在生孩子这一点上得到最大的强烈拉扯。 即便米琪真的是女律师，一胎，二胎，职场上她的名字很快也会消香玉陨。 所以顾芳华才会那么理直气壮地说“事实如此”，家长会上才会清一色的都是妈妈。 米琪下了高铁，打车直奔公司。 一秒不敢耽搁，希望能为自己的工作再做最后的努力。 可到了公司，看到的是已经下班走人的大厅。 老板的办公室倒是还开着灯，老板人也在。 米琪敲门，进去。 老板正在敲打键盘好像很忙的样子，见米琪出现后他把笔记本合上：“回来了？” “嗯……”米琪不敢看他的眼睛。 “伯母怎么样了？” “她是骗我的，她没有摔伤。”顾芳华都直接拿手机插话了，米琪也没必要隐瞒。 老板点点头，“猜到了，上班第一天就出事，太巧了。” “对不起，老板。” 老板又摇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不过你也看到了，如果家里人不支持你出来工作的话，你也没办法好好地工作。虽然这么说的确是有不公平，家庭主妇要想不做家庭主妇背后需要很多人的支持。” 米琪明白老板的意思，“老板，我很感谢你给我这次机会。也很感谢你第一时间同意了我的请假。我想……为了公司不因为我的事情为难，这次我先请辞。”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赶你走……”老板一愣，赶紧直起身板再次摇头。 最艰难的话说出口，米琪的思路反而清楚了。 “我明白。”米琪感激地笑，“我不是要妥协，我只是暂时离开。等我处理好该处理的，我相信我很快就能重新回来的。” 此时的米琪脸上驱散不掉的疲惫，眼神却越发坚毅地透着光。 不等老板说什么，米琪深深地鞠上一躬，表示辞职信会后补。 然后她像一个战士一样要重归战场，浩然离开。 回家的路上，米琪点开跟DK的私信的对话框等他的消息弹出。 相比她主动不知道说些什么，米琪倒希望DK知道她辞职后主动来骂她，这样她心里能好受点。 毕竟这工作是DK帮的忙捡回来的，毕竟她一声不响地辞职了。 毕竟任谁看了都是她怂了投降认输了！ 「大概听说了你家里的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睡一觉，第二天太阳依然能照常升起。」 米琪看到这句话，飞快回复：师父你是机器人吗？ 「啊？」 「你都没有情绪的吗？为什么都不骂我？」 「为什么要骂你？你的生活只有你自己在经历，别人没资格指指点点。我相信你的任何决定都是思虑再三的决定。」 「师父……」 「别哭啊，我最讨厌女人哭了。行了，你都叫我师父了，记住一句话，徒弟需要师父肯定在。」 「……我是想说我临走的时候问老板要你照片看。」 跟师父混久了，徒弟肯定要有师父的影子才行。 米琪故意逗他。 结果这句话让DK直接没影了。 米琪仿佛看到了无所不能的DK有了常人该有的软肋，那就是：见光死。 见他吓成这样，米琪赶紧说：「放心吧，没这回事，骗你的。」 她才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好奇归好奇，既然他只愿意做网上的DK，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 到家，艾比过来迎接。 这是米琪回家第一次有人迎接她，不过是外人。 江肆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衣什么也没干，摆明在等她。 顾芳华演戏穿帮，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了。或者她已经辞职的事情也有人通风报信给神通广大的他知道了。 米琪问艾比有没有饭，她中午只喝了几口汤，晚饭直接气的没吃。 现在又累又饿。 艾比点头说有，进厨房忙活。 米琪直接在餐桌旁坐下。 江肆这次没呼来喝去的，主动走过去拉过椅子在米琪身边坐下。 米琪喝完艾比递过来的水，对江肆做一个STOP的手势：“我现在没力气跟你说话。” 艾比神速地用多余的剩菜做一碗热汤面端上桌，米琪大口吃上两口，有一种总算活过来的心酸。 “江肆，你这么折腾我，高兴吗？”一口气吃完一大碗面，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米琪知道今天破坏了减重计划。 事实上，她辛苦努力建立的道路脆弱无比，江肆随便掰掰手指头就能毁坏的一文不值。 江肆无视米琪微湿泛红的眼睛，把一张美容卡放到桌上：“要是妈真的摔伤了，你依然要这么折腾。我们年纪不小了，老人老了，孩子还小，这种事一定概率会发生的。你要创造价值，在家同样能创造价值。把你的身材你的脸管理一下，我带你去参加一些饭局晚宴，你照样接触得到人照样风光。” “当然，你觉得有能力平衡工作和生活，我不反对你去上班。” 江肆依然把自己摘得干净，言语之间冠冕堂皇。 米琪看着美容卡，把所有的情绪打包压缩，微微一笑：“我已经辞职了。” 她拿过卡抬眸：“老公你想我做个光鲜亮丽的江太太的话。那艾比得留下。不然整天做家务没时间捣鼓自己，哪儿来的光鲜亮丽？” 江肆对她的不闹不吵，还如此配合，觉得奇怪。 “你说的是真的？” 公开的秘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你看你，我答应你了你又怕应假的，那是不是说明老公你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挺过分的？”米琪皮笑肉不笑，四两拨千斤。 “……”江肆脸色尴尬地扯了扯，现在的米琪好像再也不是之前的米琪，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艾比跟她签了半年的劳动合同的，也不可能一下子送回去。你愿意把心思放到家庭里就好，其他的我没什么意见。” “好啊，不过老公，你除了上班是不是也能把心思放点在家里？美国总统再忙也会去给孩子开家长会，人不可能24小时都在上班。”米琪往椅背上靠，让窝着的肚子短暂地舒展，“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 江肆拧眉打哈欠：“言言学校要开家长会了？” 米琪看着他，大概他是真的不自知，现在他对这个家的心思唯有给到言言和喜喜。 又或者说他完全不在乎她是否会察觉，把忽略明目张胆地放在台面上。 “你提早告诉我，我看着能不能安排，不能的话就你去。”江肆随口应了一句起身去睡觉。 他这句话提醒了米琪，时间安排表。 她拿到他的时间安排表的话，就能找到他哪天去幽会赵元元。 这段时间公公婆婆的事，陆曼的事，她工作的事，接二连三的，江肆抽不开身去做坏事，侦探那边发来消息蹲守好多天没进展，也问她要时间安排表来着。 米琪本来想顾着工作的事，这事全权交给侦探。 现在既然退回来了，那就帮着侦探一起两面夹击，进展能快些。 于是第二天等江肆出门后，米琪把送言言和喜喜去上学的事交给艾比，自己也出了门。 现在有江肆的美容卡，还有艾比的帮衬，米琪自由空间大了不少。 不过米琪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美容卡得去刷才有时间证人。 不然跑出去大半天，又没去美容院，在不需要买菜买东西的情况下就很奇怪。 米琪先去美容院持卡露个脸，查看情况后故意挑了个已经有人的房间说她喜欢这间房间窗户看出去的风景，可以等。她下去在附近逛逛再回来。 打点好自己的时间证人后，米琪直奔赵元元的学校。 江肆什么时候有空得问他秘书，这样会走漏风声。与其搞到江肆的时间安排表不如换个思路，看看小狐狸精什么时候有空。 她还是个学生，得兼顾课业才行。 到了赵元元的大学，站在学校门口米琪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还记得她高考后最憧憬的一件事就是到大学后谈一段校园恋爱，然后从校园走入婚姻，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事。 她的确做到了，赵元元也这么做了。 只不过她谈的是校内恋爱，赵元元谈的是校外插足。 这么漂亮的校园环境，怎么就成就了某人这份肮脏的心思呢？ 米琪望着跟能拍MV一样的枫林走道，想不通。 问了同学，米琪找到赵元元的美术系。 正在上课的大教室，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米琪循声过去站在后门，从一片坐着的学生中一眼看到了赵元元。 不得不承认，她实在出挑。 扭头跟同学说话，弧度优越的侧脸带着笑， 那一刻，米琪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年轻，没有攻击性的美，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专属于这个年纪的光泽。 长发及腰，没有化妆。 随便一动，都是一帧美好。 而如今的自己早已走样，不仅不年轻了，曾经的长发及腰也早就随着生孩子和照顾家剪短成能恰到好处扎起的程度就好。 米琪悄悄摸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大黑板上拉下的幕布老师在放投影，他们刚才在笑的，是每个人画的肖像画。 有的人画成了莫奈风，有的人画成了漫画风，写实，夸张。什么风格都有。 大家讨论的很积极。 直到大屏幕上出现一张肖像画，右下角署名赵元元。 米琪看到自己的老公江肆以这样的方式展示在众人面前。 虽然赵元元别出心裁地没画全，只画了眉眼和嘴巴，只是没有轮廓的五官。 但米琪很确定这就是江肆。 赵元元用最简单的黑白素描呈现出来的，其他人看到的是赵元元画了个男人，起哄之下纷纷猜这个男人是谁。 米琪听到旁边女同学压低声音地说话。 “赵元元有男朋友，公开的秘密啊。” “嗯，我听说是校外的，上次赵元元晚自习下课后上了一辆车，还是一辆豪车呢。” “呵，太正常了。像她这样的长相没男朋友才奇怪吧？” “对啊，看得上我们班上的男生才更奇怪吧？” …… 她们语气泛酸，半羡慕半嫉妒。 米琪攥紧手里的包。 公开的秘密？ 赵元元想用这种方式跟江肆公开吗？ 一团火在米琪的心里爆炸燃烧，她恨不得站起身把赵元元的小三身份赤裸裸的戳穿，大骂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可她不能。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个画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都可以。就算是实打实的照片，也不能代表什么。 以前不觉得法律卑鄙，听到江肆抱怨官司难打，奇怪法律条文都是规定在那儿的，为什么会有难打的部分。 现在深陷其中才明白，灰色地带就是卑鄙的部分。 哪怕大家都知道是他，和有证据指证是他，完全两回事。 米琪拿出手机把赵元元的大作拍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这画画基础很好啊。” 邻座女生扭头，看到生面孔米琪：“大婶你哪位啊？” 米琪面不改色地扯谎：“哦，我是画廊的负责人，专门为年轻人办画展的，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可挖掘的人才。” 一听这话，心思单纯的女大学生纷纷改变态度，投以崇拜目光。 “姐姐你看看我的画呗？其实我画的不比赵元元差的。” “姐姐，赵元元的画跟她长相一样，太乖了，太中规中矩，我的是野兽派的。” “姐姐……” 她们纷纷压低声音，生怕这样的机会被别人抢走了。 所以仅限于坐在米琪周围的三个女生对着米琪献殷勤。 米琪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她们先安心上课，并成功地向坐在左边的女生要到了他们的上课时间表——美名其曰会在空隙时间安排面试。 拿到时间表后米琪悄然离开教室。 如果她猜得没错，江肆和赵元元的约会时间会在后天晚上。 赵元元后天下午四点之后就没课了，多好的幽会节点？ 技多不压身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时间很快来到后天。 米琪算准的时间，她和侦探小弟躲在公寓楼下对面的小公园里。 小公园有一个青藤垂挂的走道，给两人做天然屏障。 侦探小弟一边吃零食一边拿着望远镜跟米琪闲聊：“姐，你确定今天你老公会出现？” “百分之八十吧。”米琪下午特意打电话问江肆晚上回不回来吃，江肆以忙拒绝了。男人忙的事很简单，要么忙单位的事要么忙女人的事。 “姐，其实你不用来的，我一个人能行。”米琪陪着自己干活，侦探小弟多少有些不得劲，想表示自己一定能拍到她老公跟狐狸精的劲爆照片，又怕刺痛到客人的心情。 “反正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我老公是个律师，做事谨慎周密，说不定你需要帮手的。”对于他能在短暂时间内有重大突破米琪是不抱希望的，毕竟……陆曼盯了那么久收集到的照片还不是索然无味？ 这么干杵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 米琪知道侦探小弟的名字叫陶涛，挺好记得，干这行有五六年了。 看他年纪不大，米琪好奇他当初怎么干上这个的。陶涛的长焦望远镜拿着跟拿步枪一样，从头到尾没从脸上移开过：“怀疑前女友绿了我，她又死不承认，我偷跟踪她拿到证据让她心服口服，把我送的贵重物品还有订婚的十万块钱还回来了。然后我觉得我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慢慢地干起来了。” 原来也是个伤心人。 不知道真的时过境迁还是故作大方，他像说别人家的事一样语气轻松，米琪羡慕地寻思自己什么时候能这样走出伤痛。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突然陶涛兴奋地低喊。 米琪赶紧拿望远镜看去——江肆提着公文包出现在公寓楼下。 他不回家吃饭，果然到别的地方吃了。 “姐，我去了！”陶涛抓起帽子换了装备起身跑过去。 速度快的堪比姚明。 米琪的心突突跳，生怕陶涛弄的不好引江肆怀疑，又怕陶涛慢了一步漏掉这对狗男女的精彩瞬间。 顺着望远镜往上看，很快3楼的一间房间亮起了灯光。 看在米琪的严厉，刺眼非常。 还没入夜，他们却开起了灯，是生怕两人见不得光的感情还不够亮堂？！ 陶涛很快回来，表示江肆自己开门进去的，没有赵元元出来迎接的画面，所以什么也没拍到。 米琪皱眉，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她看着3楼的窗户，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幸好买的是三楼。 “我想点办法试试。” “姐，你要干嘛？” 米琪捡了块石头准备远程投击。 陶涛瞪大眼睛：“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话音未落，米琪做出标准的扔铁饼动作，石头像飞旋的铁饼一样砸碎了窗户。 随着一声巨响，陶涛骂了一句“靠”，抓紧手里的镜头只等按下快门。 这是突发意外，再谨慎的人也没办法在一秒之内做出反应。 果然，江肆和赵元元一起出现在了陶涛的镜头里。 赵元元受到惊吓，江肆抬手将她拥入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陶涛准备的望远镜质量很好，米琪把江肆的怜爱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曾经属于她的。 这还没完，米琪给他们点了份外卖，备注写的是希望签收人当面签收，照片为证。 签收人的名字是赵元元。 这样作为江肆的房产，赵元元住在里头，之后呈堂证供的时候这也是个证据。 当然，外卖的点子是窦以安帮忙想的。 米琪把拍到他们在公寓楼的照片告诉窦以安，窦以安立刻表示可以乘胜追击。 米琪看着外卖员出来，借陶涛准备的SIM卡点单的手机显示投递成功的信息。“喏，还你。”她把手机递还给他。 彼时陶涛和她正在青藤架下吃另一份外卖，香喷喷的鸭脖鸡爪。 米琪减肥，喝的小米粥和蒸山药。 “姐，你可以啊！这一身肉没白长！”陶涛竖着油光发亮的大拇指给她点赞，“我接过很多客户，你这样有勇有谋的算第一个！” “这样就叫有勇有谋了？”米琪苦涩哼哼，她不过是大学时候懒得跑步，选了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体育项目练过两年。米威和顾芳华离婚后家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每次从超市提大包小包回家时顾芳华总抱怨女人力气小，比不得男人能干。 于是，米琪潜意识里对锻炼臂力和力气很感兴趣。 技多不压身的俗话居然在这会儿发挥的淋漓尽致，也是醉了。 “姐你别觉得天塌下来了。自己的老公有别的女人当然痛苦，但也不是迈不过去。真的。” 陶涛吮着鸭脖，神情格外认真。 米琪扬嘴角以示回应。 是啊，有句话说的话，世上之事除了生死，能有什么大事？ 现代社会，失个恋离个婚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的都会过去的。 “我该回去了。” 米琪喝完最后一口粥，跟陶涛告别。 她要趁江肆回家之前赶着回去当家庭主妇，不让人起疑。 言言跟喜喜在上辅导班，还没回来。 家里艾比在洗衣房洗衣服。 米琪提着从商超买的东西回来，艾比忙完手头的活过来帮忙，“太太，这些家里都有，还有好多。” 艾比把其中几样整理出来提醒米琪。 米琪心虚地说：“哦……超市打折，想着多买点屯着。反正都要用的。” 其实她没顾着挑，就是随便买的。在外面晃荡那么久不买点回去，米琪怕显得奇怪。 很快，江肆也回来了。 米琪特意留意他的神情，没有约会完的清爽感，而是拧着个锁死眉。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以为是被砸玻璃的不爽。 “我的车被人划了，现在心态不平衡的疯子真多！” “？” 米琪愣了一下，想到是谁干的。 除了陶涛，还有谁？ 米琪憋笑，“怎么会这样？找到是谁干的了吗？” “没有，监控没拍到。” 所以他才这么郁闷！ 米琪松了口气，也对，陶涛那个大聪明肯定不会给自己留影子。 她垂眸间又重新抬眸：“你不是说在律所加班吗？律所的停车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可能拍不到划你车的人呢？” 江肆光顾着生气，没想到米琪智商在线，一句话把他问住了。 “还是说你没在律所加班？” 给小三花了多少钱？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问这话时眼神诧异，就像可能捕捉到他的说谎一样不愿相信。 江肆瞅着她，脑海里闪过突然被袭击的窗户，和点名道姓要赵元元签收的外卖。 怀疑的电波不断地跟米琪的表情碰撞。 江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米琪，生气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又来了是不是？我说我在加班不代表我一定在律所啊！我去拜访客户回来的路上停下来买了杯水，大概那时候被划的吧。”他自顾自地找补一个圆满，不再提这事，越过她上二楼房间。 米琪冷笑。 但凡他有一点点看得起她，刚刚大概她就过不了关了吧？ 米琪没有把今天的事组织成视频材料，而是告诉DK。 DK肯定她的同时也不忘提醒她： 「今天也许他还不愿意怀疑你，但随着你的动作多了，他迟早也会怀疑你的。」 米琪：「嗯，我知道。」 DK：「你不是说你找了一个律师吗？那个律师怎么样？靠谱吗？」 「靠谱的，他就是太靠谱了……让我觉得不安。」 这个事她不知道跟谁说，DK既然问到这儿了，她跟他说上两句。 上次窦以安送她去看顾芳华，她后来给他回寄了更改过的签署委托书。 她把最低的律师费改成三成。 要是他能从江肆那儿争取来五百万，那她就分给他一百五十万。 窦以安拒绝了。 她再三表示只有他同意，她才相信他的全力以赴，以及对这个案子有信心。 窦以安这才勉强同意。 「因为律师费的事，你觉得不安？」 「也不是……挺多的事。就觉得他对我太好了，超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好，虽然我知道可能他的性格应该就是这么好，素质高。」回想起每次碰到窦以安时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分寸，米琪是又感动又有压力。 DK停顿了一会儿回：「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是你的个人魅力让人愿意温和相待呢？」 「个人魅力……你说真的吗？师父……」 米琪还配了几个哭笑不得的笑脸发过去。 虽然她脸做了特效，但那一身嘟嘟囔囔的肥肉是真实的。 DK又不是没见过。 「女人不是只有瘦才有魅力，个人魅力和胖瘦无关，是因为你是你。」 米琪又被感动到了，可她也不傻。 话是这么说，现实里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要不然……江肆也不会出轨了。 江肆在洗澡，米琪跟师父聊了两句后就移动到隔壁运动房。 今天晚了，就不拍视频，但运动瑜伽不可跳过。 米琪简单地做了一组后回到房间准备洗澡，江肆在床上用IPAD. 平时他都是看书，这回用IPAD倒是少见。 米琪洗完澡出来，江肆把IPAD怼向她：“言言的英文班做的两次雅思成绩都不大好啊，你没跟吗？” 米琪一愣，看到大片红叉。 “怎么会？老师没跟我反应啊。”米琪前天还陪言言一起温了书，压根没听儿子说起过。 “这种事要自己自觉的，老师不会马上告诉你，他们也会观察一段时间，怕只是偶尔性失误。”江肆顿了顿说，“但偶尔的失误也是失误，在稀少的机会面前别人不会给你听你的解释再给你重新一次的机会！” “那你跟言言说了吗？” “没有，我先跟你说。” “你是他爸爸你也可以直接跟他说。不需要通过我来转达。” “我不喜欢打破常规，一向你负责的你知道怎么说。” “江肆，能不能别老给自己的懒找花里胡哨的借口？”米琪怒极反笑，“你还不如直接说，你平时都没有参与过孩子们的日常，就是下班回来短暂互动一下，所以你想唱白脸，让我唱红脸。这样孩子们才会愿意亲近你！” “这话没错啊，这不是应该的吗？”江肆并没觉得什么不妥，“运动会的时候大家都要爸爸上场，因为一些项目需要用到力气，妈妈办不到。这叫各司其职。” 米琪语塞。 的确，每次必须要爸爸上场的时候，江肆倒是都在。 比如运动会。 他很懂得偷巧，这种非要爸爸的时候他没翘过堂，言言和喜喜能高兴很久。而她每天日复一日的付出只会因为一天没做就成了罪过。 以为江肆单纯抽查孩子的情况，米琪说知道了，没再拌嘴。 “听说你这两天美容院跑的挺勤。”江肆放下IPAD突然又说。 “嗯，不是你让我多去做保养的吗？” “怎么没见你皮肤有变好？”江肆扭头瞅她。 “保养是个长久的活，你以为特效药吗？”米琪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江肆似有若无地笑笑，又扫了她的身体，“可能年纪真的也不轻了吧。” 他的话，他的目光都让米琪很不舒服。 是拿她跟赵元元比了吗？ 是今天没让他跟那个狐狸精共度良宵所以故意刺激她吗？！ ……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是你的个人魅力让人愿意温和相待呢？」 …… 米琪深吸一口气，忍住捶死某人的冲动。 现在确认了他金屋藏娇，下一步就得确认他给赵元元到底花了多少钱。 这比拍到他在公寓里跟她亲昵的影像难多了。 而且从一开始江肆只给她家用的钱，其他的不经她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具体赚了多少，家里有多少钱。 前阵子想到这一茬了，不过先准备工作没顾得上。 明天要各大银行去转转，锁定江肆在哪个银行开了她不知道的卡再说。 米琪一转身，调整枕头的时候看到江肆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 江肆有两部手机。 一部是苹果，一部安卓。 苹果是他的家用机，安卓是他的工作机。 两部手机的密码应该是同一个。 之前她从没想着去看老公的手机，看里面有什么秘密。 现在她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给赵元元的转账记录或者一些不经意遗留的蛛丝马迹。 等江肆睡熟，米琪偷偷摸摸地从床上挪步。 她每次下床想不弄出大动静来都得慢动作持续半分钟。 安卓的可以用指纹，苹果的不用面容就得按密码。 米琪第一次做特工，紧张到屏息。 快速查看，外加防止某人醒来。 检查过后，她才意识到这贱人可能有第三部手机。 而在公文包的内里，米琪果然摸到了没见过的，被江肆藏匿起来的，第三部手机！ 这时，江肆醒了！ 床边间谍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床连年被一边重的身体压睡后，水平线其实有所倾斜的。 江肆翻身间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要从床上滑下去了，睁眼看去，果然旁边没人。 一个扭头寻找米琪，他猛地惊醒，差点没叫出声来。 —— 一张放大数倍的脸出现在左手边，像是要摔过来！ “米琪，你，你干什么？” 江肆本能地用胳膊肘立起上半身，看着坐在床边托腮的米琪，诧异她不睡觉坐这干吗？！ 米琪淡定回答：“我睡不着，干脆看你睡。” 江肆感觉她这回答特别诡异：“你睡不着？你平时不都是呼呼大睡，睡得很香的吗？” 米琪语气幽然：“你听到的是呼噜声，是我生完喜喜后患上的产后肥胖导致呼吸不畅，并不是我睡得香。” 江肆：“……” 见他眉心紧了紧，米琪又说：“我产后患上严重的失眠，快两三年了你不知道吧？” 江肆低头摸了摸后脑勺。 米琪直起身，绕过床尾走向洗手间：“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睡吧。” 江肆无端端被说一通，倒下后用被子盖住头，不想继续浪费这宝贵的睡眠时间。 差点被发现的米琪则拿着他的手机进了洗手间。 刚才，好险！ 她差点就没掩饰好。 用同样的密码进入手机，被提示密码错误。 米琪想了想，用赵元元的生日再次尝试。 没想到还是提示错误。 米琪头皮绷紧，手指不自觉地在空气里点动着，试图找灵感。 这部手机如果是为了赵元元单独设置的，密码一定跟赵元元有关。既然不是人家的生日，那就是跟她认识的那天？ 米琪照这个思路回忆陶涛提供的资料，输入了一个日期。 宾果，进去了。 呵，接待人家姐姐的那一天。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没这么浪漫过。 男人就是贱！ 米琪看着出现的屏幕，跃跃欲试地想大展拳脚。 可屏幕出现的软件少的可怜。 有些甚至是手机自带的都被他删掉了，现在最常用的微信这部手机里居然也没有。米琪点进短信，短信里的垃圾信息倒是没有删。 进到支付宝，里面有一个存着的名字，还有转账的记录。 每笔数额都不大，最多的是两万。 米琪点进这个名字，并不叫赵元元，而是一个叫黄彩萍的人。 退出支付宝，米琪又挨个把其他的软件点进去想要发现他跟赵元元联系的蛛丝马迹，可干净的让她想摔手机！ 此时此刻她多想江肆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离婚律师！ 这电视剧里捉奸的难度到她这儿足足提高了一个等级！ 这仗怎么打？！ 外面如常，但米琪知道自己要加快速度。 她再次退到桌面，看着屏幕想要看出点什么。这手机单纯就是为了给赵元元转点钱？不拿这个联络？ 这个手机隐蔽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还处理的这么谨慎，怎么可能用平时用的那两部联系赵元元呢？ 突然灵光一闪，米琪点进信息里。 最新的一条垃圾短信，入内，拉到最下面。 米琪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了。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米琪还是很激动地拿自己手机拍下来。 做完一切米琪从洗手间里出来，先看了看床上的某人，蹑手蹑脚地把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再警惕地看向床上。 此时的她已经大汗淋漓，彻底睡不着了。 ** 第二天米琪约窦以安出来见面，窦以安选了在电影院见。 不是周末的电影院，人少的可怜。 米琪站在自动取票机前发呆，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窦以安的声音：“想看什么电影？” 米琪回神想回头，窦以安上前一步站在她的右后方，抬手操作。 “看部美国大片吧？枪战，大动作，解压。” 米琪想说她就是来送东西的，不用看电影。 但看到窦以安认真点选的侧脸，终究没好意思说出扫兴的话。 窦以安的个子很高，能挡住她往右边所有的目光。 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闲的白色卫衣，淡蓝色的宽裤，和平时西装革履很不一样，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喷了香水，淡淡的，说不出来什么味道，很好闻就是了。 取了票，窦以安又去买爆米花和水。 米琪恍惚，她都多少年没来电影院看过电影了？ 之前疫情时居家倒是看过不少电影，但观影效果完全不同。 她还约着江肆和两个孩子说疫情结束后一定要去电影院看电影，当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答的爽快，但后来疫情真的结束又各自在各自的轨道忙碌开来，不得成行。 现在……没想到帮忙完成心愿的是为她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两人很快进厅。 窦以安选了个好位置，正中靠后。 他还贴心地给她要来了毯子。 米琪瞅他，他微微一笑地解释：“怕你会冷。” 播放广告，米琪不时地看向入口通道，不过直到正片开始也没人再进来。 米琪：“我们包场了这是。” “挺好的，没人打扰。”窦以安附和。 米琪总觉得他话没说完，在“没人打扰”后面省略了“我们”两个字。 米琪把陶涛给的资料，这几天收集到的资料都递给窦以安。 “我今天还会去查他有没有办过我不知道的银行卡，再有什么进展我再告诉你。” 电影屏幕上五分钟不到就进入的大场面，音箱里炸出来的巨响很好地掩盖米琪的声音，她稍稍靠过去一点，不用特别压低声音。 窦以安把东西放进背包里，对她说：“放轻松点，你当给自己放个假，先好好看个电影怎么样？” 米琪微怔，这时又一阵枪声像鞭炮一样响起。 她下意识地抓紧手里的爆米花，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光头道恩·强森时，这才有给自己放假的真实感。 本来是借着电影院交接东西而已，米琪居然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部电影。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时，米琪在椅子上伸一个懒腰，余光里闪过窦以安笑眯眯的脸，她尴尬地反应过来因为专注看电影，忘了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赶紧缩肚子，坐好。 “你这样子，才像这个年纪的女生嘛。” “啊？女生？” 米琪脸猛地通红。 她没听错吧？窦以安说她是女生？而不是大婶，大姐，已婚女人之类的…… “对啊，女生，难不成你是男生吗？”窦以安哈哈大笑。 “不是……我是觉得，十几二十岁才叫女生呢。” 一个人？不寂寞？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谁说的，女人多少岁了都该是被宠爱的年纪啊。” 窦以安纠正米琪的“觉得”，“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女生结了婚有了小孩就要变成超人，变成担负一切的机械木偶，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的美，只要你们自己愿意，就可以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窦以安帮她整理毯子，拿过空了的爆米花桶，“你听过吸引力法则吗？如果你把自己塑造成阳光，爱笑的样子，那好运自然也会更快地偏向你。同性相吸嘛。” 他一直觉得她把自己框的太死了，框在压抑，窒息的氛围里，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你还记得你拿到面试OFFER的那天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三十加的年纪既有阅历又不完全失去纯真，好好经营，未必输给青涩少女。” 窦以安说的太好听了，米琪听得面红耳赤。 但他鼓励的如此诚恳，让她不得不相信他说这话是真心使然。 她忍不住问窦以安：“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绅士温暖吗？” 窦以安一愣，半真半假地歪头：“也不是。” 米琪眨眼。 “我只对我觉得值得这么对待的人。” 她忽然想起DK的话。 ……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是你的个人魅力让人愿意温和相待呢？」 “看来的确是我有个人魅力。”米琪不着调地脱口而出。 窦以安笑容意外地僵了一下，随即化作更肯定的笑容，抿住嘴角点头越过。 “哦。” “？” 米琪反应过来，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 她都发了什么疯？ “我的意思是说……我……” “嗯？我什么都没听见。”窦以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化解米琪的尴尬，又收起笑容说道，“陆曼的提诉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孟达生呢？” 米琪微怔，陆曼离去对于她的打击，她一直用忙碌来填充掩埋。 现在窦以安的主动提起，米琪的心深深地塌陷，需要花一点时间消化面对。 “我确定好时间会提前通知你。” 从电影院出来，米琪跟窦以安告辞，要去各大银行看看。 窦以安不放心地问：“你知道怎么说吗？” “我知道。那些家庭泡沫剧我没少看。” 其实这些事不用看，基本常识来的。 米琪去到各家银行拿江肆的身份证要求开卡，并附上一句：“麻烦你帮我看看，之前在你这儿开过吗？” 如果对方说开过，米琪就说不可能，让她拿资料附件出来看看。 几家银行跑下来，米琪暂无收获。 幸好这里是商业区，银行开的密，不然来回跑下来她指定能累晕在路上。 快到中午了，米琪进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坐着休息。 几个中学生也背着书包走进来，娴熟地拿起架子上的面包和饭团，到米琪旁边坐下。 她们进来到坐下，眼睛没离开过手里的手机。 两个人帮对方打开包装袋，不时地把手机递过去讨论。 米琪想到自家的言言和喜喜，喜喜年纪小稍微好一点，言言直言他的同学人手一只手机，学校里做板报现在也用电子了。一个班老师同意拉群的有五个，没跟老师报备的私下各种群多到跟上班族一样…… 学习，游戏，上班，生活，人人小屏幕，根本离不开。 不玩社交APP的人有吗？ 她第一时间从陶涛那里拿到赵元元的资料后就开始搜她的个人主页，她的微信号。 奇怪的是，这狐狸精跟翻版江肆一样，网络上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米琪认为她是被江肆警告过为了保护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过上古代人的生活。 现在想想，自己的想法太肤浅了。 瘾怎么可能戒的掉？ 米琪把椅子拿近一点，请她们吃披萨，让她们给她答疑解惑。 有披萨吃，又是她们感兴趣擅长的知识区域，自然开心的尽职尽责。 米琪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像开了新大陆。 原来有爬墙这回事。 如果不是在国内的某博开了小号，多半是去了INS。 现在年轻人中还有一些小众的社交APP也很流行，有密码才能进去的聊天房间…… 米琪通过两位小老师的点拨，真的找到了赵元元的个人主页！ 她的用户名是YY·赵。 里面韩风十足，发一些小资的下午茶照片，或者日常心情话语什么的。 虽然江肆依然没有露面，但间接地还是能捕捉到一些他的痕迹。 她炫耀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根本兜不住。 米琪一条条地浏览，缓缓勾唇。 这才是正常的年轻女孩的正常操作嘛。 米琪像福尔摩斯上身一样把她的每张图片都放大细看，寻找对自己有利的线索。 艾比打来电话，问米琪中午是否回来吃饭。 米琪说回，艾比又问了一下菜单。 “就我们两个吃，随便什么都行，我主要减脂少油。” “并不是我们两个吃，太太，还有先生。” “先生？他怎么回来了？”他中午不应该回来吃饭的啊。 “先生胃好像不舒服，回来休息了。” 米琪皱眉：“……知道了。” 他胃不舒服？从没听过他胃有什么问题。 都说工作忙的人容易有胃部疾病，但其实看怎么个忙法。 像江肆这样拥有头衔的大忙人，反倒最能做到生活作息正常。再加上她每天晚上按照他的要求严格煲一锅养生汤，他们同龄，他的血色比她好太多。 米琪隐隐觉得不对，收拾收拾趁早回家。 艾比做饭学的很快，从刚开始被评价味道不纯正，到现在迅速适应他们家偏淡的口味。 四菜一汤上桌，有了艾比之后米琪也能体会到直接入座吃饭的轻松。 “你胃不舒服？”米琪身为一个妻子表示出基本关心。 江肆没回答，米琪低下头点到为止地继续吃饭。 “听艾比说，你这几天天天出去，很忙啊。” 米琪咬着筷子，斟酌开口：“有艾比在家打理着，我出去玩玩不可以吗？” “去哪儿玩？我没见你刷卡啊。” “到处走走逛逛不行吗？一定要买东西？” 江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一个人出去玩？不寂寞吗？” 米琪听出来了，江肆是对她在家的日常好奇起来，进行言语试探的。 难道今天她跟窦以安见面被他发现了？ 还是哪儿暴露了？ 米琪警惕地打量江肆。 来自老婆的配合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江肆也煞有其事地看着米琪。 米琪感觉这个时候不说话比较好，垂眸喝汤。 他却不依不饶：“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倒不是。”米琪暗戳戳地拿出手机，发信息给陶涛问江肆今天的行程。“我就意外你突然这么好奇我的事。” 江肆哼笑摇头：“你们女人真是麻烦，不关心嫌我不关心，我关心你了你又反倒不习惯了。” 陶涛发来消息，人今天没脱离正常生活运行轨迹。 “女人呢，很简单的。”米琪抬眸，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到大腿底下，“老公真心爱自己，家人平安幸福就可以了，难得有自己的时间就出去走走看看休息休息，不会跟男人一样，动不动就觉得寂寞。” 江肆定定地看着米琪，回以跟米琪相等的假笑。 他不再说什么，米琪却觉得江肆这是有所警觉了。 也是，其实夫妻之间没有人是傻子，感觉不到微妙的变化。 真有，就是装傻。 更何况江肆这样一个如此聪明的人。 米琪觉得DK说的对，随着她的行动越多，他怀疑的时节点就会越早。 这不仅是一场个人战还是一场时间战。 米琪开了一个小号关注了YY·赵粉丝中活跃度比较高的一个，并且评论了两条无关痛痒的，比如晒的项链，或者出去玩的九格图点个赞。然后开始往自己崭新的页面上添砖加瓦。 —— 她虽然不主动露面，但也不代表放任他们不管。 赵元元炫耀的几张照片里有的首饰米琪也有，而且赵元元不能公开秀恩爱，米琪可以啊！ 米琪把她跟江肆抱着睡的摆拍置顶，让赵元元但凡点进来就能看到。 抱着气死狐狸精，在江肆和狐狸精的关系里制造隔阂的宗旨，米琪很想看看江肆对赵元元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她才不需要江肆回头是岸，她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们不得安宁。 这天陶涛发来赵元元去超市购物买花，从学校直接去到江肆公寓的照片。 米琪知道这是要等江肆过去吃饭。 米琪让喜喜打给江肆，假装不舒服。 “爸爸……我不舒服，咳咳咳……我好想你啊，你赶快回家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爸爸快点回来，给我买草莓蛋糕！” 江肆也算浅浅的女儿奴，拗不过喜喜的撒娇加撒泼答应了。 挂了电话，喜喜冲米琪做鬼脸：“妈妈，我表演的怎么样？爸爸相信了呢！” 米琪摸摸喜喜嫩嫩的脸蛋，给她竖大拇指肯定：“特别棒！幼儿园新年表演喜喜肯定能演小公主！” 喜喜开心地投入妈妈怀抱。 米琪心里小小自责，为了她的一口气利用了女儿。 但转念一想，家人的意义就是互帮互助。喜喜知道她撒一点小谎可以帮助到妈妈，也不介意吧…… 听到艾比去开门，叫了一声“先生回来了”，坐在客厅里陪喜喜看动画片的米琪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计划成功。 江肆提着草莓蛋糕回来了，第一时间过来问喜喜怎么样了。 米琪抱过喜喜说：“现在好多了，下午有点咳嗽说不舒服。” “量过体温了吗？” “嗯，没发烧。”米琪顿了顿问，“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江肆摇头。 米琪又说：“每个星期五你都要开会到很晚的。” “算了，会总是开不完的。”江肆没多想，把草莓蛋糕递给喜喜，喜喜高兴地围着江肆转了好几圈。 米琪趁机把这一幕拍了个视频。 “老公，洗手吃饭吧，我今天特地做了你最喜欢喝的牛肉汤。”米琪轻推他到餐桌旁看一眼，打开砂锅的锅盖，香到不行的热气让江肆满意地露出微笑。 “怎么样？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吧？”米琪勾唇。 “嗯，当然。”江肆点头回。 米琪摸了摸胸口收音器。 一家坐定，米琪让艾比给他们拍张照。 “好好的，干吗拍照？”江肆奇怪米琪这一反常行为。 “咱们多久没拍照了你忘了？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得留点纪念才好啊。”这种问题最能回答的冠冕堂皇了。 “那你拍孩子就好，我不喜欢拍照的，你知道。” “老公，我们会老的。”米琪笑笑，从艾比手里拿过手机装模做样地对准他，“当然要把你最帅气的模样拍下来啊。” 江肆作势推挡，但其实还是受用米琪的马屁。 吃完饭，米琪就把一家吃饭的照片上传个页，还配文道： 老公说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一家人集体上镜，并不显得是单晒某一个人。 有DK的教导，米琪自然知道什么叫做知觉选择性。 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只看到他们愿意看到想看到的东西。 这就好比做菜，她只要把可供选择的菜做出来，大家根据自己喜欢的去拿。 对于赵元元来说，江肆就是她想要拿的那道菜。 看着发布成功的时间，米琪再发一张“猛料”。 一张炫耀新手链的照片。 米琪自己给自己买的，坐在房间的化妆台拍的。 配文：老公饭后的惊喜，真好看，很喜欢~ 做完这些，她收起手机开始给言言辅导功课，喜喜有艾比带着。 江肆则是回书房了。 米琪叩门，推进去。 江肆正好在挂电话。 “怎么了？” “我想跟你说一下陆曼老公的事。”米琪瞅了一眼他装作很自然地把一份文件夹压在手机上的动作，内心冷笑。 以为包了三个都是黑色手机套，就能三合一了？ “孟总？什么事？”江肆双手插口袋，不明所以地皱眉。 “我想替陆曼起诉他婚内出轨。” 江肆神色大变。 米琪很平静地等他反馈。 她故意跟他送个风，想听听他怎么说。 “米琪，你，你疯了吧？” 桌上的台灯，由下往上打在江肆的脸庞。 他讥笑她的神情，可笑又可怖。 “我怎么疯了？” “人陆曼已经死了，你还折腾什么？” “就是因为陆曼死了，我才要帮她出头。”米琪认真地看着江肆，“老公，我跟陆曼是朋友，看她被孟达生骗了还装作不知情？这样像话吗？” 江肆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额头，组织语言中。 “还是你希望我也这样？发现你出轨了我装作不知情，任由我头上的青青草原变得一望无际？” 不关他的事的婚内出轨，他也选择维护。 某种程度来说不就是维护自己吗？ 江肆，我都配合你演戏了，你稍微敬业点行吗？ 恶人自有恶人磨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说别人的事就说别人的事。”江肆压眉低斥。 米琪适时闭嘴。 “你如果是说真的我劝你不要，陆曼人都已经死了，你起诉人家孟总出轨有什么好处？赢了陆曼父母得一些赔偿，输了陆曼不仅不安生，我们还惹得一身骚把孟总得罪了。如果你是开玩笑的我劝你以后不要开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江肆坐下，这张意大利皮质衬得他整个人像个法官，字字句句命令额口吻，“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每天的生活顾好这个家就可以了，别老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如果你真的太闲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重新去上班！至少你不会闲着时不时有莫名其妙的想法！” 江肆摔笔。 他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她不工作对他有利就要求她不工作；她工作对他有利就希望她去工作。 她的人生，由他说了算。 米琪盯着江肆，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江肆瞅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双手交叉地握放桌上：“你有证据吗？你别告诉我就是葬礼那天看到的那一幕当证据，人家可以是陆曼死后的一见钟情。没法律规定另一半死后多久才能开始找新欢。” 米琪垂眸，故作泄气的样子：“我知道了。” 走出书房，米琪还能听到江肆骂她神经病的嘟囔。 ** 第二天，孟氏集团。 米琪被公司小秘拦住不让进孟达生的办公室。 米琪把信封递给她，“那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孟总。” 没走进电梯，孟达生的电话就来了。 “小米啊，你在哪儿呢？” “我正要出公司，怎么了？” “小米，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别走啊！” 一楼大厅，孟达生追上米琪。 “小米，咱们回办公室聊吧？这儿人多眼杂的。”孟达生一米八几的个子弯下腰，似乎被他脸上的赔笑给压弯了脊椎。米琪抬头挺胸就要往门口走，“咱们没什么好聊的吧？有什么在这儿说呗？来来回回的，多累人。” 孟达生笑容僵了僵，配合地点头说：“行，那就在这儿聊，我给你点杯柠檬水怎么样？柠檬水，美容，养颜，还减肥！” 米琪驻足，看向孟达生。 几分钟后，公司一楼的咖啡厅。 米琪喝了一口柠檬水，对孟达生说：“孟总，您怎么个意思？” “我想问您怎么个意思。”孟达生摊了摊手，后槽牙咬紧。 “陆曼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死我有责任，你也有。”米琪捂胸口，发冷地说，“我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抑郁症，作为朋友的失职。你却是让她生病的源头！” “我藏的很好，我没想过要伤害陆曼的。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真的！”孟达生举手发誓状，眼神炯炯地看向米琪，像是要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 听听，男人怎么能这么无耻还不自知？！ “藏的很好？我是不是还要替陆曼夸你两句？！孟达生，你当初娶陆曼的时候说一生一世对她一个人好的誓言被狗吃了？！占着陆曼对她不忠，你是不是觉得不跟她离婚是一种恩赐啊？！” 米琪气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宽大的身体把茶几撞歪，桌上的水杯溅出大半向孟达生倾倒。 孟达生眼疾手快地后退，避开，抬脸的一瞬间很生气。 但对上米琪的眼睛时，他还是把气性压下去一些。 “是这样的，你是陆曼的闺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孟达生深吸一口气，试图跟米琪谈判，“可现在她已经走了，咱们……不能翻篇吗？或者你把你的诉求说出来，咱们都可以商量着解决嘛！” 米琪听到他提出各种丰厚的赔偿： “你家老公今年律所的预算够不够？我可以在预算上加。” “你家闺女是不是马上要上小学了？我可以安排你家闺女上最好的小学。” “我听说你也是在家当全职太太？钱够不够花？我可以让你老公加家用的！” …… “啪”。 米琪把剩下的柠檬水泼在他脸上。 “米琪！” “孟达生，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跟陆曼要的是一个公道。” 米琪把杯子拍在桌上，转身离开。 她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都说成年人的世界多半是委曲求全，因为但凡任性一次得考虑后果。 可这次，米琪考虑的清清楚楚。 她要用陆曼留下的礼物为陆曼做点什么，也是为自己做点什么、 米琪让窦以安发了律师函给孟达生。 而孟达生收到律师函的事情在业界传开，江肆也知道了。 米琪让陶涛查了一下，看赵元元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账号。 确定赵元元在视奸，只是非常低调地不选择关注，以及不发表评论后，米琪把自己正在煮汤的照片发上去。 陶涛拍到赵元元不上江肆的车，跟他在路边闹别扭的视频让米琪很满意。 窦以安转发江肆律所群里流传出来的视频，孟达生双手叉腰把江肆骂的狗血淋头，江肆敢怒不敢言。 这两个视频让米琪很开心，她熄火去接言言放学的路上都觉得脚底生风。 内有赵元元找麻烦，外有孟达生给压力。 爱情，事业双打击。 恶人自有恶人磨。 米琪心里的一口恶气总算有出路了。 她料想到江肆下班回家会给她难堪，但没想到他连回家都等不了，直接在外面给她下火…… 在学校门口，米琪跟往常一样等着。 突然一只手拉住她把她往外拉。 米琪吓了一跳，定睛看去，竟是江肆。 米琪感觉得出江肆的怒火，因为他拽着她的手都在发力。 他多半是提早回了家发现她没在，特地跑到这里来找她！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住，米琪意识到他要发大招了。 米琪害怕地用脚后跟往后压：“你干什么？言言还没放学呢。” 江肆一言不发，拉着她拼命往外。 米琪更害怕了：“你放开我！江肆你干什么？！” “我让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要！” 米琪很重，但架不住江肆身为男人的力量。 这时一只手帮米琪摆脱了江肆的大力。 “江肆！米琪都说不要了!” 窦以安拥住失去平衡的米琪的肩膀，又及时地放开。 他挡在她身前，严肃地看着情绪失控的江肆。 “窦以安，你挺爱管闲事的嘛？！” 江肆生气地揪住窦以安的西装衣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翻身奴隶把歌唱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窦以安一点也不害怕江肆管不住他的拳头。 他微微扬起下巴问江肆：“你要放下法律动用暴力了？” 米琪：“……” 她并不觉得这种情况下文绉绉地提醒江肆是个律师还有用。 果然江肆被他激怒了，“那你是忘了西塞罗的名言吧？法律在暴力面前是没有发言权的！” 说着他刚刚挥起拳头要给窦以安一拳！ 米琪见状，吓地伸手用力推开江肆。 “江肆你别这样！” 米琪体重占据优势，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窦以安跟前把江肆推出去两米远。 江肆愕然，米琪也跟着愕然。 窦以安站在米琪身后，也很愕然。 江肆诧异的目光随即变得尖锐，看了看米琪又看了看窦以安，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你们两个可以啊，什么时候背着我走到一起的？真没想到米琪你还挺厉害的嘛，表面跟我装的安分守己，实则背地里早就另有新欢了？？？” “江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米琪对于他这种贼喊捉贼的行为非常反感，更何况还是在学校门口！“我警告你别乱发疯！” “我乱发疯了吗？你阳奉阴违地去找他帮你发律师函，我看发疯的是TM你才对！”江肆气急败坏，也顾不上在外面的形象了！ 他一路飞奔回家，心肺跟丢进锅炉里煮烂了都！ “我先告知你了呀，你没帮我，你怕得罪孟达生没搭理我，你还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我做不到！”关于这一点米琪很占理，她也不由提高了音调，“那我只好找别的律师帮忙了！” 窦以安再一次站到米琪跟前，盯着江肆，“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学校门口，江律你这是干什么呢？” 旁边的人虽然不敢吭声，但纷纷投以八卦的关注。 此时随着一声铃声作响，孩子们喷涌而出。 江肆抹了一把脸，暂时收敛，目光恶狠狠地瞪米琪和窦以安，转身走向路边的车上。 米琪一口气息忘记接上来，差点没厥过去。 江肆会发飙，她料想到了，这种颠公式发飙她是没想到的。 “你没事吧？还好吗？”窦以安担心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忽近忽远的，米琪缓神摇头：“没事。” “我做你律师的事虽然不能瞒一辈子，但现在……你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 米琪直起身望向不断跑出来的孩子，在其中找寻言言的身影：“还能怎么说，他现在不已经爆炸了吗？” 窦以安皱眉：“他之前有家暴行为吗？” 米琪侧目：“没有。他是律师，不会知法犯法的。” 窦以安：“情绪失控，他只是男人，不是律师。” 米琪心道：那你刚才还试图用法律提醒他？ “你怎么会来？” “我跟着他过来的。”窦以安顿了顿，“幸好我过来了。” 米琪垂眸，怪不得他刚才出现的这么及时。 可他的出现，也基本上让江肆的火气更大了。 言言终于出现，开心地快步朝米琪过来：“妈妈，我今天在学校……妈妈，你怎么了？这个叔叔是谁啊？” 言言看出米琪收到惊吓的苍白脸色，还有一直跟她说话的窦以安。 “你好，言言，都这么大了？”窦以安微微一笑，试图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你五岁的时候我还去过你的生日会呢，你肯定不记得了。” 言言躲开，眨着眼睛继续打量他。 江肆还在车上等着，米琪这会儿多耽误一秒等一下回到家就会难熬一秒。 米琪没有跟言言介绍窦以安，而是快速地牵过他跟窦以安点头致意：“爸爸在车上等我们，走吧，回家。” “啊？爸爸今天来接我了吗？”言言开心地恨不得立刻飞奔而去。 窦以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米琪被言言带着快步离开。 他掩饰不住的担心，但知道自己没办法跟过去像刚才那样帮忙。 米琪回到车上，言言叫了江肆爸爸，江肆一点反应也没有。 言言捕捉到气氛不对，担心地又看向米琪，最后沉默。 江肆的车开的很快，一路飞奔回家。 艾比去接喜喜了，没在家。 米琪让言言先回楼上写作业。 言言担心地看向米琪，米琪回以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 等只剩下她和江肆两个人，米琪主动出击：“刚才在学校门口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你是失心疯，你是律师，你应该知道诽谤也是罪。” “呵，你现在跟我谈起法律来了？”江肆怒极反笑，“你觉得你配吗？” “我不配啊，所以我主动找专业的人来做这件事。你拒绝了，我再去找的窦以安，有什么问题？” “律师没别人了吗？除了我就是他窦以安？！” “你在我面前经常提的也只有他啊，论起来还是你帮我选的。” “你少跟我绕！”江肆抬手指着绕路的米琪，恨不得戳到她的眼睛里，“这件事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管不要管！你是不是聋了？！你还跑到人家公司跟他叫板，米琪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啊？！嗯？！” “陆曼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敢得罪孟达生是你的事，我要为她讨回属于她的公道我有什么错？！”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江肆没挥在窦以安脸上的拳头最终还是打在了米琪的脸上。 米琪睁大眼睛，听到江肆的质问从模糊变得清晰—— “死人的公道有什么重要的？！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你让我被孟达生找到律所来羞辱，你不仅让我失去了客户还失去了颜面！你朋友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你主妇做傻了你……” “啪！” 米琪回赠他一耳光，堵住他刀锋一样的嘴。 “江肆，陆曼的官司我赢定了，至于你。”米琪脸上的火辣辣一点点灼烧视线，她微微眯起眼角，“爱怎样就怎样，我不在乎。” “米琪！”江肆震惊过后，一把拽过转身想要上楼的米琪。 迎上他暴怒的目光，米琪忽然心里一点也不怕了：“怎么？想打我？还是想跟我离婚？” 米琪的平静让江肆继一记耳光后又是猛烈的震慑。 她陌生的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米琪。 在他愣神的功夫，米琪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 原来，无畏无惧的感觉是这么痛快爽利！ 真的扯下表面那层虚与委蛇，在对方动手后有打回去的勇气，高高在上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米琪有种翻身奴隶把歌唱的心情！ 言言站在转角处把他们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米琪看到他时他已经无声的泪流满面。 米琪的心立刻从痛快变成痛苦。 狠狠被刺了一刀的痛…… 她蹲下身将言言拥入怀里，对江肆的恨更添几分。 来自老公的提醒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窦以安很关心她，有三个未接来电，发来十条信息。 直到米琪回复他：没事。 窦以安秒回：真的没事吗？我是你的律师，你不需要对我撒谎。 米琪回以一个笑容，再加一句：我真的没事。 对话框上显示窦以安正在输入又停止，输入又停止的，最终没有再发来消息，选择相信她说的没事。 “妈妈，你是不是因为学校门口的那个叔叔跟爸爸吵架的？” 坐在写字桌前正在写字的言言盯着手里的作业本问米琪。 米琪倏地抬头，楞楞。 “什么？” “妈妈，我从没看到爸爸生那么大的气。是不是……你真的做错事情了？”言言小心翼翼地咬唇。 米琪还是一愣，心口泛酸地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小孩子也学会绕着弯地说话了？ 因为是小孩子，米琪反应了很久，才确定言言想问的其实是她跟窦以安的关系。 他觉得他们刚才吵架的原因不是真实的原因。 “你们啊……真是早熟。是不是偷偷瞒着妈妈看那些大人的电视剧了？？”米琪不想言言胡思乱想，故作轻松地试图带过话题，“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能掺和大人的事情哦。” “可是妈妈……” “你要相信妈妈，能解决自己的事情。”米琪温和打断言言的不安，“就像妈妈相信你一样。” 言言最终点点头，伸手抱抱米琪。 这次吵架不是一般的拌嘴，江肆搬去书房睡了。 米琪随他，本来同床异梦半夜醒来看到他的脸都会窒息窝火，这样也好。 早饭，他故意等到大家都到齐了再说不吃了，直接提包走人。 米琪也随他。 因为陆曼的官司，她和窦以安见面倒是可以不用藏着掖着了。 陆曼留下的照片和U盘里的阴阳账目，窦以安全部提交作为替陆曼讨要婚姻内精神损失的赔偿金额的证据。 很快，关于这件案子的进展，米琪作为原告，和窦以安在律所会议室见到江肆和孟达生。 孟达生是被告，江肆则是孟达生的律师。 在家里冷战一个星期，江肆这是第一次主动跟米琪说话。 “我的当事人主张和解。关于你方提出的赔偿金额没有异议，还可以追加，但是提交的东西我方希望可以撤回，这毕竟关系到我当事人的正常生活和公司机密。如果我方受到任何损失，你方要的赔偿金额肯定是拿不到的。”江肆西装革履，言之凿凿。 米琪瞅着他为孟达生表达意见的样子，忍不住想他这样拿着法律当武器祸害了多少人？她是看惯了他的颠倒黑白、自私自利的，这样的律师能为人伸张正义吗？ 思绪乱飞间，她身边的窦以安说话了：“我方的意愿很明确，孟达生先生当众承认他婚内出轨，出轨时长，以及出轨了多少个对象，诚心诚意地承认对陆曼女士造成的伤害并道歉，以及我们主张的赔偿金额五千万给陆曼的父母。” “在婚姻法当中是没有离婚死亡赔偿的！” “对，所以我们主张的是精神损害的赔偿！你的当事人在婚内出轨而且是多方出轨，对我的作为妻子的当事人没有丝毫的关心，所以连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都不知道才会导致我方当事人跳楼自杀，造成不可挽回的……” “那是因为陆曼故意隐瞒，把药瓶换掉，我当事人家的佣人可以作证，她们日常打扫也不知道……” 江肆和窦以安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执行着他们作为律师的专业。 孟达生死死地盯着米琪，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米琪也不甘示弱地看着这个给闺蜜带去痛苦还带走性命的畜生，法律专业上她不懂，但她要明确自己的态度。 给陆曼讨回公道，她不会有一丝的退缩！ “米琪啊，你现在这么嚣张无非就是仗着手里的证据多。”孟达生手指一下一下地扣桌面，“你这些证据哪儿来的？陆曼给你的吧？” 米琪皱眉。 孟达生哼笑，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陆曼既然心知肚明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 米琪预感不妙。 “她不想跟我撕破脸不想跟我离啊！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其实是违背了你闺蜜的意愿？？” “……” 孟达生不屑嘲笑：“你这样会让她死不瞑目啊！哎？你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吗？” “你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米琪气到发抖。 孟达生却像找到了正确塞道一样继续奔跑：“你以为你是正义使者？你错了！婚姻的本质是什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装傻别较真啊！你在破坏我和陆曼的婚姻，你剥夺了她作为孟太太的体面！你让大家都戳着她死了的脊梁骨说她没本事！过的窝囊！” 窦以安见状，拍了拍米琪攥紧的拳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着了他的道，这是故意在激你。” 米琪扭头。 孟达生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律师，我要不要给你一点时间处理你的家务事啊？你太太的手都被别的男人给牵着了这是~” 米琪一记冰冷的眼神杀向孟达生：“不是说婚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不是装傻别较真吗？”米琪抓起窦以安的手十指相扣，“牵个手怎么了？好过你跟几个女人同时出轨，还生了私生子跟陆曼假装恩爱夫妻强吧？还是说你刚刚讲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话只针对你们男人？女人不行？” 窦以安看着米琪突然跟自己紧握的手，默然一怔。 江肆嘴歪了一道，但当着客户的面，他只能强迫自个儿冷静。 会议室里，只有江肆和米琪后。 江肆问她：“真的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了吗？” 米琪：“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相信窦律师的能力。而且你不也很希望跟窦律师来个正面交锋吗？” 江肆：“我是怕你一个人承担不住。” “什么承担不住？你无非就是跟我冷战，找我麻烦，再不然断家用？” 江肆浅浅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下个月言言各种兴趣班的费用都要到期了，喜喜的生日礼物是七千块一套的乐高，艾比的家用工资是月结的。还有，你爸中风了，医院里要缴第一期五万的费用。你有吗？” 米琪：“……你说谁中风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妈，你越界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掏出手机给米威打电话。 电话不通。 米琪又给顾芳华打电话。 江肆对米琪后知后觉确认消息的行为毫不掩饰他的看不起：“你不知道？这很正常。毕竟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你出不了钱出不了力的。” 顾芳华的电话倒是马上就通了，米琪跟她确认米威是不是真的中风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前天半夜突然送去的医院，我昨天早上才知道的。” “妈你哭什么？什么程度的中风？” 顾芳华的哭声愣了一下，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爸都中风了！你还问我哭什么？！整个人意识不清了……”骂完又继续哭，边哭边想到什么又骂，“那个狐狸精不是人啊，她根本照顾不好你爸！嘴上说的好听，实际需要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人在哪儿！当初你爸看上她年轻貌美，年轻貌美有什么用？！……” 这么些年过去了，顾芳华对米威的二婚老婆还是不依不饶。 米琪不想听顾芳华重复的抱怨，正要挂电话突然反应过来：“妈你在医院？” “对啊，我要照顾你爸。” “人家有自己的老婆，你去算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了吗？那个死女人照顾不好你爸的！再说了，我不也是你爸曾经的老婆吗？我怎么就不能照顾你爸了？！” “……”每次碰到米威的事情，顾芳华就会发疯。米琪的心态在顾芳华这种无理取闹下再一次崩了。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克星，碰到这样讲不通的父母何尝又不是？！ 米琪果断挂了电话，扭头望向坐看她狼狈冷笑的江肆。 “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米琪把手机拍在桌上，拉过椅子坐下，“江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卑鄙一万倍啊。” “跟你学的啊。”江肆耸肩，拿出一张银行卡，“钱我已经准备好了，要是你改变主意，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张银行卡的所属银行是米琪唯独没去跑的银行。 因为这家银行江肆办的银行卡她是知道的，所以米琪下意识地觉得不需要跑。 没想到江肆这贱人在这家再开了一张。 玩了一招灯下黑啊…… 米琪不得不承认思路跟到他还差一点点。 见米琪盯着银行卡没说话，江肆扣了扣桌面不耐烦地催促：“怎么样？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不用我再给你分析吧？” “你那卡里有多少钱？” 江肆皱眉：“十万。” 米琪把窦以安叫进来，当着江肆的面：“窦律师，麻烦你借我十万。” 窦以安微怔，看了看江肆又重新看向米琪。 “米琪你什么意思？！” 在江肆拍桌间，窦以安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米琪听到自己手机发出清脆到账的声音。 米琪拿出手机，给江肆看自己的十万块钱：“看到了？陆曼的案子我绝不妥协！绝不！” “我怎么娶了一个疯子回家……”江肆把卡揣进口袋，鼻息哼哧到不行，要不是这里是别人家的律所，要不外面还有孟达生在等着，他一定炸毛。 玻璃门吱呀关上，空气里终于没有江肆冷嘲热讽的气息。 米琪杵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看向没有离开的窦以安，一激灵。 她赶紧把钱原路转回去给他。 “刚才谢谢你帮我撑场面，我现在就把钱还……” 刚才窦以安愣神的功夫，米琪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真的挺疯的，都没把握他会配合她演戏。 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在江肆面前跌份！ 窦以安抬手盖在她的手机上，“行了，说借给你就借给你。害怕你不还吗？” 米琪抬眸：“真的……有可能，不还的。” “啊？” “我是说我现在没有工作，十万块对我一个家庭主妇来说真的是挺大一笔钱的，我怕我有心无力……”米琪说的东拉西扯，乱七八糟的。 窦以安笑了：“不是还有案子吗？等我打赢官司，你分我的律师费不就能抵消掉这十万块钱了？” 米琪眨眼：“……哦。” 好像是这样，没错。 窦以安的手心很温热，盖着她的虎口忘记挪开。 “刚才，江肆用家用威胁我，还有我爸好像真的中风了，我妈去照顾他。中风需要一大笔钱，我没有钱……所以这十万块钱，是救命钱。”米琪告诉窦以安，他慷慨相借的十万块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你刚才，很帅。”窦以安给她竖大拇指。“虽然这形容词一般都是形容男人，但我真的觉得你跟江肆说不的样子真的很帅。” 米琪笑，笑眼弯弯眯成两条缝。 笑着笑着，她眼角又有一点点的湿润。 *** 容城医院。 米琪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米威。 上次见到米威是什么时候？米琪记不得了。 五年前，还是十年前的？ 反正，跟印象里那个个子很高，充满活力，头发乌黑的中年男人完全不同—— 此时他一动不动的，鬓霜像茂密的森林覆盖了白雪，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让深邃的五官变得平整很多，再加上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像一头枯木，跟其他的老头儿无异。 顾芳华陪在病床前，给他擦脸。 环顾四周，没见老爸正牌妻子的人影。 米琪走近，才发现米威不是没有意识，他的眼皮还会动。 他试图看清靠近的人是谁，眼珠定格在米琪身上时有一瞬的陌生，还有分辨过后的失望。 米琪叫了一声爸，又问：“妮妮阿姨呢？” 米威没办法回答米琪，他的嘴巴不利索了，右半边的身子也都是麻的。 重点是，他也不知道妮妮阿姨到底去哪儿了。 “哼！那个贱人还不是看到你爸这个鬼样子，怕了，跑了！”顾芳华一副女主人姿势，高声痛批范妮妮。 米威艰难地把眼珠移向顾芳华，他讨厌顾芳华这种姿态，更讨厌她批评自己的老婆。 但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嘴巴里只能嗯嗯呜呜地发出模糊不清的怪声。 眼看顾芳华自顾自地说该到上厕所的时间了，就要去脱米威的裤子。 米琪一把把顾芳华拉过来，严肃地说：“妈，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顾芳华一愣，推开米琪的手。 “你爸时间到了，要上厕所。” “我说了，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是我爸的前妻，我爸现在有老婆！” “这是你爸！你爸现在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我跟你说了，要照顾我爸也是范妮妮，要脱我爸裤子的人也该是范妮妮……顾芳华你怎么这么贱？！” 母女两个人陷入争执，一句叠着一句，顾芳华的巴掌高高抬起。 米琪看到快要落下的手，大喊：“你打！你打死我我也要说！妈你越界了！！！” 声音轰然炸裂，病房变得格外安静。 这时范妮妮终于出现在门口，一旁还有要一起进来的护士。 一物降一物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自从你跟我爸离了婚，我爸跟死了一样，能不出现就不出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爸也只是发了一个红包祝贺我一下，连我的毕业典礼都不愿意来参加。” “这些年，我爸想起来给我打个钱，不想起来连个节假日的关心询问都没有。而你为了你的自尊，你看到我爸打来的钱就发脾气。你说你要脸你要争口气，你把自己弄的很辛苦，我也过的很辛苦！” “我爸安安心心过着自己新的生活，一直走不出来的人是你啊！是你顾芳华啊！” “现在我爸躺下了，你又不讲面子不要脸了，你要屁颠屁颠地过来给他做陪护？！你想证明什么？你想证明你才是他最靠谱的老婆，你想让他后悔当初跟你离婚了是吧？！我告诉你，不会的！米威他不会的！这只会显得你下贱！你之前那么多年挣得面子都没了！” 米琪明知道骂不醒顾芳华，但她还是想骂。 自个儿关起门来犯糊涂她可以忍。 但现在这样不行！ 当面扯下她的心思，只希望她为了自己也为了她这个女儿能回头是岸，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米琪字字句句戳中顾芳华的心思，顾芳华很难堪。 一转头，看到门口的范妮妮和护士，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情绪也绷不住了。 顾芳华冲过去就打范妮妮。 “你个贱女人！你去哪儿了？！老公中风倒下了，你就跑了是吧？！” “顾芳华你个疯子，把手拿开！” “我打不死你！” “这里是医院，你们别这样！” …… 乱作一团。 顾芳华和范妮妮暴打在一起，护士见状加入到劝架状态。 病床上的米威听到声音拼尽全力嗯嗯作响。 米琪看着这一幕，无语地站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邪恶地希望范妮妮赢，有时候作为家人永远无法替代外人的威慑力。 ** 米琪留下一点钱作为药费缴纳，收费窗口前范妮妮假模假样跟她道谢后说：“米琪你作为老米的女儿，多来看看你老爸？你老爸年纪大了，我家米腾年纪小还得你多担待啊。” 米琪定定地看着范妮妮的红唇艳抹：“我爸现在是你老公，我一直跟我妈相依为命的过。有什么也轮不到我担待啊。” “你也不能这么说。血浓于水，其实老米这些年很惦记你的。”范妮妮主动拉过米琪的手，“你别以为我们过的很好。好的样子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范妮妮开始跟米琪卖惨，说一堆绕一万，米琪怎么会听不出来范妮妮是在打她接下来医药费的主意。 “是啊，这些年经济不景气，各行各业都不好做。”米琪顺着她的话讲，推开范妮妮的手，“如果你们真的困难的话可以把别墅，奔驰车，还有公司都卖了。我问过主治医生了，我爸中风虽然严重但只要好好照料，还是能恢复正常生活的。就是走路不太利索以后要坐轮椅。” 范妮妮脸色僵了僵。 米琪转身带顾芳华离开。 作为女儿对父亲的法律义务，米琪没办法交了那些钱。依着她自己的意思，她一分钱都不想出。 米威离婚后跟自己的新欢过了一年的甜蜜生活后就辞职下海，自己开了一个建筑公司，承包项目什么的。公司规模不能说做的多大，但每年的利润应该很可观。平均两年换一部车，房子住的越来越大，从顾芳华时不时地提一嘴就能知道，一步一台阶，越来越高。 跟她们母女的生活对比，差异化越来越明显。 现在这点医药费，根本轮不到她这个前妻的女儿操心！ 到了医院门口，顾芳华还不依不饶地闹腾。 “米琪你总是这个样子！心眼小！爱计较！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爸！！！你放心把你爸交给那个狐狸精？她就是个爱钱不要脸的女人，她只能跟你爸同富贵不能跟你爸同患难！” “妈，你再跟范妮妮扯出点动静让江肆知道，你觉得他还认你这个给他丢脸的丈母娘吗？” 顾芳华不闹了。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江肆就是顾芳华的卤水。 米琪把顾芳华带回家，知道她不会安生，又拨了两万给她当生活费。 “妈我最近有点忙，不能回来看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省着点花。” “你有什么好忙的，忙着管外人的闲事。”顾芳华看了一眼微信里的转账，没收，“你这钱谁给你的？我可不要来路不明的钱。” 米琪看着顾芳华那尽找事儿的样，身心疲惫。 她不想再做解释，拿上包离开。 出门的时候顾芳华叫住她。 “你以为女人要的是什么？是尊严？还是公平？是老公的爱。没有老公的爱要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 米琪把门嘭地关在身后。 可能她不是女人吧。 卑微的爱，虚假的爱，不要也罢。 回到家，差不多五点了。 艾比已经把喜喜接回家，言言还有半个小时放学。 米琪让艾比去接言言，晚饭的话她来做。 不想在客厅，除了艾比，还有江璐。 江璐起身，尴尬地冲米琪点头致意：“嫂子，回来了？” “小璐？” “我听哥说，亲家生病了。我……正好回家，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江璐的性子用现在最流行的MBTI性格测试结果来说，纯纯的I人。很不擅长说这种客套的话。 米琪猜，她多半自己也不愿意来这儿。 “你哥怎么跟你说的？还说别的了吧？”米琪直白地问她。 江璐的尴尬成倍蔓延。 米琪招呼她过来帮她一起做饭。 艾比去接言言，喜喜一个人在围栏里跟着电视上的主持人姐姐跳舞。 只有她们姑嫂两人，米琪让江璐说实话没关系。 “叔婶给你压力让你回来了是吧？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哥是不是跟你说我发疯的事让你过来给我添堵，这样让他更好办事？”米琪给江璐打了一杯鲜榨果汁，“小璐啊，你都三十了，别总让人牵着鼻子走。你得有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才是啊。” 江璐被戳弱点，接过果汁的脸色沉重如夜。 米琪的语气不是自责，而是心疼。 原生家庭不好的女孩，单靠自己把面目全非的过去抚平摆正，已经需要比别人花上更多的力气，全部的精力。 而有时候，那些视若无睹的家人仍然要拼命拖后腿。 江璐下意识地微笑，笑后红了眼眶。 “嫂子，你真勇敢。以前……小瞧你了。” “我也以为我做不到，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我哥说他给我安排工作，只要我能把你造的麻烦解决了。” 三个人见面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利用家人来达成他的目的，是江肆惯用的手段。 他很清楚她的软肋在哪儿，简直是集中型攻击！ 米琪不惯着，她直接用了一句话让江璐搬出家门，不夹在她和江肆之间左右为难。 当然，还付出一点金钱上的牺牲。 江肆回家问起江璐。 米琪一边跟艾比摘着菜一边说：“我给她租了一间公寓，让她住出去了。” “为什么？我们家房间这么多不够她住的吗？”江肆又恼火又意外，米琪现在每一步都建立在他的设想之外了！不过他没有一上来就发火。 “我们家是小别墅，也没多少房间。艾比现在也住这儿，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住着多有不便，所以我让她搬出去住了。小璐没意见。”米琪看向江肆，“倒是你，不是说不掺和她的事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要给她介绍工作了？” 江肆扯领带：“我是不想，不过终归一家人。血浓于水的，我也不能只考虑自己对吧？” 这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说给她听的。 米琪点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给她找好了一份工作。” “你，你给她找了一份工作？”江肆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结巴，“我没听错吧？” “没有啊。”米琪拿出手机当着江肆的面给江璐打去电话，“小璐，你跟你哥说说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现在在幼儿园里做墙画呢，很忙，哥，没要紧事挂了。” 江肆愣神。 “小璐她……” “我问了小璐喜欢什么，小璐特别喜欢画画，只不过之前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暂时放弃了。我一听，想起来幼儿园正好缺一个美术老师推荐她过去试试。” “美术老师？墙画？” “如果你去过喜喜的幼儿园你就会知道那里有一面空白的墙，定期会做一次板报激发孩子们的创造性和联想性。” “……” 江肆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米琪也没戳穿他把江璐带到家里的真正目的，只是低着头把摘好的菜递给艾比：“想要帮人得弄清楚对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想这跟你打官司的道理一样吧。” 江肆无声，神情一点点变得拧巴，最后化作哼笑。 “行，老婆，你现在厉害了，真厉害！”江肆把手举到米琪脸边，用力鼓掌。 米琪皱眉，抬头。 他那眼神里的狠劲，要不是自身学法的克制，他恨不得拍在她的脸上吧？ 江肆拿过手机和车钥匙，转身离开。 艾比见状：“先生？你不在家用餐了吗？” 回答她和米琪的，是江肆用力摔门的声音。 米琪借着江璐的事打了他一巴掌，他有心情留下来吃饭才怪！ “哎呀，我惹老公生气了，我得把他追回来。”米琪故作慌张地追出去，嘱咐艾比让言言和喜喜吃饭。 米琪“追”出去，鞋都穿反了。 等米琪扶着墙把鞋穿好，人早就开车离开不见踪影。 米琪打给陶涛：“人往公寓那儿去了，你赶紧出发。” 可米琪打到车往公寓赶的路上接到陶涛的反馈：“姐，江肆从哪儿出发呢？怎么还没到啊？赵元元已经出门了，我还等吗？” “那你跟着赵元元，看她去哪儿。” 两人互通消息，米琪认定江肆是去见赵元元的，怎么会不对？ 难道……江肆还有小四啊？ 米琪让师傅送她到江肆的律所楼下。 说是来追老公，总得来个地方堵一堵。 律所她必须要出现一下。 没想到很快她就跟陶涛汇合了。 米琪更没想到她先看到的是赵元元，愣神的功夫，说时迟那时快陶涛一把把她拉到灌木丛里蹲下。 “姐！” “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废话，赵元元肯定是找江肆来了啊！” “……” 江肆回律所加班了吗？ “你的挑拨离间起到作用，两人吵架了，再来不知道是江肆没哄还是女人太作，都没见面。”陶涛缩着脖子压低声音在米琪耳边絮叨，“赵元元待不住了！” 米琪的身子蹲着难受，赵元元进去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撑着陶涛的肩站起来。 她给窦以安去了个电话。 “窦律师，赵元元进江肆律所了，我现在人就在外面。” 电话那头的窦以安停顿片刻问：“你想怎么做？” “我想进去。” “你想……” “刚刚他回家因为江璐的事跟我甩脸子出了门，我为了追他回家来到律所楼下，我现在上去名正言顺。”米琪简单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跟窦以安说，现在她代表陆曼跟江肆正打着官司，江肆乱了，这个案子也就跟着乱了。 “小心。”窦以安嘱咐。 米琪挂了电话，看着律所大门深吸一口气迈步。 “姐。”陶涛递给米琪一个微型窃听器，“进去后找找机会看方不方便按着？” 米琪拿过塞口袋，有种在线模仿007的兴奋。 终于，他们三个人要见面了。 谁知道江肆有没有嘱咐前台当眼线，防止节外生枝，米琪从侧门进，上了一层楼梯后再坐电梯。 米琪出现在江肆办公室门口时，中间段朦胧玻璃遮不住赵元元那青春婀娜的身姿。 “老公。” 米琪推门进去，江肆和赵元元似乎在激烈的对话，气氛不是很好。 突然一声打断，两人扭头，那脸上的惊愕一山比一山高。 有本事劈腿就别怕见光死啊！ 米琪心里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表面装傻到底。 她像后知后觉看到赵元元一样，“这位是……” “你怎么过来了？！”江肆皱眉，强行淡定地站起身。 “我看你突然出门，我当然追出来喊你回家吃饭啊。”米琪声音温和，故作委屈，再次看向赵元元，“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她是客户，想来咨询一些法律意见。”米琪的突然出现着实让江肆吓到灵魂出窍，脑子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位我太太，我太太米琪。” 赵元元惊吓过后，脸上的阴沉还没有散去。 她站在那儿不说话。 米琪上前一步，主动跟赵元元打招呼：“你好，小姐，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啊？” 赵元元怔怔。 古怪的体贴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不是说来找我老公咨询法律意见吗？” 江肆和赵元元再次神色僵硬，米琪在这场竞技场里演技越发炉火纯青，她装出不解的试探神情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我老公负责离婚案件所以我才这么问的。我问错了吗？” 赵元元回神，把头发拨到耳后掩饰慌张，“没，没有。” “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不该受婚姻的苦啊。”米琪索性一把拉住赵元元的手，表现的很是热心，“是老公出轨了吗？你有没有孩子？我最讨厌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了！你放心，我老公打这方面的官司很拿手的，婚姻法也是为了保护拿着结婚证在婚姻里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的。” 赵元元有被点到，眼底的阴沉越发心虚，她想挣脱，可米琪的热心不允许她挣脱。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赵元元感觉米琪笑不及眼底。 米琪把赵元元的害怕和抵触尽收眼底。 江肆见状适时打断，催促米琪出去：“涉及客户隐私，你是无关人员不必在场，你先到外面等我。” 米琪扭头看一眼江肆，终于放开赵元元。 赵元元像受惊吓的小羊，后退一波。 米琪嘴角扬扬，来到办公桌旁笑着应和：“行。那老公你快些，言言今天放学的时候说有事要跟我们讲的。他们现在可能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知道了。” 江肆摆摆手。 米琪退出办公室，在旁边晃荡，让他们能看的到她，她也能看得到他们。 刚才撑着桌面故作撒娇的时候，她把陶涛给的窃听器黏在旁边的桌腿里侧。 陶涛都准备妥当，米琪一按就好。 现在米琪拿耳机，跟外面的陶涛通话，听的清清楚楚。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你来律所找我？！现在被她撞见了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啊，我之前不也是来过你律所吗？” “之前是之前！情况不同！”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藏我一辈子？你听没听到刚才你太太说什么了？说婚姻法是保护拿结婚证的人的，我算什么？！” “元元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谁让你这几天一直跟我闹别扭？我心里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是谁跟谁闹别扭？明明就是你不相信我了，拿着几张照片对我疑神疑鬼的！” …… 之前是颇有把握的推测，是臆想。即便后来有陶涛拍到的视频为证，把臆想变为现实。可哪有这当事人的倾情演绎来的过瘾啊？！ 他们争吵的越激烈，米琪听的越开心。 不过两个人还是有顾忌到场合和她这个显眼包的，江肆安抚赵元元，让她先回去，他晚上会过来找她。而赵元元虽然跋扈了几句但仍懂得收敛，末了还跟江肆道歉。 在一个愿意哄一个愿意乖的情况下，江肆及时送赵元元出去。 米琪默默切断电话，拿掉耳机，听到江肆假模假样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对赵元元说：“我的法律意见大概是这样，你可以回去先考虑看看。” “好的，江律师。” 赵元元敷衍了一句，抬眼看向米琪又迅速收回视线。 她低着头快速离开。 米琪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起在学校教室里看到的她。 那份自信肆意在她这个正宫面前永远无法绽放。 米琪心里有一点点宽慰，至少世界在这一刻是公平的。 “走吧。” “嗯。” 瞧，即便江肆再不情愿，也要跟她回到那个家去。 路上。 米琪故意不说话。 她感觉的到江肆的余光时不时地扫过来，故意晾着。 终于他按捺不住先开了口：“她就是普通客户，你别想太多。” 呵，男人。 说谎的本事不如女人，偏喜欢说谎。 “原来你还在乎我的想法啊。”米琪故作受宠若惊地扭头。 江肆看着前面脸色清冷：“我一直都在乎你的想法，是你一直不在乎我的想法！一意孤行！一错再错！” 狗改不了吃屎，永远把错推给别人。 米琪不跟他纠结这个，“她第一次来律所吗？” “对啊。” “那你跟她还挺有缘分的，她第一次来就正好碰到你赌气临时去的律所。”米琪嘻嘻笑。她脸上的丰满足够把她的阴阳怪气掩饰的憨厚到位。 江肆眼底闪了一下，闷声道：“巧合而已。” 米琪看向前面的夜色霓虹：“我觉得她跟我长得挺像的，你觉得呢？” “你和她？你这么胖，她那么瘦？” “我是说我结婚前那会儿。” “……” 米琪轻叹口气：“女人也不是一下子从年轻变老，也不是一下子从瘦变胖的。如果男人能生孩子，或许就能换位思考，女人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江肆没说话，默默加快了车速。 回到家，言言和喜喜正缠着艾比要饭后甜点。 见爸妈回来了，言言和喜喜赶紧撤离。 艾比则给江肆和米琪准备已经热了一遍的晚饭。 江肆招呼言言过来，“言言，你要跟爸爸妈妈说什么事啊？” 言言看向米琪。 “哦，是这样的爸爸，明天我们要开家长会了，你有时间去吗？” 江肆：“明天？好啊。还是下午3点对吧？” 言言开心地点点头。 米琪却觉得古怪。 江肆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连缓冲余地的预防针都不打了。 喜喜这个小机灵鬼见状，凑过来问爸爸她能不能吃艾比阿姨做的蛋糕。江肆也答应的痛快，让艾比不用藏着掖着，也做一点他们大人吃的份。 甚至跟孩子们互动玩耍时朝米琪投以温和的目光，并邀请她一起加入。 家里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温馨画面。 米琪见言言喜喜这么高兴，乐于配合。不去纠结某人到底因为什么。 伺候好小祖宗们进房间各归各位，米琪进健身房想做一套瑜伽动作出出汗。 不想江肆已经在里面等着她。 他拿着一把剪刀和她的瑜伽垫。 “江肆你……” 当着米琪的面，江肆咔嚓一声，把她的瑜伽垫戳了一个大窟窿。 然后米琪冲过去时，江肆已经把垫子剪掉三分之一。 “你！” “你看，我们家一直保持这样的快乐多好？你却偏偏想要毁掉。” 画风一变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你还给我！” 江肆仗着身高优势，胳膊的长度，轻易地侧身让笨重的米琪扑空。 他扔掉剪刀，直接把剩下的一点用手一分为二地丢在地上。 “米琪，你知道我最在意什么。”江肆揪过米琪的头发逼她仰视他的怒火，“你真以为跟我耍点小聪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他这是对她的各种回击打包了怒气，在这一刻不装了啊！ “你想打我吗？你可是律师。”米琪心里很害怕，她不想惊动孩子，此刻在关上门的体育房里简直孤立无援。 江肆哼笑，一巴掌甩在米琪的脸上。紧接着用膝盖顶了米琪的肚子。 米琪立刻感觉钻心的剧痛要把五脏六肺都顶出来了，她弓起腰捂住跌倒在地，眼睛都睁不开。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叫出声来，不能吓到言言和喜喜。 “你知道什么是家暴吗？”这时江肆的声音由上而下地幽幽传来，“家暴是指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捆绑、残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的身体、精神上等侵害行为。” 米琪艰难地睁开眼睛，再次看到刚才可怕的笑容。 “我刚刚只能算是偶发性情绪失控的过激行为。” 米琪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这是江肆第一次动手打她，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这是偶发性的情绪失控行为。 脸上的巴掌印很快会消散，肚子上的这一下第二天才会有淤青或者根本没有。 连报警，江肆都能以之前没有过前科的良好记录再配上“真心实意”的道歉，警察都会糊弄过去的程度。 可她遭受到的伤害却是真真实实的。 米琪没办法打回去，她仰起头只能用言语讥讽他：“为了让我撤诉，你都不惜开始跟我动手了？江肆你真有出息！我TM现在才看清你的真面目！” 也许是因为对她没感情了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又或许之前的修养素质压根都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没有触碰到他在意的事情！ “你错了，你爱撤不撤诉。我想通了，要是能在这场看似没有胜诉的案子里为我的当事人正名，就能证明我比窦以安更厉害，未尝不好。”江肆双手插兜，非常自信地冷笑，“我只是让你知道知道，这个家谁做主。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会让你成为第二个顾芳华。” 米琪顶着火辣辣的脸冲上去拉住要离开的江肆，气不打一处来：“你要跟我离婚？你敢跟我离婚吗？你知道老成最喜欢家庭稳定的男人，你特么为了你的事业你也舍不得跟我离婚！” 要不然你也不会早就对我心生嫌弃还继续跟我演戏了！ 你还居然拿这个威胁我？！ 要离婚也是我米琪跟你江肆提才对！！ “米琪啊。”江肆胳膊肘推开她的手，随即拍了拍她的脸，“这种事当然是让你主动提了，用不着你操心的。” 说完，他眼角冰冷带笑，推门出去。 米琪一口气没上来，扶墙踉跄。 江肆彻底不装了，阴阳怪气的让人可怕。 委屈，害怕，气愤，痛苦，像几条毒蛇将她交缠裹挟，米琪眼泪夺眶而出的刹那，颤声骂自己：“不准哭！米琪你千万不准哭……” 哭就等于认输，哭就等于跟那个贱人屈服了…… 米琪咬唇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还努力做完一套瑜伽动作。 一套不够再做一套，直到自己没有力气去难过，汗水替代泪水，这才停下来。 米琪躺在地上把记录的视频剪辑完发上网，配了一句： 想杀人，怎么办？ 几乎一分钟没到，DK发来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吗？」 米琪看着这句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感再次上头。 潜意识里她好像等的就是DK。 陆曼走了，她连一个打电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米琪觉得自己真的太孤独了。 她回：「师父，我可以跟你通话吗？」 一直以来，她和DK都礼尚往来地维持着网络界线，这一次她要突兀地打破界线。 在DK看来一定很奇怪吧？ 这句话发送出去后米琪应该要补一句“如果师父不愿意就算了”，但按动键盘的拇指又收回。 她是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边发来四个字：稍等一下。 谢天谢地，他没有拒绝她。 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DK主动发来通话请求。 米琪听到了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琪琪？” 米琪的用户名是琪琪快瘦。 文字对话时DK从来没有叫过她琪琪，要么直接说正事要么调侃地唤她徒儿。 米琪听到他这么温柔地唤她琪琪，一时间想要说的话都堵在嗓子口。 “琪琪，我在。” 米琪盯着房间天花板上的灯，听着这虚假又真实的声音，炽白的光从聚焦到散开，她泣不成声。 “师父……” 米琪在地上蜷缩成团，抱紧自己。 成年人的痛苦像秋天四散的落叶，很难具象化。 明明有直接的事件点，又似乎是这背后的缘由更让人难过。 江肆的越界，奇怪的自信，米琪告诉DK，“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刚刚他说的话让我觉得……不只是我在演戏，他也在跟我演戏，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大部分时间都是米琪在说，DK在听。 米琪说这话时，DK开口道：“你先别自乱阵脚，有时候男人说这话完全心里有怀疑苦于没证据，丢个烟雾弹试试。你想想，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些什么顶多收起了尾巴你查不到了，如果他是诈你的，你动了你损失就大了。” 米琪眨眨眼，消化了一下。 “喂？琪琪？” “……你说的对。” 突然两个人的沉默飘出一丝尴尬，似乎都在等对方的自然接话，米琪回神：“我……” “你……” 两个人又同时开口，再次缩回沉默。 “师父你先说。” “嗯，没事，你先说。” “我……我是想说谢谢你帮我理清了思路，我本来还挺慌的。” “你去学个拳击吧。” “啊？” 本来以为DK会说不用谢，然后谈话进入温馨化后常规结束。 没想到画风一变。 “这样能保护自己，在运动方面女人不比男人差的。” 我不想等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老实说，米琪嘴上温和感谢，实则对DK的提议没走心。 运动方面女人的确不比男人差，但力量悬殊是天生的。 更何况，她这个岁数连拳击？ 米琪觉得DK的话不切实际。 但去窦以安律所的路上，看到拳击的广告，她鬼使神差地还是去咨询了一下。 教练对她的体格非常满意，信誓旦旦拍胸脯说：“你放心，我会让你这一身赘肉变成一身肌肉的！” “……” 米琪被强加微信后撤退出来，去到窦以安律所。 窦以安先给她泡了一杯菊花茶，再提交了江肆那边发来的受诉资料。 “陆曼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吗？现在江律那边拿着这点不放，为孟达生的出轨寻求辩护理由。” 米琪拿到手的资料是江肆去调查的陆曼去看妇产科的资料，还有陆曼去看中医的诊断记录。 怪不得他表现的那么自信，要跟窦以安一较高下…… “不是……女人不能生就能成为男人出轨的借口吗？陆曼不是不能生，是早年她为了维持身材没有在结婚一开始要孩子，后来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都是好的。没有说她不能生啊！” “但陆曼没有孩子是事实。”窦以安遗憾地告诉米琪，虽然这一点不能给孟达生出轨当正当理由，但他可以放大这个理由为他在过错这方面争取最大利益。 米琪气的胸口疼。 她不想好心办坏事，是她坚持要为陆曼提诉讨回公道，她不想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落了江肆的口舌。 “我会全力以赴的。你放心。”窦以安顿了顿道，“那么你自己的部分进行的怎么样？” 米琪叹气：“江肆某宝转账的对象是黄彩平，查到黄彩平是做保姆的。应该是江肆给那个狐狸精请的保姆，钱打给保姆做掩护，保姆再转交给赵元元。他这么做，不能建立直接给赵元元打钱的证据信息。” 窦以安点头：“是的，他干这个的，很清楚猫腻在哪儿，怎么抓漏洞。” 米琪扶额头：“怪不得说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 当初嫁的光荣的点，现在成了背刺她的最有力武器。 窦以安含笑，低头思衬片刻又抬头：“那让被告和被告律师一起摊上官司怎么样？” 米琪微怔，缓缓抬头。 在看到窦以安点头后确认自己没听错。 “……你是说？” “之前你是想要收集到江肆的财政状况，到底转了多少钱给赵元元，给她买了多少东西。那现在看来想要收集到这些证据比较困难，那不如直接把现有的证据拿出来提诉，这样以正当途径进行搜集，再以他的公开收入来算，大差不差，我有信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米琪眨眨眼，没有立刻回复。 窦以安修长的手指交叠相握，见她没吭声又问：“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米琪挤笑：“你，让我再想想。” 窦以安怔怔，点点头。 米琪离开办公室，他脸上的温和一点点收起，修长的睫毛微垂。 同事推门进来，见窦以安坐着出神，便问：“怎么了？案子谈的不顺利？” “我建议她现在提出离婚，她没同意。”窦以安看着米琪没碰过的菊花茶，不自觉地握紧自己手边的这一杯咖啡，刚刚她一边微肿的脸在努力挤笑时更明显了。 “女人大部分都这样的，离婚对于她们来说是慎之又慎的大事。哪怕在婚姻里委曲求全，也有很多顾虑。”同事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忽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这个主妇的情况有点复杂，要收集好证据再提离婚比较好的吗？证据这么快就收集好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建议她现在……” “我不想等了。”窦以安轻声打断。 他不想让自己陷入担心的不安中却什么也做不了。 同事楞楞，没明白窦以安这句话的意思。 窦以安从口袋里拿出米琪给的卡通支票，窗外的阳光将他脸上凝重的神情照耀的越发清晰。 昨晚看到她发的请求通话的话，他就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大事。在家里以最快速度找到变声器，按下通话请求。 她忍住不哭的声音，让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 尽管她说的很含糊，但他还是听出江肆跟她动手了的意思。 他一夜未眠，抱着沙袋打到后半夜。 *** 米琪去见陶涛，问他在银行里有没熟人。 陶涛吃着薯片正在剪辑这两天拍到的视频，跟蜡笔小新一样的眉毛甬动了一下：“姐，你这个就为难我了，这是违法的。我没这本事。” 米琪瞅他：“你跟踪别人被捉到了也是违法的。” 陶涛：“……” “那什么，姐，你提点别的要求，别的我肯定能行！” “那你去让赵元元跟江肆催婚。” “啊？” 江肆那么信心十足她会主动跟他提离婚，米琪偏偏不让江肆如愿。 既然赵元元没有初次见时那么清纯可欺，就让她天性释放，物尽其用呗。 米琪让陶涛故意暴露一下，让赵元元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顺藤摸瓜清楚明白她早就暴露了。 没有小三愿意永远顶着小三的身份，有转正的可能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陶涛为难：“……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米琪脑海里闪过DK的话，突然并不是很确定。 犹豫间米琪接到学校电话，老师有些着急：“言言妈妈，家长会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言言的爸爸怎么还没有到啊？我也没有言言爸爸的联系方式……” 米琪怔愣：“什么？言言爸爸还没到吗？” “是啊，别的家长都到了。” “……” 某人说肯定会去参加家长会的保证言犹在耳，居然不声不响地放鸽子。 也对，那个人渣都会动手打老婆了还在乎放什么鸽子？！ 米琪抓起包离开，给江肆疯狂打电话。 江肆打了五个电话，那头这才接起。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不是说去给言言开家长会的吗？现在快三点了，你人在哪里？！” 那头不说话。 米琪在街上爆炸了：“江肆你对我混蛋也就算了，言言是你儿子你确定你要这样吗？！” 江肆赫然反问：“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过去。你不一样你在家里闲着可以去啊。” 米琪没看脚下，被地上的石头崴到脚。 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米琪失衡摔倒，手里的手机也摔出去好远。 车子鸣笛，呼啸而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这次没有窦以安的及时赶到，也没有别人的出手帮助。 大家都很忙，赶着自己的行程。 米琪缓缓撑起自己上半身，右脚没有知觉，手臂上也有擦伤出血。摔出去的手机躲过了最初那辆车子的碾压，还是幸免不了被后面的车轮带走。 看到难逃厄运的手机，米琪的心也跟着被碾压了。 在医院的时候这手机还是窦以安帮忙修好送回到手里的。她会不会……也跟这手机一样，难逃厄运？ “你没事吧？”米琪捂着脚出神间，有两个高中生路过关心地停下来问她。 米琪指指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叫个车？我脚崴了得去医院。” 学生自告奋勇，将她送去医院。 让她看上医生他们才走。 米琪坚持要留他们的手机号码，新一代少年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你这脚崴到骨头了，幸好没有移位。这两天最好别走路。”医生给米琪开单，米琪给他看自己被碾成纸片渣的手机，得找人送钱过来。 医生递给她手机，她却不知道能打给谁。 想来想去，她只能打给窦以安。 “喂，窦律……” “以安不在，他去开会了，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声音特别年轻悦耳，听声辨人，人一定也长得十分娇俏美丽。 米琪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哦，我……我没什么事，那我之后再联系吧。嗯……不用转达，谢谢。” 然后灰溜溜地挂了电话。 她在干吗？ 这点小事还要牵扯窦以安……真是越界。 医生注视的目光，后续在门口焦急等着进来的病人，外面日夜不辍的噪杂忙碌声，这一切让米琪短暂出神。 “医生，谢谢，那我先出去了。”米琪把手机归还，识趣地从诊室出来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她此时像个孤岛，被全世界遗弃了。 只有家的家庭主妇，转身面对外面，没有任何人可以找。 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仅剩的还走了。 老公靠不住，公婆、母亲都不在身边。 米琪很崩溃。 是那种比发现江肆对她不忠那会儿还兜不住的崩溃。 可她能怎么做呢？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地等着谁来帮忙。 抚平情绪后还得靠自己。 米琪请求护士推来门口的轮椅，她自己坐上去找到银行自助提款机取了一点现金，请求刚才那个护士帮忙下个同城快送，买一个新手机过来。 护士拿到钱，给米琪下单她需要的手机型号。 “姐，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人呢？” 她的随口一问，得到米琪敷衍的“忙”的回答。 护士微怔，立刻明白了什么。 “姐，还能帮你点什么？” 这时，米琪的肚子咕噜噜作响。 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微笑道谢。 米琪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同城快送很快就把手机送来了。 她换上SIM卡之后第一时间给言言的老师打去电话。 言言老师没接。 米琪又给艾比去电话，让她过来接自己。 很快，言言老师打回电话告诉米琪，家长会已经结束了，关于言言的情况她稍后会微信发给她。 “言言已经被言言爸爸接走了，言言挺伤心的。言言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和言言爸爸没有商量好，但家长会家长的准时参与对孩子很重要。”老师语气和缓仍带有指责。 米琪再三道歉挂了电话。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百态丛生。 米琪无意识地看着每一张脸都像看到江肆。 既然他有可能已经知道她在演戏了，那就试试他的虚实。 回到家，米琪看到江肆给言言新买了一套游戏，陪他玩着。 言言虽然玩的高兴，但不愿跟江肆有过多交谈。 艾比扶着米琪进来，言言立刻放下游戏机，朝米琪跑过来：“妈妈，你怎么了？” “老师打电话给妈妈，说家长会人还没到，妈妈一着急把脚给崴了。”米琪笑笑。 言言立刻扭头看了一眼江肆，低下头无奈地说：“爸爸说他临时有会开，所以没办法来。” 他抬起头一脸不解地又说：“可是家长会一结束爸爸就过来接我了……” 米琪冷眼看着起身走过来的江肆，附和儿子的话：“是啊，你爸爸还真是忙的很不是时候。”连孩子都看出江肆的忙透着古怪。 “好了，爸爸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就原谅爸爸吧。”江肆摸言言的头，盯着米琪说。 言言推开江肆的手，没说什么，说要写作业了转身上二楼。 米琪让艾比做晚饭，她越过江肆：“去花园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花园的铁艺桌椅是为了一家人在外面烧烤，夏天赏月喝茶用的。 但真的有这样的条件和设备，他们却没有几次这样的休闲时光。 哪怕艾比来了后每天会清理一遍，米琪坐下时仍然有一层淡淡的灰。 江肆在对面坐下，眼神挑衅含笑地看着米琪，似乎明晃晃地在表达好奇她会出什么招。 米琪：“你刚才也看到了，言言对你有意见。我想我去酒店住两天给你跟言言单独相处的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江肆脸上的笑意略僵，他没想到米琪会有这样的脑洞。 连孩子都看出的明显，特别给力的崴脚，他以为等着他的是她的情绪崩溃或者是她的主动摊牌。 没想到，都不是。 “有这个必要吗？小孩子心眼大，很好哄的。” “好哄不好骗。你的儿子这里像你。”米琪指指脑袋瓜，皮笑肉不笑地说，“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不是你嘴甜喊一句宝贝，下班回来露个脸在他们心里就能是好爸爸的。这样对我这种24小时连轴转的妈妈不是太不公平了？” 江肆眼睑缩紧，盯着米琪也笑了，“好啊，这样安排也好。你脚弄成这样去酒店的话正好休养休养。” 米琪点点头，撑着桌子和扶手起身。 “没别的要说了？” 米琪的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情绪发泄。 “没别的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米琪反问。 江肆眼神回转，“你去酒店的话，一个人还是不方便，叫妈去陪你吧。” “你真是……挺惦记我爸妈的，那我爸中风怎么没见你医院去过一次呢？”米琪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我自己的妈，我自己会通知。” 米琪居高临下地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老公啊，你我岁数也不小了，别什么事都跟爸妈置喙行吗？” 江肆隐忍着情绪，没发作。 米琪从他的隐忍确定他一定是对她产生怀疑，想拿捏她的把柄。所以他才隐忍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她按在办公室里的窃听器被发现了。 陶涛对此很自责：“姐，我不该一时冲动的，都怪我……”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有什么用。”米琪故意用江肆的信用卡入住酒店，“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姐，我读书不多，你解释解释。” 女助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人家要拿捏把柄，得给机会。 米琪把自己拎出来，以酒店为屏障，让江肆觉得机会来了。 她让陶涛找个人来配合这场戏，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陶涛立刻懂了：“姐，你是要玩碟中谍啊？但是你还得要个人当你情夫吧？” 米琪：“……我是假装碟中谍，不是真玩碟中谍。我的重点还是在他和赵元元这块。” 陶涛：“我知道，但姐你想过没？让他相信你有再发现是乌龙，那狠狠打脸不爽吗？” 米琪当然知道，而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有个最佳人选。就是因为觉得不该牵连他，所以才拒绝的。 这个人选……还可能有女朋友了。 “……你还是先找个人蹲点酒店，确定他有派人来跟再说。” 米琪交代完，调成视频模式，把酒店房间的全景给录下来。 为了增加江肆的怀疑程度，她特地开了总统套房。 还带蜜月风景视角的房间。 一个人需要住这样的房间吗？当然不！ 然后米琪又让客服部送香槟和一些精致甜品上来。 反正刷的是江肆的卡，怎么奢侈怎么来。 既能实惠到自己，又能让江肆跳脚，一举两得，多好~ 米琪做了一个简单的剪辑，适时上传。 这时窦以安的电话打过来了。 昨天在医院那个女人接电话后，晚上他再打电话来，米琪没有接，只是回了条微信说：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窦以安还是坚持地打来电话。 现在他又打来。 米琪看着通知栏，硬按不下去通话键。 直到横幅条弹回，电话的右上角出现数字1的小红点，微信发来消息。 窦以安：「是陆曼的案子需要跟你沟通。」 米琪知道这句话多半是找的理由，但看到这句话后，窦以安再打来电话她接了起来。 “昨天打给我是什么事？” 果然，是理由。 “真的没什么……” “是不是江肆对你又动手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米琪坐在宽大的大床上，手指轻轻地划着细腻的床单寻思要怎么想个真的没什么事的小事搪塞一下。 听到这话，她全身一僵，倏地抬眸。 她听到了什么？ 她只跟DK说过的话，窦以安怎么会知道的？？ 电闪雷鸣之间，DK约等于窦以安的公式出现在米琪脑海里。 而电话之间的沉默似乎在敲实这个公式！ “那天你来律所，你的脸上有痕迹，你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窦以安的解释缓缓传来，终结米琪的胡思乱想。 “哦……这样。”米琪迟疑片刻，松了口气，手指重新在床单无意识地划起圈圈，“没有。不是。我昨天走路太急崴了脚，手机也坏了。想找人送点钱过来付医药费。真没什么大事。” 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具体小事。 这会儿更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米琪听到窦以安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问她现在在哪儿：“是在家里吗？” “我……在外面。” “你脚崴了怎么还在外面？”窦以安以为她在外面买东西跑腿，很诧异，说去接她。 “谢谢你，窦律师这么关心我。不过……我们还是就围绕案子比较好，我也不会让你做律师要做的事以外的东西。”米琪此时的客气在自己听起来有一丢丢的尴尬。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窦以安在电话那头一愣。 米琪皱眉，不知道要怎么委婉表达让他明白，“……这样不太好。” “你是说昨天替我接电话的那个女生吗？”窦以安的反应非常快，快到让米琪的脸不由地红了一下。“她是我的助理白小桃，你别误会。” “……”给米琪整不会了，叫她不要误会？为什么她不可以误会？ 不是……他没必要特别解释，根本不用管她误会不误会的啊。 他们只是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 顶多还是朋友的关系…… 米琪的沉默又点燃了尴尬。 握着手机的窦以安同样有些如坐针毡，他不知道白小桃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让米琪误会了。怪只能怪他自己，着急进房间开视频会议，手机落在客厅里。 偏偏他们律师都会有紧急情况，为了工作方便，给了助理白小桃家里的密码。 错误追根溯源没有终点。 重点是，窦以安在沉默的气氛里也意识到他现在怎么说都是不合适的。 他的口才，在这里，面对米琪什么都使不出来。 空气里的安静散开，停格。 米琪没话找话：“助理吗？但我听她喊你以安啊。” 窦以安冲着空气捏了拳，语调开始不自然起来：“是这样的，她是ABC，平时也叫我老板也叫我名字，没有别的特别含义。真的……” 米琪：“嗯……那先这样。” 米琪脚趾默默地弓起，很想挂电话来着，就这样生硬地挂了电话。 这时门外传来按铃声，还有服务生恭敬的礼貌声：“你好，客房服务——” “来了！” 米琪开门，看到她的满脸通红服务生一愣：“女士，我是有打扰到您运动吗？” “没！请进！” 嫌香槟和甜品太腻，她又叫了水果拼盘和一些素味贝果。 服务生给她从餐车上拿出来放到桌上，她看着一盘盘亮晶晶的摆盘，不由地想起刚才天方奇谭的念头。 DK，和窦以安。 是一个人。 天哪……她在想什么？ ** 律所。 窦以安拿着手机，坐立不安。 片刻后外面的大厅，一个漂亮女孩留着栗色长发，一身黑白简约OL裙装，婀娜多姿地坐在办公桌前。 她接到窦以安的电话。 “白小桃，你进来。” 白小桃微笑回应：“好啊。” 语气有些急促，不开心。 白小桃带着好奇，踩着高跟鞋推门进去。 “老板，有什么吩咐？” “你昨天接我电话说什么了？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复述给我听。” 白小桃眨眼，一双眼睛忽闪忽闪。 在律所工作三年多，窦以安还是第一次，为了私事找她。 “你和米琪什么关系呢？” “白小桃，是我先问你问题的。”窦以安拿手机扣桌。 白小桃卷翘的睫毛微微低垂，故作不在乎地耸肩：“正常的当事人不在，表示可以转达。以安不在，他去开会了，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以上。” 窦以安松了口气，随后又严肃地对白小桃说：“以后公开，私下都称呼我窦律。” “可我不喜欢怎么办？” 变装，约会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进浴室洗了个澡，特地用的冷水。 让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静一静。 床上躺着一件大码礼服和一双高跟鞋。 她来酒店之前去商场买的。 等一下她要穿着礼服踩着高跟鞋去“约会”。 陶涛通知她，此时酒店门口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同行，“不确定是不是来蹲你的，你出来后就知道了。” 米琪开始精心打扮，她八百年没穿过这么不舒服却好看到不行的礼裙了。自从身材走样后她连一条裙子都没穿过。虽然一身的肉穿裙子是相对舒服的，但舒服等同于放纵了肉的走向。她不是那种放弃的主妇，一般都是大码衣服下面加紧身裤。 所以现在对着裙子把肉一寸寸地藏好，套进紧身礼服里是一件浩大工程。 为了不让自己出汗，米琪开空调来完成。 高跟鞋更是翻过一座高山后的又一座高山，对她来说是把身上的负重靠脚尖那点富余给踮起来。 她崴到的右脚休养一天舒服很多。小心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 当米琪完成这两项工程后，立地镜里的她漂亮到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些年，她对自己太差劲了。 焕然一新的米琪走出酒店，陶涛的微信立马发过来，不确定改为确定了。 他顺带还夸米琪：“姐，你太美了，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米琪微微一笑，把脚下的每一步都踩稳。 她要带江肆派的眼睛逛花园。 江肆的聪明没让她失望，想找到怀疑的答案。那正好，她就让他扑空，让他着急，打乱他的阵脚！ 只是米琪没想到，容城这么大，在酒店这儿都能碰到窦以安。 她走到酒店门口的街上打车，一辆车子经过时逐渐减速停下来。 车窗下来，米琪本能地扫了一眼，差点没后退摔倒。 她想躲来着，已经来不及，窦以安扭头看到她时废了一点点功夫，还是很快叫出她的名字：“米琪？” “……”米琪很尴尬，不明白为什么在酒店里通话没透露过地点的人，这会儿会出现在这儿。 “你的脚好了吗？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我没事，你赶紧走吧！” “我，来这里等客户，客户还没到。” “……那你往前一点，别跟我搭话了！” “啊？” 透过半截车窗折射看到眼睛跟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把窦以安给拍到。米琪索性开后车门坐上窦以安的车，催促窦以安快把车窗摇上。 “快开车！快！” 窦以安不明就里，还是乖乖照做。 眼看眼睛冲过来的时候他手里的照相机像机关枪一样地拼命按快门。 车开出去一段路了，米琪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 “发生什么事了？”窦以安看后视镜。 “没，没事。”米琪说这话时很心虚。刚刚她光想着别让那家伙把窦以安拍到，现在这会儿她反应过来可能刚才的想法会引申另一个问题—— 她上了别人的车，真的有个男人，男人还是之前被江肆背刺过的窦以安！ 这误会误的…… “不对，有事。”米琪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开车的他无语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干嘛啊？你知不知道我在干吗？刚才什么情况？” 米琪撑着椅背俯身过去，指着自己的脸：“我是想虚晃一枪，你现在让我的郑重其事变成确有其事了，我要……” 窦以安猛地扭头。 四目相对的距离近到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米琪甚至能感觉到窦以安温热的呼吸。 她眼神慌乱地机械眨动。 却不知在窦以安的眼里，她刚刚无意识地放了电。 米琪长得极好，哪怕是被肉撑开的五官依然可以看到美人的盈盈之态。今天晚上她的精心打扮恰到好处地把优点都释放出来，这个年纪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韵味，哪怕是不够苗条地站在路边，还是漂亮地惹人视线。 …… “窦以安你是离婚律师，懂法懂规避，千万别让你自己的人生沾上什么瑕疵和污点才好啊。这是对你自己和他人的负责任。”白小桃没有按照窦以安的要求改变称呼，反而赠了一句警告。 窦以安非常严肃地反驳她：“我和米琪是好朋友。你的警告多虑了。” 白小桃咧嘴灿烂地笑：“是吗？那就好~” …… 街上的夜色霓虹，折射进车里。 昏暗的空间，栀子花味的香薰漾在空气中，为这份静默在暗处开出摇曳的花。 此时窦以安盯着米琪的眼神已经超过了“好朋友”的温柔。 要不是红灯转绿，后面响起催促的鸣笛声，他的似水温柔要不自知地变成炙热。 窦以安回神，将眼底的炙热沉了沉。 他踩下油门转方向，看向后视镜里及时跟上来的车辆。 窦以安：“我有办法帮你解决。” 说着，窦以安继续打方向。 米琪看向外面的街道和建筑，他这是要往他的律所开。 米琪知道窦以安的意思，开去律所即使被拍，他们也能找为陆曼案子的理由正当摧毁。 “律所也能约会的，下班后的律所，安静无人，就像飞机上的洗手间，公司里老板的办公室……别有情趣，还可以做明面上的掩护。”看着后视镜里尽职尽责的追随，米琪想到在律所看到江肆和赵元元的情形，侧着脸语气不由寒凉落寞。 “嗯，说的对，律师有时候就是披着西装的流氓，歪理邪说的。” 窦以安拿过手机飞快地解锁操作了两秒，又放下了。 他朝她指指耳机，在打电话。 米琪不知道他打给谁，是不是跟解决身后的尾巴有关系。 她只知道窦以安刚才的说话风格很像DK。 两人约等于同一个人的感觉，又一次从米琪的心底爬上来。 到律所门口，米琪从车上下来，没想到看到了老成。 “成叔？！” “哎哟，小米啊？！”老成看到大变样的米琪诧异地张大嘴巴，“你穿的这么隆重啊？就我们一个普通的小酒会，不用这么隆重的，哈哈哈哈……” 小酒会？什么跟什么啊…… 米琪朝不远处看去，江肆派的眼睛从车里冲出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看到，就冲着这一波拍完交差的。 看到米琪，窦以安，还有老成三人并排站在律所门口的台阶上时，他一整个傻眼。 这拍了，明显交不了差！ 窦以安冲米琪微微一笑，跟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分钟后，大厦二楼宴会厅。 米琪莫名其妙地成了窦以安的舞伴，踏入华丽的巨型琉璃灯下。 “会跳舞吗？” “……不会。” “别怕，我教你。” 米琪听到的重点是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悠扬唯美的音乐，灯光暗下，只留大厅中间的一圈C位。 米琪被窦以安拉到众人围观的位置。 她的腰被轻轻环住，她的手被高高牵起。 米琪看着窦以安的脸，有一瞬间的晕眩。 即便陶涛说她今晚很美，她踏出酒店的那几步也走的自信满满。 但跟这种被众人围观的自信还是不同的。 米琪感觉身体不受自己使唤，脚也跟着踩错。 可窦以安始终都没放开她的手，眉梢连一点耸起的痕迹都没有。 他始终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也注视着他。 “别看别人，看我就好。” “放轻松，跟着你的感觉走。” “感觉到了吗？我在带着你。” 很神奇地，米琪从最初的错乱，毫无节拍，到后来真的能跟着窦以安完成两个八拍。 周围的笑声似乎小了，窃窃私语也没有了。 米琪很享受地陷在窦以安的目光里，忘记尴尬忘记不自在，只想专心地完成这支舞。 直到一舞终了，窦以安后退两步冲她答谢。 米琪从象牙塔回到现实，她点头致意回礼后如梦初醒。 老成鼓掌，朝米琪和窦以安过来毫不吝啬地表扬道：“好看好看，真是好看。小米啊，你真是太棒了。小江要不是说晚上忙，他应该看到你这么棒的一面的！真是可惜~” 米琪听到老成提到江肆，赶紧说道：“啊，是啊，我晚上也是要……” “临时有案子上的细节要交代，所以我把米琪叫过来了，你刚刚在电话里说酒会还没散，我就想着带她过来散散心，开庭前别有那么大的压力嘛。”窦以安替米琪接过话茬。 老成点点头：“你们在对打的案子我也有所了解，小米，孟达生原本就是小江的客户，他不能接你的委托是没办法。” 米琪扯嘴角。 “放心吧老成，都是你的徒弟，错不了。”窦以安再次接过话茬。 灯光打亮，大家觥筹交错地互相认识。 宴会的本质是交际。 米琪身为家庭主妇，一个人也不认识。她怕打扰窦以安和老成他们，便提出先行离开。 这时窦以安带过一个特别漂亮的美眉来到米琪跟前。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助理白小桃。” 她就是白小桃。 比米琪想象的还要漂亮。 栗色的波浪长发，个子有个一米七的样子，身材窈窕，特别有气质。肤白貌美，一双圆圆的杏仁眼看着人时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看出来。 “这位是米琪，我的当事人，也是我的朋友。” 白小桃主动跟米琪伸手：“久闻大名，老听以……窦律说起你。我是窦律的助理白小桃，我们之前通过电话。” 米琪诧异地看向窦以安，挤笑：“你好。” 女人的直觉，米琪看得出白小桃的笑容带着敌意。 窦以安让米琪稍等片刻，他走过去跟被众人簇拥过去的老成耳语几句。 “你比我想象中的漂亮。”白小桃突然说。 米琪扭头，尴尬接话：“是吗？” “窦律很少参加这种宴会，更别说主动带女伴过来。” 米琪尴尬心道：她这不是狗血地赶上了吗？ “听说你接下来还有另一个案子让窦律办？” 米琪定定地看向白小桃，脸上的笑容还在不过收起了尴尬。 “你喜欢你家窦律。” 白小桃一直双手抱臂看着窦以安跟她说话的挑高架势，听到这话终于扭过头。 米琪说的肯定，但说的很突兀。 “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姿态，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定位。”米琪苦涩一笑，“就算我之后离婚了，我也只是想把自己两个孩子带好。人生对你来说可以走马观花，对我来说需要披荆斩棘，情况不一样。” 先礼后兵，既然装傻躲不过去，她就挑明了说。 白小桃盯着她没说话。 这时窦以安大步走向米琪：“我们走吧。” “这里来了很多律所的大律，你不跟他们交际……” “交给你了，小白。”窦以安说着，抓过米琪的手腕往门口走去。 出宴会厅，米琪推掉窦以安的手。 “窦律你不用顾及我的，做你的事要紧。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本来就不喜欢交际，留着也很尴尬，还不如跟你一起出来。”窦以安笑笑。 “窦以安。” 看他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米琪突然有些心慌。 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窦以安微怔：“嗯？” 好多好多话争先恐后地想说，话到嘴边又都觉得不合适。 米琪皱眉闷声：“什么时候开庭？！” “啊？哦，那个，下个星期一。” “……行。” 米琪机器人一样地转身，一不小心脚差点跟着又崴一次。 她索性脱下高跟鞋，踏踏实实地踩着地面逃跑。 礼裙束缚住迈腿的弧度，唯有一颗唐突不安的心铆足劲提速。 米琪不管不顾地跑出律所，拦下出租车飞速回酒店。 今晚她的卡路里燃烧的很快，很多，像是超额完成三套减肥瑜伽。 防止窦以安打来电话，米琪先下手为强地把他暂时拉黑。 不过就是跳了一支舞，不过就是呛了一句窦以安的美女助理。 不过就是突然被窦以安的笑给闪到了…… 怎么弄的这么心神不安？ 她又不是13岁，23岁，而是33岁啊！ 一定是太久没出来见人了，心绪才这么不稳定。 灯光，氛围，外在因素。 一定是这样…… 回到酒店，米琪换下勒人的礼服，回归到原始状态刚躺下缓口气，顾芳华的电话就杀到了。 顾芳华嚎啕大哭，跟她骂范妮妮不是人。 “怎么了？好好说话行吗？”米琪不知道顾芳华又哪根筋不对了，第一反应是她又偷偷跑去医院伺候米威受了气。 “那贱女人卷走了你爸所有的钱，要跟你爸离婚！！” 房间里暗戳戳流淌的冷气让顾芳华的呐喊掷地有声，米琪耳膜震动，听到重点。 “米琪……”电话那头传来米威的声音，他艰难地，口齿不清地唤出她的名字。 接下来的吱吱嗯嗯不成型，米琪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听到的重点是： “妈，你把米威接回自己家了？” 动手，小事？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手机开着外放，每次跟顾芳华讲电话都是一种折磨。 米琪给自己吃了一片特效救心丸才捋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米威中风后，范妮妮觉得生活无望想要带孩子离开，而范妮妮这心思一起吧，其他的问题也跟着遮掩不住了——米威的公司成了空壳公司，钱早就被范妮妮以各种名目转出去了。 米威因为年纪的关系再加上特别信任范妮妮，这些年公司的事情基本都没过问。对这个情况一直不知道。范妮妮跟他提离婚，他震怒过后才发现自己早就一无所有，成了一无所有的冤大头。 事情的走向终于成了顾芳华的设想，所以顾芳华的情绪是扬眉吐气的解恨以及对范妮妮这个女人的更加厌恨。 “妈，我说没说过，我爸现在跟你离婚了，你跟他已经没关系了。你这样把爸接回你家算怎么回事？”米琪看着天花板，总统套房里一切的舒适，床尾的豪华美食车在这通电话打来后都跟她无关了。 她拿着一整瓶的香槟边喝边无奈地说，“顾芳华，你该不会想跟米威复婚吧？” “你爸现在被那个狐狸精骗了，他终于知道我的好了。你还别说，他真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对不起了，跟我说想之后跟我好好过日子……”顾芳华说着说着哽咽了，她难得没有责问米琪又一次的过于分清，而是长叹了口气，“女儿啊，如果我真的能跟你爸重新走到一块儿，咱们这个家就完整了。” 没有高亢的责问，却同样让米琪窒息。 米琪苦涩哼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多大年纪，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缠了她多少年。 也说不清顾芳华对米威到底是爱还是一种女人的不甘心。或许都有吧。 顾芳华这种烂也要有始有终地烂在一个男人的人生里的勇气，米琪永远学不来。 顾芳华除了跟米琪重复她的各种料事如神，还提到不能让范妮妮这个女人得逞，得找江肆帮忙。 米琪不想自己家的事再跟江肆有任何牵扯。 “妈，江肆是办离婚的，不办经济纠纷追讨钱财这些！” “离婚正好啊！范妮妮那个狐狸精要跟你爸离婚，就让小肆帮忙办离婚！办的那个狐狸精一毛都别想得到！” “……不可能。”米琪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顾芳华沉默。 米琪寻思自己的拒绝挺奇怪的，只好又说道：“律师不能帮亲属辩护！” 顾芳华又沉默了，她没上当，末了她冷冷地说：“这事就不牢你操心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我自己找小肆跟他说。” 眼看顾芳华要挂电话，米琪沉声道：“我会跟他离婚。” 这六个字像拉起一个世纪。 米琪能听到顾芳华的气息变化。 “我已经在准备了。”米琪又喝了一大口香槟，“所以，妈，以后江肆不是你女婿了。能不麻烦他就不麻烦他吧。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也不是他一个律师。” 顾芳华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米琪也不指望她真的按照自己说的做。但有些话她身为女儿该说还是得说。 就像米威的事，她真的不想管，又推脱不开身份的束缚必须得管。 成年人，没有真正的自由。 米琪咕噜咕噜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就让她暂时躲避在酒精的庇护下安稳睡一觉。 倒头后，米琪很快做了一个梦。 梦见小时候她跟米威和顾芳华在一起吃饭，那时候爸爸妈妈的眼神都是关注着她的，爸爸记得她喜欢吃鸡翅，妈妈会拼命让她别挑食，一定要吃下讨厌的胡萝卜。 后来，饭桌上多了范妮妮，再多了江肆。 她吵着要下桌，她不要吃饭了。 江肆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范妮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着她笑。 米琪尖叫着，可是没有人来帮她。 最后有一只手抓住她，米琪扭头，看到了窦以安。 …… “叮咚叮咚。” 米琪艰难地睁开眼睛，门铃声越发清晰。她一动脑子跟身体都四分五裂的。 香槟喝下去的时候很舒爽，没想到后劲这么厉害。 她顶着凌乱的头发下床，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口。 “谁啊？” 按下可视门铃，米琪看到窦以安的脸。 “是我，窦以安。” “……” 米琪盯着屏幕上窦以安的脸，暗戳戳掐自己。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在梦里梦到了这个人。 “我给你带了早餐，虽然我知道酒店里也有早餐。那我放门口了。”窦以安对着镜头又举了举手里的资料，“辩护程序我写好了，在这里面。我也放门口？” 米琪的手落在门把手上想开门，窦以安后退一步转身准备走了。 那就先不开门了。 “你是谁啊？哎，你不是服务生啊，你怎么敲我女儿的房门啊？” 米琪心里咯噔。 她赶紧把门拉开，果然看到顾芳华。 不只是顾芳华，还有江肆。 江肆打量着窦以安，目光落在放在房门口的早餐，意味深长。 顾芳华是唯一一个状况外的人，拦着窦以安一脸不安地瞪向米琪：“他谁啊？你说话啊！” “他是我的律师，窦以安。” 顾芳华三步并作两步地蹿上前一巴掌打在米琪脸上。 米琪的头更疼了，像是脑袋瓜里所有的东西都颠倒了一遍。 不过她一点也不生气。 顾芳华肯定以为她说的是她跟江肆的离婚案。 “阿姨，你怎么打人呢？”窦以安一愣，挡在米琪跟前。 “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了？你该不会想说我犯法了，要把我抓走吧？？” 米琪推开窦以安，“案子我会看的，我的家务事来了，你先回去。” 窦以安却坚定地看着米琪：“我是你的律师，案子结束之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窦以安看向顾芳华身后的江肆：“江律，你说呢？” 于是四个人进到房间里来说话。 “我不同意你们离婚！坚决不同意！”顾芳华一手牵着江肆一手牵着米琪，苦口婆心地看着这两个她除了米威最在意的人，“这婚姻磕磕绊绊很正常，现在的年轻人啊遇到一点点小事动不动就说不过了。哪有这样的？！你们要让言言和喜喜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吗？！你们忍心吗？！” 江肆看着米琪一声不吭。 窦以安则疑惑地望向米琪，如果他没记错，米琪还没松口离婚的事情。 米琪抽回手，“他对我动了手，这是小事吗？” 顾芳华一愣：“你，你说什么？” 窦以安则笃定地说道：“是的，阿姨，我和律所的同事可以作证。那天米琪来律所脸上的红肿还没消，情绪也很不好。” 江肆听到这话，神色才稍有跳动。 又要被他糊弄过去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扭头看江肆，质问他是不是真的。 江肆此时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悲伤和愧疚。 “我承认，那天我动手了。”他首先并不否认这个事实，然后对这个事实进行注解，“因为那天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从结婚到现在我们一直都过的好好的，可最近米琪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为这个家着想了，什么事情都自说自话。” “一开始我只当你是因为陆曼的死伤心过度，我可以理解的。毕竟你们那么要好。可是再要好人都已经去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了陆曼得罪我的客户不值当，对这个家不好。我一直都把这个家放在第一位，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 江肆的三寸不烂之舌轻而易举地把顾芳华的诧异和怒气抚平大半。 “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我的想法很单纯，我觉得我的事业不受打击，家里就会更稳固一些，可能米琪觉得我太冷血了吧……” 米琪冷眼看着，顾芳华要开始安慰江肆了。 得，又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江肆你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从小到大她爸都没动手打过她！但……你的难妈理解。男人嘛，火气大一点总是有的，但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顾芳华连消带打和稀泥，怯怯地看着米琪，“琪，你不是给他面子！你给言言和喜喜一个面子行不？” “你单纯？是啊，你挺单纯的。”米琪不忍了，“你单纯到为了你的事业各种威胁我；你单纯到这边跟我演戏那边跟人温存，单纯到找个大学生当小三；你单纯到怀疑我在外面有人了派眼睛跟踪我。” 江肆惺惺作态的神情瞬间炸锅。 “你说什么？！” “赵元元，容城美术大学大三学生，你不愿意给我在公司的附近租公寓却早就给她买了一间公寓金屋藏娇。你每次转给她的钱都是转到一个叫黄彩平的账户上，黄彩平是你给她请的保姆。” 江肆嘴角扭曲，却不敢吭声。 “不能乱说话，有权保持沉默”是他每次对当事人必须要说的话，是刻进骨子里的。 他紧张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呼吸加促。 “本来为了言言和喜喜还不想这么早跟你摊牌的，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再不点破真的辜负你的单纯了。”米琪抿紧发颤的嘴角，指旁边的窦以安，“正好，当着我律师的面今天跟你宣布，江肆，我们离婚。” 顾芳华再一次被震惊到。 她的视线不敢置信地从米琪的脸上移到江肆的脸上：“你，你在外面有女人？真的吗？” “你说话啊！是真的吗？！” “我这么相信你，我以为你跟米威不一样，你怎么还是让我失望了啊？！为什么啊！男人怎么都这副德行啊？！” 顾芳华激动地抬手打江肆。 她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之前她有多偏爱他，现在就有多气愤他。 她引以为傲的女婿，甚至连他的一时愤然动手，她都选择了原谅啊。 怎么就还是靠不住呢？！ 顾芳华过于激动，当场晕倒。 米琪扶住顾芳华：“妈？妈！” 窦以安打给120，江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这个给自己带来幸福，又带来灾难的男人，米琪气不打一处来的大喊：“滚！你给我滚啊——滚出去！！！” 江肆回神，也不想多待地离开了。 窦以安帮米琪把顾芳华送上救护车，陪她一起去了医院。 顾芳华情绪激动，晕厥了过去。 医生嘱咐米琪，人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会引发脑血管破裂高血压等不良症状。 米琪坐在顾芳华的床边等她醒来。 窦以安递给她牛奶和小笼包。 “这包子很香，说不定阿姨闻着香味醒的快点。”窦以安变着法地顾着她的早饭。 米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睡裙，头发凌乱的掉下来。她在窦以安这儿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接过，吃了起来。 “放心，阿姨会没事的。”窦以安安慰她。 “没事，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要我跟江肆离婚，她这晕过去是早晚的事。”只是米琪没想到会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刚你和江肆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窦以安把手机里的录音条给她看。“他刚才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这份录音虽然不能成为呈堂证供，不过在陪审团那里会起到影响的作用。” 米琪恨恨地咬着包子：“他都跟我动手了，还跟我演着戏做着表面的夫妻，无非就是看中我的高性价比。艾比能做半年一年的保姆，但谁能给他做一辈子的保姆？赵元元不能，别的女人也不能。” “之前我找到工作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想着搞破坏，后来发现我闲在家里对他可能会造成威胁他又拐弯抹角地问我要不要去上班。在他眼里，我算什么？一个橡皮泥任他揉搓？” “当初我喜欢上他嫁给他，我承认对他的律师职业有一部分滤镜。我怎么都想不到现在倒成了打压我的武器！” 米琪心里太苦了，自己都没意识的吐槽开来。 “对不起。”她随手把凌乱的头发抓起，束成一个马尾。“我又唠叨了。” 窦以安把袋子递给她：“没关系，倾听是我们做律师的很重要的一环。” 袋子里是她的衣服。 他什么时候拿的？她都不知道。 这时，顾芳华醒了。 “米琪……” “妈，你感觉怎么样？” 顾芳华抓过米琪的手，还没说话眼角先滑下滚烫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女儿的命运逃不脱她的阴影？ “妈，想开点吧。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到医生的叮嘱，米琪努力用轻松的口吻开导，“你整天刷抖音，没听过一句话吗？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顾芳华闭上眼睛，缓缓摇头。 “唉，鸡汤能当饭吃吗，日子是人在过，不是鸡汤在过。你都这个岁数了，难道还要为了小孩在外跟那些大学生拼？跟那些有资历的人拼？你拼得过吗？你知不知道那种辛苦是比你想象的多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 “妈，你不用劝我了。我主意已定。” 率先发难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盯着天花板，问米琪：“江肆跟那个女人好多久了？” “不知道，应该挺久了吧。”米琪联想起跟江肆接触的细节，答道。 “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跟你提离婚说明他不想离。”顾芳华继续给米琪分析，“刚才他道歉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摆出的态度是想跟你继续过的。你确定这婚你离得了吗？” 米琪抬头看向窦以安：“天下有离不了的婚吗？” 窦以安上前跟顾芳华说：“阿姨，您的顾虑和不安我都可以理解，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江肆是过错方，我会为米琪争取最大利益。” 顾芳华闭上眼睛，沉沉地叹气：“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米琪跟窦以安走出病房，窦以安看着神色轻松不到哪儿去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米琪接过，含有他手心的温热。 “恭喜你，我的当事人，你跨出了未来新生活的第一步。” 米琪苦涩地笑：“我不确定我未来的新生活能过成电视剧里的女主剧本，低谷，逆袭，大爽文。” 尽管她在顾芳华面前坚定了跟江肆离婚的念头，但这不代表她对自己的以后有足够的信心。 这些年的生活不算舒心但物质上算安逸的，她不可能把言言和喜喜给江肆，那她以后一拖二的日子稍微想象一下就是大工程。 “不确定才是生活的常态。”窦以安点点头，“你之前是不是一眼就能望得到头？没有半分惊喜？不确定是为了拥抱惊喜和礼物存在的。” “你都这么会安慰人吗？”米琪不得不佩服窦以安的这种竹子般韧性的温润，以及甜过糖的语言艺术。 “其实我律师的工作并不包括安慰人。”窦以安微微耸肩。 米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好像看到他的眼底逐渐升温的炙热。 明天周一，陆曼的案子要开庭。 而她刚跟江肆摊了牌。 事儿都凑到一块。 窦以安提议她收拾行李去他那儿住。 “啊？！” “你别误会，我是说你可以搬到我准备租出去的空房子里住。”窦以安见她想歪，赶紧伸手做stop姿势，“上一个租客搬走有两个月了，我正想挂上去。” 见米琪不吱声，窦以安又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先住着再找别的地方。放心，房租跟你照算。” “能比……酒店便宜点吗算我？” “没问题。” 米琪想到已经提离婚再住家里确实不合适，这突然间也没地方去，也不作矫情地拒绝他的好意。 这样温和专业又体贴的律师，去哪儿找？ 米琪回家收拾东西。 艾比以为米琪是要跟江肆一起去旅行，试探地问道：“太太，你们是要出远门吗？” 米琪摇摇头：“不是，是收拾我一个人的东西。” “我要搬出去，我是说我跟江肆要离婚。” 艾比怔住，没想到自己才来不到一个月居然突遭变故。 “你放心吧，我走了，在这个家你只会变得更加重要。”米琪安慰她，“江肆会给你加工资的。” 艾比摆摆手：“不，我只是保姆，替代不了妈妈，对言言和喜喜来说。” 米琪垂眸，加快收拾衣服的动作。 提到孩子，她的心跟针扎似的难受。 她虽然讨厌顾芳华的偏执，但有时候她也羡慕顾芳华，干脆这样想不通地过一辈子未尝不好，像她这样清醒且矛盾着的才最痛苦。 理智和情感的来回拉扯，可以把一个人粉碎成渣渣。 这个家很大，东西很多，不过属于米琪自己的东西也就几件大码衣服而已。 其余的都是她为这个家添置的。 把自己的衣服全部塞进行李箱，米琪让艾比帮忙拿到楼下。 她又去菜场买了一些菜回来，最后在这个家给言言和喜喜做一顿晚饭。 言言学完跆拳道先回了来，看到妈妈做了他喜欢吃的小酥肉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妈妈，你好久没做这个了！” “嗯，今晚你多吃一点。” “耶——可是爸爸说我在长身体，不要吃这些油炸的东西。”高兴不过两秒，言言想起江肆的威严。 米琪抬眸，捏捏他的脸，“没事，今晚爸爸不会回来。” 言言又高兴了起来：“啊？爸爸又加班了吗？” 没一会儿，喜喜也回来了。 喜喜哼着歌，进门被艾比拉着去洗小手迫不及待地要给米琪唱起来：“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 米琪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清喜喜在唱什么，只觉得这曲调有点熟。 还是言言帮忙翻译：“妈妈，妹妹唱的是孤勇者！最近超火的！我们学校也在唱！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重新清晰地演绎一遍后米琪听清歌词了，“哇，好励志啊。” 言言点点头：“对啊，疫情持续了三年才结束，老师说就是靠我们团结一致众志成城挺过来的，我们都是孤勇者！” 米琪把歌找出来一边听一边做饭。 这歌的歌词投在唱片音箱上，米琪觉得很应景，跟着哼唱了起来。 一时间，明亮的客厅里随着歌声渲染出悲壮宏大的气氛。 连艾比也被感染地附和。 过了一会儿，门开。 说好不回来的江肆回来了，还带公婆一起回来的。 言言和喜喜在客厅本来玩的很疯，一转头看到江肆，同时愣住。 “爸爸，爷爷，奶奶……” 言言略尴尬地看向米琪，喜喜则因为爷爷奶奶来了，高兴地又继续晃屁股伸手打招呼。 公公和婆婆冲喜喜裂开大大的笑容后，又用余光瞅向左边厨房里的米琪。 上次婆婆诬陷她动手打人，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 米琪知道他们是在等她主动道歉，现在突然出现，肯定也不是为了来跟她道歉的。 面对面，可以想象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米琪还没跟江肆离了婚，还是这个家的儿媳。 所以她跟拿围裙擦手后从厨房走过来，主动打招呼：“爸，妈。” “别，我可承受不起。”婆婆率先发难。 外头有人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看了一眼江肆，又看向旁边的言言。 江肆放下公文包和外套，温和地打圆场：“妈，爸，先洗手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顾着孩子，公公和婆婆脸色难看归难看，没当着他们当场发作。 米琪履行着儿媳的义务，没有假手艾比，给公婆盛饭盛汤。 公婆不说话，饭吃少许两口，汤一口没碰。 米琪给言言夹他喜欢吃的小酥肉，言言看江肆的眼色不敢吃。 喜喜吃了一小碗饭犯困被艾比抱着回房间睡，米琪让言言吃他想吃的：“以后不见得能吃的到了。” 言言眨眼。 江肆皱眉。 这时婆婆轻声拆台：“言言，别听你妈妈乱讲。她跟你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米琪认真地放下筷子，“在我跟江肆离婚案结束之前，我都不能给孩子们做饭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言言不能吃到我的手艺。” 此话一出，饭桌寂静。 言言眨眼，茫然的目光很快泛起水雾。 他想哭，但他不敢。 米琪面上无动于衷，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暗戳戳地握紧。 喜喜太小不必要懂，言言却瞒不过。 作为这个家一份子，作为她的儿子，他有知道的权利。既然真相大抵残忍，那就由她这个母亲来亲手执行不为过。 公公婆婆的脸色冷的像恶劣的冬天，江肆咬紧后槽牙。 “言言，吃饱了吗？先回楼上去。爸爸妈妈有话要说。” 言言夹起碗里最大块的酥肉塞进嘴里，低着头下桌。 确定听到言言关房门的声音，餐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个大人后，江肆摔了筷子。 “你有必要这么急不可耐地当着儿子的面说吗？！” “我已经决定了，言言迟早是要知道的。” “米琪，听说是你提出跟江肆离婚？”公公接过话头。 米琪看向公公：“是我提出的，但做错事的是您儿子。” “不就是女人嘛。”婆婆冷哼，“小肆是律师，有点名气人又长得好，引女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在外面逢场作戏而已，他心里始终都有这个家的，要不然外面有那么多好的选择他怎么没说要跟你离呢？” 公公看了一眼婆婆，清了清嗓子：“你妈和我的意思呢是你们现在这个情况还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你的决定会不会太过草率？现在不是你和江肆在过日子，是你和江肆还有孩子一起四个人在过日子。如果江肆愿意改，你可否考虑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公公说话比婆婆体面一点，但主旨还是万变不离其宗的站在他儿子那边的。 婆婆却觉得公公这时候还讲究说话艺术太墨迹，她挺直身板，温和的声音也稍稍高了一些：“我们说这些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自己，三十几岁的女人了又不算年轻，一身的肉，又没有工作，你跟我们小肆离婚后你还去哪儿找一个跟我儿子一样好的男人？你还当自己是十年前的女大学生呢？” “这些年我儿子在外面为这个家奋斗，一步一个脚印，一年一个台阶，别人都夸小肆有能力不给你长脸吗？婚姻总是会有磕磕绊绊的，你自己都没有多完美，你不能苛求我儿子完美吧？走到现在这一步，你觉得你委屈，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 “你换位思考看看，你的不思进取，你从头到脚的样子，你那个依附在你跟小肆这个小家庭吸食的妈！如果你是小肆，你能做到他做的程度吗？” “人不能对自己要求低，对别人要求苛刻。我知道你们90后没吃过什么苦，比较自私一点。但你现在也当妈了，你应该懂事了对吧？” 字字句句，没有脏字，但比脏话更脏！ 米琪要不是考虑到以江肆这种厚颜无耻的性格会给她增加罪名，她真想把婆婆这个老妇揪起来打！坐实了她上次的诬陷！ “我在您面前怎么敢懂事啊？我都这么懂事了还被您挑三拣四的，这被你满意了还让不让人活了？”米琪握拳，咬牙切齿的哼笑，“在你这里，我跟你儿子的婚姻是他给我的恩赐，在我这里婚姻里人人平等。我看你在我爸这儿也没卑微到跪着讲话的地步，你凭什么在我的婚姻里对我指手画脚呢？” “好，如果当我是保姆的话，现在我家请保姆了，艾比的工资每个月多少，麻烦你儿子把之前十年的工资算一算。如果我是妻子的话，就把你儿子出轨别的女人对我的损害算一算。” “爸，刚才我妈说了，我三十多了，不年轻了，一身肉还没工作。我多拿点赡养费不过分吧？” 公公抿紧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婆婆捂着胸口一副要犯心脏病的样子，“你们看看啊，当初我说她不好相处，你们还不相信。现在看到了吧？她就是要造反啊！要闹得我们江家不得安生！！” 江肆开口了：“既然你这么理直气壮，口口声声说是我对不起你，那外面的窦以安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看过他对哪个当事人那么殷勤粘人的。” 婆婆立刻嗅到了儿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什么意思？米琪外头有人了？” 江肆定定地看着米琪，一副“你也半斤八两”的样子。 米琪突然不生气了，因为他之前不爽过却又信誓旦旦地说以她的样子不可能，现在为了离婚的赢面又自打嘴巴。 这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官司里站不住脚。 米琪最后看了看这三个曾经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的人，起身扯下身上的围裙。 “江肆，谢谢你提醒我还有人在等我！” 她把言言喜欢的酥肉反扣进江肆喜欢喝的汤里。 婆婆吓地后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米琪拉过行李箱越过他们，往门口走去。 窦以安的车停在斜外面的大路上，米琪把行李箱推下台阶，江肆从房间里冲出来：“言言和喜喜，你真的都不要了？！” “他们是我生的，等案子结束，我会带他们走。” “跟你去风餐露宿？还是住几千元一个月的小房子？” “那是我的事。”米琪看向前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怕她回头会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在某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坐上窦以安的车，米琪整个人陷在黑暗中催促窦以安赶快开车。 “我先去接阿姨出院了，然后叔叔的话也过来找你了。” 语出惊人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窦以安的出租房，比想象中的要大要温馨。 宽敞的大厅，虽然比不上江肆的别墅，可落地窗外的风景暗示这里的地段很好，租金很贵。 米琪推着行李箱进屋，大致看一眼跟窦以安说：“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窦以安没说话，眼底的失落不胫而走。 米琪瞧不见，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坐下，顾芳华急吼吼地推着轮椅上的米威过了来。 “你来了？”顾芳华看着米琪旁边两个大行李箱，眉头一拧，“你爸现在打那个狐狸精的电话，人家直接玩失踪了！你爸说家里的存折啊卡啊都在那女人的手里呢！现在你爸连买包烟的钱都没有了！！！” 米琪眼皮沉沉，余光处窦以安要上前接话，她把他拦住。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办。明天我要上庭了，这个事等我上完庭再说。” “什么事比你爸的事还重要啊？！你就是这样把外人的事放在第一位，所以你才会被老公嫌！我顾芳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笨蛋玩意！” 大概是想在米威跟前表现出此时此刻她的靠谱吧，她情绪宣泄的夸张又到位。 “陆曼不是外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现在死了！”米琪看着顾芳华和米威，不再藏着掖着，肆意爆发她的坏情绪。 顾芳华愣住。 米威着急地想要跟她说自己情况的吱哼也停住了。 米琪用手背擦掉眼角飞出的眼泪，低着头冲窦以安的脚背说：“窦律师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先休息。”她推着笨重的行李箱，随意地推开一间房间进了去。 贴着门板听到房门咔嚓关上的声音，米琪顺着坐在地上，她真的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像是有两座大山压在身上。 离婚，搬家，外面父母的破事。 米琪很想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过的鸡飞狗跳，还是这只是老天爷对她一个人的惩罚。 她坐在地板上享受一会儿属于自己的清净后，爬起来往床上趴去。 不洗澡也不换衣服了，就这样睡一觉再说。 这时手机发来不一样的信息声，紧跟着是手机没电的警告声。 米琪一点不想动，闭上眼睛。 等她再醒来，第二天的晨光打在地板，折射出金灿灿的三角。 米琪洗漱后从房间出来，顾芳华把早餐做好了，她给米威忙前忙后的，脸上难得挂着笑容，米威却食欲缺缺，手里的筷子始终落不下去。 “哎，你起了？赶紧过来吃饭吧。”顾芳华扭头看了一眼，招呼的也是不痛不痒。 米琪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 米威把一张纸推过来。 米琪看上面写道：「你……要离婚，那就重新找个好的男人嫁了，言言和喜喜不要争了，留在江肆那边生活条件不会改变，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米威中风后说话不利索，这么一大段话用嘴的话要说半天。 顾芳华坐下，直勾勾地盯着米琪，看来米威的这段话她也知道的。 “我是母亲，我不能抛弃我的孩子。”米琪把纸条推回去，“你当初跟我妈离婚的时候，我妈也没把我丢给你。” 这话一出，顾芳华和米威的脸色同时有一点微妙。 沉默中，米琪抬眸，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嗯，当时你也不见得要，对吧？” 米威艰难启唇，口齿不清地说：“你还年轻，得为之后着想。” “你们把自己管好就行了。”米琪拿了一颗鸡蛋过来磕着剥壳，“爸，你跟范妮妮离婚后要跟我妈复婚吗？你看到我妈给你忙前忙后的，她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她的心思跟你提过吗？你儿子怎么办？你要给范妮妮吗？” 米威的脸色不太明朗，双唇紧闭，显然不愿意回答的样子。 顾芳华给米威的碗里夹青菜，挤笑地埋怨米琪：“你不是说了吗？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做。先帮你爸教训了那个狐狸精再说！” “妈，你真可悲。我爸显然在利用你，他跟那个范妮妮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会回过头来吃你的回头草吗？范妮妮的年轻你比不过范妮妮的手段你更比不过。”米琪把剥好的鸡蛋放到顾芳华的碗里，看向米威，“爸，这里我只是借住几天，你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我给你租一间单身公寓你搬过去。我妈那儿的房子是我的名字，我不允许你跟我妈未婚同居，邻里邻居会说闲话的。” 米琪话音未落，顾芳华的筷子朝她脸上丢过来了。 “米琪你说什么呢？！你再给我说一遍！” 米威也气的歪掉的嘴角努力上扬，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表达着对米琪的不满。 米琪脸上清楚地挨着筷子冰冷的印子。 她现在好像陷入了病态的状态，只有看到父母被她的实话激怒，她的心里才有一点点的好过。 这个家从来都不是正常健全的，她的这些实话本不必说出口。 可他们却逼着她一次次地说出来。 米琪回房间，拿上手机和包出门了。 “米琪，你别以为你现在破罐子破摔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是你妈，他是你爸，这一点永远改不了，永远——” “怒（你）哥（给）藕（我）护（回）路（来）。” 今天开庭。 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了自己。 下了楼，米琪深吸一口气，准备打车去法庭。 这一吸一呼之间，米琪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米琪揉揉肚子，饿了，该吃东西垫一垫。 要知道，刚刚在楼上，那种窒息的环境，她连一口热水都没喝。 这时路边传来一声温和的鸣笛声。 米琪循声望去，窦以安来找她了。 坐上车，窦以安买了牛肉汉堡和两瓶热豆浆。 “你这是……中西搭配吗？” “我觉得早上还是应该喝口热的，而不是冰可乐。” “谢谢。”米琪接过，闻着豆浆的香气顿时舒服很多。“怎么不上去找我？” “没敢上去找你，怕给你带去困扰。” “窦以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咳咳咳！！！” 米琪语出惊人，窦以安一口黑米豆浆差点没呛死。 为什么不可能？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窦以安反应激烈，米琪却淡定地吃着手里的汉堡。 对比强烈，趣味横生。 窦以安又是喝水又是拿汉堡压了压，等他不再咳嗽了，米琪才缓缓说道：“江肆说从来没看到你对哪个当事人这么粘人的，工作时间之外还找过来。我觉得那个贱人的话不可信，所以亲自问问你。” 窦以安：“……” 他的心砰砰直跳，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时地装作不经意地扫向米琪。 她的淡定让他心慌。 “那你是怎么想的？”车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只有米琪不时轻声的咀嚼声，窦以安看向前方不答反问。 “我当然觉得不可能了。”米琪随口一答，意识到自己的主动权被抢了，扭头间看到窦以安侧过来的目光，“为什么不可能？” 窦以安像个真诚发问的学生，目光很自然地散发疑惑。 这让淡定的米琪整不会了，她比窦以安还要疑惑。 两个人相视两秒后，米琪笑了：“窦律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为了让我上庭前放松情绪？” 她把副驾驶座上面的镜子翻下来，指着自己：“谁看了都知道不可能啊。我的年纪，我的赘肉，我即将离异的单身妈妈的身份，外加一个无业游民。没钱没外在，能让男人喜欢什么？有内涵的内心吗？” “我不觉得你有你说的那么糟。”窦以安也笑了，“而且我不觉得你真的这么认为自己的。” 米琪怔住。 她惊讶的是后半句。她的心思他居然能看的清楚。 “咳咳。”米琪回神，尴尬地咳嗽一声，“你说的是主观性，我说的是客观性。那不一样。” 她不这么觉得有什么用？ 普罗大众的眼里，在婚恋市场上她的确是“次等品”了。 也不是说嫁不出去，但让窦以安这样的优质男看上，是违背常理的。 现实中的爱情，可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不切实际。 米琪明白，所以她也无可反驳。 “可我喜欢谁，也是我的主观性，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想？” “……”米琪的淡定在一点点瓦解中，某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说喜欢她的意思吗？ 窦以安没给肯定答案，而是俯身靠近。 米琪本能地往后退，退到退伍可退，她用双手抵住还要继续靠近的他！ “你干吗？！” 窦以安嘴角温和的笑突然变得邪魅，他一个胸口用力。 米琪“啊”的一声双手捂住脸。 “你别过来啊！我还没离婚！” 一秒，两秒。 “咻”，耳边传来一声拉安全带的声响，米琪放下双手，看到安全带挡到胸前，插进插口。她尴尬地看过去，窦以安明目张胆地在憋笑。 “……”米琪心里万马奔腾，恨不得钻地缝！ 窦以安开出去一段路后，冷不丁地说：“你对自己有自信，很好。” “……” 米琪来到法庭，下车直打嗝。 也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被吓到了。 这边孟达生也跟江肆早早地到了。看到米琪和窦以安他们两人的脸一个比一个拉的长。 孟达生打完电话直接朝米琪走过来：“你知道我刚刚接的是什么电话吗？是我新一轮的融资招商的拒绝电话！你让我损失了五千万！你知道五千万是多少钱吗？！” 米琪看到江肆下意识拉了他一下，而他眼里的怒火已经要把她一整个火葬。 “男人是不是都这副德行的？自己做错事怪别人身上？你少跟几个女人出轨，五千万，五个亿都能赚的回来了。”米琪微微一笑。 “你！” “窦律，管好你的当事人，别试图激怒我当事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江肆皱眉，一控二地把窦以安和米琪都骂了一通。 窦以安挡在米琪身前严肃地说道：“这句话该跟你说才是。请管好你的当事人，如果敢对我的当事人采取暴力手段，我会对法官说请求按扰乱法庭秩序罪申请处理！！” 米琪侧目窦以安伟岸的肩膀，心漏跳半拍。 ** “审判长，我方陈列的1号到35号的证据，皆是被告妻子陆曼留给我当事人的。也就是说这些年被告的出轨行为对家庭的不忠，对另一半的伤害，陆曼女士一直默默承受着。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陆曼女士的抑郁症是由被告以上的这些行为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陆曼女士的病情加重跟被告以上的这些行为绝对有关！”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不否认婚内跟其他女人长期维持不正当关系的事实，但是我方想承情的是，我的当事人是三代单传，家族公司，婚后需要一个孩子是非常合理的要求，这也是当初我的当事人跟陆曼女士结婚时陆曼女士答应的。可是婚后陆曼女士为了维持她作为舞蹈家的身材，拖延了造娃进度，我当事人表示理解，之后陆曼女士主动为求子去各大医院看医生，我当事人也都支持且陪同，可是错过最佳生育年纪迟迟没有结果。请审判长对这一部分的事实酌情斟酌。” “审判长，新婚姻法规定，在婚姻存续期间双方有一方于婚内和异性发生性关系既出轨，出轨是违法行为或不忠行为。违法与不忠即属于过错！原告不只是跟一个异性，而是跟多个异性。原告律师用原告想要生孩子的动机来合理化过错行为是不对的！” …… 开庭，江肆和窦以安唇枪舌战，你来我往。 米琪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见血的战争。哪怕有一点点的疏忽，都会陷入无形下风。 也终于见到了江肆在工作时是什么样子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各种披上看似正直的道理外衣，正话反说。 米琪承认他的能力，也受寒他的野心。 中场休息。 江肆很聪明，他把孟达生的公司财务状况主动交代清楚，而孟达生在开庭前接到的融资撤资是事实，他摊上官司后公司的业务急转直下状况不好。江肆把这些摆在明面上博同情，而早年孟达生投资的房产和理财都以他老母和别的皮包公司的名义转移掉了，且还没有转移的痕迹。 关于米琪提出的分孟达生百分之七十的身家，具体数额仍不明朗。 “窦以安，我们还有胜算吗？” 窦以安递给她咖啡：“有，接下来还有原告陈述。到时候审判长会综合考虑。” 赢不了我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从筹备案子开始，米琪就知道自己有最后陈情这一环。 窦以安说结案陈词本来由律师说比较妥当，但他决定让她来说。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能共情陆曼的心情，陆曼的人生也只有她能清清白白地分辩几句。 感情原本没有绝对的正确与否。 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很复杂，很难用一个容器来盛。 米琪把陈词稿看了好几天，背了好几天。 真到她要开口说了，米琪的脑子却一片空白。 窦以安等上片刻，以为米琪紧张忘词，就把准备的稿子往她手边推一推：“没关系，你可以照着念。” 米琪看着稿子，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竟浮了起来，还到处乱窜。 原来电视上一些特效不是假的，人在高度紧张下真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时间不等人，米琪知道自己不能再傻下去。 她更确定这种情况不能照着稿子念——会结巴不说，也没什么感情。 她要打动法官打动评审团打动每一个人，就要先打动自己。 米琪索性把稿子给撕了。 窦以安：“……” 米琪瞪了一眼江肆和孟达生，看向前方抬头挺胸：“我没有专业的法律知识，我也不是很会说话。陈词稿我背了好几天刚刚也忘的差不多了。我不打算生硬地举证陆曼在跟孟达生的婚姻里做对了什么，锱铢必较。我想讲一下我的心里话。 “陆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几乎陪伴了对方前半生的成长和进入婚姻后转变身份的重要时期。我见证了她从一个本来可以在她最喜欢的舞蹈世界绽放光芒的新星，放下梦想进入婚姻成为一名全职太太，我见证了她的笑容变得苍白和勉强，我见证了她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没有生气的木偶。” “我跟她是同时结婚的，当时我跟她一起期许着未来会很幸福。婚后我们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家很少能见到面。哪怕住在相邻的两个小区里！因为男人们以自己在外养家为由，把家里的事情都丢给我们女人管！我们全身心地付出，我们被家里的琐事孩子的琐事包围，日复一日！我们完全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时间！” “当然，我说的可能被告要反驳了，说那不是陆曼的生活。是，陆曼跟我不同，人家老公给请了保姆，家务不用让她沾手，她只要负责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就行。所以我最后一次见到陆曼，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像个金丝雀，什么都做不了也飞不出去，不知道能干点什么每天除了去美容院在家里喝茶，还是去美容院在家里喝茶！！” “我每个月给她那么多家用，随便她花钱还不用做事，我TM还错了啊？！”孟达生指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地蹿起来叫骂道。 江肆拉他坐下，跟法官道歉。 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米琪继续。 米琪：“审判长，您看到了，男人们以这种恩赐的，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的妻子。当初以‘我会养你，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甜言蜜语给我们上手铐脚镣，然后慢慢地，让我们成为社会废物，态度变了，感情不在了，他们成了彻底掌控我们命运的神！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为男人的虚伪买单？凭什么我们到死都只能忍气吞声？！” 米琪垂眸：“这也是为什么，陆曼已经不在了，我还是想为她讨回公道的原因。我不愿意她的委屈被她爱过的男人踩踏，我也是在为自己，为像我们这样的千千万万的妻子讨回一个公道，一个清醒。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谢谢审判长。” 其实米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她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酣畅淋漓地说过这么多话。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把她变成焦点。 这一刻，米琪忘记了窦以安嘱咐过的说话技术，思维逻辑。 坐下来后，米琪的脑子嗡嗡的。 她不敢回头看坐在观众席的陆曼的父母，也不敢看审判长听完的反应。 她只听到窦以安好像夸她说的很好。 窦以安再次提出要孟达生道歉以及审核财产清算的真实性。 法官和审判员进入最后讨论阶段。 休息室里，米琪和窦以安相对而坐。 窦以安给她分析：“我提出审核财产是为了让孟达生就范，像他这样的商人很清楚时间就是金钱，案子拖得越久对他来说越不利。为了避免出现变数，我猜他多半会妥协选择道歉，江肆会在他们坦白的情况下再做出一定的让步。” 米琪解读他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你是告诉我，我接受是最好的选择？” 窦以安不置可否，“目前来说是，不过如果你依旧坚持要让他吐出那些转移掉的部分，我会尊重并且支持你。” 这时陆曼的父母敲门进来。 米琪站起身。 “米琪，谢谢你为我们女儿做的一切……” ** 再次回到庭上，江肆那边果然如窦以安料想的那样，孟达生鞠躬道歉了，江肆在财产分割上做出让步，把目前住的别墅腾出来作为过错方的赔偿。 米琪看着江肆威胁性的目光，真不想接受。 但她要尊重陆曼父母的意思。 他们找到休息室里，在感谢米琪做的一切后表示如果孟达生愿意公开道歉做出让步的话，这件事就翻篇。 他们只想让陆曼能真正的入土为安。 “孟达生。”米琪最后唤他一声，“要知道你当初跟陆曼跟我们伴娘团保证的都是屁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陆曼嫁给你。” 孟达生垂眸，一言不发。 走出法庭，米琪咪眸，捶了捶胸口。 一直压着的一块石头落下，变得空空荡荡。 她好像用案子挽留了陆曼一会儿，现在案子结束，陆曼真正的去了。 孟达生让渡的别墅没说是记在陆曼父亲还是母亲的名下，只是说分割给陆曼方。米琪听到他们走出来关于这栋别墅的所有权展开激烈的讨论。 米琪看了一会儿，没有过去参与。 窦以安去开车，江肆从后面上来。 “米琪。” 米琪扭头，江肆跟先走一步的孟达生点头致意随后走向她。 “我说过，你赢不了我。” 米琪皱眉。 江肆看向一旁为了别墅争的不可开交的陆曼父母，哼笑，“你说陆曼九泉之下知道你让她父母这么热闹她会不会高兴呢？” “你也没有赢，你得意个什么？” “孟总道一句歉没有具体损失，我帮他保住了他想要隐藏的财产。这个案子我拿的牌本来就不好，跟窦以安打成平手不是赢是什么？”江肆挑眉，一脸轻松。 米琪盯着他，露出疯批的笑：“案子结了也可以再翻，江律师，我很闲的。” 江肆一怔，被她的笑给吓到，半信半疑地收起傲娇。 米琪推开他，往停车场走去。 “哎，喜喜病了，你不回家看看？” 安置米威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不可能相信江肆的拙劣谎言。 她坐上窦以安的车去了一趟墓地，亲自告诉陆曼她替她讨回公道的结果。 孟达生的那段道歉，她单独放给陆曼听。 她想，陆曼应该可以安歇了。 事后回到市里，米琪让窦以安随便把她放街上就行。 陆曼的案子结束，她要着手处理自己的事情。 租房，找工作，安置米威。 现在万事网络皆可搞定，但便利的背后不可避免隐藏着无形费用。 米琪靠自己的双腿跑能省点钱。 比如一些拆迁户的房子，他们喜欢贴红纸在窗户上跟租客直接对接沟通，不走中介那一关。米琪想找找这些房源。 她要租两间。 一间自己住，一间给无家可归的米威。 找工作的话可以在网上投简历，不过简历得改一改，之前入职那家科技公司虽然做的时间很短，但也可以当做是一段履历给自己添砖加瓦。 米琪在老小区里找到几个红纸联系方式，跟房东约看房。 顾芳华打来电话说米威吃中风的药没有了，让她记得买一点回来。 米琪去到小区外面的医药店买，看到体重器就站上去量。 要知道这几天她俗事缠身，减重瑜伽都不能保证做完一整套更别说量体重了。 一站上去，米琪尖叫一声。 药师们纷纷扭头。 米琪捂嘴，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药师：“这个体重计，是坏了吗？” “没有啊，新的。怎么了？” “……”米琪再一次看了看上面的指针，笑着说没事。 天哪，她居然瘦了三四斤。 三四斤对她庞大的体重基数来说没什么，但米琪还是开心地忍不住二次尖叫。 一次瘦这么多，太珍贵了！ 米琪狂喜过后不敢过于放大这份喜悦。 这两天她忘记减肥这件事，才能达到减肥这效果。 想要继续瘦，就得再接再厉。 米琪买了米威的药，沿路又找了两家药店进去称，抿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走路带风。 见了几个房东，看了一圈房子。 米琪拍下照片没怎么讲价，只说自己是做个先锋，回去再做定夺。 时间过的很快，到吃饭的点。米琪决定先回去一趟，把药给米威带去顺带跟他们商量一下最后住哪边。 顾芳华烧好了饭，米威坐在沙发上还在为联系到范妮妮做着努力。 米琪进屋，顾芳华忙不迭地接过药倒上水给米威送去。 “哎呀，你就别再打了！狐狸精自己行为不端，她家人能好到哪儿去啊？！你再打人家要报警告你骚扰了！” “睨（你）憋（别）还（管），藕（我）嗯（一）提（定）闹（要）……” 这时米琪接到了一个没有保存号码的电话。 手机没显示这个号码是推销或者广告，米琪接起：“喂。” “我是范妮妮，我想跟你见个面成吗？” 米琪意外范妮妮会联系她。 “知道了。”米琪看着还在为了她争执不休的父母，低声应承。 饭桌上，米琪给顾芳华和米威看她拍的房子照片。 顾芳华拍板的兴趣不大，让米威看：“老米你看你喜欢哪个，咱们就住哪个。” 她的样子像极了嫁夫随夫的新妇。 “妈，我跟你住一间，我爸单独住一间。我是租两间房。” 顾芳华一愣，没再往她的分离大统一上说，拉着脸问：“江肆给你的家用你不都用了吗？哪来的巨款支撑两间房的房租？” “你真有本事的话就去找赵元元那个贱人，把她从江肆的公寓赶出去！那是你们夫妻两个的共同财产！” 顾芳华觉得憋屈。 “我租的房子都是老小区的小套没多少钱，再说了，我没准备让爸长住。”米琪看米威，“爸，你住惯了大房子，我租的房子你也住不惯的。等你解决完婚姻问题该回哪儿回哪儿吧好吧？” 他们默契一致地要说话，米琪皱眉接过自己的话茬，指指她又指指米威：“如果！真的要长住！我租了两间，我妈会回家去，到时候你跟我各住一间。” “如果你们还有别的想法，那就你们自己搞定。我目前只能做到这样。” 米威嘴巴不方便，哼哼唧唧地想要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摆摆手，先这么着。 顾芳华不想答应，不过她也学着换个方法搪塞，敷衍地说“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不用你个当女儿的给我做主”，低头吃饭。 米琪拿起筷子：“我以后要靠自己量力而行，我希望你们也是。” 一家三口吃饭，气氛比陌生人还要压抑。 米琪吃完饭借口出去扔垃圾，跟范妮妮见面。 范妮妮一再希望她不要惊动米威和顾芳华，咖啡厅里她把墨镜拿下来仔细地确定没有尾巴才敢出现。 “你放心吧，我比你更了解他们两个，叫上谁今天我们两个都别想好好谈了。” 范妮妮在米琪对面坐下，精致的妆容难掩她的疲惫和不爽。 “我今天约你见面呢，是想让你帮个忙，让你爸别这么死皮膏药地给我夺命连环call行不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爸这么个难缠的角色呢？” 米琪看着范妮妮先发制人的质问，给予一个礼貌的假笑：“要不是你把他的钱全卷跑了，还带走米宁，他怎么会发了疯一样地找你？” 范妮妮摊牌：“我还年轻，不可能守着中风的人过后半辈子，那不是我该过的生活。” “能理解，你当时看上我爸也是为了过好日子。”米琪点头，也跟她摊牌，“不过好歹你跟我爸有个儿子，你为了孩子也别对我爸太狠，至少让我爸有个地方住。这样我保证他不会再来烦你。你也能过的舒坦些。” 范妮妮皱眉犹豫，不愿松口。 米琪又说道：“我刚打了官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老公作为对方的代理人跟我对簿公堂。” 范妮妮点头，“都在圈子里传开了，我当然知道。” “你是没看到庭上男人们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掩盖自己的错误的嘴脸，你真应该看一看的。所有男人都一样，不管平时对外表现的多温和多人模狗样的。”米琪笑的很平静，向她传达战损后的过来经验。“我们可以跟他们斗，但你得做好被扒一层皮的勇气和决心。” 米琪问范妮妮：“你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吗？你有的话还不如找个新下家也比死扛在我爸这有利。” 范妮妮神情松动。 “……那我怎么知道我做出让步后米威会不会得寸进尺。” “我保证，不会。” 西瓜和芝麻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说服了范妮妮。 当初米威为了跟她表诚心，别墅买的她的名字。 现在她同意把别墅过户给米威。 其他的则都归她所有。 米琪跟她约定过户时间，回去跟米威要委托书。 米威得知范妮妮同意把别墅还给他，愣了愣问米琪怎么回事。 米琪：“具体的你不用知道，现在这个结果是好的就行。” 顾芳华在旁边激动的拍大腿：“我跟你说她在外面有人了吧？！她之前做的这么狠现在又突然松口了，一定有猫腻！” 眼见老妈要把好不容易扭转的事情搞砸，米琪催促米威赶紧在委托书上签字：“爸，不要抓着莫须有的事情不放，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先把别墅过户回来再说！” “什么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爸跟那个狐狸精这些年人家拿走的才是西瓜，一栋别墅就想打发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妈！”米琪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做事要讲证据的！你口口声声范妮妮外面有人，你有证据吗？！你别为了跟我爸复婚就想把我爸搞得一无所有，你觉得我爸真的会感激你吗？！” “你个没心肝的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是你妈？！”顾芳华掌掴米琪。 她性子急，但作为单亲家长对米琪很呵护。 没结婚前她没动过女儿一根手指头。 自从跟江肆开始不对付后，米琪总能激的她不得不动手打人。 米威皱眉，吱吱哼哼，拽顾芳华坐下。 “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激动什么？”米威艰难地张口骂顾芳华。 顾芳华见米威不领情，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们算是白掏了！我走！” 呕心沥血的背影拿上包摔门而去。 米威在米琪的委托书下面签字，又拿过旁边的本子在上面写道：先把别墅拿回来，不过别的东西也不能被贱人拿走了，听你妈说你不是有找侦探？帮我查查她是不是真有男人了。 米琪抬眸。 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感情在的时候，对方亲亲宝贝。 不在了，对方立刻成了贱人。 米琪收好委托书，把米威这张纸条撕下来捏在手心。 “爸，你是真想跟我妈过下半辈子吗？” 米威脸歪了，但眼睛还是对称的。 那躲闪的眼神此时也很对称。 “爸，你以前混账的事咱就不说了，这老了老了还是要给自己积积福的。如果没有这个意思也别享受我妈的照顾，趁早跟她说清楚。”米琪顿了顿，“你知道她有多在乎你。” 米威垂眸。 亲人之间无法选择，米琪不奢求他们之间能找补回什么父慈女孝。 她只想客观平静地解决完事情，继续保持着礼貌疏离过日子。 拿上委托书出门米琪想给范妮妮去电话，不想陶涛打来电话。 “姐，是我。” “嗯，我不是给你结清账款了吗？” “不是！我跟你说，你老公可能不止赵元元一个女人。” 进电梯的米琪脚步停滞。 “你说什么？” 陶涛觉得这单钱赚的很轻松，很容易就跟到江肆跟赵元元同框，而且作为当事人的米琪又亲力亲为的。所以他高兴之余想说再拍几张江肆焦头烂额的沙龙照送给米琪。 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我发现赵元元家的保姆不止在江肆的公寓干活，还去到另一处干活。然后江肆也出入这处，你说江肆跟保姆黄彩平做捆绑了，是不是挺奇怪的？？” 陶涛说的另一处，是容城一待拆迁小区。 小区里的原住民几乎都搬光了，现在人群密集的都是图这里在市区生活便利，房租又便宜的打工族。 这里，对于江肆来说好像没有出现的可能性。 陶涛给米琪指：“喏，那几栋，江肆肯定去了那几栋。我跟到这儿有个收破烂的大爷开着三轮朝我这边过来，我躲开的功夫把人给跟丢了。” 米琪对于陶涛的情报持怀疑态度：“……每个人只有24小时，江肆能再要一个？” 他忙的过来吗？ 赵元元不得有意见？ 而且回顾他之前回家的频率，还是很顾家的，尽管不时有说“开会”的次数，但没一天是在外面过夜的。 陶涛却摇晃手指：“姐，别怀疑男人在这方面的能力。时间管理大师啊，知否？” 米琪想了想：“我对他在外面到底有几个女人没兴趣，一个还是十个的，都是出轨，没区别。” 陶涛让她别犯傻：“区别可大了，姐你想想看，一个赵元元一年要是花掉你老公十万，十个赵元元要花掉你老公多少？！” 米琪跟陶涛四目相对，意识到他说的是钱的区别。 米琪：“你有把握跟到江肆吗？” “已经确定大范围，跟到他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很多事情都藏在手机里，我不好接近江肆和那个保姆。”陶涛表示想要挖到更深的东西需要复制他们的手机。 米琪把之前查过手机的事跟陶涛说了，陶涛笑她：“姐，你这手段不行啊，你得同步才行，我教你！” 一番指导下来，米琪才知道她之前浪费了多么好的机会。 很多事情奥妙多着呢…… 米琪压眉：“这个，交给我。” ** 米琪跟范妮妮约好过户的时间，故意叫来江肆。 “我们现在还没离婚，好歹你还是我爸的女婿，有些法律条文你帮忙看看，最后尽点女婿的孝心吧。” 其实过户合同都是官方的，没什么好掌眼，米琪这说辞很潦草。 江肆一脸不信但没戳穿，米琪无所谓。 反正她就是这么一说，主要是让他过来。 他们到了，范妮妮还没到。 江肆问米琪：“岳父怎么样？” “还好。” “范妮妮跟岳父什么情况，离婚的原因真那么简单？因为岳父中风？” “我不知道。”米琪拿着手机在玩游戏，故作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回。 “你怎么打上游戏了？别告诉我你离婚后的生活就想玩游戏度日？”江肆探头看一眼，皱眉。 “呀，我手机没电了。范妮妮怎么还没来？你手机借我下，我打去问问。” 米琪把自己手机塞进包里，伸手向江肆要手机。 江肆不爽归不爽，没拒绝。 米琪拿着手机转过身去，开始同步他的手机数据进行备份，上传到自己的百度网盘。 同步资料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故意走到旁边去，装作打开扩音器说话的样子。 一边说话，一边操作，一边留意正直勾勾看过来的江肆。 为了避免怀疑，米琪自己拿手机练习了很多遍。 江肆走过来的时候，米琪已经处理完毕，跟范妮妮也通过话了。 “她来不来的？不会临时变卦了吧？” “来的。” 说话间范妮妮到了，她踩着台阶往里头走来。 “你如果知道些什么没必要瞒着我，”江肆低声道，“从她这里多要点钱回来给岳父，才是我真的孝心。” 米琪扭头。 江肆坦然：“怎么说，也是言言和喜喜的外公，应该的，不用谢。” 米琪白眼他。 范妮妮穿着粉色的抹胸毛衣，黑色皮裙，鼻梁上架着墨镜跟走秀似的。 她没跟米琪说什么，安静地走手续，签字的时候速度飞快。 也不知道是怕米琪后悔还是怕自己后悔。 走完手续，范妮妮重新架起墨镜：“我做了我要做的，你也记得你答应我的。” 米琪点头。 “你也别完全不接我爸的电话，他作为父亲还是有看望孩子的权利的。”米琪提醒她。 “……你爸那含糊不清的声音，听不懂也不想听。”范妮妮摇摇头，“如果是正经事我会回信息的。” “范女士，你这样单方面的提出离婚对我岳父是不公平的。如果你想再觅良人，上一段感情一定要处理好处理干净。”江肆不紧不慢地给出他的名片，“看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他们结婚的时候，米威和范妮妮出席过婚礼。 说起来，范妮妮跟江肆有过一面之缘。 范妮妮没接话也没接名片，只是对米琪说：“走了。”然后潇洒离去。 米琪也跟江肆告别。 江肆叫住她：“言言和喜喜一直在找你，你确定不出现一下？！”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 “你心里有数？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数才搞成现在这样！”江肆厌恶地白了她一眼，“两边的老人都为你的任性买单，弄得天下大乱！” “江肆，你这么无耻别指望我跟陆曼的案子一样在财产数目上糊弄过去。”米琪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字地警告，“你给赵元元住的那间公寓，还有别的什么地方的产业最好都主动交代出来，不然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江肆冷笑：“你威胁我？” 米琪露出清爽的微笑：“我就是威胁你，怎么样？” 办事大厅人来人往，江肆不想跟她在这里掰扯。 他好面子地愤愤离开。 米琪望着他的背影，正好看到门口有一对男女走进来。 男生恶狠狠地指着女生说：“今天不离就是狗！” “对！你就是狗！” “你才是狗！把我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别想把我甩了还占着我东西！” “哼！你少恶心我！你那些东西我看不上眼！”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惊天动地，恨不得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变成一把把刀子插在对方的身上。 他们顾不上旁边人的目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看着他们，米琪好像看到了自己和江肆。 愤然分手，形同陌路。 ** 米琪去联系看房的房东，想把房子定下来。 之前看的二楼，九楼和十八楼顶楼，最终米琪决定租二楼的一间和九楼的一间。 二楼的户型不大，六十平不到一点，好在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台。米琪看中这个露台可以夏天做烧烤，冬天种花草。 日后接言言和喜喜来这儿的话，他们也能有一个运动玩耍的地方。 米琪租完房子，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 是从大别墅到小房子的落差。 是几个人变成一个人的寂寞。 不过此时此刻她空荡的内心在一点点地被填满。因为掌控的方向盘在她米琪手里，而不是在别人身上。 米琪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但她很确定自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再当一家人的保姆。 至少在每天晚上睡着后不用为想到明天又是特种兵的一天而不想醒来。 米琪先给顾芳华打电话，顾芳华没接。 她把地址和钥匙放的位置微信给她，就问陶涛黄彩平的位置。 黄彩平这个点都会去超市买菜。 米琪赶到，通过陶涛给的照片一眼就认出在蔬菜区抢萝卜的黄彩平。 黄色卷发扎成一个小马尾，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衫，眼神干练利落，手脚上也非常迅速麻利，跟一帮年轻的家庭主妇抢起东西来毫不逊色。 看她拿了一根萝卜还不够，还拼命地往里挤，米琪决定帮她一把。 米琪来到她身边，利用身体优势很快挡住两个想把黄彩平推开的女人。黄彩平看了一眼米琪，立刻明白过来，趁此机会伸出手又拿了两个萝卜。 退到一旁。黄彩平特别够意思地把其中一个递给米琪：“刚才谢谢你啊，姑娘，这个给你！” 米琪也不客气，道谢接过。 “姐，你经常来这片买菜吧？”米琪跟她套近乎。 黄彩平点点头：“我在这附近做保姆，这超市三天两头有打折，便宜！” 米琪顺着她的话说道：“对啊，我也是听说这超市优惠多，过来看看。” 黄彩平笑笑：“你第一次来啊？那姐要跟你说道说道，这哪些值得买，哪些不值得买，里头学问可多了！” 这正中米琪下怀，米琪跟在黄彩平身后，听她拿经验大讲特讲。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满载而归可以去收银台那边买单了。 米琪付完钱，假装打一个电话，“嗯……对，我在哪儿啊？我……喂喂？” 又是没电的套路，米琪为难呢喃：“这怎么办，还没跟老公说到地址就挂了。” 热心的黄彩平果然主动要帮忙：“姑娘，拿我手机打个电话呗。” “啊？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别客气！” “那谢谢姐。”米琪拿过，把自己的小票递给她，“姐，这个给你。那边可以领礼品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黄彩平乐开了花，米琪催促她快点去领，晚了就没了。 黄彩平的手机很便宜，肉眼可见用了好多年。她丝毫不用担心米琪把手机拿走了，趁着黄彩平去拿礼品的功夫赶紧同款copy百度网盘，然后将软件藏在文件夹里。 如果真的有小四小五的存在，那江肆打给黄彩平的钱，就不只是转给赵元元一个人。 回到家，米琪打开手机开始认真看今天同步的两人资料。 还别说，真是挺精彩的。 当枪使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江肆的行车导航显示：他除了去律所，回赵元元住的公寓，还频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feeling的咖啡厅。 这个咖啡厅离律所挺远的，有五六公里。 像他们做律师的日常喝咖啡像女人的卫生巾一样是必需。 正常来说，就近买就好。 就算为了咖啡的口味舍近求远说得过去，也没必要隔三岔五亲自开车去。 女人的直觉告诉米琪，这咖啡厅里肯定有什么。 黄彩平的支付宝转账也很活跃，除了给赵元元每个月转钱，还会给一个叫卢珊的转钱。 多亏黄彩平是个“老年人”，大概是怕转错人吧，所以她直接给每个人做了真名备注。也省得米琪去猜了。 黄彩平转给赵元元的钱每个月有五六千，给这个卢珊每个月有一万。 米琪突然理解了江肆的抠门，他这种博爱的精神，这里要给那里也要给，钱紧巴的很呢！ 没把他的家底掏空就不错了！ 她想看看，这个卢珊是不是在feeling咖啡厅里。 不过她没必要主动出面。 顾芳华有一句话还是说的很对的，她真有本事就把赵元元给收拾了，而不是放任不管。 这里，正好拿赵元元当枪使。 于是米琪把房子收拾好后，接顾芳华和米威从窦以安的房子离开。 窦以安虽然对此很失落，但没有强行再挽留。 他帮米琪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到后备箱里。 米琪把这两天的房租以现金的形式放进信封递给他：“我去打听了一下这里的行情，折算成天付给你的。” “你不用……” “收下吧。我不想在电子账单上有记录，这样对我们委托人和律师的身份不太好。对吧？”米琪坚持。 窦以安接过：“好，那我收下。” 米琪高兴点头，跟他上车。 窦以安送他们去新家的路上，顾芳华一路拿窦以安和江肆比，话里话外都是不甘心和难过。 “窦律师啊，你说同样是律师，你怎么能对我们这么照顾，反而是我女婿的江肆跟我们却形同陌路了呢……” “窦律师啊，你有女朋友吗？” “窦律师，你有了老婆之后可千万别玩花心出轨那一套啊，真的，女人很苦的……” …… 米琪都听着尬，恨不得拿针线把她的嘴缝上。 但开车的窦以安却很得体地回应着顾芳华，没有一点不耐烦。 米琪坐在副驾驶座，悄悄用余光打量他的侧脸。 脑海里浮现出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形容。 现代这个浮躁的社会，窦以安像一株逆风生长的奇葩，和其他人都不同。 到了新家，米琪婉拒了窦以安的继续帮忙，让他回去上班。 她要自己来弄。 顾芳华先把米威的床收拾出来，安置米威。下来二楼看到一个人在客厅忙活的米琪，走过来帮忙。 “我旁敲侧击过了，那个窦律师是说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你起码能拿上一个，可孩子跟过来代表的是什么？是你要负重你自己的生活之外还要负重另一张嘴！你不是没看过你妈怎么累过来的！” “你啊，从小倔的跟牛一样。我老早说你要吃亏的，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自寻烦恼？！从那么大那么好的房子搬出来，还要自己付房租，还要自己动手！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米琪把沙发从一边推到另一边：“妈，我觉得我们之前过的挺好的。以后得日子靠自己的双手过，一个月能挣三千咱就花三千，没什么不好的。” 顾芳华红了眼眶，对未来实在做不到米琪这么乐观。 她悻悻地进洗手间整理。 米琪则争分夺秒地收拾的差不多后，去接言言和喜喜。 学校门口，老远地米琪就看到言言耷拉着脑袋低头走出来。她唤了一声“儿子”，言言抬头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狂喜，飞奔出来一下撞入她怀里。 “妈妈！我以为你再也不出现了呢！”小小男子汉哽咽了，强忍泪水在眼眶打转。 米琪弯下腰，帮他擦掉眼角的滚烫，“傻瓜，你跟喜喜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可能不出现不要你们呢？” 她抱着他轻轻拍他后背，温和地告诉他：“只不过这几天妈妈有很多事情要做，超级忙。总得做好了再来接你们啊对不对？言言能理解的是不是？” 言言点点头，顿了顿说：“妈妈，喜喜很想你。晚上我哄她睡觉她都哭了。” 米琪心里抽的疼。 “嗯。辛苦你了，小哥哥~” 米琪跟言言去买喜喜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一起去接她。 喜喜小，见到米琪的反应更夸张一些。起初怎么都不愿意看米琪，后来绷不住大哭地抱着米琪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米琪拿着草莓蛋糕哄了好久，喜喜也没办法完全展露笑言。 “妈妈，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坐上公交车，言言抱着喜喜好奇地问米琪。 “带你们去新家看看。”米琪摸摸他们的头，“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以后也是你们的另一个家。” 言言闻言，眼神里趟过无奈的难过。 米琪每看到一次就疼一次，但她也没办法。 成长的疼大人要经历的话，孩子一定会被波及。在大环境里谁也不可避免。 看着他们对坐公交车都表现出很新奇的模样，说不担心之后跟她蜗居在出租房里的生活是假的。 到了新家，言言和喜喜东张西望，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就参观完毕。 米琪带他们到特意给他们留的房间：“这里妈妈准备给言言和喜喜弄一个兄妹床，言言睡下面，喜喜睡上面，你们觉得怎么样？” 言言眨眼，没说话。 米琪：“房间可能会有点小，跟你们在爸爸家不一样。但妈妈一样能给你们布置的很温馨很舒服的。” 喜喜被一旁的箱子吸引过去，言言则像鼓起勇气一样地问米琪：“妈妈，你真的不能原谅爸爸，回到家里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言言……” “一定要这个家分散吗？” “……” “妈妈，我跟喜喜很想你。可我们搬到这里的话也会很想爸爸的。” “……” “妈妈，我觉得你好残忍。” 真后悔娶了你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听到言言的抱怨，米琪心里横空蹿了一道火。 不过她还是冷静地问他：“爸爸怎么跟你们说的？” “爸爸说他犯了一点小错误，已经跟你道歉，想你原谅。可是你就是不肯原谅他……”言言咬唇，“可是妈妈，人都会犯错的。难道你不犯错吗？” 米琪告诉他：“人都会犯错，但有些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爸爸犯的不是小错误，妈妈有权不原谅他。就算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但对你和喜喜的爱不会少。” 米琪告诉言言这附近有他最喜欢的KFC，小区里有很多跟喜喜一样的小孩子。周末的时候言言跟喜喜可以去这边的兴趣班跟大家一起玩。 喜喜听到每个星期都有草莓蛋糕吃，开心地直拍手。 言言不再说什么，紧急集合的小脸缓缓舒展。 顾芳华买菜回来，看到言言和喜喜难得地忘记米琪带给她的不开心，欢喜地带他们去见外公。 米琪特地把他们的通话手表都留下，很快江肆就打了过来。 米琪关掉，然后江肆打到她的号码上。 “喂。” “你把孩子们接走了？” “嗯。” “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我正准备打给你，你先打过来了。” “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他们！”江肆很不高兴米琪这样的突然惊喜，米琪给他发了定位。 与此同时，米琪跟陶涛确认江肆出发的位置。 今天是周五，按照之前陶涛跟拍的反馈信息，江肆都是在赵元元家过的。 她接走孩子，会打乱江肆跟赵元元的约会计划。 果然，陶涛发了赵元元跟江肆前后脚出门的照片过来。 米琪松了口气，这样就能确保赵元元主动找来这里。 她去找赵元元，和赵元元主动来找她，性质完全不同。 那天在办公室，米琪见识到赵元元还是很在乎从幕后走到台前的。 这样就好，现在江肆跟她正式走到离婚这一步，赵元元转正的希望眼看要得偿所愿，这时候让她知道还有竞争者。 那这把枪使起来……就更顺手了。 江肆跟米琪碰面后，要带言言和喜喜走。 顾芳华做了一大桌子菜，米威在席上。 言言和喜喜想吃完饭再走，米琪看着江肆说：“那你也坐下吃顿便饭吧。” 当着米威和顾芳华的面，他不好推辞。 于是，一大家子换了一个地方吃了团圆饭。 吃完饭喜喜抱着米琪不肯撒手，江肆见状也只能妥协，约着第二天再来接。 米琪送江肆下楼。 “你这房子租的太小了。言言和喜喜跟你住会影响他们的成长和学习。” “看之后的离婚办理吧，我手头宽裕到时候再换房子。” “如果你真的爱他们，就别让他们跟着你吃苦。” “那你能答应不给他们找一个后妈吗？” 江肆拧紧的眉头诧异挑起。 米琪微微一笑：“你还年轻，不再婚下半辈子单过？怎么可能？比起豪华的别墅我觉得跟着我至少他们的内心是富裕安定的。” “那你呢，你的意思是你不结婚了？不找男人了？”江肆也被逗笑了。 在不远处的赵元元看来，这对离婚进行中的夫妻此时此刻有说有笑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的僵坏！ 米琪余光打量到暗处生气的目光，伸手弹了弹江肆的肩：“你还别说，如果对方不能把我的孩子们视如己出，我可以不找的。” 江肆笑着笑着目光渐冷：“米琪，我真后悔娶了你。” 害得现在这么麻烦！ 他转身上车。 米琪还对他远去的车微笑挥手。 转身之际，终于听到赵元元现身叫住她。 “米琪。” 米琪闻声暗戳戳挑眉。 “你怎么在这？！”她表现出非常诧异和厌恶的神情。 赵元元则冷着脸走过来：“你不是跟江肆提出离婚了吗？为什么还纠缠不休？！” 她还没转正呢，这口口声声的质问，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宫。 “我用得着跟你交代？你算老几？”米琪沉脸，伸手指头戳开她，“你别以为我不去找你的麻烦是怕了你。” 赵元元侧了侧脸，一副今天来不是为了跟她口舌之争的样子。 “既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就放手。这样对你，对他，对我都好。”赵元元放软语气，“你放心吧，我会对你的孩子好的。因为那是江肆的孩子，我爱江肆。” 要不是指着利用她办点事儿，米琪真恨不得把她的牙齿给扇飞了去！ “现在大学生在学校里只学知识不学三观的是吧？”米琪讥讽地把她从上到下的打量，推开她上前拉住的手，“你的爱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坦白，那天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你就不会心虚地躲开我的目光了！” “你真以为碍着你上位的是我啊？你当第三者就不允许别人当第三者了？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成为江肆独一份的真爱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元元瞪大眼睛，米琪这话摆明是话里有话！ “这是我刚发现的，人家可比你拿的多。”米琪把黄彩平的转账截图、江肆的导航地图递给她看，“男人的钱花在哪儿就证明他的心在哪儿。你每个月多少，人家每个月多少，谁轻谁重你明白的哈。” 看到赵元元把照片放大，瞳孔也跟着放大。她适时地把手机夺回来，骂了一句：“傻子！” 赵元元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米琪上楼了，她还杵在那儿。 剩下的，米琪通过陶涛的镜头看现场直播—— 赵元元一刻没停直奔feeling咖啡厅而去，在那儿找到了一个叫卢珊的女人。 赵元元从卢珊的手里接过咖啡，打开盖子直接朝她的脸上泼过去。 随着卢珊的尖叫声响彻咖啡厅，好戏正式开场。 米琪躺在只铺了一层单薄的床单的小床，看着赵元元发威。 卢珊和她的服务生同事不明就里地质问赵元元是谁。 “江肆是我的，你别想把他抢走！”赵元元扑到桌上，疯了一样地抓着卢珊的衣领扇她巴掌。 委屈和愤怒在转账记录和那又粗又红的重复路线下，酝酿放大。 在看到卢珊那张漂亮清纯的脸时，变成了洪水猛兽。 “你凭什么跟我抢他，你个贱人！” …… “哈哈哈哈……咕咕咕……” 米琪咬着枕头，没让自己笑出声。 怕吵到隔壁的言言和喜喜。 这时顾芳华推门进来，看到米琪在床上边笑边滚，震的床地动山摇。 “……你疯了？” 你不仁我不义！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当然没疯，她只是久旱逢甘露的畅快罢了！ 受刺激的赵元元带来太多素材—— 泼卢珊一脸咖啡，揪着她要打，其他人慌乱的阻拦，卢珊发懵片刻后拽她离开咖啡厅到外面详谈，卢珊起初委屈害怕到无人之处的阴冷变脸，赵元元声声质问被卢珊怼的再次气到。 ……桩桩件件，跟时下最流行的小短剧一样，分分秒秒冲刷情绪值。 米琪立刻把这些内容同步电脑，剪辑出可以放上网的视频。 两个女人厚颜无耻地相互攀比，撇开立场不说，她们爱情至上三观薄弱的观念倒是出奇的一致。 赵元元的脸她用兔子的特效，卢珊则用狐狸的特效，中间再穿插她的旁白。 米琪要跟粉丝宣布她跟老公已经开始离婚。 反复看了两遍，米琪把视频先发给DK，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DK很快把视频发回给她。 米琪点开看，DK调整了几帧画面： 封面从她短暂出现说要离婚的画面，变成赵元元泼卢珊一脸咖啡。 赵元元说“江肆是我的，你别想抢走他”的句子，被加大音量。 江肆的名字用了谐音字，不过胜在大学生赵元元吐字清晰。 谁听了都知道喊得是她老公的名字。 要知道米琪之前在视频里有出镜过江肆的名字，尽管那不是有意的。 米琪一直都说她老公是律师，现在的人都喜欢通过一点线索抽丝剥茧。DK调整的这些足够让人从虚拟找到现实中。 「画面要有冲击力，语句要有勾力。」 「师父，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什么？现在婚姻脆弱是常态。」 「嗯……」 「你是我徒弟，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更别说你那老公那么渣了。」 「嗯……」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话。」 米琪看着这句话，打了一句话在对话框里：我想见你一面。 看看师父长什么样子，除了想知道一直力挺自己的师父长什么模样，还想压一压心里那个奇怪的念头。 但米琪还是换成了「那就麻烦师父帮我转发一下了。」 陶涛注册一个新号，先发这段视频，米琪过几分钟再发。 DK粉丝多，转发一下能最快速度把这个视频冲上热度。 果然，米琪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已经被江肆的电话给打爆了。 幸亏她手机自动进入勿扰模式，能安安心心地睡上一整晚。 米琪进到某音看自己账号。 天哪……最新视频有了百万播放量，几十万转发，评论多达上万条。 网民的冲浪能力不是盖的！ 江肆，赵元元，卢珊等人的个人资料被扒了出来，有账号的被艾特，没账号的被PO照片。 那叫一个疯狂，热闹！ 米琪捧着手机很激动，以前作为旁观者看到别人陷入舆论风波感慨网络的力量，现在换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份力量。 她跟江肆的对决，不再势单力薄！ “姐姐我支持你，现在小三和小四都那么疯狂，反了天了还！” “姐姐，渣男没价值，离了就离了，下一个更好！” “姐姐，逆风翻盘吧，现在最流行大女主爽文了！” “果然最坏的流氓都披着最斯文的外袍！还律师勒……” …… “咚咚咚！” 外面传来刺耳的砸门声。 米琪起身出房间，仿佛能看到门被砸的在门框里颤抖。 喜喜被惊到，发出哇哇的哭声。 米琪快速去开门，江肆扒开门一脚跃进来，将米琪拽拉压墙。 “米琪，我已经答应你离婚了！你还要怎样？！你这么算计我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米琪的后脑磕到硬邦邦的墙面，顿时眼冒金星。 情绪失控的江肆那狰狞的样子重影多变，只有他歇斯底里的质问刺穿耳膜。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疼？！你还知道疼？我TM整个人生都被你毁了！”江肆恨不得把她捏死捏碎！“律所大门口被花圈放满了！我被老成质问怎么回事，整个律师群都在讨论我！！米琪，我们好歹十年夫妻！你就恨我到这个地步，你非要毁了我不可！！” 江肆已经红了眼，掐着米琪的脖子不肯放。 什么礼数什么教养，什么理智他通通不要了！ 这一刻，他只想跟她同归于尽！ 米琪只觉得他嗜红的眼眸要喷出火来，好可怕。她拼命挣扎，都没办法将他推开。 他们的动静太大，言言和喜喜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这一幕，两个孩子吓呆了。 言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过来解救米琪。 “爸爸！你放开妈妈！啊！” 言言力气太小，被江肆甩到一边。 米琪见江肆连累到孩子，更加用力地反抗，用指甲去抓他的手去够他的脸。 女人和男人的力量终悬殊。 她越奋力，就越激怒江肆。 顾芳华跟米威在九楼，米琪想让言言去叫人。 可此时此刻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肺像要炸了一样。 言言无解，也哭了。 场面简直一团乱。 就在米琪要昏厥的时候，一股力量推开江肆，像一棵大树一样挡在她身前给了江肆一拳。 “你干什么？！” 一瞬的空气充斥回鼻息，米琪捂着脖子止不住地咳嗽。 等她抬眸去看，窦以安跟江肆已经扭打在一起。 “一定是你给出的主意！窦以安你公报私仇！凭她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鬼主意！”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江肆嘶吼着他的悲愤和生气。 他越疯狂就越说明他的绝望。 他最在意的脸面和名声，在米琪这个精心剪辑的视频下没了。 即便离婚板上钉钉，赵元元瞒不住，他还能以婚姻理念不同，寻到真爱这些话做解释。但现在卢珊都曝光了，这出轨出的只剩下滥交、乱来这些词汇来形容！ 他的形象完了！老成要把他踢出律所！ 律所圈是封闭的！他再无事业可言！ 失去事业的男人算什么？ 算无脊椎动物！ 他以后走不了路了，只能在地上爬！ 到处被人戳脊梁骨！ 这比叫他死还难受！ 窦以安起初还碍于孩子在场给江肆留着点分寸，只防守不进攻。但听到他对米琪的辱骂后，一个旋转踢，帅气利落地把人踢趴在地上。 “爸爸！”言言和喜喜的哭声重新掀起一浪。 “江肆，这场离婚纠纷里你是始作俑者，你有什么资格辱骂我的当事人？” 窦以安神情严肃，难得不温柔了。 米琪的脖子还残留着江肆的手指印，她第一反应是先把言言和喜喜带回房间里去。 “米琪，你不仁我不义！” 米琪把房间门反锁，看到趴在地上的江肆邪笑勾唇，定定地瞪着她说：“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一年前，兰州拉面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想去房间把摄像头掐掉。 那么急促的敲门声她当然知道是江肆找上门算账来了。 所以为了留下证据她留一道门缝，把手机支起来开直播。 刚刚江肆进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现场直播出去了。 但米琪身体本能往前又蓦地停住。 江肆说她精神出轨，她就把摄像头掐掉，反而证实他的话。 这得不偿失。 网络舆论跟股市一样，一不小心容易乐极生悲。 米琪不由蹙眉。 “怎么？不去关掉手机了？”江肆把她的动势尽收眼底，他从地上爬起来，手背抹掉嘴角的血嘿嘿冷笑，“你要是不关我就要说了。” “……” 米琪瞪大眼睛，没想到江肆居然知道她在直播。 窦以安皱眉，提醒他：“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哼，没有。”江肆理直气壮地耸肩摊手，“男女之间的事情说穿了只是感觉，能有什么证据？床照，同框，互相花钱这些不是证据是日常碎片！要说怎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明眼人看的出你们有事你们就是有事！” 他瞟一眼米琪，拉过椅子坐下，“当初觉得你这么胖窦以安不可能看得上你，现在看来还是我想简单了。他能及时赶过来救你，为了你不惜跟我坏了不动手的规矩，我说你两句他能比你还生气。这直播里那么多观众可看着呢！你别装傻！说你们只是什么律师和当事人的关系！” 窦以安眉心微动。 米琪表面没什么变动，但实际上她内心万马奔腾！ 原来江肆盛怒出现是他早有预谋，就是为了引窦以安的出现…… 米琪冷哼：“哦，赵元元跟你就是这么演变过来的，所以你特别有经验是吧？你的经验是你的经验，别什么都往别人头上按！” 江肆却一脸十足的把握，不搭理米琪，只是看着窦以安：“你说还是我说？” 窦以安盯着江肆，似乎从他的脸上找出信息的破绽。 可江肆摆手，根本不给他决定的时间着急一吐为快：“看你的样子是不打算说了，那我说！帮我老婆转发视频的这个DK，我老婆跟着学剪辑的师父，之前我老婆拿到面试OFFER的科技公司，都是你！窦以安！” “你对我老婆早有预谋，隐姓埋名设置账号，线上线下各种接近！我的老婆我最了解了，她没这个脑子搞跟踪，收集证据，还舆论上分！你说！我跟她的事你从中掺和了多少事情？！你出谋划策了多少！！” 江肆的犀利言语像机关枪一样朝窦以安突突，他丢出去的杯子他也没躲。 杯子掉在地上，啪，碎了。 米琪站在一旁，屏息静默。 空气里在硝烟过后落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敢相信江肆说的话，艰难消化。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米琪看着一声不吭的窦以安，听到自己不敢置信地问出口。 窦以安垂眸。 “你是说你不知道吗？”江肆挑眉望向米琪，点点头指着窦以安，“看到没有？他默认了！” 江肆眼神里充斥狠劲的笑，“老婆，我帮你找到了接盘侠，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这个年纪这个情况下还有男人喜欢你，你是不是挺得意的？没关系，我们可以和平分手的。我肯定不会跟你这么恶毒，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你闭嘴！” 米琪上前抓起江肆，让他出去。 这时门口顾芳华推着米威下来吃早餐，看到屋里这么“热闹”，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言言和喜喜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止。 看到江肆一脸找麻烦的样子坐在客厅中间，顾芳华生气地骂道：“江肆，你辜负了我女儿，辜负了我的信任，既然决定离婚了就好聚好散，你们还有孩子，不怕吓到孩子吗？！” “妈，我一直都想的是好聚好散，是你女儿不肯放过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江肆丢开椅子，撞开窦以安往外走。 “咱们法庭上见！” 贱人撂下狠话，大闹天宫后不带走一片云彩。 顾芳华过去把门开开，将吓到冒汗的孙子孙女接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外婆在外婆给你们穿衣服……” 米威哼哼着想要了解情况，米琪只觉得头好疼好疼。 她把手机直播关掉，越过窦以安低声道：“跟我出来。” 没心情看直播的舆论倾斜成什么样子了。 米琪现在只想搞清楚江肆放的屁到底是不是真的！ ** 楼下。 米琪拿着手机给DK发信息，站在对面的窦以安手机没响。 米琪怀疑他做了静音处理，让他把手机拿出来。 窦以安：“米琪……” “拿出来！”米琪严厉催促。 窦以安深吸一口气，抬眸抿唇：“对，我是DK，我也是你的律师窦以安。” 米琪终于听到他的亲口承认。 “江肆说的对，你以为的偶然都不是偶然，我……的确线上线上都在接近你。” 他眼神里的炙热，掀开隐藏露出坦诚。 突然之间和那天在车里时的四目相对，重合了。 原来，之前的错觉，是真的？ 原来，之前窦以安的每次出现，都是刻意为之？？ 原来，不是她想多了？？？ 米琪震动，后退一步。 “我……”还想说什么的窦以安看到米琪被吓的拉开距离，黝黑的眸底凛了凛，“……让你害怕了吗？” 米琪目光左右晃闪，结巴半天发出灵魂拷问：“不是……我……为什么呀？”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相反连一般的条件都谈不上！窦以安为什么会注意到她这个已婚胖妇呢？？？？ 什么时候？ 什么地点？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窦以安苦涩露笑，失落地像自言自语：“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哈？” “一年前，容城机场，兰州拉面。” “……” 面对窦以安给出的关键词，米琪陷入回忆的搜索。 …… 一年前，容城机场。 米琪记得，那是她最后一次跟江肆坐飞机。 江肆是去出差，米琪是去接公婆。 当然，米琪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去接公婆，还以为跟江肆一起去玩。 她很高兴地装了两箱衣服想着趁这次难得的机会拍几组漂亮的风景照，结果到了机场被江肆埋怨了几句才知道自己去当工具人的。 她气地想当场离开…… 哪里有什么巧合，有的只是蓄谋已久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 米琪提着两大行李箱拖了一段路才想起来自己的证件都在江肆那儿。 直接回去又拉不下脸，左右为难间她索性找了个餐厅进去坐。 她想着等江肆主动来找她，到时候他说点好话，给个台阶，也就是了。 反正，这种委曲求全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别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江肆始终把公婆放在第一位，侧面也能证明他是个好男人吧。 当时米琪真就这么想的。 机场的餐厅永远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米琪懒得往里挤，直接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 进来一个男人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低着头，像个醉汉进来找吃的。这时有人直直地撞上去，跟他快速道歉后越过离开。 米琪起初没觉得什么，服务员过来问她吃点什么时她点了一碗牛肉面。 边吃边等。 很快，她听到旁边传来骚动声。 “现在还有人吃霸王餐的啊……”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必须得报警了。” “我的手机刚刚真的还在的。” …… 米琪扭头，很多人的目光都往一个位置上看去。 是刚才醉酒的男人。 他努力地解释着什么，可他脑袋都撑不牢。 服务生站在旁边用尽了耐心，差点没翻白眼。 米琪忽然想起刚刚撞到他的那个男人。 虽然餐厅里人满为患，作为本能人都避开对方以免撞到，可那个男人是直直撞上去的，跟动作一样可疑的还有他的装扮，戴着帽子穿着宽松大衣低着头。 其他人或窃窃私语讥讽或看热闹一样觉得好笑，男人很窘迫。拼命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可能真的没说谎。我刚刚看到有人撞了他，你们可以调监控。” 米琪站出来为他说话，并拿出手机给他付钱：“不过就一碗面，没必要报警吧。” 有人买单，餐厅当然不愿意多事。 米琪付完钱，甚至都没有看那个男人一眼，转身看到终于来找自己的江肆。 江肆带她离开餐厅，她也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 “你就是那个醉鬼？” 米琪诧异地指着他，无法将窦以安跟那个醉鬼联系到一块儿，尽管那时候她根本就没看他的脸。 窦以安尴尬抿唇：“那时候……我因为一些事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要赶飞机，被人摸了手机也不知道。没人愿意帮我，我拿着服务员的手机输了三遍也没输对微信密码，付不了钱。是你帮了我。我欠你一声谢谢。” 米琪眨眼，也很尴尬：“举手之劳而已，你要不说我根本想不起来。” 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这么记在心上还为了道谢费劲心思好吗…… “我追出去想跟你说谢谢，知道了你是江肆的太太，还看到……你老公对你并不好。”窦以安表示后来他跟江肆在参加一次公关宴会时再次看到她，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她做了一个某音账号，所以费了点时间找到她。“能在剪辑，和提粉上帮到你，我跟自己说也是报了之前机场你的出手相助。” 就这样，他以这种方式参与到她的生活中。 虽然有过处心积虑，但线下的接触也有缘分的顺水推舟。 知道了来龙去脉，米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比起我的举手之劳，你帮我的可比还人情多出太多太多了。” “起初是还人情，后来不是了。”窦以安摇头纠正，“米琪，我说过吧？你有你专属的人格魅力。你很好，你值得真正的幸福。” 米琪的脸红了。 字字句句未提喜欢，可在她听来，窦以安这就是告白啊。 “你别过来！” 眼见着他还要更近一步，米琪逃也似地转身跑开，带着一身肉跑的飞起。 自从大学考八百米，她最后的冲刺之后就没跑这么快过。 米琪没头没脑地冲出小区，直到跑不动了停下来。 她听着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听着大口的呼吸声，脑子乱到不行。 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 有些得意，有些开心，有些不知所措的兴奋。 被江肆藏在家里的这些年她的自信都被磨光了。 虽然她有意识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经常搞心理暗示法对镜子说“米琪你是最棒的”，可这些的成效很难。而走样的身材和封闭的圈子打垮她很容易。 窦以安这么优秀的男人能看到她皮囊下的个人魅力，能对着正在离婚的她告白，说不得意不开心太假了！ 更何况，他身上有这个年纪难得可见的分寸感！ 是的，哪怕今天他可能不合时宜地说了这些话！ 米琪平静过后，开始反省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点，在窦以安的视角看来是不是被吓到了？ 人会不会还在家楼下等她？ 她回去见到他要说什么？ 米琪懊恼极了，只谈过一段恋爱便进入婚姻的她，处理感情经验为零。 她在外面溜达大半天磨磨蹭蹭地回去，发现窦以安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顾芳华跟言言、喜喜都不在了。 米威告诉她，顾芳华带孩子们出去了。 米琪问米威什么时候回别墅住：“范妮妮该搬的东西已经搬完了，我重新买了一点你需要的生活用品也送过去了。九楼那间我租的短期。” 米威皱眉：“你这是赶你爸走啊？” 米琪觉得他跟顾芳华待过后也变得不讲理起来。 “你不是很想回去住的吗？现在房子重新回到你手里了，你这又闹得哪门子脾气？” 米威转动电动轮椅，他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掌控这个代步工具了。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回去后一个人怎么生活？我得有人照顾我啊……”米威灵活地给米琪展示自己坐在轮椅上的不便，口齿不清地说。 米琪：“可以找保姆。” “你觉得你爸现在还有钱请得起保姆吗？” 米琪：“我给你请。” 米威不说话。 米琪：“反正我是不可能让我妈当免费保姆。” “你妈她愿意！！！”米威突然吼了一声。 米琪回敬：“可我不愿意！！！” 米威气地歪嘴抽动，像是要二次中风。 他的手在半空中不停地指着米琪。 最后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句：“怪不得江肆要打你！该！你，你真是太得理不饶人了！！！！” 米琪真不想听清米威的这句话。 可她没办法，就是听清了。 听清了父亲对她的看不起，和对顾芳华的再一次轻视。 “爸，你别把我的礼貌当孝顺了，千万不要。” 大闹天宫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我叫你爸是生物学上你是我爸，不是说我跟你有多深的感情。” 米琪把米威的轮椅拉过来，俯身瞪他：“委托书和房产证还在我身上，别逼我把应试教育的教养都丢掉当流氓啊。” “……” 米威看到米琪眼里的威胁，惊恐地不敢吭声。 这时顾芳华打来电话：“不好了，言言和喜喜被他们爷爷奶奶抢走了！” 米琪询问之下才听明白是顾芳华带言言喜喜去商场玩想安抚他们的心情，结果去买冰激凌回来的功夫两个孩子就不见了。 售票员说自称爷爷奶奶的一对老夫妻把他们接走了。 避免有差错，顾芳华特意调出监控确认。 “他们鬼鬼祟祟的不先打招呼，直接把孩子带走太不地道了！这是什么意思？拿孩子报复人是不是？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觉得他们一家人是好的呢？简直是披着华丽外表的臭虱子！” “米琪啊，快点把孩子要回来！你这还没彻底离婚呢，他们就要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这是要彻底闹掰彻底不想好聚好散啊！！！” …… 米琪打给江肆，意料之中的不接。 米琪下意识地想打给窦以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过去。 窦以安秒接，“喂？” 米琪停顿间告诉他刚刚顾芳华那边发生的事。 “哪个商场？我去固定证据。放心吧，他们没有权利阻止你看言言和喜喜。我想这不是江肆的主意，应该是他父母自作主张的。”窦以安没说废话，安慰完米琪挂了电话。 米琪意犹未尽的看着手机界面。 她的确不想面对他刚刚楼下的告白，但听到他真的照顾到了她的心意她心里又不得劲地泛起小疙瘩。 女人的心思……好无解。 米琪以为顾芳华会气呼呼地回家，没想到她气不过地去找到公公单位！ 顾芳华也骑上网络舆论这把东风，特地开了一个账号，去到公公单位大闹天宫。拍摄角度不娴熟，没关系；被人拦着，没关系。 顾芳华借用撒泼打滚，破罐子破摔的泼妇姿势，硬是让保安拿她没有办法，公公出来亲自应付。 “我告诉你，江波，别以为你是当官的，你们会点文化就可以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我还以为我女儿嫁给你儿子嫁到你们家能享福，没想到是把我女儿亲自送进了火坑！” “你躲着干什么？！我现在找你不是为了求你什么求你儿子什么，是让你们把我孙子孙女还回来！他们还小，离不开妈妈！” “孩子是宝贝，不是你们抢来抢去的东西！你们别想着用人贩子的方式把他们从我女儿身边夺走！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 米琪往邻城赶的路上，看到舆论炸了天。 顾芳华一个视频没发，硬是粉丝从零涨到了大几千。 之前江肆在直播里说的那一通，已经让大家一边倒的舆论出现了多边形的意见—— 有些人觉得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 有些人觉得男人可以出轨，女人为什么不能紧跟脚步寻找自己的幸福； 有些人直接笃定一个巴掌拍不响，米琪肯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有些人反感他们把婚姻这种私事摆到网上来说，肯定是炒作。 顾芳华这么一闹，迅速让江肆的父亲身份被爆出，增加了他们事情的真实性不假，但这渲染的后果……失控。 米琪赶到公公单位，顾芳华还没有离开。 米琪拽过顾芳华到身后，看到公公脸色铁青，婆婆生气地从沙发上一下弹起来给了米琪一巴掌。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没想到是打我的儿媳！” “你凭什么打我女儿？！”顾芳华见状，气地撸袖子。 米琪扭头呵斥顾芳华：“妈！你还嫌我丢脸丢的不够吗？！” 顾芳华瞪大眼睛：“我……” “你们背着我妈把言言和喜喜带走的行为很过分，我妈情绪失控来这儿给你们带来的不便我道歉。算是扯平了吧？我希望其他的交给律师处理。” “扯平？”公公声音冰冷，目光罗刹，“怎么扯平？你妈跟泼妇一样在我单位门口叫嚣两个小时，还开直播。你觉得这种事能扯平？她这是犯了寻衅滋事罪！” 婆婆帮腔：“我们不把言言和喜喜带走，跟这样情绪不稳定的外婆在一起岂不是毁了？！简直跟市井流氓一样！做事没分寸，翻脸不认人！我们江家造了什么孽跟你们做了亲家！” 米琪看他们：“那你们想怎么样？” “你们不混迹官场，不会明白家事闹成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我可能会因此退休。”公公压眉，“孩子留在我们江家抚养，这样的话我跟你妈提早退休也就不委屈了。” “不然，大家到时候法庭见，让法官看看孩子的妈妈和外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丑陋嘴脸，我想同样不适合抚养孩子！”婆婆眯眸瞪着米琪，提醒她，网络这把剑不是她一个人会用。 米琪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考虑看看。 把顾芳华带走，顾芳华还生气地不服：“你在我跟前的脾气呢？怎么冲着他们就发不出来了？温顺的跟个小猫似的！你就会窝里横是吧？！” “人家摆明了找借口抢孩子！你还说你考虑看看？你是不是离婚离傻了，还把他们当公婆呢？！人江波白小慧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你当软柿子呢！” 米琪猛地转身。 顾芳华怒气冲冲。 “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觉得你还出的来吗？！” “吓唬谁呢？什么寻衅滋事，有本事把我抓进去啊，我不怕！” “你做事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你这样不是帮我是给我添麻烦！！”米琪捂额头，“你不是对我离婚很不赞成的吗？现在怎么又……” “因为你是我女儿！是我赔上整个人生养大的唯一的女儿！”顾芳华吼了一下午嗓子都喊哑了，这会儿声音枯枝哀哑，红着眼哽咽着。“别人都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跟谁拼命……” 米琪的心，一下子塌陷了。 面前这个女人，让她又爱又恨。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冤家还是妈。 米琪接到窦以安的电话，她不等他开口告诉他位置。 “我需要你来接我，另外……案子能提前开庭吗？” 车里的暧昧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这么一折腾，身体不适。 回家的路上一句话没说，靠着窗睡着。 被提醒到了，下车直接走人。 米琪解开安全带，余光瞥向旁边的窦以安。 窦以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来回握紧，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又默契地保持安静。 封闭的环境，没有开灯的车内。好像最轻巧的呼吸都是3D效果。 “我……” “嗯……” “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窦以安拧了拧眉梢，握紧方向盘说，“我……很高兴你没躲着我。” “……” 米琪睫毛微微垂落，这是后悔了吗？ 她也拧了拧眉梢，“今天我妈这么一闹，情况怎样不好说。辛苦你了。” 窦以安：“没关系。官司里有突发情况很正常。阿姨也是为了你着急。” 米琪扭头看他：“你遇到什么事都不慌的样子，让我感觉你什么都搞得定。” “也不是。”窦以安笑笑，“只是我心态比较好，既然发生了就面对。能怎么办呢？” 米琪点点头，语气羡慕：“窦律师的家庭一定很和睦，才会培养出你这么好的心态。” 相比之下，相形见绌。 原生家庭不好的人哪怕自己成为了父母，也无法弥补缺失的那块。 窦以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敏感，浅浅勾唇：“今天你一定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申请了提早开庭，这次网上动静闹的挺大，希望法官能酌情考虑。” 米琪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下了车。 窦以安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她进到楼里上去开门，把客厅的灯亮起，才听到下面传来开车的声音。 来到窗边，米琪望着窦以安缓缓开远的车，很努力地回想那天在机场餐厅的他。 命运齿轮的转动真是神奇。 无心的举手之劳，竟在人生最坎坷灰暗的时候开出了回报的花。 “嗯嗯……唔……” 顾芳华呢喃哼哧的声音让米琪回过神来。 寻到房间，在床上躺下的顾芳华开始发起低烧，无意识地发出不舒服的哼哧声。 米琪给她量完体温后翻箱倒柜地找药。 搬了新家，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出来。 越着急越找不到。 米琪无奈，寻思下楼买。 这时顾芳华抓着她的手轻声道：“别去……别浪费钱，别告诉你爸……” 米琪看着难受到额头沁出汗珠的她，哭笑不得：“行，知道了。” 事实上，米威就在客厅外面。 米琪出去买药，让米威照顾一下顾芳华。 米威没吭声。 米琪就近买了药回来，看到桌上洒了很多水，水杯少了一个。 房间里，米威用他频频发抖的手喂顾芳华喝水。 米琪想了想，没马上进去。 她把药放到桌上，喊了一句：“药买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米威推着轮椅出来，顾芳华也强撑着下了床。 “不是让你别乱花钱了吗？我睡一觉就好……”说归说，顾芳华还是乖乖的吃药了。 米威就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米琪瞅到她眼底有盈盈泪花， 怕顾芳华后半夜还会再烧起来，守在床边陪着。 网上的人都不睡觉的，她跟江肆的婚姻被人扒的内裤都不剩了。 米琪翻阅各路数据和评论，只见昔日大学的同学校友纷纷下场，当年他们的校园爱情或真实陈述或加油添醋，像电视连续剧一样。高低起伏，细节情绪，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在感情破裂的当事人看来，味同嚼蜡，视之拢眉。 米琪退出来，点进私信。 在这场转乱里，唯一无辜波及的人就是窦以安。 江肆最重视的脸面没了，气到能掐脖，窦以安被人冠以第三者的嫌疑推到风口浪尖，却一声不吭。 米琪看着对话框上的抬头DK，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不小心，她发了一个逗号出去。 “……” 米琪想撤回，对方竟秒回：我在。 米琪赶紧打字：我发错了。 可是这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她点进了他的对话框来着。 米琪又说“晚安”做ending。 她看着界面，听到自己脱口而出：“这样会不会很暧昧？？” 这时DK却说：「你先睡，我再整理几份材料。」 米琪脸颊微烧。 他真的……很认真地在回复着她的每一句话。 这过于自然的回答也像一对老夫老妻的睡前对话…… 米琪锁屏，仰头看着漆黑的窗边骂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整理完跟江肆的关系，好好地接孩子到身边过日子。 ** 市中心的高层公寓亮着灯。 窦以安坐在落地窗边的确还在整理几份文件。他要收集网上那些对米琪和江肆的感情十分了解的同学评论，以此来证明米琪对江肆感情的专一和深入。 这样更能体现出江肆婚后的虚伪和可恶。 有时候，打官司打的是一种情绪。 只不过……收集着收集着，窦以安的心情跟着失落起来。 米琪和江肆认识在人生最好的年纪。 他们之间的细节很美好还很密。 这些回忆，哪怕是他们现在闹得不欢而散，依然会在记忆里深埋土壤，保不定什么时候开出花来。 他认识她，太晚了。 米琪发来逗号的时候，窦以安正看着其中一条评论出神： 「那时候江肆是我们法律系的才子，米琪经常来我们班蹭课。米琪跟全部的人说了她喜欢江肆，就是没跟江肆本人说。结果逼得江肆主动跟她告白，厉害吧？」 年少时的爱恋多热烈啊，只言片语仍能让人想象力十足。 这些知情者或多或少有谎言的成分，但交叉对比，有一点窦以安确认是真的。 那就是米琪只谈过这么一段恋爱，便走入了婚姻。 联系到他跟米琪的相处，经江肆的戳破，他忍不住坦白了身份，她的不知所措和逃之夭夭…… 所以某人才会有这样少女般的青涩。 人经历过这样的深爱后，还能爱上另外一个人吗？ 他不确定。 就像一年前，如果不是米琪的出现，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曙光可以出现第二次。 只是需要很幸运很幸运，才可以。 “滋——滋——”手机震动。 窦以安以为是米琪，拿过来一看——有人帮他出头澄清第三者的嫌疑。 字字戳心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终于等来开庭的日子。 米琪跟江肆前后脚地出现在法院门口。 江肆作为律师，他要为自己辩护。 自从上次被掐脖后，这是隔了十天后的再次见面。 江肆瘦了不少，不过依然把腰挺得笔直，一副没有改变的模样。 米琪知道他这是无声地跟这个世界呐喊，他还是之前那个江肆，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落魄。 可米琪却很清楚他这是纸老虎装厉害。 自从她施计让赵元元这个小三和卢珊这个小四互相撕破脸后，江肆见识到了赵元元的真面目，而卢珊显然比赵元元这个大学生手段高的多，不但示弱还主动辞职，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江肆面对赵元元的不依不饶，越发拿她跟卢珊比。 陶涛之后拍到的都是他们吵架的画面，最后赵元元从江肆的公寓搬出去了。 江肆为了平息舆论，为了尽可能地阻止事情发酵。 他反而待在家里当起家庭煮夫，包揽了家里的事，接送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米琪跟言言通电话，知道江肆在家里过的乱七八糟的。 所里让他闭门自省，他等于是切换了另一种生活方式。 之前让他看不起的家务到他上手的时候，没一件事情可以做及格。 艾比在旁边当老师，对这个学生非常无语。 言言直言如果不是艾比在，他们肯定要饿死了。 公婆要等到案子结束才回邻市，所以跟着一块儿住。 看到江肆被这些小事弄的心神不定的，婆婆也开始指责他当初不该这么任性，后来甚至让他听安排正式离婚后去相亲。 儿子和艾比说的绘声绘色，米琪听的平静如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剩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两人相对无言，进到里面。 江肆做足了功课，窦以安的资料也是满满当当。 米琪跟江肆遥遥相对，真正是做到分道扬镳。 江肆为自己辩护，作为过错方他首先声明的是他不想离婚，他是一个家庭主义者，并且希望看在孩子们的份上请求离婚冷静期，重新考虑为了整个家庭考虑。 渣男到了紧急关头，套路永远都差不多。 拿孩子逼，拿家庭扣帽子。 米琪除了坚定地表达自己绝对不会考虑改变主意后都交给了窦以安。 窦以安把他那叠整理的厚厚的材料都用上了。 他不仅梳理了他们从相识相知到一路走来的所有细节，还访问到了他们的大学同学。 米琪诧异他做到这种程度，听得过程中好几次都出现记忆模糊。 她不记得跟江肆之间竟发生过那么多事情。 虽然不知道窦以安为什么要整理她跟江肆的感情路线，但米琪注意到江肆越听神色越难看，不等窦以安说完他就打断。 “审判长，我不明白对方律师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原告律师，请简短地阐述。” “对不起，审判长，我说这些是有我的用意的。还请再多给我一分钟。” 经过同意后，窦以安加快语速把剩下的说完，“……审判长，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当事人在这段婚姻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大学时第一次的心动，毕业后嫁给了初恋，把自己的身心投入到和被告的这个家庭里，为他孕育了两个孩子导致身形走样，没有自信。这些都随着时间被原告忘记，但照片不会忘。” “大家可以看看我当事人生孩子之前的美丽。以原告在所在行业为翘楚的收入来说，每个月给我当事人的家用顾着一整个家子的支出是很苛刻的。但是我的当事人因为爱，因为责任，因为家庭主妇这个身份，尽心尽力地计划着支出，照顾着孩子。紧着自己也不会紧了孩子们。丝毫没有怀疑过被告在外面有情况，丝毫没有想过对方对自己会不忠！” “但是我的当事人换来的是什么？！” 米琪觉得窦以安可以加入学校的演讲社团，他真的很会煽动气氛。 旁听的观众席上，很多女人感同身受地眼睛里都喷出了委屈的火焰，窦以安字字句句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窦以安直指江肆不只是赵元元和卢珊，一些有过短暂暧昧的女人不胜枚举！ 他根本不是什么婚姻疲软，遇到真爱。 他只是拿婚姻当盾牌，掩盖了他骨子里渣的本性！ 米琪不敢相信地看向对面的江肆，只见他听到窦以安列出的名单后脸色土黄，眼里是地动山摇的慌乱。 很显然，窦以安说的这部分是真的！ 很显然，他没有想到窦以安会挖到这些资料！ 他的节奏被打乱了，窦以安把他接下去要说的话给截胡了。 窦以安坐下后，江肆脸色铁青拿着自己手里的文件稿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米琪看向审判长表示她的要求很简单：“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还有把言言和喜喜还给我。” “审判长！刚才对方律师证实了我的经济实力，孩子成长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能有更好的发展条件。基于这一点，我也恳请把孩子留在我身边！” 说到孩子的归属问题，江肆理理心神，坚定且坚持。 开庭后不久，江肆的父母也出现在观众席上。顾芳华身体不舒服，米琪让她别来了，她非要来。 提到孩子问题，江波白小慧两口子附和点头发出声音。 “对，孩子姓江，是我们家的孩子！” 顾芳华则扯着失声的嗓子也要跟他们闹：“孩子是我女儿生的！谁都不能跟我女儿抢孩子！” 审判长敲法槌，示意旁听席安静。 江肆看向米琪又说道：“她没有工作，一毕业就当了家庭主妇，常年围绕的处理的都是家里的那些事情。即便我财产分她一半，她也是坐吃山空，因为她很难找到工作！”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尽管米琪不再为他伤心，但还是避免不了被他伤到。 当初他拿来求婚的浪漫承诺，此时此刻变成一把利剑正面刺向她，她连躲闪的余地也没有。 窦以安要帮她说话，米琪按住他，她要亲自把这剑还回去。 “被告说的没错，结婚前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要养我。于是我傻乎乎地相信了，我成了你现在嘴里一文不值的家庭主妇。再出去找工作，现下的就业环境……很难很难。可我不仅是家庭主妇，我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妈妈是什么？妈妈是为母则刚。” 米琪像个吹响号角的战士，向大家展示她要逆风翻盘的勇气。 话音刚落，江肆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们说的是现实情况，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 小小男子汉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盯着江肆严厉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喊喊口号？我……” “这里是法庭，不是作无谓争执的地方。”江肆再次打断米琪。 米琪：“……” 她还要说话，窦以安按住她的拳头，轻轻拍了拍。 “既然被告说到了现实情况，那我们就说说现实情况。”窦以安不紧不慢地重新带回节奏，跟大家分析言言和喜喜的年岁状况。并以外国为例母亲于孩子来说是如何重要的存在，再具体结合江肆和米琪陪伴孩子的时间比例，游说法官把两个孩子判给米琪。“……尽管我的当事人知道两个孩子对于她目前的情况来说的确是个负担，但作为妈妈对孩子的爱，我的当事人依然坚持。” 江肆被戳到痛处，赶紧转换策略，表示言言已经九岁快十岁了，可以进行意愿问答。 米琪对于江肆表现出来的自信有些不安。 言言上来后，第一眼看向她又迅速低下头去的样子更让她不安。 米琪忍不住唤道：“言言，你是想跟妈妈一起生活的对不对？” 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米琪安静。 然后米琪听到在法官的询问下，言言说出了江肆：“我，我想跟爸爸一起生活。” 法官再三确定，言言咬着牙肯定地点头。 米琪看到江肆得意的笑，还看到了江家老两口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听到自己心里努力给他们建立的城堡轰然倒塌。 按照窦以安之前给分析的最坏结果：她跟江肆会一人分得一个孩子。 言言要跟江肆，那喜喜就回到了米琪的身边。 米琪高兴不起来，两个孩子是她的命。 哪个她都不想与之分开。 为什么言言要那么说？ 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米琪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是一个劲地想问清楚言言的真实情况。下了庭，她目光紧随言言，在庭外从公婆手里拽过他。 “言言，是不是爸爸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他威胁你，让你在庭上选他的？你不想跟妈妈一起吗？你想跟妹妹分开？” “你干什么你？！”白小慧见状要推开米琪，顾芳华挡在米琪前面，两个近六十的女人相互推搡场面一度要失控难看。 米琪扳着言言的双肩，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言言委屈地眼眶又要红了起来。 “你说话呀！” “米琪你够了！你这样会吓到言言的！”江肆推开米琪的手，把言言拉到身后，一副好爸爸的模样一览无遗。 米琪被推倒在地，坐了一个屁股蹲。 言言直勾勾地看着米琪哭，像是有很多难言之隐。 江波沉着脸替他们这一出收尾。 “法官判得很公道，什么都是一半。好歹我们也曾经是一家人，言言和喜喜不管跟谁生活你们的父母身份是不能改变的。我们都接受事实，别不满了！” 一家人？ 米琪被窦以安扶起来。她看着言言被江肆江波的人墙牢牢隔开，近在咫尺他们母子连说句话都难。 这还算什么一家人？！ “伯父，伯母。” 米琪扭头，赵元元一身温婉的白裙踩着三四寸的高跟鞋走了过来。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米琪，来到江肆身边恭敬地冲江波夫妇鞠躬打招呼。 “江肆，都好了吗？” 江肆轻嗯，赵元元浅笑点头：“那我们走吧？到饭点了，我已经定好餐厅，现在可以直接过去。”她讨好的目的明显，“伯父伯母，是清淡的定制粤菜，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江波和白小慧厌恶地瞪完米琪，紧紧地牵着孙子的手，拿赵元元当跳板：“好好好，饿死了，言言，咱们走，吃饭去了。” 赵元元开心地挽过江肆的手臂，从米琪跟前经过。 她光明正大地来接盘，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还没出局。仿佛在嘲讽米琪她成了旧人，自己是要进入江家的新人。 米琪哼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刚才江波说的一家人。 “窦以安，有水吗？” 赵元元挽着江肆快要走到法庭门口，肩上被一只手按住。 赵元元正要扭头，一股偏烫的温热从头浇灌而下！ “啊——” 米琪把窦以安一瓶的热水都浪费了。 里面还有几片茶叶，当装饰地停滞在赵元元的肩上，或胸前。 “米琪你疯了？！” 赵元元歇斯底里地尖叫，江肆赶紧推开米琪的手。 米琪把保温杯里剩下的几滴不带浪费地洒给江肆。 “你不是想当江家人吗？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别想着给我儿子穿小鞋，要不然下次泼你身上的是一百度的开水，知道了吗？” 米琪看着精心打扮的某人此时变成落汤鸡，神清气爽地盖上瓶盖。 估计这顿饭是泡汤了——毕竟第一次见未来公婆，变成这样坐餐厅里也不大好。 顾芳华从后面紧赶慢赶地追上来，欣喜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随后撞开傻在原地的赵元元，沙哑地骂：“别挡道！” 赵元元气的想冲上去撕了米琪，可米琪不是卢珊。 那体格，她根本干不过…… 米琪坐上车，窦以安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带的水太少了，不然可以给那对狗男女同时来个鸳鸯浴！” 米琪一边恨恨地说一边拿着手机看刚才拍下来的视频。 要不是法庭里面无法录像，不然她真想把每一帧都不放过。 这是她重获新生的新篇章，一开始闹离婚放到了网上，现在有了结果自然要告诉粉丝。 很好，别着的隐形摄像头把赵元元的狼狈拍的很清楚。 米琪忙不迭地要把这些剪辑出来放上网。 窦以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完事之后，米琪扭头：“怎么？你觉得我太狠了？” “不是，我是替你高兴。恭喜你终于顺利离婚，重获新生~” 米琪想了想，点点头：“我也挺高兴的，这件事总算了了。” 只是言言…… “你爱言言，言言也爱他妹妹啊。如果他不跟着江肆，你觉得喜喜那么小能离开妈妈吗？” “你是说言言是为了喜喜能跟我才那么说的？”米琪睁眼，“你怎么知道？” 窦以安把一个录音笔递给米琪。 “？” 米琪把开关键打开，言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妈妈，我是言言。我想先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所以我不能跟妹妹抢妈妈，但妈妈，你没失去我啊，我永远都是你儿子，我会经常跑过来看你的……” “妈妈，你跟爸爸结婚的时候我没办法参与意见，你下次再结婚的话一定要先带给我看一看啊，我觉得可以才可以哦，免得你又被欺负了……” …… 米琪听着听着，掩面嚎啕。 窦以安的手伸向她，在半空中停留好久，缓缓落下拍她的背。 天下乌鸦一般黑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买了很多菜，亲自下厨要好好庆祝一番。 米威让窦以安去买酒回来。 窦以安嘴上答应着，跟米琪在超市里寻思买点白葡萄酒。 “再兑点水，会不会好点？”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说没得卖就行了。”米琪摆摆手，“或者我给你挡。” 窦以安轻声嘟囔：“但我想给叔叔留下好印象……” “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我是说……叔叔的健康和心情同样重要。” 米琪哼哼：“他真想庆祝的无非是他的别墅回来了，不至于挤在出租屋里。” 窦以安：“不管怎样，他们现在都陪在你的身边。今晚吃的是个团圆饭~” 米琪推着购物车，看到旁边也推着车在选东西的家庭主妇，不由出了神。 两个月前，她还有老公，还是这样的生活状态。 每天发愁的主题无非是家里的一日三餐，日子过的跟机器上的齿轮一样，雷打不动。 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 陆曼走了，跟江肆离了，父亲米威被范妮妮踹了。 言言和喜喜只有喜喜了。 身边陪伴的人，变成了窦以安。 回到家，顾芳华做好一桌菜，喜喜从幼儿园接回来后睡醒了，坐在桌上看着格外丰盛的晚餐，露出怯怯的表情。 米琪在超市里给她买了专属的小碗和筷子。 “喜喜，你看，这是妈妈给你新买的小碗和筷子。上面有草莓，很可爱吧？” “我不要。”喜喜不领情，“我要我的小熊碗，还有小熊筷子。” 米琪拉过椅子：“那明天，明天妈妈去给你把那小熊碗小熊筷子拿回来，好不好？今天先将就这么吃。你看看，妈妈还给你买了这些……” 去超市给家里买点需要的东西，转了一圈米琪先紧着喜喜买。 喜喜踹着两个小腿，偏偏要闹别扭到底：“不要！不要——” 米琪知道她这是对新环境的不习惯，用这种方式来抗议她的不安。 “喜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妈妈跟你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你明白吗？” “我要哥哥，我要爸爸，我要爷爷奶奶！！！” 米琪清楚跟喜喜这么小的孩子讲道理行不通，但清楚归清楚，这小人儿这么闹法，米琪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那你不要妈妈了吗？！” “你知不知道哥哥为了让你留在妈妈身边，特地跟了爸爸？你现在这么闹是什么意思？！” “哇哇哇——”喜喜被米琪的质问吓哭了。 在厨房里还在盛汤的顾芳华听到动静拿着汤勺走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窦以安其实一直在旁边，他静静地旁观米琪和喜喜的互动，没有打断，直到喜喜哭了，他才过来把喜喜抱起来。 “喜喜乖，叔叔给你变个魔术看看。如果你喜欢的话就不哭了好不好？” 窦以安把喜喜抱到阳台，给她看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右手，在远处的霓虹中转动一圈，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瞬间出现。 喜喜立刻忘记了哭，直勾勾地看着。 但小孩子不喜欢花，接过来看了两眼后瘪瘪嘴又要哭。 “喜喜，你喜欢什么？叔叔把花变成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喜喜……喜欢，草莓糖。” “好，没问题。” 玫瑰花变成了草莓糖。 “哇，叔叔你好棒啊——”喜喜终于破涕为笑地鼓掌，拿着糖果发出咯咯的声音。 米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声：“没想到你哄小孩还挺有一套的。” 窦以安抱着喜喜，转过身。 “还行吧。” 他抱着孩子，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米琪望其微微出神。 她被这一幕给暖到了。 窦以安会错意：“你该不会觉得律师只会搬弄搬弄舌头，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米琪回神：“啊……是啊，你会魔术确实挺特别的。” 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现实中这么近距离看还是挺惊艳的。 窦以安压住得意的笑，听到米琪又说：“魔术哄女生特管用。” 喜喜吃着糖，任凭米琪抱过。 窦以安愣了愣，刚想解释，米琪应声屋里顾芳华喊吃饭，完美跟他错过。 “来，我们举杯。”顾芳华系着围裙，扬起下巴。“庆祝江肆他们家从此过后过的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米琪捂住喜喜的耳朵：“哎，妈。” 顾芳华抿抿唇：“好了好了，不管因为什么吧我们干杯！今天你们可劲吃，特别是窦律师，要不是你，我女儿户头的钱，以后的日子都没着没落。” 窦以安把杯子放低：“维护当事人的利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琪，你少吃点，你现在还年轻，抓紧减肥以后还能重新找幸福！”顾芳华最拿手的是红烧鱼，米琪拿筷子想吃一块，被顾芳华按住。 “……” “小窦你不知道，我闺女身材没走样之前也是个美女呢！女人太难了，为了男人为了孩子那是拿自己的一切当燃料啊，男人只要不珍惜，女人就只能委屈……” 米琪看着顾芳华拉住窦以安嘴停不下来，好几次想打断，都找不住气口。 一旁的米威缓慢地吃着菜，喝着葡萄汁，一言不发。 也许有客观因素不方便说话，但他的样子看着也不太想说话，若有所思。 米琪先喂喜喜，喜喜吃完了要去玩，她才给自己盛一点汤当今天的晚饭。 “阿姨，我能不能把这些菜打包回所里？” 米琪抬头。 窦以安：“不好意思，我的小组在加班，阿姨的手艺很好，我想让他们都尝尝可以吗？” 他的马屁不显山不露水，又很到位。 “哈哈哈哈……”顾芳华总算露出今晚最真心的微笑。 米琪今晚第二次被暖到了。 顾芳华让她帮忙提拎着跟窦以安一起送过去。 来到窦以安律所，一个穿着红裙的漂亮女人站在门口遗世独立。 她微微抬手抚一下长发，从里面出来的人侧目到踩空台阶。 米琪偷偷看向窦以安，结果看到他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并且看到直接都不动了。 “……” 米琪失望多过气恼，只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只听女人说：“以安，我回来了。” 而米琪再次看向窦以安，看到他的看呆其实拧着眉头，没有半分欢喜。 想象空间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他们是认识的。 米琪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电视剧的经典桥段——初恋的白月光，念念不忘的前女友之类的…… 看着这女人一步步地朝这边走过来，米琪看向窦以安，想起一年前机场时捡到他的状态。 醉成那样，是为了她？ 窦以安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只是把身体微微侧向米琪：“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我们多久没见了？”女人红唇上扬，笑容甜美。 窦以安不语。 女人把目光转向米琪：“我知道你，最近很火的‘琪琪快瘦’，以安为了帮你打官司都成了网红。” 她说话，轻易听不出责怪的意味。 米琪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眸，脑子电闪雷鸣立刻想到什么，“你是那个蜜雪……” 窦以安能洗刷掉假公济私介入别人婚姻的嫌疑，多亏了一个账号叫蜜雪悠悠的PO了他们的合照，表示力挺男友才让失控的舆论重新回到正途上来。 也多亏了米琪现在的皮囊条件，一对比，大家都相信窦大律师没有眼瞎，眼光跟专业一样优秀。 江肆的指控，被嗤之一笑，也就过去了。 “蜜雪悠悠，我是以安的初恋张蜜雪。”她莞尔一笑，主动伸手握过米琪。“刚回国就看到以安有麻烦，我不能看着不管所以就说了点小谎。”说罢她的余光意味深长地瞥向窦以安。 米琪讪笑，机械点头。 这个女人是双标卫士啊。 嘴上说着跟窦以安是过去，眼神明显对窦以安没死心。 窦以安对他的初恋冷的可以：“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还有这里是我的工作场所，我不希望你出现。” 张蜜雪眼神一暗，抓住窦以安的胳膊，“以安……” 米琪很尴尬，只好说：“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窦以安拉住她：“别走。” 米琪一愣，更尴尬了。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了，跟我一起上去。我组员应该都饿了。”窦以安越是对这个张蜜雪表现出无视，米琪越觉得他很在意她。 不过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窦以安需要她，她就不能临阵脱逃。 于是米琪点点头，看一眼无比失望的张蜜雪跟着窦以安往里走。 进电梯。 窦以安忘记按楼层，米琪提醒他。 窦以安按了15，电梯里安静地只剩下钢索往上滑行的声音。 数字板上字数一层层地往上，米琪最终打破沉默：“好好谈谈的话，说不定会有结果。” 窦以安没说话。 米琪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也没再说话。 电梯门开，窦以安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米琪跟着他发夜宵。 办公室里的灯光篝火，一群年轻人不知疲倦地围在一起生产着价值。 带去的食物让他们炸了锅。 窦以安介绍说是米琪的妈妈做的，他们开心地道谢，给米琪竖大拇指： “姐，替我们谢谢阿姨！” “嗯！好香！好久没有吃家常菜了！” “对！对！外卖比不了！” …… 米琪见他们大快朵颐，心想自己以后上班了无论如何也要顾得上吃饭。 他们年轻，她奔四的年纪可比不了。 环顾一圈，没看到白小桃。 米琪好奇她怎么没在，窦以安说：“她辞职了，我同意了。” “……”简短八个字，想象空间实在太大。 米琪心里冒出一个声音颤抖地问：“是因为我吗？” 窦以安让他们吃完赶紧收收东西回家，然后回自己办公室去。 他孤单的背影站在窗边遗世而独立。 米琪不由地好奇他和张蜜雪之间是怎样的一份感情。 初恋，大概是她跟江肆那样有过初次的心动，甜蜜的美好吧。 会经历什么？由相欢走到相厌？ 刚刚看他们在楼下时的样子，好像是张蜜雪做了什么对不起窦以安的。 分寸感十足，温润如冬日旭阳的窦以安还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呢？ 米琪想象不出来。 走了一个白小桃，来了一个张蜜雪。 某人的桃花真茂盛~ 她想了想没进去打扰窦以安，决定默默离开。 米琪没想到张蜜雪还没走。 她刚出大楼门口，就被叫住。 米琪扭头，看着她从一辆红色超跑上下来。 人身上的特质往往起连锁反应，比如白富美，矮矬穷。 张蜜雪白肌红裙，摇姚一曳，似婀娜的红花白雪。 米琪自惭形秽，架不住地避开目光。 “有事吗？” “我想请你帮个忙，让我跟以安见一面说上话，行吗？” 米琪受宠若惊：“这……” “请不要推辞，我知道你跟以安是好朋友。”张蜜雪抓住米琪的手腕，一脸哀怨，“我还从没见过以安除了我之外对哪个人笑的这么温柔过。” 米琪：“……” “我跟以安有些误会，一年前我不是真的要跟他分手的。我有苦衷……”张蜜雪捂着嘴要哭的样子。 米琪赶忙打住：“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不想参与。如果张小姐真的有心解开误会，我想你一定能找到跟窦以安解释的机会。”她推开张蜜雪的手顿了顿道，“我跟窦以安只是普通朋友，还没到能帮他做这种决定的地步。” 米琪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别说明她和窦以安的关系，好像生怕张蜜雪误会似的。 又或者，是怕自己陷进去吧？ 回到家，喜喜已经被顾芳华哄睡着了。顾芳华陪着睡在次卧。 米威没在九楼住了，口嫌体正，虽然嘴上说回去没人照顾，但真跟范妮妮无望了，又怕顾芳华真要上杆子跟他复婚。 催着让米琪找保姆，米威难得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 她回复知道了，却发愁保姆的钱从哪里出。 官司虽说把财产分割的清楚了，江肆每个月付给她的赡养费和喜喜的抚养费也有两万，但这笔钱是细算过项目的，也不能全部花光，喜喜还小，得存起来。至于其他的店铺房产，也都是固定财产，短时间变不了现也没打算变现。 米威这笔开销，是她作为女儿个人负担的。 那就得尽快工作赚钱，不能打分手费的主意。 而现在一个照顾病人的保姆，市场行情价一个月至少五六千…… 米琪头疼，看了看自己发出去石沉大海的简历更头疼。 鬼使神差地，她翻到蜜雪悠悠和窦以安的合照。 女娲眷顾的两张脸亲密地贴在一起。 窦以安笑的完全是热恋中的少年模样。 模样依稀没变，只是很青涩罢了。 米琪点进跟DK的私信窗，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看着看着，信息栏突然自动拉到最下。 是DK发来了新信息： 「徒儿，你运动了吗？」 再见雪丽妈妈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楞楞间，DK传来了一段小视频。 米琪点进去看，竟是他慢跑的十五秒视频。 大晚上的特地出去跑步，是想逃避什么吗？ 一不小心，米琪把心里话给发了出来。 她赶紧撤回，等了一会儿。 DK没回复。 幸好，应该是没看见。 米琪悻悻地骂了一句：“身份都曝光了，还充当什么师父。” 想她那么信任他，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能说的都透过网络一线牵没有心理负担地说了。 结果，某人扮猪吃老虎地一直装无辜。 期间不能细想。 不然好羞耻的。 一边骂，米琪还是一边来到床边开始做瑜伽。 之前有偷懒的借口。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没有借口了。 拖一天，岁数就增加一天，对减肥大计不利一点。 成年人的世界，简直跟时间分秒必争。 一套动作下来，酣畅淋漓。 米琪还嫌不够，索性又把家重新收拾了一遍。 越收拾越睡意消散，她拿着手机支架来到露台等着看日出。 镜头记录下日出东方钻出白云的画面，米琪就着天亮把这段视频剪辑一下发上网，最后用声音告白做总结： “离婚新生，好好生活。” 上传完，米琪伸了一个懒腰进去给喜喜做早饭。 以前在江家，早饭要照顾一大家子，不管是营养搭配还是色彩摆盘跟考试似的马虎不得。 现在吃饭的人虽只是少一张嘴而已，但负担绝对不可相较。 米琪轻松到哼起了歌。 顾芳华听到动静出来，对在厨房里炸油条的米琪说：“你爸喜欢吃咸豆浆，我去楼下买。喝的你就别做了，我一并买上来吧。” “我爸不是回别墅了吗？”米琪扭头。 顾芳华显然不知道这个事儿，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什么时候？” 不等米琪回答，她扒着门快速往外走去。 米琪想着她亲眼看到，死心也好。 过了一会儿，顾芳华悻悻地回来，把自己关进房间。 米琪把喜喜衣服换好，小辫子扎好，报上桌吃饭。顾芳华还是不出来。 “妈，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米琪无奈摇头，跟好奇的喜喜说：“没事，你外婆想你外公了。” ** 送喜喜到幼儿园，赵老师接过喜喜的小手让她往里进。 “喜喜妈妈，你成名人了。” 米琪微怔，不好意思地笑：“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离婚。” 赵老师眼神发亮，给米琪打气加油：“那是因为喜喜妈妈你做了别的女人不敢做的事情。如果我老公是离婚律师，我真的想到离婚那一步就先打退堂鼓了！离婚新生，好好生活。喜喜妈妈，加油！” 米琪才意识到赵老师也是她粉丝，并且这么及时地就看了她的最新视频。 不过赵老师还是记得自己的本职身份的，表示喜喜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可能对离婚的概念不是那么的清楚，但是爸爸妈妈分开住，换了个新环境等等，这些都会影响她的情绪，让她很不安。 “大人的事没有办法，尽量别让孩子受伤。”赵老师搓搓手。 “那赵老师，麻烦你了。”米琪虚心接受，点头道谢。 转身间，米琪跟雪丽妈妈四目相对。 雪丽妈妈尴尬地低下头，送雪丽进去。 她好像比之前更胖了，脸上长了很多痘痘像内分泌紊乱。 忘了说，雪丽妈妈到后来还是没有离婚。 她“甩”了江肆找窦以安当她的代理律师，之后窦以安给她老公算了他作为过错方要分割的家产，她老公怕了之后跟她道歉。 结果……她原谅她老公了，事情不了了之。 米琪主动跟她打招呼，问她近况。 雪丽妈妈目送女儿进去后，跟她去到一边。 “最近过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为了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日子。”雪丽妈妈苦笑。 “不管怎样，能过日子就好。”米琪看着她并不好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敷衍地回复。 “我没跟你一样，能固执到底。”雪丽妈妈定定地看着米琪，眼底的疲惫藏也藏不住，“喜喜妈妈，我真羡慕你。” 米琪看着她眼睛泛红，明白过来一道理：一个人想要真正脱离沼泽，得这个人自己下定决心爬上来，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下个月的家长会马上就要到了，这副会长的位置是不是该选选了？” “哎？你们都在啊？” 孩子送来的越来越多，各位妈妈们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学校门口，有人看到米琪立刻扬高音调说出想法。 米琪知道，她们这帮势利眼是看到她离婚了，觉得她已经不配当副会长了。 “喜喜妈妈，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我们都被惊到了！” “是啊，喜喜妈妈，也说不好你是悄摸办事，还是轰轰烈烈的。我们这之前都不知道你家这种情况，一知道的时候你直接捅网上去了！” “敢爱敢恨的女英雄，我们都佩服你！” “跟我们说说呗？你老公到底喜欢的是哪个啊？这接下来接喜喜的是不是就不是你了？” …… 米琪不想去跟她们计较，跟雪丽妈妈挥挥手后，白了她们一眼。 “那就家长会那天再说吧，咱们一向投票制的。” 米琪走到路边打车。 她要回一趟江家，给喜喜拿东西。 比如喜喜一直惦记的那套小熊碗套装。 之前拿走的都是她自己的东西，想说等案子着落了，再来拉一趟。 米琪出现在别墅门口的时候，顿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没了名义，也就没有了归属感。 她明明知道大门密码，也还是选择敲门。 可出来开门的不是艾比，竟是赵元元。 赵元元看到是米琪后，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怎么是你？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赵元元皱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抵触样子。 “我来给我女儿收拾东西。”说着，米琪推开她往里走。 “哎！你别进来！我给你收。”赵元元再次拦住米琪，俨然女主人的样子，“你已经跟大叔离婚了，请记住你的身份！” 米琪皱眉，刚要说什么。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把她推开：“她是我妈妈，你凭什么不让她进来？！” 言言像个小英雄一样把米琪拉过他身后。 米琪诧异极了：“言言，你怎么没去上学啊？” 有他没他都一样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不想去。”言言闷声地拉过米琪往里走，扭头指着赵元元说，“她也同意了！” 米琪：“……” 言言这个挡箭牌一出现，赵元元又生气又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米琪上楼去。 米琪进到喜喜的房间，发现里面被收拾过了，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几个大箱子。言言对米琪说，喜喜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那个女人把喜喜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说是让爸爸给你送过去！妈妈，她弄的喜喜永远都不回来了一样！”言言生气地告状。 米琪看了看旁边的小床和墙上没有完全被去掉的粉色挂饰，问：“那有没有说这个房间要挪作什么用？” “这个……倒是没有。说还是妹妹的房间。” “那就好，说明她还是有分寸的。”米琪半跪下来，平视儿子低落的目光，“言言，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但你要考虑到你自己啊。如果你爸爸跟她结婚了，她就会跟你一起住在这个家里。” “你不能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称呼她，你得叫她阿姨。”米琪抚摸他的小脸，“你想想看，如果你让她讨厌了，你觉得吃亏的会是谁？” “妈妈，她不敢对我怎么样！”言言气鼓鼓地双手叉腰。 “那是她还没有嫁进来，所以她现在让着你。等她站稳了脚跟，或者有了你爸爸的孩子，你便不是唯一了。”米琪严肃地看着他，说到他眼神里的底气尽数散开变得害怕起来，那黝黑干净的瞳孔倒映着她的残忍。 米琪把他揽入怀里，“所以，你得聪明点。该上学的时候就去上学，不要牺牲自己去拖她下水，知道吗？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言言张开双臂抱住她，很努力地不哭出来，但眼泪还是肆意地浸湿了米琪的衣服。 “妈妈……” 米琪恨自己只能做到这样，恨自己不能把他也带在身边，他还这么小，却要逼他迅速成长起来。 “妈妈答应你，努力也把你接过来。但你也要答应妈妈，好好上学好好生活，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米琪给自己擦眼泪，也给他擦。 “嗯！”言言用力点头。 米琪让言言只当家里是酒店，回来写作业睡觉，把时间都用在自己身上。尽量避免跟赵元元接触这样也可以避免冲突。 她叫了某拉拉，把喜喜的东西搬上车运走。 跟老师沟通了一下，言言拿上书包去学校。 米琪站在门口看着工作人员将一箱一箱东西搬上车。 “我希望你没什么事不要再来了。”赵元元沉着脸，盯着米琪，“既然是来拿喜喜东西的，就这次好好拿完，别下次又说落了什么，没完没了。” 米琪扭头看着赵元元还有些孩子气的模样，只觉得她好笑又可悲。 “男人的心变了就是变了，你觉得你这么防有用吗？我跟江肆有两个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你难道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一头栽进去的吗？” 赵元元被米琪说的哑口无言。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告诉你，你还不知道卢珊的存在。今天在这里跟我说废话的也不一定会是你。” 赵元元脸红一阵白一阵。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卢珊的存在的？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她永远都记得那天在办公室偶遇米琪时的有惊无险，可是后来江肆说他有一段时间不能跟她见面了，说家里的肥猪好像已经知道了。 再后来，很快地，就听到他们摊牌的消息。 如果不是江肆大发雷霆，以及卢珊的出现，她绝对想不到江肆嘴里瞧不起的家庭主妇早有预谋。 “那天在办公室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米琪耸耸肩，“我算是解脱了，我祝福你能接我的棒，以后江家媳妇的火坑看你能待多久~” 米琪勾过赵元元的后脖颈，凑到她耳边低声警告，“我儿子是我的底线，好好对他。不然的话你这个二婚也不会好过的。” “老板娘，好了。”工作人员锁上车板，招呼米琪。 “好，走吧。我随后就到。”米琪松开赵元元，不带看她一眼，迈步离开。 ** 回家的路上，米琪特地让师傅在市里的泰拳馆下面停了一下，她上去报了班。 之前犹犹豫豫没想好，这会儿她想的清楚。 想做的事就去做，别等年华老去再后悔。 她现在没有任何束缚的地方了，更没必要犹豫。 米琪拿着报名表比了个耶发朋友圈，窦以安秒赞。 米琪微怔，看着他的“爱心”，好奇他跟张蜜雪到底聊上了没。 会不会现在已经解开了误会，重燃破镜重圆的火焰…… 不过她跟他只是朋友的关系，没有好奇的立场。 再说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米琪垂垂眼眸，把手机往口袋里一丢，回家。 刚到家，顾芳华抱着喜喜在门口很焦急的样子，没功夫管已经运到门口的货物。 “妈？” “祖宗，你怎么不接电话啊？！”顾芳华看到米琪出现一口大气往里吸，原地跺脚，“喜喜发烧了，得送她去医院！” 米琪拿出手机一看，原来她不小心给弄静音了。 “喜喜怎么了？”米琪赶紧接过孩子，碰到她的小手果然滚烫。 “应该是我传染给喜喜了，唉！都怪我！病没好全乎就挨着孩子睡！”顾芳华自责不已。 米琪让顾芳华别急，对接一下下货的工人。 她抱着喜喜去医院。 住的幢数离小区门口有一点距离，米琪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减重的效果，抱着喜喜跑到门口没有累到岔气厥过去。 喜喜沉沉地闭着眼睛，只有急促的呼吸。 单身妈妈在这个时候要变成超人，不能累不能怕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米琪抱着喜喜，操作手机很不方便。 她求旁边的保安帮忙打辆车，或者帮忙抱一下喜喜。 保安大叔选择抱孩子，米琪打完车再把孩子抱回来。 看着米琪满头大汗，神情紧绷，保安安慰她：“小孩子总会有个急病急热什么的，别着急。” 米琪点点头，保安家常地问了一句：“这种事得找男人，你老公呢？” 米琪张望着车子，随口应了一句：“有他没他都一样。” 以前，她也都是一个人扛的。 上了车，米琪让师傅拉到最近的医院。 路上，她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琪琪小姐吗？我们这边有一个广告合作的项目想跟您谈一下。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您的回复，所以冒昧来电咨询。” “……我小孩病了，在去医院的路上。之后再聊可以吗？” 吃馄饨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医院。 米琪挂了儿童急诊，可前面还是有很多小孩在排队。 等候区家长们抱着自家小孩全都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等着。 喜喜咳嗽了两声，难受地发出呜咽声。 米琪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唱歌给她听：“乖，喜喜，再等等，很快就能看到医生了。” 其实内心心急如焚。 这时手机再次有进电话。 米琪以为是那些谈合作的，就懒得看，没接。 她彻底成为流量网红，粉丝数从几千到现在破十万了。特别那条宣布离婚成功的视频下面评论破万，纷纷向米琪取经离婚前做了哪些准备，很多拥有同样问题困扰的女性希望能得到米琪的经验分享和帮助。 而联系米琪求合作的私信炸了。 网络风云变幻之快，仅仅只是一个上午没看手机的程度。 求合作的电话打来，米琪意识到或许自己不用到处找工作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随着她流量的起来已经悄然自动找上门。 但这波甜蜜她暂时没空理会。 她只想让喜喜赶紧看到医生，没这么难受。 “滋滋滋——” 挂掉。 “滋滋滋——” “我不是说了，我孩子生病了，我现在没空谈什么合作吗？！” “米琪，是我。” 电话那头是窦以安的声音。 米琪一愣，拿下手机看来电显示。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是不是第三医院？” 米琪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秒窦以安的声音就出现在了电话外。 “米琪！” 她扭头，窦以安急急地从门口那儿朝她快步走来。 “你怎么……”米琪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所谓的甲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我猜你为了节省时间大概会在这里。不过我还是以防万一打给你确认一下。”窦以安弯腰利索地把喜喜抱过来，示意她跟他走。 “去哪儿？” 窦以安在前面走，没有说话。 米琪在后面只好紧捣跟着。 窦以安直接带她到病房区，找到一个巡房医生，“老魏，快，帮我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被窦以安唤作老魏的医生年纪不大，三十五左右的样子，站在第一个，后边跟着四五个实习生，他们见状想要上前阻拦，魏医生本人被窦以安这样中途打断却没拒绝，直接把笔扣进口袋里，帮忙给看。 “体温……39度，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应该是今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因为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还是好的。” “有呕吐吗？” “没有。” “去挂一枚退烧针。”魏医生拿出手机非常给力地给安排妥当，让米琪带孩子去输液区就可以了。 “谢谢，谢谢……”米琪还是晕的，见喜喜可以直接去打针了，除了道谢还是道谢。 窦以安则什么话都没说，抱着孩子又是一阵快速移动。 输液区，喜喜打上针烧退下不少后，米琪才觉得人活过来了。 “刚刚那个魏医生是你的朋友？” 窦以安微微颔首：“嗯。” 米琪轻轻抚摸喜喜出汗的额头，扭头看了看还在等候区焦灼等待的家长们，垂眸：“我好像总是在麻烦你。” 窦以安：“别这么说，人生在世互相帮助嘛。你不是也帮我拒了张蜜雪吗？” 米琪局促眨眼：“我可没有帮你拒绝她的解释，我是拒绝了她找我帮忙……” 这个要解释清楚的。 窦以安淡淡一笑：“都一样，反正我跟她已经是过去了。” 这是专门对她做解释吗？ 这时米琪怀里的喜喜睁开眼往另一边倒去，窦以安及时地用手托住，随即让她靠着自己的大腿躺的更舒服一点。 护士给的小毯子，被他细心地盖在喜喜的身上。 他像照顾过孩子的爸爸，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医院里总是闹哄哄的。 特别是小孩子多的地方，啼哭声，尖叫声，吵嚷声。 窦以安把身板打的笔直，喜喜的头靠在他的腿上，脚放在米琪腿上。他们这么挨着坐，像极了一家三口。 米琪不是不敢动，只是不想再报以期望。 从此以后的幸福，她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在医院待了三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喜喜恢复了精神，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窦以安：“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馄饨店，我带你们去。” 喜喜不难受了，就想着玩，提出：“我要坐骑马。” 米琪拉住喜喜：“喜喜，不许胡闹。” “没关系。”窦以安把喜喜放到自己脖子上，让她抓住他的头发，“要坐稳了哦，摔下去了我可不管哦？” “嗯！驾驾驾！”喜喜开心地睁大眼睛。 米琪觉得喜喜的要求过分了，“她爸爸都没给她骑过，窦以安你真的不用……” “是吗？那这是我跟喜喜专属的第一次喽？”窦以安一听，高兴地仰头想去看喜喜。结果喜喜抓的他的头发很紧很紧，忍不住龇了一下牙。 米琪忍不住捂嘴笑。 中午快下午的时间，馄饨店里还是络绎不绝的很多人。 窦以安让米琪跟喜喜占位置，他去点单。 喜喜吃着手里窦以安给的草莓味的软糖，突然问米琪：“妈妈，我们以后会跟窦叔叔一起生活吗？” 米琪眨眼：“……为什么这么问啊？你喜欢窦叔叔吗？” 喜喜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喜欢啊，他比爸爸好。” 米琪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跟江肆这段失败的婚姻，没想到在孩子们的心里还是一个失败的亲子关系。 “你才见他几次啊，你就觉得他比爸爸好了？”米琪捏她的小鼻子。 小孩子天真的过分，几颗糖，几次开心就说好了。 “对啊。”喜喜眨眨眼，“因为我跟窦叔叔在一起很开心啊。” 米琪出神。 “来了，馄饨来了。”窦以安端着热乎乎的馄饨过来。 他把其中一份先给米琪：“你在减肥，我没让师傅放麻油和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馄饨馅里也有调味了，” 米琪点点头，看到他再给喜喜放专属于她的迷你小馄饨：“喜喜，我还给你拿了兔子馒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最后再是他自己。 米琪占的位置靠着门边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 喜喜是真的饿了，拿着小勺子直接开吃。 米琪则是给自己加了醋，先喝口汤。 减肥第一步养成的习惯就是放慢吃饭速度，细嚼慢咽。 手工做的馄饨很考验皮料和馅料的新鲜。 轻轻一咬，Q弹可破，肉馅透出来的清香和浓郁恰到好处。 “嗯，确实很好吃。”米琪点点头。 窦以安介绍：“现在外卖当道，这家店为了保持质感每天只做一千份的堂食馄饨。” 米琪点头：“这样还是挺难得的。” 窦以安：“我觉得我跟这馄饨店一样，难得但真实存在。” 米琪刚想吃下一颗馄饨，听到这话被羞耻到了。 “……自恋！” “咳咳，我是想说，之前让你当做没说过的话现在可以重新考虑看看了。” “……” 他明明就是对你有意思！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扭头看他。 他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馄饨，没有直视她眼睛的侧脸，害羞且认真。 一句不符合他人设的自恋，铺垫的竟是告白？ 米琪的耳朵嗡嗡作响，心突突直跳。 她装作没听见地给喜喜加馄饨，“来，多吃点。” 喜喜吃饱喝足，回去的路上又犯困了。 窦以安抱着她，结实的肩膀足够把她的小脑袋撑的很舒服。 吃完饭，还要回医院给喜喜开药。 米琪和窦以安并肩往医院走，她的肩头时不时地跟他的肩头碰撞，能够感觉到他肌肉的结实。 他抱喜喜时，也能看得出来他有在健身方面下时间。 不像江肆，即便身形没有朝中间油腻发福，但力量这方面是说不上的。 怪不得说人和人的时间数量相同，而质量是不同的。 相处的这段时间，想挑点他的毛病出来，没挑出来。 这样优秀的人，见过她所有的狼狈还能看上她，自然是比中头奖还高兴。 想到他特别提醒她可以把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好好考虑，米琪的脸不由地发烫。 正好窦以安感觉到她注视好久的目光，扭头。 米琪及时把视线移开。 窦以安：“我……脸上有东西？” “嗯。” “哎？” 米琪快走几步，扭头看到某人信以为真地在擦脸，笑着催促：“走快点，骗你的啦。” 窦以安又好气又好笑地点头加快。 回到医院，再次看到魏医生。 魏医生贴心地把药开好直接交到他们手上，跟米琪叮嘱：“这个药吃三天，如果宝宝没有反复低烧了，就不用吃了。” “好的，谢谢医生。” “不用谢我，谢他吧。”魏医生特别上道，笑着看向窦以安，“要不是他闯进来揪住我，这活也轮不到我。” 窦以安板着脸：“救人不分时候，不分你我。” 魏医生挑眉：“是是是，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着急救人呢。” 窦以安看向一旁，不说话。 米琪再次道谢：“给您添麻烦了，魏医生。” 魏医生摆摆手，“叫我魏明吧~请问怎么称呼啊？啧，也不介绍一下你女朋友。” 米琪：“啊？我不……” 窦以安直接踩上魏医生的脚背：“不是，别乱说。” “哎哟！”魏医生吃疼地缩起脚跳了两下。看着尴尬的两人，八卦的灵动神情不由僵住，“不是吗？不是吧……你还想着我家张蜜雪呢？” 窦以安踩过他另一只脚：“走了。” “哎哟喂！” 短短两句话都错的离谱，换来用力两脚。 魏明有点懵。 米琪更是懵。 “我家张蜜雪……” 某人这话说的信息炸裂。 说明他们三个人都是认识的，且张蜜雪的对象是魏明？？ 那她还来找窦以安一副要重归于好的样子……不是劈腿吗？ 米琪跟着窦以安来到车边，窦以安先把喜喜放到后座。 “那个，张蜜雪小姐已经结婚了？” 窦以安示意她上车，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米琪心里的嘀咕忍不住问出口。 他没回答。 米琪又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别当第三者，没好下场的。” 她皱眉闷声，越过窦以安钻进了车后座把熟睡的喜喜抱在怀里。 这个世界很复杂，可米琪始终觉得感情就应该简单点，纯粹点。 在最应该简单纯粹的东西上复杂化了，两个人迟早会伤痕累累地分开，谁都讨不到好。 一路上，除了车外的车鸣和喧嚣，车内异常的安静。 快到米琪小区的时候，窦以安才突然开口。 “我跟张蜜雪是三年前分的手。她拿了我的论文和留学的资格去到伦敦。一年前你在机场捡到醉鬼的我，那时候我有一个案子重新碰到了她，她跟刚刚你在医院看到的魏明医生闹离婚，她当初嫁给魏明为了留的在伦敦的居留权，口口声声说跟他没有一点感情，却要求我分走他三分之二的财产。我很难过。”窦以安说他难过的不是放不下张蜜雪，而是难过自己当初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不懂感情心里只有利弊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想起我，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窦以安把车停到小区门口，看向后视镜里的米琪，“所以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米琪再一次被他炙热而坚定的目光打动，但没有昏头。 “可我刚刚听到魏医生提到张蜜雪，还是用的‘我家’，没有一点脾气。” 这好像不是一个被欺负了的人该有的反应。 “他……当时主动做了妥协，并且为她主动回到国内。他还放不下她。” 米琪垂眸。 原来如此。 又是一个痴情人。 米琪抱着喜喜下车，窦以安跟着下来抱过孩子，要送她们进去。 “不用了……” 人已经娴熟地把喜喜抱在怀里，大步流星。 到了楼下，米琪接回喜喜。 她认真地回答他：“谢谢你喜欢我，虽然我还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我的答案是：我还不想介入一段新的感情。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既然他认真地提了，她也要认真的回答。 礼尚往来，才是成人该有的礼貌。 窦以安并不意外米琪这样的回答，点点头：“没问题。” “或者……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等过段时间你会发现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米琪耸肩，自嘲一笑。 如果说现在的她是否还相信爱情，她依然相信。 但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她米琪的身上了。 米琪害怕想象和现实再次错过，害怕窦以安会是第二个江肆，害怕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又再次起波澜。 喜喜脑袋在怀里歪向另一侧，米琪回神。 这时适时门开，顾芳华主动拉她进屋：“我看到了！窦律师送你回来的！” 米琪来不及换鞋子，顾芳华赶忙把喜喜接过送进屋，又忙不迭地出来把米琪堵在玄关。 “你老实讲，窦律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没有。” “真的没有？没有你迟疑什么？”顾芳华目光锐利地在米琪脸上扫荡。“你别想骗你妈！他明明就是对你有意思！” 香饽饽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对于顾芳华的信誓旦旦，米琪翻白眼。 “不是你说的，我这个岁数又这个鬼样，没有人会要我的吗？” “……哎呀，呸呸呸！说是这么说，但也架不住母猪赛貂蝉嘛！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 米琪懒得跟她扯。 货拉拉的东西堆得不大的客厅无处下脚，她得赶紧整理东西。 可顾芳华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米琪你别跟我装傻！人窦律师大忙人，别的律师下了案子直接闪人了，哪可能跟在屁股后面忙前忙后的？你送喜喜去医院，他是不是也赶过去了？还抱着喜喜送你到楼下！” “上次在家吃饭，我提议让你帮忙送吃的给他律所，他那高兴的眼神啊，傻子都能看的见！” “你也结过婚的人了，别跟我说，男人对你有没有想法你看不出来啊！” 米琪无语打住：“他喜欢我怎样？他不喜欢我又怎样？妈，女人不是只有结婚才有出路的。你不怕我第二次离啊？” “……”顾芳华愣了一下，赶忙打地板，“呸呸呸！” 想起屋子里还睡着孩子，她掩嘴，又改拍米琪厚实的胳膊，“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乌鸦嘴呢？！” 顾芳华抱膝闷声地坐在一边：“我的意思是，幸福很不容易，别因为不懂得把握机会让幸福溜走了。” 米琪不说话，继续收拾。 之前在别墅里看着没多少的东西，在这个小家里显得特别拥挤。 不仅要整理，还要断舍离。 米琪拍了一个整理VLOG，做素材积累。 琐碎的事情一忙，又是一整天。 米琪再次接到合作方的合作电话，已经是傍晚可以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回米琪没拒绝，而是深入了解。 对方除了商品广告的提议之外，主要想跟米琪聊带货直播。 “琪琪小姐您看您的粉丝数量增长的很快，而且评论和转发数都很可观。说明你现在离婚的热度还很烫。这时候带货效果回相当不错，你跟粉丝们谈谈你现在离婚后的生活规划，再卖个惨什么的……” “琪琪小姐，我们给您的出场费报价是现在行内最高的。” “琪琪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今天就确定下来吧？网络风向，时间就是金钱，你懂得。” …… 米琪听完，仍然不能马上做出决定。 事实上，挂掉电话后她又接了几个电话。 私信里她随便挑了两个问一下，人家立刻就说可以比她说的价格给的更高。 这让米琪有一瞬间的晕眩。 她好像……成为了香饽饽。 最初找工作的难，一下子不存在了，“敛财”无比容易。 但米琪做个饭，脑子冷却下来之后觉得不能被他们这么带跑偏去。 她不想卖惨，也不想直播带货。 太快来的东西，太容易昙花一现。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努力可以兼顾的事情，可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葬送掉。 于是，米琪把他们都拒绝了。 她只想好好地上传视频，回复每个在婚姻里需要帮助的宝妈，给她们鼓励和建议。 哪怕带货也要亲自选过，在视频里加个软广。 米琪还想建个群，就叫天使群。 只要是想要减肥的女性，在婚姻里不开心的女性都可以加进来。 她不想被资本裹挟，只想先好好地做自己。 当然，这些决定她有先找DK。 「师父，你觉得我这样做可以吗？」 她要找的人是师父，不是窦以安。 「不可以。」 “？” 「我这么说，你当下的反应是改变主意吗？」 「……不是。」 「那就行了，说明你想的清楚想的肯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在后面给你撑着。」 米琪看着这仍然是DK风格的反应，她想了想回了句：「我找的是师父，不是窦以安。」 那头也答的爽快：「我在跟琪琪快瘦说话，不是在跟米琪。」 米琪看着这句话，微微一笑，开始剪辑视频。 剪完视频她还要运动直播。 评论里一群人想要跟她一起运动，她觉得这个直播idea还是挺不错的。 现在生活的时间全部由她分配，每一分每一秒米琪都感应到断掉太久的幸福。 一场运动直播下来，米琪收尾时看到直播间里冲进来五万的在线观看。 还有人打赏。 米琪真正感觉到自己红了。 连米威都发信息过来问她，能不能给他换个年轻漂亮点的保姆？毕竟她现在是个小名人了。 顾芳华给喜喜喂了药，看米琪在厨房里给自己弄减肥餐。 她心疼又感慨：“这鸡胸肉不加盐是真难吃，不过能瘦就行。你看你，现在脸的五官都出来了，不像以前都是肉！” 感慨完她又埋怨：“你要是早点减，江肆很可能就不……” 米琪扭头，顾芳华识趣地闭了嘴。 “对了，分给你的房子和店铺什么时候去更名啊？别拖着以免夜长梦多的！江肆和那个大学生狐狸精不是快要结婚了吗？！” ** 窦以安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露出失落的神情。 …… 「我找的是师父，不是窦以安。」 是他说的“我在后面给你撑着”这句话让她心生抵触了吗？ 他近一步，她本能地会想着退一步。 他确定的是，米琪对他是有好感的。 但离婚的女人在感情里想要再一次培养信任和勇气，是需要比旁人更多的时间的。 他现在在做的事，好比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栽种一朵玫瑰。 他能够理解她。 “以安，有一个自称你女朋友的……” 窦以安抬头，同事后面探出了张蜜雪的脸。 同事看了看窦以安又看了看张蜜雪，识趣地退出去。 窦以安垂眸，拿起手机起身。 张蜜雪挡在他跟前：“我在楼下等了整整三天你都不理我。我只能用这种强硬的方式！” 窦以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张小姐，我跟你之间没有……” 张蜜雪伸手抱住他。 “以安！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窦以安皱眉，伸手把她推开。 张蜜雪不依不饶。 “张蜜雪！” 张蜜雪微怔，看着窦以安生气的脸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看，你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会生气。以安，你承认吧，你心里还有我。” 外面悄然地探出无数个八卦的小脑袋，他们纷纷看到办公室里的这一幕。 有人还给拍了照。 “我去……你们说，我们老大到底是喜欢这个还是喜欢那个胖姐姐啊？” “废话！当然是喜欢这个！如果我们老大眼睛没毛病的话！” “你别这么说！那个胖姐姐也是个美女好吗？如果瘦下来的话！” “再怎么美，有这个绝？人家是老大的初恋啊！差一点就结婚了好吗？！”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他们都投入得紧。 谁也没发现后面有人过来了。 吃醋啊？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越过他们，看到在办公室里跟人拥抱的窦以安。 刚才八卦的声音她当然也听见了。 张蜜雪终于还是跟窦以安见上了。 “米小姐……”有人一个扭头看到米琪，吓了一跳，手很忙地撺掇旁边还在津津有味站队的同事们别再说了。 一秒钟，一股脑儿地全散。 办公室里的窦以安也看到站在外面的米琪。 米琪下意识转身。 她来的真不巧，来这边练拳击，想着顾芳华的催促就顺便来问问什么时候更名过户。 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米琪，你别误会。”窦以安追出来，米琪已经挪步了好几米。 “我来的不巧，我，我就是想来问问江肆房产过户的事情。”米琪努力微笑，再三表示自己的不凑巧，“我真不是要耽误你们说话的，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我说了，我跟她没有什么的。”窦以安抓着米琪的胳膊，希望她能相信他。 米琪却只想逃。 “以安。”张蜜雪也追了出来，看着两人拉扯，她眼底趟过一丝不悦，但灿烂的笑容迅速掩盖，“米小姐？你这是来问公事吗？” “是啊……”米琪讪笑，努力地推开窦以安的手，“没事，也不是很重要。下次再聊也可以。” 她转身，越想加快离开的速度，脚步就变得越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窦以安跟张蜜雪在一起的画面米琪就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打拳第一天，拳击教练拿着一块打击板让米琪感受一下拳击，也让他感受一下她的爆发力。 米琪看着打击板，脑海里都是张蜜雪朝自己走来的画面。 她像一颗太阳，带着绝对的炙热。 米琪觉得自己的渺茫被照耀的无处躲藏！ 一拳一拳落下，将心里的不舒服都发泄出来。 直到力气用尽，她倒下了。 教练也发出疲惫的低喘声：“你绝对是个拳击天才，好好练，说不定你能参加比赛呢。” 米琪苦笑，笑着笑着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不过运动真的是一件特别治愈的事情，窝在心里的难过化作汗水，已经没有力气去难过。 窦以安打了五个电话，米琪没接到。 看到未接来电的提示，她也不想回拨过去。 从拳击馆出来，米琪的手机再次响了，她以为是窦以安，但却是赵元元。 米琪下意识地皱眉。 她都跟江肆离婚了，不明白赵元元为什么还要找过来。 防止是儿子言言的事，米琪接起：“喂。” “在哪儿？我们见个面吧。”赵元元声音沉沉，心情很不好的感觉。 米琪不知道她哪儿来命令式的口吻：“没空，不见。” “那我去找言言，带他一起来见你。” 赵元元很会威胁人，米琪无奈答应。 半个小时后，江家。 米琪看着给她开门的赵元元，不明白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是不想我来这里的吗？” 赵元元主动提出在家见，跟上次判若两人。 “我也没办法，你现在是名人了，我被你搞得也是人尽皆知，能在哪儿安静见面？”赵元元沉着脸咬牙切齿，手里没差提着一把菜刀砍人了。 米琪扫一眼她的脸，冷漠地移开。 尽管后来上传的视频米琪非常遵守规矩地用贴纸盖住赵元元的脸，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做无用功。 咖啡厅那段破咖啡的视频早就让赵元元名声在外了。 米琪也懒得换拖鞋，熟门熟路地从鞋柜的最下层拿出一双鞋套套上进屋。 “艾比呢？” “去买菜了，现在家里只有你跟我。”赵元元让米琪过来沙发坐。 米琪觉得她这个吃人的状态，不像是要跟她好好谈的样子，更何况她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可以坐下来促膝长谈的关系。 “直接说吧，什么事。说完我走人。” 赵元元坐下，从茶几上拿出一包女士烟，熟练地抽一根点上。 米琪压眉：“你在我儿子面前也抽烟？” 赵元元贪婪地吸了口大的：“江肆不喜欢烟味。” 米琪眯眼，看到她的憋屈，心情略微好一些些。 “到底什么事。” 赵元元吐烟圈，云山雾绕短暂覆盖住她挂着黑眼圈的脸。 “江肆被阿姨安排相亲，这件事你知道吗？” 米琪微怔，好笑反问：“我怎么会知道？” 赵元元眼珠子茫然地在米琪脸上停顿片刻，似在辨认米琪说的是真是假。 “帮帮我，我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赵元元开口。 米琪突然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能跟江肆混到一起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不相上下的好笑！ 米琪指指赵元元又指指自己，“你找我帮忙？你没病吧？” “帮我也是帮言言。你不想一个你什么都不了解的女人登堂入室当你儿子的后妈吧？”赵元元摁掉手里的烟，站起身目光急迫，“我能保证对言言好，因为我现在除了江肆什么都没有了！” 米琪没听懂。 赵元元睫毛垂下，“我被学校停学了。” 米琪挑眉，原来这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捂了捂脸，突然给米琪跪下，“米琪姐，我求求你，我不可以失去江肆的，你说一句好过我说一百句！” 米琪被赵元元这个贱人深深地无语到了。 她用言言这张王牌让她帮忙站队，一点也不顾及前妻这个被迫害的身份来帮加害者。 厚颜无耻，刷新新认知。 “你好歹生了言言和喜喜，你虽然跟江肆离婚了，但你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我知道叔叔阿姨的想法，他们考虑到江肆现在的处境，找一个更能帮助到他的对象，我都能理解的。可如果新媳妇真的能帮到江肆同样的也不可能被他们拿捏啊。” 米琪甩开她死抓不放的手。 “你跟江肆一定会长长久久的，你们两个都这么不要脸。” 赵元元怔怔，欣喜地问：“你答应了？” 米琪厌恶地后退一步：“等他相到合适的再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急什么！？” “可是……” “别再拿你的破事打电话给我！”米琪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你这么喜欢拿孩子做要挟，你可以自己给江肆生个儿子让他娶你啊。” 赵元元傻在原地眨眨眼。 米琪转身，跟买菜回来的艾比撞个正着。 很快，米琪接到江肆的电话：“听说你今天回家了？” “听说你在相亲了？” “吃醋啊？” “吃醋的人不是我。”米琪破口大骂，“江肆，你能不能别恶心到我儿子？！” 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再次见到江肆，是更名过户的这天。 米琪被迫目睹了江肆跟别的女人相亲的全过程—— 她送喜喜去幼儿园，一转身就看到把车停在路边的江肆。 江肆主动要载她过去。 米琪本来想拒绝的，但江肆一句“我们有言言和喜喜，永远不可能当陌生的仇人”，让她无奈上车。 没想到，车开着开着就不是往行政楼开。 “我们这是去哪儿？” “办事之前先陪我办点事吧。” 说着江肆拐进广场旁的停车场，几分钟后，米琪莫名其妙地参与到了江肆的相亲中。 米琪坐在江肆旁边的桌子，看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知性女性在江肆对面坐下。 江肆还没来得及说你好，对方先一步开门见山。 “你现在的名声已经很臭了，还接的到案子吗？” 米琪差点没笑出声。 不过江肆的回答让米琪知道他的近况居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糟：“还行吧，这个世界很奇怪的，很多客户觉得我有自身经验不失为坏事，案子反而比之前更多了。” 米琪斜眼看去，那松弛的状态确定他没撒谎。 江肆说了之后还特意用余光看向她，好像这话特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所以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想你是来相亲的，不是来批判我的道德观的。” “我只是想走形式婚姻，给我父母一个交代。婚后你我互不干预，我也不可能待家里做家务或者给你生孩子，你的财产是你的，我的财产是我的。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不能。” “哼，你名声这么臭了，现在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阿姨安排我们见面，无非也是看中了我爸爸是退休的大法官，在法律界有影响力！” “我名声都这么臭了，你还愿意跟我见面说明你自己也不怎么样不是吗？” 女人气呼呼地泼了他一杯水，扶了扶眼镜起身走人。 在气死人这方面，江肆从来不让人失望。 米琪看完一场闹剧，检查时间。 本来要来接她去行政楼的窦以安应她说的，直接开去了行政楼却迟迟不见她过来。 连发两条微信问她在哪儿。 “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觉得她怎么样？”江肆突然问她。 米琪翻白眼：“关我什么事？而且你不是已经把她给气走了吗？” 江肆纸巾擦脸：“你爱言言我也爱言言的。不管怎样，也不能随便一个女人都往家里按。” 米琪眉峰高耸，不明白江肆这话几个意思。 这是还是属意于赵元元？ 那他应该说服的是他爸妈。 算了，这事儿八竿子跟她打不着一杆子！ 赶紧更名过户完万事！ 到了行政楼，窦以安看到米琪跟江肆一起过来略意外。 “你们……” “我们……”米琪刚要解释，想起来她好像没有解释的必要，躲开窦以安的视线沉声说，“我们赶快签字吧。” 窦以安：“……” 他看着江肆不屑哼笑的眼神，心里搁着刺。 他当然不是怀疑米琪会跟江肆有什么，但他严重怀疑江肆在耍什么心眼。 签字的过程中，米琪以为江肆会出幺蛾子。 江肆安静地签完所有的过户，没有半点拖延和不耐烦。 所有手续完成后，江肆主动跟米琪伸手道歉。 “我为我之前对你造成的伤害，表示由衷的道歉。对不起。” 米琪警惕地瞅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干吗。 她第一反应是他也玩起了自媒体，要来一场自救式的镜头前表演。 江肆没有收回手，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打量，顺带也接受旁边的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米琪并不想接受他这样轻描淡写的道歉，也不想被他拿捏住把柄。 “看在言言和喜喜的份上。”她面无表情地抓了一下他的手指。 江肆倏地将她拉过，抱住。 米琪立刻要把他推开：“江肆，你别太过分。” “真的，对不起。” 江肆在她的耳边轻声又说了一遍。 如果说刚才的话，还有点作秀的嫌疑，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道歉好像的的确确是为了罪过而道歉。 米琪略略失神。 窦以安在旁边看着江肆这明显放了感情的拥抱，直接伸手把他们分开。 “江肆，今天是来办理更名过户，你已经完成了你要做的部分。感谢配合。”他向江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肆一改之前让人讨厌的纠缠模样，没有恼窦以安的分开，只是怅然若失地最后看看米琪，迈步离开。 米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他今天吃错药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窦以安别扭地清嗓子。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异常安静。 都感觉到对方在后视镜里的目光停留，都默契地视而不见。 见窦以安要先送自己回家去，米琪让他把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我有事。” “什么事？” “我什么事不用都跟你报备吧？窦律师。”米琪开门下车。 窦以安紧随其后地也下了车。 “米琪。”窦以安上前抓住米琪，又在她要推开之前先一步放开。“我要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跟张蜜雪什么可能都没有？” 米琪被他的问题堵的心头窒息：“窦律师，我想你搞错了，你没必要说服我你跟张蜜雪的关系。我又不喜欢你！” 窦以安像被气枪钉在了空气里，目光愕然又哀伤。 “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等他问完，米琪转身快步跑进身后的大厦。 去往拳击馆的十楼，电梯门一开，人头永远窜动不止。 米琪随着人流进到拥挤的电梯中，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但她完全感觉不到疼。 …… “我又不喜欢你！” 我又不喜欢你！ 我。 又。 不。 喜。 欢。 你。 她说出口的当下，就后悔了。 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她的别扭，难道不是恰恰表示，她对窦以安是喜欢的吗？ 或许是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另一个江肆，又或许是明明刚结束一段感情不想那么快产生一段新的感情。 窦以安的出现，让她打乱了自己的部署。 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又可能是她正要为他打破原则放下一切思想束缚时，张蜜雪像一座大山轰然落下。 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哎？你不是那个琪琪快瘦？” “你是那个狠踹了律师老公第一人的琪琪快瘦对不对？！” 这时，电梯里有很多人认出米琪，瞬间炸了锅。 胜之不武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拥挤的电梯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都能吞噬氧气。 更何况他们都往一个地方涌。 米琪被人推搡，被人强制抬手签名，还被拿着手机怼到脸跟前拍。 米琪想要出去，但一拳难敌众人，任凭她怎么使劲愣是结结实实地被困在当中。 眼看着电梯门反复开启，外面的人不断地往里进。 一阵强大的人流将米琪往里撞去！ 这时一只手按住即将关上的电梯门，把站在最前面的人往外拉， “电梯这么多人，很危险的。” “对不起，让一下。” “来，借个道。” 一个温厚沉稳的声音逐渐向她靠近，直到米琪的胳膊被有力地拉过。 像是从沼泽里将她带出来一样，米琪眼前晃动的人脸由多变少，空气的窒息在跨出电梯的瞬间得以缓解。 她看到窦以安的脸。 四目相对。 米琪觉得自己刚刚着急而出的谎言轻易破灭掉了。 这时电梯里的人也跟着出来，重新把米琪包围成一个圈。 对于他们来说，在上班的地方跟名人偶遇，是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把米琪解救出来的窦以安缓缓后退，给她会见粉丝留足够空间。 签名，合照，这些米琪做的很生涩。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感受到网上的火热。 做完这些，众人散去，米琪的脑袋还是晕晕的。 窦以安把外套脱下来盖住米琪的头，送她进电梯。 “几楼？” “……10楼。” 窦以安迅速按下关门键，按了数字10。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米琪把他的外套从脑袋上扯下来，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不想窦以安透过电梯壁的反光看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以不用说了。” “……” 米琪终于也看到电梯壁上窦以安盯着自己的微笑，连忙垂下眼眸：“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就是知道啊。”窦以安挑眉歪了歪头，“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 什么不会放在心上？ 他什么都没说，米琪却把什么都往这句话上套了一遍。 她这是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坑里吗？ 到了十楼，米琪把他外套塞回给他：“还给你。” 窦以安探探头：“你在这里练拳击？” 米琪没请他，他自顾自地往里走，“挺酷的。” “你不用上班吗？”见他要留下来待一会儿的样子，米琪张开双臂赤诚地拦住他。“你赶紧去上班，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窦以安灵活地躲开米琪的阻拦，索性把外套挂到围栏上面，挽衬衫的袖子。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比划一下？” 米琪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别逗了，窦律师，这里不是你的主场。” 他的身材虽然比江肆板正些，但不代表拳击的力道也能承受。 拳击馆里任何一个教练的肌肉都完胜他。 “三局两胜吧？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你赢了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凭什么我是一个，你是三个？” “因为这里不是我的主场啊。” 窦以安拿她的话堵回她。 米琪点点头，答应了。 认识他这么久，总得看看他失败狼狈的样子。 拳击台上，两人戴上拳套。 米琪的教练过来见状，对她进行过温馨提示。 她是新手，完全没到跟人对打的地步。 但米琪非常坚定地不退缩。 “可教练你也说了，拳击真正的目的是能保护自己。敌人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新手，就对你手下留情呢。” 教练守在旁边，担心学员又暗暗为她鼓掌加油。 感兴趣的也围观过来。 大家都想看看，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出彩反转。 “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让你哦。”窦以安的架势很不错，好像拳击也学过的样子。 米琪没在怕的。 教练都说她是这方面的天才了，而在她看来必胜的决心是很有必要的。 “谁要你让？”米琪浅浅一笑，率先出拳，窦以安轻巧的躲过了。 前半部分，窦以安都以躲为主，米琪则是进攻为守。 米琪想到教练说的打拳要用脑子。 她寻思窦以安是在观察她的出拳力道和出拳方式。 果真，拌了他脚一下，将他压在身下作势一记空心拳后。 下半场，窦以安采取进攻了。 米琪出拳是本能，躲闪却需要学。 她才上了两堂课，这方面完全嫩的很。 很快米琪发现躲闪比进攻还要累，她很快节奏落下风，好几次都被窦以安给打到了。 频繁后退间，米琪跌靠在围栏上。 窦以安学她中场那样，把拳套压在她脸前一寸的位置：“还打吗？” 米琪悻悻地瞪着他，闷声认输。 教练给窦以安鼓掌，问他学了多久了。 窦以安用嘴撕下一个拳套，腰力极好地从围栏下越过：“没多久，断断续续有一年吧。” “……”一年，她才学了两堂课。 米琪指责他：“胜之不武。” 窦以安把头发拨了拨，额头沁着浅浅的汗珠，笑容灿烂：“在开赌之前是你没想着问清楚啊，米小姐，你难道想耍赖？” 米琪语塞。 愿赌服输，她当然不会耍赖。 “说吧，什么条件。” 窦以安双手叉腰，认真地想了想，“嗯……第一件事。” 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拉过米琪的手低声撒娇：“相信我好不好？” 米琪：“……” 没见过窦以安这样。 她被他切换的撒娇模式给震惊到了，满脸通红不说，从头顶到脚趾肉麻个遍。 不远处，教练们投以含笑的无声关注。 空气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像毒雾弥漫，让米琪恨不得往地上钻。 “……知道了，你先放手！” 窦以安却不应声不放开：“真的？真的相信我吗？” “真的真的！”米琪满脸通红，实在扛不住窦以安这种无赖温柔。 她低着头把他的手推开，急急忙忙地往女更衣室跑去。 暴击过后的汗珠，肌肉的酸疼，以及窦以安手心的温度…… 米琪感觉整个人酥酥麻麻，轻飘飘。 “米琪，你好像回到了十八岁。” 能为一个人心动的十八岁。 爸，能劝阻我妈的，只有你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在更衣室里躲了好久，直到女教练过来跟她说：“那位窦先生走了哦，给你买了点吃的在外面，你记得去拿。” 出去，人真的没在。 就留了一袋吃的，三明治和牛奶。 还有一张纸条。 「运动完后记得补充一点能量，反而有利减肥。」 “你这个朋友不错啊。既懂得手下留情，又温柔贴心。”米琪的教练凑过来，评价之语满满的好感赞赏。“刚刚还给你充了年卡。” 米琪看着递过来的金卡，瞪大眼睛：“教练，你怎么不问问我就给办了？！” 教练眨眼：“啊？他说的，你们关系很好啊。” “……”米琪看着教练的笑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能退吗？” “不能。” “那我把钱给你！你把钱退给他！” “这个你找公司会计吧，我只是教练，不负责这个。” “……” ** 米琪回家之前顺带去驿站拿快递。 公司发来的商品样品，堆积如山。 米琪跟驿站借拉车，将东西全部绑在上面绑了三次才成功。 拖回家，通往客厅的过道直接堵塞。 喜喜已经放学接回，顾芳华陪着喜喜在沙发旁边玩，看到这壮观一幕说：“喜喜，你看你妈妈，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是买的，是样品。”米琪疲惫地拎着拖车撤出去，“妈，帮我理一下。” “哎……” 米琪把拖车及时送回到驿站，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楼。 这干的都是体力劳动。 米琪看着顾芳华帮忙在拆盒子，就地坐下休息休息。 她的体力值不到百分之三了。 “你啊，就是自找罪受。去练拳击？练什么拳击啊？又不是要你出去跟谁打架，你真打起来了你能打的过男的？” “明明知道自己还有样品要顾，弄得这么累，你等下还有力气录视频剪视频吗？” “喜喜丢给我，你自己的事也丢给我，真把你老妈当老母鸡呢？！” …… 顾芳华招牌式吐槽，一点不耽误她手里娴熟地干活。 米琪歇了一会儿也开始支起手机拆起来。 见视频录起，顾芳华闭了嘴。 喜喜不知道她们在干吗，走过来也有样学样地加入到帮忙行列。 米琪挤出一丝开心的笑：“谢谢喜喜。” 母女三代一起闷头干活，倒是比想象中更快一些。 纸板盒高高地在一旁叠摞起来，顾芳华捶了捶自己的腰：“好了好了，我得去做饭了。” 米琪则让喜喜帮忙把东西都拿到沙发这边来。 把每样产品按照属性分列开，吃的是最先可以试品的。 好吃，就推荐。不好吃，就PASS。 但米琪现在在减肥，吃东西要忌口。 让喜喜帮忙尝，一个不放心，第二个喜喜形容表达肯定不准确。 米琪瞄上顾芳华，顾芳华闻言果断拒绝。 “不要。” 顾芳华炒着菜拿着锅铲探头出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那些东西吃下去我健康还要不要了？你找你朋友试呗，窦律师肯定很愿意帮忙的！” 米琪觉得顾芳华有透视镜，“妈！你能不能有点正形？！老提他干什么？！” “哦，你如果有别的朋友也可以找啊。我就是提个建议。” 说完顾芳华又缩进厨房里去了。 “……” 她这摆明是知道她没别的人可以叫，故意这么说。 米琪看着喜喜清澈的大眼睛，非常认真地嘱咐：“喜喜，你以后一定要多交朋友，知道吗？” 喜喜咧嘴，点点头。 不想牺牲自己的锻炼成果，米琪把商品相对应的合作方翻出来看了看给的价格，还是忍痛把它们放到一边，准备退回去。 再来看一些家用的小电器。 认真做事，时间总是飞快流逝。 顾芳华做好晚饭，先吃饭。 饭桌上，顾芳华对米琪说：“江肆分给你的店铺，你看看有没有租户到期的。” “怎么了？” “有到期的话，挪一间给我用呗？” “给你？” “对啊，我想开个小餐馆，赚点钱。” “妈，赚钱的事不用你操心的，你这么大年纪了不用这么累。”米琪不赞成。 顾芳华捧着碗，刚给米琪夹芹菜，听到这话又把芹菜夹回去。 “你想什么呢，我想赚点钱给你爸！” “……” “你爸后半辈子还要过啊，都担在你身上也不是办法，你还要养喜喜，言言那边也要顾。我也赚，这样你压力不会那么大。”顾芳华细数着她想好的几个项目。 米琪拧着眉头，不耐烦在蓄力增长。 她好不容易的体贴，竟还是为了前夫。 “妈。”米琪拍筷子，“你拿着我的店铺占着房租给我爸赚辛苦钱，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爸同意我就同意。如果我爸不同意我就不同意。”米琪拿米威出来当挡箭牌。 顾芳华眼珠转了转，刚想说什么，米琪截过气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爸的话你总得听吧？” 米琪成长了，找出问题看透本质，别想着情绪只想着如何快速解决。 晚饭结束后顾芳华带喜喜去洗澡，米琪借着洗碗在厨房里给米威去电话。 米威之前说要年轻一点的保姆，米琪通过介绍所把原来四十多的阿姨换成三十多的离婚女人，加了一倍的钱。 那边接起后，米琪第一句就问他对现在的保姆满不满意。 电话那头不是米威口齿不清的回答，而是好听的女声：“您好，米小姐，我是米先生现在的保姆，我叫陆露。” “陆姐，你好。”她顶多比自己大上几岁，米琪直接喊姐。 陆姐声音好听，说话健谈，切换成视频通话，她跟米威促膝坐一起，米威红光满面，嘴角带笑。 米威在本子上写着字，她帮忙转达米威的意思。 “我们现在磨合的挺好的，米先生除了行动有点慢，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陆露表示她会每天陪米威做半个小时的健康运动，帮助他尽快好起来。 “那就好。”米琪客气地说辛苦，然后跟米威简单地说了一下顾芳华要开店挣钱的念头，“她说要赚钱给你花，你知道什么意思吧？我说听你的意思，你如果同意我就同意。” “爸，能劝住我妈的，是你，你知道的。” 米威听到米琪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就浮现出止不住的厌恶。 很显然，顾芳华这种自以为是的自我牺牲他一点也不买单。 “你现在把她叫过来，我跟她说！”米威启唇，努力吐字。 换个思路想想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把顾芳华叫过来，米威让她千万不要多此一举。 可顾芳华看到米威身边的保姆陆露，立刻炸了。 “这女人谁啊？上次那个保姆呢？怎么换成这个了？” “她是保姆？她能照顾好你？？” “你对我的伺候不满意，就是为了去满意别人了是吧？！” …… 传达了意思，也传达了战争。 米威把电话挂了，顾芳华抓着手机颤抖着手要再拨过去。 “为什么挂我电话？这死人一把岁数了还玩得这么花……” “你干什么？！你把手机还给我！” 米琪把手机夺回去，顾芳华跟斗鸡似的，全身炸毛。 “妈你凭什么质问我爸？你跟他早八百年离了，离了是什么意思知道吗？！各自婚嫁，互不干涉！他要再娶十个范妮妮你也拦不住！”米琪把碗刷的哐哐响，不厌其烦地提醒她。 顾芳华捂脸跑了出去。 米琪不知道顾芳华什么时候能够醒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不为米威伤心。 她以为顾芳华就是跑回房间自个儿疯一会儿就好了。 结果米琪洗完碗进洗手间洗澡出来，在客厅没见着人。 去房间也没见着人。 打她手机，关机。 ……顾芳华，不见了？ 米琪有点傻眼，这么大岁数的人玩失踪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寻思着是不是去找米威了，结果米威那儿风平浪静，也没见到顾芳华人影。 难道是回老家了？ 第二天米琪又打给顾芳华的邻居，问老妈回家没有。 邻居去敲门，回来告诉米琪屋里没人。 没怎么睡着的米琪彻底坐不住了。 顾芳华真玩离家出走啊？！ 在各种能找的方式都试过后，米琪报了警。 民警接案后认出米琪，委婉提醒她可以利用网络的力量找找老人家。 米琪当然知道，但她考虑到顾芳华的倔脾气，要真看到这么兴师动众地找她，气没消用力躲起来，更难找了。 所以她只能拜托民警尽可能地多找找，第一时间通知她。 回到家先把喜喜送去幼儿园，再接着给顾芳华打电话。 米琪找出顾芳华的照片拍了一张发到天使群里，希望她们能帮忙找找人。 不能直接发网上，但群里这些太太们有着各路人脉。 她们很快就热情回应，纷纷让米琪别担心。 米琪还把照片发给陶涛，让他别提顾芳华的身份，帮忙扩散到自己朋友圈里。 总之，死马能当活马医的方式都得试试。 不想，江肆会打电话过来。 “妈不见了？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已经不是你妈了。” 江肆停顿片刻：“别这么说，总归是言言和喜喜的外婆，这声妈不会改的。” “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米琪懒得跟他多废话。 “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找了，妈会没事的。”说着江肆挂了电话。 米琪拧紧的眉梢迟疑困惑。 怎么离婚后，某人反倒像个人了？ 她真是不懂男人。 米琪心不在焉地剪辑视频，不时瞄着手机里的群信息。 只希望下一秒，顾芳华有下落了。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米琪愣怔，第一时间从沙发上弹起，去开门。 “妈……” 不是顾芳华，是窦以安。 “你怎么……” 窦以安伸手抱住她。 米琪微怔，他这有些没分寸的拥抱此时抱住了她惴惴不安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窦以安放开她：“我有朋友在警局，阿姨不见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他心疼米琪的焦急担心，难过她出了事并不会想到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原来他也知道了。 律师的消息速度真不是盖的。 “我可以自己解决的。”米琪挤笑，“我不想什么都靠别人。” 窦以安越过米琪往里进。 “我托朋友在汽车之声插播了一条寻人启事，现在比监控更有用的是司机。我们再等等看。” 米琪转身，看着窦以安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往沙发的最旁边落座。 他要陪她一起等顾芳华的消息，并把办公地点挪了过来。 他有点霸道。 自从拳击馆那次后，他好像弱化了一直标签明显的分寸感。 却不让人讨厌，反而增近他们的距离。 米琪关上门，走过来拿起平板重新剪辑。 他修长的手指不时地敲击着键盘。 两人一时无话，客厅里交织着安静的陪伴。 “你不问问我都干了什么，我妈闹离家出走。”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米琪侧目窦以安，初晨的阳光照进来，斑驳的剪影让他优雅的侧脸散着淡淡金光，为之沉迷。 “张蜜雪跟你分手，是她的损失。” 窦以安飞舞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住，向她侧目。 “不过一开始，大家都是克制的、美好的。”米琪看着茶几上安静的手机，若有所思地说道，“难的是漫漫岁月的长河里，还能做到始终如一的温柔，耐心，看到对方时的心生欢喜。” 张蜜雪于他，江肆于她。 避不开的过去，活生生的例子。 “你在观察我。”窦以安勾唇，“你想看看我是不是一时兴起，我是不是对你有被救助的滤镜，你想知道我值不值得你重新相信爱情。” 米琪默认。 “我不急。”窦以安重新敲打键盘，“既然希望余生都是你，就不会着急你的决定。” 他的语气平静坦然。 就像商量着午饭吃什么一样自然，日常。 米琪告诉他，她碾碎了顾芳华想跟米威再婚的念头，她是看到米威的新保姆气到发疯跑出去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愿意醒来，就像我不知道仙人掌什么时候会开出花来。” 露台上，米琪给窦以安看她布置的花草。 茂密的绿植是顾芳华种的，她真正喜欢的是不用打理的仙人球。 就好像离婚后的她，想要从温室里走出来，成为坚强的，能够趟过任何荆棘的仙人掌。 “这个露台，很不错。”窦以安双手背后，仰着头呼吸着伴有花香的新鲜空气。 “仙人掌想要开花必须达到一定的年龄，大概两到四年，其次感应充足的光照。总的来说，仙人掌能开花，但比别的花不容易也不常见。”窦以安问米琪有没有想过顾芳华如果一直沉浸在梦里才感觉到幸福呢，她是否愿意守护住妈妈的这份幸福。 米琪诧异，垂眸，一时无言。 江肆什么心思？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窦以安的话，让米琪陷入久久。 只要是梦终究会醒。 这些年来，米琪一直想要捅破顾芳华不切实际的梦，只是效果不佳。 她似乎从没想过，顾芳华其实也知道这是梦。 之所以不愿意醒来，是不想推翻自己过去的一辈子。 “我接过一个案子，当事人十年之间跟她的丈夫提出过上百次的离婚。每一次到动真格的时候都偃旗息鼓地放弃了。最后一次离婚成功是她丈夫跟她提的离婚。我一直都认为是她还爱着她的丈夫，嘴上说离婚心里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这件事。后来出庭后她告诉我，其实她只是在等，等一个能真正放下的契机。” 所以顾芳华也是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不会是米琪能找来的。 阳光的角度悄然变化，米琪微微眯起眼眸，苦笑自嘲：“这就是尊重他人命运的意思吧？” 旁边的窦以安走近，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刺眼阳光。 米琪感觉到有什么挂到脖子上，低头一看，是一块佛牌。 “我去青龙寺求的，保佑你练拳击的时候少受点伤。” 他不是让她不要打拳了，而是站在关心的角度尽可能地尽其所能。 米琪很感动，强忍眼眶里的湿热：“你是律师哎，信这个？” “信啊，年纪大了，时常发现人胜不了天~”窦以安耸耸肩。 米琪含笑摇头，听到客厅里传来手机滋滋的响动。 两人赶紧跑进屋，米琪接起电话。 “喂。” “我找到妈了，在派出所。” 电话那头嗡嗡作响，噪音不断，隐约还能听到顾芳华高亢的声音。 米琪顾不上追问细节，“我马上到。”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派出所，米琪下车老远看到顾芳华跟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发生争执，骂骂咧咧的。 “你还说！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就说！你女儿乱搞男女关系，带坏社会风气！破鞋破鞋！”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送你一程——” 两边都有人拉着，眼见着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 江肆用力地护住顾芳华，用后背挡住一旁的进攻。 米琪跑过去把这个陌生的莫名其妙的老阿姨推挡住。 “你哪位啊？” 对方愣了一下，看到米琪后眼神立刻出现了然的神情：“哦！就是你啊！你个肥女利用网络舆论吃红利，脚踏两只船！” 她一顿乱喷，指着米琪又指着跟米琪一起过来的窦以安。 怎么难听怎么说！ 米琪瞪大眼睛，听的莫名其妙。 简单概括一下中心思想就是：她认定米琪也不清白，婚内外无缝衔接，是水性杨花！ 米琪遇到黑粉了。 对方的语速跟突突的机关枪似的！怪不得要气到顾芳华想动手！ 米琪也想先打为敬了！ 这时一记巴掌真的落在对方的脸上。 她的一头红色卷毛跟着脸部赘肉从上到下地震晃一圈，愣在原地安静的不要不要的。 事实上，所有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米琪看着先她一步的人居然是江肆，也很意外！ 他问老阿姨：“清醒点了吗？” 老阿姨一声不吭，眼睛睁的跟硬币一样大。 “第一，你不能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就为所欲为，八十岁一样也可以进监狱的。第二，你侮辱我的前妻等于是侮辱我，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说三道四。第三，刚刚这一巴掌如果你要告我欣然接受，但我要主张申明，这是感受到你的威胁进行保护的自我防卫。” 江肆的话，像手铐脚镣，将她束缚的服服帖帖。 老阿姨不甘不愿地低下头，偃旗息鼓。 江肆转过身，柔声对米琪和顾芳华说：“好了，没事了，我们先走吧。” 顾芳华见疯婆子被人收拾了，高兴地脖子挺的老高。 不过感觉到米琪的目光后，她心虚地看眼米琪脖子梗了梗。 “妈，我车就在外面。” “哎！好！”顾芳华又重新伸长脖子，依着江肆高兴地提步走。 而窦以安从始至终被撂在一旁，参与感甚低。 看到窦以安的失落，米琪抓着脖子上的佛牌，提醒他：“走吧。” “不了，我再做点善后工作吧。”窦以安看到顾芳华被江肆拉上车，为米琪考虑催促她过去。 米琪心疼他方方面面的过分眼力见。 她能做的好像也只剩下：不戳穿，配合着。 “那我先过去。” “嗯。” 窦以安在米琪转身的一刻，下意识地想抓住她的手。 他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可是他忍住了。 米琪跟江肆的过去不愿承认却是事实，以后像这样的场景一定不会少。 他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生气。 ** “妈，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要再销声匿迹几天的。” 上了车，米琪看着顾芳华甩车门。 顾芳华不吭声。 江肆看她们这样，为顾芳华打圆场，“妈要不是为了替你抱不平也不会被车友看到，我们到现在还找不到她呢。” 米琪盯着江肆无语：“你闭嘴。别以为你刚刚帮忙说了两句话我就会感谢你。” 江肆识趣闭嘴。 顾芳华闷声道：“我知道我在这里老碍着你，今天我就回家去。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米琪听她使性子的口气，火气一下子蹿了起来。 “窦以安跟我说你年纪大了得让着你点。妈，我觉得你年纪不算特别大这脾气倒是大的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一声不吭地出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现在闹着要回家好像我做错事一样。”米琪受不了这两天的提心吊胆现在堆积到实处，还要再挨一道顾芳华使性子。“行，你走吧，你回去也好，我能省心！” 母女两人的谈话气氛再次闹僵。 江肆开口：“妈，你住我那儿吧，正好言言也想你了。” 顾芳华微微晃了晃脑袋瓜。 米琪炸了。 她无声地盯着这个离婚后开始行为模式不正常的贱人，怒极冷静地说：“江肆，我们聊两句。”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在驾驶座拧着身子的江肆微微一笑，他转过身发动车子，“妈在外面待了两天肯定累了也饿了。” 他体贴地拿顾芳华当挡箭牌，怼的米琪没有说不的余地。 “回家？回你家还是回我家？你说清楚。”米琪皱眉。 “我家永远都是你家。” “……” 米琪透过后视镜看到窦以安的车子也紧跟着发动，而江肆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知道，江肆什么心思。 落在车门把手上的手，她沉着脸收回。 回家是吧？ 行。 有些事一次打包说清楚。 我是她的未来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以为赵元元会在江家的，结果没看到赵元元的身影。 艾比接到通知在做饭了。 顾芳华一边探头一边走进来，问江肆：“江肆，这……我进来会不会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家里就我，保姆艾比，言言等一下就放学回来了，明天周末，周五放学会早点。” “赵元元呢？你不是马上要跟她结婚了吗？我上次来打包喜喜的东西她还在。” 米琪才不给他说谎话的机会。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江肆面色坦然，整理沙发上的衣服和茶几上的零食。“谁能进江家的门当老婆，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说着混账话不自知一样的稀松平常。 “你这么玩弄别人的感情，你会遭报应的。”米琪压眉。 顾芳华轻推她，啧了啧声。 “你担心我？”江肆勾唇，露出孩子气的得逞笑容。 “……”此人无法沟通，米琪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懒得出了。 以前江肆进到家里坐下来就化为老爷，一动不动，现在他进了家门没闲下来。收拾好客厅让顾芳华坐后，又去厨房倒热水。 “妈，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凉拌海带丝，我给你拌一个。这两天你没好好吃饭吧？都在哪儿住呢？” 眼见这货表演的越发来劲，米琪把碗直接端给艾比，让她弄。 “江肆，去院子里坐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拉上客厅的推拉门，还是花园里的铁椅休闲区。 江肆端着茶盘，给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我放了一点柠檬片，减肥的。” 米琪直接把花茶往草地上一泼：“江肆，别莫名其妙发疯了。我不会跟你复婚的。” 江肆微怔，眼底闪过被戳穿的不悦。 但他仍然保持着脸上的浅浅笑容，要面子的说：“我有说我要跟你复婚吗？” 米琪冷笑：“那我就不知道你突然好好先生是几个意思了。” 江肆抿了口花茶：“人总是会变会成长的，我说过了，以前对你做的不对的地方，以后不会了。” 话里话外表达他在变好。 米琪盯着他，一点不愿吃他给的过期糖：“关我什么事？我们又没有以后。从离婚那天起，我们只是言言喜喜的爸爸和妈妈，连朋友都不是。” “米琪。你总是这样。”江肆叹气，“非黑即白，不是爱就是恨。我们都不年轻了，性子该柔和一些的。你老咄咄逼人的很幼稚，好像我们过去没有感情没有甜蜜过似的。” 米琪眨眨眼：“有啊，被你亲手毁了啊。” 江肆：“……” “至于幼稚，我刚毕业就嫁给你了，也没遭受社会的毒打当然幼稚。”米琪哼笑，“我光接受你的毒打了。” 江肆：“……” “江肆，你没病吧？之前那么多伤害你想弥补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那杀了人只要忏悔就可以了呗？” “还有，你跟不跟赵元元结婚是你的事，但拜托你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别让我都跟你离了还跟没离一样受苦受难！”米琪把赵元元发给她的聊天记录推给他看。 江肆看着看着，眉头拧紧：“你可以不用管她的。” “那好啊，你把言言交给我带。” 江肆微怔，抬眸。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想好要进入下一段婚姻是吗？”江肆捕捉信息，八卦地挑了挑眉，“还是说，你跟窦以安进展的并不顺利~” 米琪笑笑俯身：“我顺利怎样？不顺利又怎样？” 江肆给她空空的茶杯重新倒上一杯：“之前的确是他更胜一筹，不过现在他跟我也是半斤八两。” 米琪跟他相处这么多年，清楚他的狗脾气。 他眼底露出那点斯文败类的坏意，说明他又撺掇着什么坏。 江肆看她审视的目光，提醒她看视频评论。 “这两天忙着担心妈，没留意评论区吧。” 这回米琪的信息跟上了，她知道江肆说的是什么。 那天在拳击馆的大楼电梯，窦以安把她从电梯里解救出来被人拍到放上网，之前张蜜雪的见义勇为就此破功。大家纷纷为江肆说话。表示离婚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说江肆洗白，而是米琪也有推不掉的责任等等。 米琪发信息求帮忙找人的天使群没反水，但她们都纷纷希望窦以安能亲自来到群里开免费的法律课程。 事情赶到了一块儿。 顾芳华离家出走，米琪对这件事不做回应，想着冷处理让大家遗忘。 “他跟你不一样。”米琪勾唇，“他就算一无所有，也比你好百倍。” “你还这么相信男人？跟我离婚看来你也没什么长进。”江肆噘嘴摇头。 米琪的手机响了，看到信息回馈，她脸上的笑容去掉冰霜露出真正的欢愉，“艾比菜做的足够多吧？别待会儿不够吃。” 她起身快步回屋。 江肆跟着回到客厅，看到米琪迎窦以安进来。 “妈，等一下吃完饭不管你是回家还是回老家，我跟以安都送你过去。”米琪挽过窦以安，脑袋往他肩上靠。 如此干净利落地宣誓主权，米琪真是成长了。 江肆的脸色跟抹屎一样，还强装水过无痕。 过了一会儿，言言也放学回来了。 江家的客厅，前所未有的热闹。 前女婿和现女婿一桌，顾芳华第一次吃的如坐针毡。 米琪却成了最坦然自在的一个人，她给顾芳华夹菜，给窦以安夹菜，给言言夹菜，就是不给江肆夹菜。 这么明显的落差待遇想要表达什么，每个人再清楚不过。 不过江肆哪儿这么容易打发。 他给米琪夹了一筷子花椰菜：“米琪，大学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约会，你为了给我省钱点最便宜的菜。说你最爱吃的就是花椰菜，还记得吗？” 整回忆杀这一出。 不等米琪把花椰菜丢回去，窦以安筷子伸过来把花椰菜夹起塞进嘴里。 “小琪不愿意回忆过去了，她只想大胆地往前走。”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江肆又夹了一筷子给米琪。 窦以安拿过再次吃掉，“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她的未来。” 江肆第三次夹花椰菜到米琪碗里，定定地看着她：“他是吗？” 顾芳华，言言都目光锁定米琪。 米琪被架到无法回避的高度。 “他……” “叮咚。” 有人按门铃。 江肆：“艾比，去开门。” 米琪看到江肆脸上又浮现出一波憋坏的水花。 齐聚一堂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见到了张蜜雪。 江肆特别热情地迎张蜜雪进来，拉开窦以安旁边的椅子。 “张小姐，请坐。” 张蜜雪看到米琪点头致意，从容落座。 “这位是……”顾芳华看着面生的张蜜雪，感慨她出众气质，好奇她的身份。 没有人回答顾芳华，江肆也只是微微一笑。 论让人尴尬难受的本事，江肆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江肆让艾比添碗筷，满意地举杯：“今天算是来齐人了，现任前任，前夫前妻的。米琪，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米琪皱眉。 “你要跟窦以安结婚吗？他是你男朋友吗？” “……” 米琪看向言言：“言言，你先回房间吧。” 言言噘嘴：“不！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不能听的？” 江肆附和：“是啊，我们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还想瞒着言言什么？你不是还想让言言过去跟你一起生活吗？那你感情的事能瞒得住他？” “妈妈，你真的要跟这个叔叔结婚吗？” 父子二人一起咄咄逼人。 刚才米琪是想毫不犹豫地说是，治治江肆的阴阳怪气。 可当着张蜜雪的面，性质完全变了，米琪说不出来。 “江律，你别开玩笑了。”张蜜雪接过话茬，给窦以安夹了他喜欢吃的芝士虾球，“窦以安可以跟任何人结婚就是不能跟米琪结婚。离婚律师去当人家的小三？这律师要不干了吗？” 江肆夸张式哼笑：“这有什么的，你看我现在名声彻底臭了，但找我咨询的人反而更多了！现在有句话叫黑红也是红啊~” 窦以安把碗往前推，缓缓启唇：“那挺好的，你不必赖在老成的律所，可以自己出去单干。” 江肆的笑略僵。 他扭头看向米琪：“米琪，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你有沉默的权利，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 米琪读懂了他温暖的眼神。 ——有我在，不要怕。 他拉起她的手想要离开，江肆不惜激将法地高声拍桌：“都有勇气跟我闹掰离婚，怎么就没勇气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们两个到底是谁不行啊？！” “还是妈，你不喜欢他这个准女婿啊？” 江肆忽然把矛头丢给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顾芳华。 “怎么会，我……” 这时张蜜雪低着头拉住窦以安的手，声音哽咽地说：“当年我离开你是我错了，可我这些年没有再谈过恋爱，我的心里只有你！跟魏明也只是名义上的结婚离婚，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啊！” 窦以安拧眉，挣脱她的死死抓住。 “小窦，她，她你的前女友啊？”顾芳华终于恍然大悟，看了看江肆又看了看跟刚才判若两人的米琪，“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吗？” 米琪望着看好戏的江肆，看在言言的份上忍了很久没有破口大骂。 “小窦你太让我失望了。”顾芳华推开椅子，面色沉重地走到女儿身边拉她离开。 这场摆明难堪的饭局，没有必要再留下来。 但米琪没有走，她抓起死死不肯放的张蜜雪的手用力推开。 “张小姐，你跟窦以安的事情我都知道。以安说了你们是过去式。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明白吗？”米琪握紧窦以安的手，“我打算跟这个男人好好发展，所以请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好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跟以安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是以安的初恋！”张蜜雪情绪激动，哭的像拍电影，捂着胸口演绎着刻骨铭心，“我不信以安忘了我！” “初恋又怎么样？”米琪笑笑，指着对面的江肆，“他还是我的初恋呢，我们还修成正果生了两个孩子。结果呢？该怎么碎就怎么碎！更别说你跟以安还分手了呢！” “我刚刚之所以不愿回答，是因为我不想跟我渣前夫一样迅速地进入下一段感情。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米琪大方地拿自己跟江肆开涮。 张蜜雪越过米琪，看着窦以安，一个大美女卑微的姿态十足的我见犹怜。 “以安，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天之骄子，我却很普通，这让我很有压力。我想变得更好回到你的身边，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一次呢？我对你的爱没有任何欺骗！难道你不明白吗？” 窦以安勾唇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 他做打住的手势：“我已经不怪你了，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既然江律今天把你找来，那我再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你再说一遍！张蜜雪，我不喜欢你，请你别再缠着我。” 窦以安一边回握过米琪的手，一边拉过顾芳华看向言言：“言言，叔叔请你去外面吃，你愿意一起来吗？” 言言看了看江肆，用力点头。 窦以安一己之力，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找来的张蜜雪没有伤到米琪和窦以安分毫，反而让他们坚定地牵着手离开了。 江肆不爽地摔掉筷子，盯着一桌子的饭菜：“看来你真是高看自己了。” 张蜜雪沉着脸，从小包里拿出粉饼毫无表情地补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跟着转身离开。 ** 从江家出来，米琪看着跟窦以安十指相扣的手，心跳加快。 她好久没跟男人这么握过手了。 今天把他叫来这边本来是想演一出让渣男栽跟头，没想到一番反转下来，她跟他反而被实锤了。 顾芳华乐的合不拢嘴，抱着言言笑呵呵地走在前头。 他们两个跟在后头。 “后悔吗？”窦以安突然问。 “……那你后悔吗？” “我应该好好感谢江肆。”窦以安笑笑。 要不是他使坏，也没有这意想不到的进展。 米琪感觉到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些，抿唇。 “我……对你是有好感，但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也是真心话。” “没关系，按照你的节奏来。”窦以安加快两步走在她左前方的位置，回眸一笑，“名分这个东西我不急。” 米琪脚后跟刹车：“那你这算……” “米琪小姐的备胎。” “……” 米琪再一次受宠若惊的不要不要的。 她何德何能让窦大律师当自己备胎啊？ “还是别了，你还是当DK吧。” “当DK?那徒弟得听师父的。” “……”米琪不敢吱声，脑子里闪过无数适合形容她和窦以安现在关系的词汇。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 特殊的应聘邮件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比较偏平民的自助餐，言言撒欢了地跑。 顾芳华特别识趣地说去帮忙言言，尽可能地把时间单独留给米琪和窦以安。 窦以安英气十足的眉毛此时难得有点沮丧有点塌：“……法律顾问和客户的关系？” “对啊。”米琪点点头，“天使群里的闺蜜们都想你授课教她们法律知识。我索性顾你吧，顺带着给我的工作室当法律顾问。” 窦以安眨眼：“你要开工作室？” “嗯。” 米琪的号彻底起来了，谈合作的，筛选产品的，直播运动的……要做的活实在太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工作室迫在眉睫要开，员工招两个，这个年纪创业一半是年轻的勇气回春，一半是现实里有了基础。 窦以安为她高兴，欣然答应群里授课的事，工作室法律顾问的职称也绝对没问题。 但对于她赋予的关系不是很满意。 “如果你能再给个我满意的关系称呼，我可以考虑顾问费给你打六折。” “你这算很卑鄙哎，威胁人？”知道她一切刚起步，能省则省，这是原则问题~ “那看你愿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了。”窦以安淡定地喝口咖啡，“你知道，我的法律顾问费可是很贵的。” 米琪叹气：“怪不得说律师都是穿着西装的无赖。” 窦以安笑笑，给她倒大麦茶：“我承认，但我个人而言只会对喜欢的人耍无赖。” 米琪笑着侧了侧脸：“果然都是装的。” “嗯？” “你的分寸感。” “啊？”窦以安微怔，若有所思地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我们都牵过手了，我以为这样的告白是很应该的。” 米琪噗嗤笑出声。 她逗他的。 米琪找到了以前谈恋爱的感觉，轻松，快乐，这种不需要想着以后，又有工作的充实感真是如沐春风。 以前是活着，现在是生活。 言言跟顾芳华端了很多吃的过来，把桌子都堆满了。 顾芳华跟言言一大一小，饿的够呛，屁股刚上椅直接开吃，狼吞虎咽的。 米琪拣了一小碗冷面，不忘给她们祖孙两个夹菜：“妈，还离家出走吗？” “嗯……不走了不走了……” “言言，你慢点吃，先吃饭，蛋糕甜点之后再吃。” “嗯……嗯……” 窦以安细心地给他们倒饮料：“慢点吃，别噎着了。阿姨，那个找麻烦的女人已经写了切结书，不会再对你提出告诉了。不过以后您别再冲动，会吃亏的。” “我吃亏没事，我闺女别吃亏就是了。”顾芳华把鸡骨头吐在桌上，胳膊肘捅窦以安，“你那个什么初恋的没我闺女好看！米琪现在瘦了不少，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漂亮？！” 米琪：“……” 窦以安很配合地点点头，望着米琪说：“确实好看，我早就发现了。” 米琪红了脸，第一时间看向言言。 言言没有表现出反感，喝着果汁脸颊鼓鼓囊囊的。 吃完饭窦以安去结账，言言悄悄地扯了扯米琪的衣角。 “妈妈，你很喜欢这个叔叔是不是？” 米琪想了想刚要回答，言言生怕她会否认，赶紧又说道：“我从你的眼睛能看得出来，跟看爸爸的眼神不一样。” “妈妈不否认。”米琪蹲下身，冲他点点头，“窦叔叔是个好人，他帮妈妈度过了人生里很灰暗的时刻，是第一个从妈妈的胖看到妈妈的美的人。” 言言怯怯地问：“那……妈妈，你会跟他结婚吗？” 在江家，他就很紧张她的回答。 现在，他想听米琪认真地回答一次。 米琪诚实地回：“不知道哎。妈妈现在没办法回答你，不过妈妈可以答应你，有这个想法之前会先跟你说好不好？” 言言闻言开心地点点头，用力地抱住她。 对于孩子，米琪从来不想说谎。 她也是顾芳华的孩子，以己度人，孩子是最希望父母获得幸福的。 米琪相信，如果她的幸福选择是窦以安，言言一定会支持她而不是反对。 言言跟她说，江肆说妈妈带走了喜喜还会迅速结婚，到时候他要跟继父相处，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很害怕，晚上都在做噩梦。 米琪轻抚言言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言言的眼神总是像桌边的玻璃球，摇摇欲坠，不安又忧愁。 家庭分崩离析，他不哭不闹，表现的一直很坚强。 但他再坚强也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米琪原本以为江肆至少可以在父爱这一块做的相对合格点，没想到他的疯是没有上限的。 一晃，有小半个月这兄妹两个没见过了。 米琪带言言回家，跟喜喜处一会儿。 她到露台打电话给江波。 “爸，言言是你们的孙子，你们既然强烈要求把他留下，那能不能尽一下责任？” 在整个江家，江波寡言但起码最讲道理。 米琪把江肆的发疯言论，和言言的害怕都告诉了他。 “……江肆已经毁了我，难道要把儿子也毁掉才甘心吗？” 江波听完，跟她保证：“我知道了，我会让你妈过去住的。江肆这一点确实不应该。” 江波告诉米琪，江肆想要自己开律所单干的事他是出钱出力全力支持。 米琪不懂江波为什么要说这些，听到他说：“你们既然离了，我希望为了孩子们你们还能记得之前在一起的情分。”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给他安排的相亲，他没说不见单都给破坏了。”江波想从米琪这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听说上次他带着你一起去相的亲？” 米琪知道他想问什么，直言不讳：“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我不可能跟他复婚。” 江波短暂沉默，挂了电话。 江肆无缝衔接地拨进来，米琪挂断，微信里回他：言言想喜喜，要在我这儿住一晚，明天送回去。 江肆没回。 ** 窦以安在天使群里开法律直播，普及法律知识。 米琪上传了成立工作室的告知视频，欢迎条件符合有兴趣的小伙伴们来应聘。 第二天米琪收到一份特殊的应聘： 你不招我，我去死怎么样？ 触目惊心的身影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这么极端的话，米琪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人名。 窦以安也知道她是谁，他把天使群里的教课记录给米琪看。 里面有一个没有名字的账号，频繁提问一些关于小三维权的问题。 米琪立刻给这个应聘私信回信息：你在哪儿？ 那边很快回：在你家楼顶啊。 米琪看着这六个字触目惊心。 她不敢怠慢地往楼顶上冲，窦以安陪她一起。 推开顶楼的门，果真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栏杆之外的墙上发神经！ 米琪跑过来的声音惹得她回头，“别过来，站那儿。” 米琪呵斥道：“赵元元你发什么疯？！” 赵元元的一头短发变长了些，女人味十足，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像一朵小白花摇曳在风里。她在那个危险的地方转过身来，张开双臂：“你说我发什么疯？” 米琪头皮一寸寸地发麻，火气像火箭筒一样地要连点上好几个。 窦以安轻声在耳边提醒：“别刺激她，想办法先把她哄下来。” 米琪看到他悄悄地把手机拿出来。 “别想着报警。”赵元元轻易地看出窦以安的小动作，指着他冷声戳破，“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赵小姐你别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的诉求是什么呢？”窦以安依言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举起。 米琪不相信她会真跳，但此时此刻面对发疯的她也没有把握去赌。 所以米琪附和地说，“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就好好沟通。你这样……不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了吗？” “我已经在绝路上了呀。”赵元元歪头，看似平静实则狰狞的脸，就像暴风雨来前的安静。“是你亲手给了我希望又亲手在我面前毁了！” 米琪无语，她真是倒霉。 跟江肆离的还算干净利落，反倒这个小三总是来招惹她。 “你觉得江肆不娶你是我在从中作梗？？”米琪恨不得把她的脑壳打开，重新更换系统，“赵元元你怎么不去找卢珊？去找那些跟他相亲的女人？真的你……” “你少废话！你别在那儿装傻！”赵元元打断米琪的话，情绪进入第一个小高潮，“江肆最在乎的人是你！卢珊早就拿钱走人了，那些跟他相亲的女人是他妈妈安排给他的！我看出来了！他跟你离婚他后悔了！我看到他在书房里拿着你们一家四口的合影发呆，他亲口当着我的面说的！！！” 想不到这时候还能听到有人为那个渣男诉说深情…… 米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跟她这种强盗逻辑对话：“那你应该去找江肆，为什么你要来为难我呢？” 赵元元笑，把头歪向另一边：“我得来找你啊，我想跟你学学怎么能在离婚后还能让前夫这么念念不忘的本事。这样我才能知道怎么重新回到大叔的身边，我才能找回属于我的幸福啊。” 她说着说着目光虚无，双手捂在胸口神情痛苦。 米琪尝试着上前一步：“赵小姐，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不是一定要……” 窦以安拉住她的同时，赵元元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你不会明白大叔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能没有他！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恨我不想让我嫁给江肆对不对？！你用两个小孩威胁江肆让他有所顾忌是不是？！他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的爱情？！” 米琪听着听着笑了，她实在没忍住。 看着她这样，不由地想起之前被蒙在鼓里的自己，同样的可笑。 米琪让窦以安把他手机给她。 “你要干什么？！”赵元元警惕叫道。 “你不是说让我成全你们的爱情吗？我现在就做。”米琪把电话开外扩，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了。 “窦大律师有何贵干。”那边声音冰冷，还挟着一丝不耐烦。 “是我。”米琪开口。 “米琪？”江肆的声音立刻变得温和殷勤起来，“怎么用这个号码打给我？” “江肆。”米琪看着赵元元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复婚？” 这问题来的突然，江肆停顿两秒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复婚！” 那边停顿一秒后坚定地回：“是。” “那天我在江家明确地回答过你不可能对吧？” 那边不吭声。 “不过我想了想，如果你跟赵元元结婚，你们有自己的孩子，对言言和喜喜来说是有冲击的。为了孩子做母亲的怎么牺牲都不为过。就算真的复婚也是为了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跟你没什么关系。” 江肆一听这话，赶紧说道：“我跟赵元元不可能结婚，我和你说过了的。我跟她们都是一时的冲动，和婚姻无关！不然我早就主动跟你提离婚了，而不是在你发现之后我还坚持不离婚了！” 米琪看着赵元元，眼神展示：“你亲耳听到了？” 赵元元摇头哆嗦，“不可能……” 米琪让赵元元心死的更彻底些，又问：“你想告诉我，你跟赵元元、卢珊藏了那么久，你给她们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只是逢场作戏，不是爱情？” “爱情？爱情一辈子就一次，我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米琪看着赵元元捂着耳朵，像琼瑶剧里可云的名场面：“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江肆你胡说！你胡说——” 江肆一个激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赵元元的声音。 “米琪？怎么了？你跟谁在一起？” “我在跟你的赵元元在一起啊，她现在正在我家楼顶上要跳楼。你要不要过来看看？”米琪说完挂掉电话。 彼时米琪身边的窦以安已经悄然不见。 赵元元危险地来回踱步，情绪失控发癫，握拳尖叫，眼神发狠地看着米琪。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要结束你自己年轻的生命吗？你觉得值得吗？” “赵元元，我劝你，趁还来得及的时候重新开始。只要你想！” 赵元元哪儿听的进去，米琪越这样越让她走死胡同。 她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米琪，突然陡然一笑。 米琪就这样看到她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赵元元！” 一种本能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什么都没想，本能地冲过去！ 身体撞到冰冷坚硬的栏杆上，上半身飞出，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赵元元的手。 米琪瞪大眼睛，惊魂未定！！ 赵元元的身体凌空挂在下面，消防车和警车鸣笛从远处开了过来。 米琪只觉得减肥成效非常显著！她的身体被带着踮起脚，脚掌脱离地面摇摇欲坠！ 偏偏赵元元还不配合地拼命晃动。 “你干什么救我？！你放开我！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学位，男人，爱情，什么都没了！我还要被你羞辱！” “你别发疯了！”米琪还要匀出一部分宝贵力气来吼她，气地恨不得扇她一大耳刮子，“你要真想死，别死在我这儿！我保证不拦着你！” 赵元元瘪瘪嘴，浑身的狰狞带刺顿时全然蔫下，她无助又难过地继续推米琪的手，边推边哭着说道：“米琪我恨你，我不要你救我……” 但力气比刚才小了很多。 米琪拼出吃奶的劲，撑着看到底下消防员火速地把充气垫弄好。 确定可以松手后，她才把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指张开。 赵元元却猛地双手抓住她。 米琪感觉自己的腰瞬间承重更大的力道，原先费力踮着的脚趾前倾完全腾空。 只听恶毒的声音飘来：“米琪，我才不会让你当好人呢。” 米琪的身体在栏杆上滑过。 她头重脚轻地被赵元元拉下去了。 窦以安紧赶慢赶只抓住她的鞋子。 “米琪！” 众目睽睽之下，米琪跟赵元元一起掉下去了。 气垫狠狠地嵌进去两个凹痕，一时间米琪和赵元元都看不见人影。 赵元元很快被消防员叔叔拉起来，米琪比赵元元嵌的深一点要去扒拉。 等米琪也被拉起来后她的脑子嗡嗡的。 一时间天旋地转。 她听到窦以安叫她，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他在哪里。 但人脸重重，米琪只能拼命眨眼。 等她终于看清窦以安的脸时，旁边传来赵元元的哭声。 “是她，是她推我下来的！” 米琪看向赵元元，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像控诉一个杀人凶手一样。 “赵元元，乱说话是可以告你诽谤的！”窦以安皱眉，第一时间为米琪澄清，“刚刚明明是你要跳楼自杀，米琪冲上前为了救你！不然你觉得你还有力气在这里污蔑指控吗？” “就是她推得我！你现在正在追她做她的舔狗，当然什么话都会为她说了！”赵元元脸色苍白的一口咬定，不依不饶。 为了调查清楚，警察请他们回局里喝茶。 米琪住的是老小区，顶楼更是没有监控，赵元元的疯言疯语让米琪陷入罗生门。 窦以安身为律师，说话的可信度本来比一般人高。 但张蜜雪之前的鼎力作证在窦以安拉米琪出电梯的视频后让他变得疑似是第二个的江肆。反倒减低了可信度。 连警察都严肃地鞭策窦以安，作为律师需要更加恪守自己的行为道德。 米琪坐在询问室里，得知赵元元怀孕了。 “你说她怀孕了？” “对，她被送去医院做检查了，如果孩子保不住，你的麻烦会比现在大。” “……”米琪捂额头，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疯。“警官，我这里有她投的带有威胁的信息，你们可以看一下。说我推她下去的……她自己跑过来的，莫名其妙要在楼顶玩自杀，是她来找我的！不是我去找的她！” 警察跟她纠正，推赵元元下去这一点跟她说的谁来找谁没有因果关系。 就算不是蓄意，也有可能在争执中临时起意动的手。 所以这仍然不能作为推翻赵元元指控的依据。 而米琪说的威胁邮件，已经被赵元元撤销。 “你和赵元元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们在楼顶上说了什么？” 白炽灯刺的米琪眼睛疼。 她郁闷地把和赵元元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给问询的警察，很是后悔为什么这个关键时刻忘记拿手机上去拍摄了。 如果有手机记录，她就不用吃这个哑巴亏。 过了一会儿，江肆来了。 作为律师，他坐在米琪的对面。 “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跟我说。”江肆表示律师在场，警察不能录音录像的。 米琪看着这个让她陷入到这泼脏水里的始作俑者，觉得他每一个关怀的眼神和温和的字眼都让人作呕。 “像你听到的！你的女人诬陷我推她下楼，蓄意谋杀！” 江肆压眉：“我知道你没有。” “废话！你知道有什么用？！”米琪怒极反笑，“现在她一口咬定就是我干的！我现在很后悔当时怎么会冲过去救她！” “你骨子里本能的善良。”江肆伸手握住米琪的手，“这怎么能怪你？” 米琪厌恶缩回：“放开！江肆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一想到已经跟你离婚了还要被你的破事连累纠缠，我就翻江倒海地反胃！” 江肆垂眸，尴尬地收回手。 “是我不好，对不起。”他斩钉截铁地向她保证，“我不会让你待在这里的，你放心，我会解决。” 江肆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件外套，“这里冷，你披着别感冒了。” 他拿的是她的一件旧衣服。 以前原本是他的衣服，后来他上班不常穿闲置在衣柜里，她拿来当工作服，穿着既舒服又不怕弄脏了。 江肆递过来的时候，衣服上透着刚洗过的肥皂香。 米琪不想拿，但江肆还是把衣服塞到她手里：“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江肆离开了。 米琪盯着衣服发呆。 她不知道他去怎么操作，她只知道在压抑窒息的询问室里时间变得很慢很慢。 原本没感觉的温度也逐渐变得冷起来。 米琪把外套披上。 是啊，不管跟谁过不去都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这件事她觉得憋屈，窦以安更憋屈吧。 原本跟他毫无关系的。 现在也变成当事人被警察问话。 或许她真的是个倒霉的人，谁跟她挨到一起也会倒霉。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之前询问她的警官。 “米小姐，这是你的晚饭。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赵元元的宝宝没了，她情绪很激动，还不能正常问话。你还需要待在这里。” 米琪看着透明盒里的便当，食欲全无。 太多的“如果”忍不住浮现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在询问室里看不到手机，但米琪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账号下面的盛景。 她这场离婚风波，本来都要进入平静的翻篇期了，现在托赵元元的福又重新热辣滚烫起来。 可这不是米琪想要的。 起号后，她深深地感觉到舆论的水有多深。 那是一种没有掌控的，没有方向的洪水猛兽。 某种程度上，真相容易泯灭，命运容易操控。 众口铄金，每一片雪花都认定自己是温柔的，最后的暴风雪和他们无关。 靠着难受的背靠，米琪不止一遍地复盘在楼顶上发生的一切。 如果她当下没有扑过去救她，赵元元摔死了，会怎么样呢？ 如果她没有搭理那封威胁的邮件，压根不上楼顶，会怎么样呢？ 如果她看到那封威胁的邮件，直接转发给江肆，让他去解决，会怎么样呢？ 太多的“如果”浮现，又都抵不住现实这一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 米琪疲惫地抬起头，努力看清进来的人是谁。 “米小姐，你可以走了。” “什么？” 米琪以为自己听错了，进来的是之前负责询问她的两位警官，他们走进来把禁锢她的桌板拿开，告诉她，他们去赵元元那边问过了。 赵元元承认跟她发生了口角，还有情感上的纠纷。一时情绪激动才会口出恶言——她从楼上掉下来是自己跳下来的，和她米琪无关。 “如果你要告她诽谤的话，请联系律师。”警官表示现在她可以离开了。 米琪脑子晕乎乎的，直到走到警局门口都不怎么清醒。 直到一个拥抱将米琪拥入怀中。 “米琪，没事了没事了……”他的声音让米琪一个激灵，将其推开。 是江肆。 江肆悲伤又欣慰地望着米琪，不过几个钟头不见，他似乎瘦了一大圈的消沉！ 米琪立刻反应过来什么，盯着他：“你去找赵元元谈条件了？” 能把救命恩人污蔑成恶人的人，不可能突然之间拥有人性。 “我答应她，跟她结婚。”江肆哑着嗓子说。 米琪：“……” 意料之内，又意外之中。 赵元元怎么闹，怎么绕无非就是想跟江肆这段婚外情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她的条件达到了也就不作妖了。让米琪意外的是，江肆居然会为了她做出妥协。 米琪捂着额头，努力组织语言说：“我没有推她，我是救她！你答应跟她结婚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能为了救我去答应跟她结婚，这样不就等于间接承认我是推她下去的人了？？？你这是反证！” 法律上，反证则是指对待证事实不负证明责任的一方当事人，为证明该事实不存在或不真实而提供的证据。 果然死记硬背的一些法律知识只有在活用起来的时候才会活灵活现地跑出来，冲击着记忆！ 米琪生气地质问。 江肆眼神里的血丝看着十分无奈，他摊手：“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尽快让你出来，我不能让你坐牢的。” “我为什么要坐牢？！我没有推她！我没有……” “现在讲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你空口无凭！”江肆打断米琪的情绪激动，他扳过她的双肩，目光炯炯，“我相信你，可只有我相信你没用你明白吗？！” 米琪瞪着他，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不甘心！ 原来真相只有自己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是这么难受！ 她推开江肆的手，甩了他一巴掌，解气地说：“恭喜你啊，不对，最应该恭喜的是我自己才对，终于能彻底摆脱你们两个烂人了。” 米琪双手抱拳，用力地嘱咐道：“我祝你们两个长长久久，百年好合，一生锁死，千万别再祸害别人了！” “米琪，我……”江肆一脸牺牲自我的不情不愿，上前还想跟米琪说些什么，一只手将他推开，挡在米琪跟前。 “好了，江肆，米琪累了需要休息。你也该回去照顾赵小姐了。”窦以安压抑着情绪，推江肆离开。 “你放开！”江肆不爽地指着窦以安，“你没资格跟我发号施令！我能为救米琪牺牲我自己，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把米琪交给你？！” 窦以安笑了，看着恨不得举大旗跟全世界诉苦他是被逼婚似的的江肆，一把拎过他的衣领，“走，跟我来。” “你干什么？！你别以为我怕你……”江肆被拎小鸡一样地拎出去老远，他拼命挣扎，但高出半个头去的窦以安显然成为力量领导。 “窦以安！” 他的声音迅速远去，连带着讨厌的人影。 米琪皱眉，真希望窦以安能把江肆给打包处理丢到地球之外去。 既然男人有男人的解决空间，女人也要跟女人做出解决。 她去到医院看赵元元。 米琪到病房门口，正好听到赵元元在讲电话。 “嗯，谢谢。要不是你给我出主意，我怎么能回到大叔身边？值，太值了……我婚礼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米琪推门进去，赵元元瞥到她的刹那脸上闪过惊慌，立刻挂了电话。 “你怎么来了？！你出去！” 米琪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把她的手机夺过来，将最上面的电话回拨过去。 “米琪你干什么！你还给我！” “我喊人了！” “你喊啊，最好把警察再招来，跟他们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你看看到时候我能不能再进去！”米琪听着耳边响了几声后，终于接起。“喂？” 是张蜜雪的声音。 她具有辨识度的妩媚声线，不见其人也能被蚀骨销魂。 米琪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张蜜雪？” 那头静默。 果然是她。 米琪把手机丢给脸色苍白的赵元元，像看一个白痴，“我真没见过捡垃圾捡成你这副德行的。” 她猛地俯身盯着赵元元空洞的眼神，低声道：“你知道你躺在这里床都下不了的时候，江肆在哪儿吗？他刚刚跑到警局门口去接我，抱着我跟我说为了救我他答应了你的逼婚。他一副虽然跟你结婚但心还在我这儿的深情不移。” 赵元元害怕又反感地推她，被米琪一把抓住手。 “你要是敢用这种方式欺负我儿子，我就让你尝尝老公跟别人幽会的滋味！我让你进了江家的门，也成不了江家真正的女主人~”米琪露出邪恶的笑容，明目张胆地警告她。 母亲保护儿子，不惜以任何方式。 猫腻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赵元元被米琪的笑给吓到了。 她一声不敢吭。 求仁得仁，骑虎难下，不管江肆是垃圾也好，是什么都好。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哪怕江肆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 “你放心，我只要能成功跟大叔举行婚礼，就安心过日子。”赵元元讪讪保证。 米琪从医院出来，打给张蜜雪。 张蜜雪应声应约。 深夜医院对面的火锅店，没几个人。 张蜜雪到的时候米琪已经就着清汤锅吃了起来。 “我们之间不是可以一张桌上吃火锅的关系吧？”张蜜雪把包放下，双手抱臂。 她没有穿特别扎眼的衣服，只是一件胸口挖空的黑裙子，一头披散下来的黑发尽显低调中的妩媚。 “是啊，所以我等一下说不定就把这锅热汤浇你头上了。”米琪半开玩笑地瞅她。 张蜜雪没有害怕，而是也学米琪的似笑非笑，勾起嘴角说：“你不会的，你现在是个半大不小的名人，你的事业还要靠你的自媒体发光发热呢。” 米琪生菜已经吃了两盘，吃这些既可以大快朵颐也不会发胖。 新鲜生菜滋滋地在牙齿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米琪听到张蜜雪含笑讥讽：“怎么样？在警局里待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那种滋味很难熬吧？” 米琪听着张蜜雪自以为拿捏住她的口吻，只觉得耳膜刺痛。 在等张蜜雪过来的时间里，米琪看过自己的账号了，粉丝流失不少，但新涌入的更多。她拉着赵元元挂在楼顶那会儿的功夫，被邻幢待家的邻居拿手机录下来惊动社会新闻，然后被扒回到了她这个账号来。 被赵元元诬陷进局子，赵元元的个人主页又被搜到，她在上面PO了要跟江肆结婚的喜讯。 弯弯绕绕，这些俯拾即是的关键词，可以串成连续剧了。 而这其中，做到重要引流的，是一个熟悉的新号。 是陶涛。 米琪发现是陶涛的当下真的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但转念一想，陶涛干的就是拿钱办事的工作，他并不是服务于她一个人的。她有什么权利质问呢？ 有利益，不是你做也会有别人来做。 那对于张蜜雪的利益是什么呢？ 她给赵元元出主意不惜成他人之美，她能得到什么呢？ “进局子确实挺可怕的，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坐着难受的椅子，不断地要说明事情原委，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米琪作回忆，目光又陡然返回盯着张蜜雪，“可仔细想想把你毁容了，我故意伤人，赔钱加诚心忏悔补过的话顶多坐个几年就出来了。也挺值~” 张蜜雪脸上淡定归淡定，身体却本能出卖地后退一步。 看，她和赵元元都是不敢的人。 像极了以前的自己。 当不想失去的东西越多，就越不可能豁得出去。 为了守护住那么一点东西，汲汲营营，费尽心机，什么原则什么尊严也都顾不上了。 “米小姐，我想你特地找我过来不是为了耍嘴皮子的吧？” “你呢，你这么爽快地过来见我也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米琪想听听她的动机。 张蜜雪挑眉，像是打量一个以前没见过的物件似的：“你可真的跟江肆描述的家庭主妇完全不同，没那么笨。” 米琪塞了一口豆腐进嘴里。 张蜜雪从包里拿出一根彩带给头发系上，拿筷子开始吃：“只要你让窦以安死心，我会让你想要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并且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帮你风风光光地报仇。” 米琪在心里的猜测得到肯定：“所以你有楼顶真相。” 所以她帮的不是赵元元，是她自己。 赵元元只是枪，利用价值没了，可以随时弃如敝履。 “我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我也会帮你报仇的。到时候你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生活就不存在了。”张蜜雪耸耸肩，“到嘴的鸭子飞了，以赵元元那种偏执的个性相信她一定会追着你不放的。至于江肆嘛……”她看到米琪凌厉的目光，无辜地摆手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谁叫你碰到的男人这么渣呢，你还是老婆的时候去舔着外头，你变成外人后又后悔跟你离了。” 言外之意，要不是他这么渣，我也不好这么利用。 “你就不怕我现在录着音，直接把你的阴谋挂直播上？” “不怕。”张蜜雪又长又直的马尾轻微摇晃，“到时候也要有视频拿出来才有理有据，不然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现在的网友没那么好糊弄的。” 米琪点头，张蜜雪的段位比赵元元高不止一星半点。 怪不得能平步青云，踩了两个这么优秀的男人还能不沾一点荤腥。 米琪冷笑：“你跟赵元元有什么区别？都是喜欢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 张蜜雪摇头：“当然有区别，她喜欢捡垃圾我不是。我喜欢捡宝贝。” “我游历大半个地球，见过很多男人，长得帅的没有他有涵养，有涵养的没有他长得帅，长得帅有涵养的又没有他懂情趣。他始终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够比的过他。为了他，我可以从伦敦回来，我可以跟一个医生离婚。这样一个宝贝，我怎么可能不牢牢攥在手心？” 张蜜雪说她和窦以安之间还有以前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能让他刻骨铭心的是我，能让他那么恨的也是我。”张蜜雪给米琪夹了一块鱼豆腐，“你觉得你这种从三十开启的爱情，能比得过我和他的青春初恋吗？” 米琪盯着这块鱼豆腐没动。 “你如果真的有这个把握，你就跟他去谈了，而不是在我这里做这么多事。”大家都是女人，谁骗得过谁啊？ 张蜜雪不否认米琪指出的这点，“以安还在生我的气，但只要你明确地推开他，让他知道你跟他是没有可能的。剩下的，我会看着办的。” 她非常自信，就好像米琪是他们爱情里唯一的绊脚石，搅屎棍！ 米琪望着她招魂幡一样的眼睛，微微一笑：“好啊，我答应你。” 张蜜雪微怔后眯眸，米琪答的这么爽快，有猫腻吧？ 米琪拿出手机晃了晃：“作为一个自媒体人，我会把我明确的推开录下来发给你看。” 张蜜雪皱眉不明白米琪到底耍什么把戏时，米琪学她耸耸肩，用非常无辜的表情说：“要是我明确推开后窦以安还要追上来，就不关我的事了吧？” “……” 米琪放下筷子，冲门口招招手。 张蜜雪皱眉扭头，魏明走了过来。 “你！” “这么晚了，你一个漂亮女人回去不安全，我让你前夫来送你。”米琪起身，大气地把自动机里取的新钞拍在桌上，“这顿饭我请了。” 回忆的力量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回去的路上，米琪走在此时因为人少而显得格外宽敞的人行道上。 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想着张蜜雪的话。 回忆不具有任何力量吗？ 不见得。 当这个人出现在眼前时，跟他连带的相关记忆就不得不跟着出现。 哪怕你可能并不情愿，或者拼命想要忘记。 窦以安说张蜜雪是过去，米琪相信。 但架不住这个过去想重新开始，毕竟他们之间没有出现过第三者。 或因为前途，或因为欲望，连那个魏明都不是真正的丈夫…… …… “能让他刻骨铭心的是我，能让他那么恨的也是我。” …… “你觉得你这种从三十开启的爱情，能比得过我和他的青春初恋吗？” …… 米琪不想被张蜜雪影响，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这时前面出现了几只拦路虎。 “哎？美女，这么晚了一个人啊？”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走，我们请你喝杯酒怎么样？” 三个身上冒着酒气，眼神迷离的流氓拦住米琪的去路，一边口齿不清地开口一边直接把手伸了过来。 米琪本能地把他们的手推开，一边后退一边呵斥他们滚开。 可他们并不害怕，米琪的严肃和反抗越发勾引起他们犯罪的欲望。 米琪环顾四周，这里也不算偏僻，但除了隔着几米远的荒凉路灯，没有其他人经过。 以前米琪出门男人们都是绕道而走，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米琪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练了拳击，就要学以致用。他们正好可以拿来练练手！ 但作为一个女性对垒三个男性的害怕在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猥琐笑容里还是一点点发酵浓郁……就好像动物世界里狼看到羊的得意和捕杀。 她抬脚踢他们，“你们再不走我喊人了！” 中间的那个个子最高的壮汉直接抓住米琪的腿，粗粝的大手往腿上摸：“哇，这滑嫩的，嘿嘿嘿！” 米琪全身一凛，看到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粗壮了，她用力缩回去抬手又是一拳。 对方没躲过，鼻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米琪总算看到练过后的一些成效——这家伙踉跄后退好几步，捂着脸的手拿下来流着鼻血。 “你丫的，给脸不要脸！敢打我？！” 他左右护法比他年纪稍轻一点，话音刚落直接领命过来将米琪的双手抓过。 米琪还没练到家，被两个人架起，顿时失去反抗的能力！ 这个壮汉的手伸向她的衣领要扯开侮辱，米琪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MD！”他甩了米琪一巴掌。 男人的力量让米琪顿时眼冒金星，那一瞬米琪听到自己的呼吸都分成了三段式，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模糊不清的脸。 但有一张她看清楚了，是窦以安。 “窦以安……救我……” 生怕米琪再反抗，架着她的两个人各自又对着她的肚子给了几拳。 眼看她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被他们三个拖到一旁的面包车上带走。 突然一道强光照过来。 米琪的余光泛出一大片白炽。 “你们干什么！” 路过巡逻的警车，下来查看情况，流氓三人组见状，吓地把米琪丢下准备开车离开，警察迅速反应，一个上车去追，一个过去查看米琪的情况。 等米琪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坐在安全的警局里，身上裹着毛毯。 女警温和地边给她上药边让她不要着急，慢慢说事情原委。 米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也没有印象里的拥挤鼓囊。 生活从过去一成不变的忙碌变成各种不同的忙碌，还充斥着意外和狗血。 她好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了。 一晃之间，她竟瘦了这么多。 怪不得会被坏人注意到，成为攻击的对象。 短期内出入警局两次，米琪对这个地方有些抗拒，尽管对面坐着的是温和的女警，也不想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药还没上好，窦以安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赶到。 他第一时间拉过米琪的椅子，半跪下来从头到脚仔细查看她的受伤情况。 “那些歹徒抓到了没有？” “我需要带我的当事人去医院验伤作为呈堂证供。” “还有那个地段的摄像头是否是好的，如果是好的我希望你们去调取监控而不是反复地让我当事人去回忆案发的痛苦，如果是坏的是否有报备记录以及没能及时维修的原因，还有你们的巡逻时间有没有拖延。这些我都会追究到底！” 窦以安放下自己的名片后催促警察办理手续，拥着米琪走出警局。 晚风迎面而来，吹醒了一些。 米琪感觉到窦以安的外套和护拥的温暖。 她垂眸看着他们重叠的影子：“窦以安……” 一言不发的窦以安从身后转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米琪听到他的心跳很快，是那种要跳出来一样的快。 他的手按着她后脑勺，像要把她整个人抱进血液里般用力。 “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在你身边。” “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我觉得我比那几个坏人更可恶……” 米琪眨眨眼，想起张蜜雪跟她的交易。 这是个……推开他的好时候。 她狠狠心，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窦以安，这是你自己说的。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出现，那你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了。” 米琪拿出手机调出视频模式，对准窦以安。 “窦以安，我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了，现在对我来说光几句好听的甜言蜜语已经起不到效用了！我只想过踏实的生活，需要实用的钞票实用的房子实用的一切！男人可有可无！就算要有也是能给足我安全感的！” “你不是！” 米琪说完这些，长叹一口气，跟泄了气的皮球。 “你还是该过怎样的生活就过怎样的生活吧。” 米琪按结束键，把手机放回口袋，缓缓转身。 窦以安过来，再次将她拥在怀里。 米琪听到这个极有分寸感的男人说了一句极没有分寸感的话：“那你把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吧，只要你不赶我走。” 米琪眨眨眼。 她今晚好累，气过，怕过，恨过，担心过。 最后，跌入这个男人暖暖的怀抱里。 她推开了，他又回来了。 米琪抓着他的臂弯，心里深处始终尖锐的某处塌陷的不要不要的。 为自己感到骄傲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这晚米琪没回家。 她去了窦以安家过夜。 窦以安的家跟之前米琪借宿的家差不多户型，但更大一些。 两面无敌的落地窗，在深夜城市的灯火霓虹也明亮的不行。 窦以安开门进来给她放了一双拖鞋后迅速进到里面整理，“一个人住，有点懒所以有点乱。” 但其实他谦虚了，米琪望过去是一目了然的井井有条，没什么需要整理的。 “你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窦以安绕到开放式的厨房里，先把手洗干净，拿架子上的玻璃杯打开净水器的水龙头直接接了一杯递给她。“是温水，40度。” 米琪看着质感好到可以拍广告的水杯盛着清澈的温水，悄悄地看向台面上他指节分明的手指。 窦以安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白衬衫挽上去的袖口若隐若现遮盖着微微暴起的青筋，男人的性感恰到好处地展现。 “要吃点什么吗？”窦以安拿出菜板，又打开冰箱。 米琪摇摇头：“不了，我累了，想休息。” 窦以安温和说好，领她到客卫，和她的房间：“你洗个澡，我有干净的换洗衣服。” 镜柜后面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他细心地拿出来放到台面上。 窦以安交代完毕，又进到房间里给她铺床。 米琪看着洗手间里单身人设明显的单人份洗漱用品，按照位置摆放好，甚至是镜柜边角这种看不到的角落都一尘不染。 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律师的工作很累，他说过他都没时间做饭。 一个人住的话可能没太多家务，但多多少少总是有的。 回到家还要把家里打扫整理一遍，偶尔一次或许可以，日复一日就是另外一份工作。 想江肆哪怕这天在家里全天休息，也只想放松和休闲，而不会想起把家里整理一下。 就好像那个家不是他的家一样。 “你换洗的衣服我放在这里了。”窦以安动作很快，把她需要换的衣服拿过来平整地放进布柜里。 “谢谢。”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窦以安从进屋开始就显得有点紧张。 米琪可以感受到他想更周到一点让她自在一些。 米琪浅笑摇头：“没有了。” 窦以安帮她把门带上：“有需要随时叫我。” 米琪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把门反锁。 极有分寸的窦以安也可以变成极有分寸的流氓。 但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时，米琪又很快忘了这件事。 拿出手机对镜子里的米琪拍了一张自拍，当做今晚的留念。 被三个臭流氓欺负的惊魂未定，在滚烫的热水沐浴里逐渐褪去可怕的外衣露出绮丽的内核。 不是说这种事情不恐怖，而是米琪在经过恐怖的惊吓后感觉到了生命的鲜活。 以前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生活跟死水一样只有家庭主妇的工作和义务。 她能承受这种惊吓和变故。 她为自己感到骄傲。 热水淌过被打的身体，抚慰疼痛。 米琪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窦以安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睡着了。 她很想问他把江肆带去哪儿都说什么了，成效如何。不过一路上他没有主动说起，她也就没有问。 她刚要走过去，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响起。 是顾芳华打来的电话。 震动声让窦以安也醒了过来，他扭头，米琪接起电话。 “妈。” “小肆不是说把你接出来了吗？你现在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家？” “我今晚不回家了，我在窦以安这儿。” 顾芳华愣了一下，“啊，哦，窦律这儿？哎，好好好好——” 没反应过来，短暂诧异，到之后笑出声的欣喜，赶紧挂掉电话。 静谧的房间里，米琪感觉顾芳华八卦的笑声清清楚楚地充斥着，她跟窦以安四目相对，很尴尬。 窦以安淡淡一笑，装没听见地起身。 他目光落在米琪湿哒哒的头发上，微微蹙眉，拉她过来在椅子坐下。 “稍等。” 窦以安拿来吹风机给米琪吹头发，“不能顶着湿头发睡觉，会生病。” 他的手指温柔地穿过米琪的发丝，轻柔快速地就着阵阵热风。 嗡嗡的电机声有催眠的效果。米琪放空间很快眼皮开始耷拉下来。 窦以安极有分寸地只拨弄发丝下面，哪怕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皮也是蜻蜓点水地轻轻带过。 他没有吹很长时间，知道她困了。 头发没有太湿后，窦以安关了吹风机，将她公主抱起放到床上。 “晚安，米琪。” 他给她盖上被子，到门口时把空调打开。 米琪听到排风口像喃喃低语一样放出热风，在心里跟他回道了晚安。 很快，沉入梦乡。 ** 米琪发现醒来后，竟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这么久了。 米琪从房间出来，没看到窦以安。 琉璃台上放着早饭，还用一个苹果压着张纸条。 “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醒来记得吃一些。” 牛肉三明治，牛奶，橙子和苹果。 昨晚在夜色里震撼的客厅落地窗，此时此刻阳光正好。 温暖的橙色洒进来，让米色的弯形沙发抹上浓烈色彩，单单看着就有一种莫名的好心情。 米琪拉过椅子，认真地把窦以安准备的吃完。 手机又响了。 是喜喜幼儿园的老师。 接起来却是喜喜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你在哪儿啊……” 米琪心下一紧：“怎么了？喜喜？” “你快点过来，妈妈你快点过来……” 喜喜只是重复着这句话，米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停地问：“喜喜，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老师呢？你给老师听。” 那边声音转换了一下，米琪终于听到老师说：“喜喜妈妈，您别急。喜喜没事，就是……就是今天是妈妈家长会。” 老师语气很为难，米琪快速出门，冲到电梯门口听到老师说：“赵元元来给喜喜开会，喜喜不乐意，所以……” 所以喜喜哭着让她快点过来。 想到赵元元污蔑的嘴脸，还有她在医院时虚弱的样子。 米琪只能说，一个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 真想把她手撕当场，彻底没有翻身余地才好。 下楼后米琪没有先冲去幼儿园，而是在旁边的商场买了点东西。 副会长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等米琪亮相幼儿园的家长会时，谁都没认出她是谁。 还以为是哪个插班生的家长，头一次来。 就连老师也是赔笑地走过来，带着似曾相识的舒适感困惑地问：“请问你是？” 米琪从鼻梁上拿下墨镜，扫视一遍昔日的妈妈团。 她不过是去商场买了一身衣服，化了个妆。 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惊人效果。 “是我啊，我是喜喜妈妈。”米琪最后目光跟老师对视，释放温柔的力量。 老师惊的下巴脱轨，将米琪从上到下又从下而上的看两遍，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昔日的喜喜妈妈。“喜喜妈妈？哎呀，您是喜喜妈妈啊，这是瘦了多少啊……” 米琪微笑地冲老师点头致意，往里走。 所有人听到来人是之前那个胖到坐下来横截成一波肉浪的米琪，纷纷不由自主地起身。 赵元元就在其中，米琪扫视一遍，只当没看到她一样的跟其他人打招呼：“大家都这么客气干什么？坐啊。” “喜喜妈妈？哎呀，这，这比在视频里看到你更震撼啊。是真的……” “现在应该称呼为减肥博主了！我跟你说，我有点关注的哦！对了，那个天使群，我也在里面！天哪，真是不可思议……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漂亮啊？” “是啊。哦，琪琪，我也在天使群里面哈！听你男朋友上课了！你那个律师男朋友声音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听，你开第二春了！” “不得了不得了，咱们的副会长成大名人！” …… 跟之前在幼儿园门口故意提醒米琪马上要开家长会时的嘴脸，截然不同。 她们纷纷投以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米琪的出现一时间让家长会的重点都在她身上，而盛装打扮却仍然透着病态的赵元元像短促的昙花，立刻被抛掷一边。 米琪不搭理她们的故意殷勤，保持着礼貌的淡淡的客气。 她将手里的袋子提倒在桌上，里面是在商场一楼随意挑买的丝巾。 “知道家长会里有妈妈支持我，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当做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米琪很官方地表达感谢，看着她们把丝巾一抢而空。 丝巾不是重点，重点是以这种方式来对米琪表达亲近和肯定。 米琪看到有几个暗戳戳看了一下丝巾的品牌，默默张了张感慨的嘴。 雪丽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米琪久久出神。 米琪故意往最角落过去坐，被几个来事儿的妈妈拉到副会长的位置坐。 “哎？喜喜妈妈你去那儿干嘛啊？这才是你的位置啊！” “不好吧，不是说要重新选副会长吗？” “没有没有！哪儿的事啊！肯定是你听错了！” “就算重新选，你也是我们心目中最好的副会长！！” 米琪被架着到老位置坐下，是推都推不掉的热情使然。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简单，名利之下能看到最大的善意。 其他人跟着笑呵呵地坐下。 米琪这才看向站在最里面的赵元元，“这位是……” “喜喜妈妈，是不是认不出来了？她是赵元元啊，第三者都做到成为名人的某大学艺术系退学了的大学生。” “怪不得喜喜妈妈认不出来，她今天穿的一身珠光宝气的，一点不符合年纪，我们刚看到的时候也吓一跳呢。” “喜喜妈妈，她说是以喜喜妈妈的身份来参加我们的家长会的，你要不来，我们真以为以后喜喜妈妈得换个人来做了呢！” 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极尽阴阳怪气，各种撺掇。 赵元元站在那儿，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脸色难看，左右不是。 “十月怀胎的辛苦，为了孩子把整个人都付出去了。在座的谁不是被孩子分食了青春和漂亮？妈妈这个身份是一辈子的，谁能抢的走换的去？”米琪看向赵元元，“虽然说后妈也是妈，但前提是亲妈不在了，或者默许你这么做，你才能走马上任。我还在，喜喜判给了我，我没说不来，你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呢？” 她一个脏字没说，赵元元的脸却像被扇了巴掌一样红了又红。 赵元元没想到喜喜会抗拒成这样，把米琪都给招来了； 没想到米琪会这么及时地亮相，效果还如此惊艳； 没想到张蜜雪跟她说好的，结果却没有遏制住米琪。 米琪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连带着所有人也都扭头看向她。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答案。 赵元元活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百口莫辩，能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勉强开口：“我以为你忙来不了，所以就过来了。江肆说了，这以后我也要给言言这么开家长会的。” 米琪勾唇：“是吗？那等你跟江肆结婚后再说也不迟。” 提到她跟江肆的婚姻，就提到了赵元元的痛处。 她茫然苍白的眼睛顿时回光返照，闪过凛冽：“我跟江肆的婚礼就在这个月的月底！” “就算是明天，午夜十二点没过，你也还不是江太太！” “……”赵元元被怼的哑口无言。 “是啊，这老话说的好，名不正则言不顺。年轻人就是喜欢着急！”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现在说开了，没事了？我们还要开会，这闲杂人等该退下了吧？” “就是，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徐老师？还等什么呢？” …… 人最喜欢报团取暖。坐在这里的都是名正言顺的谁谁太太，她们对于第三者的插入有着天然的敌对感。 刚刚米琪没出现之前，她们给了赵元元应有的礼貌是因为想到她即将要加入到这个团体来不得不给予回应。 现在正经的来了，她们就懒得装模做样了。 即便到时候她可能真会成为江太太，也轮不到挤到这个家长会来。 更何况米琪的男朋友比江肆更有来头更受欢迎的感觉！ 众人的压力给到徐老师，她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请赵元元走。 赵元元情绪波动，手默默地按到腹部，强撑着离开。 米琪的余光对接她怨念的眼神，心里的一口邪气畅然吐出。 赵元元一离开，所有人都好奇地问她关于窦以安的情况。 你耍赖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琪琪，你跟那位窦律师到什么地步了？” “有没有可能跟前夫一起办婚礼啊？你们要是在同一家酒店办就精彩了！” “到时候会邀请我们家长会的吧？” “琪琪，这法律上的知识窦律师教的不错，你也给我们上一课呗？是怎么做到这么有毅力地找回美丽，还能开出这么好的第二春的？教教我们呗！” “是啊是啊……” …… 米琪看着她们惊人到一致的八卦嘴脸，心里无奈的感慨。 结婚成为家庭主妇的女性，就像生了病的孩子完全停止成长。 她们或许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所以才把这种可能性放在男人身上。 只有男人才能带着她们上升到更高更好的世界去，有幸一观。 “为什么你们觉得我的成功是找到了窦以安这样的第二春？你们刚刚不是还说要称呼我减肥博主的吗？” “你们没看到我减肥博主的号火了吗？这是我的事业，可以引以为傲，拿出来跟你们讨论的话题。窦律师的出现只算锦上添花，没有他我一样过的很好。” 大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彼此对视。 “是，这个……没人否认喜喜妈妈你的成功。你成功所以才能碰到这么好的男人嘛！” “你说错了，我跟他认识是在我最胖的时候。如果是看到我变瘦变美才对我起了心思，这也不算是好男人吧？” 这个闭了嘴，另一个笑着开口接茬：“喜喜妈妈，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我活到这个年纪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不爱漂亮女人的。人是视觉动物，太正常不过了。要不然你也不用这么努力减肥了对吧？呵呵呵……” 米琪看向她：“我减肥，是想给自己一份全新的人生。当然，我不否认你说的，人是视觉动物，没有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可我的初衷是让自己变好，而不是为了去钓男人。” 她瘪瘪嘴，其他人的脸上也带着或多或少的不信。 米琪勾唇，坦然地说：“实不相瞒，我还没有答应窦以安的告白。我现在的人生顺序是：自己的事业，自己，孩子，再是男人。” 所以还不算第二春。 米琪看到她们的眼神突然非常默契地看向她的身后，目光意味深长。 她意识到什么，扭头。 窦以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再次看向她们，她们露出那种看好戏的得意。 米琪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当着他的面我也这么说，可能你们还没有离婚，所以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一段婚姻里出来真的不是很想进入到另一段婚姻里去。” 窦以安走过来文质彬彬地冲大家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窦以安，正如米琪刚刚说的，我排最后。所以一忙完就过来接她。希望能从最后慢慢地往前靠拢。还请各位多多帮我说点好话，感激不尽。” 说着他俯身，一手撑在椅背一手撑着桌面，低声米琪耳边：“那我在外面等你。” 米琪点点头。 窦以安转身出去。 教室里短暂搁置了一点安静。 原先看笑话的嘴脸纷纷讶异地看着米琪，比起刚才赵元元那部分，她们更加被这位百依百顺的窦以安给震慑到。 米琪也太厉害了吧…… 这男人又帅脾气又好还这么愿意给米琪面子…… 短暂的安静后，她们开始争先恐后地要跟米琪报课。 “喜喜妈妈，算我便宜点，我跟你学减肥。” “我也要我也要，喜喜妈妈，我要跟你学一整套的减肥，变美课程！” …… 米琪知道她们的思维还是在男人这块，不过怎么都好，不管目的是什么能变成动力总归是好的。 只能期许有一天变成更好的自己的她们会发现，其实人是可以追求婚姻以外的东西的，比如自己的喜好；没有男人的世界也可以五彩缤纷的。 家庭主妇的天空，也不是只有男人和孩子如此单调的一种选择。 家长会成为米琪的个人舞台，下课铃响起，她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在外面等米琪的窦以安也没被放过。 不但被围着要求加了微信，还短暂地上了一堂法律课。 米琪牵着喜喜出来，直呼感觉比打一堂拳击课还累。 窦以安也被“剥削”的有一点摸不着东南西北：“这些家长妈妈……很热情很好学。” 米琪听他如斯评价，忍不住笑出声。 “她们哪是好学，明明是贪图你的美色。” “不管图点什么都好，能让普通人多懂一些法律知识，少入一些坑。”窦以安倒是很看得开。 喜喜也很开心，牵着米琪和窦以安又蹦又跳的。 “妈妈，你把那个坏女人给打跑了！妈妈你太棒了！” “叔叔，你也很棒！我同学夸你好帅的！” 米琪看着这小姑娘家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一下子由阴转晴的样子，哭笑不得。 “谁告诉你这些的？小孩子不许胡说。” “还用谁说啊？”喜喜噘嘴，不服气地说，“我们同学都知道，抢别人爸爸妈妈的都是坏人！她还说是我妈妈，她才不是我妈妈！她不但是坏人还骗人！” 喜喜的嘴跟按了冲锋枪一样，变得特别机敏又尖锐。 米琪刚要说什么，窦以安的大长腿蹲下来，摸了摸喜喜的小脑袋：“喜喜说的对，面对坏人咱们不能退缩，要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还记得叔叔跟你说的吗？” “嗯！不能怕，要勇敢！第一时间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找更强壮的人解决！再不行就找窦叔叔！” 米琪诧异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窦以安跟喜喜说的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喜喜能记下来。 窦以安跟喜喜头碰头地抵了抵，抬头看到米琪诧异的目光略得意地勾唇。 “这是我跟喜喜的小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说着窦以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奶糖，喜喜开心地彻底放开米琪的手。 米琪吃味：“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窦以安起身，不解。 “你在曲线救国别以为我不知道。想通过收服我女儿来收服我？没那么容易。”米琪戳穿他的心思。 窦以安双手插口袋，微微仰下巴：“那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是爱屋及乌。” 曲线救国是策略，爱屋及乌是心情。 对喜欢的人不会用策略，只有源源不断的欢喜。 他在邀请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加了减肥直播的场次，进来看的人越来越多。 天使群里的主妇在窦以安的授课下，真的有人迈出了人生的一步，在群里分享离婚的喜讯。于是随着米琪的粉丝群越来越多，加入天使群的人也越来越多。 作为代表人物的米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健康瘦身，她的视频里除了分享减脂餐和当天的减肥进展，不含射任何不健康的减肥药或者是广告产品，受到主流的喜爱，成为国民减肥代表。 她甚至接到电视台的邀约采访。 米琪的事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飞起来。 顾芳华为米琪感到高兴，也不闹着回老家了。 而米威也主动开始联系米琪，从以前从来不会嘘寒问暖的冷漠到现在时不时打电话来就为问一句午饭吃了什么。 窦以安没有再跟米琪提过他们之间现在算什么情况，也谢绝网上大家对他跟米琪关系的问题，而是单纯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免费帮天使群里的人做法律答析，意外地帮忙做了一波免费宣传。大家都慕名去律所找他，之前他跟张蜜雪还有米琪看似三角的关系传闻也不了了之了。 日久见人心。 窦以安自身这么优秀，对于一个不是美女的落魄离婚女人施以援手，且有感情暧昧，这太给其他女人留想象空间了！ 更何况，一个热心的律师本身就打败了没有拍板的瑕疵。 这边蒸蒸日上，而江肆和赵元元那边也步入轨道。 言言跟喜喜一个星期要聚一次。 通过言言，米琪知道江肆单独开起的律所生意不算好，因为江肆每次回家都是板着个脸。赵元元却是很高兴的，因为她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 用言言的话来说，一个特别不开心，一个特别开心，就像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 当然，跟江肆一样不开心的，还有搬来为了照顾言言而一起住着的前公公和前婆婆。 他们的人生大概没有哪次是这么有心无力吧。 儿子离婚，本来想找个更好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小三上了位。 没有学历还一身臭名，弄得他们跟朋友出去都要被笑话一通。 既然板上钉钉，能安心过日子也行。 可惜赵元元又不是米琪。 人年纪轻，吃不了苦，家务不会做，也不做什么正事，一天到晚只知道缠着老公。 总之，一万个不满意，每天还要多增加一个不满意。 这些倒不是听言言说的，而是他们带着言言跟喜喜聚，顺便看一下孙女，亲自跟米琪大倒苦水的。 米琪就安静地听着，不做回应。 那个家跟她已经没关系了，只有孩子才是无尽的牵挂罢了。 “叔叔阿姨，我……” “怎么叫叔叔阿姨了，还是叫爸叫妈，听那么多年了，习惯了。”他们的态度倒是比离婚前的任何时刻都好上不少。 “言言他爷爷，言言他奶奶，我觉得你们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言言会听到，再说了，跟我也没有关系。”言言开心地抱着喜喜跑过来，他们还是不闭嘴，米琪只好温馨提示。 “怎么能跟你没关系呢？”江波起身兜住叫妈妈的言言，带他们到一旁推秋千去，白小慧拧了拧细眉，闷声道，“小肆可是为了把你从警局里捞出来才跟赵元元妥协的！” 米琪浅浅勾唇，看着她：“那您想我怎么做呢？” 白小慧自然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的。 她只是对米琪这种拉开距离的态度不满罢了。 扭头看到窦以安掐点过来接她们，米琪抬手挥了挥，然后冲白小慧点头致意：“时间差不多了，我接下来还要去做一个采访，先带孩子回去。” 说着她起身招呼言言和喜喜。 白小慧看到窦以安，神色更阴冷下沉。 “米琪啊，你现在事业这么好，不会轻易结婚的对吧？”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你跟小肆没关系了，但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啊，对吧？” “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我跟你爸为了言言不也是牺牲了自己的老年幸福生活，过来帮忙带吗？男人都差不多的，你说你也离过一次了对吧？再婚要谨慎再谨慎……” …… 白小慧紧跟米琪絮絮叨叨的，肉眼可见对窦以安存在的警觉又失去了劝说立场的无可奈何。 米琪无视她，跟言言和喜喜抱了抱，嘱咐言言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亲亲他的额头，让他跟喜喜说再见。 看着他们带着言言离开，米琪像是做了一件大事一样松口气。 没办法避开的江家人，哪怕把他们当空气，也还是有接触的消耗存在。 窦以安把喜喜抱起来，递给米琪一瓶水：“休息休息，先回一趟家。” “嗯。” 米琪跟窦以安并肩走在公园里，桃花树随着季节入暖开出零星的花来。 不远处有人在办露营野餐。 孩子们的笑声时不时地传过来，岁月安好的娴静感扑面而来。 米琪喝了半瓶水，瞄旁边安静的窦以安：“你不问问我刚才我前婆婆跟我说了什么？” 她不相信他没看到白小慧投去的不爽神色。 窦以安笑笑：“你如果想说的话自然会跟我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告诉我的我又何必问呢？” 这该死的分寸感。 米琪的肩膀轻轻地跟他的肩膀碰撞着，不像之前那样隔着千山万水才能感觉到他肩膀的弧度。 现在，可以感觉到他肌肉的力量，可以感觉到跟他的距离在一天天地变近。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欲无求的让人可怕。” 现实世界里，这样梦幻的人是不符合逻辑的，不符合真实的。 可这样的人却偏偏每天都陪在她的身边。 米琪一边感慨自己的幸运一边说服自己去接受不可思议。 这种心情谁懂？ “谁说我无欲无求的？”窦以安突然偷袭了她一下！ 米琪的脸上撞过两瓣温热，短促的，又带有真实的触感！ 米琪捂脸，心跳突突地看向他。 喜喜靠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他看向前方，侧脸微红：“我想陪在你的身边，一直一直到世界的尽头。这就是我的欲求。” “……谁准你玩偷袭的。”米琪脸跟着也红了，羞涩地踮脚，不过心里却开心地泛甜。 偶尔跳跃分寸感的主动出击，让人心生欢喜。 “那你礼尚往来，这样就不算我单方面偷袭了。” 窦以安把脸凑过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米琪。 他在邀请她。 看见坏女人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就在米琪情不自禁地想要尝一尝窦以安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呼唤打断了他们。 “以安。” 张蜜雪。阴魂不散的张蜜雪。 她的每一次出场，都保持着优雅的流氓姿态。 米琪真佩服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 而窦以安虽然脸上流露出不悦，但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下逐客令。 米琪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跟张蜜雪约好的？”米琪忍不住问。 不然无法解释她恰到好处地出现。 “她找我谈魏明的事，魏明出了一点麻烦。”窦以安解释。 米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道那次她把魏明叫来火锅店接张蜜雪，这两人有了后续？ 张蜜雪走过来当着米琪的面伸手拉住窦以安的手腕：“走吧，魏明好不容易请假出来，在等我们了。” 看某人对窦以安明目张胆偏爱的样子，很显然并不是。 窦以安眉梢高耸，比较自然地躲开她的肢体接触。 他看向米琪：“走，我先送你过去。” 米琪扫张蜜雪，她一副看她做什么反应的样子。 按照看剧的经验来说，这个时候米琪应该是来一句“不用了”，然后抱着喜喜主动离开，给足信任窦以安的架势。 这样好像是险胜。 但米琪没这么做。 她欣然答应：“好啊。” 然后把张蜜雪一个人留在原地，跟窦以安继续一家三口的模样往前走去。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 窦以安把喜喜小心地放到车后座的幼童专座上系上安全带，又给米琪开车门。 米琪见他要把她们送回家的架势，适时地说：“不用了，你回去吧，正事要紧，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窦以安避开米琪的目光：“送你跟喜喜回去的时间还是有的。” 米琪从他手里拿过车钥匙：“我答应张蜜雪离开你，视频已经发给她了。好戏当然要做到底，你可不能破功啊。” 她跟张蜜雪的约定如实地告诉窦以安了，窦以安没有生气，反而认为米琪做的好。 “张蜜雪这个人不一定信守约定，但试一试几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 米琪表示她可没有对张蜜雪的真相抱有多少期望，“我只是想让她看看，就算我拒绝了你，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奔向我~” 窦以安讶异又惊喜。 米琪的反应让他非常得意骄傲，他拍拍米琪的脑袋瓜：“自信的很棒，以后继续下去~” 这坦白局在警局门口的时候就玩过了，窦以安的反应甚至在米琪的意料之中。 这种能预料到的发展真实发生，才是最美好的底气和安全感。 她相信他会义无反顾地奔向她，她相信他会站在她这边，支持她的任何一个决定。 米琪也学他的动作，轻轻地摸摸他的头。 “走吧，别让张蜜雪等急了。” “你不问问我，魏明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想问的。不过现在时间不允许，等你回来再告诉我？” 近朱者赤，米琪跟他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好像也被传染了这该死的分寸感。 窦以安伸手用力地抱了抱她。 “好。” 他替她关上车门，嘱咐小心开车。 米琪扭头看了看车后座的喜喜，按下启动键。 窦以安目送她远去，感觉到张蜜雪从身后走过来。 “以安，就算你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也不要拿你自己开玩笑好吗？”窦以安扭头，张蜜雪一脸温柔的悲伤。 多熟悉的招牌表情。 曾经，他陷在她勾织的温柔象牙塔里不可自拔。 “我怎么拿自己开玩笑了？” “她很好，我不否认。单从减肥来说她能有毅力从那样变成现在这样就足以证明她是个优秀的，勇敢的女人。”张蜜雪顿了顿，眼神里的悲伤变成冷意的疏离，“但她有两个孩子了，她和江肆永远会因为孩子而有联系。她永远不可能做到单纯地爱你就好。在你前面会排着很多道选择，你不会是她的第一选择。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心都会变硬的。你不是在打仗，你为什么要选这么崎岖的任务去完成呢？” “谈恋爱谈成这样，你不觉得累吗？” 窦以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张蜜雪，时过境迁，别再死守着过去念念不忘了。”窦以安微微皱眉，用仅有的不多的耐心让她不要再说这些僭越的话，“既然你也承认米琪的好，就学学她的一往无前？” 张蜜雪的笑比哭还要难看：“难道，作为朋友，我连看你受苦受累表示心疼的资格都没有吗？” “那我也把你当朋友给句提议？”窦以安一边拿出手机快速打车，一边迈步走向公园旁边的路口，“魏明一直都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要假装不知道。这样你自己也很难幸福的。” 张蜜雪想要跟上窦以安的快步，脚下高跟鞋不小心踩到空隙猛地失衡。 “哎！” 可她抬头，他已经走出去老远。 他再也不会回头看她了。 张蜜雪的心冷到不能再冷，她的自尊被踩到了山谷底下。 ** 一路上，米琪的思绪分为两块，一块是专注当下路况，一块是飘向了窦以安和张蜜雪。 当然会吃味的，当然会胡思乱想一下。 面对张蜜雪那么直白的要吃回头草的动机，做到心静如水？ 不可能。 这无关相不相信窦以安。 同为女人，米琪当然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暗招太多了…… 路上有人没素质地猛按喇叭，把喜喜吵醒了。 喜喜撒娇地说要吃冰激凌。 米琪看到前面半天不见挪动的大塞车，又看向一旁的临街商铺，正好有甜品店，索性把车停了。 米琪买了两个，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大的给自己，小的给喜喜。 怕她吃的双手都是，米琪特地让服务生装在盒子里，还给了一个勺子让喜喜蒯着吃。 喜喜开心极了，捧着一盒草莓冰激凌猛夸今天的妈妈最美。 现在的小孩子都人精的不要不要的。 米琪哭笑不得。 这时电视台的人打电话过来问米琪在哪里了。 米琪说明现在的塞车情况，对方立刻表示过来接。 米琪抱着喜喜转身，“喜喜，你可能得跟妈妈去电视台待一会儿了。” 喜喜才不管能不能回家呢，对她来说只要妈妈在，待哪儿没差别。 喜喜蒯了一口，抬起头。 “坏女人！” 米琪一愣：“啊？” 喜喜葡萄般的大眼睛，特别用力地瞪着左边。 米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抹飘动的裙角迅速拐过转角，跟她一起的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多年对江肆积攒的熟悉，米琪确定那人无论从身高气质感觉都不是江肆。 心头一悸，米琪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在转角处，于众多的人迅速锁定到赵元元的身影，她被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牵着走。 他们穿过对街，进了一家酒店。 米琪做自媒体的习惯，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 一个用尽心机，哪怕是流掉孩子的代价为的就是嫁给江肆的女人，居然跟别的男人进酒店开房。 这让米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放大照片，赵元元的脸并不是偷情的神采飞扬。 反而是说不出的隐忍痛苦。 瞥到别人的秘密，纯属意外。 米琪还没想好要怎么好好利用，电视台的人火箭般的速度赶来了。 到电视台，化妆，换衣。 这是一个现场LIVE的访谈节目。 米琪第一次站在聚光灯下，全新的体验感让她很是紧张。 不过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掩饰住自己。 主持人请她入座，按照提前RE过的台本进行问答。 在对方很好的逻辑带动下，米琪感觉难得找到一个机会好好地回顾了前半生。 “……那有目共睹，大家关注到你，是因为你跟你的律师老公离婚开始的。你觉得你还相信爱情吗？” 这个，是台本上没有的。 米琪微微抿唇。 我发现的，还真不简单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我想大家是希望我回答相信的吧？这样会比较正能量？”米琪摊手，先跟主持人活跃气氛。主持人也非常配合地笑了笑。 “如果说不相信，好像又比较符合现下最流行的大女主人设，只要疯批搞事业爱情男人靠边站。” 米琪渐渐收笑，来为自己的答案做准备。 “不过我个人真实想给的答案是，不去定义爱情本身。” “哦？怎么说？” “比起相信爱情，我更想相信人。当这个人出现以后，你才会有相信的基础。而不是再跟十几二十岁时候那样单纯地相信爱情会出现，觉得一定会出现。” “嗯……听起来好像需要消化一下。”主持人给米琪整理她的想法，“是不是就是说，这个人出现了，连带着爱情才会出现？” “大概是这个意思。” “那米小姐，这个人出现了吗？”主持人狡黠一笑，同时作为背景板的LED出现窦以安的照片。 米琪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这也是台本上没有的。 “我想，这个问题有些超纲了。我是做自媒体的愿意面对观众，他是律师，就别拖素人下水了。”米琪委婉拒绝。 主持人嫣然一笑，“那好，我来念一下你的粉丝留言，相信粉丝的提问你应该不会拒绝了吧？哎，这条被推到第一。琪琪琪琪，你前夫这个月月底结婚，你会去参加婚礼吗？” 米琪能感觉到布景板外的摄像头恨不得把镜头推到她的脸上，来实况转播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潜规则的黑暗，到哪里都一样。 要热度不要人性。 “会啊，如果邀请我的话。”米琪假笑敷衍。 主持人又念了其他几个问题。 米琪继续假笑地用最简短的答案对账过去。 好不容易挨到节目结束，米琪跟主持人握手。 主持人：“感谢米小姐的配合，相信这期收视率一定很不错~” 米琪点头致意，互道辛苦。 “其实刚刚关于窦律师的问题你可以回答的。”主持人朝一旁挑了挑眉，笑容深长。 米琪扭头，窦以安出现在工作人员中，他给每个人分发奶茶，周到的跟每个人道谢。 乌泱泱的人头攒动，他永远都那么抓人眼球。 不需要特别费力去找。 一回头，好像他总会及时出现在视野中。 米琪走向他。 他给她披上外套，又递给她跟别人一样的奶茶杯子。 不过他轻声在耳边说：“是温开水。” 米琪跟他往休息室走去。 他告诉她魏医生被告了。 “一个儿童患者的家长说魏明没有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给后面的小孩先看病。但其实不是插队，魏明跟后面的那个小孩也不认识。单纯是从病情来说，后面的比较着急，而他们还可以等等。可他们听不进去，不依不饶一定要医院给说法，吵的不可开交。我一个学长打这方面的纠纷案比较擅长，我带他们去跟我学长吃个饭。”窦以安说，“掐着点就撤出来了。” 米琪点点头。 “既然是魏医生的事你作为朋友肯定避不掉的。该帮忙还是得帮忙啊，不能因为张蜜雪就装死。”米琪拍拍胸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话。” 要知道魏医生也帮过她的喜喜，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义不容辞。 “嗯，接下来还真的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窦以安点点头，“我先替魏明谢谢你。” 回到休息室，米琪跟照顾喜喜的工作人员道谢。 窦以安看到喜喜也在，奇怪地问：“你们没回家吗？” “啊……嗯。”米琪说她们在开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堵车了。“所以你的车子还停在那儿。” “没关系，我去开过来就好。” “不用了。”米琪想到赵元元，脱口而出的拒绝。 看到窦以安疑惑的目光，米琪挤笑：“我是说，我想跟你一起去。” ** 回到甜品店门口，米琪环顾四周。 虽然说，录制节目有两个钟头了。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巧，跟某人碰到。但这种事也说不准。 所以米琪显得有一丢丢的不自知的紧张。 “米琪，你怎么了？”窦以安发现她的异常。 “没事啊。” “没事？”窦以安侧了侧脸。 “嗯，真没事。”米琪挤笑钻进车里的副驾驶。 窦以安随即上车，关上车门悠悠说道：“在这里看到了赵元元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啊？” 米琪回神，扭头看向车后座。 她怎么把喜喜这个大嘴巴给忘了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紧张什么。”见瞒不住，米琪就把拍到的照片给窦以安看。 “狗血吧？”看到前夫的准新娘出轨算怎么回事……这里面的关系网米琪都没办法理清楚。 “这个人……”窦以安放大照片，欲言又止。 米琪看到他放大的重点是牵着赵元元的男人，“你认识他？” 窦以安抬眸，顿了顿：“认识，而且江肆也认识。” “什么意思？” “赵元元她姐姐离婚案的当事人，算是她的准姐夫？”窦以安摸摸眉梢，费力解释，“如果她姐姐跟这个男人还没有断的话。” “……” 更狗血了。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米琪靠着椅背看着前面，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 她回忆了一下当时找陶涛查到的赵元元的资料，看向窦以安：“不对啊，不是说赵元元她姐的离婚案男方出轨是过错方吗？所以才分的更多的财产，怎么又是……” 窦以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其实是双向出轨，但当时这个男人没被查出来。是案子进展到一半的时候江肆发现的。那个时候，老成找我帮忙，用了别的案子的一点压力做转移，这才让江肆方以绝对的受害者立场赢下官司。所以我才会认识这个人。” 他敲了敲手机屏幕上那个男人的脸。 “那这么说的话……” 米琪眨眨眼，意识到一个问题。 —— 如果要想在这个男人身上做点文章的话，等于是推翻之前江肆赢过的案子。还会牵连到赵元元那个素未蒙面的姐姐。 “我发现的这个秘密还真不简单呢。” 米琪摸摸额头，哭笑不得。 插什么嘴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本来以为无意中撞见了赵元元的秘密，可以好好加以利用。 说不定不用等张蜜雪的真相视频，也能为自己洗刷冤屈。 没想到这个秘密成了鸡肋，食之无法弃之可惜。 思来想去，米琪去找陶涛。 陶涛的工作室还在那老旧的住宅楼里，米琪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似乎接到了新活，踩着椅子嘴里含着烟，手在半空中比划着。 “行！没问题！哥你放心！” “这事儿保你搞定！” 听到有人进来，陶涛找起眼皮子瞅了一眼，愣住。 “哥……那什么，我先挂了。”陶涛赶紧掐电话，面对米琪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脸上的肌肉只管莫名其妙的抽动，看上去很滑稽。 米琪抬下巴：“你这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 陶涛讪笑搓手：“姐，您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米琪见他要倒水，摆手：“别忙活了，过来坐。” 陶涛应声说好，但还是局促不已。 米琪知道他紧张什么：“放心吧，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陶涛还试图装傻：“啊？” “你帮江肆转发视频攻击我的那一拨。”米琪定定地瞅他，“当我傻啊？” “不是不是……”陶涛弓着背缩着脑袋在破沙发上坐下，赔笑解释道，“姐，拿钱办事，我也不是被你买断的是吧……” 米琪点点头：“所以啊，你也说了拿钱办事，你怕什么？” 陶涛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哦！姐！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啊？那就是有活找我呗？” “算你小子脑子转得快！”米琪把自己的手机推到茶几上，“我想知道这男的干什么吃的，各种资料我都要。” 陶涛放大照片，神情很微妙。 米琪捕捉到他这种微妙，问：“怎么？认识？” “啊？没！”陶涛反应露馅了，他抿抿唇试探米琪，“姐……你这个照片哪儿来的啊？” 米琪微怔，立刻沉下脸来。 她举了举自己已经练出的肱二头肌，冲陶涛展示：“没有？嗯……我这拳头怎么有点痒呢。” “……”陶涛悄默无声地又把脖子给缩回去，没怎么强悍的心理防线逐步崩溃。 米琪得到了一个更大的瓜—— 江肆早就让他跟踪赵元元了。 所以江肆也知道这个男人跟赵元元去开房的事情。 “这个男的名字叫张奇，职业专门吃软饭的，大学肄业，明明块奔三了，还老把自己打扮成大学生的模样，装小白脸。特别会提供情绪价值，赵茜茜，哦，就是赵元元的姐姐，上了这个男人的当。现在应该是分手了的，所以他才会找上赵元元。” 陶涛说张奇和赵元元不是第一次开房了，两个人不仅单纯的满足肉体关系，还有金钱往来。张奇要投资一个什么美容行业的项目，不停地找赵元元要钱。 “赵元元一个退学的大学生，之前还靠江肆养呢，她哪儿来的钱？” 陶涛耸肩：“这个，就不知道了。那肯定是有来源的嘛，我也是在蹲点的时候跟他们错开喝茶坐，听到的。” 米琪寻思陶涛的“不知道”，无非就是赵元元在香港的姐姐，或者是江肆。 如果找她姐姐要大笔的钱，应该会被问，毕竟她要跟江肆结婚了。 找江肆要的话，如果江肆还会给原因何在…… “你说江肆已经知道赵元元背叛他了？” 陶涛点点头，掰掰手指头：“嗯……跟着有一个星期了，他们开了三次房。” 米琪无语，江肆比她的偶然撞见还要早知道。 又没见他要取消婚礼。 他想干吗？ 难道也学张蜜雪那样，准备在婚礼上来个大爆料？ 不可能……江肆极要面子，江波更要面子。 “那个，姐。”陶涛见米琪拧着眉头不说话，轻轻地叫她，“你跟江律师都离婚了，还这么关心他的事。你是想要把这个女人踢走复婚吗？” 米琪夺回手机，抬起就往他头上用力拍去。 “我今天没来过，也没找你要过什么资料。记清楚了！” ** 电视台的节目播出时，米琪跟顾芳华还有窦以安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 顾芳华激动的很：“快看快看！我女儿上电视了！！！” 米琪哭笑不得：“我之前粉丝破20万的时候也没见你多高兴。” “这小屏幕跟大屏幕怎么能一样嘛？！”顾芳华啧啧，“这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 顾芳华这个年纪，所谓的大街小巷，普罗大众，还是以电视为主的。 “哎哟，这电视一上，是不是会成为年度影响人物啊？会不会不小心就跑去春晚了？会不会彻底成为大明星进娱乐圈了啊？” “女儿啊！你这个年纪演戏还行吗？！” 窦以安给顾芳华递热茶：“阿姨你别激动，不管米琪成为了谁她都只是你的女儿。” “是是是，还是小窦格局大，稳得住。小窦啊，阿姨拎得清的，我们家小琪变成现在这么好，有你的勋功章的。” …… 他们说着他们的。 米琪抱着喜喜坐在地上，问喜喜电视上的人是谁。 喜喜指着电视认真地发出疑惑：“妈妈？” 米琪笑逗女儿：“对啊，是我。喜喜觉得电视上的妈妈好看还是这里的妈妈好看啊？” 喜喜真的被问到了，看电视又看米琪，脑袋忙成拨浪鼓，把顾芳华和窦以安都逗的哈哈大笑。 晚饭的时间点，米琪和顾芳华难得谁都没有做饭，只是守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外卖到就行。 这时候门铃响。 米琪以为是外卖到了，拍拍喜喜的小屁股：“去，喜喜去开门，你的汉堡包到了。” 喜喜欢呼着跑去开门。 “外公？外公！” 米琪循声望去，竟是米威和保姆陆露。 顾芳华见是米威，立刻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整理头发衣服什么的，秒变那个一见到他就手足无措的小媳妇。 米琪看了眼顾芳华，从地上起来走过去。 此时的米威已经脱离轮椅，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陆露扶着米威走进屋。 米威心情不错，说话之前先连笑三声：“这么热闹呢？” “爸，你怎么来了？” “啊，我……” 顾芳华欢喜惊呼：“老米，哎呀，你能走了？！” 她冲到米威跟前，捂着脸要刹那间感动落泪。 米威点点头：“陆露照顾的好，她每天都陪我复建。” “我也可以陪你复建啊，是你自己不要的。” 这时旁边的陆露微笑地唤道：“芳华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芳华的笑容一点点散去，是一点点消失的那种。 “我跟我前夫说话，有你什么事？” 送请柬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对于出现在米威身边的女人，顾芳华统统不给好脸色。 她才不管这旁边有没有什么人，是不是适合发脾气的场景。 看到陆露和米威面露尴尬，米琪只好打圆场。 “爸，怎么没打电话就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米琪看向窦以安。 窦以安心领神会，轻轻地拉了拉顾芳华示意她到一边坐。 “哎？这不是你吗？”米威坐到刚刚顾芳华坐的地方，抬眼看到电视上的米琪，“看到你视频上的介绍了，没想到真的哎。” 他为米琪感到高兴。 顾芳华不情不愿地去倒茶。 “你的视频我也有关注的。我看呢，你已经上轨道了，我建议你注册一个公司，多招一些员工，趁着这波势头这么好的流量正式办起来。什么减肥课堂啊，直播带货啊，法律知识课。没必要小打小闹，时间就是金钱！”米威嘴还是歪的，但比以前好很多，听起来只是有些大舌头而已。他不仅是简单地给米琪提供方向，居然还做了一个PPT，让陆露翻出来给米琪看。 而米琪看到的重点是他坐下后就抓着陆露的手一刻不离的黏腻感。 “叔叔，您是之前做过商业评估吗？这PPT做的好专业啊。”窦以安见米琪的目光落在了别的地方，便适时地拿过来照顾米威。 米威笑着摆摆手：“还好，就是以前开过公司，懂一些皮毛。” 米琪趁着两人交谈的缝隙入口拉回到米威过来的真正重点：“爸，你来不是单独为了给我送PPT的吧？” 这种手机上可以传。 他特地过来，显然是为了别的目的。 米威被米琪直勾勾的眼神看的略显不好意思，他扭头看看跟小迷妹一样始终乖巧地待在他身边的陆露，一脸的幸福发光。 “我准备跟露露结婚了，特地过来给你送请柬的。” 陆露应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两张请柬。 “你跟小窦一定要来啊。”米威看向窦以安，点头肯定。 红色请柬，红耀耀的刺眼。 米琪看到陆露拿出来的那一刻，不禁扬唇哼笑。 真是赶上了。 前夫结婚，老爸也结婚。 身后传来东西落地，稀里哗啦的声音。 米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受到打击的顾芳华在原地石化了。 米琪接过请柬，不置可否：“爸，你想好了吗？” 米威看着陆露那眼神拉丝结网，转而看到米琪那浇火的审视目光。 他浅垂眸，感慨叹气：“你爸老了，又经历了身体的病痛，很需要一个嘘寒问暖的人在身边。陆露的出现就像是给你爸生活里投射一道光，现在每天都过的很开心。” “米琪，你经历过婚姻，你应该能体会到老爸的心情？”米威试图让米琪跟他共情，“人生苦短，跟一个喜欢的人共度时光早一天就享受的多一点。这样才不辜负自己，多好？” 米琪点点头转而看向陆露：“陆小姐，我不知道你对我爸了解多少，他经历了两段婚姻，有一儿一女，上一段婚姻结束不到两个月，对方卷走了我爸所有的财产，连你们住的那栋别墅也被卷走了。是我后来谈判回来的。现在带着我的弟弟另寻良人。你还很年轻，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图他什么。” 陆露被米琪这不算尖锐的质问弄的一愣一愣：“我……” “米琪你这是干什么？！”米威以为米琪是来拆台的，不高兴地挡在陆露跟前，“我跟露露过来特地给你送请柬，想得到你的祝福是看重我们的父女关系！” “我也是看重我们的父女关系才问的啊。”米琪皱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问？吃饱了撑的？避免让你再被女人甩一次不好吗？” 这时电视里传出米琪回答主持人关于是否相信爱情的的问题—— “比起相信爱情，我更想相信人。当这个人出现以后，你才会有相信的基础。而不是再跟十几二十岁时候那样单纯地相信爱情会出现，觉得一定会出现。” …… 空气里短暂沉默，电视里米琪的回答异常清楚地在客厅里回响。 窦以安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忍住了。 他只是起身，走过去帮顾芳华收拾掉在地上的吃食。 陆露试图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米威紧紧握住。 “你这样问觉得能问出什么？”米威眯眸，对米琪这种尽义务的行为非常不理解。“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能说什么？哦，说是图我的钱图我的别墅？就算陆露图我的钱图我的别墅我也不在乎。爱情总是要图点什么的嘛。难道你不是图窦以安的优秀？图窦以安的人？！” 好端端地，把窦以安给扯下水。 米琪尴尬又懊恼！ 本来一直想不通顾芳华当初为什么会和米威结婚。 看来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们说到底都是恋爱脑。 只不过顾芳华揪着一个不放，米威懂得一个不行换一个！ 范妮妮给他造成的伤害还不到三个月呢，他立刻就忘了，可以鲜活地另起炉灶！ 米琪只当没听到米威的话，追问陆露：“陆小姐，你还没回答呢。” “对啊！既然你对你们是爱情这么有信心，那怎么让她回答一下的勇气都没有？”顾芳华站在阴影处阴阳怪气。 米威见状要拉陆露离开，陆露拉住。 “米小姐，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也知道芳华姐对米哥的心思。”陆露温和开口，一副白莲花的我见犹怜。“我老实说，我肯定是有所图的。大家都是俗人，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所图呢？我图米哥有情调，会过日子，我是从农村出来的，读了个普通大学也没什么特别的技能，米哥是建筑师，他懂得很多东西，也不嫌弃我笨。” “这段时间我照顾米哥，其实米哥也有照顾我。我在米哥这儿……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钱，有地方住，一日三餐满足温饱就好了。现在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陆露那双毫无攻击模样的杏仁眼越过米琪看了一眼电视上的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反正我想跟米哥一起过下去。” 米琪脸上的笑泛起一丝苦涩。 这台词说的这么溜，看来是早有准备。 陆露是不是第二个范妮妮不知道，但他们这段婚姻绝对没她说的这么简单温馨！ “这样啊，那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先这么处下去不是也挺好的吗？” 厨房里的粉色泡泡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的这个问题显然陆露没有做好准备，她眼底闪过一丝被怼到的尴尬和愠怒。 陆露迅速看向旁边的米威。 米琪不等他们回答，继续乘胜追击：“老实说爸，你这个年纪了还在乎名分吗？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更爱结婚的男人了。” 米威恼火：“我怎么样都不要紧，但我得对得起陆露啊。人家还年轻，怎么能不在乎名分呢？！” 米琪抬手，摇头：“我没反对你们结婚，只是这个婚礼办的真的很像赶时间。我想不通陆小姐这么着急上竿子要名分为了什么，你怀孕了吗？” 陆露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彻底不说话了。 尽管米琪问的语气很柔和，声音也是十分说得过去的温柔。 但米威被问烦了，他绷着脸闷声回怼米琪：“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爱结就结。我爱结几次就结几次！今天过来送请柬是为了通知你们，不是来征询意见的。” 米琪能看到陆露被肯定后露出的得意勾唇。 米威这个样子，是谁都劝不动了。 想当初她也这个样子过来的，跟江肆感情最浓密之时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听不见。现实里的那些铁律一概不管，觉得情定胜天。 米琪能理解。 可她不理解的是，父母为什么都这么缺心眼！ 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次又一次地无限流！ 顾芳华看到米琪好不容易跟她成一国了，却还是无法阻止米威的疯狂结婚行为，绝望地靠着墙，像被抽走了灵魂。 “伯父，你别急。”窦以安温厚稳重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拦住要走的米威和陆露。“首先你们的婚礼我是一定会去的，其次我代表米琪跟你们道歉。爱之深急之切。伯父，你当时被搞的无家可归，米琪好歹努力帮你把房子要回来了。她还是在意你的。要不然真的不管你，什么都不会说了对吧？” 他的娓娓道来和他作为一个外人的身份，浇灭了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怒火。 “陆露跟范妮妮不一样。”米威看着窦以安，说给米琪听，“我现在什么情况她看的清清楚楚，陆露在我最难的时候来到我身边，范妮妮是在我最好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我现在就是退休金和在家里接的一些兼职活，能有多少钱？” 米琪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这位父亲大人是豪迈惯了，住惯大别墅年收入基础高了的人，自然看不上现在的那点退休金和他随便接建筑图稿做的那些私活了。 可是他看不上，不代表别人也看不上！ 米威住在楼上的时候，通过顾芳华抠抠搜搜的算账记录，米琪算过了，一个月起码有两万块！ 这是现在白领中等偏上的水平！ “是是是，我相信陆小姐肯定不是这种人。”窦以安顺着米威的毛说，“正好，我这儿昨天刚给人欠了一份婚前协议书，是保护婚姻中双方的利益的。你们可以看看，如果有需要的话签一份对你对她都好。” 说着，窦以安从公文包里找出一份纸质的协议。 他给米威和陆露一人一份。 “你们手上的这份协议曾经有客户保住了后半生的救命钱。要是拿去法庭上打，至少要损失近百万。所以如果真正好的感情是不惧怕这些保障措施的。”窦以安微微一笑，“是吧？陆小姐？” 陆露拿着协议有些紧张，看到米威在认真看协议上的内容更紧张了。 “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看。就当我是律师的职业病，没办法。呵呵。”窦以安手轻轻地搭扶着米威的另一边：“来，伯父，我送您。” 米威没再说什么，这场谈话不算欢愉收场，但也没有四分五裂。 他跟陆露先走了。 门轻轻关上，喜喜吃着茶几上的薯片吃的满嘴都是，她微微皱着短短浅浅的眉毛并不知道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妈妈和外婆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妈妈……”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米琪。 米琪冲她展示一个疲惫的笑容：“喜喜，饿了吧？” 她起身准备去厨房先弄点吃的，外卖恰好到了。 可是好的氛围已经被破坏，空气里残存着四分五裂的窒息感。 她们叫的是粤菜，一盘盘解开包装精致地摆出来。 米琪去厨房拿自己的餐具摆上：“妈，吃饭。” 把给喜喜单独点的儿童套餐推到她跟前，米琪扭头看到顾芳华看着一桌的菜放空。 “妈？” “嗯？” 米威离开后顾芳华不吵也不闹，这让米琪意外又不安。 “想什么呢，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米琪故作轻松地冷笑调侃。 “我只是发现，他没爱过我。”顾芳华盯着就近的桌沿，想要抬起眼皮但试了两次失败了，“你爸没爱过我。” 米琪梗住，不知道怎么回。 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堵在了嘴里，连呼吸都跟着堵住了。 米琪只是在这口气顺下去后，默默地夹了顾芳华喜欢吃的虾饺放到她碗里。 顾芳华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米琪却不忍地移开视线。 她是现在才发现的吗？ 不，她是现在才承认的。 承认自己错了一辈子，承认自己没有得到过。 以前米琪拼命地想要她承认，拼命地想要她醒悟。 如今看到顾芳华陡然醒悟，她才发现这一切真的很残忍。 推翻走了一辈子的路。白活了。 米琪的目光落在乖乖吃饭的喜喜身上，那种后怕和庆幸的矛盾感觉再一次袭来。 她多幸运能及时止损。 她多幸运，遇见了窦以安。 窦以安送米威他们回了家，赶回来。 米琪给他留了饭。 窦以安进门看到米琪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便低声地问：“伯母和喜喜呢？” “在房间，我妈陪着她睡觉。” “嗯……现在九点多了。”窦以安看手表。 “我去给你热热。”米琪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去。 窦以安跟到厨房，“没关系，我可以……” 米琪放下盘子，猝不及防地转身给了他一个勾脖吻。 窦以安瞳孔缩紧，没反应过来。 利用（一）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不算大的厨房，狭长的过道。 两个人抱在一起缠绵的吻。 窦以安在诧异过后温柔热情的回应像一条船兜着米琪，哪怕有风浪的危险也不断地传递着勇气。 米琪先主动的，也是米琪先终结的。 刚刚是冲动使然，在窦以安帮忙缓解过后她反应过来厨房的门没关，家里也不是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米琪轻喘着气，双手抵在窦以安的胸口不敢抬眸看他。 窦以安轻轻拥着她，跟着她一起呼吸。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他看着米琪修长浓密的睫毛因为害羞而不停地忽闪，脸颊潮红，他们刚刚交织过的地方泛着半透明的红晕，每一个点都让他心动不已。 米琪咬唇。 幸好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突然给惊喜。 要不然，她真的会害羞中毒，直接找地缝钻入。 “我只是……补在公园里没执行的礼尚往来。”米琪轻推开他，转过身。 窦以安从身后环住她。 “尽我们所能，然后尊重他人命运。” 米琪楞楞两秒反应过来窦以安在说什么，他在宽慰她关于米威的事。 “这个世界很大，我们的世界很小。我承认爱太容易消失了，我们也都受过伤，但当下能抓住的手就绝对不要放开。”窦以安跟她十指相扣，传递手心的温热，“我们都努力到无法努力的那一天，好不好？” 米琪看着自己略粗糙的手被他细腻又修长的大手包裹着。 久违的被人保护的感觉像一张网罗织起来，将她全方位包围。 他是神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的心情，知道她每一个当下在想什么。 米琪无以为报，只能用力点头，回以他安心的微笑。 “好。” “我好像有点吃饱了，不用再吃晚饭了。” “你吃饱了？什么时候？” “刚刚啊，秀色可餐~” “……油嘴滑舌！” “怎么能因为说了真心话就被说油嘴滑舌？我申请抗议哦。” …… 这个晚上，他们好像有了大迈步的实质进展。 但谁也没有说出那些证明进展的关键词。 ** 谈话节目剪辑成一分钟的视频PO到主页上，通过点击量可以直观地看到有几百万的转发量。 短短几天，各大综艺节目的邀约，还有公司的签约再一次雪花般地袭来。 米琪的私信都瘫了。 米威的恋爱脑归恋爱脑，但在生意头脑方面米琪是不需要质疑的。 他分析的对，现在她的情况单单开工作室已经满足不了这种热量的烘烤。 如果她不想要被人签，就得自己开公司自立门户。 米琪这方面不懂，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着手做。 既要在江肆和赵元元婚礼之前再减个十五斤，以便出现在婚礼上时艳压群芳； 又要成立公司外控工作室，挑选行业内的合作对象； 还要被米威折腾着办他的婚礼。 这些的忙碌工种中，最最头疼的，是脸皮厚出地表圈层的江肆！ 给工作室租的办公室需要挪新的地方，招聘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慕名而来的粉丝有很多，都希望能来米琪手下打工。 起初米琪很高兴，单纯地觉得手里拿到的一堆应聘资料里肯定能找到几个合适的员工。 但经过员工提醒，才意识到粉丝和员工是两回事。 做事情不能凭借一腔热爱就能搞定的，这是专业的问题，不是态度的问题。 也就是说，反而是粉丝的话，更不能要。 得先从资质，经验，发展前景等全方面来考量。 作为老板的米琪是一边学习一边做决策，一个头两个大。 面试到晚上都来不及吃饭，米琪肚子咕噜噜叫，才想起来给员工们订餐。 这时江家打来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米琪就下意识地皱眉。 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又是什么幺蛾子。 她甚至怀疑当初江肆坚持留下言言，不是真的因为言言是江家孙子的缘故，而是单纯地因为把他留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缠着她！ 没办法，为了言言，米琪接起。 “喂。” “妈妈。” 听到是言言的声音，米琪松了口气，眉头立刻舒展：“啊，言言啊，怎么了？这个时间你应该吃完晚饭准备做作业了吧？” “妈妈，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米琪被儿子这么一提醒，不由睁大眼睛楞了楞。“今天不是你生日啊。” 也不是喜喜生日啊。 电话那头的言言顿了顿：“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米琪听到垂眸清冷地哦了一声：“言言，你打给我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爸爸过生日吧？” 聪明的言言，米琪希望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他，这个电话的内容应该说给赵元元听。 “不是……爸爸喝醉了在酒吧里，我找不到赵元元，那边说如果不来付钱就要报警。我只能打给妈妈你了。”言言着急地说明情况。 米琪：“……” 上次窦以安扯着江肆的衣领把他带去解决，似乎有所成效。但又不是彻底终结。 “言言，爸爸骗你的吧？你知道的，爸爸从来不在外面喝醉的。” “不是的……自从那个赵元元赵阿姨住进来后，爸爸跟她不是冷战就是吵架的，爸爸整个人都变了。”言言越说越小声，“陌生叔叔打给我的，我都听到爸爸哭了。” “……那爷爷奶奶呢？” “爷爷奶奶给爸爸买蛋糕了，艾比阿姨做了一桌子菜。但一直联系不到爸爸，奶奶身体不舒服爷爷先扶她进屋休息了。” 米琪挠额头，“知道了，你把陌生叔叔的号码给我。” “别担心你爸爸了，你爸爸是成年人，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知道吗？” 米琪嘱咐完，看到窦以安提着东西进来了。 “窦律师，你怎么来了？”饥肠辘辘的员工们看到窦以安的出现，开心地一下子欢呼起来，从他手里接过外卖，“哇！慕容家的中餐啊哎？！这家很好吃！” “知道你们还没吃饭，个人觉得外卖的话还是自提比较快。” “哎哟，我们真是托了老板的福！能让堂堂大律师当专属的人肉快递~”大家纷纷识趣地扭头冲米琪笑。 米琪看着窦以安，想到如果江肆作妖个几次，都让窦以安去处理。 时间一久，江肆是不是知道他的无理取闹再无可能？ “以安……” 利用（二）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是不是累了？” 窦以安走过来，看着米琪一脸疲态，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来。” 他给她拿出药用的眼部热敷贴。 “这个我一直都在用，挺好用的，你试试。” 米琪抓过他忙活的手，顺势将他拉近一点。 她脑袋抵着他平坦的腹部：“借我靠一下就行。” 旁边忙着吃饭的员工们看到这一幕自动安静，然后默默地跟迁徙的大部队一样挪向外面。 窦以安长臂将其轻环。 “当老板很累吧。” “嗯。” “嗯……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有。”米琪仰头，看着他的脸，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还有几十份应聘资料来不及审核，用你识人使任的眼光帮我看一下吧？” 窦以安点点头：“好。” 米琪站起身，拿起外套绕过桌子。 窦以安：“你去哪儿？” “去办点缠人的麻烦事。”米琪苦笑地耸耸肩。 她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 窦以安是捷径，但走捷径像暗中标好价格的礼物，会在哪一天以别的方式让还回去。 米琪不想这样。 她戴着口罩去到言言说的酒吧，也的确看到喝得迷迷糊糊的江肆。 不过米琪没过去，而是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发给赵元元。 米琪转身要走，跟端盘子的服务生小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 “没事。” 米琪的胳膊被江肆适时拉住。 “老婆，你来了。” 米琪皱眉扭头，江肆喝的醉醺醺，眼神却无比坚定地注视着她。 而酒吧此时昏暗的灯光下，她戴着帽子和口罩。 刚刚那个服务生…… 米琪寻找那人的身影，对方早就溜之大吉。 “你过来还是来了。”江肆茫然得意地笑。 米琪甩开他的手：“你喝醉了。” 江肆重新拉过她的手：“我喝醉了也没喝醉。喝醉了才能看得到你的话，那就当我喝醉了吧……” “……”说了一堆绕口令吗？米琪听不懂也懒得深究。 “言言打给我，他担心他的爸爸，我没办法，过来看一眼。”米琪再次甩开，“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通知赵元元……哎？！” 江肆像一头蒜一样倾倒过来，抱住米琪。 “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答应跟你离婚，米琪，我心里还有你，我不想跟赵元元结婚……我真的不想和她结婚……” 米琪一边承受着他一整个人的体重，一边拿出手机把他的话给录下来。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一头热地跟你结了婚。谁知道你堂堂一个离婚律师，想的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事儿，谁能想到你人模狗样的皮囊下藏得都是最糟粕最龌龊的心思？” 米琪没有推开他，冰冷的话不偏不倚地刺激着他的耳朵。 江肆这次明明毫无阻碍地能抱紧她，却感觉怎么都抱不住她。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不会跟她……” “那就不用。”米琪打断他，“我不愿意欠你，更不愿意你这样拿着救我的深明大义来裹挟我这个前妻来淌你的浑水。” “米琪，难道这段婚姻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的问题吗？”江肆艰难地后退站稳，看着她的眼神完全失去了所有的伪装和算计，他活脱脱一个怨夫模样。“你跟轮胎一样的身体，你每天的生活除了孩子和我的晚饭，你几乎没有再参与到我的生活里来了！是，你是为了生孩子身材走样了，你是因为我说希望你待在家里成为家庭主妇才失去朋友圈。但你为什么在离开我之后能减肥成功，能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呢？！” “我已经意识到我的错误了！我求你给我机会，我不断不断地求你给我机会，可你总是对我敬而远之，对我一再忽视！”江肆哽咽着，嗜红的眼睛含着泪水让他的目光少了攻击性多了几分自苦性，“你让我觉得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你看着窦以安的眼神才是爱！” “你是怪我在婚姻里的时候没有做出改变？”米琪侧过脸笑了笑，点头承认，“是，要不是你那么绝情逼我做出改变，我可能还是那个家庭主妇米琪，也不会是现在的我。所以我对你没有恨了，我只想跟你两不相干。” “如果窦以安跟你结婚了，几年后他厌了，有了别的女人。你也能做到对我做到的决绝吗？”江肆突然眼神清灵地带着恨意，质问米琪。 “他不会的。”米琪脱口而出。 江肆笑，忍笑，笑出声，再到哈哈大笑。 他越过米琪看向舞台：“今天是我生日，我想你送我一份生日礼物。” 米琪压眉：“赵元元快来了，你让她送吧。” “我想你给我唱一首《第一次爱的人》，你第一次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说要给我唱的。但之后你一直没唱给我听。”江肆说这是还债，不是新讨。 米琪看着舞台上的女人，坐在高脚凳上大长腿抵着地，刚刚唱了一首缠绵悠长的情歌。 江肆提的这个确有其事，不是编的。 第一次的时候她还在学，第二次的时候她嫌没有足够的钱包办一个气派的场合说下一次，第三次的时候他们因为赶毕业报告说下一次……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她始终没有唱出第一次约定会唱的歌。 “不是说不想欠我吗？那就还了吧。” 米琪回神：“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不管耍什么手段都没办法给我造成麻烦了吧？” 江肆垂眸勾唇，退到旁边的吧台让服务生再上一瓶酒。 米琪迈步朝台子上走去。 她跟歌手简单沟通了一下，歌手把麦克风交给她。 米琪没有拿下帽子和口罩，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听众们，听音乐响起。 一开口，米琪才发现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学习记忆一直都在。 只是没想到，终于得以实现却是在早就不需要的情况下。 米琪唱歌没天赋，好在声音还算好听，现在瘦下来后胸腔的气息都能上去了。 她唱了一首悼念版的《第一次爱的人》。 悼念她跟江肆这段过去的回忆。 大家听的入神。 赵元元赶了过来。 出现在梦里的明星脸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哪怕米琪遮住自己的脸，在昏暗的舞台完全失去辨识度。 但赵元元还是通过江肆的眼神确定唱歌的就是米琪。 米琪发照片给她让她过来，现在一过来就看到她在唱情歌给江肆听！ 赵元元视之为对她的挑衅！ 此时，米琪一身肥肉已经不见，苗条的连声音都变了！ 赵元元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吧台把江肆拽起。 “走了，回家！” 江肆看了一眼台上的米琪，把手里的酒杯放下。 他虽然不爽但没有当场反驳赵元元，任凭她拉着离开。 米琪看到这对瘟神的离场，情绪麻木。 唯一松口气的是，不用在这个大晚上的再来一些狗血剧情刺激神经。 听的人虽然走了，米琪还是决定把歌唱完。 她唱完后赢得台下观众的掌声和安可。 并不擅长的事情被肯定是一件多么让人愉悦的事情啊。 米琪原本被架上舞台唱歌的性质变成饶有兴致的再来一曲。 她想了想，还能唱什么。 她想起在窦以安的车上听到的歌。 上次开他的车听到的《倒带》，蔡依林慵懒的声线透出来时米琪觉得太悲伤了，想换一首，结果发现他的歌单里只有那么两三首歌。 其他两首她平时坐车的时候都能听到，相对轻盈欢悦一些。 这首就好像是隐藏在里面的秘密。 拿出手机，调出歌词，米琪尝试着唱它。 这首没有《第一次爱的人》特地去学过，米琪只是凭感觉唱它。 好在没有特别起伏的音调，更像是一个人独自疗伤的喃喃低语。 米琪想象着窦以安听这首歌时的心情。 不知不觉，米琪又唱完了一首歌。 这次她自知没有上一首唱的好，但大家还是特别给面子的鼓掌。 米琪趁他们再次说安可之前溜下台。 台上台下的台阶落差很大，整个空间都是昏暗的。 米琪着急下去，不小心踩空。 有人伸手及时扶住差点摔倒的她。 “呼，谢谢。” 米琪顺着这只好看的手臂看过去，是个长得很有明星气质的年轻男人，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背景布上折射的霓虹灯光让他好像穿着一件流动的彩虹衬衫。 他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一张脸帅气的很妖娆。 旁边坐着的男人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样子。 桌上放着两杯香槟。 米琪道谢完后缩回手，心里吐槽了一句：两个人是来拍画报的吗…… 她没多想，迅速离开酒吧。 ** 江肆和赵元元回到家里，可不是天下太平的一马平川。 赵元元满脸苍白，隐匿着一点既着的怒火。 “这次又因为什么事需要见面？” 江肆把领带扯松，坐在沙发上。艾比送过来一杯茶后识趣地躲回保姆房。 赵元元不等江肆回答，又问：“因为孩子的什么事要在酒吧里见到面？！” 江肆仍然不说话。 赵元元把他手里的茶夺过来丢进垃圾桶！ “江肆你这一天天的摆脸色给谁看？！我们月底就要结婚了！” “我知道我们就要结婚了！不用你一遍遍地提醒我！！”江肆突然跳起来顶着她的脸吼。 赵元元吓地后退一步，害怕地抿唇。 她怯怯地伸手挽过他的胳膊又低声卑微地哀求：“大叔，我知道我这样一点都不可爱。可我真的是太爱你了……太害怕失去你了……” 自从赵元元做了跳楼那种疯狂举动后，她就处于时而发狂时而发癫的精神状态，江肆面对她，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好像从没真正地认识过她。 当初被她楚楚可怜所吸引，所释放的宠溺，现在只剩下厌恶。 江肆推开她的桎梏，深吸一口气：“这段婚姻是你逼来，求来的，所以你不要妄想我会满足你的各种要求。刚刚你也看到了，米琪对我还是有感情的。那首《第一次爱的人》是我跟她之间的情歌，我说想听，她就唱了。” 赵元元很想说不可能，但她刚刚的确看到了米琪在舞台上献唱！ 她无法反驳！ 她甚至产生一个笃定的可怕的念头，这就是米琪的报复。 既要窦以安又要江肆。 她说过的，要让她体会一下被人夺走所爱的滋味的！ 赵元元的脸色像推土机碾过一样，毫无血色，她抽动的眼角下一秒似乎要再一次发疯了。 江肆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继续厌恶的同时有折磨到她的快感。 “我要休息了。”江肆嘟囔，“今天这个生日过的真糟！” 赵元元看向自己放在茶几旁的购物袋，心里的恨如同一头猛兽夺框而出。 落了灯的客厅，她一个人拿着一套新买的西装用剪刀剪成碎条。 剪着剪着，她的手机亮了。 是张奇来的电话。 她崩溃地把手机扔向墙角。 随着“啪嗒”一声闷响，世界终于安静。 ** 这边米琪回到办公室，窦以安没在。 其他人都下班了，帮忙一起面试的助理小寇还没下班。 她托着脑袋，摇摇欲坠。 米琪看到桌上窦以安用不同的便利贴分好了应聘者的资料。 他不是用的“可以收”、“不可以收”的字眼分的。 而是考虑百分比，哪怕标了红色的便利贴，上面也是写着：“百分之十五值得考虑”这样的字眼。 遭遇过以“为你好”的名义来代替做决定的生活，不会有人比米琪更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米琪轻叩桌面。 小寇一个激灵，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啊，琪姐，你回来了？” “嗯，赶紧下班走人吧。” “哎，好……”小寇想起什么，起身说，“窦律律所临时有事要回，所以没能留下来等你。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嗯，知道了。”米琪摆摆手。 小寇困得发懵，在办公室里找了两次方向才找到大门的正确位置。 米琪看了看时间，太晚了。 她看看窗外的乌漆墨黑，决定留下来对付一晚。 睡梦中，米琪梦到自己牵着一只狗在公园里遛弯，狗狗很漂亮，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她本来还恬淡地在看着手机，结果萨摩耶突然疯跑起来。 米琪赶紧失控地追过去，梦里她拼命地叫狗停下来。 摔倒在地后，米琪抬起头，看到一只手朝她友好地伸过来。 “你没事吧？” 米琪看到这只友好的手，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顺着手抬起头。 一张明星脸赫然出现，修长的脖子，白色的衬衫，自带bling的气质。 等等，为什么这张脸也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米琪看着这只手牵住了自己。 触感让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他跟酒吧里的那张脸，赫然重叠。 米琪从梦里惊醒。 “啊！” 你哪位？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因为太过用力，她从躺椅上跌到地上。 跟冰冷坚硬的瓷砖亲密接触，米琪疼的龇牙咧嘴，可是这种疼丝毫没能安抚如擂鼓般的不安心跳。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梦到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人？！ “你怎么摔到地上了？”出神间米琪听到窦以安温和的声音响起。 她回神看去，窦以安放下手里的早餐，着急地跑过来。 米琪想着自己那个荒唐的梦，心虚地看着他：“没，没事。” “我应该问，你昨晚怎么没回家？”窦以安把她抱到躺椅上看到她红肿的膝盖，起身去拿医药箱。 他把跌打喷雾喷在她的膝盖上，冰冰凉凉的。 米琪缓缓心神：“昨晚……太晚了嘛，我懒得折腾就在这里睡了。哎？你过来这边的话是去我家了吗？” “嗯，伯母说打了你两通电话你都没接，今天星期天，她吃完饭要带喜喜去绘画班，让我跟你说一声。” 米琪拿过旁边的手机，上面有未接来电。 “我静音了。” 窦以安把热水递上：“漱口水，先吃早饭。” 米琪注意到他眼下的淤青。 “昨晚加班了吗？没怎么睡？” 窦以安摸摸自己的脸，自嘲一笑：“很明显吗？” 米琪拉他坐下。 “嗯，很明显。”换她把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先看喝的，“来，喝杯热牛奶。” 米琪把冰美式换给自己。 “可我比较想……”窦以安伸手想把自己的饮料拿回，遭遇米琪压迫性眼神。 他只好认怂点头，米琪这才温和地说：“熬夜了再喝冰的，很伤身体的。” 窦以安喝一口热牛奶，虽然不是熟悉的味道，但的确让身体舒展一点。 他从包里拿出平板，抱歉道：“接下来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忙。因为他。” 平板里出现一个人物封面。 米琪看去，差点没被手里的冰美式噎死。 “他……” 他不就是昨晚酒吧里扶了她一把的人吗？ 他还钻进她的梦里！ 看来狗血的剧情并没有消失，只是另外上演了！ “你认识他吗？”窦以安看米琪这反应，有点特别。 “不认识。”米琪赶紧摇头，“我就是觉得，咳咳，他有点帅。是明星？” 窦以安有些疲惫的眼神又定定地盯着平板上的那张脸看，“嗯，是挺帅的，不过不是明星，是陆氏集团的公子陆展颜，刚从国外回来。” 米琪默默把视线移开。 陆氏集团？ 本市颇为有名的集团，零售行业都有它的身影。 就拿她经常去的超市来说，里面的毛巾，洗漱用品等，货架上一半的都是出自他们集团的子牌子。 陆展颜？ 昨晚碰到的那个好心人，是富二代啊…… 有种屏幕里的人出现在眼前的不真实感。 等等。 让窦以安有的忙？ “他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具体的不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他被告了。现在是我接手。”窦以安保有职业道德地回复米琪。 米琪点点头，被人告，窦以安接手。 关于男女感情方面的。 所以昨晚他出现在酒吧，是排解官司缠身的不良情绪？ 似乎连上了一个闭环。 不过……昨晚他的样子似乎不像灰头土脸的情绪不佳。 “你真的觉得他很帅？”窦以安的问题让米琪回神，她扭头看到窦以安较真的视线，笑着眯眼，“我说的是有点帅，窦律师，你说话不严谨啊。” 窦以安伸手轻轻拥过米琪的腰，语气依然软糯，但态度上多了几分不依不饶：“你具体说说看他哪里帅，我想学习学习。” “……” 他在挠她的腰。 她把脸侧到左边他追到左边，她把脸侧到右边他追到右边。 米琪受不了他这种上下其手的撒娇，梦里带来的不安立刻被甜的驱散殆尽。 “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他哪里帅……” “别，窦大律师，分寸感！你的分寸感呢？！” “我错了，全世界你最帅！你最帅行了吧？” …… 米琪咯吱咯吱地笑，不停求饶，窦以安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这时墙上的时间指向七点半。 “好了，不闹了，快吃早饭。”窦以安宠溺地摸摸米琪的头，“今天又会是忙碌充实的一天。” 米琪跟他分享早餐，勤奋的员工有来报道的。 窦以安连接办公室里的打印机，把他给米琪整理出来的劳务法律合同打印出来，这样她可以复制使用。 这种看似他专业内的事情，其实恰恰最需要费心。 米琪感动的细节也恰恰是来自于他事事以她为先，却从不讲其中的分量。 某音账号上的天使群，群员翻倍地变多。 有些是假装家庭妇女进来实际是推销或者发布广告的，筛选起来工程量巨大，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否有李鬼冒名进来，这对婚姻法律知识的需求变大是事实。 窦以安跟米琪乔好直播上课的时间，等到员工来的差不多了，才离开。 米琪收拾收拾，可以开始新一轮的应聘工作。 根据窦以安分文别类的资料，米琪先看最值得考虑的几个人，果然他们都是从别的公司跳槽过来的，能力非常出众，既招既用。 但他们的费用也是比一般人高出一截。 总得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 熟能生巧，随着不断深入地了解，米琪也明白过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上半场见的人面试的差不多了，坐在旁边的小寇伸了伸懒腰。 “琪姐，我觉得3号和5号蛮好的，虽然说工资是有点高，但是他们有带领团队的经验，一个能顶十个用。” 米琪坐的有点久，赶紧起来活动活动。 原地做高抬腿。 “嗯，我也觉得他们不错，不过再考虑考虑，下午的面完再说。” 小寇佩服米琪的高度自律，拿手机给她录视频。 这时，有人叩门。 “请问这里是琪琪快瘦公司吗？” 米琪正在做高抬腿，看过去的实现都是跳跃晃荡的。 结果陆展颜那张脸，就这样稳稳当当地第三次出现。 害的米琪不得不在高速运转的高抬腿中猛然停下！ “陆……你，哪位。” 在酒吧的时候她全副武装，他肯定是没见过她的。 但他走上前，分明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撩拨笑容。 米琪那种从梦里惊醒的不安感再次上升…… 拍马屁也不能影响决定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没有换衣服，还有些出汗。 米琪的形象分可以说是荡然无存。 作为面试的老板，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对面坐的是光鲜亮丽的陆展颜，多多少少刺激了米琪作为女性的羞耻感。 更何况他不算朋友不算客人更不知道算什么的就这样突兀出现…… 米琪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出来坐在陆展颜的对面。 这个男人长得无可挑剔，如果说窦以安是耀眼的旭日暖阳，那他就是夜色里独一无二的月亮。 美则美矣，却让人觉得有股邪气在里头。 米琪想到窦以安说接下来要为他忙一阵子，他现在突然出现在这儿。 在陆展颜自我介绍后，她开门见山地问他有何贵干。 陆展颜也不跟她绕弯子：“昨晚我就认出你了，你的离婚逆袭记沸沸扬扬，我看过你的访谈节目。” 米琪抿唇：“所以呢？” 陆展颜摊手：“所以我也知道你跟窦以安的关系，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谈恋爱。” 米琪：“……”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停顿好一会儿才在他的目不转睛里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荒唐确实存在。 米琪微微皱眉：“陆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窦律现在在帮我打官司，我当然相信窦律的个人实力，但我不希望有外在因素干扰到他的发挥，这样最后要担不良结果的是我本人。”陆展颜告诉米琪，跟窦以安对垒的律师是张蜜雪的学长。 张蜜雪找到他，明确地表示她有介入官司胜败的东西。 她可以不拿出来交给学长。 只要他能帮她解决一个人。 米琪：“……” 张蜜雪，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听说上次张小姐有跟你提出来过这方面的需求，但你自以为糊弄过去了。”陆展颜顿了顿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摊上这种事，说起来我是拜米小姐所赐的受害者呢。” 梦的预感真的恨准，从看到他的第一面就觉得心惊肉跳。 现在，果然。 米琪垂眸，心里万千草泥马奔过。 吸气，深呼吸。 在她的地盘，她要尽可能的表现的落落大方。 “陆先生，以安早上还拿着你的封面照片跟我说会因为你变得忙碌起来，你这样背刺他好吗？陆氏集团的公子，富二代，我经常去超市能看到你们旗下的产品还鼎力支持过。我以为你这样有地位有能力的人是不会跟我一样被威胁的。你怎么能跟我一样没出息？” 陆展颜的助理，酒吧里坐在他旁边的那个。 此时守在办公室的门口。 透明玻璃挡不住他机警的视线往里瞅。 米琪说完虽不后悔，但寻思着只要陆展颜一跳脚，他就会冲进来。 可陆展颜并不介意米琪的讥讽，反而表现的比她更落落大方。 “出息？‘出息’这个词呢是针对需要出息的平民。我想我不需要。”陆展颜摇摇头，“我只关注结果，好的结果。你不用紧张，我不是真的要跟你谈恋爱，只需要你配合我的操作就好，还有就是对窦以安守住秘密。” 米琪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嘴唇，那居高临下的姿态真的很欠扁。 “享受”过窦以安那种绝对分寸感的温暖之后，这种指手画脚的命令感有多讨厌，米琪感受明显！ 原来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真的可以起到毁容或者整容式的效果。 他的脸，已经没有最初看到时那么惊艳了，反而觉得往丑了发展。 见米琪不吭声，陆展颜又说：“我听说你正在办公司，准备自立门户？我可以帮你，做你背后的金主。另外你也不想窦律输官司吧？他前阵子因为你刚经历网络风波，如果再输了陆氏集团少公子的官司。以后谁还找他打官司？” 米琪想要说什么，张嘴间又被陆展颜抢过话风。 “你经历过爱情，也经历过婚姻，你当知道这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事业才是你可以牢牢掌握在手心的。”陆展颜勾唇，“我今天过来找你，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听到你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觉得你是顿悟的女人，还是说得通的。” 他指了指脑袋瓜。 米琪无语。 文化人骂人真是不带脏字。 简而化之，不就是说她如果拒绝的话，就是蠢吗？？ 米琪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了看手机：“陆先生，你突然造访，耽误了我吃饭，我下午还有面试。这件事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行吗？” “没问题。”陆展颜起身，“我请你吃饭，顺便让你多了解我一些。这样更有利于你做出决定后咱们能缩短时间。” 米琪不想去外面吃，更不想因为他改变点外卖的决定。 陆展颜又是一句没问题，让他助理去安排。 窦以安有律师的职业道德需要遵守，不可以透露陆展颜关于案子的具体情况。 直接问就不一样了。 米琪给他倒了杯水，问他带来这个荒唐的提议难道不怕影响他现在正在打的官司本身吗？ “我没有结婚，我只是订婚了。商业联姻，你经常看霸总小说的话应该了解这块。” 陆展颜说起自己的私事就像说别人一样，没有个人主观的情感色彩，“我们约好在订婚期间不可以传出绯闻，否则订婚作废。我爷爷赠送给对方一块东区的土地作为聘礼，现在想要收回，为了这块地我现在在打官司。” 米琪消化他说的话，眼神一瞟：“陆先生你自己也不是完全无辜吧，不然张蜜雪没办法跟你做这笔交易。” 陆展颜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这时助理很快回来，还带了几个米其林的大厨回来。 办公室上下吃上一顿绝对超出想象和平时消费上限的至尊自助餐！ 陆展颜挑了一盘放到米琪跟前，西蓝花、小块牛排、一点玉米还有一杯蔬菜汁。 米琪不由地抬眸多看他一眼。 “吃吧。”陆展颜放下刀叉，冲米琪笑。 米琪自嘲：“我吃减肥餐，全世界都知道了。” 陆展颜笑：“我想你就算不减肥，也一定还是看得出美人的影子。那个江肆真是有眼无珠，看不到你的好。” 米琪也笑，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陆先生，你拍马屁是不能影响我的考虑的。” 陆展颜再一次不置可否。 奇怪的信息声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陆展颜告诉米琪，他现在正在开的公司，做的项目。 以及那块地为什么非要拿回来不可的原因。 他始终都以一种轻松的语气来阐述，哪怕句子中有很多令人咋舌的字眼—— 30个亿，一百多万公顷，准备上市。 米琪细嚼慢咽，还是觉得喉头难以吞下。 那是个她完全无法想象的财富王国，面前的某人描述的世界有一种让她直逼门面的压迫感。 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她却要被邀请参与。 米琪的考虑，好像掉进了一个沼泽里。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无法上岸。 更重要的是，她默默地算了一下，如果窦以安打官司成功可以获得的律师费。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和窦以安想要推迟一点要的名分，反倒成全了分开的便捷。 上次她为了张蜜雪的威胁，假意答应了。 这次，她要为了窦以安的工作顺利，再次答应吗？ 哪怕窦以安知道真相后不会怪她，哪怕窦以安会再一次地主动跟她靠近。 下午，陆展颜也没挪窝，直接帮她一起把关了十位面试者。 他非常直接且强势地指出他们的不足，当着他们的面压低了薪资期望。 其中有一个应届生提出月工资希望是七千，在她看来是合理的要求，然而陆展颜却跟她僵持的最近，并且最后的谈判结果只是低了五百！ 为了这五百，某人锱铢必较的样子简直把她看呆了。 这还是那个张嘴上市，上亿的大老板吗？？？ 米琪一时都分不清她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 “陆先生！我还没有答应跟你合作！你凭什么对我的应试者指手画脚的啊？”米琪表达不满。 陆展颜把下午的几个面试者的资料推到她跟前：“这几个人都可以用。工资方面他们最划算，并且也不是完全新手。” “……”米琪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都被你否决了。” 陆展颜微笑：“我否决了，你再找他们过来，他们不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感？别小看每个人压的那么一点工钱，除了长年累月可观的积少成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劳动价值就值这个金额。值多少就给多少，你是做老板不是做慈善，要有成本概念。” “……” 米琪咋舌，这个人……邪气归邪气，不带玩虚的，每一句话丢出来都是干货。 他连窦以安的劳务合同都看了一遍，提出可以多加一条，关于对方的违约责任。 “你现在是个香饽饽，你公司里的人连带着被挖角和跳槽的流通性也会飙升。所以加上这一点是有必要的。” 在米琪面前，他呈现的是一个有能力办实事的精英人设形象。 米琪有种被动上船的压迫感。 他现在给予的每一个援助之手，都在暗戳戳地说着“我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毁了你，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 不过米琪还是估错了他的威胁方式。 他才不是暗戳戳形式的，他是明晃晃形式的。 “米小姐，今天我就要得到你的回复的。所以你考虑的时间……”陆展颜看手机，温馨提示她还有三个小时。 忙碌的一天，时间过的很快。 外面的黄昏变成一天中的黑夜。 米琪想了想，拿出手机给DK发消息。 「师父，我要是不小心又犯了一个错误，你会原谅我吗？」 陆展颜的手机居然同一时间响了。 米琪扫了他一眼，继续发： 「如果我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做出一个可能只有我自己觉得对的决定，我应该坚持吗？」 “叮咚。” 「不想听窦以安的看法，我想听DK的。」 “叮咚。” 米琪不由瞪大眼睛望过去，陆展颜拿过手机走到窗边。 米琪不会了。 是巧合吗？ 哪有这么巧的事？ 米琪又发了一个“在线等”，这回陆展颜的手机没有响了。 米琪的手机得到回复。 「在你问出这个如果的时候，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米琪不由地又看向陆展颜。 他的手指在按动屏幕，像是在回复信息…… 「可我怕会辜负真心……」 陆展颜的手指停留片刻，像是在阅读，再回复。 米琪的手机震动一下，DK的第二条回复来了。 「你最要紧的是先不辜负自己，真心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推开，不要也罢。」 米琪盯着手机里的回复，又看向站在窗边的陆展颜。 短暂疯狂的念头一闪即逝，米琪摇摇头。 不可能。 DK已经证明了，那天她夺过窦以安的手机，明明看到他就是DK。 不会有错的。 呵呵，这个陆展颜只是突然弹出来的，怎么可能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米琪放下手机，陆展颜也在这时候转过身来。 “有决定了吗？” “嗯。” ** 第二天，陆展颜的酒会。 市里商圈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大家觥筹交错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陆公子今天要带他的新欢亮相。”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撇下公司里一堆事儿特意跑过来参加这个酒会啊？” “这小子不是还在打官司吗？怎么还有心思携新人招摇过市啊？” “哎呀，那个订婚官司有什么的，人家女方是过错方，还不允许陆大公子扳回一城了？” “呵呵呵，有道理。” 休息室里。 米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白什么叫做改头换面。 灯照的她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光，发型师把她的头发打理成一头减龄的齐刘海短发，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定制礼裙，在她瘦回到接近正常体重的一百一十斤，着装和造型让她整个人焕然一新。 像个不小心坠落到凡尘的洋娃娃。 陆展颜一身白色西装出现在她身后。 他双手按在她的椅背上，目光骄傲又欣赏。 “很美，很漂亮。不过还缺少一样东西。” 说着他右拳伸出，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一条晶莹好看的项链落下，微微晃动间坠子归于稳定。 米琪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拉着弓箭的丘比特。 “我发过一条朋友圈，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会亲自给她戴上这样一条代表爱情的项链。” 米琪见他要往自己脖子上戴，赶紧伸手挡住。 “陆先生，咱们只是演戏，不用这么上纲上线的。” “你叫我什么？”陆展颜挑眉。 “……展颜。”米琪跟吞了两根针一样，艰难开口。 她叫窦以安都没叫的这么亲昵过…… 陆展颜眉梢这才缓缓抚平，继续给她戴上项链。“演戏也要演的逼真，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 “……”米琪很想说，她难道不就是骗过张蜜雪就可以了吗？ 冰冰凉凉的细链接触着皮肤，他的手指不小心温热地碰到米琪的后颈。 这么浪漫的举动，是在演戏的框架下诞生的，还真挺讽刺。 “好了。”陆展颜向她伸手，“琪琪，我们该出去了。” 大大方方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挽着陆展颜的胳膊亮相在众人面前。 她穿着许久不穿的高跟鞋，小心地踩着脚下的每一步，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交错地投以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犹如踩着云朵的不真实感。 “大家好，很高兴大家来参加我公司的酒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米琪。” 陆展颜伸手示意旁边的米琪，让她向各位问好。 米琪捂着胸口，环顾四周，点头致意。 男性说着米琪最近的热度影响力，女性说着米琪太具有想象力的体重变化。 大家一起开口，嗡嗡嗡。 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不断冒泡。 “相信有不少人已经通过媒体认识到我女朋友了。”陆展颜大大方方地主动引起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我也正是通过短视频认识到的琪琪，她的坚强勇敢和强大的毅力，深深吸引到了我。我非常荣幸可以以男朋友的身份更加了解她，情不知所起只待一往而深。” “……”说的跟真的一样。 米琪只觉得被他的话给肉麻到，汗毛竖起。 他后退两步，抬手弯腰。 此时音乐起。 米琪知道，这是邀舞开场的流程。 众人鼓掌，齐声欢呼。 米琪扭头，就这样看到灯光转变中打亮的窦以安的脸。 他赫然出现在拥挤的人群，他的旁边站着张蜜雪。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看不出悲喜，更多的是泛着不明白的困惑。 而张蜜雪在米琪望过去的瞬间挽起了窦以安的胳膊，像是欣赏着一幅她亲手绘制的画作一般。 米琪终于知道，张蜜雪要的，不是什么名分，更不是她的决定。 而是一个把她送走跟别人可能开始的机会。 从客观来看，陆展颜比窦以安条件更优，更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要窦以安的内心被陆展颜碾压到，陷入自卑的陷阱，那么她跟窦以安之间的距离真的就会产生！ 米琪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看向陆展颜的手没有伸手。 陆展颜主动地上前勾过了她的腰！ 米琪猝不及防地迎上陆展颜放大数倍依然精致的脸，剑眉星目的俊朗此时透露着一股狡黠的霸道。 “琪琪，现在了才想着后悔下船可不行。太没有交易道德了。” 他的大手桎梏着她动弹不得，左手紧紧地牵着她的右手让她跟随他的脚步跳起华尔兹来。 “你到底是谁？”米琪再次想起那天发给DK时候他的手机异常，再加上刚刚看到窦以安的神情，一丝上当的危险油然而生！ “你这是什么问题？我是陆展颜，你现在的男朋友啊。” 米琪压眉：“DK。” 陆展颜眼底没有闪过一丝惊讶，而是顿了顿，歪头：“什么？什么DK？” 男人自以为很会撒谎，然而女人才是天生的说谎家。 她们能够通过男人的每一个表现来发觉谎言。 只有不想戳穿的自欺欺人而已。 他认识DK。 米琪突然变得不懂了。 到底谁是DK？？ 音乐悠扬，旁边的人也在翩翩起舞。 米琪瞪着陆展颜的眼神就像他把她拐到这场舞会上来似的。 陆展颜被她看的发毛，哑然失笑：“你别这幅样子，好像当我的女朋友有多吃亏似的。” “看到那边那桌美女了吗？她们都是新出道的嫩模明星，巴着要跟我玩暧昧当我的女朋友，我都没答应。” “你少来！我不是被你陆大少爷挑中的，我是被张蜜雪挑中的！” 陆展颜的笑容非常奇怪地灿烂了一下，又示意米琪看向她后面的一对中年夫妻。 “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是你的前辈，比较早的一批网红博主，不仅开了夫妻店，旗下还签了二十多个。只要他们愿意跟你合作，你能很快地再上一个台阶。” “还有那位戴眼镜的胖女士，人家姓金，教育圈内人称金手指。她对带班开设教育课很有一套。你的天使群可以让窦以安带课，但不能只让他带课，吸入联动更多的精英律师才能不断地维持，不断地招揽更多的人来听。因为困在婚姻里的女人不只是婚姻知识上的欠缺。对吧？” “对了，还有你斜侧方4点钟位置的那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是会计介的金牌会计，你公司的那个小会计我看了一下，连个账目都做不全，绝对不行。” …… 他个子跟窦以安差不多高，微微低下来的脑袋，脸几乎是贴着她的。 低语的台词比较密集地钻入她的耳朵，比华尔兹的音乐更清晰地覆盖着她。 米琪听了他一堆的人脉介绍，总结他说这么多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成为他的女朋友可以得到说不尽的好处。 她不应该有不满才对。 米琪故意狠狠踩他脚背，打断他的话。 陆展颜咬唇倒吸一口气，暂停闭嘴。 米琪缓缓瞟向他的眼睛：“陆先生你好像搞错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并没有上杆子贴着你的意思。” 陆展颜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将她更用力地搂进怀中。 “你！” “时间还长，话不要说的太早。”陆展颜压眉，坏笑。 米琪用力地想要推开他，只听他突然望向左边说道：“窦律，交换舞伴怎么样？” 米琪只觉得手上和腰间的力量倏地一松，她顺着某人放出去的力道，跟张蜜雪擦肩而过。 下一秒，她跌撞进一道温暖熟悉的人墙，腰间被温暖地环住。 窦以安的脸再次熟悉地出现在米琪的四十五度上方。 “窦以安……” 他轻轻地牵过她的手，尝试要带她重新起舞：“可以吗？” 米琪点点头，垂下眼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知道你的决定是因为自己吗？” 他没有半分责怪，而是心疼地问她这突兀的转变是否又因为张蜜雪。 “当然是为了自己。”米琪调整情绪，抬头间已不见纠结和难过。“我跟你说过的啊，任何决定任何事情都以先考虑自己为主。” 窦以安点点头：“任何时候，我都支持你为自己考虑。那……我是出局了吗？” 他最后的提问，眼神难过地快要碎了。 交换舞伴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心里沉甸甸的，也不是滋味。 她大概再也找不到比窦以安对她更好的人了。 张蜜雪这一招真的很厉害，宝不押在她的身上，不管她怀揣什么心思，让窦以安的自信瓦解掉，就什么都覆水难收了。 米琪轻弹他脑门：“我的自信还是窦律师你教我的，怎么现在反而是你没自信了？” 窦以安苦笑：“我看的出陆展颜很喜欢你，而你也并不讨厌他吧？” “……” “这条项链，是他连订婚对象都没有送出去的‘爱情之箭’。” “……” 米琪刚要说什么时，窦以安摇头打断她：“米琪别有愧疚感，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都是你的自由你的权利。我说过我愿意等你，不管你最后是选择来到我身边还是去到别人的身边。” 窦以安附以悲伤却温暖的笑容。 有一刹那，米琪的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他是不是不够爱自己？ 所以才会如此佛系大爱？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想到他刚刚的困惑，米琪盯着他的眼眸问：“我留言给DK的话你看到了吗？” 窦以安似乎有一瞬的怔然，很快速地闪过。 但米琪还是看到了。 “你是DK吗？”米琪这句问的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窦以安答的飞快：“当然……米琪，我。” “窦律，换回来吧。” 陆展颜适时地放开张蜜雪，让他把交换舞伴换回来。 片刻的功夫，四人回到原位。 米琪被陆展颜握住手，点到为止的ending pose，在大家的掌声如雷中谢幕。 “跟窦律做好告别了吗？” “要你管。” 陆展颜挂着体面微笑被米琪怼的无奈抻了抻脖子。 被邀请的记者们围过来要给米琪和陆展颜做一次小型的专访，问题莫过于两人是怎么认识的，确定关系的细节等等。 这些都是陆展颜做回答，按照说好的，米琪只要稍微附和就行。 她看到张蜜雪挽着窦以安，递送了一道冰冷戏谑的目光转身离开。 隔着人群，好像一下子她跟窦以安之间的距离就隔了千山万水。 她过不去，而窦以安也不能过来。 米琪眼前的人脸模糊地重叠着，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听清。 直到跟陆展颜回到休息室，看着手机上已经出现的视频新闻，她揉了揉笑僵硬的脸，跟做梦似的。 现在的新闻，速度真的快到吓人。 她作为陆展颜的女朋友，被冲上热搜，有手速快的直接给她写了一篇抬头为“离婚女的VVIP版本给所有女性参考”这样的八卦新闻。 咸鱼翻身，减肥成功，甩掉渣男有优质男，富二代轮番接手…… 米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可以辉煌成这笔下的模样。 简直比香港电影还要狗血传奇。 她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换下身上不舒服的紧身裙和颤颤巍巍的高跟鞋，要陆展颜把项链收回去。 陆展颜却拒绝道：“都说了，你要有演戏素养。要是被人拍到你脖子上那么快就不见了项链，不是功亏一篑吗？” “可我戴着会觉得很沉，万一弄丢了我赔不起。” “不用赔。”陆展颜当着米琪的面换下贴身紧致的西装穿更舒服的卫衣，俨然要跟她走同样的路线。“你弄丢了话就丢了。” “……”米琪只觉得亚历山大，这个大少爷有颠公气质，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你的官司什么时候结束？下个星期？下个月？” 陆展颜拿过一旁的矿泉水递给她：“你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利用陆展颜的女友这个身份获取利益最大化，把公司搞起来。” 米琪扫了他一眼，拿起包起身：“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回公司去加班。” 陆展颜拿出手机要往沙发上坐，米琪走到门口打量没动的他：“你不送我吗？” 陆展颜抬头：“你想我送你吗？” “……”刚刚是谁说的要有演戏素养？！ 他嘴角微扬，大方地看着米琪的眼神阴郁，低下头滑手机：“我们的情侣关系对外已经确认，答应张蜜雪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原则上我不需要努力了，而你则不同。现在大家追加在你身上的关注度甚至是投资公司的投资额都是看我跟你的关系是否持续稳定的基础上。所以……” 陆展颜收起手机，双手交叉相握，“我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吧？” 懂了。 大少爷习惯了占据主动权，以及享受别人追逐的快感。 米琪佩服他的控场能力，天生王者。 米琪目光轻轻一转，迅速主动地朝他走过去。 “亲爱的，那你送我，好不好？”她假笑明显，说的好听但也丝毫不掩饰有所图的妥协。 陆展颜愣住。 钢铁一块的米琪，突然转性，这转的也太快了吧？！ 他刚才那么说，绝对想不到她真的这么做的！ 米琪拉起他的手“撒娇”地晃了晃。 “……你，认真的哦？”陆展颜有点挺不住。 “认真的啊，现在外面肯定一堆媒体在酒店门口守着，我一个人出去算怎么回事嘛？你说的对，官司结束之前我们还是应该好好秀恩爱的~”米琪俯身，笑的越真假难辨。 她才不是真的要跟他的节奏走，捧着他的臭脚。 她得弄清楚到底谁是DK。 陆展颜对于米琪的主动报以严重的怀疑，但同时又很满意她的改变。 本来嘛。 两个人的关系，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出力的。 更何况是恋人的关系。 他可以无限主动，但也要她配合地动一动。 只见她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说要给他们拍一张恋人合影。 她把脑袋靠过来，将手机高高举起。 米琪把手机横着拿，打开摄像头，不断地调整角度。 “哎呀。” 假装手滑，手机掉地。 她赶紧拿起来，装作心疼地看向手机上的裂痕。 “都怪我，太不小心了。这……我把手机拿去修，你别担心哈，算我的。” 说着米琪就把手机往包里塞。 陆展颜伸手抓住：“不用。” 米琪眉头不由地沉了沉，“怎么？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怕被我发现吗？” 行，听女朋友的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陆展颜笑容泛起一丝无奈：“什么秘密？我只是没修手机的习惯，坏了买新的就好。” 米琪掐着手机不肯放：“这样啊，那我建议你还是养成这样的习惯比较好，该花的钱花，不该花的别花。谁知道能有钱到什么时候呢对吧？” 陆展颜见她坚持，不好在武力上绝对取胜。 于是，放手。 “行，听女朋友的。” 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米琪跟他从酒店的秘密通道离开，还是避免不了已经预料到的媒体围攻。 陆展颜的手臂很长很结实，护着她径直上了车。 米琪一直紧紧拽着包里的手机，思索着尽快揭开DK的秘密。 到了公司，米琪屁股还没坐热。 米威的结婚账单发了过来。 米琪看着洋洋洒洒的结款项目，一个头两个大。 —— 陆露一条婚纱十万八千。 不是说她不配穿这么贵的婚纱，而是他们的消费基础完全超过了现在的经济能力。 米琪有一种，他们薅着她一个人的羊毛结婚的感觉。 她给米威打电话过去，米威给挂掉了。 米琪翻他朋友圈，十分钟前他刚拍了一张珠宝戒指柜台的照片。 “谁结婚？还花你的钱。” 米琪扭头，陆展颜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 “我爸！” 陆展颜眨眨眼：“可我听说你前夫这个月也要结婚了。他们……一起结？” “放心，不会找你去参加婚礼的。” 米琪息屏，把手机扣在桌面。 “为什么？”陆展颜坐在办公桌上，不想结束这个话题，“难道你打算跟窦以安一起去啊？” “……” 米琪想到那天米威给她和窦以安亲自送的喜帖，那晚窦以安还跟她探讨了许久要送米威什么新婚礼物。 现在……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米琪不想回答陆展颜这个问题，她用平板顶了顶他的屁股：“你可以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 陆展颜哭笑不得：“你这个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他让米琪有事随时打电话给她，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过招呼就走了。 不一会儿，新招的会计许雪跑进来告诉米琪，公司账户新到账一笔五百万的资金，让她签收一下。 米琪心里震动了一下，表面淡定地说知道了。 陆展颜的动作真是快到飞起……也许，五百万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只是小钱，但对于米琪来说，这笔钱意义非凡。 自从她上了电视，各大合作接踵而来，别人开出的合作意向金五百万，一千万，甚至更高。 但没打到账户里来也只是说说而已。 “通知其他人，十分钟后开会。” “是的，米总。” 米琪看着许雪出去干练的背影，真切地有了一种要上青云的感觉。 公司人有了，钱有了。 接下来铆足了劲干就是。 米琪的肥已经从最初的震撼减到现在的美丽初显，减肥的主题可以持续下去但效果肯定是没有之前出彩了，另外关于给家庭主妇离婚建议的法律小讲堂是一开始让大家关注到“琪琪快瘦”的内容，当然也可以继续做。 但当务之急，号要持续启动下去，除了原有的，米琪迫切需要想到一个新的主题。 还有，众多合作商可以进行筛选来互动联号。 当然了，作为陆氏公子的女友，联动一下陆氏的商品和理念，更不能放弃。 陆展颜帮忙确定的人选，一上来就能磨合的很好很快，米琪还没有完整表达直接可以领会意思，迅速给出几个可行性的主题方案。 米琪表示需要考虑一下，他们直接表示给出最后的方案，到时候她再考虑。 “目前有一个主题，是具有及时性的。”米琪顿了顿说，“我前夫的婚礼。”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提到这个点，是陆展颜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还是他们不敢提。 但作为公司老板，米琪知道在商言商的道理。 会议室里的人短暂的安静过后，彼此交汇目光。 “米总，你出现在渣男律师的婚礼上这本身看点十足，我们可以主打三个方向，你艳压小三新娘，你跟陆总出席婚礼笑看他们垃圾互配非常符合当下爽文需求，还有一个你跟小三本人大打出手搞热闹。” 他们每个人眼神都发着光，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米琪顿了顿又说道：“但这场婚礼……我本来要一起参加的人是窦以安，不是陆展颜。” 准确的说，是两场。 等不及要第三次踏入婚姻的米威，如此刚好，跟江肆同一天办婚礼。 还定在了本市最好的酒店。 于是，两场婚礼，同一个酒店同一天…… 所有人再一次面面相觑，他们最快速度地消化这个信息量。 作为从别的公司跳槽过来的金牌策划肖楠，他曾经经手了三个百万账号，策划了十个上亿的点击视频。 听到米琪这么说，他推了推他的红色眼镜框，兴奋地说：“那太好了！把窦律找来一起参加婚礼，到时候来个两男争一女，前夫超级大冤种，小三新娘被抢走所有的光彩……太多点可以设置了！” 米琪垂眸，她确定如果再把赵元元出轨软饭男张奇的消息说出来，这会议室会炸了。 这时顾芳华来电话，米琪让他们先讨论着，她到会议室外接电话。 “小琪，你跟陆氏集团那个什么陆公子，是真的吗？” “妈，你看到新闻了。” “每个台都在转播，我又不瞎！”顾芳华追问，“你别打岔，到底是不是真的？！” 米琪回答不出，拿着手机以沉默回应。 顾芳华听到米琪沉默，她也跟着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上流社会你挤进去很辛苦的，还是小窦好……” 米琪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魏明，她也轻轻地叹了口气：“妈，我给你安排一场豪华轮船旅游吧？你也出去放松放松。喜喜的事，家里的事你都不用管了，给自己放个假。” 月底的两场婚礼，兵荒马乱。 顾芳华不参加也好。 “魏医生，你怎么来了？” 米琪挂掉电话上前，看到他不仅自己来了，还把窦以安给带来了。 “米总，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以什么立场问的？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租的办公室楼下有一个大的咖啡吧。 米琪请他们在那里喝咖啡。 魏明看着一言不发的窦以安，和坐在对面的米琪，看不了一点。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傻呢？你们有问过我吗？” “我自己的事情，干吗要把你们两个搭进去啊？” “给陆展颜打官司的律师跟蜜雪是学长学妹的关系，窦以安在给陆展颜办案子，你们两个突然分了，还把陆展颜都给牵扯进来了，我又不瞎？！张蜜雪一副骄傲得意的嘴脸我会看不出里面的问题？！” 窦以安看着米琪，米琪躲避和沉默的目光佐证了魏明的话。 “我知道蜜雪的性格！她就是这样！一根筋走到底！不管别人的意愿，越得不到的就越好！”魏明自责地像个罪人，“早知道我就不该纵着她离了婚！如果我不离婚，她就没办法……” 米琪打断魏明：“魏医生，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案子搞定。我跟以安不用你担心的。” 窦以安拍他肩安慰：“听到了？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相信米琪，你也相信米琪吧。” 魏明看着两个人努力展示的舒缓神情，更加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不是我，张蜜雪就没借口缠着窦以安，不缠着窦以安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况了……” 为了转移魏明的注意力，米琪正好趁此机会问窦以安他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窦以安：“魏明这种算是轻度的医疗纠纷，主要是看提告的事主如果能改变想法，网开一面的话基本就没事了。所以能和解还是和解为主。那个孩子的妈妈……张蜜雪去帮魏明沟通过，人家提了撤诉。” 张蜜雪如何去操作的，窦以安没有说。 也自然是不必说的。 张蜜雪都能跟陆展颜谈交易了，这点小事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米琪看向魏明，跟他道贺：“那魏医生恭喜你了，顺利渡劫。以后能继续在工位上发光发热救助更多的小朋友。” 魏明笑比哭还难看，把冰咖啡当酒咣咣一饮而下。 窦以安去上洗手间的时候，魏明拉着米琪到一旁恳切地问：“米琪小姐，窦以安还有机会吗？” 米琪只好告诉他：“我跟陆展颜是契约CP，你应该能猜到的。” “我猜是猜到，但想不通啊！”魏明并没有被米琪的解释松懈一点点脸上拧巴到一块的肌肉，“你想啊，就算陆展颜是为了他自己的案子，但他真的有必要跟张蜜雪做交易吗？陆氏集团哎，他堂堂陆大公子，难道就不能找到比窦以安更厉害更优秀的律师了？” 米琪微怔，眼前再次闪过陆展颜手机恰好的那三道提示音。 “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难说的，谁也不是铁石心肠。我不是说对窦以安没信心，但陆展颜各方面也确实很顶啊。而且这种上流社会的人吧，心眼特别多套路也特别多。谁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啊，米琪小姐，万一……你跟他处着处着处出感情来……”魏明欲言又止，又勉为其难。“这也不能怪你是吧……” 米琪能理解他的话，但不能理解他表现出来的着急程度。 “怎么看你的样子，窦以安像是找不到另一半了一样。”米琪故意调侃道，“相信有很多个张蜜雪喜欢他的。” 魏明眨眼：“对啊，喜欢他的人是很多，张蜜雪离开了这么多年回来还不是照样栽在他这里？可是他喜欢的人不多啊！我跟他做哥们儿这么久，他只有对你才这么上心过！” 魏明像个老佛僧一样说他真的不想看到窦以安伤心。 “米琪小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窦以安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啊？”他问的很八卦，但眼神和语气充斥的则是满满的关心。 米琪咬着吸管，看着大门口的人来人往。 跟窦以安到了哪一步了？ 她被问住了。 牵手，拥抱，接吻，只是如此。 在成年人的尺度里，他们这种程度很寡淡了。 可是他们识于微时，他对她的温柔是对她还不是现在的米琪开始的。 他们两个人先从走心开始的。 不是有谁说过吗？ 人这一生遇到性，遇到爱，都不稀罕。 遇到理解才稀罕。 何其有幸，她能被他理解。 哪怕她没有打招呼做的一切决定，他就算难过也会在第一时间表示支持，而不是质问。 因为他太过理解，一度让她觉得他不是正常会出现在现实中的人。 她想，他们之间比牵手，拥抱，接吻走的更深更远。 米琪忽然想到一句诗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啊？” “以安对我来说，当不了情人也能当亲人。当不了亲人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米琪如是说道，“我不能没有他。” 米琪的话魏明似懂非懂，这时窦以安回来了。 快中午了，米琪提议请他们吃饭，他们都说不用了。 魏明非常有眼力见地要去开车，留窦以安和米琪单独相处一会儿。 “我听陆先生说他给你注资了五百万。”窦以安抿唇，“他这个人做事情比较随心一些，我会尽快补上他的股份合同，关于这方面你跟他有聊过吗？” “我们现在，只能聊公事了是吗？” “聊别的，怕会影响你现在的立场。” 米琪看着他几天不见消瘦不少的面容，心疼地说：“这几天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有吗？”窦以安摸摸自己没有收拾干净的络腮胡，“这几天加班的有点多……你也看上去很累，作为男朋友的陆展颜有好好照顾到你的吃饭问题吗？” 米琪定定地望着他泛着一点点血丝的深幽眸子，上前一步：“你这是以朋友的身份问的，还是以男朋友的身份问的？” 旁边人来人往，有人不忘八卦地朝米琪和窦以安这边看过来。 窦以安眼底浮现贪恋的目光，随即克制收紧，他后退一步，主动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窦以安问的米琪，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得尊重你自己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窦以安没有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在为她的一切决定买单。 什么时候，她也成为了江肆？ 成为了一个给别人做决定，而不去寻求对方意见的人。 自以为的为对方好，自以为是的自私。 窦以安的分寸感让她发现了这更为鲜明的对比。 米琪的内心突然涌起一丝汹涌的后悔。 如果就这样，跟窦以安渐行渐远了，该怎么办？ “对不起。”米琪眼眶湿润，眼泪差点要离开眼眶。 窦以安一愣，笑：“说什么呢。” 他伸手想要帮她擦眼泪，但伸到一半到底还是被阻力拦住。 “你一定要好好地打，快点打。”米琪深吸一口气，认真催促起他来，“快点结束陆展颜的案子，我也好快点解脱。” 魏明把车开过来了，窦以安跟米琪挥手：“好，知道了。忙事业的同时别忘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是老话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米琪点点头，“你也少熬夜。” 两人像老朋友聊上几句，再告别。 米琪见窦以安他们走远，跟着出去找手机维修店，把陆展颜的手机拿去修。 店里的小哥看了看米琪给的手机，又看了看把自己包严实的米琪。 “你先把手机打开。” 屏幕虽然裂了，但不影响打开使用。 米琪只好说：“不是我的，家里人让我拿来修的，你能解开吗？” 小哥的神情不置可否：“能是能……” 米琪拿出手机给桌上的付款码扫了钱。 小哥的表情立刻变得简单肤浅：“行嘞，你等着。” 差不多半个小时，米琪回到办公室又忙到了晚上。 陆展颜过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米琪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才睁开眼睛。 “……你在干什么？” 陆展颜挽着袖子坐在桌子旁，剪剪裁裁，像在做手工艺活。 “哦，你醒了？”他扭头冲米琪笑笑，“我在弄你直播要用的营业牌。” 桌上已经做好的几个，米琪探头一看。 “琪琪最棒”、“琪琪加油”、“琪琪仙女GOGOGO”……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他全靠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夜色霓虹在做。 米琪第一反应是他在录视频。 她下意识地环顾一圈想要找出镜头位置，但想到这样的话太不自然了，于是停止寻找的动作，把椅子挪过去，拿过桌上的剪刀：“这种小事哪轮得到陆大公子亲自动手啊？” 陆展颜却乐此不疲，手上的剪刀没停下来：“你们是对我们的滤镜太重，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用干，纨绔子弟动动嘴就行。” 米琪扭头。 “你们做事情不容易，我们做事情也不容易的。”陆展颜年轻浑厚的声音低低地在静谧的空气里响起，像午间电台放出的那种带有催眠性质的主持腔，“该亲自动手的时候就要亲自动手，该跟大家一起干的时候就要一起干，还要义务比手下的员工干的更多一些。当然，我们的人脉和资金会比你们雄厚一点，但不代表我们可以做个只动嘴皮子的闲人。” 他的手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随着手上的动作时而明显时而平整，散发着荷尔蒙的诱惑。深幽的眼眸折射着点点光源，好像手上这简单的事情也透着不简单的道理。 桌上的纸都画好了图案，其中有一张有米琪的Q版肖像。 “会不会太夸张了……”米琪哭笑不得。 “会吗？我觉得还好。”陆展颜歪头，“策划组的想写‘亲爱的女神’的，我给劝阻了。觉得跟你这种飒飒的性格形象不太搭。” 米琪拿着剪刀也想剪一幅。 手按过桌上纸的边缘，突然感觉一阵刺痛。 米琪皱眉：“嘶……” “怎么了？” 手指上一道伤口瞬间沁出殷红。 “怎么不小心点？这纸很锋利的。”陆展颜拿过米琪的手，竟含进了嘴里！ 米琪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手指被一阵温热的柔软紧密地裹挟住！ 疼痛，顿时不见了……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诧异地看着某人这夸张的反应。 陆展颜吮吸后，轻轻地放开，拧着眉头再仔细地看了看。 “我去给你拿创……” 米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起来。 陆展颜跌回到椅子上，看向她。 此时的米琪低着头，满脸通红，没办法调整。 如果开了灯，就尴尬了！ 陆展颜原本没反应过来的木头眼神，在看到米琪刻意低下的脑袋时，骤然明白这空气里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害羞啊？”陆展颜突然凑近脸，理直气壮地调侃米琪。 米琪：“……” “你离婚归离婚，挺单纯的哎。” 米琪：“……” 嗅到陆展颜嘴里有放肆的趋势，她抬头瞪眼，“离婚怎么了？离婚就该什么都麻木，什么都有经验是吧？！” 陆展颜并不生气，含着亮光的眼睛将她倒映在瞳孔中，恶作剧得逞一般：“所以你承认害羞了是不是？” “……” 米琪抬手想打他。 陆展颜挑眉，预判她的预判：“哎，你要是打了就是恼羞成怒。” 米琪手落下，打改成拽过他的衣领。 她压低声音道：“你视频拍的差不多了吧？赶紧去关掉！” “什么视频？”陆展颜侧过脸，跟米琪的脸轻轻触碰到。“你说什么呢？” “……”米琪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猛地推开他，起身。 灯赫然打开，陆展颜伸手掩了掩适应不了的眼睛。 米琪确定周围真的没有手机在拍。 她走到一旁的柜子上拿过医药箱，自己拿出创口贴。 陆展颜从身后走过来，将她的创口贴拿过来，“原来你以为我在拍视频，所以才故意跟我亲近一下的啊？” “那你知道我刚才不是在作秀了？”他再次俯身，肆意地侵犯她的个人距离。 他的眼神含糖，嘴角上扬到飞起。 米琪当然知道，陆展颜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的是，陆展颜戏弄她的目的是什么。 纯粹好玩？ 米琪的脚直接踩上他的脚背，假笑一秒立刻沉下脸：“陆先生，爱情游戏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女生不是更有意思？跟我这个三十加的离婚女人有什么好玩的？” 陆展颜抓住她的腰把她放到桌上。 他双手撑在她的两边。 “你看看，你要别人尊重你，你自己也要从内心尊重自己才对啊。三十加的离婚女人在我看来比任何小女生都有魅力，都有意思。” 听到你说这话真不容易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当然不是从内心不尊重自己，她只是从他的立场出发那么说而已。 陆氏集团的接班人，要什么女孩子没有？ 可供挑选的太多了好吗？ 她这么说，只是想戳破他的戏瘾！ 没想到他越来越来劲…… “不是，你说真的啊？”米琪忍不住笑了，笑的特别无语，“你跟我玩真的是吧？陆展颜？你别以为你是D……” 米琪及时刹车。 “D什么？” …… “嗯，解出来了。”维修店的小哥在金钱的驱使下很利落地提高速度，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就把手机递给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米琪。“这屏幕碎的不算太厉害，换一块屏幕很快的，其他的都还好。” 米琪并不关心屏幕的事，她第一时间寻找某视频软件，点进“我的”个人主页，看到了“DK”的用户名。 防止同名，米琪往下拉。 私信框里虽然被他删的干净，但米琪通过视频，确定他就是DK。 那个她在网上认识的师父，认识的DK…… 这一波的确定，居然是比窦以安更确定的……确定。 米琪才回想起来，她确认窦以安只是亲口问他，外加适时听到的信息声音。 那窦以安是怎么做到知道她私信里的每一句话的？ 又为什么……她觉得DK的感觉就是窦以安的？！ 之前无比确定构建起来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受到质疑，呈现坍塌。 没有人能明白这种感受。 之前问窦以安时他奇怪的神情变化，还有线上的DK更偏向毒舌活跃一些…… 现在DK和陆展颜对上了线，陆展颜又是窦以安的客户……看似完全不可能，但冥冥之中好像早就连上了关联！ 米琪扶着服务台，差点要晕过去。 “小姐，你，你没事吧？”小哥不知道米琪怎么了，赶紧拿椅子出来给她坐。 米琪向他要回手机，没让他换屏幕。 她怎么回的办公室已经忘了，她只知道她逼着自己迅速投入到工作中，生怕闲下来的一点会被别人看出端倪。 …… “弟弟。”米琪回避陆展颜的眼神，硬生生把吐出来的话转了个弯，“你比我小！我对姐弟恋没兴趣。” 不管DK是谁，米琪很确定在现实生活中这不能改变她喜欢窦以安这件事。 想通这一点后米琪收拾内心的混乱，决定把这件事掩过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年龄来决定爱情？米琪小姐，你这么土的吗？” “对，我就是这么土。”米琪推开他，跳下桌子准备下班。 她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再不回去，喜喜该闹了。 “你撒谎。”陆展颜抿抿唇，“我真就比不过窦以安？” 米琪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走到门口听到他说这话，直接无视地转身离开。 爱情，怎么会是比较？ 就像她想到言言，想到喜喜，只会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哪怕别的孩子比他们还要懂事优秀。 坐上出租车，司机大哥看得出是困了，调换节奏快的音乐来提神。 米琪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也疲倦地伸了伸懒腰。 过了一会儿，前头大哥抱歉地看后视镜：“啊呀，我调错头了，不好意思，给你绕了一下。” “没关系，谁都会犯错。” 她也曾迷失方向过，也曾为窦以安就是DK而开心地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特别定制的浪漫。 可视角广了之后，要做的事情变多了之后，米琪真的意识到女生容易把一些刚好的东西想成宿命，然后陷入这种浪漫里无法自拔，让它的比重变多变重。 能真实感觉到的，能真实抓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三十加的爱情，依然能浪漫，但更应该去掉想象。 窦以安的分寸感才是最开始就打动她的东西。 ** 回到家，门还没开，米琪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喜喜的哭声。 她一边开门一边喊道：“怎么了？喜喜怎么了？” 顾芳华闻声，把喜喜抱出来迎米琪。 “你还知道回来啊？！喜喜都两天没看到你了，还以为你要把公司当成家了呢。”顾芳华没好气地责怪。 “我这不是刚开公司，忙嘛！” “是忙，但你也得顾及你是妈妈吧，孩子最大啊。”顾芳华避开米琪伸手就要抱喜喜的双手，“去洗手，换衣服先。” 米琪乖乖进屋子照做。 喜喜抱住米琪的脖子不肯放，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安静了下来。 顾芳华轻叹口气：“吃饭了没有？” 米琪摇摇头。 顾芳华进厨房弄饭。 “你还说让我出去玩，我这帮你看着孩子呢，你还手忙脚乱的。我出去了你……” “妈，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米琪打断顾芳华的絮叨，“你安心出去玩就是了。你这个岁数早该颐养天年，趁着我现在赚的比较多，你别想着替我省，多花点！” “哼。我还玩？我不喜欢玩，我就想着等你店面退回手里了，我赶紧开个小饭馆的，钱啊怎么挣都不叫多。”顾芳华熟络地给米琪下着她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米琪靠在门边对顾芳华这种充满精力的不肯退休既佩服又无奈：“陆氏给我投了五百万，我现在一条广告费的报价是五十万，光谈合作都要往几百万上去谈了……” 她不是想炫耀什么，而是想告诉顾芳华她开餐馆的钱又累又辛苦，不值得。 顾芳华却偏听了重点，扭头：“陆展颜给你投了五百万？你们两个玩真的啊？” 米琪哭笑不得：“妈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怎么现在又问？” 她看了看喜喜，示意顾芳华别继续这个话题。 “哎呀，喜喜听不懂啦。”顾芳华拿筷子摆手，随后又瞪了一眼米琪，“你光捂着喜喜耳朵有什么用？！你想没想过言言？他爸月底要结婚，你的男人又找的那么惹眼的……” “妈，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你要让我找一个比江肆更好的女婿的。这个陆展颜很符合你的需求。” 顾芳华被米琪逗笑了：“是啊，你妈是这么说过，但你妈我没疯！吃一天山珍海味，和吃一辈子的精致餐，哪个好？窦以安是你最好的选择，陆展颜不是啊。” “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喜欢谁，你喜欢小窦啊，妈看得出来。小窦也是真喜欢你。” 米琪楞楞，苦笑：“妈，这辈子听你说这话真不容易啊。” 花心基因，完美遗传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顾芳华注重两情相悦，而不是利益得失。 真的太不容易了。 听到米琪的话，顾芳华也愣了愣。 “人这辈子的命啊，难说的紧。妈只希望你这辈子能过的舒坦幸福。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顾芳华拿着长筷子在锅里搅动。 抽烟机的灯照在顾芳华的身上，她低着头似有哽咽但不想让米琪看到，于是后脖颈的富贵包和有点坨掉的背显得异常明显。 这一刻，米琪突然跟自己内心的那一层别扭和解了。 岁月给予每个人不同的答卷，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所答的过程和付出的不易，很难看清别人的。 也许，顾芳华真的尽她力了。 圈着肩膀的喜喜含着玩具睡着，米琪把她抱进房间再出来吃面。 顾芳华陪着她坐。 “妈，你放心吧，”米琪吃了两口面，平静地对她说，“我下半辈子一定会很舒坦幸福的，因为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顾芳华点点头。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舒坦幸福。”她把定好的豪华游轮十五日游的电子票转发给顾芳华，让她定定心神别再想着拒绝，“妈，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你会发现我爸算个屁！” 顾芳华作势拿手机要砸她的脑袋，“说什么呢！那是你爸！” 吃完面，米琪去房间看到挂在墙上的礼服。 顾芳华忘记跟她说这礼服昨天的时候就送来了。 “起初我以为是送错了，不过对方确定名字和住址表示没搞错。我一问，竟是小窦送来的。”顾芳华觉得米琪不会买这种款式的礼裙，所以多嘴问了一下。 “嗯，去参加婚礼时候要穿的。”米琪看着这黑色的镂空及膝礼服，间接打量窦以安的眼光。陆展颜没出现之前，她跟窦以安讨论过去参加婚礼穿什么情侣款。窦以安提到黑天使的概念，黑色既可以成全她酷飒的大女主底色，又可以是另一种天使的代名词。 最重要的是，黑色在修身效果非常好。 那时候离月底还有一段时间，讨论过去也就过去了。 现在看着这条礼裙，米琪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离月底两场狗血婚礼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窦以安这条礼裙送来的正及时，却不能跟他穿情侣装了。 真是讽刺…… 米琪揉揉吃饱的肚子，深呼吸，决定试穿一下。 上次跟陆展颜公开关系的酒会，她穿的那条礼裙比这条更小一点，她算是险象环生的穿上去再加了一点努力屏息。 现在，吃了一点东西再穿上去，肚子的地方虽然没有多余的空间但还好不紧。 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米琪没有出现以为的艰难过程。 当她站在镜子前看到这条裙子衬得她洁白的皮肤像在发光，腰间两个侧边的镂空恰到好处地制造视觉错觉，显得腰比原来的更细。没有多余的点缀，只有精致的剪裁，低调到极致尽显奢华大气。 想象了一下，穿着这件战服涂一个大红色的口红，出现在江肆和赵元元跟前，一定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的艳压群芳。 这样的好时刻，怎么能不视频记录一下呢？ 米琪手机搁支架上，拍了一个华丽变身的小视频，进行上传。 上传完毕又单独拍了一张发给窦以安的照片。 窦以安很快回：很漂亮，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米琪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准的刚刚好。 窦以安说：我算的，按照你的减肥进度。 米琪看着这句话，被窦以安给神到了。 她把裙子脱下来，洗洗就上床睡觉。 年纪上来后，稍微干到晚一点体力上就是个考验。 等到第二天，她被助理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 米琪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助理欣喜的跟她报喜：“米琪姐！你的视频又爆了！！！！” “什么视频……”米琪大脑还在DOWN机状态。 “就是你穿黑色礼裙的视频啊！姐你现在有一个新的绰号叫黑天使！！” 助理一直保持在兴奋状态的清脆声响一点点唤醒米琪，米琪挂了电话进自己某音主页去看，果然，点赞超过了三十万，评论多达几千条。 他们都在感叹米琪给了“减肥”最直观的视觉震撼和社会意义。 米琪大概翻了翻，翻到一条被推送最多的评论是这样说的： 减肥可以有别的意义，但我想美丽和健康就是它最大的意义！ 是啊，不是说肤浅地去推崇外表。 而是任何事情它都有不同方面的延伸意义，可目之所及的意义就是能第一时间得到回报以及直观的肯定。 米琪下床洗漱，亲自下厨给妈妈和女儿做一顿早餐。 边做早餐米琪边刷手机。 顾芳华答应去豪华游轮行了，她得找个新保姆替上才行。 这时窦以安突然打来电话。 这么早？ 米琪接起，“喂？” 那边传来女人们闹哄哄的吵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以及男孩子的谩骂声…… 米琪立刻意识到不好。 果然，窦以安沉声道：“米琪，我长话短说吧。我给你爸爸和陆露的婚前协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陆露没签主动提了分手。你爸爸就把别墅的所有权想过户给她，这件事被你爸爸的前妻范妮妮知道了，她带着你弟弟过来表示要跟你爸爸复婚……” 米琪捂额头。 眼看着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结婚了。 江肆和赵元元那边刚没什么幺蛾子，现在米威这边又这样…… 米琪太阳穴只觉得有恶魔的手指在肆意拉动她的神经线，不管她死活。 喜喜的房间有动静了，米琪扭头看了看客厅低声道：“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就过来。” 简单地做了两个三明治和燕麦牛奶粥。 米琪借口说公司要开个早会，她得先走。 喜喜一听，嘴巴嘟的老高：“妈妈你怎么这么忙啊——我不喜欢妈妈这么忙，还是以前好……” 她一生气，两条小短腿一蹬，连燕麦粥都不喝了。 米琪跟顾芳华四目相对，只好抱过哄她：“那你觉得是以前的妈妈高兴还是现在的妈妈高兴呢？妈妈希望喜喜高兴，难道喜喜不希望妈妈高兴吗？” 喜喜不说话。 “你妈妈现在这么漂亮，等妈妈开着车车去幼儿园接喜喜，喜喜的同学一定都会羡慕喜喜，有一个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的妈妈，对不对？”顾芳华也帮米琪说话。 喜喜这才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米琪吻了吻她的额头，“宝贝乖，等妈妈回来给你带你喜欢的小蛋糕~” 出了门，米琪默默地骂了一句“混蛋”，紧捣双腿。 ** 米威的别墅，米琪算是第二次去。 第一次去的时候，别墅里的女主人还是范妮妮。 他们刚生了弟弟，她被顾芳华催着去看看。 看到米威高兴地抱着婴儿笑的合不拢嘴，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样子，当时米琪就在想，她之后再也不要来这儿。 这儿是米威的家，是他们的家，不是她的家。 去的路上，米琪也想过为什么自己非要过去。 除了在生理上撇不开的血亲关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们的事情如果闹大了，就会波及到她自己。 而她、江肆、窦以安差点从受害者闹成第三者的不良新闻已经让她有了阴影。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黑红阶段，而是要走好的，正能量的方向。 如果处理的不好，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破烂不堪的原生家庭，连带着顾芳华都会被嘲笑。米琪推开别墅的大门，看到里面真的太热闹了。 米威的两任剑拔弩张地互相瞪眼，外加一地的稀碎，倒是没看到弟弟。窦以安跟江肆一人一边保驾护航。 米琪一进来，范妮妮重重地哼了一声：“把你女儿找来有什么用？！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这朝三暮四花心的基因是完美遗传了！！” 乱杀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坐在沙发上的米威拿拐杖指着范妮妮：“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你说我就好了，你说我女儿干什么？！你不是丢下我嫁更好的小白脸去了吗？我这一栋破别墅你还看的上眼？！我真是谢谢你了！你这么贪心！！” 范妮妮冷笑：“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还有什么留恋，只不过嘛，我儿子的利益就算是几毛钱，我这个当妈的也有义务维护你说是吧？与其给了外人你儿子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呢！老米，你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吧？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你！你！” 陆露见范妮妮拿着儿子说事，脸上的怒气转而变成委屈的眼泪。 “呜呜呜——”她侧过去掩面哭泣，像一个被欺负的无助女人，“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一个乡下来的，无依无靠，我就是想得到一点幸福怎么就这么难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陆露就往柱子上撞。 窦以安适时拦住。 “你放开我！你让我死了好了！” “陆小姐……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我不要冷静！” 江肆轻轻地推了推范妮妮的胳膊，低声提示她要懂得适可而止。 范妮妮眉头皱起，语气更冷了：“什么年代了你还玩这套？！真是乡下来的，土到爆！” 米琪走上前，让窦以安把陆露放开。 “要寻死是吧？往这儿来。”米琪指指柱子最凸起的位置，淡定地让她继续。见陆露愣在那儿，她又走到茶几边从果篮上拿起水果刀，“或者这个拿来抹脖子，最快了。这样这别墅你就永远能住下了。” “就是！你要真有勇气就做吧，我不介意帮你办后事的。”范妮妮双手抱臂，得意米琪的这波站队。 米琪却看向她，投以同样的冰冷：“范妮妮，我记得之前跟你谈这栋别墅转户的时候，你要我保证过让我爸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你眼前的。我做到了。你怎么出尔反尔了？” 范妮妮脸上挂不住地往下掉：“我记得啊！这不是为了你爸吗？！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想你爸被这么一个女人给骗了！到时候你弟的生活不也受影响吗！” “你现在跟我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我抛弃妻女，跟你走到一起。我以为你对我是有真感情的，结果我一病了，你就，你就跟我离婚……你也配说这种话？！”米威气到全身发抖，陆露含着泪奔向他，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哽咽地说，“米哥你别生气，身体要紧，你没必要为了我弄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的，我不值当的……” 这一波陆露完美接盘，既甩开了米琪递上手的死亡尴尬，又特别表现出自己对米威的深情不寿，把米威哄得不要不要的。 范妮妮看在眼里，尽量克制的礼貌也装不住了，她指着陆露破口大骂：“她刚才都要去死了，还不肯放弃别墅的所有权，米威！你是身体中风了脑子也中风了吧？！这都看不出来？！” 范妮妮让江肆，窦以安说话，让米琪说话。 “米琪，这别墅要是给这个女人还不如给你呢！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退让啊！” 米琪忽视范妮妮的涌动，也不去看陆露，在一旁的单人座坐下来，问米威：“爸，你月底的婚礼还举行吗？” 米威死死地抓着陆露的手：“当然！” 米琪点头：“好，那陆小姐的意思这听着是非要别墅不可，你怎么想呢？” “我觉得没错啊，夫妻嘛，我的就是她的，总不至于我对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都这么大方了，对一个真正爱我愿意陪着我的女人就变小气了，对吧？” 陆露露出欣慰的笑容。 范妮妮捂额头，话到嘴边都堵在那儿，只反复地说着一句“死老头没救了”。 米琪：“好，我答应。” 江肆和窦以安同时看向米琪，范妮妮抬头愣了愣，反应过来米琪刚刚说的是同意不是反对，冲过来说道：“凭什么？！你答应我不答应！” “你想为你儿子争取的权益，这里有两位律师，可以帮你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争取的到，如果能，折价多少，我补给你。”米琪甩开范妮妮抓的生疼的手，拧眉许诺。 范妮妮又愣了一下。 米琪转而看向米威和陆露：“这栋别墅就写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一旦陆露提出离婚，这间别墅不能作为分割财产。” 陆露目光盈盈：“米琪啊，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不过信任都是相互的。我已经做出退让了，你还一步都不肯让。难道说你真的被范妮妮说中了就是奔着房子来的？”米琪不慌不忙，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笑，目光异常尖锐。 这时窦以安趁机接过话茬说道：“陆小姐，这一点不是说如果你和米先生离婚，你就一点补偿都得不到。米先生会以现金等其他的方式来补偿你。” 江肆也紧随其后：“不过我想陆小姐这条补充条件丝毫不会影响到您的，您这么爱米先生怎么会提出离婚呢对吧？这里将永远都是您的家。” 三个文化人的轮番软攻势三方夹击，陆露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也不能再坚持说什么。 米威是恋爱脑，但也不是完全好赖不分，他陷在他跟陆露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神仙眷侣的滤镜中，也催着陆露答应。 陆露微微颔首间，窦以安就把准备好的文件给她签了，避免之后再有机会反悔。 江律给米威拿药，请范妮妮出去，和缓气氛。 米琪看着他们两个忙活着，跟范妮妮一起出了去，还有她那个久没有见过面的弟弟。 一晃十一二岁的小大人，不过脸上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因为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出长得像谁。 米琪想跟他打招呼，可他头也不抬，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脸快贴到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去了。 范妮妮气不打一处来地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刚才丢了一栋别墅知道吗？！” 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飞快地杵着屏幕上的游戏站位，跑前面继续玩。 范妮妮一脸忧愁。 “有这个神速的消息能力，不如好好管管你的儿子。不然，只会玩游戏也不懂得礼貌，就算有十栋别墅也没用的。” 范妮妮听到米琪在点她，眼白化作两把刀。“是啊，你现在出息了，有名气了能赚钱了，张嘴就是至理名言的。连别墅的钱都能随随便便地说折现给我。我看没有什么是你办不成的吧？” 米琪皱眉。 范妮妮冷哼，撞开她要迈步离开。 米琪按住范妮妮的肩：“如果你不想你儿子成为众人舆论的焦点，今天这件事就别节外生枝了。” 范妮妮扭头，很冰冷的眼神，很冰冷的甩肩。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米琪一个人站在别墅外的过道，看着不远处的杏花树，有一种只想无尽发呆的感觉。 不是疲惫，也不是难过，这种感觉无法找到准确的形容词。 她只是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处理方式。 “米总，请问是在等我吗？” 米琪回神，窦以安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叫我米总。”米琪奇怪他怎么改了称呼。 “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米总啊。”窦以安钦佩地微笑，“游走在两个崩溃的女人之间，还有一个情绪化的男人，我跟江肆真是软的硬的都用过了，没你那两句好使。” 她把一个乱七八糟处理成了一个太平盛世。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也要你们配合的好啊，我的家事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伯父的事就是我的事。” “窦律你真是太客气。” “……米总，我们的商业互吹到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 两人相视一笑，回归正常。 米琪轻拍他的胳膊肘：“载我一段？” “不行。” 假的，是否都是假的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我在伯父家的时候，陆展颜打电话过来已经知道……”窦以安欲言又止，眼底的失落藏了又藏。“所以我想他这会儿差不多到了，可以载你。” “那年在机场餐厅的人，真的是你吗？” 杏花花瓣轻轻落下枝头随着风荡漾到他的头上，机场那次的举手之劳她是记得的，不过关于机场那个身影她回忆过很多次都很模糊。 如果DK是假的，那么那个酒鬼也会是假的吗？ 窦以安微怔。 “当然！” 米琪浅浅一笑：“就算不是你也没关系，因为我最灰暗的时候的确是你走进了我的生命。这样就够了。” 窦以安幽深的瞳孔震动，他意识到米琪已经知道了什么，他犹豫要不要主动提及。 但第一次，他有所害怕。 怕这一次的分寸会让他失去眼前人。 冒充DK是因为通过陆展颜知道她有一个某音号。在网上他跟米琪师徒相称。 他心里羡慕又失落。 陆展颜跟他是大学开始的朋友，当被选中联姻，继承家业后，经营这个号的工作就落在了窦以安的身上。 他真的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米琪一些现实里的顾虑或不敢说出来的想法都会一股脑儿地讲给DK听。 陆展颜轻易地获得了她的内心世界，而他在现实里跟她是并肩而行的朋友。 不是说着急跟她的进度，而是“成为”DK后才知道陆展颜对她的重视以及比自己更早开始的缘分。 所以……江肆那天狗急跳墙地指出他就是DK后，面对米琪的质问。 窦以安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承认了。 他希望，她的宿命都是他。 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 可是现在，米琪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灰暗的时候陪伴的人是他。 好像又没有撒谎的必要。 “米琪，我……” 窦以安上前一步，江肆走了过来：“你们还在呢。” “这在岳父家门口秀恩爱，不太合适吧。”江肆双手插口袋，悻悻地阴阳怪气，“哦，我差点忘了，你已经被人陆少爷截胡了。” 他把手搭在窦以安肩上，犯贱姿势十足到位。 米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对我能不能少操点心？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家的事？言言的情绪怎么样？如果你跟赵元元不方便，我可以接言言回我那儿住。正好，我要给喜喜请保姆，带一个两个都是带。” “你要给喜喜请保姆？为什么？妈呢？” 听到江肆还叫顾芳华妈，米琪就生理性反应不舒服。 不过米琪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妈只是暂时给我顾一下孩子，不是就当我的保姆。” 江肆：“这样吧，我让艾比带言言过去。” 保姆做生不如做熟，他让米琪慢慢找，合适比快更重要。 米琪没拒绝。 江肆越过她突然哼笑一声：“这下好了，前夫，前任，现任，都聚集了！” 米琪扭头，是陆展颜。 他把车开了进来，下车冲这边挥手。 米琪瞪眼江肆：“你是前夫没错！前任现任的就不用你多嘴！” 江肆挑眉，不以为然：“你的事现在都是网上直播的，我说……” “江律，我记得你律所来了好几次电话催你回去。”窦以安打断江肆的话，回按住他的肩，“我捎你一段。” 江肆的脸色变了变。 米琪看向窦以安，窦以安微微点头，先一步越过。 陆展颜给米琪开车门的时候，米琪往车轮上踢了一脚。 “你是狗皮膏药吗？没自己的正事做？！” 米琪不明白，陆展颜是不清楚情况还是故意这么干。 为什么非要来凑这种人头局…… “来接自己的女朋友不是正事？”陆展颜反问米琪，像她说了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似的。 米琪火大，直接揪过陆展颜的衣领严肃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你的陆展颜！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 米琪拳击课训练的力气俨然野蛮女友的架势，陆展颜后仰着腰被压在车头上。 “你这话到底是在不断地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啊？”陆展颜轻轻地拍拍她很用力的拳头，“我只是听窦以安说你过来的着急没有开车，想到你有需要就充当司机。万一被人拍到嘛，对吧？” 他四两拨千斤，简单来说就是：米琪想多了。 米琪无奈地松开他，坐上车。 开出去，一路上陆展颜都没说话。 米琪也是扭头看向窗外，避免跟陆展颜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展颜突然冒出一句：“我到底跟窦以安比，差在哪儿了？” 问这话的时候，米琪透过车窗正好看到一个老爷爷骑电动车载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跟同样停下来的宝马车里的小男孩打招呼。 小女孩在笑，小男孩一脸泪痕地看着她。 米琪收回目光，给他指了指这一幕风景：“电动车和宝马车比，哪个好？大家都会说宝马车吧。但这不妨碍坐在上面的人的心情。可能东西不重要，在一起的那个人比较重要。” 陆展颜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明白失言。 人跟人之间，可以比较任何东西，但就是不能比在另一个人心里的分量。 也许是米琪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也许是她每次面对他撩拨攻势十足时始终保持清澈的眼神像一盆盆冷水一样浇湿他的自尊，明明知道这个问题不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如果我说我是比窦以安更早认识的你，你还会觉得我是后来者，还会对我有抗拒吗？” 车子一拐，陆展颜改变方向，没有要送米琪回公司的意思。 米琪皱眉：“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陆展颜把车停在一间独立的婚纱店前。 陆展颜打开米琪的车门，伸手要扶。 米琪在车里不肯下来：“陆展颜，别玩了，咱们还不至于演戏演到这个程度上……” 陆展颜笑：“你想多了吧？我那个订婚对象今天在这里试婚纱，你跟我进去走个过场。别忘了我们互相演戏的义务。” 米琪半信半疑。 不过进去后发现他真的没骗人，今天婚纱店只有一个客人。 她留着栗色长发，身材高挑，穿着最洁白的拖地长摆婚纱。在镜子里活脱脱一个神女下凡。 两个导购员一左一右不停地夸她穿出了这条裙子的顶级美，还有两个帮她调整裙子的细节。 米琪挽着陆展颜的胳膊，扭头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白痴。 这么漂亮的白富美，为什么不能让他狗皮膏药似的倒追。 但凡他主动一些，他们不可能闹到打官司…… “亲爱的，你真美。”这时另一个长得很美的姑娘朝她走过去，两个人抱住彼此，亲了亲嘴。 米琪眨眼：“……” 陆展颜开口：“不用攀比了，你们两个一样漂亮。” 她们闻声，扭头。 两个人的目光迅速从陆展颜转到米琪身上。 “今天能看到最近的大名人，还真是个好日子。” 米琪从她们两个人的状态，得到答案—— 为什么陆展颜没戏了。 原来他的订婚对象是……另有所属。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氏集团的黄心美，这是她的爱人露比。我女朋友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都知道她是谁。” 黄心美，露比…… 从陆展颜跟她们的口吻，米琪感觉不到这是正在打官司的两个人该有的交流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黄心美看出米琪的诧异，笑着抚发：“不是我不还给你男人地皮，是我家不乐意。所以我跟你男人不是敌人。” 陆展颜笑着附和：“对啊，我们还是一起留学过的战友呢。” 米琪尴尬地讪笑：“原来如此……黄小姐，你的眼光确实很好。” 她默默地把手从陆展颜胳膊上撤离。 不想，陆展颜拉住她的手扭头瞪她。 婚纱馆的见面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米琪跟陆展颜在一寸之地上拉扯起来。 黄心美噗嗤笑出声：“陆展颜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幼稚啊。” 米琪扭头挤笑，顺带把陆展颜的手指一根根抠开：“他不是我男人，我们就是合作关系。” 陆展颜：“你！” “怎样？！” 米琪又不傻，黄心美的另一半如此特殊，大大方方地介绍给他们看，而陆展颜的官司进展中都没有利用到这一点，说明他们的关系比他们说的还要好。 既然如此，还装什么装？ 黄心美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目光不停地在米琪和陆展颜之间流转：“哎哟，陆展颜，你的魅力这么艰难呢，这么久还没能拿下。” 陆展颜很尴尬，脸上的傲娇跑的无影无踪。 米琪也不想亏他，毕竟是她的大金主。 “不不，和他没关系，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这样而已。” 陆展颜垂眸，双手插口袋。 黄心美牵过米琪的手，“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婚纱？” “我也要？”不等米琪诧异完，黄心美拉着她往里走。 那一排排衣架里的婚纱，洁白神圣地像在等待合适的主人挑走它们，去见证她们的幸福。 目光所及之处，米琪才明白为什么说这里是女生的天堂。 因为心里嫁给所爱之人的喜悦会给这些婚纱加上滤镜，每一件都美到令人窒息。 她不由地想起自己跟江肆结婚那会儿，不知道挑哪件好，总是对自己的身材不完美，想要一美再美，留住这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惜，随着时间摧残掉镜花水月，没有满意的生活做加持，当初的幸福也就烟消云散。 “我觉得这件不错，很适合你。”黄心美拿出一件V领带袖套的婚纱比在米琪的身上，“你觉得呢？” 米琪道谢后婉言谢绝：“我想我近段时间不会进入婚姻殿堂的。” 黄心美也不介意，把婚纱重新挂回原处看着米琪歪头一笑：“你喜欢的人是那个窦律师吗？” 米琪楞楞，抿唇。 “不好意思，我追你的视频，所以现在看到你一点不觉得陌生。”黄心美真的很喜欢笑，一笑起来露出的一点点虎牙看上去像一朵向日葵一样灿烂。“我又跟陆展颜很熟，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米琪笑笑点头。 “看来陆展颜是要失恋了，我还没见过他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的。”黄心美耸耸肩，“在学校的时候他很高冷的，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都不为所动。包括后来跟我订婚，我都没说什么，跟他说可以假装当男女朋友，到时候如果真推脱不掉要结婚，也就是走个仪式。之后照样可以各玩各的。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黄心美双手叉腰，学起陆展颜的神态来：“感情的事情可以这么随便的吗？那这样对我以后的女朋友是不公平的。” 米琪咬唇，除了被黄心美漫画式的COPY给逗笑，更多的是她对自己这自然的自来熟。 “所以他把你带到酒会，那条爱情之箭戴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米琪心里默默OS：果然……还死鸭子嘴硬，各种不承认。 她就不该抱着一丝侥幸，相信他的亦真亦假…… “既然你这么确定你喜欢的人是窦以安，为什么不考虑走进结婚殿堂呢？”黄心美突然问米琪。 米琪眨眼。 黄心美没有丝毫觉得自己问的突兀，仍然定定地看着米琪，想要听她说说看。 “……我，我才离婚不久，又刚开了新公司，一切都很忙。而且，嗯……我前夫月底结婚，我爸也要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米琪回答的乱七八糟，等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东拼西凑的。 理由有很多，除了跟陆展颜的交易之外。 黄心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绝美婚纱：“我想结婚但我只能跟亲爱的穿这个过过瘾。你知道的，目前还不支持嘛。所以你有一个想结婚又能结婚的对象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 米琪看着黄心美，感觉得到她的真诚和她说这话时的失落。 “你还年轻，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你想的话。”米琪也回之真诚的鼓励，“我们这里不支持的话你就去国外，你是黄氏集团的大小姐，如果连你都困难的话让我们普通老百姓怎么活？” “米琪姐，人生很短的，我们每个人总共拥有的时间其实都差不多。”黄心美又拿了一件比第一件更保守一点的款式塞到米琪手里，“既然你说你老了，那是不是更得放下踌躇，拥抱自己能拥抱住的东西？！” 黄心美推着米琪进更衣室。 导购员靠近过来，要为米琪服务。 米琪硬着头皮被推着走，几分钟后，帘子缓缓拉开，在黄心美的惊叹声中，她看到镜子里惊为天人的自己。 她终于回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但又比十年前，眼神里装载着不一样的，别的东西。 那是只有米琪才知道的东西。 陆展颜站在黄心美旁边，米琪转过身来时正好跟他四目相对。 陆展颜什么都没说，就是安静地看着她。 米琪不适应他的这种目光，尴尬地让导购员把帘子拉上，把婚纱换掉。 “等等。” 陆展颜迈步上来，走到米琪身边。 他让她一起转过身，对着镜子把她的手挽起。 “你说，月底的时候我们跟你前夫，跟你爸爸一起办婚礼，会不会很炸裂？” “……”米琪扭头瞪他，“我还没想那么红。” 陆展颜不知不觉中把恶作剧的笑容收起，看着镜子里略带别扭的米琪说：“放心，我不会缠着你跟我结婚的，趁我还没有对你不可自拔之前我会先甩了你。” 米琪微怔，看向他：“真的？” 陆展颜又露出恶作剧的笑容：“怎么？舍不得了？” “……”米琪觉得跟他说话很累。 大概是有代沟的关系吧？毕竟他比她小。 陆展颜挺了挺胸膛，又恢复平常的不羁神情：“去参加婚礼穿这套去怎么样？把那两个新娘都给压上一头！” “我是去参加婚礼，不是去搞砸婚礼。”米琪摇头，“窦以安已经送了裙子给我。” 陆展颜的胳膊一松，人直接提着婚纱裙摆往里走了，头也不回，不带一丝留恋。 黄心美目睹这一切，把手机递给他：“喏，给你拍的，当个念想吧。” 陆展颜接过手机，照片是他刚挽着米琪的手拍的婚纱照，镜子里倒映着他们的脸。 他跟她，真的很登对。 可她的眼神从不会为他多停留一秒。 “你不是说，你在网上已经跟她很熟了吗？为什么还会输给窦以安啊？”黄心美很费解地问，“难道她不知道DK是你？” 陆展颜苦笑：“你觉得，虚拟里的DK能胜的过现实里的窦以安吗？” 他再次看向手机里的照片。 “如果把这张照片公之于众，把米琪架在下不来的高处，她会不会改变主意呢？”陆展颜的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 米琪接了艾比，艾比带着言言。 一晃十几天不见，言言瘦了很多，坐上车靠着车门少言寡语的。 米琪叫他，他也应的含糊不清。 艾比说这几天言言胃口不好，没怎么吃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米琪特意把车子开到言言喜欢吃的肯德基，问他要吃什么。 言言也是摇摇头。 但米琪还是进去买了两个冰激凌，一个给言言，一个给艾比。 回家的路上经过菜场，米琪让艾比去菜场买些菜回家。 接到喜喜，言言的心情才好一些。 在家里，两个孩子在房间里玩，米琪跟艾比在厨房跟她打听江家的情况。 艾比摘着芹菜长长地叹了口气：“米小姐，真的是……几乎每天都在放战争片啊。” “……夸张了吧？毕竟老人还在。” “老人？”说到江波和白小慧，艾比又是长叹了口气。 言言的改变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原来江波和白小慧虽然应了米琪的要求，到江家照顾言言。 但他们对江肆和赵元元之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把言言带出去，或者带上楼。 一边对赵元元成为江家媳妇这件事无法喜上眉梢也只能接受现实，而且赵元元很会做人，她一心要给言言再添一个弟弟，江肆的不配合成为她客观而言可以控诉到江波夫妇跟前的罪责。 时间久了，江波跟白小慧不堪其扰。 米琪听艾比说完这些，联想到言言的不开心，对江肆的厌恶和愤恨刷新了新一波高度。 当初她发现赵元元和张奇的事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就是为了保全江肆的职业饭碗。可他却破摔摆烂，连维持住家里的安宁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到底是真的做不到，还是不想做到？ 米琪不禁怀疑，他在她印象里的好爸爸人设，是不是也是一场误会。 米琪和艾比做了很多言言爱吃的菜，端上桌。 言言拿起筷子却只是看着，兴致缺缺。 喜喜问言言：“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言言这才动了一下筷子，把鸡腿夹给她，“你吃吧，哥哥不饿。” 米琪看向艾比，艾比回以习惯又无奈的眼神。 这时喜喜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草莓糖递给言言：“哥哥，那你吃个这个吧？” “这是妈妈买给你的吗？”言言很讶异喜喜口袋里居然会有糖。 “不是啊，是叔叔。”喜喜咧嘴笑，“窦叔叔给我买了好多，我的玩具箱……” 言言突然扔掉了糖，很生气地冲喜喜吼：“你怎么老是叔叔叔叔的？！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提叔叔！你是不是把爸爸忘记了？！！” 喜喜吓了一跳！ 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哇哇哭了起来。 “言言！”米琪也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言言就离开餐桌跑向客厅外的阳台。 艾比不知所措：“米小姐……” “没关系，没关系……”米琪摸了摸喜喜的头，示意艾比先带着女儿吃饭。她去看看儿子。 阳台上没有灯，远处的路灯照出不远处的光圈，打亮了视线的前半径。 米琪看到言言肩膀强烈的起伏，像是在大口喘气又像是在哭。 她稍作停顿还是走了过去。 言言也看到了米琪的影子，他不等米琪走到身边猛地转过身大声质问：“妈妈，你是不是也要跟那个窦律师结婚了？！” 米琪看到言言大大的眼睛强烈的愤怒，惊惧，和一些形容不出的坏情绪。 “没有，妈妈现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米琪摇头，“妈妈现在就是想专心赚钱，可以给你和喜喜两个宝贝买很多好吃的，买很多新衣服，过年过节的时候你们想去哪儿妈妈带你们去……” “你是没有考虑过，还是决定不了到底跟窦律师结婚还是跟那个陆什么颜的结婚？”言言眼色冰冷阴沉，当初理解米琪的体贴全然不见，他定定地看着米琪，“妈妈，你跟爸爸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米琪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儿子，突然变得十分陌生。 她本来以为言言信息接收延迟了，不知道陆展颜的存在。这样的话解释起来比较容易。 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也对，网络的世界没有秘密。 更何况，她当初无奈答应的时候，就该想到迟早会有这层麻烦的。 “言言，我……”米琪在心里暗戳戳地调整情绪，告诉自己别慌。她尝试着伸手轻轻地按在言言的肩膀上，“……我能理解你心里的害怕，不安。”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言言情绪激动地打断米琪，甚至后退避开她的触碰，像瞪着一个仇人一样瞪着米琪，“我讨厌那个家，我讨厌你跟爸爸分开了，我讨厌那个赵元元，我讨厌爷爷奶奶！我讨厌喜喜提到那个窦律师就好高兴的样子！我讨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言言像一头失控的小狮子，他含着眼泪哭诉着这段时间自己天翻地覆的生活，非常无助的难受。 以前每天放学后，他都开心地期待回家，因为家里有妈妈在，有变着花样的好吃的，爸爸即使有很多的规矩但对他和喜喜都是温柔的。 家里没有争吵，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可是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回到家，家里的人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多，可再也没有了温暖的感觉，每个人的脸上神情都很复杂，说出来的话也是阴阳怪气的，爷爷奶奶多半都是静默不语，要不然就是关起门来偷偷地说赵元元的坏话。 没有人真的关心他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是哭着睡着的。 米琪知道言言受了太多的委屈，此时此刻说再多的话都已经起不了作用。 她只能尝试抱紧言言，希望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疼和难过。 可是言言还是推开了米琪。 “妈妈，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爸爸真的要跟那个坏女人结婚吗？”言言咬唇，无奈地问出这句还抱有期盼的话，就像是窒息前的最后一次求救。 “爸爸和妈妈现在已经离婚，这是事实。”米琪看着儿子这么痛苦，她含泪说道，“我不能干涉你爸爸的决定，言言你知道吗？” “可是，妈妈能答应你的是，妈妈一定会管你。既然你不开心你可以跟爸爸说，说你要到我这里来……” “有区别吗？有区别吗——”言言跳脚，此时此刻他有一百张嘴好像也说不清他的需求！“你也会跟别的人结婚，你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跟喜喜不管去哪里都会变成皮球被踢来踢去！” “谁说你们是皮球的？！”米琪生气了，拽过言言的双手半跪在他跟前，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跟喜喜都是妈妈的宝贝！你以为当初妈妈离婚的时候没有挣扎过吗？！妈妈也想过要为了你们忍下来的！真的想过的！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听到没有？！” 米琪气不过地打了言言屁股两下。 “那你为什么不忍下来呢？”言言无动于衷地看着米琪，“爸爸说当初他不愿意跟你离婚，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的生活根本就不会变。” 米琪怔怔无解，怎么就这样，成为了她的错。 言言怨念的目光，好像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米琪意识到这里面，江肆说了很多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琪艰难地开口：“所以……你觉得妈妈不高兴没关系，只要其他人都高兴就可以了是吗？” 言言甩开她的手：“你们大人都好自私，都是骗子！” 米琪跌坐在地。 她的心，冷的很难受。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言言还小，等长大了就会好了，就会明白的。 但不管怎么安慰，米琪的心都冷的回暖不了。 言言的心跟她隔得好远。 他心口的伤痕累累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言言。 为了保全孩子米琪没有对江肆赶尽杀绝，现在江肆却拿孩子当枪使…… 米琪气的发抖。 艾比给言言留了一点饭和菜，言言跟艾比躲进了她的客房。 米琪拿手机出来，站在阳台给窦以安打去一个电话。 “窦律师，我想赵元元姐姐那个案子有些真相是该公布了。” “对，不用保密了。真相就是真相，藏着掖着做什么？” ** 月底。 两场婚礼终于拉开序幕。 米琪穿着战袍黑色礼裙独自一个人出现在酒店里。 原本想守着米琪和陆展颜一起出场的一群媒体朋友一拥而上，看到米琪一个人，不禁发出同一个疑惑：“米小姐，你男朋友呢？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前夫的婚礼（一）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闪光灯嚓嚓地往米琪的脸上怼，像是要吃人一样。 米琪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笑：“他有他的事情要忙，我一个人来不可以吗？” 这时有人提到窦以安：“可是我刚刚看到窦律师的车到了这里，米小姐，你离婚后这男朋友跳动的真的挺频繁啊。” 米琪依然大方地笑，顺便把这个人的脸看了看。 “那我想你肯定情报还不够全面，窦以安当初是我的离婚律师，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米琪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特地安排他随后出场的窦以安，待他走到身边挽上他的手坦然地接受大家的目光和更凶猛的闪光灯，“我跟我合作伙伴来参加我爸爸和我前夫的婚礼，有什么不妥吗？” “米小姐，就只是合作伙伴而已嘛？！” “米小姐，你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装啊。” “米小姐，你来参加你前夫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心情啊？你觉得你会诚心地祝福你渣男前夫再婚快乐吗？！” “米小姐，你今天是来砸场子的吗？” “米小姐，米小姐……” …… 米琪跟窦以安像穿过带刺的荆棘进到了宴会厅里面。 沉重的大门关上，米琪才收起脸上的假笑。 窦以安看着乌泱泱的嘉宾区，低声对旁边的米琪说道：“真没想到，我还能跟你一起穿情侣装出现在婚礼。” 米琪也低声地把脑袋微微侧过去一些：“有志者事竟成嘛。要不是我那么一遍遍地跟陆展颜表明心思，他也不会死心接受。” 江肆和米威的婚礼，是两颗定时炸弹， 她过来是参加战斗的，她希望是跟自己爱的人一起并肩作战。 米琪本来以为要花一些时间说服陆展颜，但陆展颜同意了：“只要你想好怎么应对那些媒体，我没问题。” “以安是我天使课堂的法律讲师，合作伙伴，一起去参加婚礼没什么。他们肯定会猜，会有很多问题要问，没关系。留点遐想的空间也是好的。” “你现在处理问题越来越成熟了。” 陆展颜满意地夸她，可看着陆展颜的笑容，米琪还是开口道：“不管如何，这次婚礼不让你去的事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你不想投资的话随时可以……” “刚夸完你成熟。”陆展颜拍拍她的脑袋，“一切照旧，我要是现在撤资才是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呢。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你怎么脸皮不厚一点？哪怕说点假话先哄住我再说呗！” “可我把你当朋友。不想骗你。” 办公室里，米琪定定地看着陆展颜的眼睛，挑明她知道他是DK，他在网上对她的那些鼓励和教导她都铭记于心。 这个年纪，厚脸皮，虚与委蛇的本事就像婴儿吸奶，无师自通。 可她不想这样人云亦云。 越难保持赤子之心，越想保有。 毕竟，经历了江肆的背叛，米琪明白人心这东西一旦被伤了，就再不能恢复如初。 “朋友？”陆展颜楞楞地念着这两个字，笑容有几分不甘又几分苦涩。他顺势把她拥入怀中，“那朋友，最后再来个友谊拥抱吧。” 他们在这个怀抱中点到为止的释怀。 米琪感激陆展颜对她的高看一眼，陆展颜及时收回自己的心动心思。 他们是有缘分的，但这份缘分也仅限于朋友。 …… 窦以安侧目：“可你跟他拍了婚纱照，这心思真的很难让我接受啊~” “哦，你现在在怪我啊？”米琪扭头盯着窦以安的笑眼，“人家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粘我身上，就冲着这份勇敢拼搏的劲，我也要给人家留这份念想~” 话音未落，窦以安的手紧紧地箍在她的腰间往他怀里带。 “不怪，为了让这份念想不外传，我也答应了人家给他当终身的免费法律顾问。” 米琪看着他眼神像关押隐忍的野兽要跑出来时，回以一记傲娇的眼神。 他们两个人，一个坚定地选择听从自己的内心，一个给了足够的信任和时间。 虽然米琪也动摇过，怀疑过窦以安的爱。 但是经历过陆展颜，她才明白为自己的取，并不是什么稀奇的。 只有让对方取的爱，才最难得，最不容易做到。 昏暗的灯光掩盖了他们彼此之间炙热的眼神，米琪看到他俯过来的脸时适时轻推他保持距离，“哎？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之前米琪打电话给窦以安让他把张奇这个人给爆出来，让江肆从律所退出去的另起炉灶也跌入谷底。 窦以安听完她愤怒的倾诉后，没有拒绝，只是提醒她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做才能让江肆最大化地丢人。 江肆也查到了赵元元和张奇的脏事儿，他可以隐忍不发，除了张奇这个人牵扯自己打过的案子身份敏感之外，恐怕还有一个原因—— 他想在结婚后把这件事握在手里让赵元元做一个安静的摆设妻子，跟赵元元做陌路夫妻。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于是米琪跟窦以安好好研究了一下，今天要来一场漂亮的打狗仗！ 米琪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员工都到位了没有。 只见他们都穿着低调的西装制服已经坐在边边角落。 米琪跟他们眼神对视打过招呼后，跟窦以安往前走。 他们的位置可是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 米琪看到赵元元的姐姐来了，身穿华丽旗袍，裹着一件绵软的外搭，整个人看上去风韵又有气质。 米琪刚跟窦以安落座，周围的人目光就齐刷刷地交错过来，窃窃私语再所难免。 好像这场婚礼的看点终于来了。 有一个女生弓着腰从这排座位的最旁边猫到米琪身边，轻声道：“米琪姐，新娘让你到了之后去一下休息室。” 米琪的手心里落下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米琪低头一看，是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她认得。 江肆有一年结婚纪念日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开心，不过那个时候脖子粗，整天也都是围着锅台转，所以开心归开心，直接把项链收进了饰品盒里。 没想到……江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直接送一条一模一样的给赵元元。 赵元元还拿这个来刺激她。 米琪明白，这个女人的执念是没的救了。 她跟窦以安说她去新娘休息室看一眼，窦以安伸手将她拉住。 “放心吧，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米琪吗？”米琪轻拍他担心的手，跟这个姑娘往一旁走去。 通过旁边的走道进到后台的新娘休息间。 明亮的灯光下，赵元元一身洁白婚纱坐在镜子前，乍一看，华丽四射，漂亮明丽。 但走近一看，她束起的发髻冠以的公主头冠上面的水钻是假的，图有美丽不值分毫。她身上的婚纱材质很一般，比起陆展颜带她去的那间婚纱馆那些带纱的婚纱，胸口那个位置明显有穿过不下十次的摩擦跑丝痕迹。 双手没有什么首饰，米琪拿在手里的项链如果给她戴上去，那么就是她皮肤上唯一的点缀了。 唯一能挑不出什么瑕疵的大概就是她的妆容和仪态了吧。 胜在年轻的皮肤紧致，粉底不卡脸，天生长得端正的五官此时此刻散发着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幸福光芒，修长的脖子哪怕光秃秃的什么都不戴，也足够有被欣赏的资本。 米琪看着镜子里的她，把手里的项链落下：“你特地叫我进来该不会是为了让我给你戴上这个的吧？” 赵元元勾唇：“对啊，这是大叔要给我亲自戴上的，我觉得在这之前你给我戴上会特别有意义。” 米琪看着她，想到言言那撕心裂肺的控诉，就有上手掐她脖子的冲动。 “好啊。”米琪心道：你不特地把这条项链交给我我还少了一点攻击你跟江肆的点，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了，成为那个渣男的太太，为社会回收一件垃圾。”米琪由衷地赞许她敢为天下之大不韪，年轻无脑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 米琪给赵元元戴上项链，站在身后拥了拥她的肩。 万事如意，赵元元难得心平气和地跟她聊天：“看来米琪姐是忘了那句话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成为你这样，我会严格要求自己，我会牢牢地拴住大叔的心。” 说着赵元元的手若有所指地摁在肚子上。 米琪：“……” 这么劲爆呢，这么快就有八卦了？ “什么时候怀上的？” 赵元元勾唇，“刚确定没几天，米琪姐，等我这个生下来~你那个儿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领回去了。我知道你之前一直想跟大叔把两个孩子都要回去的。” 米琪笑了：“你怎么知道你这个一定是个儿子？” 赵元元歪头得意：“如果不是王子，是小公主也行啊，反正我还年轻，我可以再生。” 米琪点点头：“那是双喜临门了，江肆知道吗？” 赵元元甜蜜一笑，垂眸又摸了摸肚子：“我还没有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是还没有告诉他，还是不敢告诉他啊？” 赵元元抬眸，嘴角的笑容僵住。 “你什么意思？” 米琪莞尔一笑：“没什么意思，我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得~” 赵元元：“……”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温和地问新娘是否准备好入场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米琪不动声色地往门口走去，“那我在外面等你，美丽的新娘~” 等你出来，好好地接受你预想不到的，真正的婚礼。 前夫的婚礼（二）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有发生什么事吗？”米琪回到座位，窦以安把脑袋凑过来关心地问。 “没有。”米琪勾起嘴角，整理裙摆。 没有他想象中的撕逼诬陷，配角反杀。 毕竟她表现的云淡风轻，一切过去。赵元元又是个孕妇，今天马上就要对外成为江太太，她才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舞台上的无意义背景流转图片停止，两边的过道灯光切换主题，主持人满脸喜庆笑容地上台来。 婚礼开始。 “感谢各位莅临江肆先生和赵元元女士的婚礼现场，今天这对新人我不得不说是比较特殊的……”一段前奏介绍，主持人用看似搞笑调皮的文字来调侃他们之间已经被大家所知的爱情历程。 台下的观众虽然带着微笑听着，但是在听到主持人用过分美化的词语来试图把他们的关系往宿命那边拱，还是忍不住露出尴尬。 曾经参加过江肆和米琪婚礼的律所同事没有说全部都来，但也碍于江肆的情面来了几个。 江肆把他们安排在跟米琪很远的另一边的角落。 遥遥相望，当初闪着泪光诉说彼此是对方爱情的两个人，一个成为今天的新郎跟别的姑娘，另一个身边坐着的是别的男人。 真是好不唏嘘。 基于闹剧之上，批戴小三之名的纠缠，好像连“爱情”这两个字都不配形容吧。 一段强行绮丽的铺垫介绍后，主持人终于进入正题：“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迎接今天的新郎新娘闪亮登场——” 大家都借着掌声，松了一口气。 米琪望向侧边大门，随着门缓缓打开，身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的江肆挽着身穿拖地婚纱的赵元元，两个人踏着烘托气氛的干冰喷雾走了出来。 江肆还是以前那个江肆，他甚至都没有老去，只是当初的青涩增添岁月加持的成熟。 米琪坐在第一排看的最为清楚，看着赵元元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提着白色裙摆，对婚姻充满向往，对身边这个托付终身的男人充满依恋和喜悦。 她用她的想象为之后的十年岁月裹上浓浓的糖衣，深深的滤镜。 她用她的青春为代价，消耗自身撑起江家的天空。 后悔吗？恨吗？ 如果重来一次，再做选择就不必经历这么多的创伤再作重生。 米琪问自己。 曾经自然后悔过很多次，但看到江肆挽着赵元元出场的这一刻都化作了消散云烟。 人生的每一步走的都算数，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当下的真心所付。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后悔了。 米琪主动握过窦以安的手。 窦以安侧目，看到米琪脸上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 这对渣男贱女在掌声中来到舞台上，主持人再次恭喜，然后抬手示意了一下米琪这边：“我敢说你们的婚礼真的是我见过得到最大祝福的一场浪漫。新郎的前妻都到场恭贺！那新郎你……”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给江肆，想要让江肆说两句。 但赵元元截胡过来，拿过话筒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激动，环顾一圈嘉宾落落大方地说：“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大叔的婚礼，特别感谢大家的光临，今天这场婚礼是我在喜欢上大叔那一天开始就梦寐以求全力期盼的。今天终于如愿嫁给了他。当然我最感谢的是米琪小姐。” 她点名道姓，比起主持人隐晦的“前妻”二字，更大胆更直接。 江肆脸色微妙，生怕赵元元会发疯，他的余光紧张地盯着她，抿紧嘴唇。 “元元……” “要不是她那么快找到新欢，借着离婚迅速出名，还搭上了陆氏公子的高速顺风车，我想我跟我的宝宝都不会这么快得到完美的归宿。”赵元元当众捂着肚子不忘借着开涮米琪来宣布这个喜讯。 “你说什么？”江肆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震惊。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迟钝片刻稀稀落落地再次鼓掌。 主持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带头祝贺：“天哪，那真是双喜临门，大家可以不用催生了是不是？江律师，你这算是积极响应国家的三胎政策了呢！哈哈哈……” “毕竟大叔是一个很有责任感很心软的人。”赵元元扭头看着江肆，作秀出来的一脸温柔体贴，“看不到前妻过得好始终放心不下。” 江肆压眉，要拿过赵元元手里的话筒，但赵元元不肯给。 米琪勾唇，看着他们两个。 江肆娶了一个疯女人，赵元元则以爱之名折磨江肆为乐，他们被这场婚礼高高架起，清清楚楚。 离的最近的主持人看到情况不对，赶紧伸手要把话筒拿回来。 “嗯……好的，我们来看看还有谁要给我们的新郎新娘最诚挚的祝福——” 身后的屏幕一切，切到了隔壁厅同样正在举行婚礼的米威和陆露。 他们那边的主持人跟这边的主持人乔好梦幻桥段了。 大屏幕上，米威被主持人递上话筒冲镜头打招呼：“小江，你好，我们作为曾经的翁婿，现在又同一天在同一个酒店举行婚礼，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前事已矣，我希望我们都能重新开始幸福的旅程。” 陆露歪头靠在米威的肩上，幸福开心地齐挥手。 她身上的婚纱，可是花了米琪十万多。 当米琪拿到婚纱账单的时候，陆露的贪财之性昭然若揭。 那上面镶嵌了九百多颗碎钻，用首都老师傅的手工刺绣给裱上去的。她说她从农村出来，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只想要给自己留一段难忘的回忆。陷在爱情里的米威也是尽可能地满足她。 于是他们想要的浪漫，都记在了米琪的头上。 放大数倍的电子屏幕把米威和陆露的笑容细节展露无疑。 他们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这段现场直录祝福有什么尴尬的地方，米威大概为了娶到陆露这样的年轻妹子高兴到都忘了他跟江肆的关系，他曾经对他女儿做的事了吧…… 米琪听到周围发出低低的笑声。 这笑，可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微笑。 “哇，这真的是我见过最狗血的婚礼了，哈哈哈……” “前岳父和前女婿一起举办婚礼……这作为女儿和前妻忙的要命啊。” “嘻嘻嘻，就是这婚礼好看，我才想方设法地买了请柬进来的！” …… 大屏幕上米威那边话筒递回给主持人，主持人冲镜头喊话米琪：“那，米小姐，你爸爸的婚礼还等着你过来呢~我们都等你——” “嗯……我们能看到米琪小姐对我们这对新郎新娘的重视明显高过了自己的父亲那边，大家掌声给米琪小姐，她先来到了我们这边送祝福——”主持人邀请米琪上台，来几句现场问候。 米琪起身，在窦以安的帮忙下，扶着他的绅士手臂一步步稳稳地上了舞台。 主持人暗暗冲米琪使了一个眼色，话筒递给她。 米琪站在离江肆和赵元元隔了三步远的地方，看向他们：“我想我的祝福已经早就送过了，早在我决定跟江先生提出离婚那天。” 台下的观众们达到前所未有的安静，人人脸上都自动上达着看好戏的兴奋。 米琪诚心诚意地说：“我希望你们绑死在一起到天荒地老这件事已经说累了，所以我今天想说点别的。” “江肆，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你坚持要把言言留下，你再三跟我保证你会好好照顾他的，对吧？” 江肆第一时间看向主持人，但是此时的主持人已经到台下去了，还装作看手里的流程小本子，没搭理台上。 江肆沉着脸说道：“米琪，今天是我和元元的婚礼，你是不是偏离重点了？” 赵元元这次也夫唱妇随地示意米琪：“米琪姐，我以为在休息室你说的是真心话的。” 米琪不搭理他们的黑脸警告，看向一旁的大屏幕。 “可是你没有守诺，所以我觉得我也没必要顾及你这个两个孩子父亲的身份。”大屏幕上，她排序的是先放艾比拍下来的视频画面。 江肆下班回来跟赵元元在客厅大吵，起因是他递过去的公文包她没有及时接住，他的西装她挂的方式不对会弄坏衣服的版型。 江肆：“是，你年轻，但你不能因为年轻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做吧？米琪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低能过！” 赵元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还没嫁给你你就拿我跟那个胖子比？！” 江肆：“她胖是因为生了两个孩子才这样的，她原先不知道多好看！比你好看多了！” 赵元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以前对我的温柔是不是都骗我的？！就是为了把我哄到手？！” “你别闹了！你放开！” …… 二楼，他们在过道上因为言言大吵大闹。 赵元元手里拿着一碗盘生气地敲门：“言言你开门！你刚刚这是什么态度啊？你开门听到没有？！” 江肆拉住赵元元：“你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了不要打扰言言吗？” “我是他的继母，以后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什么叫打扰？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好心好意送水果进去被他打翻了水果还被赶出来了？！” “言言的生活日常有我爸妈管，用不着你献殷勤！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 第三段，赵元元硬要给言言辅导作业，言言不要她辅导。赵元元的耐心像短剧的前奏短到一闪即逝。她抬手就打在言言的后脑勺上！ “你爸总说你很有家教很有礼貌，我怎么觉得你比你那个妈还要粗鲁无礼呢？！” 前夫的婚礼（三）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视频上的江肆和赵元元早没了在人前的斯文有礼和温柔婉约。 但这些都还不是戳中他们最痛处的地方，他们脸色黑归黑不至于到当场跟米琪撕破脸。 所以江肆只是说：“关于孩子的部分，我们可以私下解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米琪，差不多得了。” 赵元元也龇着笑容阴着目光道：“孩子嘛，不听话的时候总是有的。是我不对，我不够有耐心。我保证我跟大叔以后会更耐心的，毕竟我自己都快要当妈妈了。” 赵元元的姐姐赵青青也跑上台来拉米琪下去：“今天是我妹妹的婚礼，什么事都没这个事大，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也别在这里闹！跟我下去！” 这时视频上跳转到了米琪准备的第二波，也就是重头戏。 张奇和赵元元相拥的画面。 拉米琪下去的赵青青也看到了张奇，惊得脸色立刻绿了。 众人哗然，赵元元扭头看到自己和张奇的秘密被暴露在大屏幕上，吓得失声尖叫，冲过去本能地想要张开双臂挡住这丑陋的一幕。 “关了！快关了！” “司仪！主持人！保安——” 赵元元也顾不上形象更顾不上自己独自里的孩子了，在舞台上大吼大叫，来回奔走。 江肆的脸色绿到像失控的红绿灯，却不能做任何事情。因为他当下不管做什么，都不合适，都会变成一种附加的默认！ 而屏幕上的画面清晰而平稳地继续展示，随着画面变闪，张奇搂着的从赵元元变成赵青青，赵青青跟他的互动配合度比赵元元来的亲昵许多，主动靠在张奇怀里，主动嘟着红唇跟他做啵啵的摆拍，两个人甚至在餐厅手牵手旁若无人的接吻…… 米琪挣脱开赵青青愣神的手臂，看着她明知故问：“赵小姐，这是你的小男朋友吧？你们交往的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据我所了解，你跟这位张奇张先生有着这层暧昧关系是在你婚内的时候，我前夫江肆当时为你打官司让你获得天价精神损失赔偿费可是打着你是受害者的立场的。” “你胡说！没有的事！”赵青青呵斥米琪，要推她下舞台。 米琪一个反手将她的肩膀扣压跪地。 “啊！你放开我！疼！” 米琪拿赵青青当板凳坐下，看着江肆继续说道：“你们的确瞒的很好，让张奇的存在化身为零，赵青青拿着一大笔的赡养费去了香港跟张奇可以直接公开男女朋友的关系。本来下半生可以过的舒舒服服的。可谁能想到张奇吃着软饭还不安分，他拿这个事情要挟赵元元跟他好，赵元元为了保住姐姐的钱和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为了能尽快生一个孩子巩固自己在江家的地位，鬼使神差地向张奇妥协。” “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赵元元扑过来就要打米琪。 米琪一个厉眼看过去，目光直指赵元元的腹部威胁警告：“如果我自卫伤人，你流产了可不关我的事！” 看着姐姐被米琪摁在屁股下面动弹不得，米琪的气场高比天，赵元元的巴掌高高抬在半空中，愤怒和惊惧像两条蟒蛇缠住她根本动不了。 “所以赵小姐，你肚子里怀的到底是江肆的孩子还是张奇的孩子？你自己知道吗？” 米琪冷不丁地酸了一下她。 赵元元脸上的每一寸肌肉连动嘴角都在颤抖。 她甚至忘了去看格外安静的江肆，忘了去奇怪他为什么能这么安静！ 还全靠米琪的提醒！ —— “江肆，你怎么从刚才开始一点诧异都没有啊？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元元给你戴绿帽子了？因为张奇这个人身份特殊，所以你才没有戳穿只能当不知道？又或者……你觉得拿捏着这个秘密，等结完婚后你天高海阔各种玩花活，到时候赵元元都不能讲什么？” 江肆脸色吓人，在赵元元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时，他把领结扯下来扔到台上，一个健步冲过来掐住了米琪的脖子！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江肆的眼珠可怕地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他像看着仇人一样看着米琪，手下毫不留情！ 那一瞬，米琪盯着他，眼前幻灯片一样走过了无数个江肆。 他最初的温柔，浪漫，到后来的冷漠，不耐烦，再到后来可以肆意地对她动手。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那一点点的情分也消失殆尽。 她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她毁了他的全部！ 米琪感受着他作为男人天生恐怖的力道要把自己的脖子给捏断了，但这一次她没有害怕，而是出于肌肉反应，将他的小拇指抓起反作用掰去，只听清脆的一声咔嚓，江肆的力量网分崩离析。 米琪击打他的脖子，他连连退后。 在他抬头的时候，米琪看到他笑了。 那笑容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她。 台下一片哗然。 “哇，原来知名律师的名头是这么作弊弄来的啊？” “看到没有？！他这是狗急跳墙了啊！” “跟自己的案子相关人员发生感情，还被自己隐藏的危险人物给绿了？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的八点档狗血剧啊？！” “太刺激了……” …… 江肆一言不发地下台去。 “不可能的。江肆，你别走！你说话啊！”赵元元追过去拉住要丢下她一个人离开的江肆，“这个贱女人说的话是假的！不是这样的！你是在乎我的！你怎么可能早就……” “放开！”江肆甩手，踩着高跟鞋的赵元元身子一歪，失重地跌坐在地。 她身上的婚纱像一朵乍开的大白花，随着她坐在地上覆盖开来，却无法遮盖住她婚礼的一片狼藉和隐秘的丑陋。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赵元元捂着肚子，吃疼地叫唤。 米琪放开赵青青，赵青青立刻冲过去试图扶起她，而江肆则在赵元元下意识地抬头寻找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赵青青试图把赵元元背起来，但她背不动，只能哭喊着求救，希望有一个人能出手帮帮她们。 而台下的人已经看傻了，没有一个人能反应过来。 能反应过来的人，是米琪的员工，他们把老板的大放异彩拍的清清楚楚。 被米琪买通的主持人早就默默地离开了。 这场婚礼想来是他赚的最轻松的一场，不必从头跟到尾。 米琪离赵元元姐妹最近，她看着这一幕，不由地想起之前在顶楼那次。 她义无反顾地去救，但结果不尽如人意，被赵元元跟张蜜雪算计了。 那一次，赵元元失去了孩子。 这一次，赵元元狗血地上演着同样的悲剧。 就好像是在对她上一次的故意进行的报复一样。 一时间，叫喊声，台下的闹哄声，各种穿插在一起。 米琪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做了一件蓄谋已久的大事的如释重负。 她转过身，示意台下的助理叫救护车。 这时只听窦以安低喝：“小心！” 米琪看到窦以安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朝自己跑过来。 与此同时，她的后背伸来一双邪恶的大手，重重地偷袭。 等米琪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从舞台的边缘往前扑去。 窦以安及时跑到她的跟前，抱住摔下来的她往后仰去。 米琪能感觉到整个身体跌下来的重量，因为她被窦以安护在身上反弹的力量撞个生疼。 “老板，老板你没事吧？！”一群人围上来，着急地询问米琪的情况。 要知道，这舞台和地面有三十公分的高度，米琪又是被赵青青给推下去的，再加上重力很容易会受伤。 米琪则关切窦以安的情况，因为她毫发无损地从窦以安身上抬头，看到窦以安眉头拧紧的神情，很不对劲。 “窦以安？窦以安你没事吧？” 窦以安想说没事的，但他的脖子动不了！ 台上台下，乱成一锅粥。 江肆的父母跟着江肆离开了，其他的远方亲属见到这一幕也不想多待地陆续走掉。 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安排其他宾客撤退，第一时间跑过来给赵元元盖上衣服，不知道她具体情况不敢乱挪动她的位置，只等医护人员赶到。 米琪要送窦以安去医院，窦以安让她去隔壁厅参加米威的婚礼。 “不用管我……我可能是扭到脖子了，没事的。你爸爸在等你去参加婚礼，别耽误。” “他都结三次婚了，不参加就不参加。没什么的。”米琪紧紧握住窦以安的手不愿意放开。 “听话。”窦以安坚持让米琪去，“作为子女别被长辈挑理。” 都到了这一步了，两隔壁厅，如果不去，太说不过去。 米琪无奈，只好目送自己的员工带窦以安离开。 “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告诉我。” “放心吧，老板！” 众人远去，米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礼裙，有一些皱褶，腰间一颗纽扣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只有一点线头露在外面。 米琪转身想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再去米威的婚礼。 抬头间，她竟看到张蜜雪。 “你什么时候来的？” 洗手间里，米琪对着化妆镜补妆，又将礼裙的裙摆拉高一点来遮盖腰间的皱褶。 张蜜雪一身宝蓝色的不规则长裙，婉约的像从大海深处走出来的美人鱼。 她如墨的长发侧放一边，妆容一丝不苟。 婉约中带着作战的孤傲。 穿的这么漂亮，却没露面参加婚礼。米琪奇怪她出现在这儿的目的。 荆棘和害怕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早就来了。” 米琪：“早就来了，不去礼堂？” 张蜜雪不说话。 米琪：“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太多好戏？你一心撮合赵元元跟江肆拿她当枪使，一心给我找下家想给你自己清除障碍。到头来哪个都没成功。” 张蜜雪看着镜子里的米琪，冷冷勾唇一笑：“刚才我看到了，伤的伤，残的残。你一个离了婚的家庭主妇真是好本事。”她手指拨拨头发，转过身，“不过我张蜜雪做事情从来不会走空的。” 米琪微微皱眉，洗手间里泛着黄晕的灯光照的她这张脸多了几分神秘风韵。 她倏地凑近耳边说道：“看到你树敌颇多，我就放心了。” “你……” “我跟窦以安那么久，我了解他。心变了就是变了。我越努力挽回他一定会越抗拒，对你表现的越坚定。”张蜜雪双手抱臂，目光轻盈而得意，“再来一个对你的确有几分想法的陆展颜，你是不是觉得你跟窦以安之间的宿命感更强了？” “……” “哦，忘了告诉你，陶涛，我给了他比你和江肆更多的钱。” “…………” 相比江肆的婚礼，米威的婚礼温馨而正常地进行着。 米琪坐在宾客席上看着米威和陆露幸福甜蜜的笑容发呆。 她的脖子上还隐约残留着江肆的手指印，耳边回响着张蜜雪的话。 “我张蜜雪得不到的安稳幸福，怎么能让你米琪这么容易得到呢？我们这个岁数的爱情，可不适合轰轰烈烈。” 张蜜雪的目的已经说的很明白。 她不是真的要挽回窦以安，她只是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让赵元元更恨，让江肆更后悔，让窦以安更坚定，甚至让陆展颜更认定这段他爱而不得的关系。 米琪复盘之前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 像刚刚的婚礼，她看似是为了言言受的委屈，忍无可忍地出头。但她也有另一番考量。 那就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江肆不必为了自己的私心给江家养着别人的孩子，这一点对江波夫妇来说是挑不出理的，而江肆前途尽毁，她再想要回言言的抚养权，江波夫妇不能再说什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张蜜雪让她变得更强大了，且毫无怨言地承担各方的压力和迫害。 米琪意识到张蜜雪的良苦狠心。 她在试图让窦以安跟她重蹈跟江肆的感情模版。 从相濡以沫到相看两厌，在众多的磨难和荆棘里加速消耗！ 米琪越想，手指越不安地握紧。 在她跟窦以安之间，还有什么雷会踩到？ 是陆展颜。 只要陆展颜对外放出他们之间是为了让窦以安能打赢官司而做的交易，那她和窦以安会同时身败名裂！ 米琪的后背一点点地发凉，寒气不断地往头皮上窜。 她好后悔！竟不知不觉地跌进了张蜜雪的陷阱里而不自知！ 浑浑噩噩地坐在位置上，直到手机打来电话。 米琪看到是助理，赶紧去外面接起。 “喂，窦以安怎么样？” “老板您别担心，医生说窦律师就是扭到脖子，戴上固定器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那就好……” “老板，今天你表现很棒，我们还多想了一个主题塞道赚钱！那就是你的拳击身手！哈哈哈哈……”电话那头助理很兴奋，米琪却笑不出来，她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转而给陆展颜打去电话。 陆展颜可能在忙，过了一会儿才接。 “你不是在参加婚礼吗？怎么这会儿打给我？” “我想见你。” 陆展颜楞楞片刻，“我现在在陆氏。” “好，我这就过来。”米琪挂了电话，侧目身后的热闹。 米威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跟陆露各种敬酒。 作为女儿，她的祝福都实实在在地打在这场婚礼的消费上了，所以她应该不用跟那些宾客一样说那些虚伪的话也可以了吧。 米琪悄然离开。 ** 陆氏集团。 二十三楼的观景餐厅。 米琪被安排坐在户外的私密位置等。 米白色的遮阳伞挡下一片阴影，米琪坐在阴影里，服务生上了一杯拿铁。 过了一会儿，陆展颜才出现。 “不好意思，在开会。”陆展颜宝蓝色的西服，解开一颗扣子在米琪对面坐下。米琪的脸色有些不好，陆展颜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米琪定定地看着他，“我想跟你要一个承诺。” “承诺？” “不管什么情况下，我们之间的交易都不要对外透露。可以吗？至于到时候你的案子结束，我们之间的分手理由可以以彼此工作太忙退回到朋友关系。你觉得呢？” 米琪的脸色过分严肃，对于陆展颜来说有些没头没脑。 “不是……米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米琪打断想要知道原因的陆展颜，“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无论在任何情况下。” 陆展颜看着米琪不安又恳切的眼神，缓缓往后退靠着椅背。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这个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陆展颜婉拒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好？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 米琪却不听这套说辞：“你不想答应，是不是因为你是张蜜雪的最后一步？” “张蜜雪跟你说只要等官司结束，不管案子是赢是输，你放出跟我交易的这个秘密，窦以安这律师也算做到头了，然后你就可以以拯救者的态度在我身边？” “我说这些，你的眼神没有一点震动。说明我说的没错。”米琪无奈苦笑，“我以为你跟别的富二代至少不一样。不会像一个一定要拿到糖果的小孩无理取闹。” 陆展颜的神色沉了沉。 “我也以为你跟我想的不一样，在经历了男人那么残忍的背叛后你不会那么天真地还相信爱情。窦以安如果真的比江肆强，真的像你想的那么好就不会偷偷地顶替了我DK的身份，没有告诉你。就不会在明明得知你跟我的交易之后不提退出这个案子！为什么？因为只要能把我这个官司打赢了，他的事业能更上一层楼！” “不是这样的。” “他可以为了你跟我提退出的，可是从来没跟我提过半句！” “都跟你说了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你告诉我。”陆展颜双手交叠，微微歪头摆出一副要倾听米琪重新解析的样子。 米琪却在这时候语塞了。 陆展颜说的问题，她确实回答不上来。 窦以安给予的温暖是实实在在感受到的，难道也要打上质疑的标签？ 米琪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提醒自己不要再一次上当。 “别说的你好像就是纯爱战士一个，绝对不会算计一样。”瘪半天米琪开口叨陆展颜。 成人之间，哪有绝对的清白？ 那些漫不经心的偶遇其实是别有心机的制造机会，那些久别重逢其实是一个人的执意等待。 谁又能说得清谁完全坦坦荡荡呢？ 陆展颜笑笑：“起码我需要算计的机会少一些。” “缺钱的人会为了钱拼命筹谋怎么赚钱，缺爱的人会使用各种手段留住对方的心。老舍不是说过吗？真正的情种只会出现在大富大贵之家，可大部分人都错误地在一堆骆驼祥子里找真心。” 米琪瞪眼：“窦以安才不是骆驼祥子！” 陆展颜不置可否：“既然如此，你怕什么呢？即便他一无所有了，他也依然能有你喜欢的样子。” 他伸手拿过米琪没喝一口的拿铁，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把扣子重新扣好，离开了。 米琪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得不说，他也好，张蜜雪也好。 他们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们设下一个个疑惑的钩子，上钩也好受伤也罢，全凭你自己的选择。 跟江肆离婚后，米琪失去了爱的能力。 是窦以安一点点地让她自信起来，让她知道还能重拾爱一个人的可能性。 可现在，陆展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她回答不上来。 在医院门口，米琪踌躇来回，突然不知道怎么上楼面对窦以安。 她真的不是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的人，可是她又真的不知道怎么消化陆展颜说的话。 或许，过于真实。 或许，不够坚固。 “米琪，你怎么……” 不知不觉，米琪来回踱步到窦以安都从上面下来了。 他脖子上戴着固定器，手里还拿着工作用的IPAD。 “哦……我，正要上去。”米琪挤笑。 窦以安微笑：“那正好，不用上去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米琪想说他需要在医院里休息，窦以安走的很快，“我就是扭到了一下脖子，没必要住院。别占用医疗资源。” 两人找了一个附近的烤肉店，窦以安脖子不方便，还要坚持他来烤肉。 轻薄的肉片在烤盘上滋滋作响，米琪听到他问起米威的婚礼：“伯父的婚礼如何？” “挺好的，他高兴的像个孩子，拉着他的新娘到处跟人敬酒。他每一次结婚都这么兴奋高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因为伯父永远对爱情不失望。” “什么是爱情？”米琪看着肉片的眼神抬起看向窦以安，问了这个听起来很傻的问题，“我爸真的知道吗？” 我们，真的知道吗？ “嗯……”窦以安被米琪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想了想回答道，“让你觉得安心，快乐，想要跟她在一起，就是爱情吧。” “可是，安心，快乐好像到最后都会消失，有的只有怀疑和磨难。” “米琪，你……到底想说什么？”窦以安放下夹子。 三个人，一条命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沉默片刻，拿过夹子接过翻肉片的活。 “我希望我们之后都暂时别找对方，冷静冷静。”米琪苦涩勾唇，“你知道的，现在精力不如二带头的年纪了。单单是做一件事都要付出全部精力。现在言言马上要跟我和喜喜团聚了，我的公司又上了轨道。事情会很忙很多，我顾不到你。等你打赢了陆展颜的官司后找你的案子会更多，我想你也会顾不到我们。我们就先……事业为上。” 说完这些，米琪鼓起勇气看窦以安。 原以为说这些心里会很难过的，但没想到，说完这些米琪的心里竟涌起一丝轻松感。 她依然还爱着窦以安，但这份爱她想先按下暂停键。 太多的事情可以做，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不得不承认，爱情不再是排名第一的东西。 窦以安说过，他们之间决定权在她这里。 她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那就让她再自私一回吧。 窦以安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的暗淡，他垂眸思衬，随后问：“你，是喜欢上陆展颜了吗？” 米琪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没有。 …… “他可以为了你跟我提退出的，可是从来没跟我提过半句！” …… “我不知道。”米琪这样回答。 她定定地看着他，这一刻心里有一条蛇攀爬而上，想要骗窦以安来找一个安慰到自己的答案。 理智告诉米琪，这是不应该的。 但情绪又左右着米琪，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 窦以安微怔，他在跟米琪的眼神交汇中停滞很长很长的时间，沉默的脸上看不出神情的变化。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窦以安重新展露笑颜：“理解的。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的脑子肯定很乱，很想休息。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他拿过手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米琪道谢：“谢谢。” 窦以安微微皱眉：“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你跟我说谢谢的。” 米琪勾唇，把熟了的肉片放到窦以安的碗里。 这顿烤肉窦以安本来是想跟米琪吃一顿庆功宴，不想被吃成了暂停的散伙饭。 不过还算温馨。 出了烤肉馆，窦以安要送米琪回家。 米琪摇头拒绝，到路边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窦以安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车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冷下来，打给张蜜雪。 “你在哪里。” ** 米琪回到家，刚要开门，顾芳华打来电话。 “妈。” 视频里，顾芳华站在船甲板上，脖子上的围巾随风飘扬，身后的海浪热闹汹涌。 “喂——哎，小琪！” “妈，你现在到哪儿了，玩的好吗？” “好啊！这每天在轮船上就是吃吃喝喝的，还有麻将桌！啥也不用干光顾着玩了！能不好吗？！”顾芳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叹现在玩也花样百出的，不要太难得。米琪要的就是这效果，鼓励她好好玩，“麻将尽情搓，输了算我的。不过也别坐太久了小心中风。” “我现在在澳门这边，说是还要出境啊？”顾芳华在轮船上的这几天欢喜归欢喜，但对着这茫茫大海还是有顾家的心思起来的，“米琪啊，会不会我出去太久不大好啊？到时候玩疯了可怎么办？你跟喜喜怎么样啊？还好吗？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还有啊……” 米琪拿着手机进门，艾比迎过来帮忙换鞋。 米琪顺势把手机转向艾比，让她露脸。 “不是我一个人，你放心吧，我让艾比过来帮忙了。”米琪让顾芳华把心放肚子里，“你就专心玩你的，也不会回不来的。放心吧。我给你报的轮船游只有半个月。到时候你不想回来人家都会给你送回来的！” 到洗手间洗手，米琪看到顾芳华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还欲言又止的，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参加完爸的婚礼了，放心，什么事都没有，他跟陆露很幸福。估计这会儿都入洞房了。” “谁关心他了？！”顾芳华嗓门突然拔高，隔着屏幕狠狠地瞪了一眼米琪，“他的事以后别跟我说！” 米琪挑眉，只当是自己多嘴了。 很快，顾芳华反应过来：“等等，艾比过来了？那言言呢？言言不用照顾吗？” “言言这两天也会过来跟我一起住了。”米琪说道。 顾芳华一愣，立刻意识到米琪做了什么事。 不过米琪不打算解释婚礼上的细节，反正……等视频上架后顾芳华也能刷得到。于是米琪借口有电话进来，就先挂了。 艾比已经端晚餐到桌上。 米琪洗完手出来问艾比：“喜喜呢？” “喜喜已经睡着了。”艾比指指房间，又指指客厅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拼图，“我陪她玩了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拼图。” 米琪点点头拉过椅子：“你准备准备，这两天言言也会过来，你要一个人带两个会更忙碌一些。” 艾比怔怔，以为米琪让她的准备是指准备出一间房间：“言言？可是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米琪微笑：“要找新房子了，不过在这之前先住我房间吧。你的工资我会再加一点的。” 艾比替米琪和言言开心：“这样你们母子三人可以团聚，言言也不用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太好了！” 米琪吃着艾比准备的意大利面，心里希望真如艾比所言，言言能尽快地恢复往日的笑容。 这个家，她搬出来的时候曾经想着很长一段时间要住的。 没想到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她的生活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言言要回到她的身边，这个二室一厅不够住了。 她现在快要财富自由，随便一条广告费的钱都是以前一整年从江肆手里拿到的家用收入。 晚上，夜色茫茫间米琪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的灯火像做了一场梦。 她的人生在离婚前按部就班地缓慢进行，在离婚的这几个月里按下加速键，好似把几辈子都过完了。 “老板，你看视频了吗？一个小时内转发破三万了！” “老板，你先别回评论，咱们一些竞争的对家派了不少水军带节奏！” “老板，关于我们提议的女子拳击护身学习，很多健身馆和做账号的拳击教练纷纷发出合作的橄榄枝，现在正在收集资料等待甄选。” …… 米琪看着手机里的工作群一条一条的信息春后竹笋似得往外冒。 她体会到作为老板只要掌控大局就好的便利感。 之后的几天，婚礼视频如团队设想的那样，再一次把米琪推到新的高潮。 米琪为了孩子手撕前夫，当场展示自己的拳击身手，高光时刻简直拉满。 而江肆的败落也跟着创造新的辉煌——如果说之前赵元元泼卢珊咖啡的视频让江肆的人品受到全网暴击，事业一落千丈的话，那现在他打赢的官司靠作弊得来，并且还被案件当事人的情人戴了绿帽的狗血事实给弄的彻底没有出路了。 他的律所迎来了赵青青前夫的律师函，要求返还之前付的赡养费还有他的律师费！ 等于之前给出去的，一分一毛都要求吐回来！ 赵元元流产躺在床上，赵青青照顾她的同时还要自顾不暇。 那边，是一团乱。 网上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粉丝崇拜心情的说米琪是当代女性的典范代表，保持冷静态度的厌烦米琪跟江肆已经离婚了还没完没了地拉长战火线有炒作嫌疑，更多的是不站任何队的只是单纯看热闹。 不过不管怎样都好，米琪要的效果达到了。 江波和白小慧虽然恨透了米琪这种过激做法，但对于差点把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娶进门来这种荒唐的事实被阻止了，还是报以后怕的感恩。 所以米琪回家收拾言言的东西，表示言言会跟她过。 他们一句阻拦的话也说不出来。 下午放学时间，米琪坐在车子里看着言言的学校门口。 随着一声下课铃响，言言背着书包从里面出来了。 他低着头，不时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米琪示意艾比下车去接言言过来，她现在被团队警告千万不能一个人出现在公众场合，容易被人认出来。防止别人认出给言言造成困扰，米琪只好坐在车里。 艾比出现，言言是有些意外的。 艾比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立刻看向了停在门口的商务车。 言言半信半疑地跟艾比走到车门处，米琪趁机把门打开，伸手牵过言言：“来，快上车。” 车门咻地关上。 言言看着把墨镜摘下来的米琪，楞楞地睁大眼睛：“艾比阿姨说我以后可以跟妈妈一起住了？” 米琪用力点头：“对！” 见言言还是不信，米琪一把抱过他：“以后，言言，喜喜，还有妈妈一起住好不好？没有别人。” 米琪感觉到言言绷紧的身体慢慢地软下来，缓缓地抱过自己，一点点地用力。 他重新依赖她这个妈妈。 在她的怀里，他终于愿意放下自己的刺，不再张牙舞爪。 “真的只有我们三个吗？妈妈，你别骗我……” “不骗你。” 米琪鼻子发酸，用下巴抵着言言的小脑袋。 这一刻，她理解到“母亲最大”这四个字的意义。 发光的妈妈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艾比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姆，有她的帮忙，米琪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泡在公司里哪怕加班到很晚也不怕。 通过中介，米琪也尽快地给自己和言言、喜喜腾了新的地方。 还是在小区里，不过面积大一些，依然有一个露台。 这次是买，不是租。 看到言言和喜喜很喜欢，米琪想到这里位置还不错又有比较不错的配套学区，避免过多的换新地方对孩子的成长不好，索性就把房子买下来。 这样，不必再搬家，言言和喜喜也能有一个安定的家。 知道喜欢的露台以后长长久久是自己的了，言言和喜喜开心的不得了。 为了把一个房间让给谁住，他们能礼尚往来的谦让好久。 看着孩子们重新变得活泼开朗，米琪觉得什么都值了。 她其实没兴趣打听江肆的消息，怎奈网民很感兴趣，时不时地推送江肆的消息到她的评论区。 米琪不得不知道—— 江肆的律所倒闭了，他跟赵青青被列为被告，在拼命收集资料做最后的挣扎，不过希望不大。 江肆昔日的同事行内的竞争者纷纷出来爆料，把他的陈年往事都拿出来说，像在不熄灭的火焰里再加一把自己的力量。 江肆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还把别墅给卖掉了。 江波和白小慧为了资助儿子也把多年积蓄拿出来，为此江波提前退了休。 …… 神的陨落，凡人都喜欢看。 赵元元也不再纠缠着江肆了，出院后玩起了消失，连姐姐赵青青也不见了。 更有八卦疯狂者还跑去找卢珊，试图以她小四的视角采访一份对话内容。 但这些对米琪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已经站在另一个山峰之上，看过去的都是比天高的流云，谁还在乎脚下乱七八糟的乌泱。 陆展颜的官司，七天后终于开庭。 在窦以安的专业下，那块地皮成功回到陆氏的手里。 陆展颜顺势雇了窦以安成为陆氏法务部的一份子，陆氏高层也认可窦以安的能力，给了高薪。 搭着米琪离婚逆盘新生的热度话题，窦以安也出线去到电视台受邀谈话栏目，鼓励现在的男女不要被社会条例束缚，结婚是为了快乐离婚也是。 更因为一句“人不管到了几岁都记得勇敢”的名言成功出圈。 法务部给窦以安开了一个DM账号，打算收一波红利。 可以说在米琪和窦以安约定不见面的这段日子里，两个人都在自己的赛道上越跑越远越跑越快。 米琪的法律讲堂，换了其他律师当讲师来普及，本来还打算对外发个声明为什么窦以安不上镜讲课了，但窦以安上电视的频次越来越高，团队发现根本就不用讲，大家懂的都懂。 而婚礼上引发的拳击美学，米琪作为代言人亲自上课，线上报名的人多到爆，开的直播间每次都涌进来至少十万加的人。 米琪直言自己的拳击没有学多久，还是新手上路的阶段，与其说是老师，倒不如说是带领大家一起学起来。 没想到反倒增加了很多跟米琪差不多大，又或者是比米琪还要大上几岁的女学员她们的信心。 要知道，这就跟减肥一个道理。 很多时候大家要的其实是一个搭子，而不是一个教你多好多好的老师。 而米琪的减肥成效已经从甩肉到身体有了健康肌肉的塑型。 米琪也真真实实地爱上了运动，想到镜头后面有很多很多的女性跟着自己一天天地变好，她不仅有一种成就感更有一种使命感。 就连言言和喜喜都能看得出来，说：“妈妈现在整个人都在发光！” 陆展颜作为入股的股东，对于入股后第一个季度的财务报表非常满意。 他主动地跟米琪说：“照目前这个方向来说，我们之间的交易秘密也不用着急说出来，等哪一天热度不够了再说，好像也不迟。” 米琪盯着他，想到张蜜雪。 陆展颜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摆摆手打断她的担心：“放心吧，我跟张蜜雪并没有实质的交易达成，只要我不承认，她去爆料也没站得住脚的证据。” 米琪听到这话，眉心微微动了动。 作为商界小滑头的陆展颜肯定不会给对方录音的机会，更别说来个纸上协议这些东西，所以他的“放心”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那张蜜雪见陆展颜迟迟不行动，会去爆料吗？ 米琪的答案是不会。 这样反倒是逼得她成为真正的陆太太了。 张蜜雪这么做并不能得到窦以安。 想到这里，米琪淡定地给陆展颜一记“我无所谓”的眼神。 “假亦真时真亦假，就算有一天你去爆料了，我想我米琪肯定早就不需要你陆公子这个支柱了。”米琪歪头，丢出假笑。 现在的她，这么拼，为的是之后她只是她。 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 顾芳华轮船结束，米琪去接她回家。 不想在说好的地方等了很久，都没见顾芳华，米琪打电话给她。 “喂？妈，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顾芳华的声音有回响，还夹带着一些车鸣声：“喂？啊，琪琪，我在小窦的车里啊。我在等你的时候跟人起冲突，幸好小窦及时出现替我解围了！他正好要回市区我就坐他车了。忘记跟你说了，哎呀，气糊涂了……” “……”米琪抿唇，“那你找个地方下车吧，我这就过去载你。你别麻烦人家了。” “怎么能是麻烦呢？小窦自己人！麻烦不了！” “……”米琪看顾芳华说不清，应该是在轮船忙着玩没空刷视频所以还不知道个所以大概的，寻思要怎么说时，人家把电话挂断了。 米琪无奈只得先回家，在小区门口等她。 自上次烤肉店分开后，时隔半个月。 米琪再次见到窦以安。 这段时间，都是在电视上看到他。 顾芳华笑嘻嘻地从车上下来，窦以安帮忙提行李。 米琪看到他好像瘦了不少，瘦的五官更立体了，连带着西装称头都变成宽松外套。 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江肆和顾芳华。 米琪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妈。” 窦以安的目光望过来。 米琪逼自己不躲避，且平静地迎接窦以安的目光。 小区门口的马路，不时的有车子经过。旁边的超市用大声公喊着今天的菜打几折，不少人在身边进进出出的。 在如此有烟火气息的地方重逢，两个人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米琪的尴尬，在看到他眼神里同样的平静后悄然散去。 窦以安向她展露一个浅浅的微笑。 米琪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哎哟，小窦啊，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就上了那两个骗子的当了！看我一个老太太觉得好欺负，还想讹我手机的钱！我差点就信了！以为真的是我把他们手机撞坏的呢！” 米琪上前，帮顾芳华提东西。 “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世风日下，年轻人不学好，搞了新骗术想要捞钱！” 米琪跟窦以安道谢。 窦以安：“没什么，举手之劳。正好送一个客户去那边所以……” 他的回答看似得体完美，但米琪已经敏锐地能第一时间发现破绽。 正好吗？ 哪有这么正好的事情？ 之前她给顾芳华安排豪华轮船游，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他是知道的。 八成是特意去接的她吧。 米琪锁定窦以安，窦以安装作视而不见。 看窦以安要帮着拿东西到里面，米琪婉拒：“窦律师，你肯定还有事要忙，送到这里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妈回来。” 窦以安见状，局促地冲顾芳华笑了笑：“那……阿姨，您说的猪蹄面改天再尝吧，我先走了。” “别啊，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小窦，小窦啊？” 窦以安转身，快步离开。 “小窦这是怎么了？米琪啊，你干吗赶小窦走啊？？你们吵架了？” “妈……你这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只是拿过顾芳华一袋东西，米琪感觉跟搬砖一样沉。 “哎呀，免税产品嘛，能买当然要多买一点了！这一袋和这一袋是给你买的，还有那两袋是给言言和喜喜的。哎！你别打岔！你跟小窦是怎么了吗？！” “妈，我们换新家了你不知道吧？我直接买下来了。” “什么？！在哪儿？！” “就还在这小区里啊，我现在带你去。” …… 米琪用新家暂时转移了顾芳华的注意力，当顾芳华看到自己，女儿，还有两个孙子都有单独的房间，还富裕地有艾比住的保姆房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这，这真的是你买的？” “对，刚买的。” 顾芳华瞬间捂嘴泪奔。 她不过才出去半个月，这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琪琪啊，你这，你这是不是买的太匆忙了？会不会考虑的不全面啊？我是说这里位置虽然不错，但是房子挺老了，小区环境什么的。你有钱的话干吗不考虑更好一点的地方呢？或者说……主要觉得太仓促了吧！” 米琪拥过顾芳华的肩：“不仓促，以后看到更好的还可以再买嘛。” 顾芳华两只手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激动的眼睛。 “呜呜呜呜——闺女啊，你现在说话怎么跟个暴发户一样啊……” 陆曼啊，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要不是顾芳华友情提示，米琪自个儿没发现自个儿说话做事已经是暴发户的嘴脸了。 不过看到妈妈，孩子可以这么开心，管他什么嘴脸，都值了。 这房子买的时候连带着买的装修，所以不用大刀阔斧的改造。 米琪带孩子们去挑选了他们喜欢的家具和床单四件套，就这么欢欢喜喜地入住了。 顾芳华轮船游玩上了瘾，喜欢上去看外面的世界，休息没两天又开始琢磨新疆游。 米琪乐见其成，随她欢喜。 陆曼生日这天，米琪推掉所有行程带了一束花和一瓶酒去到她的墓碑前。 “曼曼，你在那边还好吗？我来看你了。” 米琪特地给陆曼带了她生前喜欢的高脚杯，暗红色的酒液撞在杯壁形成山绵落下。米琪思念的呢喃也随之缓缓展开。 “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自从打开你留给我的礼物后我就一直忙到现在……忙到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停下来了……” 如果不是陆曼留给她的真相，她或许在谎言说的很好的江肆的身边依然做那个浑浑噩噩的家庭主妇，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离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曼在成为贵太太后越来越精致，摒弃了以前的种种爱好，把自己活成一个情绪稳定的木偶。 穿衣服的颜色不是以前的黑白灰，改为更柔和的浅色系； 头发永远要梳成一个发髻，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能披头散发的，化好淡妆，因为需要随时接待从外面辛苦一天回来的老公孟达生； 每天为了如何生的出孩子和保持身材保持青春而焦虑，用尽一切办法。 用最优雅的姿态来操心最老旧的琐事。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样也是一种幸福，毕竟谁能保证一辈子都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那个时候呢？人总是会变的。 至少能抓住什么就是好的。 陆曼至少不用操心生活里的柴米油盐，不用操心赚钱养家的问题。好过了太多的已婚妇女不是吗？ 那个时候她的人生一切都是模糊的，并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正常的，才是幸福的。 可以说是陆曼的死让她从这一切中挣脱出来，一点点还原出自己应该有的样子。 现在她能够把控自己的人生了，却没办法帮陆曼做点什么。 陆曼永永远远地停留在她的过去。 米琪轻抚着她墓碑上的照片，跟她碰杯：“以后咱们喝回最喜欢喝的红酒，不喝什么狗屁普洱茶了。” 滚烫湿润眼眶，米琪轻抚眼角的泪，向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以后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孟达生娶了秘书顶替了陆曼的位置，很快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孟达生虽然名声受损，公司规模缩水大不如前，但对于他这样经营多年的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他照样过着他滋润的生活，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这些米琪没有告诉陆曼，她想陆曼也不会想要知道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过得如何。 相爱的人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但爱消散，就会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都说女人天生有爱一个人的能力，米琪并不这么想。 任何人的爱，都应该是相互搭建的基础上。 在陆曼跟前米琪不是什么逆袭女强人，也不是公司的领导者，更不是什么妈妈或者女儿。 她只是米琪。 跟在大学的时候那样，她跟陆曼分享窦以安，分享陆展颜，分享她现在的人生观价值观。 无所顾忌地说着，不用担心是否合适。 米琪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尽管没有得到陆曼的回应，但她坚信天上的陆曼一定听得见。 不知道在墓碑前坐了多久，一瓶酒下肚，是状态刚好的迷糊。 米琪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看着天上的夜色降临，跟陆曼依依不舍地告别。 “曼曼，生日快乐，我改天再来看你。” 夜风轻轻地带动花束上的花瓣，像是陆曼给米琪的回音。 米琪穿过仄长的漫长而下的台阶，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又摇晃。 她的每一步都要飞起来的感觉，这种滋味太奇妙了。 要知道在江家她从来不敢喝酒，也不能喝酒。 减肥后，她恪守饮食菜谱，为了DY号上的粉丝，为了自己的效果能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有效果，更不可能喝酒。 今天，陆曼的生日，米琪破例了。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电线杆上几只麻雀落下又飞起，米琪想起了以前跟陆曼K歌时最喜欢唱的歌，忍不住哼唱起来。 她一时忘乎所以没看脚下，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保持平衡。 米琪踩空，滚落下去！ 一瞬间地倒山摇，米琪眼前只有一片片连绵的黑灰撞击视线。 她感觉不到疼。 等到眼前刺眼的波动终于不再上蹿下跳，取而代之的是浩瀚的夜空。 米琪慢慢地闭上眼睛，空白的脑袋陷入绮丽的白光中。 天地，静止。 ** ** 十二年前。 米琪刚踏入大学，是一位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她对什么东西都感到新奇，好像有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对她缓缓打开，里面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好玩的，充满刺激的。 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没有岁月的痕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是年轻最好的证明。 拖着行李箱来到报到处签了名字，立刻就有男生迎过来要跟她打招呼，问她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热情地要送她去宿舍楼。 米琪不知道他们围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只觉得这些同学太热情了。 而她力大如牛，这次来学校报道又特地轻装简阵，不过一个行李箱而已根本不用别人帮忙。 于是米琪特别认真地拒绝了他们。 “不用不用，真的没关系，我自己来。” “太谢谢了，这行李箱我自己能拿得动！” 她较真起来，很快把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生给打败了，他们只道她对他们不感兴趣，所以才这么拼命拒绝。 后退间，米琪感觉撞到了一个人。 她赶紧扭头道歉，一只精壮有力的胳膊伸过来直接拉起她的行李箱往前走。 “哎？同学？”米琪只觉得是身后的那人越到她的前面，一声不吭地劫走了她的东西。 米琪被迫跟上他。 这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短袖外加一件白色的背心，身下的黑色裤子很宽松却因为个子足够高一点也没有把他的比例给拉胯了。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跟其他男生好像都不一样。 于是在米琪好奇他的正脸时，他突然停下来了。 松开行李箱，转过身。 米琪愣住了。 他长得……好漂亮。 是米琪之前都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的漂亮男生。 星美朗目的清澈，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带着绝对的气场。而且他连站姿都像是特别精心打造过的随意，单手插口袋居高临下地盯着米琪。 在见过刚才的那些平凡的“凡夫俗子”后，一下子拉开的差距，让米琪的心怦然一跳。 “谢……” 米琪刚要说谢谢，他却开口适时打住：“不用，我拉你过来不是为了做他们要做的事。只是你长得好看，杵在那儿的话会有更多的人过来给你做向导，影响别人通过。” 米琪眨眼，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刚才那些热情男生的真正目的。 这么一弄，她堵在嘴边的道谢一下子变的很尴尬。 说谢谢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过看在他夸她好看的份上，米琪还是道了谢，拉过自己的行李箱继续赶路。 “女生宿舍在那边。”他给她指了相反的方向。 “……”米琪灰溜溜地从他身边经过，去往正确的方向。 这样一来，她对他印象深刻。 算是新大门的意外之喜吗？ 宿舍里，米琪一边铺床一边噘嘴想起他跟自己说话时的态度。 是不是长得好看都喜欢装酷装高冷啊？ 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好吗？ 米琪把这件事告诉同考到了容城的陆曼，陆曼敏锐地提醒米琪：“这样的男生一听就是天之骄子，系草校草什么的，人家肯定有装酷的资本的。你有空的时候打听一下呢？” 于是米琪安顿好之后还真去打听了一下那人。 原来，他是法律系的大二生，资格不算老吧，但在他们的系甚至是在整个学校都是小有名气的。 不仅人长得帅，脑子还很灵活，特别会来事儿，非常富有领导风范。 在同学中威望挺高的，大家也都愿意捧着他。 在女生中的受欢迎程度就更不用说了，听说外系的女生下课了会特地跑去他们系看他，还会给他办生日派对什么的。 名字叫……江肆。 作为旁观者，米琪终于看清之前对自己过分热情的那群男生帮帮团的嘴脸。 遇到漂亮的新生女同学，他们就一拥而上。 如果长得比较一般，他们就视而不见，任凭她们茫然地开口去问。 江肆虽然高冷，但真没骗她。 米琪立刻感觉到了新世界的残忍。 江肆在干什么？ 他在照顾他的辩论社社团，为那些对辩论社感兴趣的学生答疑解惑。 尽管围在前头的都是女生为主，但他似乎没有对哪个女生表现出特别的兴趣，那双极有气场和冷静的眼神并不会在哪一个女生的脸上多停留一秒。 不知不觉，米琪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过多停留了。 人生只若初始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迎新晚会上，米琪再次见到了江肆。 他作为学长代表，跟一个学姐代表跳了一段优美的社交舞蹈华尔兹。 她跟其他新生小土豆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全方位欣赏到优秀前辈的风采。 “这个学长真的好帅啊……早知道我也去念法律系了。” “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没有。” “切，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就算人家没有，你觉得你有竞争力吗？” “哎呀，我不是日常好奇嘛……” …… 耳边所听，全都是对这个江肆的讨论。 米琪托腮，看着跟江肆翩翩起舞的这个美丽学姐，都说眼神骗不了人，她看着江肆快要滴出蜜来的甜蜜目光……说明了一切。 稀缺资源总是昂贵，这是由市场来决定的。 江肆就是稀缺资源。 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拖长重叠，光芒以另外一种姿态覆盖着坐在地上的他们。 江肆挽着舞伴的手臂不时地晃过米琪的眼前，她想起开学那天他不由分说拽过她行李箱的手臂。 一时晃神，突然看到江肆望过来的目光。 米琪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 他是在看她吗？ 他没有看怀里的舞伴，却是扭头寻找她的位置？ 米琪怔怔地挺直腰板，身边的女同学兴奋了。 “学长看过来了！他在看谁？！” “在看你？” “好像在看你哎！” 看到旁边的人莫名兴奋，米琪脸不可遏制地红起来。好像……心里有一处莫名地被点了一下，漾开一朵花。 一曲舞毕，米琪跟其他人一样奋力鼓掌。 “呐呐呐，学长学姐的诚意已经先给到位了，今天的迎新晚会你们才是主角。来吧，开始依次介绍！说说看你们都会什么，希望在大学里完成什么心愿呢？”性格热络的老油条担当串烧主持人的功能，扶了扶眼镜笑嘻嘻地让大家开始自我介绍。 大一新生总是主打一个腼腆和真诚的。 每个人站起身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介绍起自己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害羞和脸红。有些人甚至在看到快要轮到自己的时候赶紧先打一遍腹稿。 轮到米琪的时候，米琪站起身刚说自己叫啥名后有男生举手道：“同学，你难道不是应该叫米妮的吗？” 众人哈哈大笑。 米奇和米妮的梗，屡试不爽。 米琪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开玩笑了。她耸耸肩跟着淡淡一笑：“我也这么觉得，我姓米，叫米妮多好，更名正言顺对吧？但只可惜我妈给我取的‘琪’是王其琪也，美玉的意思。不是那个奇怪的奇。” 落落大方，自然化解，还顺便给自己的名字寓意解释了一番。 大家都笑着点头。 “米琪有什么特长才艺吗？” “嗯……我比较喜欢唱歌。”米琪随口一说。 “那正好，江肆学长刚刚跳了一支舞，现在听甜妹子唱一首歌平衡一下。大家说好不好啊？！” “……”米琪听着大家众志成城的起哄声，心里后悔的要命。 她刚刚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搁这儿等着她呢。 可是到了这个份上，骑虎难下的，直接摆手说不行不仅掉分也很扫兴。这属于社交死，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以后要上四年学的自己啊。 所以这首歌肯定是要唱的。 于是米琪硬着头皮在心里找歌单。 这时江肆突然起身道：“一起吧，《简单爱》会不会唱？” 起哄的吃瓜群众纷纷一愣，随后互看。那些跟米琪同辈的新生并不了解江肆，八卦归八卦，但也会想着是不是前辈有单纯想要帮后辈的心思。 只有跟江肆是同班同学的几个男生看到这一幕，眼神释放着绮丽的光，很是意外。 米琪楞楞，木木点头：“会，会一点。” 音乐起。 米琪最不会进拍子，幸好跟在江肆屁股后头，顺利开局。 江肆唱歌声线很好听，音还准。米琪稍微唱的含糊一点，躲在他的声线后边，就这么唱完了一首《简单爱》。 没有出状况，又有学长庇护。 大家捧场欢呼。 米琪偷偷地看向江肆，他这回没有看她，而是做好事不留名地坐下。 米琪想他刚才一定看出了她的窘迫，因为刚刚唱歌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照顾，在她节拍乱掉的时候会打掩护，会在她慢了后看她示意跟上。 迎新晚会热闹结束，米琪想着跟他道谢。 很多人围着他，她不方便特地去找。 可想要加他的微信好像更突兀。 就在犹豫间，刚刚串烧的热情学长走到她旁边悄悄说道，“是不是想加江肆的微信？” 米琪吓了一跳，他却笑呵呵地把名片亮出来。 “快加，别让别人发现了。” “……”米琪涨红脸，“我，我就是想跟他说一下谢谢，刚刚他帮我合唱。” “嗯嗯，没事的，加吧。”学长更笑呵呵了，一副“你怎么说我怎么听着”的神情显得米琪的说辞更像借口。 米琪无奈，非常尴尬地把江肆的微信加上了。 学长冲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加油”，然后跑过去把江肆从众多花团锦簇里解救出来，勾过他的肩护送离开。 米琪眨眨眼，看着失落不行的女生们，心里有一个声音颇为骄傲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这是被特殊对待了吗？” 回到寝室，室友们还在讨论江肆。 “你们说江肆这样的优质股会不会只喜欢男生啊？” “呸呸呸！怎么可能啊？！你别说的好像所有优秀的男生都有那方面的怪癖好不好？” “那不然你说他为什么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跟他几个哥们儿说话时都比我们温柔好吗？！” “也不是啊，他今天有主动一把的，跟米琪合唱不是吗？” “对啊，你这么说好像他在跳舞的时候朝米琪那边看了一眼，难道他喜欢……” …… 说着说着，她们同时安静地尖锐地望向米琪。 女生的敏感不是说说而已的，她们对这方面的洞察力虽迟但到。 米琪正在换鞋，感觉到目光压力，立刻抬头说道：“你们别胡说八道了！没有的事！” 其他人眨眨眼。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就是，奇奇怪怪的。” “你难道不喜欢江肆？男生长成他那个样子不招女喜欢，反而不正常吧？” “别人没自信也就算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再这么说就矫情了哈。” …… 米琪逃去洗手间洗漱，回床上躺着。 拉着帘子，米琪拿出手机这才小心翼翼地按下右上方的加号键。 加他的话，他会通过吗？ 如果不通过怎么办？ 通过了又说什么呢？ 米琪辗转反侧三分钟，鼓足勇气发送验证消息，然后把手机捂在胸口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显得有多奇怪，她只知道看过别人这样是找工作的时候，不停地嘟念一定要收到OFFER。 不想没一会儿的功夫，米琪的手机震动。 米琪睁开眼睛定睛一看。 是江肆通过了她的好友。 米琪点进对话框，看着他的头像不知道第一句要说什么。 「你好？」 太普通了吧……而且看起来像是有意搭讪，没话找话。 直奔主题吧？ 「刚才晚会上你跟我搭唱，谢谢你。」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万一人家只是单纯的想要一展歌喉，帮忙只是顺便怎么办？ 说一下怎么加上的他？ 「学长推给我的，所以我才加的你。」 这样语气太硬邦邦了吧…… 完了，比考试还难。 「不用客气。」 江肆却突然发来消息。 米琪看着这四个字，吓了一跳，叫出声来。 这是有千里眼吗？能看到她此时在屏幕前的纠结？！ 隔着帘子，其他室友的问候瞬间传来，隔壁床的甚至直接扯开帘子：“怎么了怎么了？是看到蟑螂了吗？！” “嗯……好像……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刷地一下跑过去了！”米琪只能煞有其事地点头肯定，然后一把将帘子拉回来。 这下好了，换她们地动山摇。 米琪心虚地捧着手机看到输入框里不小心按下了几个字母，赶紧删除。 对方又发来一句话：「你不是想跟我道谢？」 米琪见状，赶紧借坡下驴：「嗯，其实我并不太会唱歌。」 「听出来了。」 “……”米琪咬唇，屏幕上的文字并不能看出表情也听不出语气，所以她不确定某人的这句“听出来了”是陈述还是嘲笑。 于是米琪想了想，默默地打出这样一行字：「唱歌也没那么难，我会勤加练习的。」 江肆没有再说话了。 可能忙别的去了。 米琪咬手指，寻思这句话是不是说多余了。 好好地，跟他说什么勤加练习？好像想跟他继续对唱一样…… 米琪在一米宽的床上滚来滚去，想把这份尴尬给滚掉。 为什么跟他说话，变成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要斟酌再三，却又怎么都不妥呢？ 真奇怪！ 为了这份奇怪不延续下去，米琪把对话给删掉了，就好像没有加过他，也不曾说过话一样。 注意力集中在开学的忙碌上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米琪渐渐把天之骄子江肆给忘了，每天除了上课下课点外卖，就是刷各大电视泡在宿舍里躺平。 高中三年的苦，都在这样宽松和光明正大的偷懒名义里肆意舒坦。 直到这天陆曼过来找她玩。 米琪跟江肆才有了关系的大跃进~ 关系大跃进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这天，刚N刷完高中时候匆匆忙忙看过的台剧，米琪在床上揉揉酸涩的眼睛，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手机响了。 “喂……” “干吗呢？声音听起来这么没精神。”电话那头传来陆曼的声音，米琪立刻来精神了。“曼曼！” “我来你们学校了，在没在？要不要出来迎接我啊？” “天哪，真的假的？”米琪诧异陆曼这突然驾到的惊喜，从床上下来着急忙慌的穿鞋，“你在学校门口了？我立刻过来！马上！” 陆曼笑呵呵地让她慢点。 米琪咧着嘴开心地往学校门口赶去。 要知道她跟陆曼从初中开始就是好闺蜜了，只可惜高中的时候她去了舞蹈学校，考大学好不容易考回到同一个城市。可她们的课都重叠着，没办法错开，同城这么久还没见到面呢！ 不想让陆曼久等，米琪用跑的。 撞到了人都没仔细辨认对方是之前给她江肆微信的学长，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就直接越过去了。 到学校门口，果然看到陆曼双手抱臂地站在那儿，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路过的人，特别是男生忍不住朝她多看几眼。 没办法，从小跳舞的陆曼身材太好了，气质出挑，哪怕随便穿了件T恤搭牛仔裤，也能摇曳到人的心里去。 “曼曼！” 陆曼闻声望来，冲米琪挥起修长的手臂：“这里！” 好友不见，分外想念。 两个人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原地转圈。 “哎呀，我想死你了！” “我也是！！！！” “还说呢，你都不来找我！” “我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吗……今天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 这时陆曼挑眉间突然越过米琪看了看她身后，话题跳跃：“哎，你该不会背着我交男朋友了吧？” “怎么可能？！”米琪摸不着头脑，但反应贼快地反驳了。 陆曼：“哦，那那个人是谁啊？” 米琪顺着陆曼的目光扭头，“……” 江肆？！ 江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出现了？ 他就站在门那头，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视线直直地朝她们这边打量。 “他……”米琪不知道怎么跟陆曼说明“江肆是谁”。 而江肆见她们都发现了他，索性径直走了过来！ 米琪收回目光，心砰砰直跳！ “你好。”江肆主动跟陆曼打招呼，“我是法律系的江肆，米琪的学长。” 陆曼琉璃一样的眼眸直溜溜地转：“哦，原来是……琪琪的学长啊。你好，我是琪琪的好闺蜜，我叫陆曼，容城艺术大学舞蹈系的。” 他们两个倒是落落大方到一块儿去了，米琪夹在中间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 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发生，江肆突然一出现，她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怎么回事呢？ 得知陆曼是来找米琪玩的，江肆点头识趣地表示离开。 陆曼却叫住他：“学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跟我们一起吧？路上有一个帅哥护驾又养眼又安心的。” 米琪瞪大眼睛阻止陆曼这种非分要求：“学长很忙的……” “不忙，今天我没课。” 陆曼轻轻用胳膊肘捅米琪：“那太好了。” 米琪悄咪咪拿余光看江肆，心跳乱七八糟的。 江肆在前面走，陆曼趁机跟米琪咬耳朵：“这江肆不错啊，就是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到过的冷酷男？” 米琪盯着江肆的背影咬唇：“嗯……” 陆曼跟个女巫一样，神经兮兮地说：“你俩，有戏~” 米琪狠狠地推了一把陆曼，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慌张到不行。 某人的“你俩，有戏”像咒语一样一直在耳边回响。 有戏？ 有什么戏？ 自从上次感谢过迎新晚会上的唱歌事件后，他们可是再没聊过一个字呢。 明明她都快要接受这种生活了，他却又突然冒出来了…… 江肆非常尽地主之谊的给陆曼介绍起学校附近好玩的地方，以及容城的一些景点。介绍归介绍，他并没有要包办包揽的意思，反而主动问陆曼有没想去的地方。 陆曼也不扭捏，认真听完他的介绍后提议先去学校附近的集市街逛一下，再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于是，十分钟后三个人来到最热闹的集市街，米琪算是见识到室友说的密集人间烟火气。 “哇，这条街什么都有哎，好长，好热闹。”陆曼随着人流慢慢地往里涌动，感慨来对了地方，扭头看到米琪不吭声，“你不会也第一次来吧？” 米琪点点头。 陆曼咕咕笑：“看来我没在，没谈恋爱的你真的很无聊啊。” 走在旁边的江肆也扭头看米琪。 米琪的右半边脸烧了起来，她默默地扭了一下陆曼的腰。 这笨蛋说话也太意有所指了吧？！ “没谈恋爱”四个字加了那么重的着重音！！ “白天的话不如晚上漂亮，入夜后上面的灯串全部点亮，两边门市的前面全部支起小吃摊，没日没夜的热闹。”江肆指了指头顶上方没有工作的灯泡帘子。 陆曼点点头：“江肆学长经常来吗？” 江肆摇头：“来过几次而已。” “为什么？”陆曼隔着米琪歪着头，“是不是江肆学长的女朋友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约会啊？” 江肆：“我还没有女朋友。” 陆曼目光退回到米琪这边笑。 米琪瞪她，有种想要把这位好朋友给送回去的冲动…… “那你觉得我们家米琪怎么样？！”陆曼突然推米琪。 米琪的肩膀撞在一方结实又温柔的胸膛，另一边还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地护住。 米琪不敢抬头看，因为她的耳后迎来一股均匀的呼吸的热气。 她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江肆的脸。 旁边人流往昔，吆喝声喧嚣声，还有结伴的交流聊天此时此刻都化作了背景板。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被江肆拥在怀里的亲密距离下，米琪意识到一件事。 她对江肆有好感。 好东西大家都喜欢，她不是怪人。 她没办法做到特立独行。 陆曼捂嘴笑，用力的咳嗽：“咳咳咳！” 江肆松开米琪的肩，低声问：“你没事吧？” 米琪回归原位：“没事。” “嗯……我们可以继续逛了吗？”始作俑者陆曼装无辜地问。 米琪摸摸头发，拉着陆曼往前走。 江肆垂眸间唇角勾起，大步跟上。 长街上有很多古色古香的特色小玩意，很适合逛。 陆曼跟米琪两个女孩子自然抵不住这种诱惑，每间都会好奇里面卖什么，看到精致的小东西就挪不开眼，直接上手把玩。 难得想起还有一个帅哥护卫跟着时，扭头看去，对于最不喜欢逛街的男生来说江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默默地跟在她们旁边，还会认真地陪着一起挑。 陆曼选了东西要买单，米琪说好了请客自觉地掏出手机。 江肆先一步把付款码递到人家的扫码枪下，米琪要自己来付。 他淡淡的一句“没关系”，气场不知不觉地又压下来让米琪不能动弹。 就这样，陆曼逛的爽买的爽，江肆付钱付的麻利，米琪反倒成了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江肆还特别有眼力见，会留意陆曼的兴致是不是低了，会不会走累了，路过奶茶店会提议请她们喝奶茶，问喜欢喝哪一款。 陆曼看着上台阶买奶茶的江肆，趁机又跟米琪说小话：“哎？你家学长对别人也这么体贴的吗？” 米琪迟疑地摇摇头：“他明明对别的女生都很高冷的……” 陆曼一记铁掌水上漂地拍在米琪的肩膀上：“那就说明他对你有好感啊！” “……”米琪疼的龇牙咧嘴，捂住陆曼的嘴恶狠狠地骂，“你别乱说！人家没说出口的事就不能当做有！” 陆曼眨眨眼，把米琪的手拿下来，“哦——你还说对人家没想法？这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单相思吗？” 米琪被戳穿，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曼用肩膀撞她，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以我看啊，你不是单相思~” 米琪看着拿着两杯奶茶回来的江肆，默不作声地抬脚踩在陆曼的脚背上。 从他手里接过奶咖时，米琪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节。 那沾了一点水的湿润的温热，像蜻蜓点水，不经意的撩拨。 对视间害羞地错开。 连带着当下的光线，空气里的湿度，被米琪的记忆定格住美好。 陆曼吸了一口她最爱的甜甜乌龙茶，对江肆说：“学长，肚子饿了，长街也逛的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江肆点头，询问她们的喜好，陆曼说想要一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吃饭环境。 他便带她们去西餐厅吃。 打车十来分钟。 一家用竖条木牌上写着DK的餐厅映入眼帘。 简洁的落地窗，身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在里面忙碌。 客人不多，环境明亮安静。 推门入内，米琪和陆曼听到服务生恭敬地迎上来对江肆唤道：“江先生，中午好。” 米琪跟陆曼四目相对。 “麻烦给我们安排安静一点的位置。” “好的，这边请。” 美女服务员在前面领路，带他们到角落的卡座就坐。 米琪拿到菜单，一翻开，里面一水儿的英文，她默默地把菜单递给旁边的陆曼。 陆曼先是疑惑地瞅了瞅米琪，随后翻开菜单顿时明白了原因。 她笑笑，跟服务员要了两碗蘑菇汤，再要了一份蔬菜沙拉：“至于其他的……学长，你比较熟的样子，你来做主吧。” 江肆不推诿，问服务生今天的时令招牌是什么，点了两份主菜，和两份甜品。 “这里的柠檬蛋糕很不错，你们尝尝看。” 陆曼笑吟吟地托腮：“学长经常来这儿吧？刚刚听到服务生连你的姓都叫的出来。” 江肆腼腆一笑：“我是这里的金卡。” 他没有直接回答陆曼的问题，米琪忍不住思绪飘飘。 会不会经常带漂亮女生来这里，所以升级成了金卡。 “学长，你谈过几个女朋友了？” 米琪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取名字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或许这句话一直在米琪的心里藏了好久，只是她连自己都不知道。 又或许兴之所起，在看到江肆这样的淡定自若后心里起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米琪问出这句话时，某人脸上的神色微微闪过一丝错愕，在餐厅落地窗折射的阳光下竟有迫人的帅气。 陆曼见江肆光顾着错愕没想要回答的意思，便赶紧缓和气氛：“哎？米琪，你怎么能问学长这么隐私的问题呢？不好意思啊，学长，这米琪啊，常常喜欢冷不丁地语出惊人。哈哈哈……” “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没有交过女朋友。”江肆顿了顿，“不过现在有喜欢的人。”江肆双手抱拳，手肘撑在桌上，定定地看着米琪非常认真地回答。 他的眼睛深邃且明亮，跟刚才的局促错愕一点都不一样。 米琪有点被他的认真给挤兑到，脸微微泛红。 陆曼默默地看看江肆又看看米琪，一时间三个人同时沉默。 桌上的气氛非常微妙。 米琪发现自己居然过分解读了江肆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有喜欢的人……难道是她吗？ 不然为什么要定定地，眼神炙热地看着她？ 不对不对，网上说了，男生不说出口的喜欢都不算喜欢！ 这时服务员适时地走过来，端上了几杯水，米琪连谢谢都来不及说直接捧过一饮而尽。 “咳咳咳。” 陆曼真心看不下去漏洞百出的米琪，无奈地替她拍拍背：“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姐妹眼神间的心灵交汇，米琪意识到自己太不淡定了。 她又悄悄地看向江肆，江肆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低下头回了几个信息。 餐点很快就上来了。 陆曼非常会社交地从餐点聊到旅行，再从旅行聊到食物上的趣事。 总之这场饭吃的温馨热闹，没有冷场。 相对之下，米琪很安静地成为一个旁观者，偷偷观察江肆。 陆曼的话题很跳跃，跨度很大。他接得住不说，还接的非常得体。 从交谈中可以发现他家境优渥，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很多事，只有这样才有这么丰厚的底蕴，什么都知道不会人云亦云。 很难得的是，外人能听出他的厚度却听不到他的高傲。 他始终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和谦逊的态度跟对方交流，而不是渲染和俯视。 这对于米琪来说，是非常累积好感的一点。 因为在高中的时候，她见过太多什么都不懂的男生夸夸其谈，不懂装懂还喜欢一开口就摆出我才是王的态度来。 漂亮成绩又不错的米琪在高中时没有发生老师和父母担心的ZL问题，很大程度上是没有遇到像江肆这样的男生。 当正常的品质被大部分人抛弃时，就会显得难能可贵。 最后江肆推荐的柠檬蛋糕确实很不错，很符合女生想吃甜品的心情，又不会很甜。恰到好处的拿捏，已经彻底征服陆曼和米琪的心。 趁江肆买单之际，米琪听到陆曼凑到耳边说：“这个学长真心不错，机会难得，米琪你得把握住啊。” 米琪还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陆曼作势上前一步，“那我上了？我不介意异校恋的，反正都在同一个容城见面也……” 米琪下意识地抓住陆曼，这个动作出卖了她的小心思。 陆曼捂嘴笑。 米琪红着脸闷声说：“那总不能我自己倒贴上去吧？也得人家也喜欢我才行。” “这个肯定的。”陆曼点头赞同她的矜持和原则，“告白肯定不能你先上，但咱们作为女生人为的行为也不可少。” 米琪眨眼：“什么行为？” “嘿嘿嘿。” ** 要说这种东西还真是天生的。 陆曼没谈过多少恋爱，顶多就是跳舞的时候跟男生有比较多的接触。但在男女关系上来说她就非常懂得怎么你来我往。 她给了米琪一些建议，看似并不主动实则暗中掌控的行为。 比如穿的漂亮一点到江肆课系毕竟的上下课出现，比如在食堂里装作偶遇的排队，比如他报的社团可以装作去咨询了解，犹豫要不要报名加入通过第三个人牵头进去这样会尽可能的显得自然一些。 “……总之就是以各种方式增加刷脸机会，当然了，前提是万一被聪明的学长逮到，你得有一个非常合理的说辞。”陆曼让米琪记住一点，不能肯定的事情才最暧昧。她可以毫不避讳对他的喜欢，但嘴上一定要否认。“就像你跟我否认的那样否认，男生能确定百分之九十九但就是不能确定剩下的百分之一，这样才有的玩。” 米琪在宿舍的小床上云里雾里地琢磨半天，总觉得自己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 这方面的事情的确是在课本里也找不出个因为所以然的，全靠自己悟！ 等米琪琢磨消化完，准备换个衣服去江肆的法律系找上次给她江肆微信号的学长，这非常合理的说辞她想了一个。这学长是滑轮社的，先找他套近乎顺便学个技能。说辞就来了。 结果江肆主动发来消息：“你喜欢小猫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打乱了米琪所有的步骤，也让陆曼说的主动的不动声色的接近化为泡影。 米琪盯着这句话愣好久，最后回了一句：“喜欢。” “那你来一下教学楼的天台。” 米琪又愣住了。 天台？ 那可是学校的约会圣地啊…… 一般来说学校的后花园，或者人工湖边才是风景宜人的约会胜地，但这波风潮也会变。关于这一点米琪是怎么知道的呢？ 同室室友抹了口红出去，回来后口红花了。 有人精问她去哪儿了，她脸红扑扑地说去了教学楼天台。 这下，神经大条的米琪也知道了！ 喜不喜欢小猫和天台有什么关系？？ 米琪找不出其中的关联逻辑，于是心跳砰砰地坐在镜子前画了一个口红。 黄昏落幕，夜色初上。 米琪怀揣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期待和不安，上到教学楼的天台。 这仿德国建筑的建筑楼，在通往天台的那一层多加了两层间楼，旋转而上的楼梯仿佛童话故事书里的密室城堡。轻踏的每一步在楼里发出轻微的回响让人心生敬畏。 米琪穿了一双有跟的高跟鞋，鞋跟轻轻地打在坚硬的台阶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响声。 她抬起头，想到在天台有人在等她。 这种感觉，很绮丽，很难形容。 当米琪推开厚重的大门，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迎面而来的夜风吹的她立刻眯起眼睛。 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走过来，“你来了。” 米琪把吹乱的头发别到而后望过去。 江肆穿着一件随意的黑色帽T，刚洗过头，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咪。 那小猫咪身上的毛虽然起球了，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漂亮。 米琪上前，它会乖巧地轻瞄一声，即便对小动物不是特别喜欢的人也会心生恋爱。 “这小猫，哪儿来的？”米琪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好奇江肆怎么凭空变出一只白色小猫来。 江肆没有立刻回答米琪这个问题，而是把身体贴过来问：“你要不要抱抱它？” 米琪微怔：“我可以吗？” 她这么问的时候，双手已经伸过去了。 江肆低着头，动作温柔地做交接。 米琪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手挨着猫咪软软的毛发和他指节分明的骨头，她的心跟飘扬的裙摆一样飞舞而生。 小猫并没有抓挠米琪，很乖地眯着眼睛。 “学校的流浪猫生的它，我今天上来吹风看到它被放在一个纸箱子里，旁边还放着一些吃的，不过身上有一点伤口，我猜它是被遗弃的。” “被遗弃？”米琪很意外。 “在动物界里，母亲通常会遗弃最柔弱的那一只来保证后代的繁续，不浪费有限的食物。”江肆解释后顿了顿道，“如果你也喜欢小猫的话，我想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养它。” 米琪顿住。 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小猫咪。 “你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养？”米琪不确定地跟他确认。 这时江肆才抬眸：“嗯。我们两个。” “……” 他的声音低沉且坚定。 米琪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喜欢。 “江肆……你是……”米琪咽口水，忍不住想要从他嘴里确认他们的关系，可话到嘴边看到他嘴角上扬的狡黠，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要我对这个小家伙负责啊？” 江肆眼底跳动星火，嗅到棋逢对手的竞争感。 “嗯……你有信心吗？” 米琪抬眼看前面的纸箱，走过去把小猫咪放下来。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我们下课后定期拿些吃的过来给它，帮它整理整理被窝。小猫咪很快就会长大，等再大一些它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找食物。”像是怕她不愿意答应，江肆说了一些照顾的具体细节，让她不用这么大的压力。“当然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办。” 米琪扭头：“什么？” “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字。” “啊？”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米琪怦然脸红在江肆的意料之中。 他眼角含笑，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小白猫：“我是说它，小猫咪。” “……”米琪闷声道，“我，我当然知道是小猫咪。” 不然以为是什么？！ 她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特别称呼罢了！ 米琪抿唇看向在纸箱里上下跳动的小猫咪，第一反应是叫它“小白”，但“小白”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好像是只白猫都能听到“小白”这个名字。 于是米琪又想了想，看向江肆道：“江小白，怎么样？” 江肆愣住：“为什么是江小白？”他的落音点是“江”。 “你先捡到的，跟你姓不是很合理吗？”米琪反问。 江肆有被米琪可爱到：“那，叫江米白吧。” 米琪也愣住。 “我们一起养的，我们得都在里面。” 这么有道理，米琪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那……就叫你江米白了。”米琪扶膝看着江米白，试探地叫了它两声。 殊不知她在看江米白，而江肆在看她。 有了江米白，他们之间的见面变得频繁且名正言顺的。 有时候米琪下课早，她先带着猫粮上天台等江肆，江肆如果没有课先过来了，就会带着猫粮和她喜欢喝的饮料。 米琪跟他熟识后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的高冷，也是颇为健谈的，只是比起别人来说，他喜欢用几个字来囊括精髓。偶尔还会说冷笑话。 天台更接近天空的位置，人和人的心好像更容易靠近。 他们之间什么都说，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比如食堂里晚上的水果是他们都不喜欢吃的榴莲，他们也能交流一番。 但就是没说到他们彼此之间。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什么。”米琪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吃冰激凌，顶着洗完的湿头发看着对面的宿舍楼，“算朋友？算同学？什么都算一点吧。” 陆曼在那头练着瑜伽，声音忽近忽远的：“这江肆学长是喜欢跟你玩暧昧啊，哼哼，他真是个高手！” 米琪：“怎么说呢？” “怎么说？就是他释放出了他是喜欢你的讯息，然后让你去猜，这样呢，你就会因为他一个笑容一个动作而陷在里面不可自拔。等之后他有了新目标，也不会被说成是渣男。因为他压根也没跟你确认关系啊！”陆曼越说越生气，直接让米琪别跟江肆来往了，“江米白也别养了。你不是说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吗？人家小猫咪早就可以自由发挥了。你们也别拿着这个当借口见面了。” 米琪眨眨眼，语气不自觉地失落起来：“你当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陆曼一愣，倒吸一口气：“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已经开始对他舍不得了！我当初说是你可以跟他接触看看，这刚开始他表现的确实没毛病啊，现在发现有问题及时止损有什么问题？！” 米琪找借口，挂了陆曼的电话。 她不愿意承认陆曼说的，也不想觉得江肆真的是只想玩暧昧的渣男。 这就好比她已经跑了一半的八百米，突然让她别跑了。 眼见就要抵达胜利的彼岸，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这时米琪看到江肆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凑到窗边。 只见旁边有两个女生你推我我推你地冲了过去，挡在江肆的跟前。 米琪在她们低下头拿出礼物之前就猜到她们要做什么了。 这对于江肆来说见怪不怪，对于已经看了不止一次这样场面的她来说也见怪不怪了。 粉红色的礼盒，低着头激动地说着告白，连肩膀都在发抖。 在爱情面前，女生相对于男生来说更勇敢。 只见江肆接过礼盒，说了什么又把礼盒递还给她们，然后越过她们往前走。 江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个受打击的女生则站在原地彼此抱住疗伤。 这一幕看起来好像为江肆洗白了刚刚陆曼的指控。 他并没有跟别的女人搞暧昧。 他拿过礼盒又退还，拒绝的体贴又温和。 方方面面都顾到了。 可也恰恰因为如此，米琪心里的结还是没解开。 他为什么不肯说喜欢她？ 为什么不肯直接告白呢？ 难道说他觉得还不到时候，还是等她先跟他告白？ 回到屋里把头发吹干，米琪拿上平板去图书馆。 她决定今天不去天台了。 到了他们平时碰面的时间，米琪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然后锁屏继续看书。 很快，江肆发来消息。 “今天有课？” “没，但不打算来了。”米琪直接这么说。 他们碰面这一个多月，彼此之间哪天有课，哪天的课是几点到几点，非常清楚。 他明明知道她今天下午没课的，还这么问，其实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还没来？”。 对于他这种有话不直说，米琪突然觉得疲惫。 屏幕熄灭后，没有再亮起。 江肆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什么。 就好像听不懂她的言外之音，不想多问一下她为什么今天不打算来。 米琪失落地把目光收回，此时手里的书，知识进不去脑子。 即便是隔着手机，陆曼也能说中她的心事。 ——她真的把江肆放在了心里，有点覆水难收的意思。 “这么巧。” 米琪愣神的功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她回神抬眸，竟是跟江肆是朋友的那个活泼学长。 “学长好。” 他嘿嘿笑地摆摆手，放下书本：“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嗯？” “今天应该是江肆那小子跟你表白的日子，你不是现在在天台的吗？” “……”米琪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我搞错了吗？”见米琪这个反应，他不由地也自我怀疑起来，“不对啊，这两天各种快递进宿舍，江肆还亲手做气球呢！那小子的确在憋着干大事啊。” 米琪没等他说完，抓起桌上的手机和平板就往包里塞，然后风也似地冲出去。 等她喘着粗气推开天台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粉红色的天堂。 爱心气球，红色的小灯泡串，白色的飘带系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蝴蝶结串联其中。 废弃的书桌拼摆成的长桌，用白色的布铺着做了装饰，上面用苹果摆成一个大大的爱心。江肆抱着一大束鲜花坐在旁边低着头尽显失落。 直到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到米琪的出现。 原来学长没骗人，原来江肆也没想一直搞暧昧下去。 这一切的出现让心里的忐忑不安全部尘埃落定，反而显得自己太着急了。米琪感动又骄傲，一步步走向缓缓站起身的江肆：“你在这里等谁呢？” “等你。”江肆目光定定，用词也坚定。 米琪扬起嘴角看着江肆手里的花束：“等我做什么？” 江肆把花束递上：“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米琪接过花束闻了闻，真香，是爱情的味道。 江肆后退两步，冲一旁招手：“江米白，江米白？” 得到召唤的江米白优雅地迈步过来。 米琪抿唇压笑，连江米白都精心打扮了一番，脖子上系起一条小丝带高傲地出现。都说宠物随主人，一个月前江米白还畏首畏尾的，现在的米小白完全跟江肆一个样子。 江肆抱起江米白看向米琪：“江肆喜欢你，江米白也喜欢你，我们这两份喜欢，米琪小姐可以接受吗？” 米琪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不再压抑住开心的嘴角。 她大大方方地笑容灿烂，看着一人一猫的撒娇告白，幸福地点头：“我愿意。” 江肆上前拥过她。 这一个差点错过的拥抱，带着江肆的香味和猫咪的软绵在记忆里封存了很久很久。 后来，米琪问江肆为什么选这一天跟她告白。 江肆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可那天我说了我不来了，你为什么也不跟我说明情况？”米琪好奇，“万一我真的不会来怎么办？” 江肆抱着米琪坐在餐厅里吃同一块柠檬蛋糕，淡定地回：“不会的，我不是让童奇去找你了吗？” “原来学长是你故意派过来的？！”米琪如大梦初醒，才反应过来那天在图书馆学长的出现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江肆微微勾唇：“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米琪噘嘴：“哼，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你算计的感觉？” 江肆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到米琪的嘴边。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怎么算计都没有用。” 这句话是真切实在的。 只有双向奔赴，才能成为男女朋友。 米琪重新躺回江肆的怀抱，吃着软绵绵的蛋糕，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第一幸福的女人。 “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喜欢你的？”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话到嘴边米琪反应过来某人在套她的话，“……不告诉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肆带着魅惑的声音轻咬她的耳朵字字带蛊，“你变聪明了很多。” 米琪害羞的笑。 当下的她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哪怕变相在说她以前笨也是一种恋爱中的调侃。 爱情自带滤镜，把对方的一切缺点都弱化不见。 一个俯身吻，连带米琪的反驳都给吞没掉。 更何况是第一次喜欢的人，轻易地达成结果。 相比别人疾疾而终的初恋，米琪很难想到去挑刺。 于是，跟江肆约会满一个月后的她连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不记得了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跟别的情侣一样，江肆和米琪从最初的暧昧期进行到热恋期，再从热恋期到平静期。 随着两个人的课业增多，乔到约会的时间越来越少。 吃饭的时候已经不会过于客套地问对方要吃什么，另外一个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都心知肚明。偶尔也还是会想要浪漫一下喂对方吃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更多的时候江肆和米琪背靠背各自看着书就是一整个下午。 用一个比较恰到的比喻，感情从热烈如火趋于深海的平静稳定。 江肆仍然收获着不少的女生跨过边界线的青睐，米琪也会被不知情的小学弟拦住要微信。他们关于这一点约好给出去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样还能每个月比赛一下两人的魅力值是否有递增或者减少。也算专属于他们的小情趣~ 当然，也不是没有过情感危机的。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江肆进入到大四，米琪也进入忙碌的大三。 好几次米琪约江肆出来吃饭碰头，江肆都放了鸽子。 米琪有些难过，好奇问陆曼是不是别的男女朋友都这样。 “在同一个学校，三个星期见不到一次面是正常的吗？” “正常不正常取决于你自己的感受。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你就去找他？”彼时，陆曼也有了男朋友，她一语道破米琪还是太闲的缘故。除了上课就是江肆，那当然会比江肆更多的产生不安和依赖。 陆曼让米琪自己找点事情做，快大四了，该对未来有规划了。 可米琪觉得她的未来得看江肆的未来安排。江肆势必是要成为大律师的，到时候更忙了，如果她也工作她也忙自己的事情的话，他们两个就彻底成为不分手的分手情侣了。 更何况江肆说过他想早点结婚的…… 米琪觉得以他们的相处模式来说，还是得有一个配合另一个，相对灵活比较好。 “算了，你肯定也不会主动去找。你过来找我玩吧，我这会儿有个局。”在米琪的沉默里陆曼肉眼可预见她又放不下自尊厚脸皮地去粘着江肆，索性让她过来放松心情。 米琪想着也好，便换了身衣服出发去陆曼那儿。 没想到陆曼说的局是他们的初中同学会。 她见到了好久不见的班长江萧。 “你，你是江萧？”在初中那会儿，班长江萧是个热心肠，对米琪也特别好。不过那会儿他是个憨憨的大胖子，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居然变成了一个个高气质出众的大帅哥了。 “我是江萧。”连声音都变得清脆好听，他伸出有力的手臂，目光炯炯，“米琪，好久不见。” 米琪伸手握过：“是啊，好久好久不见了。一晃……” 她原本想数个具体年份来的，毕竟当初米琪的母亲来参加家长会，没有父亲这件事被班上一些不怀好意的同学大肆宣传，引来他们的欺负。每次她被阴阳找麻烦的时候是江萧挺身而出替她挡下一次又一次的风波。 于米琪而言，江萧是在过去记忆里一个温暖的存在。 “六年零七个月零九天没见了。”江萧开口。 米琪微怔。 江萧的目光灼热的像冬日里的火种。 “老班长，你可以啊。”陆曼用胳膊肘推了推他，笑呵呵地搭过米琪的肩膀，手里拿着瓶啤酒借着酒劲问，“记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对我们米琪有想法呢？” “陆曼！” “我告诉你啊，我们家米琪已经有男朋友了，人大学里法律系的高材生~长得比你还帅一点~”米琪尴尬地想捂住陆曼的嘴，但陆曼噗嗤噗嗤就往外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米琪看到了江萧眼里浮现的失落。 “你说这个干什么啊？”米琪无奈地冲江萧挤笑，“这陆曼，喝醉了。哈哈哈……我扶她过去坐。” 给陆曼出来买热牛奶，江萧也从包厢里追了出来。 “米琪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 米琪正在自动贩卖机前扫码，扭头看着江萧询问的目光，促笑，“是啊，你呢，你还没有女朋友吗？” 江萧看着她不说话。 米琪按下牛奶下面的键，扫码付钱。 最前面的牛奶推出来一瓶，顺着管道掉落。 米琪蹲下来拿，听到江萧的声音从上面覆盖下来：“我在等我喜欢的人。” 米琪眼神乱眨，装拿不出牛奶掏了又掏。 如果是没谈恋爱前的米琪还能对江萧的表现迟钝非常。 可现在，米琪当然能分辨得出江萧的眼神和话语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岁月里，有人把她记得那么深那么久！ 真真是应了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米琪硬着头皮站起身，看向江萧：“班长你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等到合适自己也喜欢你的人的。” 米琪想，这样说应该能听明白了吧。 不想江萧下一秒告白了：“我喜欢的人是你。” “……” 主打一个快速，直接。 这跟江肆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米琪等江肆的告白等到都着急了，这位江萧可倒好，明知道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如此勇猛…… 米琪被整不会了，攥着衣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空气一下子静了，只有过道两边禁闭的房间大门从里面透出来的唱歌的隐约声。 偶尔有人把门打开往外找服务生，那轰然而出的音乐声像奔涌出来的洪水猛兽。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琪抿了抿发涩的嘴唇，艰难开口：“班长……”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想让你回答我什么。”江萧垂眸摇头，“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米琪的心簌簌地下起小雨，像细细麻麻的针扎进心脏里。 “嗯……”她把牛奶快要握爆了。 “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挺，挺好的。” “那就好。” 在最初的窒息后米琪忘记自己说什么了，她只知道越过江萧时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演变成落荒而逃。 之后陆曼问米琪怎么先走了，米琪含糊其辞，随便说了一句“江肆找”就挂掉电话。 尘封的记忆因为江萧的告白外放，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初中时候的江萧成绩优秀，性格还好，非常有正义感，不光是对她好，对别的同学也好。只是他那个时候特别胖，所以不受女生们的喜欢。米琪作为感谢会给他带早餐。时间久了，还传过他们之间的绯闻，说两人在谈恋爱。 这在学校里在那个岁数来说可是大忌。 为了避险，她跟江萧提出不要说话，不要交流，免得被人误会。 但江萧说这样反而更奇怪，他主动去找老师希望能出面平息谣言，坚定地表示这不是真的。 在几次考试里，江萧成绩始终保持稳定的前三，而她在江萧的帮助下也是有所上升。 老师们便绝对地维护他们，即便这谣言不是谣言，成绩能稳定且上升才是正经事。 其他的，都不重要。 后来米琪上了高中，有了新的环境新的朋友。过去的也就过去了，每个人都在往前走，把该留下的留在了身后。 米琪甚至都很长时间没想起过江萧这个人。 这次跟陆曼碰头，意外跟江萧相见。 他的改变，跟记忆里的他完全不同。 这份震撼再加上他告白的震撼，很难让米琪当没事发生。 一想到那么多年，江萧都把她放在了心里，甚至一直在等她。 甚至……这次陆曼来找她过来玩，很有可能也是他精心准备好的久别重逢。 米琪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像做错很多的错事且错的离谱。 江肆把他的实习案子终于忙过去了，约米琪出来吃饭。 米琪借口不舒服没想出来。 江肆以为她是在怪他之前忙到没能陪她在耍性子，于是叫了外卖给她。 米琪去拿外卖的时候竟再次见到江萧。 “江萧？？” 米琪穿着卫衣披散着头发趿拖鞋到门口，在堆积的外卖中找到自己的那份后不经意地打眼瞟了一眼外面。 大概是在众多的外卖小哥黄蓝外套中，有人穿了一身黑色显得格外惹眼吧。 “米琪。”江萧冲她笑笑，“怎么在吃外卖？” “啊，我……”米琪看着他温和的目光说不出口这是江肆给她点的，怕刺激他。 “我过来找你一起吃午餐，你别吃外卖了，我请你吃好吃的~”江萧冲她招招手。 “不用了……我这……”米琪低头看看自己的不修边幅，又提了提自己手里的外卖，刚想说外卖也挺好的。 江萧略难过地耸肩苦笑：“如果你不赏脸的话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吃了。” “……” 米琪怕伤害到他是真的，不想他难过也是真的。 她只好让保安大叔开了门，趿着拖鞋出去。 “那，我们走吧。” 江萧重拾开心笑容，米琪没注意到后面不远处江肆出现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 米琪带江萧到学校附近的集市街。 作为东道主，米琪问江萧想吃什么。 江萧说：“我想吃之前跟你一起吃过的麻辣烫，你还记得吗？” 米琪眨眼，寻思江萧这一招是不是要忆从前。 他们之前吃过的麻辣烫，在快中考的时候补习间，晚上下课总是掐不准吃饭时间。 米琪也懒得回家里再麻烦妈妈热饭，总吃学校附近的一家麻辣烫。 江萧跟她吃过几次。 “嗯……不记得了。” 从这里开始的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江萧听米琪这么说，还是有些难过的。 不过米琪也没扫他的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麻辣烫说：“你想吃麻辣烫的话，就这家吧。这家老板娘大方总喜欢送额外的份额。” 两个人点了四人份，老板娘还送了一些给她喜欢的帅哥江萧，“哎哟，小伙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哦？” “嗯，我的老同学。”米琪感谢老板娘的赠送，拿出手机先付钱，不想有一个手机堵在她的手机后面先一步扫码。 米琪望过去，吓了一跳。 “江，江肆？” 江肆没看她也没看江萧，一边完成付款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这吓到的表情像在出轨。” “……”米琪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江萧，只能局促地笑，“你瞎说什么呢。” 江萧立刻明白了江肆的身份，起身跟江肆握手：“你好，你就是米琪的男朋友江肆？” 江肆完成支付后给老板娘看了一眼付款完成的界面，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江萧。 “对，你哪位。” “我是米琪的老同学，我叫江萧。”江萧看到江肆的傲慢和眼里的敌意，但没有表现出相对应的攻击性，而是落落大方地礼貌伸手。 江肆盯着江萧的手，依然只是慢悠悠的打量，“这么巧，你也姓江？” 空气一下子DOWN到冰点。 米琪看出江肆是误会了她跟江萧的关系，赶紧打圆场解释道：“昨天在陆曼的局里偶然遇见的，江萧知道我在容城这边过来看看我，所以我请他过来吃点东西，就是这样而已。” 江肆对米琪这样的紧张和主动解释颇为满意，脸上的黑煞之气消散去了一些。但江萧看到这一幕不开心地为米琪打抱不平，他收回手笑容也连带着收回：“米琪，你男朋友这么有占有欲的吗？一点不讲道理的占有欲。” 米琪：“……” 江萧：“还是说他对自己没有信心，看见一个男生接近你就不高兴，摆脸色？” 米琪感觉自己按下了一个葫芦又浮起了一个葫芦。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冰冷气氛瞬间又冷出新高度。 初次见面，江萧这么不客气地直接硬钢，还当着他的面为米琪打抱不平。江肆定定地瞪着江萧，也不想藏着掖着了。 他直接拥过米琪的肩，宣誓主权地挑眉戏谑：“米琪是我的女朋友，我对她摆脸色也好我对她怎么样都好，外人应该管不着吧？” 米琪感觉肩膀有些疼，但她扭过头看到江肆为自己吃醋的样子又觉得有一丢丢的骄傲和得意。 这会儿，她并不觉得江肆有什么不对。 她只觉得肩膀上的疼，在真真实实地诉说着他对她满满的爱意。 “我只是不喜欢我的女朋友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而已。”江肆看向米琪，“我还没吃饭，我饿了。” 米琪：“啊？你还没吃饭啊？那，你想吃什么？牛肉汉堡？粉丝面？嗯……还想吃烤鸭吗？你之前说过想要吃北门那边的仙酥烤鸭。” 江肆眼角含笑地看着米琪对自己的习惯如数家珍，余光打量着旁边的江萧，故意在她的额头落吻：“只要你陪我吃，吃什么都好。” 江肆看了眼神色生气又落寞的江萧，用下巴示意他刚刚买单的一桌子麻辣烫，“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老同学。” 米琪对江萧非常抱歉，想要说两句，但被江肆直接拥肩带离，连带着回头看的那一眼也被江肆用眼神给抹杀在摇篮里。 “以后去见你的老同学，麻烦先跟我说一声。”在江萧看不见的地方，江肆放开了米琪，板着脸依然还在数落米琪的不对。 “对不起嘛……”米琪挽过他的胳膊，温柔地哄他，“我真的没有约好，去拿你给我点的外卖才看到他来找我的。人家大老远地跑来看我，那我也不能直接拒绝吧？” 江肆斜睨：“人家大老远来看你，你不能直接拒绝。但你却可以拒绝我们三个星期没见的第一次见面？” 米琪本来就大病初愈，被两个男人这么左右夹击，现在又要顶着某人这扑面而来的压力，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无奈地吐舌头，举双手投降。 “你是未来大律师，我说不过你。你饶了我吧……”米琪捂额头，“我刚发完烧，现在身体还很累……” “想骗我。”江肆压根不信，没接住踉跄的米琪直接往前迈步。 米琪一阵恶心上涌，真的原地想吐。 她捂着胸口到旁边干呕了起来，可等她缓过来时江肆已经走出去很远，回头时刚好对正要赶上来的米琪说：“在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来了……” 米琪没有注意到江萧说的不妥，也没有注意到江肆的幼稚和粗心。 江肆说什么都是正确的，有道理的。 在他未来大律师的金光加身下，像这样的甘拜下风，屡屡投降，用心去哄，都是米琪日渐要做的三件套。 米琪打电话给陆曼，让她帮忙转达她对江萧的歉意时，顺便把这些当成是爱情中的显摆讲给陆曼听。 “曼曼，我从没想过有人可以把我看的那么重要，而且这个人还是江肆。” 陆曼不置可否。 “琪琪啊，恋爱的时候嘛，怎么样都是好的。但我们也别太委屈自己吧。” 米琪在电话这头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那曼曼你也是啊，别为了陪你男朋友打入对方的人脉圈，各种局连番上，就算你酒量很好，也得为你的肝着想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啰嗦。” …… 就这样，两个女孩自动自觉地成为对方的爱情监督员，却又看不清在自己的爱情里的盲区。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她们都不知不觉地把心爱男友当成王上，成了王上的裙下之臣，心甘情愿地日复一日。 然后，时间又成为了这段爱情坚固的堡垒。 与其说江肆很爱很爱米琪，是在米琪自己的帮助下，让这个男人很爱很爱她。 当米琪毕业的时候，江肆迫不及待地跟她宣布他的大展宏图和光明前途，迫不及待地让她成为江太太，为他们的小家做出努力，米琪没有多加考虑就答应了。 时间的轮盘开始转动，米琪之后的每一步都是从她的自我臣服里添砖加瓦，过犹不及。 一丢丢江肆视角 - 婚深意浅 - 金顺心 “江律师，我能请你吃个饭吗？我想谢谢你帮我姐姐打赢官司。” 坐在办公室里的江肆看到赵元元发的消息，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白天她出现的画面。 赵青青拿着手机对上面的转账记录看了又看，不敢置信地问江肆：“江律师，这，这钱真的是我的了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跟他确认了不知道几遍了。 江肆其实都有一点不耐烦。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她说：“是的，只要你婚姻受害者的身份不穿帮，这个钱就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的前夫需要赔给你的赡养费。” 赵青青的眉眼分明要兴奋地起飞，她强行克制住，对江肆谢了又谢。 这时候赵元元从外面推门进来：“姐姐。” 她一头及肩的短发，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百褶裙，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当着江肆的面，她抱过赵青青：“姐姐，恭喜你，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江肆看她一脸欣慰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赵青青的真实情况的。 这一点没什么奇怪，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往往不会让他们知道真相以及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赵青青轻轻拍拍赵元元，“这多亏了江律师。” 赵元元这才把目光望向安静的江肆，她把头发别到脑后对他点头致意：“谢谢你，江律师。” 有刚刚冲进来就抱住姐姐没有打招呼的失礼愧疚，也有初次见面的羞涩，还有因为姐姐的事天然的感激。 总之，那张青春无敌的脸，连多重复杂的情绪都能包容的非常自然的。 江肆曾经见过这样的脸，又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脸了。 他短暂的失神后，起身送她们：“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元元路过他的时候抬头多看了他一眼，那红唇嘴角的嫣然一笑，像伸出一只手挠了挠他的心口。 江肆目送她们姐妹俩离开。 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香气。 江肆没有放熏香的习惯，赵青青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是这种气味。 后来，确认了这个香气是后来进来的赵元元的。 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身上隐隐的幽香。 而为了确认这个香气，江肆不可避免地又把赵元元想了一遍。 后来，江肆新的委托人来了，接到案子后他跟同事进会议室开会。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提辩点。 江肆看到一个女同事换了发型，从长发变成及肩的短发，看着更利落了，只是不是自然的黑色，而是我染了栗色的酒红。 江肆微微皱眉，目光停留间女同事把头转过来。 他有一秒的失落后心头扑过一阵凉意。 他为什么会失落？因为发现这个人的脸不是赵元元？ 他好像过多的时间在想一个客户的妹妹了。 这并不正常。 于是在案子的答辩思路不需要当晚就写好出来的情况下，江肆还是选择留下来加班。 米琪发信息给他问今晚是否回家吃饭，她还拍了照片发来。 江肆点开图片一看，是他最喜欢喝的西红柿牛腩汤。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信息回去：不回，我今晚加班。 只以为在看到图片里的可口后忽然眼前浮现米琪那臃肿又走样的脸。 律所里的人陆续走了。 只留江肆一个人坐在开着灯的办公室。 落地窗外的夜色仿佛能轻易放大一个人的欲望，白天的道德束缚身份禁锢统统不见。 江肆靠着椅背，肆无忌惮地让思绪乱飞。 直到赵元元的信息发来。 他飞扬的思绪有了具象化的冲动。 江肆没有拒绝赵元元，而是欣然赴约。 在一家环境还算优雅，但并不是高档的西餐厅里。赵元元微微红着脸询问江肆想吃点什么。 江肆看着她，脸色清冷却语气调侃：“不是你请我吃饭吗？客随主便吧。” 赵元元咬着嘴唇，拿着手机略紧张地翻着菜单。 “那……意大利面好吗？” “或者来个海鲜披萨？” “要不要来碗热汤？” 她的眼睛不时地在手机界面和对面的江肆之间抬起，垂下。 这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青涩和可爱，江肆有一种跟着一起年轻了的感觉。 时间就是金钱的概念刻在了江肆的骨子里。 江肆从来都没有在吃饭这方面浪费过时间，但他偏偏就喜欢赵元元这青涩又无意义的询问。 他还会饶有兴趣地配合地给吃不同的反应。 点菜花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赵元元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放到一旁，抚了抚头发，给江肆倒水。 “江律师，谢谢你答应我的邀约。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为什么这么以为？” “嗯……我听律所里的人说了，江律师是律所里的骨干，很忙的。平时吃饭几乎都点的三明治，只有回家才会吃一顿正餐。” 江肆眯眸：“你打听了我的事？” 赵元元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调转话头：“啊，我没打听别的，我就是问了你今天的时间安排。我绝对没有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 越解释越乱。 她的手脚都不听使唤地慌乱起来。 江肆忍不住勾唇：“我又没怪你的意思。” 赵元元微怔，抿唇把手放下来，羞涩地看向桌面：“江律师，你笑起来真好看~” 江肆也怔住。 他好久没有被人这么平易近人的对待过了，在律所上司成叔不会这么说他，底下的人更不敢这么说他，而碰到的客户们都只关心自己的案子。 回到家，老婆米琪机械无趣。 赵元元像是凭空突然出现的灵动天使，把许久没有感觉过的青春瞬间带到跟前。 死水一样的生活注入了新鲜的氧气。 “你叫什么名字？”江肆问她。 “我叫赵元元，元气满满的元元！” “元元，真好听。”江肆眼神露骨，语气低沉又炙热。 赵元元的脸更红了，她在桌子下面晃动的双腿不小心碰到他的膝盖。 江肆眼底的温柔让气氛暧昧起来，赵元元从包里拿出一管口红，拖过桌上的纸巾：“江律师，我为你画幅画吧。” 落下的线条，慢慢地衍生出两个人微妙的变化。 赵元元像是恰到好处地填补了江肆心里躁动的那部分黑暗，他贪婪地想抓住这重新让自己活过来的灵丹妙药，故意忘记了米琪，忘记了其他的一切。 已婚男人的人生从他捧过小三的脸开始失控而不自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