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嫁途变故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0 江南的三月,越过了严冬的追剿,终于不再寒风凛冽阴冷干燥了。空气开始清新,泥土开始湿润,路边的杨柳也柔和起来了。然而虽是春日晴好,微风吹过。却依然带有丝丝蚀骨的凉意。 傍晚时分,江南的某条古道上,正蜿蜒着一对迎亲队伍,迎亲牌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武陵王府”,看着牌子上的灰尘和迎亲人脚上的泥土,可以想见路途的遥远和行程的艰辛。走在迎亲队最前面的是一队开道的锣八面鼓及六管唢呐。 也许是因为长途跋涉,也许是刚动身的那股新鲜劲过去了,本该密密的喜鼓点此时在黄昏的旷野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空洞的响着,平常鼓着腮帮子的唢呐手此时虽然也装模作样在吹着,却似乎底气不足,腔调明显掉了一个坎。 鼓手和唢呐后面,是一辆奢华精致的小马车,马车外围沿上都刷了红漆,车棚两侧画了喜鹊闹梅的画儿。顶上四角用丝绸扎成的彩球许是经过几天的风吹日晒也不再生气勃勃,而是偃伏了身姿,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的摇晃着。 马车车辕边上一侧跟了一个十四五岁着了翠绿色圆领夹袄,同色长裙的园脸的婢女,另一侧跟了一个穿了深蓝色袖口和衣摆都滚了红边衣服的媒婆,媒婆年龄虽然半老身材却不胖不瘦,还算有点风姿,一个发髻梳得也是油光可鉴,这些本没什么,最出彩的地方就是那蓝色的抹额旁赫然插了一朵艳红的茶花,与左脸颊一颗大大的黑痣遥相呼应,一脸的喜庆搞怪让人忍俊不住。 马车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佩了长剑的英武男子,虽只十七八岁摸样,眼神里却尽是沉稳老练。他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按着佩剑,不时高声指挥着迎亲的人群。在他身后是挑了红漆木箱,及蔑编箩筐的数十个挑夫及四辆装了陪嫁物品的马车。新娘丰厚的嫁妆压得那些扁担随着挑夫的脚步有节奏的一晃一晃的上下抖动着,好似只要再稍加点重量就会戛然而止断掉似的。 队伍的最后是近百个目不斜视,全副武装佩刀兵士,他们由两个骑棕色马的汉子一前一后夹在中间,这些士兵只是跟着迎亲的队伍机械的移动着脚步,仿佛那些喜庆,那些激动或者是疲累都与他们无关。 这么一支上百人的迎亲队伍,却偏偏没看见着大红花,跨高骏马的新郎。所有的人似乎都只是听命于那个英武男子。 此刻,那男子若有所思的望了望西天暗淡的云彩,调转马头,将马催到队伍最后,又从后往前顺着队伍高声喊道:“大伙脚程加快点,前面就是东阳郡的地界了,我们尽量赶到前面的沐风城内借宿,在那歇息一晚,再有五六天就到皇城了。回了王府给大家放几天假好好休息。” 那后生催着马绕着队伍跑了一圈,喊了一遍话,又回到红色马车后,跟着队伍行进。 这时,从马车里面探出一个着翠绿衣裳瓜子脸,丹凤眼的白净俏丽的婢女笑问道:“赵郎君,快到王府了,不知我们家主母打点给女郎的包袱何在?现在我替我们家女郎保管吧!” 那赵郎君从鞍辔旁解了一粉红色的小包袱,交给那婢女,笑道:“还有五六天的路程呢,现在就急着要啦?还怕我赵锐算计了你们家女郎的那些个宝贝,你想我算计谁我都不敢算计我们家主母啊,否则小王爷还不吃了我?算了,我也不要了,否则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那婢女接过包袱,朝赵郎君做个鬼脸,嘻嘻笑道:“女郎的宝贝,谁也算计不了,否则,不仅你们家王爷饶不了,就是我也不能答应,这可是女郎临出门我们家夫人再三叮嘱了的。”说完,扒开包袱瞅了瞅里面的木匣子。 这时那涂着鲜红的厚嘴唇的媒婆也凑趣说道:“倾娘子有秋凝这样伶俐精明的丫头在身边,怕是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叫秋凝的丫头一边将包袱甩在左肩,一边接话道:“侯爷和夫人平时待我如女儿一般疼爱,女郎是夫人的掌上明珠,谁占了女郎的便宜就是占了我的便宜,当然不能。” “哦,你们家侯爷身子好了些吗?”赵锐望着西天的云彩随意随意问了一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秋凝瞄了眼赵锐,怪他不识趣。要是侯爷身子好得了又不会催着武陵王府赶紧的将女郎娶进门了,他何尝不知道这两年时局动荡,武陵王府的小王爷目前还没有心思迎娶新人,他只是怕他去后,女儿在这乱世无所依靠,才想在有生之年看着女儿嫁进王府,了结自己的心事,他才好放心的去啊! 看着沉默的秋凝,赵锐知道自己失言了。于是识趣的催马向前,不再多话。 天色终于朦胧下来了,队伍来到一片开阔地,道路在这里分了两支,队伍顺着东边的小道快进入两座小山岗间的时候,赵锐莫名的焦躁起来,虽然北方战事不断,悍匪出没,只是这江南还算平静,这沐风城一带更似世外桃源一般,各路人马虽在这时有聚集,倒还没咋明目张胆的生事。但毕竟夜间行路总是让人心里惴惴。他高喊着:“大家打起精神,马上就进城了,各人留心检查一下自己手上的东西,彼此靠近一点,别掉队了!” “黑虎,让你的人马注意周围的动静。”赵锐又转头嘱咐那棕色马上的黑壮汉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疾驰而来,马背上伏了一个个的黑影,那高举的刀片在昏暗的暮色里泛着一束束寒光。 迎亲队伍开始骚动起来。 不好,要出大事了!赵锐抓紧了剑柄。 “大家不要慌,黑虎,你负责保护新娘子的安全,楚二,你负责断后,前面的人等,拿好你们防身的家伙,背靠背的边战边撤,不要耽搁,尽快撤进沐风城。”赵锐拔出佩剑,高声呼喊着。 “秋凝王媒婆你们几个护好你们家女郎,情况危急时,可以弃车而行,但一定不要离了我左右。” 话音未落,那一干黑衣人等已经到了面前,与迎亲队的士兵们短兵相接了,一时间偌大一支队伍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这些黑衣人动作娴熟,武功了得,不似一般黑道上的悍匪,他们出手快,准,狠,有组织,有目标的逐渐向新娘的彩车杀近。 几个劲匪接近载着新娘的彩车,另几个缠着赵公子,一个瞅空一刀刺死了边上的圆脸侍女,吓得媒婆和彩车里的小娘子都尖叫出声。 看来今天这股黑衣人是经过了充足的训练和准备的,脱身估计难了。 杀红眼了的赵锐一个纵身飞起一剑刺死了花车边那个悍匪,又回身一剑结果了与自己缠斗的土匪,然后伸手捞过马缰,将那满身是血的土匪推下马,与此同时,似有什么东西从那黑衣人兜内掉了出来,碰响了赵锐的剑,他想也没想,随手抄起。又叫过秋凝,侧头低声交代着什么,然后高声呼叫着黑虎拼死保护新娘子。 一场血战,双方都伤亡惨重,断后的楚二早死在了围攻的黑衣人手上,那些挑夫,马车夫及前面的鼓手和唢呐手等毕竟没经过专业训练,没什么反击能力,即使不停的讨饶,但还是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了,那媒婆也挤到了彩车内面。 黑虎和赵锐在彩车两边将刀剑舞的密不透风,可终因实力悬殊,那些兵士死伤大半眼看彩车就要被围攻了。 “秋凝,准备好了吗?带你们家小娘子出来,黑虎,你带新娘子走南边官道,我带着秋凝和媒婆随后,我们沐风城见。”赵公子喊完跳下马又推了秋凝和媒婆上了枣红马,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撒开四蹄如风奔走了。自己又跃上了刚才那黑衣人的棕色马。 黑虎伸手将着红袍的新娘拉上马让她在后面坐稳,向旁边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一身红袍的新娘吸引了大半的黑衣人,可黑衣人似乎要赶尽杀绝,丝毫没有放弃对迎亲队伍的屠杀和对赵锐及秋凝等三人的追杀。 天完全的黑了下来,迎亲队伍已经死静的无一点声息了,黑衣队的人也伤亡惨重。 追赶黑虎的四个黑衣人像粘在他身上似的,怎么都甩不掉。坐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腰的新娘子,此时已被刀风刮得披头散发,吓得尖叫不止,那种绝望,声声凄厉。 黑虎越是拼命护着后面,那四把大刀更是刀刀砍向那新娘子的要害。又累又乏的黑虎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终因寡不敌众,动作迟缓了一点,被一把大刀挥去了半边脑袋。紧接着,手起刀落,那新娘子的头也飞了。 另一边,赵锐飞奔追上秋凝,扯下自己随身的一块令牌交到她手上:“你拿着令牌和你们家小娘向东直走进沐风城到彩绣衣房找绿如意姑娘,绿姑娘会带你们见王爷,到时请你们告诉王爷这里发生的事。他们不是简单的劫匪,是冲着新娘来的。让他替我我照顾我妹妹,我来世再投到他麾下。”说完,挥剑迎向了后面追赶的黑衣人。 秋凝拿了令牌,塞到包袱里交给前面浑身哆嗦媒婆打扮的女子说到:“女郎,还是你拿好信物吧,秋凝在女郎在,女郎不在秋凝绝不独活。” 马蹄在翻飞,后面的马蹄声一点点逼近,秋凝凝神听了听,还好,似乎只有一匹马。 “女郎,你坐好了,直奔沐风城,找彩绣衣房的绿姑娘。我随后去找你。”说完翻身下马,急急忙忙的推翻些石头树杈什么的到路中间,等那匹马快到面前的时候,她才拼命向南边一条山间小路跑去。。。。。。 枣红马上,突遭变故的小娘子一边惊惧的叫着秋凝,一边伏在马背上泪流满面,动也不敢动。,由着马儿带着自己在两座山岗间狂奔,快奔出山岗的时候,突然好像地动山摇似的,马儿一个失蹄,将那女郎甩到了路旁,女郎骨碌碌滚了几下,头撞在一块石头上,昏了过去。 马儿原地转了两圈,喷了几下鼻子,撒开四蹄又向来路跑去。 此时的赵锐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那匹从黑衣人手上夺来的棕色马也已经伤痕累累,岌岌可危。而围着赵锐的三个黑衣人却愈攻愈烈,疲累的赵锐以自残似的方式敞开门户拼力一剑刺向右边的一个悍匪,只听那悍匪大叫一声:“哇呀呀,我的耳朵!”与此同时,两把大刀齐齐指向赵郎君胸前,眼看就要刺进胸膛,就在此时,大地似乎开始摇晃了,两匪的刀随着马儿的晃悠齐齐落到了马肚子上,这时不知是谁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地震了!” 此时赵锐的那马儿前膝已着地,慢慢倾倒。赵郎君也随着被摔在了马下,昏迷过去。其中一个黑衣人高声道:“王四,你去催一下孙耗子他们,赶紧把那边的尸体财物处理好,再来处理了这一个,我们先走了。”说完催着醉酒了一样的马儿往回赶。 黑夜静的可怕,只听得枣红马急急的蹄声在空旷的响着。 那块开阔的地面,奔回来的枣红马不停的打着响鼻,拱着赵郎君的手终于让他有了点模糊的意思,他抬手轻轻抚了抚马儿的头,那马儿前膝着地跪了下来,赵郎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身落到了马背。 枣红马载着赵锐向南边的官道扬蹄而去。 “小王爷,前面好像有人!”一个小厮勒马对旁边一个斯文沉郁的男子说道。 王爷旁边的小厮话音未落,载着赵公子的枣红马已经冲到了面前,那马打了个转,就此停了下来。 第二章 权当下凡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1 “喂,这位婶子,醒醒,您怎么睡地上啊?” 杜云倾头痛欲裂,耳边还听到有女人不停的聒噪,她烦心的挥挥手:“别烦我,好吗?头痛,让我睡会儿。” 扬起的手垂落到地上,碰得真痛。她摸了摸,这么凉,这么硬,不是被子?――等等,婶子?谁是婶子? 杜云倾一骨碌坐起来,就看到对面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粗布素色古装,挽了一个简单发髻,横了一根木簪的面容清秀的少年,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看自己,她低眉又打量了自己一下:一身的深蓝古装衣裳,肩上还挂一粉色的包袱,杜云倾大骇。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你干什么的?” 杜云倾撑着快散架的身子站起来,扶着发胀的脑袋警觉的向后退。 对面的少年似乎也被面前这个“婶子“吓了一跳。只见她满脸脂粉彩色浆糊一样,两片嘴唇画得又红又肿,脸颊的一颗黑痣突兀且张扬,粗粗的眉毛压得低低的,鬓边的茶花和着泥土血迹零落了几片在散乱的头发上,摸样粗俗且狼狈。然而那对眼睛,却不似一个婶子该有的风霜和迟缓。而是清澈,明亮,带了些微的惊恐。身材也不似一般婶子那样刻板或臃肿,虽穿了一件深沉的衣服却隐约有一种婀娜的风姿。 “这位婶子,昨天好像会稽郡那边地震了,这边也受了一点影响,您是不是也被乱石砸到了,我这里有点药,您先用着,前面就是东阳地界的沐风城,您是要进城吗?要不我扶您?”那少年热情的问道。 “沐风城?沐风城是哪里?这里是哪个朝代啊?”杜云倾茫然的问道。 “沐风城就是沐风城啊,东阳郡地界的一座比较繁华的小县城啊,离钱塘县不远,如今不是大晋朝吗?”那少年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 “那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是晋安帝吗?” 那姑娘见她糊涂,便索性一股脑把当下的形式及他们现在的皇帝年号及名号等都告诉了她。 杜云倾终于弄清楚了她现在是穿越到了东晋义熙八年,可惜,杜云倾虽学过一点历史,但她对东晋没多少兴趣,也就知之不多,不知道这个晋朝和历史记载的那个晋朝是否一样,如今是不是北方小国林立,南方战乱连年的一个动荡的年代,一个小国纷争,群雄风涌的乱世。至于这个沐风城,更是名不见经传,不知是历史没记载这么详细还是自己读史不深,管它呢,自己现在哪有心事管那些。 杜云倾真是沮丧,穿越也好,重生也罢,然偏偏这种离奇的事偏发生到自己身上了,自己人生地不熟,孤苦伶仃的,在现代本不算优秀,活得也不比别人精彩的她在这个朝代怎么生存啊? 那少年见杜云倾不说话,又催问了一句:“婶子,城门早开了,您老要和我一起进城吗?” “不了,你先走吧?我想还歇会儿。” 她捂着头,脑子一片混乱,她得一个人好好捋捋 那少年见状,掏了一个小竹筒交给杜云倾,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婶子您好像是撞伤头了,这里有点药,治创伤比较神奇,您自己涂一下吧,那我先走了。” 杜云倾握着手上的竹筒,愣住了,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淳朴啊,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毫不顾忌的给以援手,这在自己那个时代可是要再三衡量的啊。望着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她不禁又陷于了自己的思绪。 她记得自己是和几个死党一起在长江热火朝天的玩漂流的啊,他们因为平时生活压力太大了,事业爱情都不尽人意,因为不想让自己太过压抑,于是想在这水花和岩石跳跃激荡的交响曲中放肆的纾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体味一下击楫中流,浪遏飞舟,像神女一样乘风破浪的豪放和快意,她只想做一回皮划艇的主宰,谁知那可恶的皮划艇竟然将她投上一块巨石,然后挥一挥手只卷走雪墙一样的浪花。 终于,她还是被皮划艇主宰,稀里糊涂的被扔到这里来了。 我该怎么办? 杜云倾知道此后她是再也难回去了,她在心里千回百转的思量着自己的过去未来:那些死党会不会太过自责,从此在他们内心留下阴影?她的父母和妹妹会不会沉浸在她离去的哀伤中不能自拔。 她还有好多好多未完成的心愿,未尝试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到处跳槽,再也不好高骛远,让父母挂心;她要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平面设计工作,善待同事尊重上级;她要孝敬父母,帮父母把小吃店逐渐做成大宾馆,努力挣钱给父母买一套崭新的大房子;从此也不和妹妹为了一点小事就吵架,不再纠结于妹妹的叛逆,任性,她要宽容她,好好的引导她。 如果可以,她工作之余要快乐生活;他要重拾自己曾经荒废的舞姿,曾经遗弃的写文的爱好;她要好好谈场恋爱,寻一个上进温情的老公,生一双伶俐乖巧的儿女。。。。。。 可是,一切来不及了。老天没和她商量就直接把她扔到了这个动荡的朝代,这么个乱世,她这个被同事们戏称的“文艺剩女青年”在这个乱世该怎么生存?真是灰心啦!如果老天可以让她挑,她宁愿穿越到唐宋,或者她还可以见识一下盛世贞观或者清明上河图里的繁荣,也不枉死过一回。 可如今,想着自己这一世的身世,看一看自己这身衣服。唉! 杜云倾比了比自己宽大的衣袖:深色系的。想着刚才那女子口口声声叫自己婶子,想着自己英年早逝,二十八岁的青春年华,还没来得急享受爱情的滋味,小家庭的温暖,就直接过渡到了中年。穿越过来别说什么王公贵族,名门千金,连小家碧玉都没摊上吧,一句“婶子”粉粹了她所有的关于穿越的激情。她的穿越虽不免落入俗套,然其惨烈估计也无人能比。她苦笑的扯了扯嘴角,失落,沮丧,压抑,绝望。。。。。。全都向她奔涌而来。 自己该往哪里走,没有人能告诉她这身皮囊的身世,她不认识别人,也没人认识她,她也不知这么清冷的早晨自己为什么会倒在路旁,是被虐待还是被遗弃?是奔波劳累夫离子散还是被打劫抑或寻仇?或者真的只是被地震祸害了?为什么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望着空荡荡的四野和不远处肃立的山丘,在这个清冷的早上,无根的孤单的她颇有那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苍凉与悲怆。 杜云倾独自站在路旁自怨自怜了半天,想着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总得要活下去,生存第一,她必须要尽快的融入这个时空。她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手摸着衣服夹裙下摆,她皱了皱眉:衣服有点脏,有泥土,枯草屑,还有似乎在哪里溅上的脏点。她用手抠了下那些脏点,暗红色的,是血迹吗?她又提着裙子闻了闻,腥味扑鼻,是血迹! 她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检,翻开外衣,里面居然是一件浅粉色绸缎薄袄,袖口缀了了两只彩色蝴蝶的绣花贴袖。她摸摸稍显宽大的衣袖,这才看到自己手上戴了一只黄金镶白玉的镯子,那镯子衬着自己粉白的手臂,竟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顺着袖筒往里摸,竟然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个淡蓝香包和一块似乎是令牌模样的金牌,她首先拿着令牌两面翻看了一下,那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她不懂,先暂时放一边。她再端详那个淡蓝色的精巧的小香包,香包绣了两朵粉色指甲花朵儿,颜色盈润,栩栩如生。打开香包,里面是一块褥布包了两块玉,其中一块是和香包上形状相似的指甲花图案的翠玉,色泽晶莹,形状美观。另一块是扇形的凝脂般的美玉,温润厚实,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杜云倾沉思了片刻,又打开包袱,只见里面装了几样日用品,一个小木盒,她拿起木盒,端详了一下:这是个梳妆匣吗?一个盒子里面分成了几小格,似分别装了两只金步摇,口脂,花钿,额黄等物。 看完这些东西杜云倾疑惑了,这身皮囊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啊。虽然这外面的衣服普普通通,但这里面穿的跟刚才那个女子穿的衣服相比何止隔好了十万八千里。还有这玉,这令牌? 杜云倾知道通过这些东西绝对可弄清这身皮囊的身世,现在,自己一个人想破脑袋也破解不了这个谜,何况,看身上不伦不类的穿着及那些血迹,似乎该女主闯了什么祸,或者被谁寻仇,不如干脆收起这些东西,且走且看吧。 打定主意,杜云倾昂首挺胸眼神决绝的向沐风城方向走去,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春日的朝阳似乎力道不够,辰时都过了了才艰难的爬出来,还是不够明媚,不够温暖,投到身上终是驱赶不了那股子清冷。 城门近了,杜云倾看到了一条清清的护城河,她此时才觉得自己渴得难受,急忙奔至河边,撩起水就喝,待喝够了,才看到一个陌生的鬼一样的脸庞,她大叫一声,侧过脸庞,半天接受不了另一个自己。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脸移向水面,掬起一捧捧的水,在脸上慢慢的揉慢慢的揉,她听得到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鼓点一般。等她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的睁开眼睛时,她又一次震惊了,这是穿越后的自己吗?十五六岁模样,葱茏圆润的青春,虽然脸色差了点,但那面容,眉似远黛,明眸皓齿,肤若凝脂。这分明就是妖精!是仙女! 杜云倾一下子眼神熠熠生辉,眉飞色舞起来,刚穿越过来的那种无助,那种不甘,那种与亲人隔绝的悲伤暂且抛在了脑后,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聊斋的故事,白蛇娘娘,美人鱼,七仙女。。。。。。所有的神话似乎都因这美貌开始生动起来。对,神话故事,她就当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下凡来的仙女吧!那世平凡的外表到这世似乎得到了补偿。感觉是被这意外的美貌撞了一下腰。她情不自禁狂喜的发出了一声无所顾忌的与这美貌人儿的气质完全不相称的长笑。 听到自己恐怖的笑声,杜云倾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它赶快收敛了自己的得意,望着与自己美貌不相搭的深蓝衣裙,她站起身在河边踱了几步,心慢慢沉静下来。 看来这身皮囊的前主人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把自己画的那么难看,不会扮成一个婶子的摸样,也不会弄的满身血迹。自己这个便宜未必那么好捡。然而既然自己继承了前主人的这身皮囊,就得继承前主人的身世,她就得弄清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否则,她如何对得住她,前主人又如何瞑目。只是以她二十一世纪的经历和她那不多的智慧什么时候能弄清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会不会因了自己不高的智商辱没了她呢?? 这样思前想后,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让一无所知的自己藏于暗处,杜云倾打开了化妆盒,半趴在河边清理了自己身上的血迹,开始再一次把自己的脸蛋变成调色板。 收拾完自己,杜云倾仍然将包袱甩在肩上,来到了城门口,仰望着城头自己隐约能认识的“沐风城西门”几个字,觉得自己恍如置身戏中。 门口有守门的戍兵们执了铁戈或肃立或与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入城的人等形形色色,有粗布的百姓,有奢华的马车,偶尔有疾驰的战马,还有浓眉高鼻的异族人,他们或骑了马,或背了一些不常见的乐器,还有被汉人催赶着的奴隶。 杜云倾跟着人流涌进城中,他觉得,此刻她才真正是一个落于东晋凡间的“仙女”了,从此她的另一种人生将真正的揭开序幕。 第三章 强抢媒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2 杜云倾进得城来,立时就被那些天然的古风古味给吸引了,加上她承继的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身体,骨子里的鲜活的生命力让她对什么都好奇,都惊叹。看着雕花镂空溢彩流光的精致的香薰炉她爱不释手,看着彩绘皮制的各式面具她也依依不舍,还有那些垂着五颜六色丝绦的锦绣香囊,高贵沉静的花梨木的梳妆匣,深褐色的陶碗,造型奇特的酒具。。。。。。 杜云倾觉得她现在终于理解了目不暇接这个词了。她看那些物事是兴致勃勃,满心欢喜的,须不知旁人看她那半老模样还这么轻浮浅薄,很是不屑。 这样一个貌似半老妇人打扮的女人,鬓边的艳红的茶花和嘴边那颗油汤油水的黑痣标明了她职业媒婆的身份,这样的女人在那个时代是和骗吃骗喝骗银子这几个词连在一起的,是要被划到下九流角色的;这样的女人本该是一脸的媚俗,狡诈,贪婪,世故的;然而这女人除了脸上厚重的脂粉和那朵艳红的茶花让她貌似媒婆的恶俗外,那身形气韵却似一个青春少女一般,和那张脸蛋竟是如此的不相称。 杜云倾丝毫没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只是旁若无人的在沐风城贪看着新鲜。。。。。。 等她逛到城中心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的时候,才终于觉得饥肠辘辘,抬眼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终于清醒自己逛得忘吃两顿饭了,然而不用找她也知道自己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在城外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包袱和衣袋翻捡过几遍了,她总不至于拿那两块玉佩去换几个包子吧,那样太不值了。 怎么办呢?或者,她可以学别人一样去当铺当掉一块玉吧? 也不行!她将来还要靠这两块玉确认自己的身份呢,最关键是她还真舍不得那两块现代社会罕见的上等的玉佩。 就在杜云倾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看到好多人往一个方向涌去,天生的好奇心让她拦下其中一个男子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众人这般热闹前往?” 那后生回头看到杜云倾的模样,拊掌笑道:“婶子,瞧您这一脸的喜庆,就是您了。您不是保媒的吗?您这事做成了,可是有赏银一百两呢?” “一百两?这么好挣的银子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杜云倾催道 “前面不远就是陈府府第,陈府三郎陈玉相中了定远侯府徐六娘子,央人去提亲,可那徐六娘子死活不答应,上门的媒婆一个个都被徐府打跑了,媒婆走马灯似的不知换了多少,徐府被搅的鸡犬不宁,于是放出狠话,如果再有谁去替陈府三郎提亲,必打折她一条腿。这定远侯府虽已失势,余威还是在的,有这话搁那,谁还会自找没趣。这不,陈府悬了赏银也没人敢去,陈三郎急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明媒,哪能正娶,他总不能强抢吧。于是他们家开始对媒婆软磨硬泡,在街上看见媒婆就求。” 随着那男子一副无所不知的讲解,在杜云倾周围一下子聚拢了一群和她一样好奇的人。 “那徐六娘子既然这么讨厌陈三郎,这陈三郎怎么还这么死心塌地的要娶她呢?”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似乎也是过路的妇人听了也凑热闹的插了一句话。 那男子见又有人打听更是讲得唾沫横飞:“这位婶子也是外地的吧?你们不知,这陈玉陈三郎,原只是晋安帝帝身边保护安全的一个御前侍卫,因安帝当初为桓玄废后,他也暂时在县衙做一名捕快。这徐府可是高门大户,徐府祖上曾是晋朝名臣,被封定远侯,虽后来子孙不虽若祖上显赫,然如今的徐老爷也曾经任职前朝尚书吏部郎,纵使不知何因,后一直病辞在家,但侯府的声威还是摆在那里的。那徐六小娘子不仅生的美貌,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皆通,这样一个名门千金,不知多少风流儿郎想着接近的心思呢,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陈家儿郎只是仰慕徐六娘子的诸多追随者中的一个罢了。不过在这些人中间,陈三郎却是最用心,最坚持的。只是养女攀高门,养儿涸鱼坑,这门不当户不对的,眼高于顶的徐府千金怎么肯下嫁给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武士。这陈三郎怕是枉费心事了。” 说完这些,他好似忽然记起还有杜云倾这个角色在那,于是转过头来似带嘲讽道:“婶子也是说媒的,说不定婶子出马,还真能起死回生,奇迹般成就这段姻缘。”说完哈哈大笑。 “门不当户不对又如何?虽是姻缘天成,包含着包括门户等在内的各种条件的匹配,又岂知性情不是一种匹配资本呢?这陈公子这么坚持,这也是一种真性情,一种不卑不亢的高贵,就凭这份锲而不舍的痴心,那徐府小六娘若答应了这门亲事,也不算委屈,我们权且拭目以待,说不定这种真心真能坚守出一份圆满。” 杜云倾一时兴起多说了两句,须不知有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已悄悄溜走,奔向了陈府。 等她回过神来,又疑惑这男子一再的提到自己的媒婆身份,难道自己身上写了媒婆二字吗?就因为自己左脸颊上喜剧里媒婆的标志?可不是媒婆的生痣的也很多啊!于是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保媒的。 “您头上的大红花不就告诉了我们您的身份吗?在沐风城这一带,谁不知道红花就是媒婆不言而喻的标志啊。您大概是外地来的吧?沐风城的女人一般不带艳红的大朵的花,她们的簪花要么是金色的,要么是绒花,或是浅粉的或其它丝织品的。还有您的这颗媒婆痣,这可是福气的象征。没这颗痣,一般人还不愿请您呢!”那男子讽刺的笑道。 杜云倾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媒婆痣还是真是有讲究的,不是戏剧里随便点的一笔啊。 “这位媒婆就保了这媒吧,成了就是一百两银子啊,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从此以后你都不用靠连哄带骗过日子了。”又有人跟着起哄。 杜云倾不知他们缘何要讥诮媒婆,古时候没有婚姻自由,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即使没媒人了,也要弄什么槐树精啊花啊什么的做媒,所谓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强调的就是在媒证之下的名正言顺,否则就是苟合,是一辈子都不能为别人接受,一辈子都要受鄙视的。天下有情人想结成眷属可少不了媒婆的功劳。可他们为什么还这么瞧不起媒婆呢? 杜云倾初来乍到,也理不了别人的讥诮,何况那也是事实,她就是媒婆的打扮。她本意是想以媒婆掩盖自己真实的面目,真实的身份,不想弄巧反拙了,反倒因这个身份的特殊性让自己显得更突兀,更显眼了。 罢罢罢,等自己手上有了银子,首先就是换下这套衣服,至于这朵标志媒婆的大红花,先摘下来再说吧。 杜云倾刚要伸手摘掉头上的鲜花,就见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后面跟了几个家丁模样和婢女模样的人来到了她面前。 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上下打量了杜云倾一番,看她虽穿着只有四十来岁女人才穿的深色的衣服,妆浓鬓松,似不甚讲究的一人,然而那眉眼却透着精神,活力,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于是斟酌了一下,向前略施一礼说道:“老妪丁氏,是陈府管事嬷嬷,敢问这位娘子贵姓?” 杜云倾照葫芦画瓢回了一礼:“奴家杜氏,敢问嬷嬷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看娘子乃说媒之人,有一事相求。我们家郎君钟情徐府小六娘,欲结秦晋之好,请了媒婆数次登门,皆词不达意,不能表达我们郎君的仰慕之心,刚听家奴称赞杜娘子口才颇好,且同情有情人,又是媒道中人,于是想请娘子随我们回府替公子玉成此事。老身这里先谢了。”说完又施了一礼。 杜云倾忙搀着丁嬷嬷的手臂,急道:“嬷嬷不要让奴家误了公子大事,奴家只是途径此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且不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更兼人微言轻,如何能保得了这个媒,还请嬷嬷另寻高明吧。” “老妪听家奴所言,想来杜娘子也是热心快肠,如今一见,怎么如此这般不爽直,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杜娘子这般拒绝,跟亲手毁了这门亲又有什么两样。这可不是娘子的性情啊!” “嬷嬷此言差已,小妇人有多大能耐自己心中有数,前面已有不少媒婆跨过,奴家自认没什么本事能僭越她们,实在是不必找什么借口拒绝,奴家只是担心陈家郎君寄希望于奴家这种既不暗风土人情,又不能巧舌如簧的蠢人而误了终身大事。” “不暗风土人情该怎样,不能巧舌如簧又如何?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就冲杜娘子的这种真性情,这份沉稳谦逊,与老妪所见的媒婆就不一样,老妪就觉得杜娘子是能成事之人。” 杜云倾真是哭笑不得,这丁嬷嬷难怪能坐上管事一职,就冲她这几句步步紧逼的话,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看来今天是赖上她了。她得想办法脱身了。 那嬷嬷见杜云倾沉吟了,知道她是意欲脱身,忙向旁边使了个眼色。另外一个大个子妇人见状抢上一步,忙搀着杜云倾说:“丁嬷嬷说了这么久,杜娘子好歹照拂一下脸面,跟我们回府吧,只要娘子答应跟我们走了,但凡有什么差遣,我等一定遵从。还望娘子能体恤我等做下人的为难。” “嬷嬷快不要这么说,小妇人何德何能敢差遣两位嬷嬷,但凡稍有能力,小妇人绝不推辞,只是这等关乎终身的大事,奴家断不敢轻易接手,嬷嬷还是让奴家走吧,奴家还得赶路。”说完杜云倾意欲挣脱钳制,奈何那嬷嬷似乎铁了心的绑也要绑她走了。杜云倾的小身板和那嬷嬷的壮个子根本就不在一个重量级。 这时,旁边又挤过来一个十四五岁婢女模样的,状似相熟的拉着杜云倾的另一条胳膊,亲热的说道:“婶子,你就跟我们回去吧!不就是个上门说个媒啊,成了是您的功劳,我们家主子自然感激不尽,不成到时您也是尽了心了。您就去试试吧。” 开玩笑,试试?那可是一条腿的赌注呢,搞不好刚到这个时代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她杜云倾可不想趟这浑水,做这种赔本买卖。还是趁早溜吧! 杜云倾环顾了一下左右,见周身的家丁丫鬟婆子的把她围的严严实实的,外围还有好多指指点点看热闹的。这样被簇拥着,即使手臂不被钳制估计也是逃跑无望了,他们这哪里是请媒,分明就是强抢!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怎么办?先退一步,瞅机会再说吧! “好了,我跟你们走,你们先放开我吧!” 杜云倾活动了一下被“扶”酸了的手腕,正在无奈之际,忽然看到侧面驰来了一英俊倜傥的跨马美少年,但见他黑发高挽成髻,面白如玉,斜眉入鬓,双目炯炯,,神情俊朗沉着,穿一件银白戎衣,斜背一把宝剑,一身正气,卓尔不凡,那形象在初春的斜阳下,也似一个发光体一样,熠熠生辉。 帅哥哎,杜云倾看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老成的媒婆的身份,而不是一个才十五六岁青春躁动的小女孩。待那少年走近了,杜云倾才回过神来,看到满身正气的他,想到自己脱身的机会来了,于是甩开众人向前奔去,还没到近前,不想被自己穿着的这该死的古代长裙绊了一脚,摔了个嘴啃泥。来不及起身,杜云倾就拍手蹬腿的大叫:“小郎君救我!” 那公子本来正厌恶着那媒婆直勾勾的眼光,突然见她摔在地上大叫,反倒吓了一大跳。这时只见丁嬷嬷几步抢上前,施了一礼到:“刘家表郎君,好久不见,我们家少主子正天天念叨着,不想就来了。真巧,我们刚为少主子请了媒人,请刘郎君也和我们一道回府吧!” 重被“扶”起来的杜云倾目瞪口呆,彻底绝望了,好不容易暴露自己的求救意图,不想还是别人家里人,真是糗到家了。 那郎君看到杜云倾懊恼发窘的样,刚才那种厌恶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觉得这媒婆也像小孩子一样真情流露,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就有劳嬷嬷了!”那表少爷说完这句话也像押解犯人一样,骑着马跟在了杜云倾的身边。 街上早有好事之人奔走相告:陈府又抢了媒婆前去说亲。 杜云倾脱身无望,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们后面,准备先入府再瞅机会。 第四章 民以食为天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3 话说杜云倾随一干人等来到陈府,早有人去通报了陈老爷。 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杜云倾全没了心思去观察陈府的环境,只想尽快弄点什么东西倒进肚里。于是也不再生逃跑的心思,规规矩矩随了丁嬷嬷拐过两道回廊,进到一个大厅,陈老爷及陈夫人刘氏早端了茶杯在那坐等了。 那刘郎君一进大厅,就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小侄明昊见过姑父姑母。”作势要拜,陈夫人赶紧拉着他,上下打量:“一年多不见,我们的昊儿越发长得高了,壮了,俊了。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你父母可好?” “你就不能让昊儿歇下来再问吗?”看着喜不自胜的夫人,陈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我这不是高兴的忘了吗?”转头见“搀扶“杜云倾回来的那嬷嬷还立在旁边就说:“张嬷嬷你带其他人都下去,替昊儿安排晚上的住处吧!”然后指着杜云倾说:“丁嬷嬷,这是你请的媒婆吗?” “回夫人的话,这位杜媒婆,是路过沐风城,被我们好不容易才请来的。” “哦,那有劳杜媒婆了,小儿的婚事就拜托你了。” “不知杜媒婆家乡哪里?到沐风城可是走亲访友还是有其它事情?”陈老爷接话问道。 “奴家家乡武汉,随夫君出门,不想被一对士兵冲散,奴家寻夫到此。”杜云倾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并恶作剧的说了一个武汉,她不知道那时是否这个地名,就让他们想破脑壳去吧。她不知她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还真是事实,只是她刚穿越来弄不清前面的故事罢了。 陈老爷果然愣住了,他走南闯北多年还真没听说过这名儿,难道是新增的地名?以后慢慢再问吧!打定主意,陈老爷又开口了:“既是这样,那杜媒婆就先在府上住下,玉成了我们家玉儿的婚事,陈府上下自当竭尽全力帮助你早日寻回夫婿。” 趁着陈老爷和杜云倾说话的档口,陈夫人拉着刘明昊眉开眼笑的问个没完。杜云倾饿的头昏眼花了,看看又快黄昏了,他们还没安排她吃饭的意思,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在我们家乡,说媒可是要分几个步骤的,首先是请媒,必须是男方提了好酒点心红包什么的上门请求媒婆援手,然后是宴媒,男方摆一桌丰盛的宴席让媒婆和婚嫁之人坐到一起,在交谈中了解其生活习惯,品性人格等,以便找到切入点撮合,这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说媒也像打仗一样,对彼此要有深刻的了解了,才能避虚就实,避轻就重,直击要害,百战百胜。” 正和陈夫人寒暄的起劲的刘明昊听到这段话,好笑的抬头看着这杜媒婆,她话里无疑是遮掩不了要吃要喝的意图,可人家找的借口好啊,堂而皇之,让你无法推脱,还把它上升到打仗的高度,让你不得不相信她,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这可是他第一次听一个人拿说媒和打仗相比,还有她用的那些为所未闻的词语:切入点,看来这个媒婆。。。。。。不简单!很另类!只能这么说。 陈老爷子又一次噎住了,这个媒婆还真不一般啊,难怪丁嬷嬷会这么果断地带来一个不了解本地风土人情的外地媒婆,原来她还真有不同于一般媒婆的见解,山重水复疑无路,说不定,这媒婆就是自己儿子婚姻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呢。 此时,刘氏也回过神来了。 “丁嬷嬷,你去吩咐膳房准备晚餐,再去安排一下杜媒婆晚上的住处。” “好的!”丁嬷嬷领命下去。 “昊儿,你跟你姑父去书房看看你表哥忙完了没有,让他一会出来和杜媒婆一起用膳,顺便聊聊关于明天提亲的事。” “好的,那我先去了。”刘明昊随陈老爷出了大厅。大厅里只剩下刘氏和杜云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杜云倾终于了解到,原来这陈老爷一直经商,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外嫁了,大儿子带了媳妇儿常年经商在外,二儿子因一次意外一直音信全无,家里就剩这个陈三郎承欢膝下,所以二老视若珍宝,平时儿子做什么事,他们很少阻拦,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只怕他们也会想办法给摘下来。 一年前,陈玉从皇城回家,偶见徐府小六娘呵斥一个地痞无赖,原来那无赖要强买一外地小女孩,那女孩不从,就被那无赖拳脚相向,刚好被六娘撞见,便出来打抱不平,那无赖原也是有些后台的,也不知六娘身份,便发狠话的要将六娘一块收拾了,幸好陈玉赶到,将那无赖赶走,平息了一场风波,那六娘子也收留了小丫头。从此徐六娘子也深驻进了陈玉的心中,只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加之陈玉在皇城述职半年才耽误至现在。 在杜云倾的意思里,从陈玉家里强抢媒婆固执的要娶徐六娘子,以及家人对他的宠溺来看,原本以为陈玉是那种骄纵的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听完这个故事,觉得这陈三郎还有那么点急公好义,不算太坏。 。。。。。。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去了,院子里也暗了下来。 杜夫人还想跟杜云倾打探一点她的情况,聊一点女人间的家长里短。 杜云倾却再也没心思和陈夫人唠嗑了,她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满脑子都想着吃的事情,注意力根本就集中不了。 杜夫人陈夫人见杜云倾一遍遍的起身望外面,知道她是在等晚膳了,也不说破,使人催了催。 好不容易晚膳上来了。陈老爷带了换过衣服的刘明昊出来,陈玉也终于被叫出来了。 杜云倾瞅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缓缓走来,原来这陈玉虽是个武士,长得却并不是五大三粗啊。只见他穿了一件湖蓝色下摆绣云纹的阔袖长袍,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潇洒俊逸,眉眼含笑,没有那种武士的杀气,却有一种书生的儒雅气息和亲和力。 杜云倾甩了甩头,从自己的惊异中拔出来,暗忖:今天怎么尽遇到帅哥啊,难道这时代盛产帅哥吗? 陈玉进到大厅,趋前一步,拱手道:“晚生陈玉见过杜媒婆。” 杜云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下子在这个比她目前身份年龄还大的小伙子面前成了长辈,确实有点忍不住得意,好笑。 感觉自己的失态,她收敛了笑意,故作镇定的说到:“陈三郎啊,你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大家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啊,民以食为天,先用膳再说吧。” 其实是她等不及要吃饭了,却要拿大家堵在前面,众人心里都明白,只是都笑了笑。大家也都好奇她说话另类的用词,总能给人一种愉悦感,总能出其不意,好像她跟他们就不是一种文化下熏陶出来的人。 陈老爷及夫人倒是挺开明,他们也不想搀和自己儿子的婚事,只是给他铺一条路,由他去自由发展。何况人家杜媒婆指明了要陈玉陪呢,于是说“玉儿你和昊儿陪杜媒婆吃饭吧,顺便聊聊提亲的事,我们也去后院用膳了。” 刘氏脚刚跨出大厅门,又回头说道:“杜媒婆,你的房间已安排好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丁嬷嬷吧。她会为你安排的。” “那我先谢过陈夫人了。”说完,也急急忙忙跑到隔壁的膳房,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等陈玉和刘明昊过来,见杜云倾一脸急切的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个媒婆一点都不老成持重,简直就是个小女孩一般,这样也好,沟通顺畅多了。 “可以吃饭了吗?我是真饿了!” 有丫鬟端了水盆过来,杜云倾浸湿了一下手,马上就开始埋头大吃了,再也顾不得陈玉和刘明昊的眼光。 嗯,鸡腿,来一只;排骨,来两块;蒸肉,肥的,真好吃!荤素结合,营养均衡,所以,莴苣,小半碗;大白菜,不太好吃,也尝尝吧!这米饭蒸的也太香了,大概是纯天然的吧,没有现代的这肥那药的,超好吃!还有这些汤,还没认全,先弄两勺再说。。。。。。 妈妈耶,美食桌上死,做鬼也幸福。太享受了! 什么了解生活习惯品行人格,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通通靠边吧,小娘子我吃饱再说。 另一边陈玉和刘明昊才刚拿筷子就见杜云倾海吃胡喝,风卷残云的模样,只觉得再一次被她打败了,他们目瞪口呆的拿着筷子忘记了吃饭,只傻傻呆呆的看着她不停的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吧唧着嘴,疑惑她究竟是骗吃骗喝的,还是饿死鬼托身的。 杜云倾一鼓作气的填饱了肚子,终于注意到陈玉和刘明昊还没动筷子,看着满桌的狼藉,杜云倾忽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很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我真的饿的受不了了!” 那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连说:“不碍事,不碍事,吃饱就好。” 此刻刘明昊的心里有一百个疑惑,一百个不解,他只觉得这杜媒婆纯的像个小女孩似的,根本没有那种中年女人的世故和圆滑,也没有一般媒婆的那种恶俗,这样的人也能说媒?会不会找错人了? 杜云倾吃饱喝足,终于能腾出嘴巴说话了。 “唉,我说陈三郎,你们家吃鸭脖子吗?还有鸡尖?” “鸭子有啥好吃的?何况是鸭脖子,能吃吗?鸡尖又是什么东西?”陈玉一副不解的样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超好吃的,特别有一碗小酒的时候。”杜云倾完全一副陶醉的样子。 “这些都是我们家乡的特色菜,还有好多美食,什么狮子头,肉糕,鸡爪,鸡柳,热干面,灌汤包,酱香饼。。。。。。” 杜云倾说得入神,两青年听的向往。 “杜媒婆的家乡真是美食天下啊,这些吃食我们听都没听到过,等杜媒婆哪天帮我促成了姻缘,我让我们家的厨娘们,想办法替您做出来。” 陈玉一句话把杜云倾拉回了现实,她是来做正事的――替人说媒的,怎么这会儿闭口不提,倒真像特地来混吃混喝的呢。 俗话说:吃人口软,拿人手短,现在既然吃了人家的,总得帮人想点办法,拿点主意。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陈玉人不错,包括他家人也不错(当然丁嬷嬷除开,这个仇杜云倾可是记上了),她决定了帮他这个忙。这徐家小六娘既然是女人,她肯定就有女人普遍的弱点,既然有弱点,就没有突不破的防线。 “陈公子,你先吃完,吃完了和我聊聊你自己,聊聊徐六娘子,聊聊你们这沐风城的现状及习俗,你的忙我帮定了。”虽然不知是否能成事,杜云倾这副大包大揽的模样倒是跟前面的那些媒婆很相似。 陈玉淡然一笑,死马权当活马医吧,说不定这杜媒婆真有不同凡响的本领呢。 “那先谢过杜媒婆了,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您也不必太急迫,虽然我钟情徐六娘子很久了,但如果她真不满意我,我的心也算尽到了,也惟愿她今后能找个能疼她爱她胜我百倍的夫君。我也别无所求了。” 杜云倾听得陈玉这番话,也为之动容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温文,善良,痴情,心胸如此宽阔,做他的女人是一种福气啊,那徐六娘子真是上辈子烧高香才遇上这么个好男人,还不识货,不行,她得让她看到陈玉的好,他得想办法促成这段姻缘。 第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4 却说杜云倾本是那种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姑娘家,陈玉也是那种没什么弯弯肠子的真性情的人,两人一唱一和,从徐家小六娘,沐风城的习俗直聊到当今的皇朝,天下的形势。 这杜云倾是暂时忘记自己中年媒婆的身份,而陈玉也似不介意这些,只觉得和这个媒婆聊天没有隔阂,没有代沟,她就像自己的一个朋友,随意,亲切。,投机,并且她的那些观念,用词也是闻所未闻。 陈玉跟杜云倾聊天的时候,刘明昊很少说话,他只是默默听着,心里对这个杜云倾总有些异样的感受,他自己也说不清。 等他们结束这场神侃海聊的时候,已是人静亥时了。古时的城市不像现代的城市,到晚上也是华灯齐放,人来车往。沐风城虽不是皇城,规模却也不小,然而到晚上,也慢慢的安静下来,除了那些临街的大户人家,门口亮起的门灯,再就只有那些客栈,舞坊,青楼还是灯火通明,聚集了一些人气,别的地方都也在暗夜中渐渐睡去了,黑暗中偶有赶路投宿的马车驰过,留下车轱辘碾压在马路上的声音在静夜里清晰的传出老远。 杜云倾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听着屋外偶尔丫鬟婆子们小声说话的声音,廊前或近或远的轻轻的脚步声,只觉得这个世界的夜晚比她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夜晚美妙了许多,这样美妙的夜晚,不知道父母是不是还在挥汗如雨的做生意,妹妹是不是塞着耳机在听她千古不变的摇滚,以前总是觉得那个家吵的她想逃,现在真到了这个安静的地方,她却格外强烈的思念起他们,于是,她开始一遍遍重温那些逝去的日子。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杜云倾顶了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和满脸乱七八糟的脂粉在回廊遇见满脸堆笑和她打招呼的丁嬷嬷。 “杜媒婆早啊,我们家夫人今天给徐府准备了礼物,叮嘱老奴早膳后随你前往徐府提亲,你看还要准备些什么,我吩咐下面的人去办。” “不用准备,我们今天不去。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会去和夫人说。”杜云倾小心眼里还有点记恨昨天丁嬷嬷给下的绊子,所以看也没看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大厅走去。 大厅里,陈老爷子一大早就有事外出了,剩了夫人刘氏一人在厅里正逐一查检着那些礼物。杜云倾刚进门,就听陈夫人在说着:“这些礼品都送了无数次了,希望这一次徐府不会再退回我们的礼物。这样我也安心了。” “夫人,我看先不要送吧!送过去拿过来的也挺麻烦的,等到亲事有着落的时候,我们再一次送齐,不好吗/?”杜云倾一边翻检着礼品,一边接过陈夫人的话。 “只是这上门提亲哪有空手去的理,陈家虽不是高门大户,这最起码的礼节和风俗还是要讲究的,不然,更加要被徐府瞧不起了。”陈夫人表示不解的反对着。 “徐府不差这些礼物,陈府要的也不是只送出礼物就好,两家在意的都是结果,夫人既然让我去说媒,就听我的吧。” “如果你已有了主意,那就依你说的办吧?不知杜媒婆准备何时登门提亲啊?” “这个先不急,我们等几天再去吧。” “为什么啊?”陈夫人疑惑的张大了嘴 “夫人,请问以前一个接一个的遣人去说媒,可有间断过?” “没有!” “那有效果吗?” “也没有!” “这就是了,夫人习惯了遣人,徐府习惯了撵人,如此,何不换一种方式,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效果还好些。” “如何反其道而行?”刚和刘明昊走到门口的陈玉接口道。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且耐着性子等好了。”杜云倾卖了个关子,然后附在刘氏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样能行吗?会不会不够光明磊落,反倒把事情办糟了?”刘氏道。 “这说媒和用兵一样,要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也要善于使诈,有时候奇兵致胜,这说媒另辟蹊径,说不定效果也大不一样。”杜云倾奸诈的笑道。 “母亲就听杜媒婆的吧,杜媒婆既然有她的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何况以前多次提亲都没结果,又何必在意这一次呢。如果我和徐六娘子真是无缘,杜媒恐怕也回天乏术,母亲还是平和点的好。”陈玉这番安慰着母亲,其实自己心里却是极希望结果是圆满的,只是他不想因为这些给杜云倾和他母亲增加压力罢了。 杜云倾理解他们的心情,然而这事也是急不来的。只能徐徐图之。 她耐着性子在陈府混吃混喝百无聊赖的等了几天,而夫人刘氏每天都要遣人催问几遍,直弄得杜云倾觉得度日如年。 这天,杜云倾实在觉得心绪难禁,便去找陈玉借书看。时值陈玉刚出门办事归来,听杜云倾说要借书看,不免吃了一惊:“杜媒婆识字?” 在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那时候许多大家闺秀都不识字,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普遍女子做女红还行,说识文断字实在是寥寥无几,这杜媒婆既然识字,定然是背景了得,只是她是怎么沦落到做媒婆的呢?陈玉不由对这杜媒婆肃然起敬。 “奴家年轻时服侍过大户人家的娘子,跟着识得几个字。”陈玉随口撒了一个谎。 “哦,只是不知杜媒婆喜欢看些什么书?”陈玉当然不信,看这杜媒婆言谈举止就不似普通女子。不过他也没说破,只是一边说一边领着杜云倾朝书房走去。 “不知公子可有《史记》一书?” 杜云倾刚跨进书房门口,就见刘明昊正在翻找着什么书。 这就是书房?杜云倾一下子还真转不过弯来,她习惯了现代的印刷品,看着成堆的竹简还真不适应,那时候的纸制品还是很贵的,所以还是竹简居多,偶有纸制线装本也是少之又少。 正翻找书的刘明昊听说杜云倾要借《史记》也探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要知道这《史记》全东晋可没几册,能看得到这本书的人,不是王公贵族也是朝中的学士。 陈玉尴尬的摇了摇头:“那种书岂能落到我这书房,我也只是在武陵王府读过几册,还没看全,正想着啥时再去拜读呢?” 杜云倾失望的“哦”了一声,随手从书简里掏出一册《诗经》,这时就听丁嬷嬷在书房门口相请:“三郎,表郎君,晚膳好了,杜媒婆,我们家夫人让老奴催问一下,明日可否能去徐府了? 杜云倾苦笑的摇了摇头,陈夫人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了。 不提陈府沉不住气,那徐府原已习惯了每天有陈府媒婆上门提亲,前几日听说陈府遍请了本地媒婆无果,又拉了个外地媒婆,原做好准备继续撵人,不想一连几天都悄无声息。难道陈府知难而退了?还是真没媒婆可请了? 古往今来的女子谁没有虚荣心,哪个不喜欢被爱慕被追求,虽然这陈家不是高门大户,然据说这陈三郎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俊。陈家小六娘子本来已经很好奇这陈府郎君为何一直钟情于她,心里未免有种一直被仰慕,被捧在手心的得意与感动,可是一连几日的沉寂反倒让她有点慌神了。她心中急切的想知道陈府究竟怎么了,以致她茶饭不思,心神不宁,可女孩子家的矜持又让她不得不维持表面的不动声色。 这徐六娘子身边侍婢翠儿原是去年她在街上从一个无赖手上救下来的,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她见自家小娘整日魂不守舍的总找借口往前面跑,联想这些日子的情形,就知道自家小娘子犯的是什么病了。于是她也跟着关注起陈家的点滴了。 这日午后,徐六娘子正心事重重的绣着一方手帕,就见翠儿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进来。 “怎么了?这是谁惹咱们翠儿生气了?”六娘好笑的问道。 “还不是二姨娘和三姨娘,他们背后说娘子呢,她们就是见不得六娘子比三娘子好。”翠儿气哼哼的说道。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了三娘子?” “三姨娘屋里的兰儿今天上街采办胭脂香料时,听街上许多人在议论,说陈府三郎温文知礼,沉稳上进刚又提了职,下月要赴皇城就任。因娘子拒绝他的提亲,有几户人家便央了人拐弯抹角表达欲将女儿许给陈家,暗示陈家上门提亲,说是哪怕做妾也行,可陈三郎说,不想后院三妻四妾弄得家宅不宁,只想娶一位正妻白头偕老。于是这些人争先恐后的都想得到陈三郎的关注呢。兰儿回来将此事告诉三姨娘,三姨娘想起三娘子嫁与齐越王世子为侧室,因为妻妾争斗,还曾闹过一次自杀,她怨侯爷不该将三姑娘许配齐越王世子,现在到六娘选夫却这般谨慎细致,便有些嫉妒,怨怼。于是三姨娘和二姨娘私下商量,如陈府再来人提亲,就求侯爷将二姨娘出的七娘子许配陈三郎,说这陈三郎不仅人生的俊美,品质纯良,且前途不可限量,不可白白便宜了娘子。” 翠儿噼里啪啦的一通说完,见六娘子没吱声,不知她什么想法,便又接着说“据说二姨娘还挺上心的,真遣了婆子在陈府三郎出入的路上去看他的人才。女郎,她们这不是准备随时插一脚吗?你可不能让他们遂了心愿。” “这事原也怪不得她们,我既然回绝了陈府,她们去相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偏偏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不是明着打我的脸吗?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那陈府三郎有这么好吗?值得她们这样不管不顾的往上送吗?”六娘扯着手里的帕子恨恨的说。 “女郎你是不知道,这陈三郎其实也确实不错,人才品德自不必说,家世虽不显赫,然他们家世代经商,虽比不了那些王侯伯爵可以世袭,其富贵程度也足以让娘子有优渥的生活,何况现在乱世,那些钱财地位都是身外之物,陈三郎武将身份,将来焉知这不是晋级的机会,何况他还有个显赫的舅舅,便是当今圣上也要拉拢的人。娘子眼光可要放远点!” “你是从哪里打探的陈府这些事?”小六娘疑惑道。 “这还用打探吗?陈徐两家的事现在传的满城风雨的,随便找个人都知道,那陈三郎因为只愿娶一位正妻,让许多闺中女子都生了心呢。如今,家世稍好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还带一溜的通房丫头,谁要嫁给这陈公子还真是赚到了。”说完,偷偷地看了看自己主子的表情。 这小六娘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如万马奔腾,乱的很。要说她对陈玉完全没动心是假的。他看了自己父亲的这几房妻妾的勾心斗角,打打闹闹,总想躲得远远的,她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恐惧,本能的抗拒男人的三妻四妾,这陈玉的痴心和坚持其实已经让她动摇了,只是女儿一向奉的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父亲虽没发话,但世俗的门户偏见摆在那里,自己揣测父母的心意试着拒绝陈家提亲,不想父母真的就由她了,当日自己扬言要打折媒婆的腿,事情做绝了,陈府果真就没人上门了。只恐今后还吓着其他人都不敢登门了。 徐家小六娘心下失落懊恼,却是不知怎么转圜,怎么跟父母说,她其实也不是很排斥陈家。她就这样日日心神不宁的假装不经意听着翠儿从外面带回的关于陈家的消息,心也一点点往下沉,就在她将绝望的时候,就见翠儿急急忙忙的朝后院跑来,还没停下,就两眼放光,兴奋的嚷道:“女郎,陈府终于又来人了!” 第六章 媒婆上门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5 杜云倾拗不过刘氏的日日催问,只得随了丁嬷嬷和一个婢女出门,这是她来到沐风城后第一次出门。 街上仍是像她初来时一样热闹而繁荣,不同的是,街上除了疾驰过的的军人多起来外,难民也多了,街上不但的有胡人奴隶被人拴着吆喝着赶走,也有少数着装光鲜的胡人纵马驰过,他们穿着和汉人一样的衣服,说着和沐风城汉人一样的语言。 杜云倾疑惑的问跟在身边的丁嬷嬷:“丁嬷嬷,这沐风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胡人啊?” “杜媒婆有所不知,我听三郎讲,这北方小国众多,战乱不断,这几天好像又在渭水一带开战了,许多人不能安居乐业,于是都南迁了,原来西晋皇城洛阳许多汉化的胡人贵族因为皇城东迁,他们也跟着向东迁来,都是追着这些皇城的繁荣而来。” 顿了顿,丁嬷嬷接着说“也不知这沐风城的繁荣能维持多久,总有开战的消息不停的传进城来。我们是年纪大了,再不想东迁西跑的了。” “嬷嬷不必担心,这沐风城断不会大乱,北方小国林立,大家都为争权势,争土地,南方只有晋朝独大,应该是有一定能力能镇压乱军的。况且这刘太尉手下不乏能征善战的将军,像王镇恶,沈田子之类的,这沐风城也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类,绝没乱军打的进来。”杜云倾神色泰然,倒是丁嬷嬷却是好奇,这么个媒婆对时局和这些将军名号咋这般熟悉。 “前几日,刘家小郎君就是受太尉派遣来找我们家三郎去平定乱军的,说是趁此机会立些军功,将来也好封妻荫子。只是现在徐府这边的事还这样搁着,阿郎大概也没多少心事想其它的吧。”丁嬷嬷说着看了看杜云倾。 “刘家郎君来的还真是时候,这下帮了陈玉的大忙了。” “能帮什么忙了?”丁嬷嬷追问 杜云倾但笑不说。 两人边走边聊,穿过闹市的几道街巷,进到一条相对幽静的碎石路上,就见两座极阔的院落隔了马路,各自落后马路十余丈,相对而筑,遥相呼应。 两人靠右顺着一个院落的院墙一路走去。 “这条路住着三大豪门,一个徐府,一个赵府。右边这院落是徐府的,徐老爷原是前朝官员,如今已是闲赋在家。左边这院落是当朝武陵王家旧邸,权臣桓玄篡位后,老王爷曾经在此避世居住过。后来虽然桓玄倒了,武陵王在皇城也有府邸,但武陵王却仍保留了这座旧宅,据说老王妃和小王爷还不时回这里住一段时间呢,”丁嬷嬷边走边介绍着。 杜云倾好奇的朝那武陵王府邸望过去,但见青砖红瓦的院墙里,挡不住的桃枝李枝横斜了出来,将那开得热烈且张扬的花儿,极尽魅惑的撒在枝头招摇着,媚艳着。那窥不到全貌的杨柳,枣树等,静静伫立在桃李的后面,朴实的露出半个身子,冷眼瞅着外面的世界。因为隔了一人多高的院墙,杜云倾看不到全面更是对这桃李后面神秘的景色充满了好奇。 正在杜云倾专心致志研究着王府的时候,丁嬷嬷拐了拐她胳膊说道:“徐府到了。” 那看门的家丁早认识了去过无数次的丁嬷嬷,只是瞅了瞅杜云倾,随即含笑着进去禀报,不过片刻工夫出来说道:“我们夫人说了,前面徐府已交待过:陈家上门说媒的须先打折一条腿。你们可愿意进来?” 杜云倾拱了拱手说道:烦请小哥再替我等回个话,就说我们不是来说媒的,而是来道歉的,顺便请教一些事情的,想来徐府高门大户,知书识礼,断不会拒绝我等吧?“ 杜云倾此话一出,丁嬷嬷和那家丁俱是惊诧的看着她?等那家丁疑惑的走了,丁嬷嬷才埋怨道:“杜媒婆咋如此说,不说媒我们来干什么?” “那丁嬷嬷可有办法进去,可有办法见到徐老爷,徐夫人?”杜云倾不紧不慢的说道。 “没有,但也不能不说媒啊!” “那就等着打折腿吗?”杜云倾恶作剧的想看着丁嬷嬷急,她就是记了被丁嬷嬷抢来的仇,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别扭她的机会。 “你。。。。。。好,好,好。我不管你,自有咱们夫人来诘问你。”丁嬷嬷说完也不理杜云倾,自个儿没事一般的弯到门旁边等候。 她虽是个管事嬷嬷,可杜云倾不是她的管辖范围,她也奈何不得,何况,她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岂是杜云倾三言两语就能气到的。 那家丁再次出来,指了指杜云倾:“你跟我进来,其他人就门外候着吧。” 杜云倾不知道,自她门外露面的那一刻起,陈家媒婆登门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马上传到了徐府的角角落落,等到她穿过绿草如茵的一进院落,进入正厅的时候,大厅里已坐了一屋子的人,有面无表情的徐老爷,夫人,有心怀鬼胎的二姨娘三姨娘,有存心看热闹的四姨娘三姑奶奶,还有躲在帘子后揣着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偷听的徐六娘子徐寒溦,徐七娘子徐锦溦以及一干装着若无其事,其实耳朵都竖得老高的丫鬟婆子。 杜云倾进得门来,看了主位上的老爷夫人,拱了拱手,低头说道:“奴家杜媒婆见过徐老爷,徐夫人。”然后又做了一个罗圈揖:“奴家杜媒婆见过各位夫人娘子!” “好一个大胆刁妇,你不是说不是说媒的吗?干吗又要一再强调你的媒婆身份?”徐老爷子声色俱厉的怒道。 “回侯爷的话,说媒是奴家的业计,即使奴家现在不说媒,但媒婆身份也改变不了啊。就像老爷您的身份,即使不在前朝当事了,但一朝出力,大家永远便只记着徐老爷曾经的风云,曾经的身份。”杜云倾不卑不亢的说着,表情一派的云淡风轻,根本没被侯府的气势和做派吓倒。 侯爷虽是沉了面色,但心里也有点佩服这媒婆的胆色,不慌不忙。以前的媒婆有几个不是看到他就抖的筛糠一样,或者是满口的阿谀奉承,油腔滑调,一看就让人厌恶。 “我们侯府与杜媒婆素无来往,不知你此次前来,有何要事?”徐老爷口气稍缓问道。 “回老爷的话,奴家本不愿替陈家来跑这一趟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奴家极是不喜陈家这么做事!” 陈家请的媒婆却不想为陈家说话,这一下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徐老爷既觉好笑,也觉诧异:这杜媒婆何时也成了君子?且听她的“危墙”之说吧,于是便道:“不知杜媒婆所言却是何意?” “徐老爷有所不知,关于陈家求亲一事,沐风城已是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说:一家养女百家求,徐家千金之女到了适婚年龄,定是上门者众多,徐家乃官宦之家,一定也是知进退,懂礼数的,怎么单单就恼了陈家?知者的说是陈家礼数不周,强娶恶要。不知者的就会乱说徐家嫌贫爱富,拜高踩低,仗势欺人。这件事能圆满结局还好,倘若不圆满,岂不坏了小娘子的名声,让人以为小娘子乃那心狠手辣的无德之人,从而影响今后的姻缘。所以奴家思前想后,觉得这陈府此举确实有欠厚道,当时是拒不前来。” 杜云倾已有所指的说了她对打折腿一事的反感,扫了一眼大厅,看大家都正聚精会神的等着她的下文,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后来,陈三郎找到奴家,再三表示只是因为仰慕徐老爷才情,倾慕小六娘子品性,才做了过头的事,如今已是歉意盈怀,就使奴家代为说情。恰巧北方战事吃紧,刘太尉特使人相请陈家三郎前去助阵,并许以骠姚校尉一职。陈家三郎说,好男儿就该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儿女情长也不能短了英雄气概,所以,决定随军西征,然三郎因久仰徐老爷当年高才,心中时时有攀交之意,怎奈一直不得有缘得见。今离别在即,不求徐老爷能原谅之前种种,但求能拜见徐老爷,一则当面表达愧疚之意,二来您曾高居庙堂,官至三品。于是想向老爷您请教一些用兵常识,听老爷分析一下天下大势。” 杜云倾一番话还没说完,那二姨娘三姨娘已是满面的失望之色,躲在帘子后面的小六娘也是心里惴惴不安,不知这媒婆是以退为进还是陈府真不打算再求这门亲事了。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四姨娘面带不屑接话了:“这陈家三郎也不过一校尉之职,统领几百人罢了,什么保家卫国,英雄气概的,口气倒是颇大,到底也是个小商户之子,财力,家世都有限。徐家嫌贫爱富怎么了?拜高踩低又怎么了?现今就是这个世道。你见有几家士族与庶族通婚的?我们家小六娘不说攀一个皇族,至少也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士族,徐府做事从来就不怕落人口实。如今陈府想来却是小人得志了,居然想和我们老爷论交,还敢向我们老爷讨教,他也配啊!” 杜云倾看她的穿戴及所坐位置,猜测她大概是位受宠的姨娘,于是不紧不慢说道:“夫人此言差矣,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出身草莽的将军比比皆是,他们一样也建功立业,名传千秋,就是那汉高祖刘邦当年也只是一小小的亭长,汉光武帝刘秀也是出身布衣,他们谁都不是含着金汤匙,有好的家世背景的出身,然而最后不也都名垂千古,让万人景仰了吗?何况如今局势摆在这儿,朝廷不是开始在清理权贵,打压那些士族吗?桓玄一门灭了,张氏一门衰了,谢氏一门也完了,还有些大量兼并土地的豪强不是也不敢明目张胆了吗?剩下的那些士族不说人人自危,最起码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猖獗了吧?反倒是后面崛起的以武力上位的那些庶族逐渐成了新贵,所以最后是谁的富贵还真说不清呢。” 杜云倾顿了顿,接着说:“这些道理本不该我来这里班门弄斧,论史事,侯爷比我清楚,论阅历,夫人们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只是,陈府老爷夫人仁慈宽厚,陈三郎也人品高洁,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帮他们一把。奴家虽然力薄,也想尽自己一份绵力,报答陈府的礼遇之恩。希望侯爷能达成陈家三郎之愿,临出征前,给他指点一二。” 那徐老爷听杜云倾一番言辞,倒是觉得心有戚戚,听说自己陈府被高看心里也是好不滋润,想当年他请辞回家虽是自愿,但也有些不得已的原因,这会儿有小辈愿意虚心向他讨教,他岂有不高兴之理,又见这位媒婆侃侃而谈,也不似一般妇道人家庸俗,陈家既能请到这样一位媒婆相助,想必那陈三郎也一定有过人之处,而且,朝廷也的确是开始压制那些豪强了,只是这媒婆怎么知道这些信息?又分析的这么透彻?他也不想完全拒绝陈府,然而,之前和陈府闹的比较僵,却是一下子拉不下脸来转圜。 “那徐三郎这般少年就志存高远,不知他今岁青春几何,这说是请教,却是自己不登门求教,这样让一个媒婆来也不怕失了礼数吗?”徐夫人曾氏见徐老爷沉吟,就接过话头。 已经都开始问青春几何,应该是徐府动心了,只是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余下的火就由陈三郎自己去烧吧。 “回夫人的话,那陈三郎今岁青春十九,奴家来时,陈三郎已是拜托过奴家传话,说是因前面事情,为让徐府避嫌,故没能亲自登门。好在亲自请教的机会却是有的,刘明昊小将军遵了太尉之命,欲在沐风城为一干准备出征的将士们办个壮行宴,只是他因事务繁杂,便把这筹备诸事都交给陈府去打理了,一切全凭陈老爷及夫人做主了。酒宴定于下月初在邀月乐坊举行,到时除了那些将士还有沐风城名流及他们的内眷,其中也不乏徐老爷您的仰慕者,希望徐老爷到时能前往赴宴。” “此次宴会有女眷参加?”二姨娘动着自己的小心事追问着杜云倾 “宴会特别为女眷们另开了场地,人员自是多多益善,举办宴会本就是热闹之意。夫人娘子们想去尽管去好了。” “老爷,我也想去!”三姨娘不等杜云倾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求道。 徐老爷冷了脸斥道:“那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男人们聚着,你一个妇道人家,你跟着去做什么?”言下之意似乎已是定了主意自己会去。 杜云倾初期目标达成,便行告退之礼欲出门而去。 曾氏命了丫鬟送了杜云倾出门。 丁嬷嬷早在外面望得脖子都酸了,见她出来,立即抢上一步问道:“事情成了吗?” 杜云倾摇了摇头。 “那你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拉家常啊!”杜云倾一边走一边说。 丁嬷嬷追在后面还想问些什么,杜云倾挥挥手说:“回家再说吧!”说完自顾自一个人边逛边玩着往回走。 第七章 这个嬷嬷并不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6 杜云倾和丁嬷嬷是吃过早饭出门的,走了一趟徐府,再出门已是太阳西斜了。 杜云倾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要知道她在现代可是个标准的吃货,如今穿越到古代,身无分文,她不得不忍受着美食的诱惑,看着街道两边小摊上那些烤得黄灿灿流油的鸡腿,闻着散发着勾引食虫的饼香,只觉胃里似有千万条小虫在啮咬着,翻滚着,实在憋得难受。然而她还是不想向那面善心深的丁嬷嬷开口。 丁嬷嬷看着杜云倾的极渴望的望着那些美食然又极隐忍的馋样,装着不经意的说:“我们出来的早,现在回去都错过午饭了,不如就外面吃点吧!” “好啊,好啊,我正饿了呢?”杜云倾没想到丁嬷嬷这么给力。她不愿意开口要吃的并不代表别人开口她也不吃,她可没傻到跟食物物憋气的份上。 两个人寻了一望着相对干净的小摊,摊主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妇,女摊主热情的招呼了两人,于是他们要了几碟小菜,两个鸡腿,几个包子,就着街边的小摊旁的桌子边等边吃。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衣衫褴褛的男孩磨磨蹭蹭的走到丁嬷嬷身边,低头站在哪里,不说话,也不离开。 杜云倾初到这个朝代,对那个社会现实了解不多,于是诧异的问:“这个少年郎是怎么了?” 丁嬷嬷毕竟经历多些,他拉了啦那少年郎问道:“你饿了吗?”随手抓了两个包子塞到他手上:“够吃吗?” 那少年郎摇了摇头,低声嘟囔着:“我爹爹也没吃,他病了。” 杜云倾瞧那少年出来的模样,心里大是不忍,于是蹲到那少年面前执着他的手说:“你别伤心,慢慢说。” 那少年看了看杜云倾,抽抽搭搭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少年姓孙名幽,家住洛阳,原本家里也有几亩薄地,哥哥在一军中服役,不想在和晋军的战役中,被晋军打败,哥哥也下落不明,有的说他战死了,也有的说他逃亡了。于是当地恶霸借口他家逃兵致败,是朝廷罪人,便占了他家的地,打死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带着他一路南逃,他父亲本就受了棒伤,加上一路饥寒交迫,终于一病不起,病在了城西一座废窑里。和一群乞丐住到了一起。每天靠孙幽讨些吃食维持性命。 听完这少年的叙说,从没吃过苦的杜云倾顿时同情心大炽,她想也没想的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塞到那少年手上说:“你拿去换些银子给你父亲治病吧,再找份差事,好好生活。” 话还没说完,丁嬷嬷劈手夺下杜云倾手上的镯子说道:“杜媒婆,你知不知道这镯子能换多少钱?你这样随便给他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害他。” “怎么害他啦?”杜云倾狐疑的看着丁嬷嬷。 “以他乞丐的身份,他们现在的生存能力,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见财起意的想图谋的人随便给栽个赃就把他两父子给陷害了,他们到时是百口莫辩,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退一万步说,没人图财害命,就是拿到那个乞丐窝,你让他们怎么分?有多少人不嫉妒?” 丁嬷嬷一边说一边将镯子又塞回到杜云倾怀里,转身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那少年手上:“先拿去给你父亲抓点药吧。我们是东街陈府的,你过两天来看看陈府是否招家丁,这样乞讨也不是办法。” 这时那旁边看热闹的女摊主也帮腔了:“小子你就接着吧,你今天真是遇着大好人了。现今这乱世,每人自顾不暇,像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接着她又叹气的摇摇头说:“如今这城里难民一天比一天多,你们能接济多少人啊?” 那孙幽握着手里的铜板,俯身给丁嬷嬷和杜云倾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说道:“大恩不言谢,孙幽会记着二位,将来有能力了我会还你们这份人情的。” 那孩子站在那里信誓旦旦,完全不似刚才乞讨时的的那种萎靡,羞涩的模样。 杜云倾好笑的拍了拍他肩头:“傻孩子,什么大恩小恩的,举手之劳,别太放心上,照顾你父亲去吧。”说完,又把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馒头塞到了他手上。她完全忘了,饭是别人丁嬷嬷请的,铜板也是别人丁嬷嬷掏的,她倒在这里当主角,做好人了。 孙幽捧了馒头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丁嬷嬷又要了几个包子,拉了杜云倾重又坐下,问道:“杜媒婆,你咋有如此贵重的饰品啊,你那镯子哪来的?” “废话,当然是我自己的,难道我还有能力偷来抢来不成。”杜云倾不满的白了丁嬷嬷一眼。 “你可知道这镯子值多少钱?” 杜云倾摇了摇头。 “少说也要值五百两银子!” “什么?五百两?”杜云倾差点噎住了。她只知道在现代黄金的价值,她有金钱的概念,知道黄金美玉都价值不菲,可在古代,她的算盘全不行了。想不到就这个手镯都快抵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半个宅子了。她不由得又低下头仔细的看那手镯,这样一看,她还又看出了一丝端倪。那连接玉镯两端的黄金接口上居然刻了个小小的“倾”字。 杜云倾这下更加吃惊了,想不到这身子原主人竟与自己这般有缘,不会她也叫杜云倾吧? 丁嬷嬷一直都很好奇杜云倾的身世,从她在街上劫回杜云倾的那刻起她就感觉这个媒婆并不是一般女人。虽然她画的满脸的乱七八糟,却更让人觉得她是欲盖弥彰,她的明眸皓齿,她的聪慧灵秀,都不同于那些市井媒婆。别的女人闲时靠拉家常做女红打发,这媒婆闲的无聊居然是靠看书打发。还有刚才那一幕,对钱财没概念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极白痴,要么是极富贵,并不知道人间疾苦,显然这杜媒婆不属于第一种。 丁嬷嬷虽然有几百个疑问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可四十年的江湖早就让她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特别是作为一个下人,多事,好奇最是大忌,要想过好平淡的日子,就必须练就一身宁静淡泊装聋作哑的本事,这比做主子的似乎更难。 经刚才那一幕,两人都想装着不经意的避开杜云倾的身世问题,于是扯开话题,开始谈论陈家亲事。 丁嬷嬷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陈三郎和这徐府小六娘是否有缘,有时看着老爷夫人着急,三郎茶饭不思的,我们这做下人的心里也跟着不是味。” “嬷嬷在陈府呆了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吧!” “这么久?”杜云倾从碗沿上抬起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丁嬷嬷。 丁嬷嬷笑了笑:“我自己也觉得挺不容易的,那时三郎都还没出世呢,我和孩子他爹为生活所迫流落到这里,蒙夫人收留了我们,赏了我们一口饭吃,才有今日安定的生活,从此我就当这沐风城是我的家了。” “也许是当这陈府是自己的家吧?”杜云倾这般想着却是没说出来。 难怪这丁嬷嬷对陈家忠心耿耿,难怪她对刚才那个少年郎也这么热心,同情,原来是自己曾有着同样的经历,感同身受啊。看来这丁嬷嬷挺知道知恩图报,心肠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般深沉阴狠,只是处在这个位置,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处事方法罢了。这样想着,杜云倾也决定原谅丁嬷嬷抢她来的不是了。 “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呆多久,回想以前的日子,恍惚还是昨天,然而不知不觉间,三郎都快二十岁了。”丁嬷嬷好像一下子被触动了很多心思似的,坐在那里颇多感概。 “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杜云倾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推开碗,准备走了 丁嬷嬷叫过女摊主,结了帐,和杜云倾并排走在街上。 “陈老爷一家准备搬走了,上个月就在开始收拾东西了,你没看三郎都在整理书房了吗?”丁嬷嬷的语气里有一丝的感伤。 “他们不是在这里过的好好的吗?三郎不是还想着和徐府结亲吗?既然都要走了,干吗还急着提亲啊?”杜云倾停下脚步,很是不解。 “就是因为快要搬走了,才急着提亲啊,三郎属意徐六小娘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真着迷了。上个月,陈家大郎君传信来,已在皇城买好了宅子,那里本就是陈老爷老家,当初陈老爷只是在这里经商然后落户这里的,如今老爷年纪大了,想着叶落归根,自是思乡心切,三郎体会老父亲的心思,何况他自己在哪里高就也不定呢,这不,刘家郎君不是找上门来了吗?所以三郎更是急着想早点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当然能马上娶过门是最好的,刚好可以带着新娘子走。” 杜云倾听到丁嬷嬷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句话,继而失笑了。 “你笑什么?” “雁在天上飞,锅里烧开水。”杜云倾调侃道,“八字还没一撇,想象倒是进步飞快!” 丁嬷嬷也笑了:“这不就等着杜大媒婆施展一身的本事吗?” “弯弓射雁,你们也得替我把箭磨利了啊。别一个劲的添柴烧水,弄乱了顺序,耽误了时间。”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说笑着,竟觉得亲近了不少。杜云倾来自现代社会,本没什么身份等级之类的概念,更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很快的,初来时对丁嬷嬷心存的那点芥蒂也丢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回府,却见夫人刘氏冷了脸站在门口。 “你们倒是玩的舒心,不知道大半天过去了,家里等消息等的着急吗?” 丁嬷嬷红了一张老脸站到一旁。 杜云倾却是很少受过这种窝囊气,本想反击几句,转念一想,既怕殃及丁嬷嬷,又因自己暂时寄人篱下,不好发作,于是也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事本就急不得的。若能急得来,怕是早在上个月就一切妥帖了。” 刘氏怔了怔,自觉自己失言了,缓了缓语气又问:“不知杜媒婆事情办得如何?可有眉目?”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离事成不远了,只是这事办起来还得有一些花费,夫人和老爷,三郎还要好好的商量一下。”杜云倾于是把自己在徐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刘氏一时会意不过来,转头问丁嬷嬷道:“你可懂了?” 丁嬷嬷也是个人精一样的人物,一点就透,当即笑道:“夫人你想,如果徐府要没一点意思,他们何不干脆拒绝杜媒婆上门,又何必要答应前去赴宴,如果赴宴了,别人知道是践行酒还是订婚宴,徐府说的清吗?少不得也会半推半就。酒宴就看老爷和夫人怎么巧安排了。” 丁嬷嬷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这杜媒婆了,前面使人放风种种,按兵不动。上门之间,不知不觉间又算计了徐老爷一把,看来真是离好事不远了。 第八章 徐府的女人们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7 杜云倾的上门给徐府激起了千层之浪,徐府女人本就各怀鬼胎,明争暗斗,这会儿更是积极筹谋,暗流涌动。 江南的春天,雨水总是特别的勤。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昨天的一场雨又下下停停,时大时小绵延到了今天。那雨丝飘飘洒洒,密密斜织,下的是酣畅淋漓,徐府整个都被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了。 徐锦溦一身红色披风的站在烟雨朦胧的廊檐下,薄唇紧抿,杏眼里满是猎猎的恨意,这样的一抹红色,这样的一脸冷意,这样的一院子烟雨,让她看上去冷艳而诡异。 后天就是陈府替太尉在邀月坊设宴宴请沐风城名流及出征将士的日子了,各大豪门的郎君娘子们聚于一堂,少不得又各抒所长,各展才艺,那将是难得一见的盛况,最关键是难得出门的小娘子们可以亲眼目睹各府郎君的风采,物色到中意的人,然后再遣媒婆从中撮合。 徐锦溦觉得自己丽质天生,琴棋书画哪样不强于她姊姊徐寒溦?可就因为她是庶出,她就得活在姊姊的阴影下?街上沸沸扬扬的都是关于她姊姊美丽多才的传说,有谁知道这个庶女比她姊姊更是强了几分? 如今,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偏心的父亲在姊姊的亲事上百般挑剔,生怕委屈了她,既想找个高门大户,又想要人家品行才貌出众,心底下还希望人家只娶此一妻。他恨不能帮她将未来的路全都铺平了。 同样是女儿,她七娘与六娘只是半岁之隔,待遇却是天壤之别。父亲好像从没关心过这个女儿。平素吃穿用度不说,终生大事方面却是从没过问。自己母亲问及,却总推说她还小,也许,在他眼里,她这个女儿永远都应该退到阴影里去吧。 “七娘子,二姨娘吩咐奴婢请你过去一趟。”二姨娘屋里的月儿拿了雨具,叫醒了发呆的徐锦溦。 徐锦溦回过神来,抱了抱有些凉意的双肩,就着月儿撑起的雨伞,穿过一堵低矮的万年青隔开的绿墙,顺着二进院里中间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进到二姨娘的房间。 “娘,我来了。”徐锦溦脱掉身上外套交给月儿,踢了鞋子在踏板边,顺势歪在床榻上。月儿拿了外套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二姨娘递了一个暖水袋给小七娘,顺势也歪在塌上:“外面有点冷吧?” “恩,有点,咦,娘,你头上这只蝴蝶翩飞的赤金步摇挺好看的,怎么从没见你戴过?”七娘子顺手从自己母亲头上摘下步摇细看。 “都是好多年前的古董了,那是我当初刚跟着你父亲时,你父亲特意给我订做的。不想一晃都二十年多年了,你也是十六岁了。”二姨娘叹口气接着说:“我今天带着它去找你父亲,只想唤回他曾经的记忆,记得我们那时的情分,把你稍微放心上点。不想那女人竟是如此防范,丝毫不离你父亲左右。你娘什么事都办不成,你娘老了!” “娘,你哪里老?那个毒女人才老,脸上都起皱了,还整天霸着父亲,只为她自己的儿女打算。”七娘子气恨道。 “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二姨娘捂着自己女儿的嘴。 “怕什么,你怕她,我可不怕,她不过也是个填房夫人,我好歹也是父亲的孩子,庶出又怎么了,他再不疼我这也是抹不掉的名分。” “你这孩子,就是一张嘴不饶人,不怪你父亲不喜欢你,你总是戳人痛处,像你这种性格能不吃亏吗?你没见大凡厉害人物都是那种阴狠的,谁将心事总挂在嘴边,就像大夫人,你看她不动声色,,柔柔弱弱的样子,可几十年了,我们几个姨娘谁斗过了她。” “难道你们就这样退让了,你们退让了她是不是就收敛了?你今天不是去找过父亲吗?他还是没答应你是吧?我就知道,她从来就不愿意我抢六娘的风头。我这次还非去不可,我还非要看她怎么出风头不可。” “没你父亲的允许,你怎么去?”二姨娘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女儿。 “我去找二哥,二哥也会去的,他一向维护我,必定会帮我的。” “你别忘了你二哥也是六娘子的二哥。” “反正二哥就是和他们不一样。二哥比他们疼我。” 两人正说得激烈,月儿在门外敲着门说道:“姨娘,七娘子,三姨娘来了!” 二姨娘伸着脖子应了声:“妹妹进来吧,我正与锦溦说着话呢!”一边说,一边起身。 三姨娘早一身风雨的进门了,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道:“我也来凑个热闹。”看到七娘子起身,上前执了她的手:“七娘子越发出落的标致了,瞧这水灵模样,比画上的人儿还耐看。” “水灵又有什么用,女儿是颗菜籽命,落到肥处长的肥,落到瘦处就听天由命吧。”二姨娘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姐姐不能这么消极,肥瘦之处自己眼睛放亮点,挑着地儿落不就成了。我们家莹溦没落好,可不能再苦了锦溦。” 这三姨娘一向精明好强,千算万算,可惜是人强命不强,庶女出生的自己本想让同样庶女出生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做大夫人,偏偏女儿被齐越王瞧中,齐越王权大势大,徐府惹不起,只好送了女儿去做妾室,不想妻妾之间明争暗斗,差点就断送了女儿的性命。这三姨娘也是恨透了自己夫君和大夫人,找机会就想给他们添堵,如今轮着六娘婚事,她岂有不凑一脚热闹热闹的理。 “我和娘都没机会自己做主呢,到时还不是由大夫人再自作主张的将我胡乱指配给人家。”徐锦溦绞着帕子恨恨的说。 “还不一定呢!”三姨娘冷笑着说。“她们想借宴会将六娘子推出去,我们就让他们计划落空,让七娘出些风头,不管七娘子是否属意陈三郎,至少不能让那六娘子顺顺利利称了心。” “他们不是不中意陈三郎吗?我们这样岂不是帮了她们的忙?”二姨娘不解道。 “你怎么看不透呢?老爷答应去赴宴了,肯定他心里就有七分愿意这门亲事了。你想如今这乱世之际,一名稍有名望的武将是多么的珍贵。你看看现在政权更迭哪一个不是靠的武力上位?大晋声名显赫的都是武将还是文臣?那陈三郎少年英俊,意气风发,何况他还有一个权大势大的堂舅,虽然他现在家世不咋样,可他舅舅出手就给他个校尉的任职,他的前途可是无可限量。还有一点非常重要,他承诺只娶一房妻室,这一进门就是正室,并且今后也没人争宠,没人算计,这是多幸福的日子啊!干吗好事就都要轮到她们的头上呢?”三姨娘说完也是一脸的恨意。 这三姨娘是后二姨娘两年进门,进门就生了三娘子,后面又怀孕期间因病流产,从此就再没生育,而大夫人却接连又生了四娘子,五娘子,六娘子,她一直怀疑是大夫人设计了她,这些年她是积满了对大夫人的怨恨。 不表这边二姨娘三姨娘在怨恨着大夫人,谋划着搅浑六娘子的好事,那边大夫人也是满腔委屈,她何尝不知道她们时时刻刻想着在暗算她。几十年了,她过的是小心翼翼。 此刻,她正在女儿闺阁,为女儿准备着后天出席宴会的衣装。 六娘子此时倒是兴高采烈,她既可以出席宴会,出门透透气,见见世面,又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一睹那迷恋自己的陈三郎的风采,不知此人是否有一年前救过自己的那位少年郎君的英武淳朴。人这一辈子有缘人还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六娘子笑意盈盈的对着铜镜涂上最后一抹口脂,转过身来问自己的母亲:“娘,我这模样比您当年如何?” “傻闺女,娘怎能比得上你?只希望我儿能嫁户好人家,不要像娘这般命苦,还里外不是人。” “娘,我理解你,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七娘摇着自己母亲的手臂安慰着她。 “你知道有用吗?你又不能陪娘一辈子,你几个姨娘恨死我了,他们可是要一辈子都在我眼前转的。想起来我心里就堵得慌。” “娘,我不在你还有二哥二嫂陪你啊,何必跟那些人置气,你当没看见不就够了吗?你又不欠她们的,干吗那么心虚?” “你娘是不欠他们的,但她们把帐记到娘头上啊。你大哥远在边陲可以不管不顾,你二哥可是帮着为娘的不知还了多少帐。都怨你死去的祖母,替娘结了那么多仇。”徐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跟祖母又有什么关系啊?” “当年你祖父走的早,祖母也只你父亲一个男孩,总觉得人丁单薄,及至你父亲娶了姚家大娘子,你祖母就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本是极重男轻女,谁知她进门就生了两女郞,然后撒手人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去的。等到我进门添了你大哥二哥,你祖母那是日日笑逐颜开,可过后两年又没得生了,你祖母就又张罗着娶了你二姨娘,谁知道你二姨娘体弱多病,进门几年没孕,她又慌着给你父亲娶了三姨娘,三姨娘踏门生了一女孩,你祖母总算放心了,毕竟是个能生的。谁知没多久我又生下你四姐,五姐,你祖母急了,她觉得这都是你三姨娘带来的,,等你三姨娘再怀上孩子,她担心又是女孩,于是寻了个机会,给你三姨娘下了流产的药。从此你三姨娘再也不能生育了,她不知道这些事,倒是把帐都算在我头上了。” 六娘子极恐怖的听着这些事,心有余悸的问:“祖母既然这么不喜欢女孩,那我怎么就顺利的降生了?” “你是正室子女,即使是女郎也比妾室的好点,何况当时怀着你又不知道是郎君还是女郎。你祖母放过了你,谁知你二姨娘接着又生了七娘,这下可要了你祖母的命,从此你祖母一病不起,半年后也去世了,从此你父亲见着你七妹妹就不舒坦。” “那四姨娘怎么也没个一男半女的? “你四姨娘出生不好,都是你们出生以后娶进来的,你父亲当时娶进门就知道是不能生育的,因为这样,你父亲心里没有负担,不担心她弄的家宅不宁,反倒更宠她一点。”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六娘扁了扁嘴。“她昨天还在撺掇三姑奶奶跟去呢?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一家之中跟个朝廷似的,就这么几个人还分了几派,还是那些穷家小户日子过简单点,自在点。我其实倒是中意这陈三郎的,且不说其它,单是这只娶一妻,就让人舒坦,只是不知这话是否作数。如果真这样,倒是你的福气呢?明天你得找机会探探他的人品。”曾氏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知道的,娘。只是这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这话我们权且听着,当不得真的,只要他人品还好咱们就再说吧!” “明天你二哥也去,正好你也好有个照应。也让他帮你瞧瞧那陈三郎的人品。” “娘不去吗?” “娘这把年纪了,不去凑你们的热闹,你们安心去玩吧!我走了,你也早点收拾准备好后天的衣装物事。”徐夫人爱怜的扶了扶幺女的肩,叫了侍女出门而去。 第九章 初谋生计(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8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明天就是陈府宴请沐风城名流的的日子,天总算晴了。 早饭过后,陈三郎和刘明昊也终于分发完帖子了。其实说的是陈府宴请的,实际上都是以太尉的名号发帖,毕竟陈府名头远不如太尉名头响亮,何况刘明昊又是存心要帮陈三郎一把。 杜云倾终于也可歇一口气了,这些天和陈刘二人策划宴会的事忙的是腰酸脖子痛的,眼看事情距成功是一步步接近,她离开陈府的日子也不远了。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可若不是这陈府将她强请过来,她人生地不熟的又该在哪里立足呢? 她是该好好想想她的生计了。 杜云倾看着镜中面容姣好的美人儿,真不舍得画上那颗大黑痣,更不舍得糟蹋那两弯柳叶眉。。。。。。可是谁让她第一次进陈府就是这般模样呢。算了还是保持原样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正值青春葱茏,神采飞扬的年龄。化好了妆,她实在想让自己能稍稍美那么一点,于是她又去了抹额,解开最平常的盘髻,选梳了一个稍显个性也和自己媒婆身份稍搭的偏垂的坠马髻,插了朵大红花,然后换下自己常着的那件深蓝色的深衣,穿了陈府给她准备的一套暗红色的高腰孺裙,拿起淡蓝色的腰带,杜云倾犹豫了一下,按时下的妇女们普遍的着装,她应该将结打到裙腰正中,但女人爱美的天性,和现代审美观带给她的影响,她还是将结打到了腰部右侧。 这样收拾停当,太阳已升的老高了。杜云倾做贼一样的出了门,不想刚穿过回廊还没到大厅,就碰到了陈刘二人,二人惊异的看着她,暗道这杜媒婆,褪了厚棉衣,稍微收拾一下,即使穿着一般的服饰,也似小娘子一般的婀娜多姿,只是可惜了那张脸,还是被她画的调色盘一般。两人都是这般心里惋惜着,面上却是马上恢复了自然。 刘明昊率先和杜云倾招呼道:“杜媒婆这般收拾,可是要外出?” 杜云倾立马红了脸,刚刻意收拾了一下,就被碰到了。于是只得忸怩答道:“是啊,来了这么久,还分不清沐风城的东南西北呢,我想出去逛逛,准备先到前面去和夫人打个招呼。” “杜媒婆不用去了,母亲刚和丁嬷嬷出门买些宴会上的礼物去了。”陈三郎道。 杜云倾一下子失望了,她是被陈府强“请”来的,没有夫人的允许,看门的家丁肯定不会让她出去,以防她一去不回。只是他们却不知她却是离了陈府真不知往哪儿去。 陈三郎看杜媒婆失望的道:“我两也正要出门,杜媒婆要不和我们一起去?” “好啊,好啊,多谢二位郎君!”杜云倾马上又笑容满面,眉飞色舞了。 “以后叫我陈玉吧!杜媒婆不要太拘束了。” “那样行吗?”其实杜云倾也不想那样叫,多麻烦,多拗口啊,直呼其名简单明了多了,还是现代好。 “当然行,杜媒婆也可直呼我的名号,这样随意。”刘明昊也接口说道 杜云倾本想说:“你们也直呼我云倾好了。”可一想到自己媒婆身份的年龄,古时的礼节,还是作罢。于是淡笑说道:“我已叫顺口了,不改也没事。”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出大门,那守门的家丁撇撇嘴:就没见过几个像这样轻狂的老妇人。 陈玉好事将近,也一扫这些时的沉郁,春风满面,兴致勃勃的发着感慨:“要不是得杜媒婆相助,哪有我今天的这番欢愉!” “陈三郎哪里话,我也就是成人之美,关键还是你的坚持跟情意,我只不过是负责转述罢了,更何况,这件事还未成呢。你们这门第观念实在太严苛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对后面如何发展,我都还没太大把握呢。”顿了顿,杜云倾忽然就笑道:“我倒想起了一首唐诗。还有点符合你当下的情形吧。” “唐诗是什么?杜媒婆不妨说说看。”刘明昊也是一脸兴奋。他就是喜欢听这媒婆讲话,她总有不同于他周围的那些女人们的言论。 “唐诗是一种文学题材,这首诗叫《赠婢》,表达的是自己所爱者被劫夺的悲哀,反映了这个社会由于门第悬殊所造成的爱情悲剧。”顿了顿,她接着背了原文:“‘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多少有情人因为这门第的悬殊,不能变成眷属,而变成了陌路萧郎啊!”杜云倾感慨着。 陈刘二人也都是有一定文化底蕴的人,却是不知唐诗是何题材。二人出身门第都不高,虽靠着刘太尉一路用武力打出的名声,毕竟门第摆在那里是改变不了的。待杜云倾背完,他们马上领悟了诗的寓意。也不由得各个感慨。 陈刘二人一路走,一路给杜云倾介绍着两边的店铺。 “我们住的是东大街,商贾及贫民的集中地;徐府住的是西大街,主要是三大家族的居住地,最清静;北街主要是几个府衙所在地和一些民间其它机构。,并散居着些豪门富户;我们现在走的是南大街,主要是商业街,最繁华。沐风城虽然不大,但气候宜人,景色优美。因距离皇城近,所以聚集了许多豪门贵族。也因和皇城有一定距离,所以,那些王公贵族也把这当成了集散地,都喜欢在这里修个别院建个商铺什么的。”陈玉讲的正起劲,转头却看杜云倾正专注的盯着邀月乐坊的门口。原来,邀月乐坊门口贴着一张大大的招贴,乐坊正在招舞姬和说书的先生各一名。 “怎么,杜媒婆现在要进去看看吗?后天我们就能进去了”刘明昊见陈玉讲得起劲却突然停下,顺着他的眼光看着走神的杜云倾,便疑惑的问道。 “哦,不,我看着邀月乐坊挺热闹的。”杜云倾口是心非的答道。 “那是当然,沐风城第一乐坊,规模大,乐器全,舞姬多,分工细致,据说这乐坊老板还是个神秘人物。不知怎么就富甲一方,能开得起这么大一个乐坊。因为乐坊的兴盛,带动了旁边的彩绣衣坊,锦驰玉饰坊都红红火火,财源绵绵。”陈玉如数家珍的继续讲述着这条街。 走过乐坊,再是衣坊,接着是玉饰坊,杜云倾忽然停下了脚步:“你们先走吧,我去逛逛衣服。等会我自己回家。”说完,不等他们回话就往回跑。 陈玉摇摇头:“女人都这样,年长的年轻的都爱逛街,都爱穿着打扮。随她去,走吧,表弟,我们先去看看铸剑坊,再去乐坊看他们准备的怎样。” 刘明昊还在望着杜云倾离去的背影,就被陈玉拉了过来。 杜云倾一路小跑的回了邀月乐坊,她摘了头上的花,怯怯的问着看门的壮汉:“请问这里是招说书先生吗?” 那大汉瞅瞅杜云倾,不耐烦的挥着手:“走开,走开,捣什么乱?” “让我进去试试,好吗?只一会儿就好。”杜云倾央求道,她走了这么多店铺也没见招工的,仅此一家,她一定得试试,不然,她怎么生存啊,老呆在陈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是嫁人,现在也没得人要啊。 “招的是先生,没看见吗?又不是女人,你会说书吗?快走开,别耽误我们乐坊的生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大汉又加重了语气。 “只说是先生又没说是男先生还是女先生,你都没让我进去试试,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说书?”杜云倾什么时候这般低声下气过,只因为是到了这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空,她才这么委曲求全,不想还是被这样呵斥,她一急,也恼了。 “我看你也不像能说书的,我们这就不要你这样的,我说不让进就不让进。”那大汉一边说一边去扯杜云倾。 杜云倾可不喜欢这样和他拉拉扯扯,她一甩袖子,站离他远点,高声呵斥道:“你还不让?你是能管事的吗?估计你也只配做一个看门的,甚至门都看不好,邀月乐坊有你这种势利的看门奴,估计它衰落的日子也近了。”说完,转身就走。 “这位娘子请留步!” 杜云倾转过身,就见一个面容白皙,身材颀长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门边和她招呼着。 “薛管事!”那大汉施了一礼,马上恭敬的垂首立在了门旁。 “这位娘子可是要说书,请随我进来吧!”说完,转身朝屋里走去。 杜云倾尾随薛管事身后,走过那壮汉,朝他做了个鬼脸,倒是弄得那壮汉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女人? 那薛管事倒是久在戏场摸爬滚打的,一落眼就知杜云倾是个化了妆,穿着老沉的少女。于是问道:“不知小娘子为何要应试说书的而不是舞姬?” “我不善歌舞。”说完杜云倾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小娘子”。她一时惊愕的结巴了:“你。。。。。。你知道我是小娘子?” “小娘子体态婀娜,眉眼清澈,一脸稚气未退,岂是那些脂粉颜料所能遮掩的。”那谢管事微笑道。 杜云倾一时语塞,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谢管事边走边给她介绍着乐坊的几个大类:迎客坊,讲唱坊,歌舞坊,衣饰坊等 这乐坊比杜云倾想象的还要大。一进门就见一条鹅卵石路将一圈两层木楼半围着的一个占地极阔的院子分为东西两院,院子里有绿树掩映,假山点缀,水塘环绕,亭台散布,倒像是个大花园一般。这大概是谢管事给她介绍的迎客坊吧。杜云倾猜测也不好详询,毕竟自己还不知是否能进来做工。 随着鹅卵石路,穿过东西两院的木楼间隙,后面又豁然开朗,一块宽敞的绿茵地上分两院建了两座极华丽的房舍,房舍侧边分别植了些树木,更觉景致优雅,不像店铺乐坊,倒像是大户人家盖着居住的地方,房舍盖了琉璃瓦,正是流光溢彩,飞玉滑金。房舍后又是和前面院子设计一样的半围着的一溜木楼。 “东边这院子就是讲唱坊,西边的是乐舞坊。”谢管事指了指东院:“你到那边去应聘!” 杜云倾一边四顾着,一边听着不停路过的人和谢管事打着招呼,极是羡慕着这好地方,要是能进这里做事该多好啊。 进得东院的讲唱厅,但见许多乐师在那里调音,试唱什么的。这时一个十四五岁左右,梳了双螺髻,容貌明丽的女子过来。 “这个也是说唱坊刚来的学徒。”薛管事介绍道。随即又朝那女子说道:“陆纹,你带这位小娘子去找你师傅应试说书。” “你不是那位曾经受伤的媒婆大婶吗?怎么变成小娘子了?”那女子惊异的喊道。 杜云倾一下子愣住了,初到这个时空,她什么时候结识过一位小娘子啊? 第十章 初谋生计(二)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29 “我是那天早上赠药给你的少年啊!你不记得我了?”那小娘子见杜云倾还愣着就急了。 杜云倾终于有点模糊的意识了,这位赠药的少年,原来是女扮男装啊,她随即施了一礼说道:“多谢陆娘子那日赠药,云倾心下感激不尽。” “姐姐,哪有那么多礼节,我叫陆紋,我一看见你就喜欢你了,你先随我去见师傅吧。我回头找你聊。”陆纹一把拉住她欢喜的来到内间一个小戏台下。 也许缘分这个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陆纹才见杜云倾两次,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喜欢这个貌似中年的小娘子。 “师傅,这位杜娘子来应试说书的。”陆纹将杜云倾往一个约四十岁左右的长者身前一送。 那长者正给一个年轻男子画着脸谱,闻言抬头上下打量了杜云倾几眼,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小娘子会说书?” “回师傅的话,小女子会讲故事,想来和说书应该有共通之处,还望师傅能给个机会。” 那长者皱了下眉头:“说书可没你说的那么简单,说书除了要将故事清晰明了的讲出来以外,还要会拉琴,会演唱,没有基础是不行的。” 杜云倾懵了,以前看电视说书的不就是坐在桌前,或端个茶杯或执个扇子清讲吗?现在怎么还要吹拉弹唱啊。 “我可以一边学一边讲吗?”杜云倾底气不足的问道。 “坊主要求的是一上来就可独立说讲的先生,而不是学徒。这个我也做不了主。明天就是太尉为军士壮行的宴会,可我们的主讲这两天却忽然嗓子哑了,这新招的先生可是要上台的,那边也还有三位应试的在后面练习呢。”那长者为难道。 杜云倾一下恍然大悟,为陈玉壮行的宴会还是自己出谋划策的,戏文也是自己点的呢。杜云倾眉毛一皱,计上心头,她决定豁出去了,努力去争得这份工作,只是不知是不是有利用职权之便的嫌疑,管它呢! 杜云倾转了转眼珠:“那请问师傅,这壮行酒宴是谁预订?” “陈府舅家的刘小将军定的。” “那请问这刘小将军为何定这酒宴,对这次壮行的说唱故事及乐舞可有什么要求?” “我们只听说好像是订婚宴和壮行宴合办吧,至于讲说内容没具体规定,只是要求我们结合这次盛宴说讲。至于歌舞,欢乐喜庆的就行,难的就是我们说唱的节目。我准备了三个故事正训练呢?小娘子问这个做什么?”那师傅很是不解。 “我有一个设想,刚好可以应景,说不定能弥补唱功差点的缺憾,我先说一段试试,师傅若认为还可以,那就留下我,我不需要多少工钱,能糊口就行,今后师傅觉得我行了再说,可以吗?”杜云倾抓住机会跟师傅央求道。 “那杜娘子就先说说看。这里是舞台。一应乐器都有,你自己随便挑拣吧。”那师傅把杜云倾领上了戏台。 杜云倾在陈府就已经听刘明昊说过关于乐坊的的一些情况。原来东晋时期戏曲还没普及,表演大多是说书和表演和为一体,由一个人讲唱,其余人等戴了面具在那里配合表演,偶尔帮腔,说书和表演的分开才刚兴起,并且实际操作的人极少。这样也好,杜云倾刚好可以取长补短,自己演说,让别人表演了。 “师傅,我先一个人边讲边演一遍,若是你觉得还行,后面那就让陆小娘子帮我演绎了。”杜云倾一边说,一边随手拿了手鼓。 杜云倾站在台中,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东坡先生,保佑我!”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世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杜云倾顿了顿,紧拍了几下手鼓,绕舞台一圈,重回舞台前,回眸,仰头,眺望状。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话说周郎周公瑾当年皖城一役,深得孙策喜爱,孙将军亲自出迎,并授予健威中郎将,此时的周郎正是英武豪迈,意气风发之时,江东小乔,娇媚多情,风姿绝代,这般英雄美人的结合,演绎出了一曲惊世绝俗的大美,从此,刀光剑影的厮杀中也萦绕了一丝温情,硝烟血腥的战场也弥漫了一缕脂粉香。。。。。。” 杜云倾一直边说边演边敲着鼓,一路洋洋洒洒的演绎完,屋子里已是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一片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原来屋里不知啥时已聚集了好多人。 “杜娘子,你的讲词太棒了!你这个徒弟我收了。”那师傅激动的说。 “太好了!谢谢师傅!谢谢师傅!”杜云倾狂喜的朝师傅长鞠了三个躬,他们哪知道她的这些讲词是多少代人的沉淀,她只是遵循了拿来主义的原则罢了。 “杜姐姐,你成功了!”陆纹也激动的拉着杜云倾的手摇着。 “杜娘子是怎么想到说这段周郎故事的?”师傅问道。 “陈府与徐府已有联姻之意,而陈家小郎君又将随军前往征战,正是少年意气,建功立业的时候。如花美眷,如锦前程,这周郎故事正是当前两位中心人物的写照。”杜云倾此时眉间豪气飞扬,好像她才是赤壁周郎,而那份初到这个时空的愁苦及瑟缩早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杜小娘子,你今天就留在乐坊和我们在一起排演一下吧。你看还需要几个人配合,场景怎么换,道具要哪些?”师傅商量的问道。 “师傅,你比我有经验,我相信你知道怎么改更能让大家满意,你可以让陆小娘子扮小乔,配合我的讲说。相信我们能配合的好。”说话间转头微笑的看了眼陆纹。接着又说 “我今天还不能留在这,我还有许多事,并且明天过来我也不能总呆在讲唱坊,我只能负责这一场,说完书,我就得离开。你们自己排练吧,说书的地方留给我就成。”杜云倾有点慌,时间不早了,她担心陈府的人会寻她。 “那好吧,你把讲词再说一遍我们记下来,晚上我们练练,你先回吧!”那师傅和蔼的说道。 杜云倾也不谦虚,一边说讲词,一边解释,又拉了陆纹到边上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两人不时会心的相视而笑,倒把那师傅弄得愣住了,好奇这两小娘子怎么这么快就混熟了。等杜云倾交代完,已到黄昏时分了。 陈府上下此时却是乱套了,出去的几拨人回来都报说,没找到杜媒婆。 夫人刘氏正火大的训着那看门的男家丁:“早吩咐过你们不要随便让杜媒婆出门,我说的话是不是都不作数了?” 那家丁委屈的应道:“可杜媒婆是和两位郎君出去的啊,我们怎么拦?” 陈夫人不好训自己的孩子,只对着家丁发着狠:“还在狡辩,找不到杜媒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好了好了,姑母,我相信杜媒婆会回来的,她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刘明昊打着圆场。 “会回来吗?这么晚了,你和三郎不是都去找过吗?什么事能这么晚,又不是看大戏,你别忘了她是被丁嬷嬷强请回来的,我只担心她这会借机逃了。”陈夫人担心道。 “姑母放心好了,杜媒婆绝不会逃的,我非常相信她的人品,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会搁着表哥的事不管的,我倒担心她出了什么事,要不我们再出去找找?”刘明昊还是那么沉稳笃定,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么相信杜云倾。 沉思了片刻,刘明昊忽然重复了刘氏的一句话:“看大戏?”脑中灵光乍现,他想起杜云倾盯着邀月乐坊的情景:“我知道杜媒婆到哪里去了,陈玉,我们到邀月乐坊去看看!” “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去过了吗?”陈玉疑惑的问。 “我们去只是去问了明天的安排,又没找人,邀月乐坊那么大,杜媒婆一定在里面。”说完,急忙拉了陈玉就走。 杜云倾激动的走出邀月的大门,思绪还没完全从刚才说书的亢奋状态中拔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兀自低头吃吃的笑着。没想到自己在学校积极演讲并参加各种演出活动还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如今这“文艺剩女青年”的文艺细胞在这个时代居然也派上用场了。 杜云倾一边思索一边得意的笑着,走错了方向也不自知,快到一个三岔路口时,突然听到有人在急迫的叫着:“让开,让开!”杜云倾还处在一种迷惘的状态,她抬头看到左边路上涌过来的一群乞丐,本能的往右边让,不想右边正迎面冲过来一辆疯跑的马车,杜云倾惊呆了,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赶马的小厮勒不住马缰,眼看这时马蹄就要踏上杜云倾了,这时马车内突然飞身旋出一个矫健的身影,一把撞开杜云倾,马蹄是避过去了,车辕却堪堪擦过将两人撞倒在地。 杜云倾被撞到头部,再一次昏了过去。 第十一章 媒婆真面目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6-30 马车还没控制住前奔去,司马季度刚摔倒就赶紧跳起身恼火的去看那个蠢蠢的女人。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见马车来了居然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闪不避,她是要把这条命交给自己吗?她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够不够格送这份大礼。 “喂,别赖在地上装了,你的命没那么厚重,起来走人吧。”远远的看着那女子粗粗的眉毛,厚厚的红唇,司马季度恨恨的叫道。 没动静。司马季度正欲抬足走人,那赶马的小厮回来了,遣散围观的众人,又俯身探了探杜云倾的鼻息,看着她额头流下的血迹,慌了:“爷,她……她……她流血了,会不会死了啊?” 司马季度走近那女子,拨了拨她的头发,看了一下她的头,看着她没啥反应,下一刻,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横抱起她就跑。 华灯初上,彩绣衣坊那一批批的锦缎绢帛在彩灯下正熠熠生辉,更衬得这四壁及那些雕花的门窗金碧辉煌,富丽无双。 彩衣绣房几个还没下工的绣女刚在打扫庭院,就见一个锦衣华服,贵气逼人的青年男子抱了一个妇人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并几个守门的壮汉,小厮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快叫你们的绿总管出来。” 打头的一个穿湖绿孺裙的眉眼俊俏的女子拦着说道:“你们是谁,谁给你们胆子擅闯彩绣衣坊的。” 小厮一晃手里的玉牌:“还不去叫绿姑娘,耽误了主家的事情,你负责吗?” 那一溜女子,齐齐跪下:“奴婢们见过主家。” 司马季度理也没理,径直往里面冲。 那着湖绿衣裙的女子冲一个浅蓝衣裙的小丫头叫道:“凌儿,快去叫绿姐姐。” “不用叫,我来了!”一个梳着灵蛇髻,身着淡绿色绣粉红花骨朵儿,身量高挑,姿色美艳的女子匆匆赶来。 “主家,这是怎么了?先把她放到我的房间去吧。”看着昏迷中,脸上又是血迹又是灰尘的杜云倾,她急忙说道。 绿姑娘前边带路,王爷抱着杜云倾直趋后院,进得绿如意的房间,轻轻放下杜云倾,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他微微皱了皱眉眉头:“绿姑娘,打盆水给她把额角的血迹擦干净,先简单包一下,等郎中来了再用药。” “是,主家!”绿如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她端了清水过来,开始给杜云倾擦拭。 武陵王司马季面色沉重的在床边踱来踱去,想着自己的心事,这女子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的马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狂呢? 一个多月前,他的迎亲队伍就出发了,算算日子现在早该抵达皇城了,可是这么久了却音信全无,派了几拨人打听,第一拨人回报说豫州早发亲过来了,可为什么新娘子还没到呢?赵锐也音信全无,而自己,总感觉走到哪儿都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是自己多疑,还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如果当初自己和赵锐一起出发,也许如今就不用这么焦躁的等着探子们的信息了,可是母亲…… 唉,想到母亲,他就觉得无奈。虽然自己并不是很热心娶平望候刘毅将军的女儿,但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反正,他总得娶一个正妃的,娶谁不是娶,何况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轮不到自己做主。可母亲就不同了,母亲却总觉得是受了刘毅将军的要挟,一直就不满意这门亲事。虽然,这事过去了多年,司马季度依然对当年的事情记忆犹新。 当年桓玄篡国,废晋改楚,当时晋皇室威望最高,且恨桓玄入骨的武陵王司马遵任命刘毅为冠军将军,青州刺史,统领刘道规和何无忌攻打桓玄。桓玄灭亡,安帝复位后,王爷问刘毅想要什么封赏,刘毅当时就说了,他忠于朝廷,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不求厚赏,只是自己一向宝贝自己唯一的爱女,欲为爱女寻一户家世好,夫君好的好人家,他瞧武陵王幼子司马季度英武俊雅,开朗孝顺,心下十分喜爱,便欲将女儿许配与他。武陵王本就极欣赏刘毅这员爱将,虽然他出身不高,不是名门望族,但他喜爱读书,为人文雅,仰慕文人名士,统领军队也是独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指挥的部队纪律严明,号令严整,所过墟邑,百姓安悦,是个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威望极高的一个将军。王爷虽没见过其女儿,然而于公于私,都觉得结这门亲事没有什么不妥。对于儿女之事,自是一拍即合。 然而,这却引起了王妃的不满,一方面,王妃以为刘毅本就市井出身,靠武力上位争的自己在朝中的一席之地,就自恃功高借机攀附皇亲国戚,心下自是十分反感;另一方面,晋皇室逐渐衰微,王爷在朝中呼声日高,刘毅又掌管着兵权,两家这样结亲会不会给安帝和有些人眼中长刺,所以一直就不看好这门亲事,然而,既然王爷都已经答应了,做王妃的也不好再生什么枝节,坏了王府的信誉,于是这亲事也就在王妃的不乐意中成了定局。 四年后,王爷没了,司马季度袭爵。刘毅也辗转调往豫州,后又为江州都督,兼管几州军事,人越来越忙,离皇城也越来越远,几年都没什么消息,然而司马季度三年孝期刚满,刘毅就催促着小王爷将爱女娶过门,至此老王妃对此更加不满,以致娶亲的时候也不让司马季度亲迎,而是以生病为由拖住了儿子,她就是想借此出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司马季度从小孝顺,父亲因晋朝末年皇室政权风雨飘摇,所以平时为国操劳,冷落母亲的时候就多了,加之去世的早,所以季度很是心疼母亲,有什么事都是把母亲小孩子一样的宠着,不说百依百顺,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他都由着母亲。婚事也是一样,不管他是否亲自去迎娶,新娘都得进门,也就没太坚持,谁知这一去竟是一个多月。 两天前,他接到好友唐怀璧的书信,邀他沐风城一聚,说有要事相告,他想到反正迎亲队也要经过沐风城,于是就匆匆忙忙离开皇城,赶往沐风城。途中他总觉得似有什么不正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如果真是出了事,那么这消息又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封锁的住呢? 司马季度烦躁的在屋里踱来踱去。 “主家,你看。”绿如意惊愕的丢掉了手上正给杜云倾擦脸的手巾。 司马季凑过脸看了下也是呆了呆:这是怎样一张动人的脸啊!只见他柳叶眉微蹙,紧闭的眼帘上那睫毛似扇子一般弯弯的投映下来,鼻梁挺直,唇红齿白,擦去脂粉后的脸颊吹弹可破。 这么一个尤物她为什么把自己画的乱七八糟呢?司马季度觉得自己真是遇上了一连串的怪事。他无意思的盯着杜云倾的脸,想着自己的心事想出了神,不料杜云倾却忽然嘤咛着醒了过来。 杜云倾乍一醒来,看着两颗脑袋,吓了一大跳,她翻身坐起,一副戒备的神情:“这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杜云倾一边问,一边惊恐的往后缩。 “这里是彩绣衣坊,小娘子,别怕,你头部受伤了,郎中马上就来。”绿如意温声答道。 杜云倾摸摸自己脑袋上缠着的布,郁闷的嘟囔着:“我这脑袋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它?”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就是面前这个男子的马车撞伤了她,她得跟他讨回公道,然而再看到旁边悬挂的灯笼,马上她又火烧屁股跳起来。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他们都等着我呢。”她一边说一边跳下地就往外跑。 绿如意追着她身影喊:“小娘子,你的伤还没好呢,郎中马上就到了!” “那个,先等着吧!记得你们欠我的,我过几天过来讨要赔偿。”话没说完,人已经风一般的跑到了外面。 司马季度错愕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撞车前还一副傻呆呆的畏缩模样,怎么这一刻又这般灵活张扬且肆无忌惮? 再说刘明昊和陈玉两人问遍了邀月乐坊,终于得到一个消息,有个脸颊有颗大黑痣的妇人曾经来应试说书先生了,证实了杜云倾确实来过,不过早就走了。通过和杜云倾的几次谈话和这几天的相处,他们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只是陈府一直把陈玉的婚事放在了首位,忽略了杜云倾的需要。他们终于记起来杜云倾在这里可是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不由得心里对她有了一丝歉疚。 她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不会真的是逃跑了吧?两人闷闷不乐的站在邀月乐坊的门口不死心的张望着。看着街上已经稀稀落落的行人,刘明昊的心中竟有了一种淡淡的惆怅的感觉。 “二位郎君是在等我吗?我有点事耽误了,真是对不住。”不知什么时候,杜云倾已笑意盈盈的站到了他们身后。 刘明昊和陈玉都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仙女一般的人儿是杜媒婆吗?那身段眼神和声音自是杜媒婆不错,可是这面貌……竟然全部改变了。刘明昊只觉得自己的心狂乱的跳着,他神情紧张的指着杜云倾:“你……你是杜媒婆?” 杜云倾被他两的神色吓住了,若有所思的摸摸自己的脸,扯下那块包着头的绢布,忽然似有所悟的惊叫起来:“她们是不是给我洗过脸了?” 就着乐坊透出的灯光,刘明昊看到杜云倾额头的血迹,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绢布,又替她包还原。“别动,你受伤了!” 刘明昊包扎完,看到陈玉异样的眼光,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掩饰的说道:“杜媒婆明天还要操办表弟的宴会呢!” 陈玉由衷的赞道:“杜媒婆,你原来是这等倾城风华啊,我们真是眼睛蒙尘了啊!” 一句话把杜云倾又说得忸怩起来,这原本不是她的外貌啊,可她跟他们也说不清楚,索性也懒得解释。 一路上,刘明昊的心都飘在半空中,那种喜悦无以言表,原来,不是自己生错了情,尽管杜云倾说她是和夫婿失散的,可他就认为她是个小娘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欣赏她,喜欢她。 三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回了家,杜云倾用袖子掩了面,随二人进门就直奔自己的住处。陈玉则交代丁嬷嬷拿了药去杜云倾房间帮她上药。 第十二章 盛宴来宾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1 杜云倾因外貌的恢复一夜之间成了陈府上下的谈资,大家都在猜测她为何要要遮掩自己如花的外貌,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这倾城容颜,在这乱世之中是危险且惹祸的,所以杜媒婆才刻意把自己弄的那么丑。 杜云倾自己也不知道这张脸的原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现在既然被拆穿了,那她就要开始堂堂正正的做回自己了。至于媒婆身份,虽在那个社会是贱业,但对于她这个来自异时空的人,她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回避的。与人为善是做人的根本,凭自己的能力挣钱过上幸福的生活是硬道理(当然这能力也包括说媒的能力),做人不违背这两项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这样想着,杜云倾竟觉得豁然开朗了许多,为人处世也不再缩手缩脚。 暖春天气虽是春眠不觉晓的日子,然而陈府的几个年轻人却因为今天盛宴的激动都是早早的起床了。 杜云倾对着铜镜中那副倾城容颜,再也不郁闷了,这张脸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她喜滋滋的按想象中小乔的模样绕屋子走了一圈,站到镜前又兰花指微翘做了一个妩媚的扮相。然后才坐下来开始梳妆打扮。 她拿着梳子想了半天,偏垂的坠马髻有点灵动妖娆和媒婆的身份可以搭,却适应的年龄段偏大一点,高耸的飞天髻太夸张,稚气的双螺髻又让她这个媒婆身份显得不够沉稳。。。。。。思忖了半天,杜云倾梳了个简单的高髻,既不夸张,又不显眼,也没掩盖她年轻的本色,步摇她没戴惯,何况那么夸张的富贵,于是,她只在鬓边插了一朵鲜艳的玫瑰,再看镜中的自己,清纯中又夹杂了些张扬的妩媚,妩媚中又有一丝淡然的恬静的味道。 因自己没置办衣服,她不得不还是穿上陈府给她置办的那件暗红的孺裙,颜色刚好和她头上的暗红玫瑰花相搭。 等到杜云倾收拾妥当,丁嬷嬷已奉命来催了。杜云倾出得门来,只见门口已停好了三辆马车,陈老爷、夫人并两位郎君已等在那了。 两位郎君一身窄袖锦服各个牵了马立在那里,那种英俊神武,清朗华贵,令人不忍侧目,待杜云倾缓缓走近,停在刘明昊身边,一院子的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只觉这满园的花红柳绿都因这金童玉女般的两个年轻人而黯然失色。 这时那曾经跟着丁嬷嬷强请杜云倾回来的张嬷嬷心无城府的赞了一句:“这杜媒婆和表郎君好般配啊!” 陈夫人刘氏眉头微皱,斥了声:“多嘴!”拉了陈老爷径直坐到前一辆车里,吩咐道:“走吧!” 丁嬷嬷也引了不动声色的杜云倾坐进了第二辆车,装着礼物的第三辆车随后跟上。陈玉,刘明昊也上马紧随车后出了大门。 刘明昊因为刚才张嬷嬷的一句话还在心中暗喜。这杜云倾的做派根本没有一个职业媒婆的模样,何况,哪有这么年纪轻轻就做媒婆的。她举手投足之间的高贵和韵味是旁人刻意都学不来的。要说原来刘明昊对杜云倾的欣赏因为她的年龄和身份而有一种隐隐的压抑,这一刻杜云倾真实面貌的回归则让他心中的那种压抑被掀的无影无踪了,那颗欢欣和爱恋的火苗正在心中以不可遏制的态势轰轰烈烈的蔓延开来。 到了乐坊门口,只见两边早挂了五色绸缎彩球,门边还立了六个身穿铠甲的兵士,满脸喜庆的拱手给各位来宾见着礼。 杜云倾下车和夫人刘氏交代几句就直奔后面。这时早有谢管事迎了出来和陈老爷及夫人见了礼,吩咐那些打杂的伙计搬了东西到后面去。刘氏拿了一大包红色的绸带交给刘明昊,拉了陈玉跟着谢管事边聊边进了大门。 刘明昊拿了根红绸带,比了下额头,系在了脑后。随后又拿了几根递给立在门边的六个身着铠甲的兵士,那几个兵士仿着刘明昊系了抹额。 门口开始络绎不绝的有来客进出,刘明昊一边和他们打着招呼,看着有少年小儿郎过来就递给他们红色绸带,那些半大的孩子看着刘明昊等人系的抹额喜庆好玩,便都跟着也系了起来,然后彼此做着武打的动作,在人缝里追逐,孩子们都有好热闹,爱新奇,逐大流的天性,那些后来的孩子们看那些缠了抹额的孩子们玩的带劲,便主动的过来央求红绸带,加入他们追逐的行列。 刘明昊一时也是童心大发,招呼了那些孩子们在乐坊门口列好队,便领头教他们一些武打的动作或军队里训练的姿势。这样一群红色的脑袋,一群朝气蓬勃,精神抖擞的孩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乐坊门口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喜宴啊?这么排场,热闹,新奇!” “听说是陈府和徐府联姻呢?” “这陈府真有能人,居然攀上了徐大人的高门!” “听说那陈三郎也不错的,少年英俊,马上就要随军建功立业了。” 。。。。。。 徐寒溦随着父母挤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又是害羞又是自豪,好像她已经嫁了陈三郎似的。 徐老爷倒是有几分疑惑,这壮行宴怎么弄的这般排场喜庆?不过众口悠悠也是堵不住,随他们去猜测吧。于是也不在意的领了夫人和女儿进去。 这边徐锦溦跟着二哥徐宇辉远远的吊着,见自己的父母进了乐坊,才挤过人群。她一下子就被眼前那个领武的少年郎君吸引了,但见他于暖春的朝阳里,徐徐的挥动着手臂,那抹红色的抹额下一双晶亮的眼睛里,一派的专注恬淡,阳光温情。等他收腿站好,徐锦溦只觉得眼前的少年郎似被镀了一层金,他是那样的完美无缺,那样卓尔不凡,绝世独立。徐锦溦看的呆了。 等徐宇辉扯了她一把,她才感觉的自己的失态。 “二哥,他就是陈府三郎吗?”徐锦溦心下蓄满嫉妒面上却装着不在意的问着徐宇辉。 “不是,陈玉哪有他名头响,他是荆州刺史义子,当今太尉侄子刘明昊,他跟着将军南征北战已经好多年了。”徐宇辉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 “我们快进去吧,说不定齐越王世子,平阳开国公府以及其他一些府里的郎君娘子们都到齐了。”徐宇辉催道。 徐锦溦恋恋不舍的一边走一边回头,直到完全看不到刘明昊,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兄妹二人进得大院,但见绿树下,假山旁,池塘边,亭子里都已是散放了些桌椅,迎客坊的男女管事们及陈府的老爷夫人正忙着安排来宾们。 徐宇辉迎着一个男管事的问道:“我是定远侯府的郎君,那齐越王府和其它各府的郎君们可都来了?” 那管事的扬手指着东边绿树掩映的亭子里的几个人点头哈腰道:“抚远将军府和平阳开国公府的郎君小娘子们来了,齐越王府的还没到。说不定你们稍等会他们就到了。郎君们请到东边,小娘子们请到西边。” “锦溦你先去找六姐玩吧,你出来了,父亲也不会赶你回去的,我先去和朋友们打个招呼。”说完,人早没影了。 亭子里,抚远将军府大郎张风驰,二郎张意驰,平阳开国公三郎郎秦骊正凑在一块扳着手腕,旁边的小厮们也都各自为自己的主子助着威。 “好热闹啊,你们谁胜了?居然不等我这个大哥好戏就开始了。”徐宇辉满面春风的进了亭子。 “大哥才来啊,我们等好久了。大哥家的好事,我们敢不捧场吗?当然要好戏连连给大哥家凑个热闹。”头脑简单快言快语的张意驰忙起身邀功道。 这定远侯府二郎君徐宇辉,齐越王府世子沈笴,抚远将军府二郎张风驰,平阳开国公府三郎秦骊当初效仿效仿三国刘关张的桃园三结义,而来个四结义,原也准备征战沙场为国效力,然而因家人阻止或是时机不对,总没轮到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此次征兵,只张风驰经家人许可方能上到前线。平素这四兄弟总在沐风城溜溜逛逛,喝喝酒发发牢骚,久而久之这沐风城没几个人不识这四大郎君的。 这张意驰本是吊在后面跟他们几个玩的,因此总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接受自己。凡事都抢着做,话也抢着说。不想今天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蹄上。只见徐宇辉黑了脸问道:“关我们家什么事?什么好事?” “不是令妹与陈府三郎的订婚宴吗?”张意驰还想往下说,被张风驰给丢了个眼色,终于知趣的住嘴了。 “大哥别听他胡说,我们受邀只是因为车骑将军新晋了太尉,他给陈玉设的壮行宴,我们来给捧个场罢了。意驰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的。”张风驰见大哥不高兴急忙出来打了圆场。 “看,二哥又带了哪家的小娘子来了?”几人中年龄最小话也最少的秦骊看着远处突然说道。 果然,沈笴指了指远处女宾歇着的地方,支走了那女子,转身就奔这来了。 “二哥怎么一个人来了?”张意驰改不了的快言快语道。 “那些个女人一大早的就争争嚷嚷,互不相让,都要跟着来,吵得心烦,索性一个不带,落得清静。”沈笴还没说完就推了坐在石桌旁的张意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位置。 徐宇辉与这沈笴虽是郎舅关系,只因年龄与徐莹溦相近,自是从小吵到大,感情不是很好,何况徐莹溦也不过是沈笴的妾室,在男尊女卑的时代,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就不太往心里去。当即只装着没听到。 张风驰却是抓住不放,笑问道:“既图清静怎么还是带了一个?” 沈笴急忙辩白:“真不是我带的,只是前日在碧琼酒坊遇上的一个舞娘,因舞姿美好,赏了她几锭银子,便被她缠上了,昨天听说刘太尉为陈玉等人摆了壮行宴,今天缠着一定要来一睹太尉风采。” 众人都是不信,一边取笑她,一边朝女眷那边望过来。 院子里的女眷也是不少,三三两两的或堆在亭子里说话,或寻了人少点的地方荡着秋千,也有捧了茶坐在石桌边慢酌的。徐锦溦因为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自是认识的人不多,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熟人,只是听到到处都在议论着陈府和徐府的婚事,好像她们都不是来赴壮行宴而是来赴婚宴的。不过也怪不得她们曲解,哪有女子去赴壮行宴的,这也是杜云倾故意要男人们携女眷出席的目的,她就是要造成这种错觉。 徐锦溦自觉无趣,便想再去门口瞧瞧带着一群孩子们欢闹的刘明昊。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眼神凌厉,外貌威武年近四十的人走进来。 “恭迎太尉大人!”两边的士兵及宾主们闻声全都躬身肃立,满院子的喧哗顷刻间竟沉落下去。 徐锦溦深居宫闱,父亲又是个过气的侯爷,什么时候见过这般阵仗,一时之间竟呆在那里的忘了行礼,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也忘了捡。 太尉刘裕走过她的身边,溦微笑了笑:“小娘子,你的帕子掉了!”这一笑之下,那眼神倒是柔和了许多。 等徐锦溦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伙人已簇拥着刘裕走远了。 第十三章 盛宴惊变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2 陈府为沐风城的将士们举行的壮行酒宴设在说唱坊的大厅里,女眷们的则被分开安顿在舞坊的大厅。 此时那些舞姬们虽然一个个技巧娴熟,长袖善挥,然而舞姿却总觉得差了一点神,少了一丝魅。也是,女人的天敌是女人,没有男人的世界,女人对于女人连伪装都不用了,于是,赏舞的冷漠,弄舞的消极。 徐锦溦的位置被摆到了门口,和她相邻的还有平阳开国公府的一位庶出的小五娘和抚远将军府的一位表姑娘,估计也是和她一样揣着小心思巴巴的跟着来相看郎君的,然而再怎么却是想不到她们几乎都见不到那些郎君们的面,只能在初进前院的时候远远的看一眼。就这样还不知看到的是何许人也。 徐寒溦此时和徐锦溦也是一样的心事,她本是也想借这个机会来看看陈玉的模样,顺便带了古琴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不想连陈玉的面都没见着。不过她不像徐锦溦那样懊恼,她相信,既然陈府处心积虑的上门求亲,又为他安排了这个盛宴,那么,她就一定看得到陈玉。 正思忖间舞坊的管事走了进来,屏退了那些有气无力的舞姬,在大厅中央的空地上拱手作揖一圈,说道:“下面是我们舞坊头牌红娘子紫娟给各位夫人小娘子们带来的一曲香炉旋舞,就让这缕缕香气和着美人欲飞的仙姿给冷辉的战事添一缕温情吧!我们有请陈玉陈校尉为我们抬上香炉,点上熏香。” 话音刚落,陈玉已随一个男子抬了青铜香炉进来,放在屋子中央。 徐寒溦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偷偷睃了眼陈玉,又接着吃了一惊:这不就是那个一年前从无赖手里救过自己的小郎君吗?只是一年后的他较之以前更沉稳更英武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玉坚持到徐府提亲,并且屡败屡试,她定定的注视着他的侧影,也忘了羞涩和回避。 陈玉点燃了熏香,又作揖一圈,从容的退了出来。 几十双眼睛目送着陈玉的离去,仿佛他比紫娟的旋舞更好看,不知道内情的小娘子们还在那巴巴的流口水,知道内情的却把眼睛投向了徐寒溦,徐锦溦也将眼神投向了自己姐姐,只是她不再嫉妒气恼,她现在脑中全是那个在朝阳下徐徐的伸展着四肢,满身熠熠生辉的俊朗的人儿刘明昊。 陈玉出了舞坊,长出了一口气,又直奔说唱坊。 此时酒宴正酣。刘裕刘太尉坐了首席,定远侯陈老爷子因年龄的关系,也因陈玉亲事的关系坐了下首,下面依次是刘明昊,刚回来的陈玉等人,对面则是齐越王世子沈笴,定远侯府郎君徐宇辉,平阳开国公府的郎君秦骊,抚远将军府的张风驰等人。 刘太尉频频举杯邀徐老爷共饮,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讲着当前的战事,台上,一半老的说唱先生正在讲《大将白起》:“公元280年,秦军三路进军楚国,其中一路正是百战百胜的将军白起。。。。。。” “不知定远侯对大将白起此人怎么看?”刘太尉听着说书,试探的问着。还没等徐老爷搭话,张风驰已端了酒杯走到对面的太尉桌前,恭敬的说道: “久闻太尉威名,今日有幸能得太尉为我等壮行,三生有幸,此次我等出征一定尽忠为国,为太尉效犬马之劳,为表风驰敬仰之意,请太尉接受风驰借花献佛,饮此一杯。”说完微微侧身,举杯入唇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扫了他的弟兄们一眼,但见沈笴黑了脸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秦骊则是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刘太尉心下大喜,为太尉效犬马之劳而不是为安帝,这话若放在朝堂上说可是大不敬,可现在不是只是个壮行宴吗?他就想放纵这种言论,借这些人这些言论给自己造造舆论,壮壮声威。虽然他现在还有所顾忌,什么都打着安帝的幌子,可内心里,他早已唯我独尊,不下一千次意念着拉下皇帝自己上位的情形。这张风驰的马屁拍的他可是真舒服。 刘太尉内心熨帖表面却是波澜不惊的端起酒杯道:“难得你这片忠心,只是我们都是在报效国家,为朝廷尽忠。好儿郎就该驰骋沙场,我等着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消息。” 陈玉也举了酒跪到太尉舅舅桌边,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又斟满了酒,来到徐老爷桌边道:“小辈陈玉前段时间不太懂事,多有得罪,只是因为陈玉乃性情中人,素不知胆怯退缩,给府上增添了一些麻烦,还望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小辈在此愿自罚酒三杯,希望侯爷既往不咎。”说完,一气连饮三杯,然后又斟满一杯:“这一杯我敬侯爷,以表陈玉一直以来对侯爷的仰慕之情。希望侯爷略赏薄面。” 定远侯徐老爷早瞧中了陈玉轩昂的气宇,不卑不亢的谈吐,现下,又有刘太尉给他造势,即使不领陈玉的情,也要给太尉面子啊。徐老爷似乎看到了自家光辉的未来,也看到了自己爱女的幸福圆满。于是说道: “陈校尉少年英雄,血气方刚,老朽欣赏的很,哪有什么计较之说。这杯酒也祝你来日大放异彩,前途无量!”语毕举杯满饮。 《大将白起》的故事已接近尾声了,酒宴上的一个个人也渐渐喝的醉眼朦胧了,于是说书的兀自在那里说,饮酒的兀自在那里饮。 白起的故事说完,就该杜云倾出场结束宴会了,此时的杜云倾一身水蓝男式长衫,简单挽了发髻,手拿折扇站在台后,正偸望着台下两长溜酒桌发怵,小乔的扮演者陆纹捅了捅她,说道:“怎么,不敢上台啊,看你训我的时候厉害,想不到此刻倒是我比你气定神闲。” “你是无知者无畏!”杜云倾白了她一眼。 “说谁呢?我叫你损我!我叫你损我!”陆纹一边说笑着一边追着去挠杜云倾的咯吱窝。 “哎哟,好妹妹,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不敢说你了。”杜云倾一边躲一边告饶。 “偏不饶你,我要你下次也不敢犯我。”陆纹依然不依不饶。 “好,下次也不敢了,陆爷,陆爷,您大人大量,我叫你爷行吗?”杜云倾不停讨饶。 这两天杜云倾和陆纹一起排演故事,才发现两人还真是互相欣赏,臭味相投。陆纹活泼,率真,大方豪气,让杜云倾心不设防;杜云倾亲切,随和,见闻广博让陆纹充满好奇。两人才相交两天不到,却觉得似相识了两年之久。 两人正笑闹着,谢管事领了一对俊男靓女匆匆而来。见杜云倾还没上台,松口气似的说道:“终于还来得及!杜小娘子,这是坊主在秦州新挑的舞者,特别交代今天要给太尉助兴的,你的讲唱就取消了吧。” 杜云倾打量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只见那男子怀抱琵琶,面无表情,女子腰系一面小鼓,两手拿了棒槌,只是神色中似有一丝紧张与不安。杜云倾移开目光,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自己辛辛苦苦排练了两天的节目,还没上台一试深浅和反响就夭折了,虽然节目单是她和陈玉商量所定,但她现在总不至于去找陈玉来摆平这件事吧?何况谢管事还明明白白说了,这是特别为太尉挑的人和节目呢。看着那对男女匆匆而去而去,杜云倾的懊恼自不必说。 此时酒宴上的男人们相对于杜云倾的心情却是另一种境况,那些喝的半醉的男人见有俊男美女进来像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一个个开始兴奋起来,只有刘明昊脸上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泰然自若。 沈笴疑惑的盯着那个女子,这不是那个低身下气求自己带来的舞娘吗?他弄不清楚她一个小酒坊的舞娘怎么就有能耐搭上了乐坊的大舞台,而且居然还能进到这一步来“仰慕”太尉英才,自己如不是王府的荫蔽估计都搭不上刘太尉这根线,不会受邀而来。看来她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那男子走到台上,向四周行了一礼,先专注的拨了几下丝弦,调好了音,就开始了轻拢慢捻抹复挑,琵琶声最初宁静,恬淡,女子也随着长舒广袖,轻柔起舞,接着随着琵琶声的变化,舞娘也开始贴近男子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琵琶音色和舞娘舞姿中充满了缱绻暧昧的气氛,像一对热恋的男女,又或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屋子人不由的看的心驰神往。接着男子一改单根子弦的弹奏,开始不停的扫弦拨法,意境立马切入到另一个方向,好像战场上的人奔马嘶,催促着恋人揪心的分别,纵马而去。女子舞速慢慢加快,边舞边敲打着腰间的小鼓。 随着男子的不停换弦弹跳和音色的渐渐拔高,故事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人们似乎听到了击鼓声,号角声,短兵相接的兵器碰撞声。女子的舞速也越变越快,小鼓也越敲越急。渐渐从台上旋转到了台下的酒宴中间,酒宴上的男人们都被这激昂的琵琶声和女子急速的舞蹈给迷住了,一个个看的如痴如醉。 杜云倾听着这琵琶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在后台踱着步子冥思苦想着。 陆纹此时听着琵琶声也进入了一种痴傻的状态,她喃喃的自言自语的说:“好像要打仗了!” 杜云倾一下子灵光乍现:“对,是《十面埋伏》!”虽然那男子演奏的的确不是《十面埋伏》,那时这首曲子也根本还没问世,但它们的风格是何其相似啊! 此时那女子已舞的看不到动作,,只看得到一团人影急速的滚向离讲唱台最近的刘太尉。 杜云倾莫名的紧张起来,眼前闪过那女子的刚过来时的紧张不安的面孔。脑中跳过《十面埋伏》的最后场景:九里山的生死搏杀。 不好,有危险。杜云倾几乎是本能的冲出后台大叫:“太尉小心!” 杜云倾话音刚落,刘明昊已一个箭步窜到了太尉跟前,踢开了桌子,女子被桌子一阻,刘太尉仓皇退后,女子接着欺上前疯狂的挥着棒槌追击,大家这才看清,原来那棒槌竟是两柄短刀。 那弹奏琵琶的男子在女子发难的同时本来也从琵琶中抽出短剑飞身刺向太尉。因为太尉的后退,男子收势不住的剑尖直指徐府侯爷。 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根本都还没反应过来,眼看剑尖就要划过侯爷咽喉,坐得最近的陈玉挡在了侯爷的身前,酒杯向那男子飞去的时候,脚下也向那男子踢去。 杜云倾和席间其它男人们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幕,从那舞娘发难到被制服整个过程眨眼之间就走完了,刘明昊擒住了那女子,陈玉用足踏着那男子,胳膊上的鲜血已染红了衣衫。 那一对男女还在不住嘴的高声骂着“小人,奸贼“之类的字眼。早有太尉的随从过来绑了两人推下堂去。 陈玉也捂了胳膊随谢管事到后院包扎。 杜云倾何曾亲身经历过这种场景,大厅里已经安静下来,而她还惊惧的楞在台上两腿筛糠似的挪不动脚。 刘裕已恢复了常态,这样的刺杀他何止经历过一次两次,他早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压下心里的恼怒,他招呼了众人一声:“宵小之辈,不要让他们坏了你们心情。大家接着喝。”接着又转过脸温声对杜云倾说道:“今天幸有小郎君出言警醒,才不致使鼠辈阴谋得逞,下去本太尉自当重赏。” 杜云倾躬身拱了拱手:“多谢太尉!”说完才战战兢兢的哆嗦着往后台走去。 刘明昊眼神复杂的看着杜云倾离去,他没看到她表演的说书节目,却看到了男装下他脆弱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一丝怜惜划过,几欲起身追随而去。 第十四章 堂审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3 宴会因突发的行刺事件,过早的结束了,然而男人们还是腆着饱足的肚子,打着微醺的饱嗝,或扶了小厮的肩,或领了内眷的絮叨,或兴奋的说着宴会上的事情满足的蹬车离去;女人们则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了男人出门,忍不住还要回头张望,特别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们,难得出席这种小郎君聚集的宴会,却没有机会结识那些优秀的小郎君。 而另一边,乐坊众人此时却是噤若寒蝉,唯恐太尉的怒火一个不小心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太尉刘裕脸色阴沉的坐在讲唱坊的台上,左边立了刘明昊,右边立了两个随从,杜云倾立在台下侧边,大厅中间跪了邀月乐坊薛总管及分管各坊的六个管事,厅外跪了所有邀月乐坊的演员及伙计们。 “薛大总管,说,你知道讲些什么!”刘太尉不怒而威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像一把悬着的利刃,寒光骇人。 一向沉稳内敛的谢总管此时也是冷汗涔涔,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回太尉的话,宴会进行到中间,有飞马传书而来,是坊主亲书,说是特为太尉从秦州物色的艺人,前来献艺,并带了坊主信物。当时宴会即将结束,时间紧迫,草民一时不查,险些酿成大祸,望太尉责罚。”谢总管知道今天不死也得蜕层皮,不等太尉降罪,先就认了所有的错,并主动请罪,希望落到自己头上的罪责能轻点,再轻点,至少不要连累自己的家人。 “你觉得你的罪过该当怎么责罚?自己说!”刘太尉身子前倾眯着眼盯着下面。 “草民该死,任凭太尉处置!”谢总管抖索着不敢抬头。 “是你说的,任凭本太尉处置?那本太尉就要处置了”随即端正了身子。 “是!”谢总管犹豫的应了一身。 “来人,速去抄了谢总管家,解押其直系家属进皇城听候发落,其余家从婆子等一律发卖为奴。谢总管勾结他人,图害本太尉,明日午时三刻,斩立决!”言罢作势欲扔令牌。 “太尉饶命啊!草民罪该万死,但请太尉饶了我的家人吧!”说完捣蒜一般将头叩的砰砰直响。 “你不是说任凭本太尉处置的吗?”作势又欲扔牌子。 “草民错了!草民错了!”谢总管左右开弓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请太尉大人饶了谢总管吧!”刘明昊走下讲唱台,也跪在了大厅。 大厅里除了左右开弓的声音外就是一片寂静,谁也不敢附和着刘明昊求情,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也惹祸上身。 杜云倾穿着还未卸妆的戏服低着头也不敢抬眼,她明知刘裕对谢总管的罪责太重,但她初到这个时代和刘裕也不熟,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明哲保身的好,否则不仅没救到人,恐怕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那样太不值得。 刘太尉扫了大厅一眼,目光落到杜云倾身上:“杜郎君以为本太尉量刑如何?” 终于躲不过去了,杜云倾把心一横,也跪到了刘明昊的旁边。 “回太尉的话,首先云倾不是郎君,是小娘子。因说唱的需要,穿了男戏服。其次,太尉既然问量刑如何自是知道重了。所以,对于小女子来说是多此一问。” 杜云倾旁听着刘裕对谢总管的堂审,自然揣测着他的个性,是以毫不隐晦的说了自己的身份及想法。 堂下所跪众人听了杜云倾的回答不由得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而刘太尉看着杜云倾这样一个女子,在自己的震怒和威严之下,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神情和从容,不由得露出了欣赏的眼光,语气自然也放缓了一点。 “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判?” “回太尉的话,小女子没读过律法也没当过官,自不知道律法量刑的标注,我等运用的标准就是人们的处世中的大家达成共识的一种既无形状又无具体行文的‘度’。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是非善恶的‘度’。在谢总管这件事上,小女子认为太尉是量刑过度了。首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谢主管他是池鱼,不是纵火之人,如果是他勾结别人图害太尉,他就会在背后谋划,而不是急哄哄的被人当了刀使而不自知;其次,谢总管家人毫不知情与此事无任何关系,只因是池鱼的不查之错而万劫不复,这样太过惨烈的故事在民间教坊会流传成什么样板,民众们又该怎么评价太尉,相信太尉知道权衡其中的利弊。”杜云倾说完还是恭敬的立在那里没有抬头。 “你以为本太尉会怕了那些传言?”刘裕目光阴冷。 “自然不会怕,大礼不拘小节,成大事者从来就不是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人,一点瑕疵对于太尉这种英雄人物不算什么,只是这样值得吗?居高位者必是能放眼天下,心系万民,智勇仁兼备的睿者,太尉智勇过人,不可能让这不经意的一点瑕疵坏了自己的‘仁’,其实太尉心中早有定论,只是借小女子之口说出来罢了。” “那你对‘仁’是何定义,本太尉可算仁者?”刘太尉对堂下跪着的这个小女子越来越感兴趣。 “回太尉的话,小女子不敢妄论太尉,也不能具体定义仁者,孔老夫子尚不能说透的东西,小女子哪会悟透。” “管仲其人,道德不高,孔子尚尊为几近仁者,大礼不拘小节,我又何必介怀。”刘裕直了直身子,貌似不在意的说。 杜云倾有点疑惑,这刘裕本是一行伍出身的粗人,居然也记得孔子对管仲的赞誉,是不是他早不在意暴露他欲使“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野心了。于是她不再顺着往下说,而是转了话题。 “那是往大了说的一种政治层面的东西。小女子只是一介平民,领悟和期许的也不过是‘仁者爱人’罢了。我想谢总管大概和我一样也是仰望的这个仁者爱人吧。” 堂下众人看着本是严肃的堂审变成了两人的谈经论道,本松了一口气,这时听杜云倾又转回了话题,不仅都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既是如此,本太尉今天就看在杜娘子的面子上,饶了他们,但死罪已免活罪难逃。谢总管遇事不查,险酿大祸,赏五十大板,即刻流放边疆。六管事管制乐坊不严,致使宵小之辈有机可乘,赏四十大板,即刻驱逐出城,其余人等俱都遣散。邀月乐坊所有财产全部充公,即刻关闭,着人查询坊主其人下落,缉拿归案。”刘裕宣判完毕,众人齐齐谢恩。早有人拖了谢总管及其它管事下去。 刘裕眼光转向杜云倾:“杜娘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回太尉的话,小女子妹妹陆纹也在说唱坊,请留下她来,不要遣散,也好給小女子做个伴,”杜云倾也不客套,直言相求。 “好吧,这次幸有杜娘子出言提醒,本太尉才幸免于难,只是不知杜娘子是如何看破他们的。”刘裕不解,刘明昊更疑惑。他还想等着下堂后去问清楚呢。 “回太尉的话,小女子只是凑巧听过类似的琵琶曲《十面埋伏》叙述的是楚汉垓下之战的故事,该曲分三部分再现了当时两军对垒的情形:人马的静悄悄的埋伏,鸡鸣山小战,九里山大战。小女子也是在他的曲调高亢,那舞娘急速转到太尉面前的时候想到九里山的惨烈大战的,加之那女子刚进来时的神色紧张不安,小女子才灵光乍现,顿悟过来,也是侥幸。”杜云倾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 刘明昊目光灼灼的看着杜云倾,这外表柔美,形容谦和的小女子的人生里究竟沉淀了多少故事,她像个精灵一样好像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能力和源源不断显示的魅力。 刘裕也想不到这女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广博的见闻和知识,爱惜之意溢于言表:“小娘子聪慧敏捷,才识不让须眉,想必定是家世不凡吧。本太尉如今朝中事务繁杂,每累于身心,不知小娘子是否愿意随本太尉回返皇城,为本太尉分些负担,也让自己展露一下才识。” 此话出口,刘明昊和杜云倾同时一愣。 这话出自一般男子之口是越礼,出自太尉之口就是赏识了,谁让人家位高权重呢。 刘明昊压制住心中的不快,紧张的看着杜云倾。 “多谢太尉大人抬爱!小女子家世平凡,父母皆是普通的小商人,小女子也只是一普通媒婆,只因小女子沐风城与夫君失散,现只好暂住陈府,一边为陈玉郎君做媒,一边寻找夫君。至于学识见闻不敢自夸,只是平时爱看些书罢了。”杜云倾赶紧搬出了自己已婚身份。她不知道刘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自己什么事还是撇清的好。 刘明昊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好笑杜云倾总爱撑着一把“已婚”的保护伞,反倒让人觉得她像个小刺猬一样可爱。 “是这样吗?”刘太尉转头看看刘明昊。 “是的,伯父!”刘明昊点点头。 “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杜娘子救了本太尉一次,本太尉须好好赏你一些什么。你说吧,你想要些什么?随便挑吧。”此时的刘太尉已经没堂审时的严厉,胳膊撑了桌子,随意的问道。 “当真由小女子挑吗?”云倾第一次抬头认真的问道。 看着堂下女子清丽的容颜,无邪的眼神,刘裕胸口窒息了一下,片刻的失神之后,马上恢复冷静。 刘明昊也好奇杜云倾要挑什么东西,于是静静的瞪着她,等待下文。 “小女子本是靠与人为媒谋生,所以也没什么石破天惊的大志向,只想能有一间媒坊搁下我的小心愿,让我的那些媒道能有用武之地,以此将沐风城的媒业发扬光大,让沐风城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顿了顿,杜云倾接着说:“小女子想,邀月乐坊既然关门了,太尉所禁锢的应该只是这个团体而不是这个房子,这房子迟早也是要被打开的,与其这样关着放着,不如租给云倾开间媒坊,云倾照样缴纳官府的税收,房子也物尽其用了,府库也多了一点收入。” “好,依你的,房子就交给你经营。你随时都可择日开张。不过,不用租金,官府不可能总为那点租金去找你,算我赏你的吧!”刘太尉爽快的答应。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损公肥私,不能受太尉如此重礼。再说,我也要不了那么大地方,一半足够,既然不能租,那我就买下来吧,只是我手上没什么现银,等我变卖了首饰,再筹些银两交到太尉手上。这样可好?” 刘裕见杜云倾坚决,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样吧,这乐坊我交代官府暂借你使用,你可以一半给留给自己,另一半你自己租出去,税收你们自己付。你也不用变卖首饰,半年后你买的下来了,官府再来连本带息取回去,可好?” 杜云倾沉思片刻,想想自己现在本就是穷光蛋,一点首饰变卖了买些开张的物品,雇几个人都难了,何况,这也和现代的借贷差不多,自己也是付了利息的,也不算占官府便宜。也就不再坚持。于是拱了手一揖到底:“那就多谢太尉了!” 刘裕使人取了纸笔,写了租借契纸,按了官印,交给杜云倾:“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处理,这纸契你拿着明天去官府办了登记及相关手续,这乐坊就是你的了。”说完一大群人便跟着往外走。 刘明昊看了杜云倾一眼也跟着出门了。 第十五章 不平静的夜(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4 杜云倾凭空得了个好乐坊,好似天上突然掉了馅饼,让她得了一笔意外之财,整个人兴奋而又小心,想兴奋不敢太放肆,想低调又忍不住莫名的欢呼雀跃。直到整个乐坊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她和陆纹的时候,她还在莫名其妙的发笑。 陆纹实在看不下去了,揶揄了她一句:“白痴,病还没犯完啦?” “请在后面加上大爷两字,谢谢!”杜云倾一边笑一边自豪的回道。 陆纹一下子笑翻了,蹲在地上指着杜云倾叫着:“白——痴——大——爷-——!” 杜云倾拖长声音应了一句:“哎——!疯癫二爷,现在开始,我升你做二爷啦!” 刘明昊送走刘裕,刚踏进来看这两小娘子疯成这样,竟奇怪的看着他两,好像不认识似的,这就是那个有时文静羞涩,有时又侃侃而谈的杜媒婆吗? 两小娘子未提防刘明昊去而复还,被窥到丑态,两人齐齐的窘在那儿了。但杜云倾毕竟来自现代社会,她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怎么都不讲话啦?你们今夜准备怎么办啊?是回家休息,还是在这里过夜啊?”刘明昊盯着杜云倾问道,忘了陈玉的家也不是杜云倾的家,她只是习惯了杜云倾住在那里。 “我今天就想住这里,多好啊,多宽敞啊,我每个房间轮着睡一个月都睡不完。”杜云倾无比陶醉的说道。 “大晚上的,就你们两个小娘子?”刘明昊皱着眉。 “不是还有你吗?”陆纹话说出来才感觉说错了,于是心虚的看了杜云倾一眼。 刘明昊听了陆纹口无遮拦的一句话,神情立刻不自然起来。 杜云倾白了陆纹一眼说道:“我们还是回陈府去叨扰几晚吧,我正好要去看看陈玉的伤势,也去和刘夫人商量一下后面的事。等过几天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再搬过来,好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既不是他们家亲戚,也不是媒婆,我以什么身份去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去了他们家,今后让我怎么做人啊!”陆纹嘟着嘴抗议道。 杜云倾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古时候规矩多,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在男子家过夜的,否则会被认为是有失检点,有损妇德,是再难嫁出去的,想到这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未出阁都做媒婆了,且在人家里住了好几晚,岂不更难嫁出去? 算了,算了,先不考虑这些,生存第一,解决了这个问题再说。 “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于是转头对刘明昊说“小将军请回吧,我明早到府上去商量关于提亲的事。顺便答谢陈老爷及夫人这些日子收留我的恩情。” “那怎么行?你们两个弱女子,我不放心!要不我回去给我姑母说声,我再过来给你们去把门。”刘明昊是真不放心,她已不知不觉对杜云倾有了保护欲。 “不用了,我们会保护自己的,再说这乐坊目前还归在刘太尉大人名下,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太尉作对。你就放心回去吧,等一会天黑透了,该我们不放心你了,快走吧,我明天一早过去。”边说边往外推着刘明昊。 杜云倾来自现代,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只觉得这动作再自然不过了,而刘明昊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被这小动作弄得暖烘烘的,她拉自己衣服了,是不是表示他们比陌生人亲近好多了。而杜云倾知道他这想法,铁定要笑掉大牙。 送走了刘明昊,两人点起了灯笼,然后傻乎乎的相对坐着,还沉浸在拾到馅饼的喜悦中,稍后又莫名其妙的相对大笑,杜云倾忍不住凑近陆纹:“二爷,你让我掐一下,使劲掐,好不好?我看你是不是在我梦中,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陆纹跳起来就跑:“大爷,您撞墙去好不好?墙不会跑,也比我有感觉。” 两人追追赶赶疯闹着,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然一响,两人同时停住了笑闹。侧耳倾听,又什么声音都没了。 陆纹往杜云倾身旁靠了靠,压低颤抖着的声音说道:“不会真有贼人吧?” 杜云倾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装着没事似的低声说道:“贼来干嘛?这里的东西早被充公,全搬走了,有什么好偷的!” “不会是劫色的吧?姐!”陆纹拉住了杜云倾的胳膊。 “拿根棒子,出去瞧瞧。万一有什么马上往外跑。”杜云倾指挥着陆纹,其实她心里也怕的要死,可是既然陆纹把她当依靠,她就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她也随手操了一根棒子,一手提了灯笼,硬着头皮往外走。 讲唱厅外,黑魆魆的树影微微摇曳起伏着。天上的一钩新月,钩将一缕轻云。天清亮得让人心疼,杜云倾那种出尘隔世的感觉,生离死别的感伤,在这宁静的清辉下一下子全都奔涌而来,揪心得让她措手不及,看着这清冷孤寂的眉月,她黯然了。 “姐姐,好像什么都没有啊!”陆纹扯了扯杜云倾的衣衫,低声说道。 杜云倾回过神来,又没事一般说道:“东北角的高墙去看看吧!”说完,径直走去。此刻她不再害怕,有什么好怕的呢?她已死过了一次,与父母亲人早就隔绝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呢?最糟糕的的结局也就是她再死一次,说不定还能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呢。这样想着,她也就无所畏惧了。 提着灯笼围着院墙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陆纹早胆战心惊的转身往回走了,杜云倾刚要离开,突然脚腕被什么抓住了,她吓得尖叫一声,摔在地上,条件反射的去扯开抓住自己脚腕的东西,灯笼也随着落到了地上。刚走在前面的陆纹听到杜云倾的尖叫也本能的跟着尖叫了一声,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救我!”地上传来微弱的声音,听到声音,杜云倾才镇定下来,她拾起灯笼,照着地上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随着灯笼的移动,又看到了他满是血迹的衣服。 杜云倾望了望几步之遥的陆纹,怎么办?现在一个昏着,一个伤着,她到底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救他? 扳开她脚腕上的手,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想起自己初到这个朝代陆纹递给自己的竹筒装着的药膏。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硬了,这也是一条生命啊。 她俯下身抄起那男子的两腋,正准备把他拖进大厅,前院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杜云倾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又是谁在敲门啊,今夜事情还真多啊。 她放下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提起灯笼向门口走去。走近门口,才听得外面闹哄哄的,好像有不少人。杜云倾隔着门问道:“你们什么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我们官府的人,捉拿朝廷钦犯。” 杜云倾看多了电视,十个朝廷钦犯,九个就是好人,她相信那个所谓的“钦犯”也是好人。 “我们这里没什么朝廷钦犯,只有我和妹妹在,你们到下一家去搜吧!”杜云倾隔着门喊过去。 “开门!开门!搜了再说。耽误了公事你吃罪不起。” “和她说什么,干脆把门撞开再说。” 开始有人撞门了,看来今天不开是不行的了。 杜云倾厉声喝道:“你们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的掀开了大门。 外面一群执着火把的人被杜云倾开门的气势给镇住了一会,缓过神来,下一刻就要往里冲。 杜云倾让开大门,站在旁边,冷笑着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进吧,进吧,搜好了告诉姑奶奶我,说不定我还可以替你们说个话,求个情什么的。” 那些人见杜云倾这样说着,倒是有点吃不准她究竟是什么来头了。正在这时,陆纹睡眼惺忪的走过来。 “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看见吗?这些个胆大包天的人要来搜我们的屋子呢,说我们窝藏朝廷钦犯。”杜云倾气哼哼的说道。 “窝藏钦犯?太尉大人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搜钦犯,这什么意思啊?”陆纹叫起来。 “自然是怀疑太尉大人窝藏钦犯咯。这惹是非的院子看来也住不得,刚才太尉大人院子给我,马上就有人过来搜查,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明着就是冲着我来的,暗着是冲太尉去的吗?你且在这看着院子,我去找明昊将军追着太尉,把房子退给她算了。”说完作势要走。 “小娘子何必这么着急,我们也是领了差事没得办法啊,我们怎么也不敢怀疑太尉啊。”其中一个领头的拦着杜云倾说道。他不知道杜云倾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但是他知道,如果这小娘子真是太尉什么人,现在闹到了太尉面前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现在太尉大人远比皇上厉害。 他还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搜,杜云倾不耐烦的从怀中掏出了契纸,抓住上面,刚好只露出了下面太尉的官印,然后在那领头的面前晃了晃说道:“看清楚没有,太尉的东西,交给你,带给太尉,这院子我还不住了,就给你们在这里闹腾,最好多找些人来,掘地三尺。”说完,将那张契纸拍在那领头手中的时候顺便关上,然后拉了陆纹就走。 那领头赶紧拦了杜云倾说道:“小娘子何必动怒,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既然是太尉大人府邸,小的们自然信的过。”说完,退换契纸,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就跟着全撤了。 杜云倾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要是刚才那领队看了那张刘裕给官府写的代收契纸,她就死定了,好在她赌赢了。 转过身,她搂了搂陆纹的肩:“小丫头,比较灵活,配合不错,记功一次。” “姐,你干嘛坚决不让他们搜啊?”陆纹不解的偏着头问道。 “不管我们是否窝藏了朝廷钦犯,这开了头有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这乱世之中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们每次都这样不管不顾的门户大开让他们搜吗?他们习惯了岂不三天两头的来扰的人不安宁,如真是抓逃犯的也就罢了,万一下次他们有什么企图再叫开门呢,就你我两个弱女子,你保得住他们都是些正人君子?” 杜云倾一边说一边走,等到走到刚才那个人躺着的地方,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地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人呢? 第十六章 不平静的夜(二)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5 杜云倾和陆纹两人提着灯笼沿着东北角的高墙逡巡了一遍,不见有什么动静,又到讲唱大厅瞅了瞅,一切如旧。两人刚要离开到后面木楼里休息,却见大厅通往木楼的回廊角落蜷缩着一个人,杜云倾大着胆子,拉了瑟缩的陆纹,提了灯笼在那人面前照了照,这不是那个受伤的钦犯是什么? 那钦犯不知是因为太过虚弱无力讲话还是晕过去了,总之,只见他耷拉了脑袋,了无生气的倚靠在那。 杜云倾换了一只手拧了灯笼,右手操了那人腋下,又示意陆纹操着另一边,要将他拖到后面去。 陆纹不情不愿的操起那人胳膊,一边拖一边抱怨道:“姐姐就这样留下她,谁知道他是不是坏人,就我们两个弱女子,他要起了歹意怎么办?” “就他?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他现在爬都爬不动了,还有能力起歹意?万一他是好人呢?我们不救他岂不害了一条性命,让好人没得好报,也让好人寒心?好妹妹,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会提防人了,当初你送药给我的时候,没提防我是坏人吗?”杜云倾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不一样啊,你是女人,她是男人。”陆纹说完松下手,“这人死沉死沉的,长这么大个个子干吗?累死我了!” 杜云倾“扑哧”一下笑了,也松了手,把那人弄得仰躺到地上,灯光晃过那人脸庞,杜云倾又一次吓了一跳,那人竟睁着眼睛,恼怒的看着她两。 陆纹似乎已经被吓麻木了,指着他气恼的斥道:“瞪什么瞪?不舒服是不是?本小娘子还不舒服呢,大半夜的跑来闹我们,给我们增添麻烦,没把你宰了已经便宜你了,小娘子我弄不动你,拖你一下怎么啦?” 那人只愤怒的盯着他,不吭声。 “好啦,好啦,别人也救了,还落不下什么好,先把他拖到房间再说。”杜云倾出言阻止陆纹道。 两人重新架了那人的胳膊,将他拖到了房间。 灯下,杜云倾大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虽然她来自现代社会,没有那些男女大防的意思,但毕竟也是男女有别,大姑娘家的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于是烧了些水,给他马马虎虎的擦了下胸口和胳膊上的伤口。 陆纹此时又拿出了她的那些竹筒装着的治创伤的药,交给杜云倾给那人敷上。 杜云倾很好奇,陆纹哪来的这种治外伤的药,她为什么要备这些药?她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个人流落在外?本想问问,但碍于那男子在旁边,也不好开口,还是以后再问吧。 那人上了药,沉沉的睡去,杜云倾和陆纹转去前面一排楼的另一个房间各自倒在铺上,回忆这一天的惊心动魄的事件及情绪的大起大落,两人俱是了无睡意。 沉默了半晌,杜云倾问道:“纹,你睡着了吗?” “没呢!” “明天我去陈府把我的东西拿回来,顺便到当铺当些首饰,看能不能想办法先买两个小厮和使女回来,你家里先收拾好,看着那个人,我晚点回来,再商量媒坊开张的事。” “我这里也还有些首饰,要不姐姐一并拿去当了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怎么戴。”陆纹说着欲起身去拿。 杜云倾忙拦着说道:“不用了,先当我的吧,如果不够,我会找你拿的。刚开始我们的媒坊不要开的那么大,投入太多了我们没资本,也没那么多生意做,慢慢来吧!” “那听姐姐的吧,反正我的就是你的!”陆纹义气的说。 杜云倾闻言笑了。 黑暗中,陆纹撇了撇嘴:“姐姐你又笑什么?” “我们那有一句挺无赖的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将来你所有的都变成了我的,你可不能哭鼻子哦!”杜云倾逗着她。 “有姐姐的就有我的,我不爱操那些心,我只要姐姐就够了。”陆纹浑不在意的说。 杜云倾听的心里暖烘烘的,陆纹这是当她亲人一样了。在这个时空里,她没有其它亲人,她只有陆纹,她们就是彼此温暖的依靠。 黑暗中两人不再说话,然而彼此的情意却在感觉中流转。 不说杜云倾陆纹两人闹了大半夜睡不着觉,此时还有齐越王府的书房里也是灯火通明,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门内,齐越王沈伟洲和刘裕交捧了茶坐在桌子两边正低声交谈着。 “你们做这件事情时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做干净了吗?”太尉责备道。 沈王爷心里暗骂道:这不是你默许了的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如果不是为了两人的共同利益,他无缘无故会去杀一个新娘子? “哪能什么事都去劳烦太尉,那件事我已处理妥当,刘毅之女已死,刘毅和武陵王结不了亲,就不怕他们联手制衡我们了。”沈伟洲一边用杯盖刮着浮着的茶叶一边说道。 “我就担心此事若有漏网之鱼,到时事件揭穿了会引起公愤,弄巧反拙,朝中拥戴武陵王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刘太尉皱着眉头阴郁的说道,他可没有那么乐观。 “不会的,新娘是沈长庚亲手所杀,那黑虎哪是他的对手,其余人等都没跑出百步就被斩杀了,尸体也全被寻到一处火化了。就有一个媒婆,一个使女,还有赵锐是逃了一程路被斩杀的,因为刚好当时地震发生了,山上滚下些石头,他们怕阻了出口才没焚烧尸体,估计那三人也全被石头砸成了肉泥吧?除此以外,此事应该没什么漏洞。 刘裕还是蹙着眉:“你们看不见漏洞吗?功夫最好的赵锐为什么不保护新娘而是黑虎保护,况且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们要不推想一下。” 沈王爷一听,额头上也开始冒汗了,的确,这事情细想想还真是透着怪异。难道新娘是赵锐保护的那个使女。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后面就尽量查缺补漏,一方面继续查找那三人的下落,另一方面密切监视季度小王爷的行踪吧,如果赵锐还活着,不可能不和小王爷联系的。这小王爷虽然没有老王爷司马遵那样位高权重,有号召力,但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他在朝中的呼声也是比较高的。” “我留意着呢,对了,最近好像听说令弟身体不太舒服,在请辞靖州刺史一职呢,如今这关键时刻,还在我消彼涨呢,道规将军病了,刘毅的军权倒是越来越大。”沈王爷状似忧心的说道。 “他即使没病对我也没多大帮助,他太愚忠了,不提他吧。”顿了顿,太尉接着又阴森森的说道道:“此次刘毅担任江州都督其实是托了卢循的福,这阻挡叛军让他又立了一功,不过叛军平定了也好,我们正好空出手来,一边做自己的打算一边收拾他们。” “只是我好像听说卢循手下逃了几个主要将领,一个外号”苍鹰“的好像逃进了沐风城,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今天都搜大半夜了,到现在还音讯全无。如果让他漏网了,他会不会东山再起?”沈王爷盯着刘太尉不确定的问道。 “一个打散了的败军将领何足为惧,何况叛军大势已去,王爷,我现在倒不太担心他们的反扑了,我就当心刘毅会坐大。”说完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这时又有人来在门外报告搜查结果。 “报告王爷,全城除了少数几个地方其余都搜遍了,没有叛军将领的踪影。”门外士兵禀告道。 “一群笨蛋,一个重伤的人也抓不住,哪几个地方没搜?为什么不搜?”沈王爷斥责道。 “禀王爷,武陵王旧邸,定远侯府,平阳开国公府,抚远将军府,邀月乐坊。这几处小的们都不敢搜。”那士兵底气不足的答道。 “别处也就罢了,那邀月乐坊为何不搜?”沈王爷恼怒道。 “禀王爷,那小娘子太厉害,她。。。。。。”那士兵犹豫着该怎么说。 “她怎么啦?一个小娘子你都怕吗?”沈王爷怒气更盛了。 “不是,那小娘子似乎有太尉手谕,横眉立目的站在那,小的们不敢得罪。”那士兵期期艾艾半天才把话讲清楚。 刘太尉听了,眼光闪烁了一下,对那士兵说道:“你进来说,那小娘子是怎么拿着我手谕和你们说的?” 那士兵于是便从头到尾的把杜云倾如何阻拦他们的事细致的说了一遍,话音刚落,王爷就骂开了:“一群混蛋,她不让搜你们就不搜了?就这么容易的被她唬住了?” 太尉打了个制止的手势,说道:“他们做的没错,是我给的手谕。” 沈王爷大是不解,见太尉竟然这般明显的护着一个民间的小娘子,想问,又觉得不好开口。刘太尉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便直接了当的说:“她是我外甥家请的媒婆,今天救了我一命,我还不太清楚她底细,顺便也替我查查清楚吧。” “太尉对今天行刺你的人都没兴趣,怎么反倒对一个小娘子的底细感兴趣了?” “行刺我的不过两类人:一是桓玄旧部,二是叛军余孽,成不了大气候。皇室的人也提防我,但他们目前还不愿和我撕破脸,他们也没资本和我翻脸,所以都都不足畏惧。至于这小娘子,聪慧,博学的有点诡异,她懂的东西都是我们闻所未闻的。” 刘太尉边说边挥退那个还立在门口的士兵,继续在屋里踱着步。那个杜小娘子不仅生的出尘脱俗,而且聪慧机智,有勇有谋,真不能小看啊。想到她一妇当门,众士莫开的彪悍样子,与她出言救他时瑟瑟发抖的模样判若两人,不禁微微的扯起了嘴角,这小娘子越来越有趣了。 第十七章 筹银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5 杜云倾正在美美的做着自己春秋小梦的时候,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了,刘明昊正在外面一边叫嚷着一边将门敲的震天价响。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见陆纹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于是便拿自己的头发在她脸上扫了扫,叫道:小猪小猪起床咯!”然后一步三跳的踏着鹅卵石路去开大开门。 门刚掀开,来势汹汹的阳光便毫不客气的冲进来了。 杜云倾自己当家做主了,再不是那个初到这个时空怯怯的小女孩了,她心情大好,顾不得刘明昊就在身边,披头散发的就在阳光下旋了一圈,然后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想往欲飞的姿势:“阳光啊,感谢你,是你完满了我多情而葱茏的青春!” 刘明昊怪怪的看着素面朝天的杜云倾,目不转睛。 杜云倾被他盯的发毛,疑惑的擦了擦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刘明昊发窘的移开自己的眼光,“我担心你们两个小娘子晚上害怕,早早的就来了,看你们这么久没开门,还担心你们出什么事了。” “我们能出什么事?劫财?本小娘子一穷二白,劫色?恩,有点可怕,陆纹生的还不错,明天开始,珍惜生命,远离陆纹!” 杜云倾话音未落,陆纹已收拾好出来了,接过话头骂道:“说谁呢?你个没义气的家伙,明天谁劫走我,我就要求劫一送一,搭上你,你无情无义,我可不能扔下你不管。” 刘明昊听她两说话,越听越好笑,平时不苟言笑的他难得开心的展开了笑颜。 “那个。。。。。。杜小娘子,这边还有事情吗?姑母让我来接你了。”他本来想叫云倾的,觉得太亲热叫不出来,想叫杜媒婆,他又不爱那两个字,特别是看到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他更不愿意那样叫。 “哦,你等我一下,我梳洗一下马上过来。”杜云倾拉了陆纹去另一个房间看了似乎还在沉睡的“钦犯”,低声交待了几句,又匆匆忙忙梳洗了一下,头上没得鲜花插了,也没别的首饰,杜云倾就这样和刘明昊一样插了根木簪,总算完事了。 两人走在街上,杜云倾一反前些时在陈玉家的拘谨,又开始活跃在街道两边的各个摊位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恨不能买尽大街的货品,可惜身无分文,只能悻悻离去。 刘明昊见杜云倾摸着那些小玩艺或者小饰品爱不释手,本想替她买下来,又觉得有点突兀,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替她买,只好在后面陪着她一路逛到陈府。 陈玉昨日宴会上受了伤,正在享受特级保护。夫人刘氏吩咐小厮端了躺椅并几册书在院子里放着,叮嘱着陈玉哪都不让去。 杜云倾进门,见陈玉一脸的苦瓜像,笑问道:“陈郎君伤势如何,服过药没有?” “没什么大碍,是我母亲瞎紧张。”陈玉微笑道。将脸转向刘明昊,又说道:“只是不知能否赶得上出征。” “先养伤要紧,那些事情先放一放吧!”刘明昊拍拍他的肩,随手拿了一本书拖了一把凳子靠近陈玉坐了, 刘氏见杜云倾来了,又吩咐小厮端了几张凳子出来,和杜云倾在陈玉旁边坐了,才面露微笑的说道:“原来不知杜媒婆不仅生就这一副美人胚子,居然还有非常好的学问,听陈玉说,杜媒婆除了能能识文断字,还通古博今,宴会上没看到杜媒婆的讲唱,真是可惜。给我们家玉儿说媒委屈你了。” “夫人谬赞,我们只是分工不同罢了,我是说媒的,这是我的本分,谈什么委屈不委屈呢。”杜云倾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平静。 她自己知道那不是她的本事,那些知识都是千百年来文化的积淀,她只是比他们接触的多点罢了。 “昨天真是多亏你救了陈玉他舅,不然,我们都没法交代了。他舅本是为陈玉的亲事而来,不然他事情繁杂,哪有闲暇拐这个弯去参加宴会呢?倘若真出了什么事,那将是我们家一辈子的心里负担。妾身还真得要好好谢谢你。”刘氏边说边又把凳子往云倾身边靠了靠。 杜云倾很不习惯刘氏这种过分的亲昵,她习惯了刘氏公事公办或冷着一张脸的模样,那样反倒让她觉得真实。 于是,她岔开了话题,说道:“不知夫人准备何时向徐府提亲,想来徐府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反对这桩亲事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我看了一下黄历,后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提亲,陈玉父亲回皇城之前已写好拜帖,那烦请杜媒婆后天再去徐府一趟吧。这两天杜媒婆那边的乐坊刚接下来,我想事情应该也不少,要不我找几个人帮忙去收拾下?”刘氏热情的说道。 “那倒不用了,我还真有点忙,如果可以,夫人让丁嬷嬷今天下午带我出去买点东西就行了。”杜云倾边说边站起身。 “那有什么问题,丁嬷嬷马上就回来了,你等会就和她一块走吧。”刘氏也跟着起身了。 说曹操曹操到,丁嬷嬷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使女买了雁和一堆生活用品从门外进来, 刘氏见了,吩咐道:“丁嬷嬷,你把昨天收好的行李拿出来,顺便到账房领一百两银子一并交给杜媒婆,今天你不用在家里做事,跟着杜媒婆外出帮忙一天吧。” 杜媒婆应了一声下去了。杜云倾推辞说:“那怎么好,纹银就先不拿了吧,亲事还没影呢,将来若成了,最大的功劳也不是我的,而应该是太尉的,徐府不是看太尉的份上,估计也不会轻易的下这台阶的。” “杜媒婆就不要客气了,亲事成不成,你心尽到了,这银子我也是要给的,我知道你用银子的地方很多,这就当是我对你尽心的谢礼,反正迟早是要给你的,你也不用推辞,我们马上要搬家了,以后仰仗你的地方还很多。如果你是怕以后我们给你增加麻烦,你就尽管推辞好了。”刘氏一边说,一边不时望向门内。 杜云倾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以为这刘氏既是刘裕堂姐,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想应该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没想到她却是一个快言快语,热心耿直的人,就像那天她给脸色丁嬷嬷看一样,她的喜怒哀乐也全写在脸上。难怪丁嬷嬷跟着这刘氏无怨无悔,即使被骂也不恼怒。杜云倾就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就像自己现代社会的的左邻右舍的大妈一样,让人心不设防。 杜云倾和刘氏说话间,丁嬷嬷已拧了一个包袱过来了。 丁嬷嬷将包袱交到杜云倾手上说道:“依照夫人的吩咐,奴婢已打理好了杜媒婆的行李,里面有杜媒婆带过来的一个小包袱和夫人另外给杜媒婆置办的三套衣服并一百两纹银。” 杜云倾接过包袱,向刘氏道谢道:“既然夫人发话了,云倾却之不恭,今后但凡有用的着云倾的地方,云倾一定为夫人效犬马之劳。云倾先走了,后天不用遣人去叫,我清晨就会自己来的。” 刘氏笑着将杜云倾送到大门之外后转身回来,陈玉疑惑的笑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咋突然对这杜媒婆这么好?” “你知道什么,你当你舅舅真是奔你的婚事来的,他是办公事,顺便就给我和明昊一个薄面,不然,你想他都官居太尉了,我们却并没跟着她显赫起来。而这杜媒婆就不同了,她才见你舅一面,就能让你舅送了那么大一个铺子给她,她以后的话会比谁的都管用。我对她好点也没什么坏处。”说完,扔下一脸不可置信的陈玉和阴着脸的刘明昊进屋去了。 这番话如果落到杜云倾的耳朵里不知她是否还以为这刘氏就像邻居大妈,不知她又该作何想,只是她现在却没心思想这些细小末节的事,她得尽快的筹些银子,买些人手,把媒坊张罗开来。 丁嬷嬷昨天跟着去了乐坊,清楚了乐坊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对这个小媒婆也是佩服不已,于是也就自觉自愿的乐意为她做事。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丁嬷嬷毕竟年长许多,也经历了不少的事,很多问题上都能给云倾不少的好建议。当她听了云倾准备当掉首饰的打算后,为她计划说:“其实若不要付买铺子的钱,你也用不了那么多,如今战乱时期,买个奴仆便宜,都只要能有口饭吃,能活命,谁介意那么多,一百两纹银可以买好些个奴仆。上次你准备给那小乞丐的镯子当掉,差不多就是几百两银子,就是一大笔财富了。你想,你买些日用品,交了官府的税钱,再给自己置办些首饰衣服什么的,也不过百多两银子。再用百十两银子改建一下院子,剩下的用做每日生活开销周转,奴仆们首月的月例银子,第一个月你是难赚到什么钱的。初步是够了,以后再添东西或者半年后要买院子的时候,如果还差银子再去当首饰也不晚。” 杜云倾正在心疼自己的那两块玉佩,听丁嬷嬷说这么一个手镯就能搞定这些事,不竟大喜过望,拉了丁嬷嬷的手摇着说:“嬷嬷,你真是我的好军师,我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忽然,杜云倾想到了什么,问丁嬷嬷道:“嬷嬷,听说陈老爷都回皇城了,看来陈府很快就会搬走了,你有没想过今后怎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嬷嬷到我这边来怎么样,正好可以帮我许多忙,嬷嬷考虑考虑吧!”杜云倾认真的说。 “老妪先谢过杜娘子了,承蒙杜娘子看得起,老妪不胜感激,等陈府搬走再说吧,反正我现在也脱不开身。”丁嬷嬷说道。 杜云倾想想也是,于是也不再说此话题。丁嬷嬷领着杜云倾三弯两拐的又到了南大街,原来沐风城最大的一间当铺就在离乐坊不远的一个巷子里。 杜云倾进得当铺,手里抚着那个晶莹剔透的金镶玉的镯子,心里感慨万千,这不知道是怎样富贵的一户人家,这么一个镯子就解决了她好大的一个难题,他们究竟为她操了多少心,铺了多少路。这一刻,她眼里润润的,忽然好想结识,好想找到这身子的亲人,好想安慰他们那颗拳拳的爱女之心。 那当铺的伙子见杜云倾犹豫着,便催促道:“小娘子当是不当啊!不当我们也好做后面的生意啊。” “当然当啊,烦请你帮我看看,这镯子能当多少银子?”杜云倾隔着高高的柜台递过镯子。 那伙子仔细看了看,说道“若是活当只能当四百两,死当的话,可以当五百五十两。” 杜云倾想了想,这毕竟是这身子主人的东西,她还是想替她保留一些有纪念价值的物品的。于是便说道:“活当吧!一年之内我会回来的。”是的等她有钱的时候,她一定会续回来的,这是她心里对这个身子的承诺。 杜云倾刚和丁嬷嬷办完手续,包好银子,就听外面吵吵嚷嚷,还听到有孩子大呼“救命”的声音。 等杜云倾和丁嬷嬷赶出来的时候,已有不少人在围观,两个粗壮的男人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骂骂咧咧的拖着往大街那边走,那少年一边又踢又咬,一边高呼着救命。 杜云倾咋看之下,呆住了:这不是那个要饭的少年孙幽吗? 第十八章 个个都是爷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6 杜云倾想也没想,追上几步,拦住那两壮汉,脸上挂着笑问道:“两位壮士,这是怎么了?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拖着他?” 那两壮汉停下来,其中一个眉侧有道疤的汉子说道:“我管教我们爷身边的小厮,关你什么事?快让开!”一边说一边用手扒开杜云倾。 “他说谎!他要把我抓走卖掉,他专门干这个的,姐姐救我!”许幽一边激烈的反抗着,一边大声的叫道。 杜云倾又往前站了站,脸上带着息事宁人的笑意:“两位好汉有话好说,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呢?这是我那离家出走的不听话的弟弟,这不,我刚找到他。”说完推了孙幽一把,厉声说道:“你个不懂事的坏小子,不知道阿娘在家里着急吗?阿爹寻你也不见回家,你说你要折腾多久才肯回去。” 丁嬷嬷这时也配合着上前说道:“二郎,你平时顽劣点也就罢了,这次你是太过分了啊,还不快跟你姐姐回家。” 那两壮汉有点疑惑,怎么这么巧,他们盯着孙幽好久了,怎么刚抓他就遇到了他的家人。 那孙幽听杜云倾和丁嬷嬷一唱一和,赶紧推开还揪着自己衣服的壮汉,狠狠的剜了他们一眼,跑到杜云倾身边。那壮汉还想跟过来,杜云倾又满脸堆笑的说道:“这坏小子是不是踢痛两位大哥了,你们就别跟小孩子计较了,回家我们会好好骂他的。” 转身又对着孙幽破口大骂:“孙幽,你个不省心的,还不过来给两位大哥赔礼,他们也是为你好,怕你在外面学坏了,你还污蔑他们,真是不识好人心,这两位大哥像是会犯法的人吗?” 杜云倾初到这个乱世,正义感也仅此而已,她知道自己还太弱,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暂且让他们逍遥法外吧,等自己强大了再慢慢收拾。 那两壮汉见杜云倾连名字都叫的上来,也不疑有它,反正街上这样的要饭的多的是,犯不着为这一个小子找不痛快或吃官司,那小娘子看着容貌端正,身上穿的也不寒碜,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就放过他吧。 等那两壮汉走远了,围观的人也四散了,三人才相视大笑,等笑得停下来,孙幽才认真的望着杜云倾说::“姐姐,我认出你是那个好心的媒婆姐姐了,你收留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在外面要饭了,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说完,满眼眶都是泪。 杜云倾替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问道:“你父亲呢?带他一起跟姐姐走吧,有姐姐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吃的,你以后就好好跟着姐姐吧。” 孙幽听着云倾温柔的声音竟然好像真的遇到亲人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杜云倾懵了,忙慌乱的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着他:“好了,好了,孙幽是小男子汉,不能哭哦,这样太丢人了。” 哭了一会,孙幽终于止住了,抽抽噎噎的说道:“姐姐,我父亲他,他病死了,我拜托一起要饭的两个大哥帮忙,把他葬到城西的小树林了。然后我去陈府找你们,可是看门的不让我进,我又去别家找事做,别人都不要我,说我年纪小,现在粮食金贵,我做的一点活还不够买我的口粮。” 杜云倾一听只觉得心中酸痛酸痛的,多么懂事而又可怜的孩子啊!云倾伸手抱过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别伤心了,以后有姐姐,不会再让你吃这么多苦了。我们现在先去买点东西,然后就回家,好吗?” “好啊,我也有家咯!”孙幽终于破涕为笑了,他望着在一旁笑看着他两的丁嬷嬷说道:“嬷嬷和姐姐也是一家的吗?” “当然是了,虽然嬷嬷现在暂时和姐姐不在一起,但迟早都会在一起的。”杜云倾和丁嬷嬷并排走着,只觉得这感觉真的像一家人一样。 想到一家人,杜云倾又想到陆纹,于是童心大炽,她促狭的笑了笑,附在孙幽的脑袋边说道:“孙幽,我们家还有一个人,她是二姐,我叫她二爷,很霸道,我不敢惹她,你去了以后就是三爷,以后二爷就交给三爷欺负,你可得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啊。” “包在我身上了,谁敢欺负我姐,我就欺负她,二爷也不行。”孙幽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丁嬷嬷笑骂了云倾一句:“就没一个做姐姐的样。云倾回了丁嬷嬷一个鬼脸。 三人边说边走,在外面寻了个粥摊,吃了点早餐,给陆纹又买了了几个包子,然后在街上东挑挑西拣拣,买些生活的必需品,又到药铺买了些治外伤的草药,等到中午的时候,身上已经背了好多东西。 杜云倾累趴了,终于将东西放在街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就不愿动了。 歇了口气,云倾对丁嬷嬷说道:“嬷嬷要不你先回陈府,我和许幽也回去,今天东西买太多了,我已经拿不动了,也就不耽误你了,剩下的东西我明天再买,有什么我不懂的或要帮忙的,我明天再找你,好吗?” 丁嬷嬷出来的久了,也担心刘氏不高兴,于是说道:“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回头有什么事情你再叫我。”边说边往反方向走去。 幸好,乐坊处在商业街正街,杜云倾转去转来等于都在自己家门口买东西。所以没多大会儿,他们就回家了,等她和孙幽歪歪扭扭的拧着一大堆东西踏进乐坊门口时,就见陆纹绞着手,眉毛拧的能滴下水来的坐在鹅卵石路边的石凳上。 杜云倾见了陆纹撅着嘴的小模样,打趣的说道:“我们二爷这是怎么啦?看,这是我特地为你找的排忧解难的三爷回来的。孙幽,叫二爷。”说着把孙幽推倒了陆纹面前。 孙幽扭着脖子:“姐你说了的,二爷专门欺负你,我就不叫她,看她怎么样!” 陆纹啧啧有声道:“你瞧这脏小子口气大的。似乎要翻天了。” “姐姐说了,我是三爷,别叫我脏小子,我都十二岁了。”孙幽在外乞讨时总是沉默寡言,少年老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快乐的,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才是十二岁。 三人在院子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杜云倾说了救下孙幽的经过,陆纹说道:“你在外面功劳也有了,苦劳也有了,我在家里可被那个“钦犯”给整惨了。于是陆纹便开始倾诉她的血泪史,痛数那人的几大罪状。 原来,早上杜云倾走后,陆纹清理完院子里的血迹及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去看那钦犯,发觉他发烧了,便简单的拧了块冷布,给他敷到额头上,谁知他一转身就将那布扯下来扔了,还不停的说着胡话,什么“卢方,你个卖主求荣的混帐王八蛋,胆小鬼,生不能手刃你,死后也要吃你的肉,拔你的皮。”等会儿又呜呜的哭,“主公,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来晚了,让刘贼有机可趁,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弟兄们啊。”陆纹赶紧用手去捂他的嘴,谁知他竟然发狂一般,咬伤了陆纹的手,翻身滚到了地上,然后又挣扎着往外爬,一边爬一边说:“不行,我要去救我那些兄弟,我兄弟还在双塔山。” 陆纹烦了,气急败坏的操起棒子,打昏了他,把他拖到床边,扔在那里,又独自一人坐到外面掉眼泪。 掉了半天泪,才想到自己没吃饭,陆纹又东找找,西找找,总算还有官府没搬完的一点米,她熬了些粥,又端了一碗去喂那人,谁知那人已经醒了,睁着眼冷漠的躺在地上,见陆纹伸手凑近自己唇边的勺子,挥手打翻了那碗粥。 陆纹气得跳脚大骂:“你个鬼样子做给谁看呢?谁招你惹你了你找谁去啊,在这里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本事?不吃是吗?不吃拉倒,饿死了正好又多一个窝囊废枉死鬼给你那些兄弟们做伴去。”说完,也不理他,径直出去,再也不想进来。 陆纹一人独自郁闷了半天,总算见到杜云倾回来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倒完苦水,马上提出调岗请求:“姐,我死也不照顾他了,他脾气太坏了,我被他折磨死了,你让我做点别的吧,我求求你了。”说完掉出来了。 杜云倾笑着凿了一下她的头,笑骂道:“原来你是纸老虎啊,只会在我面前虚张声势,遇到真正厉害的人,你就变成驴了啊!” “你还笑话人家,真没同情心,我都想跳河了。”陆纹委屈的说道。 “好啦,好啦,我不笑话你了,不照顾就不照顾,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爷,包袱里还有几个包子,你先去吃吧,想你也就没吃好。”杜云倾一边说,一边解开包袱。 陆纹终于破涕为笑了。 “三爷,过来!”杜云倾坐在石凳上,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包子。 “我不吃,我吃过了。”孙幽连忙摆着双手。 “谁说让你吃了,想的真美,拿着,送到房间里的给那位爷吃。”杜云倾将包子塞到孙幽手里。 “好吧。”孙幽拿着包子转身就走,被杜云倾一把又扯回来。 “三爷,那位爷从现在起就交给你伺候了,你负责给他换衣服,擦药,喂饭,还要负责把他哄高兴,早点把他整好,俺们早点把他送走。这个差事做不做的好?”杜云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做不好也要做好,否则,我拿掉你爷的封号。”说完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赶紧进去。 孙幽第一次接差事,兴致勃勃答道:“保证做好差事。”作势要走。 杜云倾又一把扯住他:“你要说‘保证完成任务。’”一边说,一边给他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 孙幽照着杜云倾的姿势,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爷!”说完转身就向房间跑去。 陆纹在一旁看着,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只要杜云倾在家,她总有爆不完的笑料。 杜云倾瞧陆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拉了她的手过来:“来,让我看一下你手伤的咋样?” 还没等杜云倾下一句话说出来,就听到孙幽在里面大叫一声:“啊!哥!” 杜云倾和陆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甩了手就慌忙的跑了过去。 第十九章 孙敢其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6 却说杜云倾和陆纹听到孙幽的叫声,齐齐跑过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只见孙幽跪在那人的床头,抱着那人的脖子涕泪交流,边哭边说道:“哥,我终于找到你了,阿爹他走了。你走后,官兵烧了我们的家,娘被他们烧死了,我和爹逃出来,爹他病了,他。。。。。。。”孙幽哽咽的都说不出话来。 那人竭力的想坐起来,孙幽便扶了他半躺着,他抱着孙幽的头,眼神哀凄复杂。 “哥,爹娘都走了,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你们不在身边我好害怕,我不想一个人流落在破庙,不想和别人抢剩饭吃,我也不想再被别人抓去卖掉,哥,答应我你再也不要丢下我走了,我都跟着你,好不好?”孙幽紧紧的抓着那人哭着,好像不抓紧他,他马上马上就会跑了似的。 那人也无声的流着泪,一边拍着孙幽的背一边说:“都是哥不好,是哥害了爹娘,害了你,哥再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两兄弟一边哭,一边说事,杜云倾和陆纹在外面也也跟着默默的擦着到吃晚饭的时候,孙幽终于出来了。杜云倾将一碗白米饭摆到他跟前,一边好奇的问道:“他是你哥哥啊?你不说你哥哥在北方一支军队服役的吗?” “那是我爹说的,我爹不让我乱说。我哥哥叫孙善,武功很好的,他的箭射的非常远。我爹说了,我哥是大英雄。”孙幽非常自豪的说。 “大英雄还受伤了?”陆纹故意逗他说道。 孙幽果然急了:“那是坏人太多,我哥真的很厉害的,等他伤好了,你再看看。”说着望向杜云倾,好像要杜云倾作证证实他话的真实性一样。 “我相信,别管二爷胡诌,爱信不信!”杜云倾一边说,一边拿眼睃一下陆纹,阴险的笑道。 陆纹跳起来又要叫,却见孙善摇摇晃晃的扶着膳房的门欲进来。 杜云倾和孙幽赶紧过去,扶了孙善,晃悠悠的坐到膳桌旁。 “孙大哥好了些吗?干吗不等一会我们送过去?”杜云倾问, “杜小娘子,我都听我弟弟讲了你救他的事,孙善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你救我弟兄两人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从此以后,孙善的这条命就是小娘子你的。”孙善边说边起身意欲下拜,杜云倾赶紧拦住了他。说道: “孙大哥你客气了,云倾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不值得大哥你放在心上。” 孙善看了看呆在桌边的陆纹,拱了拱手说道:“陆小娘子,孙善是粗人,因为义军弟兄们散的散逃的逃,心中难受,如果不是念着失散的弟兄们,我绝不会独活,也不会进你们的院子给你们添麻烦。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对你过分了,得罪的地方还请小娘子多担待,孙善这里给你赔礼了。” “孙大哥,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陆纹从来就不是个计较的人。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陆纹大度的说道。 “从现在起,我自己每天按时来吃饭,我要尽快好起来,我要好好的活着,我必须用我的生命来还你们的这份恩情。”孙善微弱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杜云倾相信孙善能说到做到,于是接下去说道:“孙大哥既然决定要好好活,那就得有个好好活的样子。为避免官府追查,孙大哥改名孙敢吧。”杜云倾笑了笑,“我看过一本书,一个义军的将领叫孙敢,挺厉害的。从今天开始,孙大哥把胡子剃了,脸上弄干净,衣服也换上干净的,配合我们好好用药,你不仅要为我们活,也要为孙幽活。” “恩,孙敢这个名字好,我也建议孙大哥改名孙敢。孙大哥这几天就不要露面,等你伤好了我们就说你是从秦州来寻孙幽的。”陆纹接口说道。 “那就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孙敢了。我吃一点了先去休息。”孙敢说完抖抖索索的端起了碗。 这才是一个坦诚,直爽,坚韧,有担当的男人,杜云倾带着一副欣赏的眼光看着孙敢。,觉得有他在这里,她有一种很踏实很安定的安全感。她不知道,其实陆纹和孙幽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感觉。 孙敢吃完饭也不多说什么,自己又扶了房间的柱子,出门,沿着膳房外的墙壁慢慢的往房间摸去。 三人都没起身去扶,他们理解此时孙敢的心情,他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他想做他们的主心骨,他想把他们的担子都放在他的肩上。三人谁也没说话,目送着孙敢离去,看不到人影了才又开始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夜,静悄悄的。自从这个曾经歌舞升平的乐坊被查封后,沐风城的晚上似乎就再没喧闹过。 孙敢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只是因为身上的外伤失血太多才使得身体比较虚弱,昨天陆纹的外伤药似乎比较神奇,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了,今天喝了云倾熬的草药,又吃了一点饭,晚上就觉得人精神了许多。 他侧耳倾听着前边院子传来的三人说笑打闹的声音,竟有一种久违的幸福感。自己长期金戈铁马,汗洒铠甲,原只想为苍生一统天下,又谁知,事实难料,风云变幻,韶华逝去,壮志未酬,依然国不似国,家不似家,自己还像丧家犬一样被一个小娘子庇护才得以脱身。想到这,孙敢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前院的说笑声住了,夜更静了,他甚至好像听到了他们挪动板凳的声音,然后散开的声音。他清楚的听到了孙幽回房的踢踏的脚步声。听着脚步渐渐的近了,孙敢赶紧闭上眼睛,装出沉重的呼吸声。好像睡得很熟了似的。 孙幽提着灯笼回房叫了两声哥哥,见孙敢不答应,他定定的在他榻上坐了半天,凝视着哥哥的脸庞,然后给哥哥掖了掖被子,又隔着被子抱了抱他,然后转到对面自己的小铺上睡了。灯笼兀自挂在那里也忘了灭。 等到孙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孙敢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感觉的到弟弟对他的依恋,这是他的亲人,他爱他的这个小亲人,他欠他的,他有时甚至想,自己因为太过执着,打着为天下苍生的旗号竟忽略了自己亲人的感受,他这样做究竟是自私还是伟大。当他听说自己的父母都因自己而死的时候,他痛彻心扉,他宁愿自己替他们去死,可是一切都回不来了。如今她还能珍惜的就是自己这条命和身边的这个小小的人儿。 孙敢正在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常年的厉兵秣马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他一身的搏击本领和非凡的感知能力。 他听着那个细微的声音近了,再近了,也许是孙幽灯笼没灭的缘故,那声音直奔这个屋子而来,孙敢翻身藏到床下,用仅存的一点力量吸在床板背面。 那声音在门口停了,孙敢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人的气场。等了一会儿,就听得那人进了房间,孙敢分明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夜行人的脚。只见那双脚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移动了。那人好像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似乎找了半天没找到,就见那人蹲下来,扫了一眼。马上又立起身。孙敢庆幸着,幸亏自己睡的这张床是乐坊的老床,床沿比较厚实,比较深,否则还真被那人发现了。 等那双脚离开房间,感觉着他向前院走去,孙敢才从床下艰难的转到床上,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发觉被夜行人翻过的物品又都还原了。 孙敢看着这些,几乎可以断定了:这夜行人不是来找自己的,也不是来偷东西的,他是来找东西或者是查人的。 那么,他究竟是想查谁呢?自己的弟弟,不可能,一个小叫花子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引人注目。那么究竟是查谁呢?杜云倾还是陆纹? 两个小娘子都睡着了,自己现在受伤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何况现在自己也暴露不得,那么怎样才能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他们呢?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孙敢想起他们夜间在丛林作战,经常以各种鸟语联络的法子,再看着小床上的孙幽,顿时计上心来。孙敢叫醒了他,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运了运气,撮嘴一吹,似猫头鹰在林间凄厉的叫着。 这是孙幽推开房门,一边哭一边往云倾们住的前院走去,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姐姐,我怕!姐姐,我怕!” 杜云倾和陆纹也被猫头鹰的叫声和孙幽的哭声吵醒了,杜云倾一个翻身下床,感觉似有条黑影从窗口飘过,再定神看,只见房门虚掩着,桌上的包袱似被解开了,但银子却没动。 杜云倾疑惑的刚打开房门,孙幽就进来了,附在杜云倾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杜云倾就高声嚷道:“这该死的猫头鹰,半夜也扰的人睡不了觉,陆纹,起床,点亮所有的灯,我们去寻寻。孙幽你就坐在屋子里吧,我们一会再回来。”杜云倾嘴里说着,脚却是没动,陆纹也屏神敛息的张着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孙敢才慢慢的走来,说道:“好了,贼人已经走了。” 杜云倾疑惑的问道:“孙大哥,他们干吗来的啊,你怎么知道他们走了?” 孙敢说道:“不是‘他们’,是‘他’,只一个人,不过我听着他已经走了。你们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这人刚才去我们房间了,我昨晚进的院子,他应该还不知道。不会是查我的。他在房间翻翻捡捡,又把一切还原,想来他应该是来找东西或者是查你们身份的。 杜云倾又看了看自己被打开的包袱,很认同孙敢的观念,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查她的身份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查得到吗? 第二十章 棋逢对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7 杜云倾陆纹几个人又说了大半夜的话,孙敢一个人先去睡了,孙幽好像特别享受这种几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温馨的气氛,直到近天明时刻,才转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等到日上三竿,杜云倾才从床上惊跳起来,慌慌张张的推醒陆纹,叫起孙幽。按昨天商量好的,杜云倾今天去县衙办理税赋及过户等手续,然后再去买几个奴仆。陆纹则带着孙幽去彩绣衣坊给自己及孙幽孙敢添几件衣裳。 县衙设在沐风城的北大街,杜云倾一身白色孺裙风摆杨柳般从繁华的南大街步入清冷的东大街的时候,好像一下从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直接过渡到了薄霜清冷的初冬。县衙的朱漆大门古老得斑驳而零落,大门两边的院墙下方长满了厚厚的青苔,青灰色的砖缝里已经开始有蜜蜂钻出钻进,独自热闹的在那里忙碌了。县衙里面也只有几个管事的在那里清冷的坐着,办事的人也没几个。 杜云倾一脸惊诧的走进县衙,找到管民事的王管事,递了刘太尉写的契纸,那管事见了官印自是对杜云倾毕恭毕敬,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杜云倾很好奇这县令大人怎么一下子都没露面,她在来之前在大脑中千万遍演练了见到他应持的礼数,应说的话,也想象了无数次这县令大人的模样,是歪脖子,麻子还是一文弱书生?结果,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杜云倾终于没忍住打听道:“王管事,不知这县令何大人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在县衙坐堂啊?” 那管事笑了笑:“我们大人很少在这里坐堂,年轻人哪坐得住,何况我们大人爱好武艺平时都是我们轮着执勤,倘若谁找大人办事,就是十天半月也未必见得着,久而久之,很少有人来县衙,有什么事宁可私下解决。所谓盛世习文,乱世弄武,大人的心思远着呢?这不,大人今早就和刘小将军去城外训练新兵去了,不到吃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杜云倾礼貌的向王管事道了谢,失望的抬脚就往外走,刚拐弯准备往东大街去买两个奴仆的时候,就见远远的几个人正围观两个拉拉扯扯的男女,看那女的蓝色的身影竟似陆纹一般。杜云倾飞奔过去,只见一华服男子一只手就要搭上陆纹的肩,杜云倾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箭步上去,就扯着了那男子衣服,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只听那衣服“嗤”的一声就裂开了,杜云倾抓住陆纹的手就叫:“快跑。” 两人冲开人群就跑,那男子也顾不得衣服被撕破,脱了外面的锦服,只着内面的柔衣,就去追两人,眼看就要追上两人,杜云倾心下暗叫:完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般,拦在了两人和那男子之间,凌空就劈了那人一掌,那人立马紧急收腿。杜云倾回头一看,大喜过望:刘明昊来了! 杜云倾和陆纹同时停住了脚,就听刘明昊冷冷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无耻的非礼两个弱女子,你是人还是畜生?” 那男子也气冲冲的说道:“你骂谁呢?你看见我非礼了?你是不是学了两三脚猫的功夫就眼睛长到腋下窝去了,谁都看不到?” “别光说不练,要不就让你来领教一下我的这三脚猫的功夫。”刘明昊说着就摆开了架势。 “来就来,你当我怕你不成。”那男子也摆开了架势。 两人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对方,谁都不肯先发第一招,最后还是那男子沉不住气了,攻出了第一招,接着两人就缠斗到了一起。 杜云倾不懂武功,但她却感觉的到刘明昊的从容镇定,游刃有余,而那个男子只是急躁的强攻,却每每让刘明昊轻松的架开,等那男子扑累了,刘明昊却开始反攻了,一连串的动作下来,那男子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了。刘明昊正欲一鼓作气拿下他,这时又有一个男子飞身跃入战圈,一根马鞭格开刘明昊正要擒拿的手。一声爽朗的笑: “唐兄,看你还风流张狂,遇到高人了吧?下去吧,我来跟这位小兄弟切磋切磋。”那人看着只有二十多岁,却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 此人正是上次撞倒杜云倾的武陵王司马季度。 “好吧,交给你了,司马兄。”那姓唐的说着退到了一边。 杜云倾一愣,这不是前几天撞倒她的那个锦服男子吗?真是冤家路窄,于是高声叫道:“刘小郎君,就是他前天撞了我的,替我好好的教训这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一顿!” 刘明昊一听,顿时身上热血沸腾,抬脚又重新起式。 司马季度扫了杜云倾一眼,接着又是调侃的一笑:“哦,居然还有这么娇媚的小娘子助阵,你怎么就知道我声色犬马?挺厉害啊!”接着盯着刘明昊说:“怎么?是你的心上人?小郎君可要好好表现啦!” 刘明昊脸一红,有点恼羞成怒的模样,高声叫道:“废话少说,打是不打?” “当然要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都以鞭代剑如何?小会子,马鞭伺候!”司马季度高声吩咐着,眼睛却始终微笑着没有离开过刘明昊的脸。 刘明昊明显的感觉得到他的压迫感,他却倔强的不愿避开他的目光。为了杜云倾,他可以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他就是她的保护伞。想到这些,他似乎就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刘明昊接过那个叫小会子凌空扔过的马鞭,神容整肃,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小兄弟,别弄得那么紧张,我们只是切磋切磋,点到为止。”司马季度还是含笑的说道。 刘明昊也不答话,马鞭一指,直取司马季度的心窝。司马季度一个仰身,马鞭擦着他的胸前掠过。等刘明昊还没收回马鞭,司马季度已一个闪身欺近刘明昊身边,刘明昊惊诧于他的敏捷,随即移形换位,堪堪避过司马季度扫过来的马鞭。两个人的动作都迅速的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刘明昊开始还在想着为杜云倾而战,此时,遇见了真正的高手,他脑中再也容不下任何的私心杂念了,只在每一招来往之间迅捷的思考着攻防。两个人都全神贯注的较量着,周围围观的人也看的目不转睛,屏神敛息,唯恐一个不小心惊扰了这一对酣战的勇士。 杜云倾也看得目瞪口呆,唯恐刘明昊输掉了,她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自知。 陆纹则是看的一脸的迷惘,这仗是因她而起,现在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刻了,他却开始忐忑,等会该怎么和他们交待。 两人都是棋逢对手,高手过招,拼的是意志,遇敌越强,自己则越勇。刘明昊自十五岁起跟着义父刘道规驰骋沙场,不知积累了多少对敌经验,加之自己酷爱研究武学,很少遇见如此强悍的对手,于是更惊诧于对手武功招式的卓绝,内力蕴藏的深厚。外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明显的感觉有一点力不从心了。然而他倔强的本性却上来了,他今天一定要探出对手的底线。 司马季度对这个小兄弟也是佩服不已,他祖父司马晞是个武痴,虽历经磨难,却对武学孜孜不倦,传到他手上的武功招式,内功心法都是经过了三代人的沉淀的,自己长成这二十三年来就未遇到过敌手,而面前这少年不过十*岁年龄,却能接下他近百招,还如此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心下里不由得对他更加爱惜。手下的攻势也稍微放缓了一点。 刘明昊明显的感觉出了对手的相让,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于是高声叫道:“兄台这是瞧不起在下了吗?在下即使学艺再不精,也不想战场受侮辱。兄台究竟是否真心较量?” 司马季度听得刘明昊的呼声,也觉汗颜,尊重对手,就要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于是他重新又压上了九成的功力。 两人就这样心心相惜着,而抬手发出每一招都是惊涛骇浪,两人俱是不动声色,外人却看得焦躁不已,盼着早点分出个强弱胜负。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围高喊:“明昊小……小将军,又有新兵到……到了。这是谁……谁找你麻烦?本……本县令要好……好好治他。” 本来两人正战在*,被这个结巴一叫,俱泄了气一般,各自分开。旁边众人既觉得大煞风景,又觉得好笑。但大家都认得这是沐风城的父母官何大人,也没人敢笑出声,众人见过礼后一哄而散,只留下杜云倾和陆纹跟县令见过礼后,还站在刘明昊的身后。 司马季度跳开后,上下打量了刘明昊几眼,然后啧啧称赞道:“原来是驰名西线战圈的玉面小将军刘明昊啊,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将门虎子,刘道规将军教子有方啊。佩服!佩服!” “敢问兄台……?”刘明昊不明白对方何以对他的底细如此清楚。 “愚兄复姓司马,排行老四,就叫我司马季吧,你先去忙公事吧,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转向旁边,边说边走:“唐兄,小会子,我们走!” 那唐姓男子还不甘心的回头望了望陆纹,却也只好随了司马季度往外走。 那结巴看他们三人潇洒的蹬上圈外的马车,对他这个县令无礼的看都不看一眼,顿时气结。一跃身,挡在马车前, “何方刁民,如……如此狂妄,还不下马,见……见过本县。” 那小会子怒喝一声:“大胆!”扬鞭催马。 结巴何大人见小会子真敢纵马冲向他,赶紧闪到旁边,气急败坏的骂道:“好个刁……刁民,下次撞到本……本官手里,看……看本官怎么收……收拾你。” 刘明昊走到杜云倾和陆纹身边,轻声说道:“好了,他们走了,他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杜云倾被这结巴结的难受,于是把目光从马车转向陆纹,只见陆纹好似非常无辜的说道:“什么怎么样啊?他没对我们做什么呀?” 两人一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群人为她闹了半天,当事人竟没事似的说,他没对她怎么样。 第二十一章 一点线索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7 陆纹在杜云倾的催问下讲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陆纹带着孙幽去彩绣衣坊定制衣服的时候,听衣坊管事绿姑娘说开媒坊还必须到官媒处办理登记,否则也是不合法的,于是赶紧过来寻杜云倾,以免以后又要跑一趟,谁知,快到县衙的时候,那个姓唐的郎君拦住了她,说她和她失散的一个表妹长的很像,问她是哪里人氏,记不记得有一个叫唐照壁的表哥。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人家也没怎么我,姐姐过来就扯烂了人家衣服,拉着我就跑,后来刘小将军又加了进来,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再后来打的那么精彩,我当然也就忘记了这件事的起因了。“陆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杜云倾跺跺脚,她糗大了,冤枉了人家,还扯烂了人家衣服。 刘明昊更是无地自容,他一向忠厚讲道理,为了保护两个女子不问青红皂白的揍了人家,而人家不仅没和他计较,还对他欣赏有加,这让他如何自处。 “以后,见着人家,给人家道个欠。”刘明昊望着车辆远去的方向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她们两人在说。 “道……道什么歉,如此不懂礼……礼节的家伙,下次见到,还……还要揍他。”结巴何县令接话道。 杜云倾听到这结巴讲话就头痛,她赶紧拉着陆纹跟刘明昊和何县令道别。刘明昊一天没见杜云倾,心里想念的紧,本还想挽留一下她们一起吃午饭,可下一刻,她们已冲出几丈远了。他只好无奈的挥挥手,和何县令一道走了。 杜云倾拉着陆纹跑的见不到他两的人影了才停下来,学着何县令的语气:“陆……陆纹,你好大的胆……胆子,居然敢欺……欺瞒本官。”两人靠在一处街角笑弯了腰,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司马季度的马车载着三人一路紧跑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上次撞倒杜云倾的三岔路口,然后右拐进入西大街。 司马季度想起刚才那个杏眼圆睁,娇声斥责他的小娘子就觉得他好像认识了她几百年似的,她那洁净而又深邃的眸子里好似混合了最美妙的明与暗的光泽,让他想探究她,想接近她。他又想起了第一次撞倒她时,她那满脸的灰尘和血迹混合的浆糊一样的脸和那颗喜庆的黑痣,想起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和灵动的身影,她没装贵女,可他却从她的坦率和张扬里似乎读出了一份纯洁和高贵。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是他童年一起团泥巴的玩伴,那样肆无忌惮,那样两小无猜。虽然母亲从小就没让他那样玩过,可在他心里他是无限向往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童年的。 他出身皇族,而父亲因为在朝威望甚高,身上一直背负着国耻家恨,而身为他的儿子,自然从小就背负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寄托与希望,他承继了父亲身上的担子,辅佐皇帝,盯紧朝政。他失去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活泼、冲动与张扬,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肩上的担子压的透不过气来。朝臣弄权,义军风涌,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他过早的被这些东西夺去了他的快乐。他羡慕刘明昊,为了保护喜爱的女子,他可以不管不顾的与人决斗,坦坦荡荡的宣泄着自己的爱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她。 马车里的唐姓男子看司马季度无语,便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司马兄,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司马季度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我在想:“唐兄,你还是那么风流成性,过个路都要去招惹一下小娘子。” 那男子说道:“照璧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勾搭,我是觉得那小娘子太像我姨母了,我姨母家有个表妹五岁时走失了,那女子活脱就是我姨母年轻时的模样。” 司马季度笑道:“这么烂的借口?你这说谎的水平怎么越来越低了,不过也难怪,那女子确实是一玲珑动人的人儿,值得你找各种借口接近。” 那唐照壁急了:“司马兄,你这次真的是误会我了,我真不是找的借口,我说的是真的,她太像我姨母了,那眉眼,那笑意,甚至那浅蓝的衣服,也是我小姨最爱的。” “你说的是那着浅蓝衣服的?不是那白色衣服的?”司马季度似乎松了口气,原来两人各说各的,根本就讲的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你说的是白衣女子啊,恩,也很不错,你难道在打她主意,你就那么一会儿已经看清楚她了?”换了唐照壁取笑司马季度了。 “早打过交道了,张牙舞爪的一只小狐狸。”司马季度嘴角向下弯着,顿了顿,接着又说:“也不知我的新娘子怎么了,突然就失踪了,我哪有心思打别人的主意。我昨天接到探子的消息了,我的迎亲队出事了。队伍是在沐风城西门外出的事,有人在地震前看到迎亲队进了夹山,第二天却没有队伍进城的记录,新娘子看来凶多吉少。” “我此时来沐风城正是与此事有关,我有一同乡在沐风城开了一家碧琼酒楼,他有个远房表弟在齐越王府当差,地震的当晚,他跑到酒楼喝醉了酒,说他在烧一堆尸体的时候看到了这辈子他看到的最丑的新娘,然后第二天他那表弟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在沐风城听说你在查迎亲队的事,不知对你是否有用,便把你叫来了。” “唐兄,你提供的线索太有用了,谢谢你!”司马季度拍了拍唐照壁的肩。 这唐照壁原也是皇城一显赫门庭子弟,家族本来准备花钱找人举荐给他买一个官当当,寄希望于他能在朝政占一席之地,然此人从小却喜欢过那种无拘无束潇洒不羁的生活,他爱交朋结友,游山玩水,家族见实在管制不了他,也就放任由他了。 唐照壁性格爽直,热情善良,也没那么多门户之见,所以,他的朋友上到王室贵族,下至平头百姓。司马季度是在一次打猎的过程中认识唐照壁,并成为莫逆之交的。 虽然唐照壁还长他两岁,因他在外从不喜欢暴露自己王爷的身份,照壁也不能大大咧咧的叫他名字,于是就总尊他为兄,两人都这样互相称兄,不知情的外人还真不知谁大谁小呢。 司马季度的迎亲队出事,唐照壁刚好也游历到沐风城,打听到这些情况也就请来了司马季度。 马车经过几道街巷拐进幽僻的碎石路的时候,司马季度忽然出说道:“小会子,调转马头,我们往南大街寻碧琼酒楼去。” 听闻一点关于自己新娘子的消息,司马季度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他想早一点弄清事实真相,自己的妻子究竟是地震遇害,还是被人阴谋祸害?如果是阴谋祸害,那会是谁?目的何在?敢动武陵王府的人又有几个? 马车顺着南大街一溜小跑,不久就来到了那片酒肆集中地,等找到碧琼酒楼的时候,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大门紧闭,三人失望的下了马车,小会子不甘心的去敲了半天门,再趴着门缝瞧了半天,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一个过路的说道:“你们不怕惹事啊,这酒楼得罪了齐越王府,主人早吓的躲得不知去向了。你们不怕受牵连吗?” “他们怎么得罪齐越王府了?”唐照壁追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要不你问问他隔壁,我们只知道,陈府在邀月乐坊办喜宴的第二天,这个酒楼就被封了,还是齐越王世子亲自带人来封的。”那人说完便径直走了。 司马季度沉思了片刻,望着隔壁的玉液酒楼说道:“走,我们那里去坐坐。” 三个人刚踏进酒楼,早有伙计迎上来,见两人衣冠楚楚,气宇轩昂,便讨好的说道:“三位客官楼上请,楼上有本店最好的雅间,是专为像客官这样的贵气郎君们准备的。”一边说,一边将三人往楼上最好的雅间领。 这时,坐在二楼大厅的两个小厮拦着欲进雅间的三人,蛮狠的说道:“这是我们家世子看好的,谁都不能进去。” 那伙计哭丧着脸说道:“我们总得做生意吧,你们都在这立一早上了。” 小会子也怒声说道:“放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 “我管他是谁,你们得罪得起我们齐越王府吗?”那小厮得意的说道 小会子还欲再说什么,被司马季度一个手势止住了:“还有空着的雅间吗?我们随意挑一间好了。” 那伙计只好领了三人进了隔壁的一间雅间。 司马季度和唐照壁才坐下,点了几个菜,弄了一壶酒,就听隔壁雅间有人进来了,那小厮一边叫着菜,一边骂骂咧咧的催着伙计。 那伙计陪笑着说道:“世子爷,这雅间都给您留一上午了,就盼着您来呢。” 只听那世子说道:“算你们还识趣,去,给爷抱最好的酒,请最美的舞娘出来。” “爷,你在这雅间,那舞娘也舞不开啊,要不,小的给您换个说书的咋样?”那伙计讨好的说道。 这时另一个声音说了:“二哥,就换说书的吧,你吃舞娘的亏还没吃够啊?要不是碧琼酒楼的那个舞娘闹的,王爷何至于此被太尉呵责,你又何至于被王爷禁足。出趟门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瞅机会。” “好吧,就听你的吧,风驰。” 司马季度听他们谈话,知道了这其中一个是齐越王府的世子沈笴,另一个是抚远将军府的大郎君张风驰。 “你说这舞娘也是老谋深算,她怎么就藏到了碧琼,怎么就盯上你了?她又是怎么勾结上的那男的,撇开他们的行为不说,那琵琶声,那舞姿,真的是绝了。”那张风驰惋惜的说道。 “那些都不算什么,那媒婆才绝,听说她本来是要说《赤壁之战》的,你说她怎么单凭那琵琶声那舞姿就能感觉到危险,这不是神吗?你再瞧她那水灵模样,虽一身男装,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要是能听到这色艺双绝的女子给我们说一段,那也是一种福气呢。”他无限向往的说道。 司马季度隔着幕墙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垂涎欲滴,正要再听他往下讲的时候,沈笴的小厮匆匆的跑上楼来:“世子,老爷回府了,正到处寻你呢。” 沈笴听了,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风驰,你一个人吃吧,帐算我头上。” 第二十二章 闭门羹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8 张风驰一人坐着无趣,也领了小厮,下楼而去。 唐照壁叫过伙计,掷了一锭银子桌上,说道:“爷问你几句话,说得详细点,这银子便是你的了。否则。。。。。。” 那伙计两眼放着绿光,哪听得进去否则的话,抢着说道:“爷尽管问吧,小的知道的无所不说。” “那好,碧琼酒楼关张是怎么一回事?舞娘和媒婆又是怎么一回事?细细给爷道来。”唐照壁说完,替司马季度倒了一杯酒,自己又到了一杯,准备一边细酌,一边听伙计说道。 “客官是刚到沐风城的吧?这碧琼酒楼关张也就是昨天的事,前天还开的好好的呢。话说这碧琼酒楼有一长期驻那的舞娘,舞姿卓绝,模样艳丽,这齐越王府世子经常去酒楼喝酒赏舞,一来二去,两人搭上了。前天是刘太尉外甥陈玉和侯府徐小六娘订亲宴,刘太尉顺便借宴席为新征的将士们壮行,不想这齐越王世子带了那舞娘去邀月乐坊赴宴,那舞娘原来却是个有来头的,并且处心积虑的要谋刺太尉,她利用世子,混进宴会,和一个弹琵琶的联手发难,不想被陈府请的那媒婆听琵琶声听出异样,察觉了他们的动机,救了太尉。太尉查出事情因果,苛责了王府,世子也被禁足,那舞娘被杀,碧琼酒楼也受牵连关张了,东家也不知逃命到何方了?”那伙计滔滔不绝的说完,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银子。 “那碧琼酒楼东家在这一片可有相熟的朋友?”唐照壁接着问。 “那个就不太清楚,不过我好像看到锦驰玉饰坊的掌柜来过两次,不知他们是否相熟。” “那媒婆是什么来头?一个媒婆能听得懂琵琶?能那么敏锐?”司马季度插了一句话 “那杜媒婆据说可神了,本来侯府小六娘是不同意这亲事的,愣是被她促成了。那宴会上那么多人没听出什么来,她却发觉了,听说她是地震时和夫婿失散,进城寻夫婿被陈府强请为媒的。” 司马季度被“地震”二字触动了一下,于是接着问道:“那媒婆现在何处?” “听说她因为救了刘太尉,太尉赏了邀月乐坊给她。”那伙计开始哭丧着脸了,他不知道这两人还要问多久,这银子会不会飞了。 “好了,银子拿走吧,给爷留意一下,如有新情况告知还有赏。司马季度说完站起身,唐照壁也跟着起身下楼。 “走,邀月乐坊再去看看那媒婆。”司马季度一边走一边说。 “这和那媒婆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来查新娘子的案子的吗?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那碧琼酒楼东家的远房表弟啊。”唐照壁不解的问道。 “那东家还有可能找到,他表弟可能就难了,既然失踪了,就一定是有原因,这碧琼酒楼即使不因那舞娘获罪,恐怕也会因为他表弟获罪,你当沈笴为什么就独独到碧琼酒楼的次数多点。”司马季度边说边跳上了马车。 唐照壁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木头一样一边想一边楞在车边。 “快上来啊,以后再和你慢慢讲,这媒婆也是地震之后进城的,只要是这个时间段进城的外地人都不能和迎亲队撇清关系,我们只能一点点线索慢慢找。慢慢排查。”司马季度说完又开始陷于了深思。 马车在南大街的街道上不紧不慢的奔驰着,司马季度看着车外不时晃过的流民和乞丐,只觉得这是这沐风城里最扎眼的一道风景,虽然街道两边点缀在店铺间的树木和花草正生长得轰轰烈烈,蓬勃得张扬狂放,而这些流民却衣衫褴褛,声息恹恹,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啊!每每看到这些,他都觉得寝食难安,力不从心。 安帝一味妥协,兵权越放越大,各割据势力强悍,上层士族*,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每每他提出改变这种状况的计划,得到的结果却是统治者的一拖再拖。他有点失望了,他的那些满腔热情开始渐渐的转向了修身养性齐家了,可是这如今齐家都是这么艰难了。 马车终于停在了邀月乐坊的门口,司马季度下车的时候,小会子已经叩响了门环。 门还没开,就听有一个活泼的声音传过来:“别急,别急,三爷我开门来了,姐姐怎么这么早回了。” 门“呀”的一声打开,里面蹦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是孙幽,他见了司马季度几个人,马上又把门合上:“你们干什么的?该干吗干吗去,我姐说了,搜人的,耍赖的,找茬的都请你们远离这里,请媒的可以,但不是现在,开业以后随时恭候。” 小会子欲上前抵住门,司马季度拦住了他,然后向里面喊道:“小郎君,我们只是拜访,没有其它意思。” “我姐说了,一概不接待。”孙幽隔了门喊道。 “我给你银子,很多很多。”唐照壁也试着叫道。 “行不通,我姐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孙幽又喊过来。 “你姐是谁?怎么这么多话?”司马季度开始觉得好笑起来,什么都是姐说。 “你怎么这么多话,谁让你们来说的?”孙幽也不甘示弱。 “我们只想见见杜媒婆,一睹高人风采。”唐照壁又喊道。 “我姐说了,好奇害死猫。”孙幽又开始姐说了。 外面三人都被他逗笑了。这乐坊的人还真有趣。 三人在外面叫了半天,孙幽就是不开门,反倒跟他们词来句往,逞口舌之快,玩的不亦说乎。 正在这时,杜云倾和陆纹回来了。 看着她们两人,另外三个人瞪大了眼睛,这两小娘子来干什么? 看司马季度和唐照壁立在门口,杜云倾没好气的的说:“你们干吗呀,这么小气,不就撕破了你们一件衣服吗?我陪银子你。”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唐照壁手里,又扫了司马季度一眼:“够了吧?”唐照壁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银子,这小娘子想的什么啊?他会为了一件衣服找上门来?即使要赔,二两银子也不够啊,他唐大爷什么时候穿过二两银子的衣服。 陆纹一见唐照壁,担心他又过来缠着认表妹,于是赶紧叫开了门,孙幽笑嘻嘻的出来,一脸谄媚的样子:“大爷,二爷请进!” 司马季度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这小娘子也称爷,张狂的可以,他今天算长见识了。 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进门了,三人才似乎醒过来,唐照壁还要认“表妹”呢,怎么这么快就让她走了呢? 小会子又上前叫门:“小郎君,你让他们进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啊,我们也要进。” “你们不是一个级别的,我姐说的。”孙幽隔着门得意的喊过来:“你们继续在外面叫啊,三爷我吃饭去了。” 司马季度无语了,看来今天他这门是叫开无望了,怎么办? “要不,咱们把身份亮出来,叫他们连滚带爬的来接您。”小会子出主意说。 司马季度敲了他脑袋一下:“爷我什么时候仗势欺人过?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不是皇城,越少人知道我们身份越好,省去许多麻烦。时时刻刻记得叫我‘爷’而不是‘王爷’。在衣坊也只准叫‘主家’或‘东家’,知道吗?” “知道了,我叫得都差点忘记您是王爷了。”小东子不情不愿的说道。 三个人无奈的站了半天,还是只有先到衣坊去。这衣坊和乐坊是紧邻,总知道些什么吧。 三人怏怏不乐的转到衣坊,因为上次司马季度来过,这次大家自然都认识了是东家,还没等三人走到门口,屋子里一齐齐的跪了一地的人。 上次呵斥司马季度的那个眉眼俊俏的女子领着众女子齐声喊道:“奴婢们恭迎东家!” “都起来吧!”司马季度一边往里走,一边挥手道。 “凌儿,快去给东家及这位客人泡一壶上好的龙井吧。”司马季度刚坐下,那俊俏女子就吩咐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绿总管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司马季度屏退其它人问道。 “回东家的话,奴婢柳眉,是成衣司管事,绿总管前几天接了定远侯府的衣单,今天衣单完成,绿总管亲自过去结账了。” “这种事也要大总管亲自去跑吗?”司马季度不悦道。 “回东家的话,一般是不用的,但沐风城几大家族和彩绣衣坊都是签的长期合约,结账也是半年一次,因数目比较庞大,一般都是总管亲自去结。”柳眉低着眉答道。 司马季度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说说你知道的这几大家族,还有其它你知道的半年一结的客户。” “回东家的话,这几大家有齐越王府,平阳公府,抚远将军府,定远侯府,其它的还有沐风城几大富豪,谢家,楼家,赵家,还有一些散户东家要不要听。” 司马季度摆了摆手,想了想又问道:“隔壁的邀月乐坊在这里定衣吗?” “回东家的话,也在,她们如今改名媒坊了,还没正式开张,今天那二掌柜的还来定制衣服了。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是绿总管接待的。” “那大掌柜的是杜媒婆吗?你知道她的来历吗?”司马季度盯着柳眉,唯恐听漏了什么? 柳眉呆了呆,接着说道:“回东家的话,这杜媒婆才来两三天,奴婢对其人一概不知。” 司马季度失望的站起来,今天他到三处都吃了闭门羹,都商量好了似的要么关门,要么避而不见,看来今天是探不到什么消息了。 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吧,我走了,你是个机灵的姑娘,你知道该怎么和你们总管说。” “恭送东家!”送走司马季度一行人,柳眉还在回味着司马季度的那句话:你知道该怎么和你们总管说。 第二十三章 梁子结大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09 今天是陈府到徐府上门提亲的日子了。 热爱睡懒觉的杜云倾又睡过头了,等她慌慌张张的跑到陈府的时候,丁嬷嬷一切都准备好了,杜云倾也顾不得那么多繁文缛节,和丁嬷嬷辞了刘氏直奔徐府。 按照杜云倾从丁嬷嬷那里熟悉的古时婚嫁规矩,这礼节分了六步,分别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在古时走得艰难而繁复,如果女方太过轻易的将女儿许了人家,是对自家女孩的轻贱。男方也一样,太过轻易的娶到家的媳妇被婆婆不喜,妯娌不爱,丈夫不疼,亲戚邻里说闲话。所以古时的这婚嫁六礼越是在那些高门大户,显赫的贵族里愈是周到详尽。陈府和徐府因为这说媒之事几经波折,耽误的时间也不短,自然也算是徐府拿足了架子,徐寒溦若过门了,也没谁敢轻贱她。 陈府走这六礼第一步,纳彩。按照礼节,陈府今天请了杜云倾上门递了陈玉的庚帖提亲,应得到徐府同意,方可向女方纳采择之礼,并行奠雁礼。这纳采之礼也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杜云倾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她也只能按古礼慢慢走来。 杜云倾原以为今天徐府还会拿矫,她也做好了还打一场硬仗的准备的,孰料事情办的出奇的顺利,徐老爷根本就没为难杜云倾,爽快的收了陈老爷捎过来的陈玉的庚帖,反倒是问了陈玉的伤势,陈玉的动身日期,还叮嘱陈府不要太墨守礼节,能简单就简单点,说徐府也不是计较的人家。至于采择之礼,奠雁礼随时都可进行。总之,搞定! 不过,杜云倾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小六娘。也是,这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也没她本人多少事。倒是小七娘徐锦溦特别邀杜云倾到后堂坐了一会,又问长问短的,还说了许多奉承的话,杜云倾被她的热情都弄得都不知所措了。然而,被奉承总比被打压强吧,反正,杜云倾心情大好。 出了徐府的大门,外面正阳光明媚,春光灿烂,僻静的碎石路上,杜云倾的心情轻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毕竟是小孩心性,那成功的喜悦,被媒事催动的青春热情一下子将她的心胀的满满的,她忘形的在僻静的路上时而蹦跳着,时而倒退着。一边夸张的高歌着: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飞得更高 一直在飞一直在找 可我发现无法找到 若真想要是一次解放 要先剪碎这有过的过往 我要的一种生命更灿烂 我要的一片天空更蔚蓝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丁嬷嬷摇摇头,看着杜云倾笑骂着:“这杜小娘子疯了,疯了!” 正在她退得高兴,快要转进一条街巷的时候,突然之间,她瞥到后面转过两个人来,她躲闪不及撞向其中一人,却见那人一个闪身,捞住了她一条胳膊,不幸的是,她的袖子也嗤的一声裂开了。 杜云倾急了,这穿着破衣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成和体统,不说古代本就对女子妆容要求严格,就是在现代也不雅啊,她捂着袖子刚抬起头,又看到那个纨绔公子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司马季度也是惊讶极了,这精灵一样的女子真是跟自己有缘吗?怎么衣坊边,家门口到处都有她的影子。还有刚才她激扬的歌声,飘摇的身影,轻灵的姿态,她简直就是个笼罩着快乐光环的发光体,亮得他炫目。 他嘴角噙着笑意还没从对她的美好感觉中清醒过来,下一刻,她已变成了一只愤怒的小鸟了。 “你没事在这招摇什么,你不就一打酱油的吗?你不觉得玩的时间有点长吗?你撞了我我还没找你算损失,你怎么还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啊。”杜云倾张口就骂,也没考虑他是否听的懂,就那么随口一溜就出来了。 司马季度怔了一下醒过来,这小娘子说的什么啊,什么打酱油的?不过她生气的样子倒是特别有趣。他见过不少的女人,那些女人要么在他面前一副冷漠的样子装着高贵,要么做娇羞忸怩状扮清纯,或者哥哥长哥哥短的装可爱,只是这样在他面前装泼妇的,她还是第一人,她既然要装,他就陪她玩玩呗,反正自己这几天心里烦闷,就拿她消遣消遣吧。 于是他整整衣衫,又靠前一步,盯着杜云倾说:“小娘子,是你跟着我吧?上次可是你主动撞上我的马车的,我还没找你索要惊吓费呢,这次,这条道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你又是头也不抬的撞上来,你是想跟我回家还是存心不让我回家?” 杜云倾用一根手指推开他的胸膛:“请你站开点,不要玩暧昧,不要以为你那副皮囊是个万人迷,爷我免疫,我与你势不两立,请你以后离我远点,我以后见着你也会绕道走的。” 司马季度虽没听过她嘴里蹦出的那些新鲜词儿,但聪明如他,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意思吧。于是他又接上:“哦,那我离多远?多远的距离你才觉得不暧昧?这次你已经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油嘴滑舌以及和这种找借口和小娘子搭讪的老土方式很让人厌恶。”杜云倾气得恨不得踹他。 “我找借口和你搭讪?你没审视自己一下,这么泼,这么大大咧咧,你像个小娘子吗?”司马季度觉得自己在这泼妇一样的小娘子面前竟然没脾气。 唐照壁看司马季度和杜云倾斗嘴斗的兴致高昂,于是也不打断他,静静的立在一旁看好戏,丁嬷嬷可看不下去了,上前转圜到:“杜小娘子,这只是个误会,咱们回去吧。这位郎君就别和她计较了,她年轻不懂事。” “我怎么不懂事了,明明总是他惹我,声色犬马的纨绔哥们!”说完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司马季度听到“杜小娘子”几个字心念电转,又想到昨日这小娘子也进了邀月乐坊,于是上前拦了丁嬷嬷:“嬷嬷请留步,请问嬷嬷口中的杜小娘子和杜媒婆是什么关系?” 司马季度看这小娘子刺猬一样,想到问她,她绝对不会说,于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向丁嬷嬷问道。 果然,丁嬷嬷爽直的说道:“这杜小娘子不就是杜媒婆吗?” 这下司马季度又被雷了一次,打倒她的情绪又高涨了几分,他绕着杜云倾看了两圈说道:“唉,你说你,你也能做媒婆?你自己能否把自己嫁出去都是一个问题,你还能帮着把其他小娘子嫁出去?” “关你什么事?你一大老爷们操心这些,也不怕长出狗舌头!”杜云倾斜着眼看着他。 唐照壁这时在旁边笑得发颤,这平时一副酷脸的王爷什么时候被别人这般贬损过。 丁嬷嬷瞧杜云倾越说越不像话,亏那位郎君性子好,这要是怪责起来,她们两个今天都难脱身。于是再次催促杜云倾到:“杜小娘子,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府向夫人交代呢。” 杜云倾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是被这无聊之人缠着了吗?” 她觉着自己平时脾气也还好的,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可看着这人就觉得那怒火不由自主就往上飙。然而自己也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了。想到这里,杜云倾也不多言语,拔脚又走。 司马季度因为跟他斗嘴来了兴趣,倒把正事忘了,杜云倾这一走,他才又记起了正事。忙又上前拦住两人。 “刚才是我得罪了,只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小娘子,还望小娘子能如实相告。”司马季度说到正事,脸上也没了那种戏谑之色。只是杜云倾仍是一脸的老死不相往来的臭模样,冷了脸说道:“你请教你的,关我啥事?我为什么要以实相告?”说完捂着扯破的衣袖恨恨而去。 这一刻,司马季度真正领教了这女人的小气和不可理喻。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真是为之气结!他想继续再追,转念一想,恐怕被这小娘子当成登徒子,更加拒绝回应他。 怎么办?司马季度扶额原地转了个圈,懊悔不已: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不受控制的玩过了火,今后再怎么和她打交道。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唐照壁这时走上来,笑吟吟的问道:“怎么,这次玩得痛快吧?” 司马季度点了点他,骂道:“你是什么狗屁朋友?明知道发展势头不对,也不出来控制一下,今后,我还怎么找她了解情况,看来这梁子越结越大了!” “关我什么事啊?是你要和她斗嘴的啊!”唐照壁委屈的叫道。真是什么跟什么嘛,躺着居然也中枪! “我不管,你必须想个办法接近她,消除她的误会,否则,你也别想过好日子。”司马季度无赖的威胁道。 唐照壁无语,谁让他碰到这种无赖的王爷,只能认栽了。 第二十四章 都是招贴惹的祸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0 唐照壁一大早就在邀月乐坊的门口逛来逛去,翘首回眸了五百次,才换来了乐坊鼓舞人心的开门声,他一个箭步跨上去,正准备优雅的来一个深鞠躬再用他那深沉磁性的男低音来个好听的“早安”,熟料,下一刻,一盆浓稠的冒着热气的浆糊直接扣到了他的那双好看的缎青色的薄靴面上,他本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陆纹已经大叫着跳开了:“我的浆糊,我的浆糊啊!” 走在陆纹后面的孙幽则马上扯着了唐照壁说道:“别动,还有用!”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宣纸递给陆纹,拿了刷子就从唐照壁靴面上扫了一刷子浆糊,踏了门边石凳,抹到墙上,接着再扫,再抹,几刷子后,将两张宣纸贴在了墙上,抹平。 唐照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两忙的热闹,敢情他两人当他是木盆?难道他长着一副被欺负的像不成,被司马季度要挟将功折罪折腾了一整晚,早上才来准备赎罪,就被他们来了个先判后审,他难道真的有罪吗? 唐照壁看着自己的靴子哭丧着脸:“你们说怎么办?” 陆纹没好气的说:“你没头苍蝇一样冲什么啊,没泼到我的脚上已经万幸了,还想怎么样?” 唐照壁看着陆纹,热切地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我走失的表妹,我不跟你计较。” 孙幽拦着陆纹说道:“二爷,你咋这么不厚道呢?怎么说话滴。”转向唐照壁接着说:“这位兄台,你人真好,知道不跟这不懂事的小娘子一般见识,不追究她也用不着认表妹的,认了是个负担呢,要不,我跟您换一双靴子吧,我这个虽然没您的富贵,然也是新的。”这孙幽好学啊,他让白话连篇的杜云倾也熏陶成了一个话痞子,总时不时抖两句。 这小男孩一副认真的口吻让唐照壁哭笑不得,刚要跟他们理论理论,就见杜云倾从后面院子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吼着:“陆纹,孙幽你两个贴副公告贴到皇城去了吗?这么久,我后面还等着你们帮忙呢!” 唐照壁见到杜云倾像见到救星一样,也顾不得脚上的浆糊,急急忙忙迎上去满脸堆笑的拱手一礼:“杜娘子,我受司马兄之托,特来为他昨日的行为赔礼道歉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自己前天还扯烂了人家的衣服呢,于是也还了一礼,说道:“这位郎君,那是我和他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你和他说,他要道歉必须得先有诚意,没有诚意的道歉我不接受。” “杜娘子,你看他这不是怕你不接受才让我来的吗?他是真心诚意想向你道歉来的。”唐照壁还想替司马季度辩护,杜云倾打断了她的话:“这位郎君,你的话带到了,你可以走了。” “怎么你们开乐坊不接待来访的客人吗?这样赶走上门客人,在‘礼’字上可说不通哦。”唐照壁还想赖在乐坊,杜云倾努了努嘴,说道:“那,看看告示去。” 等唐照壁前脚跨出门口,孙幽后脚就把门关上了,一边关还一边客气的说:“这位兄台,你慢慢品,慢慢品!” 唐照壁本还想一脚抵着门,一看见自己那双满是浆糊的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唉,还是早点回家交差吧。” 他瞅瞅墙上那两张招贴,马上就被那内容吸引了。其中一张是乐坊更名招贴,另一张则是转让招贴。更名招贴的内容是: 邀月乐坊更名公告 南大街中心原邀月乐坊因房契易主,现将坊名及经营方向更改如下: 一、原邀月乐坊房主易名杜云倾,房契已在官府存档报备。 二、原邀月乐坊一分为二,东院正式易名为翩月婚嫁坊。西院对外出租或转卖。 三、翩月婚嫁坊经营范围有:说媒,婚嫁用品经营,乐队出租等。具体内容开业后有细则提供客户参详。 四、本媒坊招聘懂唢呐,锣鼓,二胡及讲唱师傅和懂经营的小娘子若干名,有意者本月十二之前的每天午时和未时到婚嫁坊找二掌柜陆纹报名应聘。其余闲杂人等恕不接待。 五、婚嫁坊于本月十五正式开张营业。开业前来捧场的前五十名客人有好礼相送。 六、本婚嫁坊不欺哄诈骗,不沾惹风情,不伤风败俗,不伤天害理,内心阴暗者请绕道。 另一张招贴则比较简单,内容主要为: 出租或转卖招贴 翩月婚嫁坊房主杜云倾现将南大街中心翩月婚嫁坊东院出租或转卖,有意者请携带官籍于本月初十之前晨时找坊主面谈。 唐照壁看完这些,还真对这杜小娘子佩服起来,看她弄得有模有样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是个做生意的料。他微笑着转身,却不想周围已围了一堆人,司马季度也在那儿饶有兴味的看着。 唐照壁拉了司马季度到旁边,满眼放光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司马兄可有什么想法?” 他眼珠一转,司马季度就知道他想的什么馊主意,于是笑骂道:“人家可是办的正事,你别去瞎搅和。” “可是不搅和我们怎么能接近她们呢?”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利无意中伤害了别人,这可不像你的做人之道啊,不以恶小而为之,知道不,老兄!”敲敲他的胸,司马季度转身朝往衣坊走去。 唐照壁跟在他后面还在冥思苦想着接近杜云倾的办法,迎面却走来了风姿绰约的绿如意,后面还跟了一个托着衣服的婢女,只见她着一套浅粉色领口及袖口都描金边的阔袖孺裙,飞天髻压的略低,发髻旁插了一根飞鸟衔枝的仿金步摇,一步三摇,肤白如玉,眼睛里似总有一抹浅浅的温柔笑意,说不尽的风情妩媚。待走到司马季度旁边,盈盈下拜:“小女子见过主家!” “免礼,你这是。。。。。。” 还没等司马季度问完,绿如意接过话头说道“回主家的话,这个是隔壁媒坊定的衣服,小女子给她们送过去,一会就回来了。” 还是一脸的笑意。 “去吧!”司马季度也没多说。 唐照壁目送着绿如意走远,才回过头来说:“司马兄,你这总管真美啊!”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其实我们处心积虑的要接近杜娘子,不就是为了查你的新娘子的下落吗?这绿总管和婚嫁坊紧邻,又同是女人,她出面岂不比我两更好办?” “你知道什么,这女人跟女人之间有时候比男人和女人之间还难相处,更何况绿总管心机深沉,我可不想她参与我们的事,管好衣坊才是她的本分。今天我两的谈话内容仅限于你我之间,在别人面前绝不能提起,特别是那位绿总管。”司马季度面无表情的说。 唐照壁狐疑的望着司马季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他这样评价绿如意,他干吗又不干脆辞退她呢? 两人进入衣坊,那些绣女们一边忙碌一边给司马季度见礼,两人一路走过去,到了成衣司,司马季度才停下来,柳眉早得了消息,守在门口恭迎司马季度。 两人进入柳眉的办公间,抽了四月份的进出成衣数量的账册翻了翻,特意看了一下翩月媒坊的记录,放回帐册,沉默着开始在房间踱来踱去。 唐照壁进门就脱了那双满是浆糊的靴子,早有人替他送上了一双干净的厚底深褐色缎面鞋子。唐照壁独自一人坐在塌上小几旁品着柳眉差人送上的香茗,陶醉在缕缕茶香中,还不时感慨的抒一下情:“要是我有一间这样的衣坊,一群这样体贴的属下该多好啊,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司马兄,你说你咋就这么好福气呢?” 司马季度回过头望着唐照壁,眼里精光闪烁。唐照壁被他瞧的心里发怵:“又怎么啦?我没干什么坏事吧?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 司马季度凑过来:“唐兄,想不想永远过这种日子?” “想,但由你嘴里说出来我就不想了,你说你又打我什么主意?”唐照壁不信任的瞅着她。 “那你还想不想认表妹?”司马季度继续往前凑。 唐照壁惊得从榻上跳起来:“别告诉我说,你让我买下那婚嫁坊的西院。” “正有此意,唐兄你太聪明了!你想,你买下西院,你再开个什么坊的,到时你不仅可以认到表妹,而且你可以招来很多的表妹,每天美女如云的跟着你,每天好酒好茶的伺候你,多好的小日子啊,反正,你也不缺那几个买房子的钱。是不?” “不,坚决不!你想我一个无拘无束,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我静的下来去打理那一切吗?我可不愿找一帮子的人管着我。”唐照壁很有自知之明的拒绝着。 “你找一个像绿总管一样的能干管事不就够了吗?哪用得着你亲力亲为。”司马季度继续诱惑。 “那你还怀疑她的帐目?” 司马季度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骂道:“你个缺心眼,瞎说啥啊,这是在哪里啊?” “反正我不干!”唐照壁扒开他的手继续反对。 “好,你不干,我找别人干,到时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表妹可就是别人家的表妹了,你后悔去吧!”司马季度抬起身浑不在意的说道。 “你。。。。。。你个没义气的家伙,总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唐照壁气得指着司马季度骂道。 “人家总得卖出去的啊,你不去难道也不许别人去?” “你让我考虑考虑!”唐照壁无奈的说道,他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总是动不动就被这好友陷害了。 第二十五章 急先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1 翩月婚嫁坊的招贴刚贴出去,消息即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沐风城的大街小巷。 定远侯府新买的小丫头小菊慌慌张张的跑到锦水微澜苑报信道:“七娘子,那媒坊招贴出来了,邀月乐坊更名为翩月婚嫁坊了,本月十五正式开张,现在外面好多人在看招贴呢。” “好,知道了,这是对你这几天跑出跑进受累的奖励。”说完递了一副镀银耳环给她。“这可使不得,七娘子,我是您的奴婢,为您做什么事都是应该,只要您不嫌奴婢笨,奴婢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怎么还会要您的东西呢?”小菊战战兢兢的说道。 “拿着吧,我徐七娘虽然脾气差点,平时打骂你们过了,但也不是不明白的人,你们谁对我忠心,谁对我假意我都清楚的很,这耳环你就先收着吧。不然,我以为你是不想尽力为我做事。”徐锦溦还是冷着一张脸说道。 小菊只好接过耳环。 徐锦溦接着问道:“今天有没有打听新军训练结束没有,陈玉什么时候动身?” “奴婢已打听过了,新军训练是每三天休息一天,今天应该是轮着休息了,陈三郎这一批将士应该是本月二十出发。只是听说陈三郎的表亲刘小将军好像不随军,而是留在沐风城驻防了。”这小菊也是个鬼精灵,虽不知自家主子到底想打听些啥,反正事无巨细,全都说了,让主子挑喜欢的听吧。 “哦。”徐锦溦两眼发光,接着急迫的说:“小菊,收拾一下,准备去翩月婚嫁坊给杜娘子道贺去吧。” “好的,我看那婚嫁坊的杜娘子也是个美人胚子,七娘可要好好收拾,不能叫一个媒婆给比下去了。”小菊提醒道。 徐锦溦本来还没想到这些,听小菊提醒还真觉得要好好装扮一下,是的,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娘子怎么能输给一个媒婆,何况她还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呢。 于是,她强迫自己静下浮躁的心,端详着镜中本就倾城的容色,再细细的把眉挑上,贴好额黄,再一点点的慢慢的涂着口脂,往左鬓簪好花钿,看着镜中自己热情的眼神,高直的鼻梁,花瓣似的红唇,那人,他会喜欢吗? 徐锦溦站起身,想了想,对小菊说:“去我娘那里,把我娘的蝴蝶翩飞的赤金步摇借来,就说我去给杜媒婆道贺,庄重点好,回来就还过去。” 不大会功夫,小菊拿了簪子回来,说道:“姨娘说了,这支步摇就给你了,不用还过去。” 徐锦溦也不答话,对着镜子,仔细的试着步摇的位置,插好步摇才换了一身浅粉色,裙摆绣荷枝的阔袖孺裙,撑了油布阳伞款款出了门。 徐锦溦一路飘飘摇摇,一路心如小鹿,她这么精致的打扮自己都觉得要被自己倾倒了,只盼今天能在婚嫁坊“巧遇”那个人,让她也能为自己的这绝世好容貌倾倒。她盼星星盼月亮都是盼的这三天一休。 她知道陈玉和徐寒溦的事还没圆满,陈玉受伤出门较少,陈府的事基本上都是刘明昊在媒坊支展。 徐锦溦这样满怀希望的来到媒坊,却见一身月白孺裙的杜云倾和一身浅粉孺裙的彩绣衣坊的总管绿如意相谈甚欢。撞衫了!徐锦溦愣在那里心里像吞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在她心里,她是瞧不起绿如意的,她左右不过是个衣坊的管家,算盘好点罢了。看她头上戴的都是仿金的步摇,就知她品位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她甚至跟杜媒婆比都差远了,杜媒婆虽然职业属于下九流的,可人家好歹也是个坊主;再瞧瞧人家那学问,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就是人家那气质,亭亭玉立,干干净净,不施粉黛,不点峨眉,依然出类拔萃。 徐锦溦这样想着,脸上的鄙视就露出来了,她淡淡的和绿如意打了个招呼,就故意亲热的拉了杜云倾的手,问长问短。 这两个女人谁不是冰雪聪明,徐锦溦的这种做派落在她们眼里就是小孩把戏。 绿如意仍然不失优雅的浅笑起身:“我坐的时间也不短了,这跟杜娘子聊到兴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快晌午了,我先回去了,徐娘子你们聊尽兴啊!”说完,转身欲要出屋。 这徐锦溦本是要让绿如意衬托她的优越,那肯就这么轻易放过打压她的机会。于是说道:“绿总管这是不想看到我来还是怎的,刚来就要走,我还想请教关于裙衫几个问题呢?” “改天好吗?我们约个时间再聚一起说话!我们主家还在衣坊等着我呢?”绿如意还是温温柔柔的说道。 “你们主家是什么样的人,像绿总管这么能干美貌,你们主家会不会看上你?我是真心希望绿总管能嫁个好人家的,就是给主家做个二夫人也比在外抛头露面看人眼色的强。”徐锦溦自以为自己这话讲得高明,既讽刺了绿如意,又没撕破脸。 “承徐七娘子的情,我也这么想呢,如若遇上一个像侯爷的这样身份的人就更好了,哪怕是做个姨娘,也比一般的姨娘风光呢。如果再有个像你一样聪明漂亮的女儿,即使不能登堂入室又怎样?幸不幸福也是自己体会的,又不是让人家看的。”绿如意还是不紧不慢的说着。 徐锦溦也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绿如意的反讽之意,然话头是自己挑起的,且是在杜云倾的地盘上,当下不好发作,只是狠狠的瞪了绿如意两眼。 杜云倾装着没听懂他们的话,这时笑着出来打圆场道:“两位娘子都恨嫁了还是咋的,这一碰头就是说的婚嫁的事,要不赶明儿个我婚嫁坊正式开张了,你们两来做个急先锋打头阵如何,我保证给你们搭上最匹配的大元帅。如何?” 徐锦溦被杜云倾无意中说中了心思,不禁脸上一红,一时不知怎么接话。绿如意倒是在红尘摸爬滚打惯了的,于是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已然就等不及了,这急先锋我今天就做了,你到时给我找不到大元帅,我可要抢你的大元帅了。” “那有什么问题,不用抢,我送了,俗话说:姐妹如手足,大帅是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杜云倾一副豪迈的模样,一下逗得两人都笑了,徐锦溦的脸色总算缓和了。 陆纹这时踏进门接了一句:“又在贫,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们可别信她的,想当初,我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的时候,她还说和我割头换颈呢,现在你们瞧瞧,她这手足倒是没断,却是被她当牛做马般扒拉的团团转?” “你们瞧瞧,这当牛做马的都爬到头上去了,我到哪去伸冤?”杜云倾笑骂着。 四人正在笑闹,云倾新买的下人进来报道:“东家,刘明昊将军造访,正在院子里等候。” “他怎么不进来啊!”想想又发笑道:“也是,他那种礼数周到做事谨慎的人,听这些小娘子闹哄哄的,自不会贸然闯入。” 杜云倾立起身:“陆纹,你陪她们说会话,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去看看刘小将军找我何事。” 绿如意也起身说道:“我也该走了,衣坊还有许多事,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徐锦溦听说刘明昊来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自己本就不想走的,但呆在这里也见不到他啊,于是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说道:“我也跟杜娘子出去,顺便问问陈玉的事。” 三人既然都出来了,陆纹自然也跟着出来。四人这么袅袅娜娜走过来,刘明昊自是眼睛都不敢抬,他在战场上可以纵横驰骋,横扫千军,但对小娘子,他却没有那份胆气。 绿如意边走边打量刘明昊,这位郎君玉面沉静,长眉大眼,一身银灰色窄袖长衫,俊朗的紧,不知又是多少小娘子梦寐以求的有情郎。只是比起自己的主家还是少了那么一种成熟霸气,自信果决的阳刚气。 徐锦溦则捂着砰砰的心跳,看着她这几天思念了千百遍的人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杜云倾看着刘明昊额头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是红彤彤的,想必是刚刚走的太急,于是一边把他往屋里让,一边说:“刘小将军有什么事吗?瞧你赶的,外面很热吧,先屋里坐。” “也没什么事,今天休息,过来看看杜娘子的媒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有,顺便替姑母捎句话。”刘明昊见旁边有陌生的小娘子,不大自然的回答道。 “哎呀,我还正准备下午过去的,这不是有客人在吗?哦,这位是侯府的小七娘,寒微的亲妹妹。”杜云倾指着徐锦溦介绍道,接着又说:“小七娘,这位是刘明昊小将军。陈三郎的表弟。” 两人互相见了礼,陆纹自己早上了后院,分派新买的婢女泡了茶上来。刘明昊浑身不自然的坐在那里,徐锦溦却热切的盯着他问长问短:“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一定很辛苦吧。锦溦一直仰慕大英雄,今天得见将军果然不同于一般市井男子。” “小七娘过奖了。”刘明昊不冷不热的答道。 “刘将军这次是和陈三郎一起随军还是沐风城驻防?若是能驻防那该多好啊,那将是沐风城百姓的福分。”徐锦溦浑不在意刘明昊的冷淡,仍然继续追问。 刘明昊本不想搭话,但杜云倾在边上,就当间接的说与杜云倾听吧,于是说道:“我只负责训练新军,并沐风城城防,我不随军了,就这里驻防。” “那太好了,刘将军,你很热是吧?小菊,帕子给刘小将军擦擦。”她总算还没亲自动手。 杜云倾看着徐锦溦的异常行为,联想上次她对自己的热情,终于明白她的心思了,本不想坐在这,但她走了,这孤男寡女的于礼不合,对他们两人都没好处,可是不走又实在受不了徐锦溦花痴一样的言行,古时的女子哪有这么直裸裸找男人直抒爱意的。 好在刘明昊也受不了,站起身,“我去后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帮的到陆娘子的。”说完,也不等杜云倾阻拦,已一步跨出了门槛。 徐锦溦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心下暗忖:自己是不是太急切了? 第二十六章 奠雁礼之解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2 杜云倾和刘明昊到达徐府的时候,是正午时分,晚春的午时已有初夏的灼热了,两人带了几个送礼的奴仆侯在客房,俱是细汗淋漓,面赤口燥,喝过徐府下人们送来的两大碗凉水过后,两人就正襟危坐,只等侯爷及夫人传召了。 徐锦溦在婚嫁坊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依然对刘明昊热情高涨,她觉得只要自己和他接触多了,他自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好。所以,当她听说刘明昊要随杜云倾到徐府走完上次的未完的纳彩礼仪及问名程序时,便提前回府,与自己的亲娘说了自己的心事,并央亲娘到前面去看刘明昊的人才模样。 二姨娘走进客房的时候,夫人曾氏正在怪责杜云倾种种礼节的疏漏:“杜媒婆,你们纳彩礼仪和问名礼仪要求一起行了也就罢了,奠雁礼也总得找个成熟稳重的长者吧?你说,陈府让这么一个年轻后生来做这执雁之人,是否将我女儿的终身幸福放在心上了?” 二姨娘此时进来一眼就瞧中了年轻英俊的刘明昊,又听了徐锦溦说了他的身世地位,早打心眼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准女婿。哪里舍得让他受委屈,忙开解道:“其实这由刘将军来做这执雁之人也未尝不可,以刘将军的身份地位也不辱没了六娘。姐姐何必斤斤计较!” “二姨娘你说的什么话,这是斤斤计较吗?是关身份地位的事吗?你不知道沐风城历代都是由家族长者执雁的吗?凡事图个彩头,你说他这么年轻,他的成熟稳重够做一个执雁者吗?”夫人曾氏火大的说,一句话堵的二姨娘也不敢开口了。 侯爷此时心里也不太舒服,但他顾忌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愿和一个女人一样,和一个媒婆斤斤计较。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刘明昊此时也颇觉难堪,自己本也是不太想来的,然而,因陈府只是客居沐风城,也没什么家族长辈的在这里,总不能由陈老爷亲自执雁吧,再说陈老爷也已回皇城准备搬家事宜了。陈府还不至于用个下人来执雁吧,那样徐府岂不更加挑理,说陈府不把徐府放在眼里,不把自己女儿的前途幸福放在心里。杜云倾虽然经丁嬷嬷一再提醒一些古礼的重要性,但毕竟她来自现代社会,在细节上还是没有考虑周全,没想到徐府这次这么重视这个执雁使者,如今之计也只好强词夺理试试效果了。 于是杜云倾向前走了两步,福了一礼,说道:“夫人,这件事跟陈府和小将军都没关系,都是云倾自作主张,云倾觉得,古礼用雁,本就是取起南来北往,顺乎阴阳。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对执雁之人却没有太多的要求,沐风城以长者执雁,也是人们的美好期望,希望男子这种对婚姻的承诺像这位长者的年轮和品性一样沉淀深厚,岿然笃定。这本无可厚非。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以长者执雁,成婚时,新郎还亲自执雁呢。何况以雁为礼还有另两种意思呢,那便是配偶固定,合乎义礼;雁过留声,业绩永存。一只雁死了,另一只绝不再找,这也象征了婚姻的忠贞专一,爱情的天长地久。雁过留声,象征了新人要为自己的人生留下光辉的轨迹,双方永远的幸福生活下去。执雁之人只是一个象征,如果换成一个行为操守出类拔萃,人品外貌众口称赞的年轻人又有何不可,如果说在成熟稳重年轻人欠缺一点的话,那么在在对爱情的炽烈和对美好婚姻的向往上,年轻人的爆发力是不是更胜一筹,何况从婚姻的寿命和质量来说,优秀的年轻人执雁是不是更能与之更匹配一点,是不是更能代表美好的前景一点。” 杜云倾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完,大厅里顿时静默了。过了片刻,曾氏才开口说道: “总之,你们这次的做法确实有欠礼数,只是徐府也不是那么凡事墨守成规的府第,既然杜媒婆如此这般开解,这一次权且就让你们这样过了,下一次,我不管你们想什么方法,总之,我要求一切都按礼制走来,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曾氏总算语气缓和了下来。 杜云倾趁热打铁:“那就请侯爷将小六娘的庚帖交予云倾,云倾好回陈府复命,尽早的找先生合好二人的八字。” 杜云倾此次出马,虽不算顺利,也总算拿到了徐寒溦的庚帖,按丁嬷嬷讲的那些严苛的古礼算来,杜云倾能过得了这一关,也算是徐府爽直,没作太多计较的,否则,只怕又要从头来一遍,杜云倾得等徐府皇城的族亲来人方能上门纳彩了。 两人出了会客厅的大门,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二姨娘赶了上来,刘明昊从杜云倾口中知道了这便是徐锦溦的亲娘,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二姨娘笑看着杜云倾说:“杜媒婆这般好口才,好人才,虽和我们家锦溦上下年纪,却已经独当一面了,真是不简单,难怪我们锦溦一直赞不绝口呢。不知杜媒婆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也到我们后院坐坐,带着锦溦长点知识。” 杜云倾还没答话,刘明昊就已经在二姨娘身侧不停的使眼色。杜云倾第一次看到稳重得有点古板的刘明昊这副模样,暗笑的都快岔气了,但表面却强自镇定的答道:“多谢姨娘美意,只是云倾出门时间长了,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呢,改天吧,改天我专程再来拜会姨娘。”说着和刘明昊一起行了告辞礼,出来。 刘明昊笑着对杜云倾说:“今天幸亏你机智,否则又要白跑一趟了,你的脑筋是咋生的?是不是盘根错节?不然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看来什么事儿到你那儿都能得到歪解,连执雁之事你也能歪解,我是真心佩服你。” “我哪里是歪解,就是这样的,其实我也真心佩服你,原来你也有不做正人君子的一面啊,瞧你刚才挤眉弄眼的模样,可不像平时的你哦,你说,你怎么就掩藏的那么深呢?”杜云倾第一次看刘明昊笑的这样开心,也第一次看他做这种挤眉弄眼的小动作,便想好好嘲讽他一把,然而毕竟平时都是以礼相待惯了,也不好大放厥词,于是话到嘴边又缓了缓。 刘明昊嫌跟着自己的几个下人碍眼,打发他们先回陈府,刚转回头,却见司马季度走了过来,于是诧异道:“司马兄怎么会在这儿?” 杜云倾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味着刘明昊的另类的小动作,还没从好笑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听刘明昊如是说,本能的接了一句:“哪个司马兄,是那个司马倍二吗?” “什么司马倍二?”刚走到杜云倾身后的司马季度又接了一句。 “不就是那个司马季吗?排行老四,不是两个二吗?就是司马倍二!”杜云倾这时思维转过来了,边答边不怀好意的奸笑着。 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杜云倾惊觉不对,转头,正对上司马季度邪魅的眼神。她慌忙解释到:“其实,我不是要诋毁你的,我说的只是一个数学问题。”刘明昊和司马季度都不懂杜云倾的那些意思,但从她的态度和语调就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背后讲人坏话,果然是女人兼媒人本色。我都怀疑你这张嘴巴究竟是撮合别人的还是破坏别人的?”司马季度还是带着鬼魅的笑。 “你这人怎么了?你存心找茬是不是?我都跟你解释了,只是个数学问题,你每次都得给我弄点事出来,是不?第一次,马车撞我,第二次,你挑战刘将军,第三次,你撕乱了我的衣袖,你说这次,你想怎样?”杜云倾犟着颈脖怒盯着司马季度。 “那得看你们是做什么来了,干吗总到我家门口骚扰我。”司马季度无视她的怒气,还是没事一样的看着她 “司马兄别跟她计较,她就一涉世未深的小娘子,我们刚去侯府行纳彩之礼了,怎么司马兄住这里吗?”刘明昊打着圆场。 “这就是我朋友家啊,我借住在里面。”司马季度指了指徐府对面的武陵王府,顿了顿话锋一转:“怎么杜媒婆说媒还要带个随从啊,小将军什么时候改弦易辙了,做起了杜媒婆的幕僚。”司马季度看着杜云倾和刘明昊两人说说笑笑,成双入对的走出侯府,心里就不怎舒坦的,然而,关他什么事?可是,一个不小心,自己的那点小情绪还是控制不住溜出来了。 刘明昊听司马季度如是说,本就做贼心虚的他一下子脸红到了脖根,嗫嚅道:“其实,我只是来替我表兄做执雁使者的。表兄家沐风城没什么族亲。” “刘明昊,你跟他废什么话,用的着跟他解释吗?”说完,抬脚要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明昊第一次被杜云倾直呼大名,心中暗喜。 司马季度并没被杜云倾的无礼激怒,紧走两步赶上杜云倾,和她并排走着,一边说道:“杜媒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跟我解释我怎么教你,你们做媒婆的,就是用最好的态度,最周到的礼节服务自己的主顾,我说的没错吧?这执雁之礼可是有许多讲究的,要我教你不?” “你的那些说辞我可不敢信!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好了。”杜云倾撇撇嘴。 刘明昊因为刚才司马季度的嘲讽落后了半步,这时见司马季度和杜云倾并排走着,恍惚觉得他两才是好朋友,而自己竟真是个随从,于是也加快了步伐跟上去。 司马季度也不管杜云倾听不听,兀自说道:“要说这奠雁礼吧,还得从周代说起。。。。。。想不到杜媒婆年纪轻轻还懂得这些,不错,不错!” 杜云倾本想听听司马季度正解奠雁之礼的,谁知他起了个头,却又话锋一转,弄得杜云倾心痒痒的,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谁掐了你舌头了,话说半截,说不说拉倒。” 司马季度还是狡黠一笑:“我已经没机会让你给我说媒了,我为什么要教你?看机缘吧,说不定还有机会教你。” 杜云倾气结,跟他打交道,她就没占到便宜,不理也罢! 第二十七章 蛛丝马迹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3 司马季度跟着杜云倾和刘明昊从东大街回到南大街,才觉得自己干了件多么无聊的事。他只是一时看着那两人说说笑笑的在一块,觉得不舒坦才跟过来的,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自己在意这点小事了。自己只是想从这杜媒婆这里查点关于自己妻子的线索,确认一下她和自己的妻子的失踪是否有关系,他怎么就这么关注别人的私生活了,他以前可不是这么八卦的,唉,都是妻子失踪闹的! 想起妻子的失踪,司马季度忽然觉得千头万绪,悲从中来。虽然说他生在皇家,从小锦衣玉食,可生在这个衰落的皇室,时局动荡,战乱不断,他又享受过多少家庭的温暖。祖父走的早,伯父们被戕害。权臣当道,皇室被废,父亲从小带着一家子东奔西跑,再后来,父亲为恢复皇室,举臂呼号,铲奸除恶。为了大晋江山,他日理万机,直至累病而逝,自己从来跟父亲聚少离多。母亲任性,自己虽为人子,却长者一般的维护母亲,打理家族事宜,站在父亲的背后支持他,虽历尽磨难,肩上从小就背了国耻家恨,但他从来就没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原以为,虽然母亲不喜自己的妻子,然自己从小佩服刘毅将军,虽没见过他女儿,但想来将门无弱女,母亲再不喜,自己娶进门了,这些内心苦楚、脆弱至少有个人倾诉一下,分担一点,不想,妻子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司马季度就这样边想边形单影只的走在人流如潮的黄昏街头,只觉得自己是那俗世洪流里的一块随波的木块,打着旋,透着无奈。 司马季度就这样漫无目的在南大街上走走停停,小东子被他派出去组织探子去了,唐照壁也被他赶去帮他找那个酒坊老乡去了,他又不愿其它下人跟着,于是他就这样落寞的一个人在那一片酒肆和客栈之间瞎逛着。 不知不觉的他逛到了玉液酒楼门口,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招呼他:“客官,来壶酒吧。”司马季度抬眼就看到了上次那个收他们银子的伙计。于是他点点头,抬脚就进了酒楼,轻车熟路上到二楼雅间。 那伙计拎了酒过来,讨好的附在司马季度的耳边说:“这位爷,我给你们留意过了,昨天晚上,锦驰玉饰坊的掌柜鬼鬼祟祟的来碧琼酒楼过,拧走了一个包袱,不知这消息对你们是否有用?”司马季度听他说完,掏了一锭银子放桌上,说道:“继续留意,有新发现还有赏。”说完径直出屋,向玉饰坊方向奔去。 此时,天色黑下来了,街上行人已经慢慢寥落了,司马季度脚下生风,快接近玉饰坊的时候,好似突然看到了杜云倾的身影,他闪身避开,远远的望着她进了玉饰坊的门,却见她后面似乎也有个夜行人跟着,见杜云倾进了门,也闪身躲到一边,偷偷向门里张望。 司马季度疑惑了,一个媒婆为什么也有人跟踪,自己曾经接近她是为了查妻子的失踪案,那么这些人跟踪她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和自己一样,也在查新娘子的失踪案?那么此人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的朋友,二是自己的敌人。朋友应该不可能,若是朋友,像唐照壁那样,他肯定得提前跟自己打个招呼。那么就有可能是敌人,也就是让自己妻子失踪的人。如果此人与新娘子失踪案没任何关系,那么就跟这媒婆本身的身份有关,在她身上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 司马季度独自在那里推测着,他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夜行人的一阻,他失去了一个确认杜云倾身份的机会。 杜云倾进得玉饰坊,正准备收工的师傅笑着和她招呼:“杜娘子来了啊,正巧我们掌柜的外出,你要不明天再来?” “不了,我这几天婚嫁坊的事情多,忙着要开张呢,反正找你们掌柜只是谈一下价钱的问题,我样品给你看一下,你就照样品的材料定制吧。”说完从袖袋里掏出那块指甲花图案的翠玉,正是她穿越过来时,在原主身上的那一块。 那师傅看着杜云倾手上的翠玉惊讶的说道:“杜娘子这玉可是出自我们这里的一块上好的翠玉啊,曾经是我们玉饰坊卖出的最贵的玉。” 杜云倾一听也惊呆了,这块关乎自己身世的玉出自这里,那原主的身世跟这沐风城还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于是他着急的说道:“那何师傅帮我想想,这玉是什么时候订做的?谁订做的?”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吧,那时我还是个学徒,东家和掌柜也换两任了,客户资料也都流失了,只是这块玉是我要出师,师傅亲自督促我磨出来的,并且是唯一一块指甲花形状的,所以印象深刻。”那何师傅似乎沉浸在往事中。 杜云倾失望极了,看来从何师傅这得到自己的身世之谜也不太可能了,自己还得等机会慢慢查,不过,总算有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何师傅见杜云倾沉思,叫了一声:“杜娘子刚才说的要定制啥样的?” “哦,何师傅,你看,我们定制的绳结就是这样的。”杜云倾定了定神,又捋了捋翠玉下面的丝绦,接着说道:“颜色和材料就照这个,柔韧度能高点更好,绳粗加到直径为1厘米的吧。”杜云倾不知道那时是否有直径之说,于是寻了旁边的一根竹棍说道:“就这么粗的,没问题吧?何师傅!”顿了顿,接着说道: “另外我再定五十块铜牌,椭圆形的,中间刻只大雁,周围打四个对称的孔。铜牌面上一定要磨光。孔位一定要正,大小要严格按我给的尺寸。”杜云倾一边说,一边已经趴在柜台上画好了图纸。 那何师傅接过图纸,啧啧称奇:“杜娘子真是好手艺,你随手这么一画,怎么比我们这些专业手工的作的还好?” “开玩笑,知道我前世做什么的吗?做设计的!”杜云倾心中暗自得意,出口的却是:“师傅过奖了!和师傅比差远了。那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啊?” “好的,你等一下,我给你写个单,你看一下,签个名,至于价钱,你明天再来和掌柜的谈,明天一早我就帮你下料去。”那师傅一边说,一边去找客户簿。 杜云倾等着看完了下料簿,签了名,留了定金,才施施然出门。 门外那个夜行人见杜云倾出门,走远,才又吊在后面,玉饰坊与锦绣衣坊只隔了一条小巷,中间有几个散摊。司马季度装模作样在一个玩具散摊上挑挑拣拣,见杜云倾进了婚嫁坊大门,那夜行人才返身没入黑暗,他也即刻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然后也尾随着那人没入黑暗。 那人来到齐越王府不走正道却逾墙而入,司马季度也跟着他逾墙而入,就见那人进入了一间守备森严的屋子,里面影影绰绰的看得到三四个人影。司马季度无法接近那屋子,只看得到他们窗上透出的人影,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无奈之下,他只好先静静的伏在那里。 屋子里,沈王爷正满面怒容指着跪在面前的那个夜行人骂着:“你说你,你有什么用?让你去查一个小娘子,乐坊就那么两个人你都搞不定,你说你是怎么办事的?” “回王爷的话,都是小的太过小心,前几天乐坊本没什么人,小的进去过一趟,翻检过一些东西也没见什么可以证明那小娘子身份的物证,这几天小的也一直盯着,可那小娘子也没什么反常举动啊,她就和一般的媒婆没什么两样,往来于陈府和徐府说媒,再就是忙着她的婚嫁坊开张的事情。小的想,也许这杜媒婆真没什么问题。”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谁告诉你她一定有问题了,我只是想让你查查她的来历。她是哪里人氏,父母是谁?你查出来了吗?废物!”沈王爷厌恶的挥挥手,“下去吧,明天换人去查。” 那夜行人起身走之前忽然说道:“小的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那旁边立着的一个长脸汉子见王爷阴着个脸,便踢了那人一脚说道。 “小的看到一个面容气度不凡的男子几次故意接近那杜娘子,此人好像有时歇在东街的武陵王府,不知和王府有什么关系。只是小的负责查杜娘子,所以没有时间盯那个人。” 那人说完,垂首立在那儿。 沈王爷背着手在房间踱了几步,停下,回头对那长脸男人说道:“长庚,你是跟着我身边最久的人,你从明天起盯着武陵王府,可能是小王爷司马季度过来了,朝中现在对小王爷的呼声越来越高,你可马虎不得。这三四天皇城不知怎么也没消息传来。” “长庚一定尽心尽力,死而后已,王爷放心,我一定盯死武陵王府。”沈长庚一脸狠绝说道。 沈王爷转身又对那夜行人说道:“念你发现小王爷出现在沐风城一事有功,继续访查杜娘子吧,一定要搞清楚她的身世,否则,让她埋在太尉身边恐怕就是一颗毒钉子。” 那夜行人下去了,王爷又转向和沈长庚站在一起的一直沉默的三十多岁的男子:“秦翔,你对这杜娘子怎么看?” “回王爷,小的认为,目前这杜娘子只是专心她的事业,似乎心无旁骛,对我们或者说对太尉大人都够不成什么威胁,我们似乎可暂时不用管她,倒是这小王爷,他离开皇城,前往沐风城,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或者嗅到了什么味?他怎么会这么敏感,我们是不是哪里疏漏了?”秦翔一直呆在齐越王府,很得沈王爷看重,相当于沈王爷的军师,连世子沈笴有时都要忌惮他三分。 “参加那次谋刺武陵王妃的行动的人除了几个心腹大多都被灭口了啊,究竟是哪里疏漏了?是不是他们跟自己有联系的人透漏了什么?”沈王爷疑惑的看向沈长庚。 “不会啊,那些人在沐风城都是无亲无故的啊。”沈长庚赶忙辩护道,这事是他负责的,生怕沈王爷又怪罪到他头上。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我想起来,还有一人,孙耗子他偶尔到碧琼酒楼和那东家喝酒,我们后来查到,本想去灭了碧琼酒楼东家的口,不想世子爷那天先我们一步去封了碧琼酒楼,惊走了那东家。除此以外,没什么尾巴了。” “这一条尾巴都够坏事了,从现在起,全力追查碧琼酒楼东家的下落,见到之后,格杀勿论。”沈王爷阴森森的下令到。 司马季度在对面屋顶看着鱼贯而出的几个人,就着灯光,认准了他们的模样,知道今天终究探不出什么内容了,于是悄悄的隐了身,撤出了齐越王府。 夜深人静了,再找玉饰坊的掌柜估计也没什么效果,自己的计划又被破坏了,看来只能明天再办了,司马季度苦笑着迅疾遁去。 第二十八章 乐极生悲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4 一大早,杜云倾装模作样的握支笔,正襟危坐的在那张“办公桌”前耗掉了整整一个时辰(古时的一个时辰可相当于现在的二小时啊),鬼影都没见到一个。她叹叹气立起身,大有高手寂寞的向孙幽发着感慨:“你说,这么美好的院子除了我居然没有人懂得它的价值,这些世俗的人们啊!”说完叹着气摇了摇头。 孙幽撇撇嘴:“除了能住人,能喂几只鸡鸭鹅,还有什么用?” “哎呀呀,你小子真是有宝不知珍惜,这么好的院子你只用来喂鸡鸭鹅,你个败家小爷们。来,想象一下,这满院子的清香,满院子的仙桃,满院子的玉液琼浆,你身轻如燕的躺在那个仙桃上,喝着琼浆,啃着仙桃。。。。。。”杜云倾闭着眼睛诱惑着,孙幽也跟着陶醉着。 陆纹踏进院子,见他们两人在哪里闭着眼说话,就骂道:“你两个懒鬼,我忙死了,你们在这里偷闲!” 杜云倾心虚的讨好道:“二爷,晚上我给你捶背。现在我先把大圣哥敢想敢做的劲头教点孙三爷,免得他脑子变成了一潭死水。坏了他孙家的传统,也连累我两锈坏了脑子。” 陆纹听着她的那些陌生的称呼,知道她脑子里又有传奇了,但现在她没法听。她得教导那些新来的男女奴仆们的规矩,下午还等面试那些应聘的人。 陆纹转身出去了,杜云倾继续说道:“不行,我脑子真锈死了,都找不到感觉了,我要给自己放半天假调节身心,我要去看草长莺飞,看花开花落,欣赏白云跑马,夕阳西下。不行,我真克制不住了。三爷,我出去找材料,准备野外烧烤,你通知二爷,下午天大的事也不干,咱们郊外踏青去。” 杜云倾交代完,已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陆纹再过来就听到杜云倾一边跑,一边落下的嘱咐声,气得咬牙切齿:“这不靠谱的女郎,这四月的下午了,太阳晒得要死,还踏什么青,又扔下一摊子的事。” 孙幽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二爷,你什么时候兼职做总管家了?” 陆纹几个指节琢过去:“送你一盒爆栗。看你还跟着推波助澜。” 三人吃过午饭,陆纹给管事的婢女交代了一下,便被杜云倾强拉硬拽的拖出来了。 “大爷,您真能玩,好多事还没做呢?开张在即,您还有心事胡闹!”陆纹不满的说。 “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做事,人的柔韧性就像那弦一样,绷的太久会断的,想想,我们都忙了六天没散工了,给自己散工半天又如何,小娘子,看开点,放开心玩吧!”杜云倾拍了拍她的肩头,接着又抱怨说道:“这东门咋就这么远啊,明儿个,我们得买辆马车,这样出来玩太不方便了。” “大爷,您还是省着点花吧,不然那几百两银子马上见底了,我看你到时弄个半途而废怎么办?”陆纹又堵一句。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你想我杜大爷那么没算计,那么容易趴下吗?不过,说实话,丁嬷嬷给我的算计太扣了,比方说,她就没给我算上马车,没给我算那些鼓乐师傅。看来计划还得自己做才真实啊。”杜云倾摇了摇头。 “姐姐,你说如果来得及,开张那天你要给来宾们唱一台《女驸马》的大戏的,你准备好了吗?”陆纹忽然问道。 杜云倾想到这个就头痛,她多想把那些历史积淀的文化遗产都搬到舞台上啊,可是,总觉得来应聘的那些人没几个有灵性的,他们就难悟出来。看着陆纹在招聘,她自己在旁边干着急。 “我得等,戏词我都准备好了,基本的唱腔也能定个位,可是我想要个师傅啊,像上次乐坊的那个师傅一样,要有悟性,要能控制全局,计划整体,在这方面我是不行的,我只能把我的想法告诉他,让他来操作。”杜云倾无奈的说道。 “那确实要一个在这一行资深的师傅才能办到,以前我倒是遇到过这样的师傅,只是在这沐风城我也不熟,也找不到这样的人。”陆纹附和着说。 “这不废话吗?等于没说!”杜云倾白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好玩,回去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们在外面玩的带劲,须不知他们车前的路已慢慢展开了。 沐风城武陵王府内,杜云倾曾经隔墙而望的那些桃花李花已经谢了满地,枝头已是挂了密密匝匝的算盘珠子般大小的桃儿,李儿。还有那房舍墙角之处,亭台回廊之间,到处都点缀着些指甲花,或白的亮眼,或红得似霞。 这些指甲花曾经都是老王妃的最爱,当年老武陵王司马遵被篡夺大晋皇位的权臣桓玄免除中领军,欲夺京城军权时,老王爷为联络何无忌,刘毅,刘裕举义,恐家人安全受到威胁,曾将家小举家迁往沐风城。那时老王妃心内担忧,无以排解,每天便将墙角的指甲花不停的移栽扩充,使得现在满院子都是指甲花, 虽然后来桓玄被灭了,安帝复位了,王府众人也重返皇城了,然而这沐风城王府内留守的下人们仍遵照着少主人的意思,将那些指甲花照顾得似老王妃不曾离去一般。 此时司马季度正站在一处栽满指甲花的亭子里听着侍卫们来报跟踪玉饰坊掌柜的情况。唐照壁则悠闲的坐在石凳边品茶。 “你们确定那玉饰坊掌柜今天一直都没出门?”司马季度蹙眉问道 “我们确定!何老三已经在那里蹲一上午了。”那单腿跪在地上的武士答道。 “你下去吧!”司马季度独自一人在那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的说:“那碧琼酒楼的老板哪去了呢?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我昨天也盯了那玉饰坊掌柜半天,好像也没啥动静,直到下午他说去帮婚嫁坊订材料,出了东城门一趟,我才回来。” “你是说他帮婚嫁坊订材料?”司马季度眼睛发亮。 “是啊,他们伙计亲口和我说的,我想到天都快黑了我才回来的。又有什么不对吗?”唐照壁疑惑的问道。 “这就不对了,杜娘子晚上才去他店里的,他白天订什么材料?”沉思了片刻,他说道:“走,我们也出东城门看看。” 东门外,一道瀑布旁,放风筝放累了的三人并排躺着,孙幽躺在草地上,用快哭出来的语调说道:“大爷,你说,这生活怎么能这么幸福呢?以前我怎么就没享受到呢?你能不能让我现实点,生活是很艰辛的好不好?” 杜云倾笑骂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小心我踹你到山坡下。” 躺在孙幽旁边的陆纹这时也闭着眼说话了“姐,我也是第一次觉得世界这么美好,青春这么美妙。我觉得似乎有个美丽的闪着光的女神捏着一把叫幸福的东西,一路滴滴答答的从瀑布那边涉水而来,将手中的东西轻轻的洒在我们身上。” “然后,我们也立刻光芒万丈,变成了幸福的使者,渐渐的,我们一边对世人说着:‘你们一定要幸福哦,要幸福哦!’然后我们隐去,隐去。。。。。。”杜云倾还在陶醉其中。 陆纹一个翻身爬起来:“什么乱七八糟嘛,你尾巴延伸漂亮点好不好?什么幸福使者,你干脆变女神得了,反正你也不靠谱,想什么都正常。” “申明:女神我不变,我宁愿这么不靠谱的活着,也不想像个女神似的活着。”说完,爬起身一个人在阳光下的山坡上,开始扭起拉丁来。 “为什么啊?”陆纹一边看着杜云倾奇形怪状的扭着,一边问道。 “好白菜被猪拱,鲜花插在牛粪上,女神级的人物嘛,要么人生坎坷,要么香消玉殒。我嘛,宁愿做一只祸害人间的妖,也不愿做个世人追捧的神。”杜云倾边舞边说。 “大爷的理想真是太崇高了,三爷觉得那也是众望所归,支持你,好好的走妖的路吧,神就让别人去做。”孙幽说着也爬起来跟着杜云倾去扭。 陆纹爬起来架好枯枝,一边打火,一边骂道:“两个神经病!” “要烤肉吃了,我去捉鱼!”孙幽说完就往河下跑。 “我也去!”杜云倾跳起来也要跟去。 “不准去,你要帮我烤肉。”陆纹霸道的喊道。 杜云倾打住脚,悻悻的走回来:“你个母夜叉,真霸道!” 陆纹跳起身就追打杜云倾,两人在山坡上嘻嘻哈哈的追打着。 正在她们闹的起劲的时候,忽然杜云倾见从瀑布附近斜刺里冲出一个人,狂奔上石桥朝河对岸奔去,后面还追着几个人。正拿着叉篙叉鱼的孙幽一个躲闪不及被撞下了石桥,马上随着波浪向下游翻滚而去。 陆纹惊呆了,傻站在那里两腿瑟瑟发抖。杜云倾一声尖叫,顺着水流跟着向下跑。一边跑,一边接近激流,欲下水去拉。 “你找死啊?”一声厉喝,杜云倾被一个人拖上了岸,同时另一个人从天而降一般,扑入水面,几个起伏,孙幽被那人捞到手里,抱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杜云倾这才看清抱起孙幽的正是唐照壁,拉住自己的却是那个司马倍二。她抢前几步,看着昏迷的孙幽,一把推开唐照壁,将孙幽放在草坪上抱着他的头,按她曾经看过的溺水急救措施,抠出他口腔鼻腔里的泥和水。然后指挥唐照壁,将孙幽双腿抱着,腹部朝下,背朝上,抗在肩上绕着草坪跑了几圈,倒出了积水。然后,又指挥他放下。俯身听听他还有微弱的心跳,杜云倾开始一起一伏的给他做着人工呼吸。 司马季度和唐照壁由着杜云倾折腾,不知她这又弄的是哪一曲,两人都是满脸凝重,只怕这小子难活过来了。杜云倾忙活了半天见孙幽还是毫无动静,不禁一把抱住孙幽,嘤嘤哭了起来。 司马季度第一次看着杜云倾没有那般强悍的张牙舞爪,而是这副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内心最柔弱的那个地方被酸酸软软的触动了。 几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哀伤中,谁也不说话,只由着杜云倾绝望的哭泣着。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姐,我没死!” 杜云倾如闻天籁,慢慢的看向怀中。。。。。。 孙幽真的没有死! 杜云倾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十九章 如此主家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5 第一次,杜云倾这么沉默寡言。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责骂。 司马季度看着沉默的她,看得心里瘆的慌,想安慰又觉得不合适,想握一下她的手更觉得荒谬。 孙幽看着杜云倾那凝重的模样,不时从唐照壁的背后探出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姐,我真的没事。” 杜云倾只是安慰的拍拍他的背,也不说什么。 一行人到达婚嫁坊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一个临时被陆纹指派管事的婢女春莲上前禀告:“东家,二掌柜的,迎客房有一懂讲唱及各种乐器的师傅等着应聘。” “后院的孙管事在干什么?把小郎君交给孙管事去吧。陆纹,我们到客房去看看。”顿了顿,转回头对司马季度和唐照壁说道:“你们稍等,就在我们媒坊用晚膳吧?我们一会就过来了。” “晚膳就不用了,等会我倒是有正事和你相商。”唐照壁说道。 “那好吧,陆纹你带个人先过去客房看看,我等会再过去。”杜云倾看了看天色,说道:“就在院子旁的亭子里坐坐吧!”说着吩咐了旁边的婢女上茶,三个人就着石桌围坐下来。 “我想买下乐坊的西院。”唐照壁直截了当的说。 杜云倾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你买乐坊干什么?”要是在以前,杜云倾谈都不会和他谈,一定认为是他们有所企图。经过了今天的那件事,虽然她对他们的敌意减轻了不少,但毕竟和他们都是萍水相逢,不知根不知底的,也不好贸然答应。 “还是开乐坊啊,你们开婚嫁坊,可以带动我的生意,我的生意也可助你们婚嫁坊一点声威啊!”唐照壁答道。 “你们确定不是闹着玩?”杜云倾疑惑的问道。 “当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数给你,谁那样去玩?是吧?司马兄!”唐照壁用胳膊肘拐拐正四处打量的司马季度。 “当然,口说无凭,立字交银为证!”司马季度接着说道。 杜云倾想了片刻说道:“这事我也不能一人说了算,我还得问问陆掌柜的意思,即使是这西院卖了,我们也要约法三章,要知道,毕竟我们离得太近了,这不只是对你们的约束,其他人来买也一样的。” “行,只要卖给我们,约法六章也行!”唐照壁脸上终于露出喜色了。 “给你们也给我们两天考虑的时间吧,如果想好了,决定了,大后天我们来决定是否办手续吧。”杜云倾说完起身,招呼婢女们给二位准备晚膳。 过了一会,杜云倾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开乐坊?你懂行吗?” “略懂一点,但杜娘子开婚嫁坊,你精通婚嫁吗?都还不是边开边学啊!”唐照壁一句话就堵住了她。 杜云倾想想也是这个理。 “刚好陆掌柜在面试一乐器师傅,要不你也去瞧瞧?”杜云倾支走唐照壁,一是想看看他是否真懂行,二是觉得如果他真懂,说不定还能帮陆纹鉴别一下师傅的水平。 打发走二人,杜云倾来到孙敢居住的后院,跪在房门外,说道:“孙大哥,云倾不懂事,没照顾好孙幽,差点酿成大祸,请孙大哥责罚。” 孙敢经过几天的修养,早已恢复的差不多了,杜云倾人前人后都称他孙管事,下人们也一直认为他是东家很早就结识的管事。 孙敢刚才听孙幽讲了遇难经过,此时心绪已经平复。他步出室外,也跪在杜云倾对面,说道:“是我要谢杜娘子,你几次三番救了我们兄弟两,还这样把我们当亲人一样,孙敢何其有幸,不要再说责罚的话,孙幽落水怪不得你。” “孙大哥,如果不是因为我任性的要出去玩,如果不是我带头去闹,孙幽也不会随便下水,都是我不好,险些弄丢了孙幽,好在孙幽没事,我错了,大哥责罚我吧,这样我心里好受点。” “杜娘子快起来吧,你不要太过自责,孙幽出事你比谁都难过,我知道你拿他当亲弟弟待,这不是你的错。”孙敢又跪行几步说道。 “就是我的错,我一直就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没想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你们都是无比信任我的,才愿意这样跟着我,可我自己涉险也就罢了,还害大家跟着涉险,今天要是没有那两位郎君,我们真的都完了。孙大哥,你骂我吧。”杜云倾哭得满面泪痕。 孙幽这时也从房间跑出来了,拉着云倾的手说道:“姐,你起来吧,你再不起来,孙幽也要跪下了,都是孙幽闯的祸。” 陆纹领着那个应聘的师傅和唐照壁他们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也跑过来拉着杜云倾说道:“姐,你起来吧,在这个家,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笑我们跟着笑,你哭,我们也跟着哭,我想你也不愿看到我们都六神无主的跟着你哭吧。” 杜云倾听了陆纹的话,终于站起了身,扫了大家一眼:“云倾感谢你们的信任,今后我一定三思而行,再不任意妄为,*浮躁。” “多好的主家啊!这样的主家我不跟,叫我如何能安心?”杜云倾转过身,就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容貌出众,气势迫人的干练女子,拍手走到杜云倾跟前,略施一礼道:“乐师杨慧娘见过杜娘子!” 杜云倾微蹙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马上恢复了平静。 “陆掌柜,你先和这位乐师到前院去,我等会就过来了。”杜云倾吩咐道。 等陆纹和那乐师走远,孙幽马上拉着唐照壁的手来到孙敢旁边说道:“哥,这位就是救了我的唐郎君,那位是他朋友。”孙幽指了指站在杜云倾身边的司马季度。然后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哥,孙敢!以后我们大家是不是都是朋友了?”杜云倾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孙敢也和司马季度唐照壁见了礼,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领着孙幽回屋了。 杜云倾问唐照壁道:“刚才那乐师怎么回事?” “才情倒不错的,古琴,箜篌,古筝等技艺都还熟练,对清商乐也能侃侃而谈,我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唐照壁说道。 杜云倾见司马季度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这位司马郎君认为怎么样呢?” 杜云倾破天荒没以那种敌对的语气和他说话,也没叫他司马倍二,反倒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从才情来讲,的确还行,但她不适合呆在婚嫁坊。其一,婚嫁坊主要是经营些说媒,管一些婚嫁之类的俗事,那些太过高雅的人或事放这里反倒不实用,没必要;其二,此女子才情如此之高,却愿屈身于一个小小的婚嫁坊,是不是有什么用心或意图;其三,此女子为人说话态度高亢,言辞张扬,恐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的,只怕到时不仅不能为你所用,反于你有害。杜娘子可要三思啊!” 唐照壁说道:“司马兄是担心她到时奴大欺主吗?”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如果她是另有目的那就更糟了。杜娘子请恕我直言,玩心计,我想你不是她的对手。”司马季度目无表情的说道。 杜云倾差点就要热血上涌,内心不服的想说:“我倒要看看她有何能耐,咱们就能看着她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了她不成!” 然而,想起今天才受的教训,自己不能总是凭着脑子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现在可是一大家子啊,如果出了一点点问题,可是一损俱损的事啊! 杜云倾走了几步,叫过一旁立着的下人:“去和陆掌柜说一声,那个乐师明天再另找吧,这个杨乐师在我们这儿是屈才了。 那个婢女领命而去。司马季度和唐照壁也要告辞而去,杜云倾也不强留,送他们到门口,刚转身,陆纹又匆匆忙忙追来,问道: “姐,那个乐师不愿离去呢!她要见你,怎么办啊?我们为什么不能要她啊?” “庙小菩萨大,你说怎么要,看来她还真是赖上我们了,刚才司马郎君说她有什么用心我还不信,如此看来,她还真是有目的而来的。”杜云倾思索着该怎么办。 “姐,你怎么知道她有目的?”陆纹不解的问道。 “你想,她等到晚上都要等到我们回来,为什么?你去应聘就够了,为什么她一定要到后院去见我?我都明确说了不想收留她,她还赖着要见我,以她的才情,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 陆纹想想也是啊,这乐师还真是有点反常。 该怎么办?杜云倾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赶吧,她不走。去见她吧,她会更加缠着她要求留下来,不理她吧,她还真以为这婚嫁坊的众人怕了她,躲着不敢见她。 想到这里,杜云倾忽然意识到,那杨慧娘是不是看到她跪在孙大哥面前,真的以为她这个主家软弱好欺负? 她疾走了几步,转身对陆纹说:“走,见见她去!” 第三十章 给个理由留下来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6 又是掌灯时分了,婚嫁坊里人多起来,灯也亮得密起来了。 月亮的光辉依然不见退缩的撒上了院中的小径林间,,这豪爽的光辉不似前世灯火辉煌的俗世里的那些凉薄的清辉,只远远的,冷冷的于不胜寒凉的高处俯视着你。这里的月辉,淡淡的跟随着你,由远及近,染指着你的情思,你的感动,甚至你的无限的希冀。 有那么一刻,杜云倾真的想放下手上的一切,与世无争,就这样守着这个院子,谁也不要,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一个人立在那一片树影里,静静的,直立到地老天荒。 然而,见惯了这种景色的陆纹丝毫没注意到杜云倾此时的情绪,不识时务的催了一句:“姐姐快进去吧,事情解决了,大家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杜云倾从那种“我欲乘风归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抬脚跨进灯光摇曳的客房。 灯光朦胧的客房,杨慧娘正站在灯影圈外瞅着墙面上的一幅幅字画,暗影一圈一圈的给她涂墨加彩,使得黄昏里看着戾气高亢的人此刻倒有了几分沉稳,凝重的味道。 听见杜云倾进来的脚步声,杨慧娘转过头说道:“杜娘子终于肯见我了!” 陆纹端了张高凳子,杜云倾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对杨慧娘说道:“你也坐吧!” “不知是否杜娘子觉得坐得高些,在气势上就可以压倒慧娘一些?”说完浑不在意的坐上对面的凳子。 “瞧得出来,杨乐师果然还是在意这位置的。我倒是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来争这位置,夺这气势的,还是只是来做一乐师的?”说完,慢慢执起刚刚婢女泡上的茶。 杨慧娘愣了愣:“杜娘子果然敏锐,外面的神传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杜娘子的这种敏锐似乎只是专用来防人的,而不是用以来完善自我,惠及身边之人或更多的人。” “云倾乃俗人,而且是个俗女人,那些红尘众生或世事纷争与我何干,我只独善其身就够了。乐师犯不着跟我不着边际的远兜远转。”杜云倾还是一脸的从容。 “杜娘子果然爽快,只是此话听着却有种口是心非的嫌疑。”杨慧娘凑近杜云倾,挑衅的看着她。 “那我倒要请教杨乐师了,此话怎讲?”杜云倾放下杯盏。 “杜娘子既是独善其身,那为什么要办这个婚嫁坊?既是独善其身为什么要养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人?不要告诉我说你只是为了生存,如果只是为了生存,你当下的那个手镯就够你坐吃几年没问题;如果你只是为了生存,凭你的花容月貌只要你肯嫁,争先恐后有的是富家子弟;如果你只是为了生存,想必杜娘子家也是家产不菲,不用这么出来抛头露面吧!”杨慧娘边说边激动的走着。 杜云倾只有苦笑,谁都只是看到她表面的风光,须不知,她遇着的还真是生存第一的问题。她在这个社会一无所知,而来自现代社会男女平等的观念让她不愿仰男人鼻息过日子。至于不菲的家产,她相信或许有,可她自己都不知原主是何许人也,更不知那些家产是否能顺利拿到手中,她不敢赌。 杜云倾放下茶盏:“我当的手镯杨乐师都知道,看来杨乐师果然是有备而来,并且是志在必得,只是不知杨乐师为何要如此执着,这种自信又是从何而来?” “你理解不了当一个人卑微的希冀被一刀一刀削弱凌迟的时候,那种不甘心的情绪会是如何的兵荒马乱,她只想于那些纷至沓来的绝望中清醒得坚强一点,再明白一点,仅此而已!”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杜娘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阴害你的意思。并且,我可以告诉你,你有不得不留我的理由。” 杜云倾又一次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品着茶:“我倒要听听这个我不得不留下你的理由。” 杨慧娘瞅了瞅立在杜云倾身边的陆纹,说道:“陆掌柜的也要听吗?可是我只想说与杜娘子一人听。” 杜云倾挥了挥手,说道:“陆掌柜你先下去吧,让他们先吃饭,别等我了。” 等陆纹出去,杨慧娘才又说道:“理由之一,关于陆掌柜。”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杜云倾看着不动声色,实则端茶的手抖了抖,暗道:“这跟陆纹有什么关系?” 那杨慧娘留意着杜云倾的一举一动,见此情景更增加了她的信心,遂接着说道: “关于陆掌柜,我想杜娘子大概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杜云倾第一次听人提起陆纹的身世,她自己都没问过陆纹,她相信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陆纹自然会告诉她的,她们彼此之间是相互信任的,所以多余的事情谁也不打听。 杜云倾没接话,示意她继续说。 “陆纹实际是徐州刺史之养女,因刺史夫人欲将其许配朝中某实权人物为妾,遭陆小娘子拒婚出逃,这出逃消息刺史府里瞒的滴水不漏,可是我知道,等会杜娘子可以找陆小娘子查证。如果公诸天下,会有什么后果,杜娘子应该清楚。 理由二,我杨慧娘虽不敢夸口我于声乐方面有多高的造诣,但放眼沐风城,超过我的可以说多不过一二,我留在婚嫁坊,即使不做什么实事,也是一块招牌。杜娘子也是聪明的人,相信万事开头难在这里不再是难事。杜娘子如果想从我这里学些什么我也乐意教你,但我想你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我吧。 理由三,我只想在乐坊呆两个月,我想看到事实上杜娘子是不是真有过人之处,特别是,是不是有过我之处,倘若确实有过人之处,我杨慧娘甘拜下风:倘若徒有虚名,那就对不起,我可要施展手段,拿过翩月婚嫁坊,到时可别怪我杨慧娘没事先打过招呼。我想杜娘子不会怕了我吧?” 杜云倾听完她留下来的理由,心中波涛汹涌,但表面却波澜不惊,她略带嘲讽的说道:“这就是杨乐师要留下来的理由?好!好!”她站起身鼓了两下掌,接着说道: “杨乐师果然好手段,如此处心积虑,要夺我婚嫁坊,先拿我的左膀右臂要挟我,然后自以为是的堂而皇之的向我宣战,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受你威胁呢?” “你如何能摆脱我的威胁?”杨慧娘张扬的说道。 “首先,关于陆纹,我想不管她是因何原因出来,我想陆府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你公诸天下又怎样,我想,到时你的敌人恐怕不只是陆府,恐怕还会多出一个甚至更多吧,这个威胁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其二,我不用杨乐师给我做什么招牌,我开我的婚嫁坊自有我的经营之道。不是少了谁我婚嫁坊就无法生存。我也没想到和杨乐师争强好胜,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我干嘛要巴巴的拿自己的短处去量你的长处。 其三,杨乐师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抢我的乐坊,我干嘛还要这样傻乎乎的引狼入室?所以,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直接赶你出门,这样就够了。”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我有把握,从你跪倒在你属下的屋子外开始,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杨慧娘肯定的说道: “你爱护你身边的人,你当他们都是亲人,你宁愿自己涉险,也不会愿他们跟着你受累。陆纹的事你不敢赌!我向你宣战,将我放在明处,使你更容易对付,倘若我在暗处,倘若我不够光明磊落,你防不胜防,所以相比之下,你宁愿让我进来,宁愿你一个人来对付我,是吗?” 杜云倾心里苦笑,她何其有幸,能有如此了解她的人,她又何其不幸,穿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让人盯上了。然而,她一个来自现代的女子就这么退缩了,就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了吗?那可不行!那将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耻辱,那也是作为现代人的耻辱。 杜云倾那种好战的天性又在骨子里开始蠢蠢欲动了,是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杜云倾接招了,放马过来吧。 “杨乐师,我可以放你进来,但并不是怕了你的威胁,也不是你的那些个理由充分,我放你进来只是想挖挖我自己的潜力,看我还有多少我都不知道的能量。为了配合你的夺坊行动,我特为你配备一个部门吧,礼乐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个部门的管事,月例和孙管事同级。陆掌柜手上的招聘活动明天也正式移交给你。今后所有与礼乐有关的招聘及其它活动俱与你有关。在这期间,你可以培养你的亲信,你可以图谋夺坊……,总之,这个部门全权由你领导,由你负责,有本事你就去展现吧。”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一切损害婚嫁坊利益或客户利益的行为在这期间都不允许发生,否则除了会追究你要付的经济利益和你的人格损失外,我们还将报到官府,追究你一切律法应付的责任。” 这一次轮到杨慧娘吃惊了,她本以为自己就够张狂的,没想到这个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小娘子居然一副大气浩荡的模样,气势丝毫不逊色自己,并且说话句句在理,字字掷地有声。跟她傍晚见到的跪在那里的那个小娘子简直就判若两人,看来还真不能小觑她。 想到这里,她的那些个清风明月,儿女情长,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得好好的会会这位杜小娘子。 第三十一章 赔礼道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7 开张的日子一日日迫近,婚嫁坊里的一切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 那些婚嫁坊新招的下人或师傅们,一个个紧张中夹带着些许兴奋,些许盼望,他们在期盼着婚嫁坊开张那天究竟会有怎样的盛况,会有怎样的不同凡响。 内院管事孙敢也正式上工了,大清早的就带了一群男人,在东院和西院分开的鹅卵石路旁筑墙。 他新刮了面,着了新衣,虽看上去也是相貌堂堂,然毕竟是久经沙场,神情中不自觉就带了一种凌厉,肃杀,倒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这种在现代用语里叫“酷”的气势,不止一次的被杜云倾向孙敢提出过抗议,要求他收敛一点,这毕竟是开的婚嫁坊,不是在战场。可长年累月磨砺出来的那种气质,岂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有时候孙敢也被她弄得手足无措,可一转身又是所谓的霸气侧露,天然而成啊。 杜云倾无奈,只得寄希望于时光的流逝,加上婚嫁坊放松、喜庆的氛围,能慢慢的熏陶出他骨子里的那些柔软、细腻、温情的东西。 一大早,唐照壁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杜云倾的婚嫁坊。虽然杜云倾跟他约定的是两天的时间,可他一天也熬不住,仿佛那西院已是他的了。 才进院中就见孙敢带人干的热火朝天,他急了,上前就按住孙敢的手说道:“你干什么?” 军人的本能使孙敢在唐照壁按上他手的那一刻,一个反擒拿,翻手就扣住了唐照壁的手腕,另一只手只取唐照壁命门。唐照壁这种奶油小生般的人物虽也有一身的功夫,一般平常人等自是近不了身,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久经沙场的孙敢,那种敏捷的反应和招式的迅捷不用说,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何况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唐照壁看着迎面而来的锁指,大骇! 孙敢手到了唐照壁面前,看清了来人,他生生的收住手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对不住,唐兄,开个玩笑!” 唐照壁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开的什么玩笑?做的什么好事啊?我去找杜娘子!” 刚转过前院,陆纹正端了一罗筛的红红的绳结走过来,看着气冲冲的唐照壁,叫了声:“唐郎君,这么早啊?” 唐照壁也不理他,直往说唱大厅冲去。 陆纹看他小孩子一般憋着气,觉得好笑,又笑着叫了一句:“你往哪去啊,杜娘子在前院礼乐司呢!” 唐照壁抬头恼怒的说道:“你不早说!” 陆纹更是笑不可抑:“我看你气冲冲的头也不抬,你也没问我啊!我只是猜你可能是要找杜娘子呢!” 唐照壁看着笑颜如花的陆纹,呆了呆,气也消了一大半,语气却还是不见婉转的说道:“干吗要砌一堵墙起来,这样两院子怎么走动?” 陆纹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说道:“本来就是两家不同的铺坊,不隔开干吗啊?再说,又没说一定要卖给你,你瞎着什么急?” “谁说不一定卖给我,我可是做了十二分的指望的,反正我不准这墙砌断两边。我去找杜娘子。”说完又兀自往前院跑。 陆纹追着他两人一起来到礼乐司,就见杜云倾正和杨慧娘说的火热,陆纹疑惑的看着两个昨天暗流汹涌的人,今天怎么马上搭上线了,什么事都没了似的。 唐照壁更不解,已经被司马季度警告过的杜云倾怎么可以蠢的这么固执,明知对方有目的前来,还这样养虎为患。 杜云倾听了陆纹含笑的复述后,转过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以前是一家,现在可是两家了,从此以后各进各家,各找各妈,很正常啊!” “就那么一条主路,隔到西院了东院怎么办?以后我们想到东院走走也不方便?”唐照壁还是坚持说道。 “东院自己的路就不劳唐郎君操心了,我们自会修葺,至于不方便,也没那么严重吧,一墙之隔,绕个门就过来了。西院的大门今天就会开好。”杜云倾看着唐照壁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也觉得可笑。 “怎么啦?还不舒服?就这点事,再正常不过,还这么计较?”杜云倾追问了一句。 “你们那个孙管事也不好!”唐照壁气哼哼的也不说原因。 杜云倾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唐照壁不只是为这个不舒服,不知为啥还是吃了孙敢的一点亏吧,可能吃的都有苦说不出,瞧他那跟孙幽一样的孩子气的样子,她想笑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向陆纹使个眼色。 陆纹何其灵通,她放下红绳作势要走:“这孙管事越来越不像话,谁都敢得罪,我去问问他,为什么要怠慢我们的客人?” 唐照壁赶紧叫住她:“陆掌柜,你别去,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只是,如果你们在墙上开一扇门,说不定我的气就能匀一点。” 杜云倾见唐照壁这么在意这堵墙,于是也说道:“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但墙是一定要隔的。先把后面的墙筑起来再说吧。”她一边说一边又朝唐照壁来时的路望了望,她有点奇怪,这两个经常同进同出的朋友,今天步调咋就乱了,那个司马倍二怎么没来? 杜云倾没望到倍二,倒是把个徐锦溦又望来了。 后天才是刘明昊休息的日子,徐锦溦在家里却是一天也呆不住。她担心杜云倾后天不上徐府的门,更担心难得见到刘明昊。她整天满脑子都是装的“刘明昊”三个字,她在记忆中一遍遍回放那张熠熠生辉的图像,那张长眉入鬓的粉妆玉琢的脸,他窄袖锦服飒爽的风姿。她被折磨得坐卧不安。 二姨娘见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也觉得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劝他耐下性子等待,说这种事情是两厢情愿的事,这样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徐锦溦热切的问自己的亲娘,为什么一定要等徐寒溦的婚事定了,才能轮到自己的亲事被提上日程。 二姨娘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寒微毕竟比你大,哪有大的亲事还没定就又急着操办小的亲事的,这样要被别人笑话,要被众人说闲话的。” “我为什么怕别人笑话,我喜欢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在乎别人说闲话。”徐锦溦赌气的说道。 “你不怕,徐府怕啊。徐府是高门大户,断不能因为你的亲事而沦为大家的笑柄。再说,你也等不了多久了,六娘子的亲事这两个月差不多就定下来了,你着的是哪门子急啊?”二姨娘对自己女儿的急躁也有不满。 徐锦溦是真觉得好像再晚一步刘明昊就被别人抢走了似的,她就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她迫切的希望徐寒溦的亲事能早日顺顺利利的定下来,她从没如此真心的祝愿过她。 一大早,徐锦溦就抱着渺茫的希望来到婚嫁坊,希望看到刘明昊忽然散值,来到了这里,而她也正好可以又一次“巧遇’她。 谁知才进门,刚转到后院,就被孙敢扔过来的一团泥灰摔个正着,刻意换过的裙子全都弄脏了。徐锦溦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 孙敢要说论行军打仗还行,对付小郎君犹还勉强,对付小娘子,他更是没一点办法。看着徐锦溦欲扁不扁的嘴巴,自责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慌得一个劲儿的拱手赔礼。 徐锦溦怨怒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提了裙子就委屈跑向院子里去告状。。 杜云倾真是头大了,孙敢一早上就被投诉两次,她一早上就是在那里赔礼道歉。她该怎么摆平这件事啊?她想护短,可那两人坐在那里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想到也都不舒坦啊! 杜云倾让陆纹领徐锦溦处理好衣裳,又打发人叫来孙敢,几个人面对面的,也不好太责怪孙敢,毕竟他不是故意的。 孙敢虽不是那种会逢迎巴结巧舌如簧的人,但心底实诚。他觉得自己欺负了人家,心里正一百个歉意,此时也不用杜云倾责备或者交代,踏前一步,一拱手,直通通的就说道:“孙敢无意中冒犯二位,还请二位见谅。今后二位但凡有什么麻烦事,或招谁欺负了,孙敢责无旁贷,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二位放心,你们的事,孙敢全包了。” 徐锦溦一听,破涕为笑:暗道:“这是道的哪门子歉,难不成,她要嫁不出去,他也包了。 唐照壁一听就知道这是老实人的实诚话,也不跟他计较了。 须不知孙敢这几句实诚话,今后还真是无意中给他自己找了好大的麻烦。 第三十二章 世界真是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19 司马季度一大早就接到了皇城传来的信息,一是皇上新调了卫将军刘毅为江州都督,刘毅将军已带病离开豫州往江州赴任去了,也就是说,司马季度派去豫州找自己岳父的人将会无功而返。二是老太妃督促司马季度尽快回到皇城王府,处理婚事以及遗留诸多事宜。 司马季度无奈提笔,给老母去信一封,说了沐风城追查结果及不能回府因由云云。其实,在他的意思里,沐风城里的气息倒更能让他自由呼吸。 虽然他不是那种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雅人,而沐风城却暂时让他远离了朝廷的纷争,俗事的烦扰。在这里,他可以每天凝视市集里屋瓦之间那袅娜的炊烟,可以不顾身份的和刘明昊唐照壁之类的人打在一处,偶尔还可以放松的和那个媒婆邻居斗斗嘴。他觉得这是他世外桃源的一段日子。 只是,每每想到妻子的失踪,他便觉得这淳朴的沐风城再美,都有种让他的幸福无法圆满的失落感。 昨天,他和唐照壁追查碧琼酒楼的东家到东城,虽然他们尚未找到其人,但看着一个个被追着提了包袱疾奔的男子,就知道定还有人在追查缉拿此人。昨天派出的跟踪那些杀手的人还没回,但保不定那东家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如此看来,自己妻子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了,那么,那个孙耗子口中“最丑的新娘”会是自己的妻子吗? 如果妻子被害,难道赵锐他会袖手旁观?难道赵锐也被害了?赵锐的功夫也是不俗的,如果不是忠于王府,甘愿为仆,他做一个将军的资质都有,是谁有如此能耐算计他呢? 这些时他将这些问题思索了千万遍,可是他没拿到一点证据,唯一的一点线索就是孙耗子的话,可信度有多少?是否真和自己的新娘案有关? 司马季度一个人在府中回廊边踱边想,推断来演绎去,想到的只有齐越王府,在沐风城周围,势力最大的,也只有沈伟州。如果真是他对自己妻子下手,那么原因也只有一个:阻止武陵王府和卫将军刘毅联手。 那么下一步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色慢慢凝结成霜。 看来,他必须彻底查清新娘失踪案了,也许这不仅仅只是一个意外事件或者是简单的谋杀事件。 吃过午饭,司马季度带了一个小厮,骑了马又一次来到了东城门外。 出了东城门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芳草萋萋,一条一丈多宽的大路从城门一直延伸出去,在出城四五里地的地方分成两条,向左的一条路便是通往皇城的官道,向右的一侧路可通往广州,途中经过上次杜云倾他们到过的山坡,瀑布,再顺着瀑布的水流,两岸分布着几大家族的庄园。 司马季度又一次来到那条瀑布前,脑子里回放着当时孙幽落水的画面,那个提着包袱的男人冲出来的方位。 他顺着瀑布旁的那条小径走过去,只听得到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宏博而浩大。谁会选择藏到这里?这里听不到一丝危险的信号,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司马季度顺着小径继续往里走,轰鸣声渐渐减弱,前面竟然出现了一片桑树林,此时枝上已结满密密匝匝的粉白色的桑葚。 司马季度的马在低矮的桑林里无法穿行,只得将马和随从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继续往里走。向前走了大约几里地是一座废弃的古塔,上半截已经倒掉了。过了古塔,还是幽深的桑林。 司马季度疑惑了,那些庄园不是都分布在水流的下游吗?这上游这些桑树林是野生的还是谁种植的?这么一望无际的! 桑林里分了很多条阡陌,司马季度站在小径犹豫了半天,想想天色不是太早,看来也发现不了什么,还是往回走吧。 刚走回到古塔,他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再仔细听又没有了。 司马季度艺高人胆大,他小心的继续朝古塔走去,等到接近古塔的时候,忽然从塔上窗口飞出两个蒙面人,挥刀直砍向他的面门。。 司马季度手上没有兵器,见势不妙,一边翻身倒退,避过他们的攻击,一边随手摘了一根桑枝,以枝代剑在两把刀之间游移。 那两个蒙面人虽占了武器上面的优势,怎奈司马季度武功高绝,凭他们如何强攻也近不了身,时间稍微拖长一点,败势立现。这时又有两蒙面人破窗而去,加入战圈。并且试图把司马季度逼离古塔。 他们越是把他往别处逼,他越是觉得这里有问题,于是也越战越勇。俗话说:好汉不要多,一个抵十个。司马季度就是这样一个以一抵十的顶尖好手,一根桑枝也能让他舞的刚劲无比,只打的那四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他正欲乘胜追击的时候,忽然听一个人高声喊道:“住手,把路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司马季度回头一看,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绿如意!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世界可真小! 只见她披头散发,一脸脏乎乎的泥尘,嘴被破布堵住了,手也被反绑在背后,外衣也被扯破了,眼里满是狼狈和惊恐。 司马季度脸色阴沉沉的:“敢和我讲条件?放开她,否则,我轻饶不了你们!” 那男子刀架在绿如意的脖子上,一边向小径的阡陌纵深退去,一边说道:“你不怕我们割断她的喉管,你就尽管上来吧。”说完,刀在绿如意的脖子上拉出了一条血迹。 司马季度双眼喷火,怎奈绿如意脖子上的刀太近,他一时也无法相救。手上的桑枝停下来,那四个蒙面人全都四散逃走了。 挟持绿如意的男子高声说道:“退后五十步,我自不会伤她性命,否则,我和她同归于尽。” 司马季度恨恨的往后退着,一边喝道:“下次别让我碰到你,否则……” 那蒙面人拖着绿如意走了几百米,估摸着司马季度再也追不到自己,才放下绿如意向桑林深处狂奔。 司马季度赶过来,替绿如意解了绳索,掏了嘴里的破布,问道:“绿总管怎么会在这里?” 绿如意似被吓傻了一般答不出话来,只是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司马季度,脚也似乎软得走不动。 司马季度看她惊恐的样子也不再追问,而是扶了她慢慢的向桑林外走。 天色更加暗了。绿如意傍着司马季度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冷笑。 忽然,绿如意一个不稳,脚下一滑,她尖叫一声向地下扑去。司马季度抄起她,将她扶稳。 绿如意坐在地上,似很为难的对司马季度说道:“我脚好像崴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桑林,要不你先走吧?” 司马季度也心焦,眼瞅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他担心天黑都走不出桑林,于是说道:“如果绿总管不介意的话,我抱你出去吧。” 他也管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何况扶着她,她整个身子还不是靠着他。 小女子命都是主家救的,说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何况天色这么晚了,黑下来我们更危险。只是那样怕连累了主家。”绿如意嘴里说着,实则心中暗喜。 “那就得罪了!”司马季度抄起绿如意,如飞般向桑林外冲去。 绿如意紧贴着司马季度厚实的胸脯,闻着他好闻的男人特有的气息,只觉得心里满足,幸福,踏实。她微眯着眼睛,脸色酡红。 等到冲出桑林,司马季度长吁了一口气,天总算还没黑下来。 那个随从惊讶的看着王爷一个人进去,变成两个人出来,且看着绿如意迷离的眼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又不敢问,只好默不作声的把马迁过来。 绿如意软弱得似在马上都坐不稳的模样,司马季度只好让随从骑了马先回府上,自己和绿如意共骑了一匹马,送她回彩绣衣坊。 天色还没全暗下来,月亮就已经换班上来了。南大街上还稀稀落落走着些闲散的人们。喧闹了一天的街市总算静下来了。 翩月婚嫁坊外,杜云倾背向街道,看着自己的铺面,思索着开张时戏台的位置,以及搭建成啥样才合适,她边思考边用步子度量着戏台的尺寸,这时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转回头,正好司马季度行到了面前。 司马季度见了杜云倾,慌忙下马,牵着马和她打招呼道:“杜娘子在干吗呢?这么晚还没关铺门啊?绿总管脚崴了,我送她回来。” 原来他们认识的啊?杜云倾奇怪了,她又没问他什么,他今天咋这么罗里吧嗦的。听说绿如意脚崴了,她忙凑上去说道:“绿娘子怎么啦?要不要紧啊?” “哦,不碍事,明天找郎中推拿一下就好了,杜娘子还没休息?真是幸苦啊!我们先过去了,回头脚好了我再来你铺坊里玩。”绿如意边说边催动了马。 “好的,绿娘子小心点。”杜云倾一边说着,一边目送他们直到彩绣衣坊。 司马季度做贼一样,走到了衣坊门口,还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仍立在门口的杜云倾。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否在意些什么。 第三十三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0 翩月婚嫁坊自从来了杨慧娘,那些个锣鼓唢呐,箫笛钟磬什么的就格外热闹,杜云倾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专业的人才。 杨慧娘和杜云倾说话不多,除非是杜云倾找她商量开张的节目什么的她才滔滔不绝。平时要么就是严厉的督导那些乐手敲锣打鼓,劲吹唢呐,将气氛渲染的激扬高亢,要么就是横着一管长笛,将那笛声吹的缠绵悱恻。 杜云倾暗中观察着这杨慧娘的一举一动,对她的横溢的才华自然十分叹服。可这杨慧娘什么都好,只是每每横笛,再明媚轻快的笛音到最后都弄得如泣如诉了。杜云倾提醒了她好几次,这是婚嫁坊,还是欢乐喜庆点的好,她当时点点头,可是吹着吹着就又变调了,两天下来,她竟自觉的不再吹笛。 于是她开始琢磨杜云倾给她的开业戏本。 杜云倾的戏本题目是《花为媒》,原本,杜云倾是想用喜庆的《女驸马》来作为开业戏本的,然而因那时还没科举制度,一则,她担心众人看不懂,二则她想到自己的婚嫁坊及说媒司作宣传,于是临时改编了《花为媒》。 戏本讲的是一寒门的郎君,才貌双全,胸怀大志,但因家贫户小,报国无门。只能每天在他居住的县城附近的山峰读书练武,然因家贫,他买得起的书也有限。但他仍未放弃。 他的抱负打动了同住一条街的一个媒婆,媒婆欲为他提一门好亲,对象便是才貌相当的高门大户的一个小娘子。小娘子的父亲也比较赏识他,但碍于他们两家的门第关系,便与他有了三年之约,给他三年时间脱胎换骨。 以后,当他缺书的时候,每隔不多久总能收到媒婆转交给他的夹带着指甲花的兵书或其它一些史书之类的。这都是那位小娘子经父亲默许,交给媒婆的,这些书慢慢的引导他成长为一个能定国安邦的将才。 两年后,一次偶然机会,两国交战中,那小郎君救了主帅,渐渐登上了政治舞台,最后成为一代名将。然而等他再回乡寻找当年的媒婆和那小娘子时,那条街道却因战乱已不复存在。 为感恩那些夹着指甲花的书籍,和寻找于他有情有意的小娘子,于是他请绣娘绣了许许多多的指甲花图案的帕子,在一些宴会上发放。最后终于找到那小娘子,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杜云倾用指甲花为媒也是用了一点心事的,她自己揣着指甲花图案的玉佩,听玉坊的何师傅说是在沐风城订做的,她就想试试给她这块玉佩的人是否自己的亲人,是否和她心灵相通。 杨慧娘看了戏本也觉得可用,于是开始为戏本里的几个人物物色演员人选,及规划戏曲唱腔,配乐等。 要知道那时表演和说书还没正式分开,那时几乎还没演戏之说。杜云倾给杨慧娘讲了戏曲表演的大致要求和方向,便一切交给她了。这对于杨慧娘其实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杨慧娘琢磨戏本,杜云倾在旁边宣纸上写写画画,两人呆在礼乐司相安无事,很和谐的一幅画面。 然而不久这种宁静就被打破了,前面传来了绿如意的声音:“我说呢,杜娘子原来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杜云倾抬起头,就见绿如意拿了指甲花样本的帕子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她立即立起身,为绿杨两人做了介绍,还没等坐下,陆纹又领了徐锦溦过来了。 杜云倾开始头痛了,她知道,徐锦溦和绿如意两人就见不得面,过会准又得掐起来,这礼乐司可就又要热闹了。 徐锦溦进得门来,见绿如意淡然的坐在那儿权当没看到她一般,就说道:“原来绿总管也在啊,是不是听到杜娘子这里新请了乐师,想来长长见识的啊?绿总管虽然长处不多,这好学精神却是没几人能超越的。” “我来长长见识自是应该的,毕竟我只是一个衣坊管事,不像徐七娘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屑于来长这见识,没的来这婚嫁坊也辱没了你吧?”绿如意展开杜云倾刚交给她的指甲花图案的帕子,眼都没抬,就回了一句。 “绿管事就这么不自信吗?谁说只有名门闺秀才精通琴棋书画,这杜娘子虽只是一婚嫁坊坊主,她精的可丝毫不比我少哦,你觉得到这婚嫁坊是谁辱没了谁呢?”徐锦溦这一次学乖了,不再那么容易着她的道,而是想把杜云倾也拉入战圈,打击绿如意。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和这衣坊管事平时交道甚少,侯府的衣服都是大夫人和绿如意在交接,而她真正和她打交道却是从婚嫁坊开始。可她像是有一种直觉,她就是不喜绿如意那一副做作的高贵样,不喜欢她貌似温柔大气,实则心深谋重的心机。 杜云倾不知怎么一忽儿就觉得被战火波及了,她笑了笑,站起身将话题岔开,说道“杨乐师,你看她们说琴棋书画,咱们就说戏本吧,这台戏演下来要的道具也得不少花费,我们先来盘点一下要用的道具吧。”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的沙盘用树枝划算着:“花轿一顶,指甲花喜帕一百个,玉佩两块(当然是假的)……”话音刚落,手上也算完了。 杜云倾树枝一扔,叹道:“一台戏道具也得一百一十五两四钱银子,看来我们的预算远远不够啊。” 绿如意好奇的问道:“杜娘子怎么在沙上画啊?刚才是画的些什么东西啊啊?你算盘也不用,怎么算出来的?” 杜云倾忘了,那时还没阿拉伯数字之说,于是说道:“宣纸不是贵吗?我用沙子可以重复使用,刚才是画的字符,我习惯用它算账。” “听听,这杜娘子的婚嫁坊辱没你没,人家用的东西,用的方式你都是闻所未闻,还好你主家厚道,没质疑你的能力。”徐锦溦接话就不忘打击绿如意。 绿如意心里有事,她自是最不愿别人把她和主家放在不平等的两个平台上掂量,当即也反唇相讥道:“徐七娘生在侯府,自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以为天下就侯府最大了,也是,连皇上都供着侯爷,不用侯府为社稷出力,每日只需侯门深锁,让别人去建功立业,高谈阔论。徐七娘也只需在背后评头评足,且乐此不疲。侯府风光啊,小七娘幸运啊,估计此生也轮不到需要小七娘出来展现能力的时候。即使有那一日,相信小七娘光是凭一张嘴,也比绿如意所懂的那些技艺强了不知多少。” 徐锦溦从小深居侯府,要说斗争,也是侯府内部妻妾嫡庶的斗争,哪像绿如意那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斗起嘴来,自不是其对手,听着绿如意嘲讽侯府的失势,正欲发恼,不道杨慧娘却说话了。 “过去的纵使不舍,纵使无奈,终究要沉落,哪怕是卑微的如一粒尘埃也要昂起高贵的灵魂,于人无害,于己有利。” “什么意思啊?”徐锦溦疑惑的盯着杨慧娘,等着她的说辞。绿如意却是心虚了: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杜云倾又一次惊诧了,这杨乐师何许人也,她这番似告诫,又似慰己的话究竟说的什么意思,她时而张狂时而沉静的态度,真让杜云倾觉得高深莫测,捉摸不透。 见杨慧娘没解释的意向,其余两人也都沉默着,气氛一时竟有些紧张,杜云倾忙打破沉默说道:“绿娘子,你看你手上的帕子几天能帮我赶起来,我们开张等着用呢?” “哦,这是小工程,两天就够了,不会耽误你们开张的。”绿如意马上恢复了笑意。 徐锦溦还独自在那里气得要死,见绿如意立马笑得春风和煦,恨不能上前撕了她那面具。 杨慧娘不愿再卷入他们的纷争,操起古琴,手指在上面开始跳跃。琴音流泻,弥漫在婚嫁坊的曲径亭台。似絮语,似倾诉,似怀念曾经的缤纷,相守的幸福,相许的期待。 三个人不知不觉的为她的琴声迷倒,跟着琴中的情绪去缱绻,去缠绵,去编织一场华丽的邂逅,去在阴霾的天空下低吟浅唱……。 三人听得如痴如醉,不道琴声戛然而止。沉寂了片刻,三人都由衷的鼓起掌来。此时风水轮流转,轮到绿如意嘲讽徐锦溦了:“久闻侯府七娘也是琴艺了得,不知大家闺秀的小七娘相比于街坊市井的俗艺人,谁又技高一筹?要不,小七娘也来一段?” 绿如意此话一出,却是同时给了两个人难堪,小七娘自不必说。一向自视甚高的杨慧娘被绿如意用“街坊市井的俗艺人”几个字归类,不由怒火高炽。 她收好古琴,不动神色的冷冷的接口说道:“绿总管不在街坊市井吗?或者曾经不在街坊市井?只是不知这金枝玉叶的绿娘子干嘛无端的飞离枝头,是金枝不挽留还是玉叶无归途?不过也是,这玉叶如今即使碾落红尘一身的泥,估计也比这俗艺人还是雅了几分,那不如我们先欣赏一下绿主管的雅致之处,看看除了会绣几方罗帕,还有哪些我们所未知未闻的雅趣雅事。” 杨慧娘一番话正触到绿如意的痛处,想当初她贵为公主的时候,这些俗世诸人,她眼睛角都不曾扫过,如今倒是都骑到她头上了。然而,如今,她不是人在廊檐下吗?于是只在心中发狠到:“你们权且给我记着,我总有向你们讨账的时候!” 绿如意尽管只在心里怒着,表面却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怎么,戳到杨乐师的痛处了?我是无心之过啊,断没有侮辱杨乐师的意思,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徐锦溦正待看两边高筑擂台,再燃烽烟,不意绿如意却偃旗息鼓,放低姿态,于是嘲笑道:“原来绿总管打擂台要看人的,专挑好欺的打吗?” 杜云倾看几人又要斗起来,忙起身说道:“今天咋回事的,我婚嫁坊来窜门的都是小娘子,怎不见那些个郎君过来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唐照壁还没走到门口就叫了:“杜娘子在这里吧,我都等不及要过户了。” 屋子里几个小娘子走出来,绿如意诧异的叫了声:“主家,你怎么也在这?” 第三十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1 绿如意的一声主家,把其余三人的眼光齐刷刷的定格在了司马季度的身上。 但见他简单的用帛巾包了发髻,穿了一件领口和袖口都镶了金边的青黑色交领阔袖的衣衫,深色的锦衣更衬得他肤色无暇白皙。再看他浓眉欲飞,眼光深邃,鼻梁高挺,那唇形,轮廓分明性感,颜色厚实润泽。真个是可以颠倒众生。 这样的一副好五官,生在那样的一副好头颅上,再配上那副身着锦服,高大挺拔的身架上,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那样华贵优雅,那样俊美绝伦,那样举世无双。 他兀自站在那里,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态度一派从容自如,沉着淡定。 几个女人都看得呆了。 杜云倾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他,只觉得前世里他见识的那些帅哥型男没一个比得上他的超凡脱俗,王者气势,她也是俗世女人一枚,自是抵挡不了男色诱惑,帅男当前,她一样震惊失态。忘了自己是东道主,理当她先招呼客人。 绿如意见三个女人都看呆了的模样,半是自豪,半是炫耀的说道:“这就是我的主家,司马郎君,出身豪门世家,皇城居住,偶到沐风城。” 司马君蹙眉:“绿总管的脚不碍事了吗?” 本来正面有得色的绿如意听了此话,一下尴尬的定在那里,嗫嚅道:“好多了,不知主家……” 杜云倾听着他们一问一答,才如梦初醒,走上前说道:“司马郎君和唐郎君都是为西院来的吗?客房请坐吧,这边小娘子们正在说些体己的话呢。”说完,便把他两往迎客坊领。 一场硝烟因为两位俊俏郎君的出现烟消云散了。 三个女人少了杜云倾的周旋,反倒寥落了战斗的兴致。徐锦溦心系刘明昊,自是觉得司马季度虽风姿绝世,毕竟与自己不似一个世界的人。于是说道:“这绿总管果然跟了一个好主家,且不说别的,光是对着这么一个风神俊秀的人物,也觉爽心悦目啊!” 这次她可没讽刺的意思,绿如意自然也没和她针锋相对。 杨慧娘看她两还在望着三人的背影出神,便独自进屋,边走边说道:“你两要不跟过去看看,我这里还要练琴呢!”明显的下逐客令了。 徐锦溦看看天色,说道:“我也呆了一会儿了,也该走了。”说完叫了自己的婢女小菊,恋恋不舍的离开婚嫁坊,走时还不时的回头朝西大街看,希望能盼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影子的出现。虽然她知道他明天才会休息。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在她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个她天天守候的人却出现在了婚嫁坊。 此时绿如意也刚出婚嫁坊大门,她本想跟司马季度和唐照壁他们过去的,但听杜云倾的口气,她也猜得到事情的大概,应该是唐照壁要买下西院吧。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跟过去找什么借口呢?这样跟过去岂不更加落了徐锦溦杨慧娘的口实。这些倒也罢了,如果让主家讨厌自己,岂不因小失大?自己放下天大的仇恨可不想换来这种后果。 绿如意作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决定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和跟过去的*,怏怏不乐的走出门,却见刘明昊骑了马,英姿勃勃的疾驰而来。 绿如意站在婚嫁坊大门边,看着翻身下马的刘明昊也觉得炫目,今天是怎么了,这些平时都没怎么在意的郎君,今天怎么都看着这么出类拔萃啊。 如果说自己的主家是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俊得深沉霸气,那么这个刘明昊就是一种俊雅飘逸的冬日白菊,美得清冷自傲。 绿如意看着刘明昊因春日的照耀而红扑扑的脸庞,想着如果自己早几年遇着这么年轻英俊的男子,说不定也会为她着迷,沉醉。忽而,她又想到那个一样年轻稚嫩的徐锦溦,她每天这样跑到婚嫁坊,会不会是为了他。她忽然有了一种窥到了别人秘密的兴奋,离去的脚步也因此轻快了不少。 刘明昊下了马,一边将马缰递给看门的下人,一边打量着西院刚开的大门。几天不见,婚嫁坊倒是变化挺大的,东院门口用石灰粉新画了白线,东西院分割的鹅卵石路旁筑起了高高的院墙,前院高墙上还开了一扇圆形的拱门。东院还新增了许多盆栽,进进出出的下人将婚嫁坊渲染的喜庆热闹。 刘明昊心中溢满骄傲和幸福,仿佛杜云倾的成功俱与他有关,杜云倾的出色就是他的幸福。 他一路寻到后院讲唱厅,却见一个陌生男子正在大厅房梁楼架上跳来跳去的,似在做着什么记号。刘明昊看他动作灵敏,身手了得,猿猴一样在一根根横梁之间攀爬,一时好奇心大炽,也跟着跃上房梁,坐在横梁上,好奇的问:“你是新来的吗?你在干什么?” “我叫孙敢,婚嫁坊后院的管事,这讲唱大厅按主家的意思要吊顶,重新挂上灯笼,我先标记一下位置。你是主家的朋友吗?”孙敢一边做着记号,一边问着刘明昊。 “是的,我今天散值了,过来瞧瞧,你们主家脑子里主意就是多,她又弄的什么新奇事儿,什么吊顶啊?我来帮你忙吧!”刘明昊一边说,一边跟着孙敢移形换位,从这根横梁吊到那根横梁上去。 “我们主家确实是这世上最聪明最优秀的女子,不仅学问好,模样好,心肠也好,谁跟我们主家做事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说完跳了下来,“好了,现在来拉布吧。” 刘明昊也跟着跳了下来,帮着孙敢拉开一匹经纬较稀的白色粗布,然后从讲唱台一直拉到大厅门口。然后在按做记号的位置钉上一颗颗的铆钉。 毕竟人多力量大,不大会功夫,两人即将搞定了那两匹粗布。讲唱厅顿时亮堂了许多,刘明昊赞叹道:“杜娘子的聪灵真是无人能及的!” 两人坐在门口的横梁上刚准备钉上最后一排铆钉,不想杜云倾一边叫着孙大哥,一边抬脚就进来了,刚踩到那多余的一点粗布上,楼梁上的木箱被扯动了便向下倾倒下来,眼看就要砸到杜云倾的身上。 事情太过突然楼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司马季度已一个飞身挟了杜云倾闪到了边上,杜云倾惊魂未定,就见那木箱擦过身边摔到地上,散出了一地的铆钉。 孙敢和刘明昊双双跃下横梁,孙敢犯错了一样看着杜云倾问道:“主家,你没事吧?” 刘明昊则一个箭步抢上来,从司马季度手中拉过杜云倾,上下打量道:“你没伤到哪里吧?都是我们大意了。” 司马季度才喘上一口气,就被刘明昊从手中拉走了杜云倾,见此情景,没好气的说道:“伤没伤到看不见吗?这不是多此一问!刚才做什么去了?” 刘明昊的脸腾的就红了,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立马放了杜云倾的手,拱手向旁边的司马季度说道:“多谢司马郎君了!不然,我两就酿成祸事了。” 此时司马季度也转过弯来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小气,计较,尖刻过?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啊,于是也拱手还礼道:“举手之劳,我站的近一点罢了,小将军客气了!” 孙敢听到“小将军”三个字,蹙了蹙眉头。 杜云倾此时也回过神来,也跟着谢了司马季度,又转身招呼外面道:“唐郎君,你自己问问孙管事,看那边具体的范围多大,乐舞坊和讲唱厅的大小是否差不多。” 唐照壁刚才看大厅外的盆栽慢了一步,没看到刚才的一幕,进来就见眼前一亮,说道:“我的乐舞坊也要和杜娘子的这讲唱厅一样布置,真亮堂!这谁的主意。” 孙敢自豪的说:“当然是主家的!主家脑子里的妙招太多了。 杜云倾看看天色近暮,转向刘明昊问道:“刘小将军还没用饭吧?要不你们就一起留下来在婚嫁坊用晚膳吧?” 唐照壁是个天生爱热闹的性子,听杜云倾这么一说,还没等刘明昊搭话,马上就抢着说:“好啊,好啊,就这讲唱大厅,既气派,又敞亮,我们就这儿用晚膳,大家难得一聚,喝几杯如何?” 男人没几个不爱酒的,听说喝酒,又是在婚嫁坊这么好的氛围,这么动人心弦的小娘子的地盘,何况又到了晚膳的时间,自是都没异议。 杜云倾吩咐下人送了酒菜过来,自己便退下去,由孙敢作陪,招呼几位郎君把酒言欢。 唐照壁第一个举杯,说道:“各位得罪了,第一杯酒我不能敬你们,我还是要敬我的好友司马兄,以后你们会知道,会原谅我的。”说完举杯走到司马季度身边说道:“司马兄,为你一向不嫌照壁粗鄙,还处处帮衬,处处维护与我,这杯酒我敬你,一切皆在此杯中。”说完,侧身,一饮而尽。 孙敢出身草莽,没他们这么多规矩,于是说道:“大家也不要那么多讲究,来的都是客人,我敬大家一杯,大家接下来随意好了。”说完自己先饮了一杯。 司马季度虽然表面从容大度,但多少对刘明昊刚才从自己手中拉走杜云倾有点介怀,此时借机举杯揶揄道:“别的可以随意,我这杯酒却是一定要敬刘小将军的,我要祝刘小将军能早日与自己属心的人心心相印,最终抱得美人归!” 众人齐齐看向刘明昊,粗枝大叶的孙敢脱口问道:“刘小将军属心于谁啊?” 刘明昊脸一下子又红了:“你们别听司马郎君的,酒我可以喝,那些却是没有的事。”于是,慌忙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然后转移话题说道:“这么好的氛围,我看大家不如一边喝酒,一边说说天下形势,我们几个大男人也来一番煮酒论英雄如何?” 司马季度率先击掌道:“果然是将门虎子,刘小将军颇有乃父风范,那大家就响应一下,谁来开这个头?” 刘明昊摆摆手:“其实这煮酒论英雄要论到骨髓深处,还得来一个人,保证让你们畅快淋漓,大开眼界。” 众人再一次齐齐望向他:“谁?” 刘明昊得意的说道:“此人涉猎广博,对历史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站的高,看的远,她,就是杜小娘子! 第三十五章 话不投机各自饮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2 众人听刘明昊此话一出,俱是响应。唐照壁支使了旁边立着的下人,去请杜云倾。 司马季度好奇的说:“原来杜小娘子还有这等好学问吗?” 刘明昊得意的说道:“当然,你们是不知道,在陈府我就听过杜小娘子谈过《史记》,《货殖列传》,还有《春秋》。真的,一般男人都不懂的东西,她却能侃侃而谈,我是自愧不如啊,倘若不是我小时曾经在武陵王府看过《史记》,我都弄不懂她讲的那些东西。” 司马季度又一次吃惊的看过去:“怎么刘小将军到过武陵王府?” “是啊,差不多快十年了,那时义父受老武陵王密召,我曾经在皇城的武陵王府呆过几天。”刘明昊一边说着,一边又举杯频频向在座的几位劝酒。 难怪了,那时老王爷司马遵组织刘裕,刘毅及刘道规等举义的时候,他和母亲正避居在沐风城。司马季度自认为自己虽谈不上过目不忘,但像刘明昊这样俊朗出色的少年倘若自己见过,绝不可能认不出。 孙敢自斟自酌小饮了几杯,已微有醉意了,听刘明昊谈到举义,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刘小将军尊父何许人也?” 刘明昊道:“义父刘道规,现任荆州刺史。” 孙敢一听,停下正往唇边送的酒杯,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你就是两年前在荆州和卢循部交战的刘明昊?” 刘明昊看着孙敢血红的眼睛,不知他们都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清楚,就像当初司马季度熟悉自己一样,而自己对他们却是一无所知。现在,看着孙敢突变的神情,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即将发生什么事。他只是警惕的凝了凝神,不动声色的答道:“正是!” 孙敢啪的放下酒杯,直奔刘明昊面前,出手就是狠招:“孙敢向小将军讨教两招。” 刘明昊闪过孙敢的攻势,跳到讲唱厅的中间,众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已攻招拆招过了百余回合,战况一下子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杜云倾刚进大厅的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忙叫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她想到上次司马季度和刘明昊也打过一架,并且胜负难分,估计也自有他阻止得了二人,于是急呼道:“司马郎君,你去拉拉架吧!” 没想到司马季度岿然不动,一脸的不以为然,似看出了什么一样,不紧不慢的说道:“让他们打吧,他们这一架迟早得打,宣泄出来就没事了。” 两人你来我往,一黑一白的面孔都撕下了温情的面纱,全力以赴。唐照壁的神经在酒精的搅动下跟着他两疾挥的手臂也兴奋起来,一边观战,一边大叫: “孙敢这招打得彪悍,刘明昊这招也出其不意。不错不错!”“孙敢这招锋芒尽敛,刘明昊这招尘埃落定。真妙,打得意味深长!”,“对,就这样打,远交近接……继续,挑灯看剑……” 杜云倾听得“扑哧”笑了出来:“还吹角连营呢?你说得比他们打得还热闹。” 打得正热火朝天的两人,听唐照壁在一旁一个劲的评头品足,都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 杜云倾心中暗笑,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两人若是自己去劝架,说不定死都难松开,若是司马季度去拉架,说不定还愈演愈烈,这个唐照壁,哈哈,刚好! 孙刘两人各自跳开,向后退了几步,孙敢还是一脸忿恨的看着刘明昊,倒把个刘明昊看得满腔怒火。 刘明昊一向沉静内敛,此时莫名其妙被挑战,再内敛也忍不住要爆发,于是双拳一抱阴沉着脸说道:“敢问孙兄,因何要与明昊一战?” “西线一战,你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孙敢怒声道。 “为朝廷而战,死伤在所难免,那是朝廷考虑的问题,我只是个领命之人。”刘明昊嘴上虽这样说着,气焰已经矮了几分。 他一直为那场战斗负疚。西线战线一直是他义父的主战场,然而因为双方力量悬殊,且战线拉的太长,刘道规为卢循大败,双方都死伤惨重,无数的无辜的百姓也在这场争战中付出了生命,无数的家园被毁。虽然后来担任豫州刺史的刘毅将军带领部队从豫州南下迎击徐道覆,牵制了卢循主力,缓解了西线压力,双方暂时处于僵持状态,但这双方僵持的拉锯战中,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孙敢对那场战役也是耿耿于怀,战役虽然卢循部因为占了人力及其它优势暂时胜了,但他们也打得艰苦卓绝,那个刘道规的义子可是个强劲的对手,让他们损失惨重,所以,孙敢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此刻听闻,就仿佛是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了。 刚才两人一起劳动的默契,谈笑的和谐,此时好像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孙敢此时还是咄咄逼人:“为朝廷而战,还是为自己而战?朝廷是谁的朝廷?多少难民流离失所,朝廷管了吗?多少豪强士族大量的兼并土地,他们自己过着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生活,而广大的下层农民及手工业者却过着食不果腹,靠卖儿卖女才能生存的生活,朝廷管过吗?是谁对这些状况视而不见?又是谁造成的这种民不聊生的局面?” 孙敢似发泄般自言自语,根本也没想得到谁的回应,他一边愤愤不平的说着,一边又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猛灌下去。 司马季度和刘明昊都是处于上层社会的核心人物,对他所说的这种状况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也曾痛苦的思索过,但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力量太有限了,他们改变不了这种状况,也只能尽量的独善其身,尽量的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两人听着孙敢的一番控诉,都面带愧色,无言饮酒 唐照壁此时也是默默无语,跟着他们一起闷头喝着自己的杯中酒。 杜云倾看着孙敢的醉态,也大约知道他的身份,既佩服他心系劳苦大众,也担心他祸从口出,讲更多过分的话,葬送自己连累他人。 于是,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孙管事这是醉了,说话也不知轻重,明明是忧国忧民的好话,却让他讲得愤世嫉俗的,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其实在座的诸位哪一个不是忧国忧民的好子民呢!” 顿了顿,唤过旁边的下人说道:“扶孙管事下去吧,他醉了,好好服侍!” 孙敢被架着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的嘟哝着:“我没醉,我还要喝,我还要讲,我没醉……” 本来几个人兴致勃勃的要煮酒论英雄的,被孙敢这一通闹,谁都没了热情。 司马季度刘明昊两人脸色凝重,俱是望着酒杯被定格似了的出神。唐照壁见他两黑着脸,自己也不好多话,气氛压抑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杜云倾扫了众人一眼,率先打破沉默说道:“酒逢知己干千杯,话不投机说半句。咱们不饮千杯饮一杯可以吧,不说半句说几句可以吧。” 唐照壁见杜云倾笑闹的开了头,马上响应:“我先来响应,来来来,大家倒满杯子,我们一起来饮了此杯,再看能不能请杜娘子的婚嫁坊的舞姬们为我们翩舞一曲?” “如果有舞姬,那有何妨?只是我礼乐坊以礼乐为主,能舞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不成气候。以后唐坊主的乐舞坊开起来了,天天热舞,夜夜笙歌,自是没谁可以干涉。”杜云倾一边斟酒一边说道。 “哦,你不要舞姬吗?那你开个礼乐司干吗?”唐照壁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想开张能弄的隆重热闹点,再就是以后如果我婚嫁坊玉成的婚事,迎娶的时候,我坊可以赠送礼乐,造出我们自己的声势,仅此而已,乐舞并不是我的强项,也不是一个婚嫁坊必备的项目。”杜云倾解释道。 司马季度听到这里插嘴道:“但不知杜娘子是否熟悉这一行当,什么时候开始入这一行的。杜娘子祖籍可是这沐风城?风俗习惯各处的可不是一样的啊!” 司马季度听她两对话,慢慢的把话题往自己关心的问题上引,希望可以问出一点和自己新娘子有关的事情出来。 杜云倾转着手里的杯子:“我也是初入此行吧,只是在我家乡,开这种铺坊的也大有人在,再说,每个人做同一件事都会有不同的做法,成功了便是对的,便能引导一时的潮流,失败了,不用说,那是错了,便自生自灭了。” 司马季度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于是追问了一句:“但不知杜娘子是哪里人氏?何时到的沐风城?” 杜云倾微微诧异:这司马郎君也喝多了吗?这么莽撞不像他的风格啊!明明自己刻意避开了那个话题,他还紧追不舍。 刘明昊脸色这时也缓和下来了,笑着说道:“杜娘子曾说她来自武汉呢,你们知道那是哪里吗?杜娘子出尘脱俗,连家乡也是出尘脱俗的。” 此时轮到杜云倾上演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时候了,只见她兀自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酒,一则回避那个家乡的话题,二则,那两个字又触动了自己的思乡情绪。她只觉得所有的感伤一下随着这酒在自己的五脏六腑奔涌缠绵起来,那样势不可挡,那样欲拒还迎。缠得她寸心寸肠都是痛,缠得她无声饮泣泪婆娑。 她自斟自饮,旁若无人。倒把旁边的几个大男人都看得呆了。 她这究竟是发的什么狠? 第三十六章 纳吉遇阻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3 杜云倾自知自己失态,忙找借口离开,于是说道:“这酒挺呛的,你们慢慢喝,云倾告退了。”说完掩袖仓皇逃出。 刘明昊见杜云倾神色不对,刚才与孙敢的那点别扭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心里只惦着杜云倾,忽然又想起他姑母差他来婚嫁坊的目的,于是跟着杜云倾后面追了出来。 只见杜云倾奔到一处没人的角落,靠在一颗树下,肩头一抖一抖的饮泣。刘明昊站在她背后,心里五味杂陈,他想上前抱住这个他爱恋得心疼的女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疼惜她。他想接过他肩上无形的担子,帮她挑,帮她担。他想了很多很多,可那双脚就是不听使唤,就是挪不开。 他艰涩的清了清嗓子,颤抖着声音叫道:“杜娘子,你怎么啦?” 杜云倾听到刘明昊的声音,不敢转身,怕他看到自己满脸的狼藉,于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沙哑着声音说道:“可能酒喝的太急吧,身体有点受不了。我靠一会就没事了,你们去喝你们的吧。” 刘明昊看着她单薄的双肩,知道这是她的借口,可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姑母让我问杜娘子,明天能不能到侯府去了,陈玉和徐六娘子的八字已合好了,礼物和大雁也准备好了,皇城那边也来了一位可以执雁的长者,明天要不要去纳吉?” 杜云倾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身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明天就去吧。” “姑母说了,让杜娘子明天过去陈府吃早餐了,拿了吉凶贴和执雁长者及送礼的奴仆们一起去。”刘明昊看着杜云倾红红的眼睛,又追问了一句:“杜娘子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杜云倾发泄了一会已觉得好多了,于是微笑的说道:“谢谢你了,刘小将军。我们过去吧!” 司马季度和唐照壁见刘明昊追出门,两人喝酒也觉没滋味,于是也跟着追了出来,远远的见刘明昊和杜云倾说着些什么,司马季度阴着脸说道:“这杜娘子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为什么回避我的话题。算了,人家主人都不在意我们,我们赖这里喝酒有什么意思,走吧,回家!” 杜云倾转回来,正见他们要走,于是便出口挽留道:“还没吃饭呢,两位郎君怎么就要走了啊?” 司马季度别着脸不吭声,唐照壁笑着回应道:“不早了,还是回家再吃吧,我明天来找杜娘子签合约。” “那好吧,明天上午我得到徐府为陈府纳吉,下午你们过来吧!”杜云倾也不强留。 司马季度终于知道刘明昊和杜云倾是讲的什么了,他转过脸,看到杜云倾微红的眼圈,更坚定了,她一定瞒了什么事,自己的问话一定是戳到了她哪个痛处,看来自己盯着她没盯错! 第二天,杜云倾早早的到了陈府,天空却开始飘起了零星的小雨。等他们吃完饭,雨却慢慢大了起来。因要带些雨具,原计划的几个人手便不够用了,刘明昊于是自告奋勇的帮忙打点心茶果帛布之类的礼物,跟杜云倾一起去徐府。 临出门,夫人刘氏又赶出门来嘱咐杜云倾道:“你要和徐府说清楚,八字我们已经合好了,该解释的也找先生解释了,具体的全封在那帖子里了,本月十五我们就行了纳征礼吧,黄历我都看过,财帛聘礼我们也都准备好了,玉儿二十日就要出征去了,我想在他出征之前把婚事定下来,你和徐府好好合计一下啊!” “好的,夫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会商量的。”杜云倾在伞下喊道。 刘明昊在马车旁已急不可耐了,催促着那些挑了礼品的下人们先走。杜云倾过来,刘明昊便跑过去递了伞给她,把她往马车里让,嘱咐了几句要注意的话,然后跑到后面一辆马车,和执雁的长者挤到了一起。 杜云倾原以为这一次按照徐府夫人的意思换了执雁的长者,八字也合好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礼物也准备的比较全面,什么蜜饯,干果,蜂糖糕,荸荠饼,香烛,绢帛等,各类茶果首饰一应俱全,这次应该会顺利过关了吧?想想徐府还能挑什么理。 不想这次徐府还真又挑出理来。 坐在主位的侯爷夫人曾氏又是一脸的不高兴,冲着杜云倾毫不客气的诘问道:“陈府不懂规矩,杜媒婆难道做这一行的也不懂规矩吗?谁家说亲的没个三媒六娉的,你们倒好,前面提亲因为一些事情的波折我马虎点让你们过了也就罢了,这如今都要纳吉纳征了,你们还准备这样蒙混过去吗?你们也太不把徐府放在眼里了吧?因为徐府好说话你们就得寸进尺吗?” 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就这样过的,你们必须得按礼数来,三媒一媒也不能缺,这次凭你巧舌如簧说破天都不行,礼物你们也带回去吧,准备好了,下次再来吧!” 杜云倾晕了,对于一个来自现代自由恋爱时代的人来说,哪懂得那么细致,即使知道也是个大概。陈府大概也是急于求成,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到前面都过了,后面也就不再提什么另找女方媒人和中间媒人的话,偏偏这徐府就咬着这一点不放。这其实按古礼走来也在情理之中。 唉!怎么办?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杜云倾这代表男方的媒人,也只能低声下气的检讨自责了。但这些礼物却是万不能拿回去的,这样不仅让陈府刘氏不悦(当然这事刘氏也要负主要责任,请媒应该是刘氏的事啊),拖延了后面纳征和请期的时间,也砸了自己婚嫁坊的招牌啊,还没开张就被退货,今后她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去说媒。 杜云倾跟曾氏告了半天的假,要求礼物先留在府里,她会尽快回陈府,然后在半天之内回复徐府。 此时刘明昊也受不了客房那些婢女仆妇的偷窥和指指点点,随了杜云倾出了徐府。 怎么办?外面正细雨纷飞,此时再到陈府是否就能一定解决问题呢? 杜云倾茫然的站在徐府大门口,望着对面高高的武陵王府院墙里面的桃李枝桠,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怀着侥幸的心理和刘明昊说道:“刘小将军,上次司马郎君好像说他借住在武陵王府,是吧?武陵王府和侯府既然这么近,他们说不定也是相熟的,不如我们去找他帮忙看看,找个相熟的女眷出来作为女方的媒人,也未尝不可啊。” “只是不知司马郎君会不会帮这个忙,毕竟他是个大男人啊,他会管这些三姑六婆的事吗?”刘明昊不肯定的说道。 “怎么就不行了,有媒婆就有媒公,皇上有时还赐婚呢,那不一样是媒公,先看看吧,死马权当活马医。”说完率先就朝武陵王府的门口走。 隔了一条马路的斜对门的武陵王府看着很近,走起来也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杜云倾和刘明昊来到大门口,让守门的去通传,守门的被弄的莫名其妙:“我们这里哪有借住的司马郎君啊?还排行老四的,司马王爷倒是有一个,你们不会是找王爷的吧?” 杜云倾和刘明昊两人面面相觑,究竟是谁弄错了?可是已经都来了,就又央求道:“那麻烦你进去问问,是否有个排行老四的司马郎君借住在这吧?” 那守门的下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一会儿又急急的赶出来道:“王爷不在,不过的确有一个司马郎君借住在此,是我们王爷的族弟。 杜云倾心想着,原来这司马郎君还是皇亲国戚呢,还真是小瞧不得。 进得王府,但见府内院深人稀,像是久不住人似的,少数的几个仆从礼貌而守矩,不像侯府的那些下人,指指点点,或偷偷张望或窃窃私语。 顺着院子里一条通往客房的青石板的路,杜云倾惊讶的发现,那些路边墙角,到处都栽着一丛丛的指甲花,花茎粗壮齐腰,都生长得整整齐齐,倒不像是新种的。虽然此时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但可以想象它开花时的盛况。 她又想到自己怀揣的那块指甲花的玉佩,会不会和这些有关呢?想了想又摇头,好像也不可能,如果真有联系,这武陵王府好好的立在这沐风城,而自己在这沐风城出出进进居然没人认识自己。不太可能啊! 杜云倾暗嘲自己真是妄想,大概是想找亲人想疯了,失去了前世的亲人,这世逮着谁都想乱认亲,唉,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脆弱了? 经过一片指甲花丛和几株桃李树后,杜云倾和刘明昊来到了王府客房。 司马季度已等在那里了,唐照壁居然也在。几人寒暄过后,杜云倾就直奔主题,说了自己的来意。 司马季度含笑的问道:“那是要我去做这个媒公呢?还是要我帮你去找人?” 杜云倾无奈的说道:“怎么都好,但不知司马郎君能不能帮云倾这个忙?” 司马季度摇摇头嘲弄道:“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些习俗你都不懂,你这媒坊怎么开啊,别以为光是《史记》读的好,就一切都能做好了。你做媒婆资历尚浅啊!” 杜云倾被人揭短,有点恼羞成怒,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气恼的盯着他发着狠:“你帮是不帮?” 司马季度笑意更深:“你是求人帮忙的吗?怎么要求人的比要帮人的还横啊!老夫子说得还真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听他意思是答应帮忙了,她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也缓和了神情,骨子里戏谑的天性抬头,于是随口接了一句:“那是他老人家四处游历,不务正业,没有银子,当然难养活夫人和孩子了。” 几个男人一听俱是大笑起来,特别是唐照壁,刚喝了一口茶,闻言全都喷了出来。 第三十七章 云倾醉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4 司马季度写了一封信函,盖上印,交给唐照壁,又对杜云倾说道:“让司马兄随你去吧,徐府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杜云倾还是不敢确定,疑惑的问道:“唐郎君去就行了?” 唐照壁也是瞪着司马季度,抗议道:“怎么又是我去?让我去做媒公吗?我不去!” 司马季度云淡风轻的说道:“不去就不去吧,说出来可不准反悔哦。” 杜云倾知道司马季度治得住唐照壁,于是笑道:“司马郎君说你行,你就去吧,什么媒婆媒公的,要说月老,多好听的称呼,多积德的善举啊,别人想去还轮不到呢!走吧走吧,咱们赶时间,先办事再抗议。”说完谢了司马季度,率先跨出门槛。 唐照壁一路扭扭捏捏的跟着杜云倾来到徐府,呈上司马季度的信函,徐夫人看过,果然没说什么,只奇怪的打量了杜云倾几眼,说道:“既然老王妃出面帮你保这个媒,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杜娘子本事果然够大的,居然请的动老王妃。那陈府也真是好福气,什么礼节都能偷工减料,反正总有人帮他们查漏补缺。”言下大有不高兴不认可之意。 杜云倾不管她是称赞还是讽刺,反正这一关总算过了,也自长吁了一口气。只是自己何时请过武陵王府的老王妃啊,别司马季度给她弄个虚作个假,到时不好交差啊。 亲事大致有眉目了,徐府的礼节倒是挺周到,留了杜云倾等人吃饭,为男宾们摆了酒宴,又在隔壁为杜云倾另设宴席,并叫了二姨娘三姨娘等人陪媒。 席间二姨娘自是对杜云倾赞不绝口,夸奖她能说会道,聪明大方,美丽沉稳,总之能用的形容词都拉出来用遍了,席间也是频频向杜云倾劝酒。三姨娘看二姨娘对一个媒婆这么殷勤,联想到徐锦溦自从参加了邀月宴会后的反常行为,大致也猜得出是怎么回事。 三姨娘想着如今这徐寒溦是好事日近,看来是无法阻止了。与自己女儿一样同为庶出的徐锦溦也在打着什么主意,她倒要好好看看了,看他们能翻多大的浪,她心里冷笑着,面上却是热情诚恳的劝着杜云倾的酒。 杜云倾虽然尽量避免饮酒,只是做这一行免不了和酒打交道,尽管推掉了不少,但毕竟一人难敌众口,最后还是被灌得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三姨娘还在一边劝酒一边叹息着自己的女儿:“唉,我们家莹溦啊真是没福气,倘若当初也有一个像杜媒婆这样能衡量一下两家的好媒婆,何至于去给人做妾。如今就指望锦溦能找个好人家,千万别再和莹溦一样苦命了。” 曾氏刚好过来听到这话,拉下脸来说道:“莹溦怎么就苦命了,多少人想进王府的门还进不了,她在王府吃香的喝辣的,奴仆成群的伺候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样也叫苦命?我看你娘两的心也未免太高了吧!” 三姨娘被噎着,也不说话,谁叫自己是姨娘,谁叫自己又只生了那么一个女儿呢,这样大庭广众被损面子,心里虽然恨极面上却看不出半分恼意,只沉默的对抗着。 徐锦溦听说刘明昊也来了,想了几百个理由想接近他,但古时礼制的束缚让她总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何况是在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 好不容易等到吃饭,徐锦溦借口给母亲拿药来,顺便经过膳房,看到刘明昊正与唐照壁把酒相谈,,那一脸春风得意的阳光俊朗看得她傻眼了,一个不小心竟撞到了正从膳房出来的曾氏身上。 曾氏黑着脸训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儿家,走个路还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如此莽撞张狂,哪个好人家的小郎君瞧得中你这副轻狂的样,还不退下去。” 一向个性尖锐的徐锦溦本想和她对着来几句的,可碍于刘明昊就在旁边,闹起来丢脸的是自己,因此咽下这口气狠狠的剜了眼曾氏,便掉头走了。 二姨娘听着大夫人骂自己的女儿,心里自是万分难受,一桌子的人受她两的情绪影响渐渐的也不再和杜云倾劝酒了。杜云倾反倒解脱似的松了口气。 酒宴虽然就此散了,但经白天一番折腾,时候自然也不早了。几人出得门来,杜云倾已是微有醉意,刘明昊和唐照壁等人不是主角,反倒喝得有限,相比杜云倾反倒清白多了。只是两人通过前几天的一场打斗,今天的一场酒宴,竟然有点相见恨晚似的称兄道弟了起来。 唐照壁见杜云倾两颊酡红,醉眼迷离,想到今天合约也签不成了,索性明早过去,于是和刘明昊等告别道:“天色不早,我就不过去了,咱们就此别过!” 刘明昊自是拱手作别:“今天多亏了唐兄和司马郎君,以后但凡有什么差遣,唐兄尽管吩咐,明昊自当尽心尽力。” 杜云倾醉的脚步也有点不稳了,还学着刘明昊的样子抱拳向唐照壁说道:“唐兄,就此别过,好走!” 刘明昊赶紧将杜云倾往马车里让,说道:“杜娘子,你醉了,快上车,咱们早点回去吧!” “不上去,马车里好闷,外面的空气多清新啊,你瞧这草儿绿得翠玉一样,这砖块干净得我闻得到上面的气息,还有这天也碧蓝的让人想哭,我不进去,我没醉,我真的没醉,我就想走走,走走”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兀自摇摇晃晃的往前行。 刘明昊见杜云倾坚持不上马车,便吩咐那些人道:“你们都先回府吧,我将杜娘子送回婚嫁坊就转回去,让夫人不用等我。” 看着那些人走了,杜云倾打着手势说道:“你也回去吧,我不用你送,我没醉,真的,我知道回家的路。” 刘明昊见杜云倾醉态可掬的样子,便起了逗她的兴致,故意说道:“你家在哪里,西大街吗?” “没在,我家在哪里?”她蹙眉想了一下,“对了,我家在武汉,我老妈包的饺子,炒的菜都老好吃了,真想啊。”说完闭了眼睛深吸了一下气。然后又踉踉跄跄往前走。 刘明昊接着问了一句:“那你的夫君呢?”接着紧张的等待着杜云倾的回答。 “夫君?”杜云倾又蹙了蹙眉,“夫君?” 接着,她指着刘明昊笑道:“好啊,刘明昊,你陷害我,我都失恋了108次了,你还问我夫君,你故意栽个夫君给我,让我嫁不出去吗?你小心我将后半生交付与你,让你一世水深火热。”识破了他的诡计似的得意的笑道: 刘明昊心中大喜,杜云倾果然云英未嫁,虽然这是醉话,他也愿意当真,于是他试图唤了声:“云倾,你醉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知道你是刘明昊,你是陈玉的表弟,靖州刺史刘道规的义子,不过,刘道规快不行了,荆州刺史很快要换人了。”杜云倾还是一脸得意的样子。 刘明昊就是喜欢她这样直呼自己的名字,喜欢听她这样不设防的直来直去,听她此话,倒有点疑惑了,于是又接着问道:“你知道我义父?荆州刺史换人?” “不知道吧,你义父病了,荆州刺史马上要换成刘毅了。”说完,踉跄了一下,竟摔到了路旁。 刘明昊大吃一惊,杜云倾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只是义父一直在说身体不好,但没张扬到每个人都知道啊。 刘明昊去扶杜云倾,还欲接着问下去,不经意看着杜云倾诡秘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啦?” “我知道有人喜欢你!”杜云倾趴在他肩头,附着他的耳边状似亲密的说道。 刘明昊觉得耳朵痒痒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别哄我,寻我开心!”说着避开脸。 “瞧,脸红了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没感觉。徐锦溦喜欢你,他到婚嫁坊就是想找你。”杜云倾八婆的说道。 “那你喜欢我吗?”刘明昊很想这样问出来,然而张了张嘴,他还是没有问出来,虽然杜云倾现在是在醉了,但他还是觉得她好像随时可以窥出他心事似的。 他揣着这点心事一直放不下来,就怕鼓足勇气放下来了,事情就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想了想,刘明昊换了一种问法:“你有喜欢的人吗?”说完又忐忑的等着答案。 “我喜欢他们,但他们不喜欢我。”杜云倾似乎很难受的说道。 “为什么啊?”刘明昊还在继续追问。 杜云倾扶着墙没回答,过了片刻,便开始哇啦哇啦的吐开了,直吐得脸色苍白,蹲在地上。 胃里的那些酒水吐出来,杜云倾人也清醒多了,她一边掏出锦帕擦着嘴边,一边难为情的强打精神向前走着。刘明昊想扶她又不敢,只好在后面跟着她走。 杜云倾虽然还没从那种兴奋状态脱出来,但那种难受劲毕竟压制了些她的兴奋神经,她一边走一边偶尔的回过头来和刘明昊说两句不相干的闲话,但比起刚才已经收敛多了。 刘明昊就这样跟着走着,心中不知是失落感多点还是庆幸多点,她既庆幸杜云倾的云英未嫁,又对探不到杜云倾心里的底而失落,她喜欢自己吗?对自己有感觉吗?会像自己这样,只要闲下来,眼前就全是对方的影子吗? 他宁可她这样醉着,醉着叫她“刘明昊”,醉着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真是好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她清醒的速度却是太快了,快到他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她已经又变成了那个杜媒婆。 第三十八章 角色反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5 刘明昊看着杜云倾进了婚嫁坊的大门,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西大街。 杜云倾趁着酒劲和刘明昊多说了几句话,等吐完脑子清醒些,又后悔害臊的不行,虽然一路佯装不记得自己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到底还是心虚,于是躲在门后看着他的离去,自己刚转身准备进去,不想一下子绊着个人,差点摔了一跤。 孙幽学着杜云倾的口气说道:“咋滴走路都不带眼睛啊,你这是准备自戕呢,还是准备擦别人鼻涕。” 杜云倾一个爆栗捣上去:“你是准备只享受一个呢,还是来领整盒滴?无聊是吧,无聊就这样瞎晃悠?就蹲在这里碍事?” “是谁碍事了?你讲理不,明明是你在这里偷看刘将军撞了我,你还……”孙幽不服气的正准备再噼里啪啦拉开话匣子。杜云倾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警告味十足的说道:“三爷,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孙幽拉开杜云倾的手,也挑战似的诡笑着说:“大爷,想堵住悠悠众口,光靠武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杜云倾气结,这小子一副伶牙俐齿似得了她这大爷真传似的,慢慢的都治他不住了。 她仰头无奈的看了下天,又低头痛心疾首的说道:“三爷啊,大爷教你的真理你不学,尽搞些旁门左道。知不知道,少要老成,老要轻狂。像你这种半大小子要记住逢人不能先说话。要稳住,再稳住。” 孙幽也无奈的看着她:“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要管住它,除非你带我出去。” 杜云倾一下子跳开:“你别和我讨价还价,身体没恢复好之前,不准出大门。” “大爷,我真的恢复好了,我都闷坏了,我今天帮他们做了好多灯笼了,你就让我出去玩玩吧,要不你带我出去。”孙幽放低姿态的相求着。 “可是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呢?”杜云倾想想也是,孙幽都被管理几天了,是该给这小子放放风了。 “太阳都还没落山呢,还早着,我们去玉饰坊拿多余的绳结好不好?”孙幽似早为杜云倾想好了要做的事一样,拉了杜云倾的手就又出了婚嫁坊大门。 又近黄昏,南大街渐渐的又人稀车松了,四周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站在婚嫁坊的大门口吼一嗓子估计玉饰坊都听得见。 撇开别的不说,杜云倾就喜欢这个时代的安静和闲适,不像现代的快节奏,每个人每天都是行色匆匆,好像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晚上十一二点还在加班。 而这里,晚上差不多七八点,正常的人家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杜云倾,她似乎把现代的生活节奏也带到了这里,每天都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她的这种生活作息慢慢的也影响到了陆纹和孙幽,他们都跟着她晚上编中国结,剪窗花,糊灯笼……,反正越是晚上越干的热火朝天,一边干,还一边听杜云倾胡吹海侃,天南地北。而早上,院子里仆妇婆子,杂役师傅们洒扫练曲,修枝筑墙等,他们却充耳不闻,一个个睡得梅花狗似的,还美其名曰:尊重早上的舒适感觉。 玉饰坊今天破例门户大开,不像以往虚掩半扇门,作为即将关门的标志。 杜云倾进得门来,却见一个年若二十左右,梳着飞天髻,一身紫红色锦缎襦裙,浓眉大眼的女子正立在柜台边和何师傅讲些什么。 杜云倾上下打量了那女子几眼,觉得这女子虽一身锦服,却不似一般大户人家那种矫揉造作的小娘子,但见她眼光沉稳内敛,嘴唇薄而微扬,脸上似有一种不怒而威的霸气。总之,杜云倾的感觉是:这女子彪悍! 那何师傅见杜云倾进门,招呼道:“杜娘子过来了,你稍等一下,我和秦娘子还有一会就好了。”说完,招呼伙计给杜云倾和孙幽上茶。 “不碍事,您先忙完。”说完,便端了茶细细品来。 孙幽见杜云倾坐下了,便开始了门里门外的逛起来。 那秦娘子见进来客人,也转过头和杜云倾笑了一笑,算是招呼。 杜云倾看着这女子看似彪悍,却是一通情达理,熟谙人情世故的女子,不由对她立时有了三分好感。 “何师傅,不知我那做道具的玉佩磨好了没有?”云倾瞅着师傅空了,便问道。 “差不多了,就是还剩下边上的花纹没做,要不我拿出来你看看,你看还有没有那些你不满意的地方,顺便这里改了吧。”那何师傅说着便差人进去拿玉。 秦娘子的玉刚好也被拿进去磨了,于是便也凑过来问道:“这位杜娘子好眼生啊,也是这条街上的吗?” 何师傅笑道:“就是隔壁婚嫁坊坊主杜娘子呢,刚来不久。”接着又对杜云倾说道:“这位是平阳开国公府的秦大娘子。” 杜云倾礼了礼,“原来是开国公府的娘子啊,果然英武不俗,与众不同。小女子杜云倾,婚嫁坊坊主。” 杜云倾不卑不亢的态度马上也获得了秦大娘子的好感,于是也回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开国公府大娘子,久闻婚嫁坊杜娘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钟灵毓秀,不似一般俗女子。” 杜云倾的玉佩出来了,秦大娘子看了看说道:“这镂空的纹路做的倒是挺好,怎么瞧着不够透亮啊,这是什么玉啊?” “秦娘子果然好眼力,这不是玉,这只是一般的普通石头,是我唱戏用来做道具的,只用一次,要不了那么好的。“杜云倾说道。 “唱戏?唱什么戏?”秦黛疑惑了。 “还有几天,婚嫁坊就开张了,到时你来看看就知道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杜云倾笑着说道。 “哦,那我倒是真的要过去看看,第一次听这新鲜玩艺。”秦娘子似乎也来了兴致。 杜云倾和秦娘子说得正带劲,却听孙幽在外面笑得正欢。杜云倾踏出门来,只见孙幽正兴致勃勃的望着彩绣衣坊那边一群男丁在搬衣服。 旁边站着一个锦衣公子,正督促着那些个家奴打扮的男丁干活,周围还有几个围观的过路的闲散之人和几个乞丐。 杜云倾在邀月盛宴上见过他,好像是抚远将军府的大郎君张风驰吧。 只见那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然而那几个家丁还是懒洋洋的欲搬不搬的,偶尔还有人搬着搬着,衣服从肩上滑落的,摔在地上,绊倒后面的人,然后几个人又滚到一起的,边爬边笑。 孙幽看着笑得开怀,那监督的锦衣公子张风驰却急得什么似的,高声叫道:“陈六,吴三,你们能不能快点,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着运出去呢!” 就听那年长点的男丁说道:“大郎,我们真没力气了,今天干一天活了,现在又来这里接着干,您整天在外面忙着,没看到我们在家里干活,当我们都是铁打的啊。” 然后站起来还是慢悠悠的搬着,混着,杜云倾都看得着急。 却不想这时秦大娘子走了过去,围着那马车转了两圈,也站到旁边。 张风驰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那几个家丁慢腾腾的,自己挽起袖子,作势要加入搬运的行列,却听秦大娘子喊道:“这位郎君且慢!” 张风驰愕然的停下,杜云倾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只见秦黛用手按着其中一捆衣服对那个年长点的家丁问道:“你叫陈六是吧?这衣服真的很重吗?” “真的很重,小娘子不信你试试!”那陈六认真的说道。 “你们还没吃晚饭?”秦大娘子又问。 “是啊,很饿了,都没力气搬了。”那陈六又说道。 “你们每天都是按时吃饭的吗?”秦大娘子问。 “是啊,每天按时吃饭的。”那陈六被问得莫名其妙。 “那今天为什么不按时吃饭了来?” “将军说等着这一批货送出去才能吃饭。” “你在将军府干几年了?” “五年了,你问那么多干吗?你又不是我们主母!”说完几个家丁都跟着哈哈大笑。 秦大娘子不觉尴尬,反倒对张风驰说道:“张大郎君,你这几个奴仆我看时间干太久了,我看他们好像不太想干了,你还留着他们干吗?” 那陈六气恼的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与你何干?你在这里挑唆。” 秦大娘子不理,转向那几个乞丐问道:“你们有几顿没吃?” 领头的一个乞丐答道:“两顿都没吃了!” “想不想吃?”秦黛又问。 “当然想了!” “那好,半个时辰之类,你们帮忙把这些衣服全部装到车上,这位郎君请你们吃饭。”然后又朝陈六等人说道:“你们几个可以休息了。” 转向愕然的张风驰又说道:“张大郎君,你这几个家奴一次没能按时吃饭都吃不消,看来未老先衰,可以卖掉了,换这几个乞丐得了。”说完,笑着飘然而行。 张风驰还在望着那个背影出神,那叫陈六和吴三的几个家丁已扑倒在张风驰的脚下了,告饶的说道:“大郎,是我们不好,我们确实有点累了,拖延了一下,躲了一点懒,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下次不敢了。” 张风驰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望着秦黛离去的方向兀自说道:“你们累了就歇会,就让他们几个人搬吧。” 那几个家丁叩得更急了。 杜云倾在旁边也看得失笑:怎么这张风驰女人一样温和,反倒是这秦大娘子男人一样彪悍。 第三十九章 懒女子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7 杜云倾和孙幽回到婚嫁坊时,又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了。喧嚣了一天的婚嫁坊此时也恢复了沉静,婚嫁坊新刷了红漆的大门被月色渲染得神秘而肃穆,宛如一个正酣然悠远的梦。 孙幽进了院子还想跟着杜云倾做夜猫子,被云倾支开了,他只好怏怏的回到他和孙敢的房间。杜云倾则绕着婚嫁坊的三排房子巡视了一遍,走到西北角的下人居住的地方,似乎都听得到他们浊重的鼾声。再回到他们自己居住的正中间的院子,只有陆纹的房间里还有灯光温暖的透出来。 杜云倾推门进去,只见陆纹正对着一堆账本发愁,于是调侃她道:“瞧我们二爷这是怎么啦?这眉头拧的,又能滴下水来了。” 陆纹把账本往杜云倾前面一推:“姐,你看看吧,我都愁死了,我们的预算和实际的用动怎么就差了这么远?现在就剩二百多两银子了,还有三四天开张,开张后如果再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入,我们就等着散伙吧。” 杜云倾又把账本推过去,笑道“这一亩三分地交给二爷你了,你就好好的打理吧,江湖就交给大爷我了,我心里有数,我也在琢磨着这些事呢,只是一时时机不成熟。我这些时也没能外面去转转,不知道外面有什么能暂时可行的办法,助我们先度过难关,所以也不好和你说,等我先考虑几天了了再和你商量吧,这些事你就别太放心上了。” 尽管杜云倾一副状似轻松的模样安慰着陆纹,可陆纹还是开心不起来。 她瞅了瞅外面的月色,转过头又说道:“姐,我知道你什么都想自己扛,不愿意我们跟着你操心,可你也不能太操劳了,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们自己解决,那样你会累坏的。” 杜云倾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举目无亲,虽然靠着自己不屈不挠的性格在这乱世中挣扎,从没奢求过太多的温暖,然而,当有一个人真正为她担心,真正体贴她的时候,她柔软的心还是被触动了。 她走过去轻轻的抱了陆纹的肩:“好妹妹,谢谢你们为我想这么多,扛不住的时候我会找你们帮我一起扛的,在这里,你和孙幽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姐,我也当你是我的亲人,这世界上除了我父亲,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陆纹也动容的说道。 杜云倾听陆纹提起父亲,才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远离父母,我只想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当你真正失去他们的时候,你才会觉得他们对你是多么的重要。有时任性只是一下子,可是说不定造成的损失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所以,考虑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我也不知从何跟你说起,以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的。现在我是真不想提起那些事情。”陆纹无意识的翻着账本说道。 “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清,所以不如不说,就像我,如果我说,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这躯壳的父母是谁,你相信吗?”杜云倾注视着陆纹问道。 陆纹惊讶的抬起头:“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云倾盯着陆纹问道:“你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是地震的第二天,那时你身上脏兮兮的,满脸的血迹泥污。”陆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早上。 杜云倾自嘲的笑了笑:“也许我就是那时候摔坏了脑子,也许是被地震祸害的,也许是被仇家追杀的,也许是不小心,反正,我是对于自己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也或者,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杜云倾无法说清楚,也只能这样说,算是给陆纹的一个交代吧。 “你像谜一样,我也弄不清楚呢,你说你这么年轻美丽怎么会是一个媒婆,我也一直疑惑着,我想不只是我一个人疑惑,估计还有很多的人疑惑呢。你说你失忆了我也真的相信。不然,你怎么会进了这一行。”陆纹认真的盯着杜云倾。 “其实做媒婆也未尝不好。”杜云倾本想说现代的婚庆公司和婚恋网什么的,可是她怕造成陆纹更多的疑惑,,便适时的住口了。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明天西院就要签约卖出去了,以后婚嫁坊会越来越热闹了。” “恩,其实我们也挺幸运,碰到的都是好人,刘小将军,唐郎君,孙大哥……,如果不是他们,我和你两个也许会走好些弯路。”陆纹下巴搁在手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啊,感谢生活,感谢命运,感谢那些曾经对我们施与善意的人们。”杜云倾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时而钻进云层时而又探出头来的月亮,感慨的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午夜时分方才各自安寝。 一大早,天色就暗沉沉的。孙敢已带着一院子的奴仆们热火朝天的开始干活了,礼乐司的乐师们也在那里或练琴,或看戏本,或三三两两的谈着对戏文的感受,杨慧娘也在一堆乐器前,一遍遍的纠正着新挑的那些演员们的唱腔。 司马季度陪着唐照壁在婚嫁坊的迎客坊喝了好几盅茶,陆纹才姗姗来迟,看着等在客房的两人,霎时红了脸,没想到隔了几天的一个懒觉被外人逮到了,但仍强自镇定的走过去招呼道:“两位郎君早啊,想必今天是急着来过户签章了吧。”说完又吩咐下人换了新茶。 唐照壁目光灼灼的望着陆纹,竟忘记了搭话。还是司马季度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他才醒悟过来,答道:“是啊,我今天签章了,西院就是我的了,我马上也可动工了。哈哈。”顿了顿,又无话找话的说道:“陆小娘子你们好早啊!” 刚说出口,又觉得这句话是多么的不合适,只见陆纹才平静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又绯红了。唐照壁赶紧补救:“杜娘子呢?昨天醉酒还没醒酒吗?”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正觉得尴尬的时候,酝酿了一早上的雨一阵惶急的疾驰而来了,霎时,院子里的人都做鸟兽散了。 陆纹看到外面陡起的雨水,正好找借口说道:“我先去找孙管事疏通一下水道,你们先坐一会,坊主马上就会过来了。”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 司马季度打趣道:“看你,专揭短来了不是,唬得人家小娘子都不敢面对你了。” 唐照壁无奈的说道:“瞧我这张嘴,越是紧张的时候它就越别扭得欢,完全就不听使唤了。好端端的把人给气跑了。” 司马季度笑道:“不过,也好,这两女人也真懒,刺激她们一下,看她们还张狂。”司马季度想起杜云倾那张横眉怒目的脸,就想打击她一下,只可惜进来的是陆纹,要是那个小娘子,估计早被他嘲讽了八百遍了。 两人还在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雨却伴着劲风越下越大了,一阵惊雷滚过,司马季度也跟着兴奋了:“这杜娘子懒的,真是,我看她现在不起床都不行了。” 话音才落,就见一白衣女子,长发拢在右肩简单扎了一根蓝色的缎带,未插头饰,未施脂粉,右手举着一柄油布雨伞,左手拎着裙摆还提着一双鞋,赤着脚朝前院东南角方向奔去。 杜云倾心里火烧火燎的。这些人真是,明明知道下雨了也不叫她,平时也就罢了,下雨啊,她晒到外面的那些画布怎么办?那可是她熬了几个晚上实验出来的心血啊,要不是那一个响雷,估计她还在梦中。 杜云倾顶着风,逆着雨,紧赶慢赶,从后院跑到前院,边跑边抱怨,这破时代,雨鞋也没有,那个叫木屐的东西吧,她也没买,鞋子见水就湿透了,还钻进了好多的细沙,于是她干脆脱了拎到手上。不期然这一狼狈模样刚好落入了司马季度和唐照壁的眼里。两人也兴致盎然,顺着她的方向在前面院子里穿游廊过亭台的跟着他赶。 司马季度一路赶,一路盯着她那乌黑柔顺的长发,提裙拎鞋也摇曳生姿的脚后跟,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嘴角翘起的弧度愈来愈深。 杜云倾跑到东南墙角下,舒了口气:还好,是哪位有心人昨晚帮她把画布捡到了围墙的廊檐下,大概今天天色不好,还没来得及晒吧,躲过一劫了。 杜云倾蹲下身子,把伞和鞋子放下,将那些裱糊好的画布正准备一一叠好,等雨略小了抱进去,就听后面有人笑道:“原来杜娘子奋不顾身,拼尽从容,就为这一堆破布啊。” 杜云倾顶着湿答答的刘海,一腔恼意的慢慢的转过脸来,司马季度只觉得这这媒婆炫的他眼都睁不开,她即使素面朝天,即使满脸恼意也是那么别具风格,魅惑众生。他就这样呆窒了片刻,才又恢复了吟吟笑意说道:“要我们伸以援手吗?” “一堆破布,不敢劳烦您高贵的双手。”杜云倾气恼的说道。 唐照壁倒是眼睛有事,见杜云倾真恼了,忙上前帮忙,一边拢那些画布,一边说道:“瞧,多喜庆的牡丹啊,多热闹的喜鹊闹梅啊,真是不懂欣赏,但不知杜娘子这是做何用途的。”说完,促狭的朝司马季度眨了眨眼。 杜云倾脸色缓了缓说道:“劳烦唐郎君了,这是我试着画的,准备做花轿外的装饰用的。” 那时,花轿对于人们来说也还是个新名词,一般婚嫁都是以马车或骑马为主,只是到唐宋以后才逐渐时兴开来。唐照壁一听又怔住了,司马季度也是一脸的好奇,看来这小媒婆弯弯肠子可是真多。 再想仔细的去看那些画样,杜云倾已赌气的把它们收好了。试图一下子全抱起来。 司马季度抢过来,说道:“你个懒女子,搬不了那么多,多分几次不行吗?反正我们都已经快等一上午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 杜云倾自知理亏,红着脸不再说什么,眼睛却还是不服输的狠瞪着司马季度。 司马季度见状只得举手缴械:“好了,我错了,我不说了,那杜娘子您先去准备签章用的东西,您吩咐一声,我们帮您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去吧。” 第四十章 多事之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8 时间轻盈的跨过门廊,在廊下风铃一吟一叹之间,雨住了,风停了。 司马季度一个人在外间品着茶,听杜云倾和唐照壁在内面断断续续的讨论着约法三章。礼乐司有箫声婉转而来,直歇于前院,仿佛纠缠在那一丛盆花绿柳之中,真情缱绻,欲说还休。绿柳中似有那女子如花容颜温柔的绽放,有白色的衣裙渐次娉婷。司马季度呆呆听着,任指间热气游走,茶香氤氲,只觉得这院子里春意深深,时光静好,此刻他只想守着这个小小的院子,直到地老天荒。 唐照壁走出来见司马季度如痴如醉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司马兄,魂灵到了几重天?” 司马季度转过头来,看着唐照壁身边素衣淡衫的女子,只觉得自己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她似的,他望着她,眼神热切且迷离,空灵而温情。 杜云倾乍一看到司马季度的眼神,也似被烫到了一般,惊悚的转过头,脸颊不由自主的就红了,等听到那悠扬的洞箫,就知道他一定是一个人听着听着进入了角色。于是故意粗声说了一句:“杨慧娘这箫吹的,真勾魂!” 司马季度总算从箫声中醒过来,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道:“唐兄,事情办完了没有,可以走了吗?” “这么快就走?这西院才刚属于我,我怎能不好好的去看看,去规划一下呢?”唐照壁正在兴头上,他两似乎都忘了,他们原来买这院子的目的,倒是真像是要好好做番事业的模样。 “那唐兄你留在这儿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说完也不和杜云倾打招呼自顾自就出了院子。 唐照壁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人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对劲啊。 司马季度一个人走在雨后清新的街道上,心事重重,他为自己刚才偶尔的动情失态深深的自责,自己的妻正下落不明,自己怎么就有心思坐着悠然听箫,怎么就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媒婆的音容笑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自私,放纵,轻狂了?想到这些,他就羞愧不已,他就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尚未谋面的妻,对不起看重自己信任自己的岳父,对不起自己这二十几年的修为。 他不能再往婚嫁坊跑了,不能再见那个小媒婆了,他告诫着自己。可是那个小媒婆真跟自己的新娘子无关吗?他茫然的走在回府的路上,对尾随着他的人也视而不见,懒得回顾。 正行走间,这时转弯处拐出一个人,来到司马季度跟前,施了一礼低声说道:“王爷,有人在跟踪您。” “我知道,让他们跟吧!”司马季度不在意的说道。接着又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回王爷的话,皇城那边王府的赫总管到了,说是有要事请王爷先回府里商量一下,再看是否要回皇城一趟,所以遣小的出来找您。”那人恭敬的跟在后面回道。 “没说究竟是皇上找我回去还是老太妃找我回去吗?”司马季度一边走一边问,他迫切的需要有些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问。 果然,那人说道:“赫总管没说,只说让找你回去,尽快回皇城。” “知道了,你去引开那个跟踪的人吧,别让他发现了赫总管的行踪。他应该只是跟着我,不知道赫总管的到来。”司马季度一边走,一边说,望也没望后面一眼。 “好的,小的这就去了。”说完,直愣愣的朝后面走去。 司马季度看似朝别的地走去,三拐两拐几个起落却又出现在了回家的路上。 府上,年若三十四五的赫总管正在院子里心事重重的看着那些假山流水,亭台花木时,就见司马季度大步而来,赫总管忙赶上几步,施了一礼,然后垂首立在旁边。 司马季度季度体贴的说道:“赫叔不必多礼,你刚回来就好好歇着,喝口热茶,怎么又放心不下什么了?府里这边没什么大事,就是恬淡。还是说说皇城那边的事吧。” “其实,还是那些事儿,内面传来消息,朝中两派势力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消停过,以太尉为首的北府势力他们扩充自己手中的兵权,诛灭异己,意图把持朝政,而以谢将军为首的皇戚士族们,也在拥兵对立,虎视眈眈。”顿了顿,他看了看左右,又踏前一步,低声说道:“安帝闲散懦弱,不理朝政,他们欲将王爷推举出去,继承大统。” 司马季度蹙了蹙眉:“这些人没脑子吗?如果武陵王府要出来承继大统,以我父王当时在朝中的威信和势力,何必又要扶持安帝复位,早就自己坐上去了。我还用现在再接受他们的推举吗?” 司马季度在院中紧走了几步又说道:“他们推举我出来,不是为着社稷着想,也不是为着天下黎民着想,他们只是打着自己的那点小算盘,如今安帝鲜问朝政,什么都放任权臣去做,。这些皇亲士族们为维护自己的领地,自己的特权,自己的那点割据势力,于是便想找个能给他们出头的。” “可他们为什么不找其它的皇亲国亲或者干脆的就扶植好安帝?”赫主管似询问,也似自问。 这赫管事是王府的老人了,从十三四岁就跟着老王爷司马遵历经坎坷,学的一身好武功,也练就了一套人情世故,虽说只是王府家臣,但很多事老王爷都倚重他,王府在外面的暗线大多数也是他在领导。连小王爷司马季度也要尊他一声“叔”。只是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有点看不明白。毕竟与安帝血统最近的不是武陵王府,扶持武陵王府名不正言不顺。 司马季度冷笑道:“其它皇亲国戚,有几个扶持得上来的,要么品德不能服众,要么势力不如武陵王府,撇开其它不说,单是武陵王府背后还站着一个能征善战,手握重兵的刘毅将军,就足够与太尉抗衡,足够他们打王府的主意了,为保万无一失,他们是寄希望于武陵王府靠武力上位,改天换地呢。” 经小王爷一番话,赫总管也是豁然开朗,看来,这些人是妄图把武陵王府推向风口浪尖为他们谋权逐利了,如今似乎是箭在弦上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赫管家看着和老王爷一样有主见的小王爷问道。 “这一步迈出去,就是冰火两重天,要么就是威仪天下的第一人,要么就是万劫不复,走向深渊。他们谁都不是善茬。” 司马季度在院中踱来踱去,思考着对策,赫主管在旁边也不催不问,静静的等着小王爷拿主意。 过了片刻,司马季度抬头问道:“老太妃最近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外人去打搅她老人家?” “回王爷的话,老太妃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只是那几位将军夫人或小娘子们总时不时去拜望王太妃,比当初小王爷您在府上的时候勤多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王太妃唯一不太好的是嘴上总在念叨王妃的意外。” 司马季度立即抬起脸问道:“她怎么说?” “回王爷的话,王太妃说,当初她虽不看好这门亲事,可没想到这王妃这么命薄,也不知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她这心里不安自责着呢,不知是不是她这般不喜她而害了她。还是这王妃根本就没想嫁进王府。”赫主管不带感情的复述着老太妃的话。 司马季度笑了笑,又想到杜云倾,这女人,不管是老的也好,小的也好,都是那么感情用事,不可理解,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收了笑容,随即又问道:“赫叔,彩绣衣坊的帐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吗?” “回王爷的话,以前都是余管事在负责,去年底才交到我手上,因为是王太妃名下的产业,想到不太大,也没正经管过。” “那衣坊的绿总管是什么时候开始管事的,余管事现在又在哪里?” 赫总管不明白今天这小王爷是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些小事,平日里,他这些事可是从没放心上过。 思索了一下,他还是认真的答道:“这绿总管的前任是曹大娘子,一直单身未婚,这绿娘子是她的弟子,王爷故去的前两年就在衣坊跟着学管事了,四年前,曹大娘子离任,绿娘子才正式接手的。至于这余管事,去年年底就请辞回老家了。” “这些事情怎么就都这么巧呢?”司马季度自言自语的说道。 赫总管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这小王爷究竟是说的哪些事。 等了一会,司马季度又发话了:“赫叔,余管事老家是哪里,你派人去查查,看余管事是否真回家了,如果回家了,设法带到我跟前来,我有话要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另外,你还要帮我做好三件事,一,派到江州去找刘毅将军的人回了王府马上向我禀报得到情报。二,严密监视齐越王在朝中的一言一行及动向。三,回皇城后将老太妃接到沐风城,就说这里的下人打理不好她的指甲花,让她自己来教教。我出去几天,老太妃到这里说不定我已经回来了,如果没回,你就看着安顿下吧!” “王爷不回皇城吗?”赫总管追问道。 “这个时刻我更不能回,那些个皇亲士族比北府势力更让人不齿,北府势力好歹也压制了一些大量兼并土地的大地主,而他们永远只看得到脚尖,看得到自己,我必须断了他们的念想,给他们釜底抽薪,我就不回了。”司马季度果断的说道。 “是,王爷,我这就启程回皇城,您交代我的事我会办好的。”说完转身就要出门。 “注意身后的尾巴!”司马季度赶着嘱咐了一句。 望着赫主管的背影,他面容冷峻的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只觉得千头万绪全都纠缠到了这个上午。 第四十一章 开张大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29 婚嫁坊的外观一天天悄然变化着。走过婚嫁坊的那些行人,今天看着婚嫁坊门口搭起了高台,明天看着婚嫁坊门口挂起了艳艳的红灯笼,后天又发现婚嫁坊门口新修了水泥路。总之,那个年轻貌美的小媒婆似乎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会让周边有无穷的变化,她仿佛天生就有那种让新鲜事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本事。 婚嫁坊开张的前一天,刘明昊不顾自己姑母的阻拦,又跑到了婚嫁坊,但见婚嫁坊似乎是全民皆兵,都在各司其职,竟没一个空着的人。 杜云倾和杨慧娘在排着戏,孙幽被画得满脸调色盘一般,听杜云倾在指挥,摆晇扭腰,嘟嘴搞怪,那滑稽的模样,直让人喷饭。 陆纹带着一众仆妇按杜云倾教的方法编结着最后的中国结,火红的绳结编织成各种形状,有大大的“福”“吉”,有鱼跃龙门,有莲开并蒂……。 孙敢带着一干男人正热火朝天的做着花轿的收尾工作,五顶已完成的大红花轿整齐的摆在旁边,有花开富贵,有鸳鸯戏水,有喜鹊闹梅,有大雁成行……,花轿顶上随着微风颤巍巍飘动的流苏就像新娘子红盖头上的害羞而又激动的丝绦,让人情不自禁的浮想联翩。 还有那些丫头的管事春莲,穿着奇形怪状的两个铁轮子的鞋子,带着一班丫鬟在院子里自如的滑来滑去。 刘明昊把婚嫁坊的所有部门一一走过,没等到正式的开张,便已被吸引的不想当值,心想着明日要不要也过来凑凑热闹。 只是明天杜云倾还得去徐府纳征,她两头跑赶得及吗? 越是紧张,时光流逝的就越快,转眼四月十五就到了,开张的日子,沐风城的民众比婚嫁坊的众人似乎还要激动,早早的就聚在了门外,还有那些等着吃大户的乞丐,也按规矩远离了婚嫁坊的大门,齐齐的聚在路边。 除了那些乞丐和普通民众,沐风城不少名流家的小娘子或夫人们也赶来了,她们一则为看热闹,二则为送礼。还有主动要求过来帮忙的,比如陈府夫人刘氏。 晨时刚过,婚嫁坊的锣鼓唢呐,钟磬铙钹就开始热烈且张扬的响彻云霄,一队身着喜庆的红衣的丫鬟们脚踏溜冰鞋,每人手托一只红漆茶盘,身姿轻盈的滑将出来,他们满面春风,衣袂飘飘,穿廊过亭,将一杯杯的热茶放到了前院那些夫人娘子们面前和院外那些专程来送礼的郎君们。 孙敢则带了一群系了红腰带的男丁们,抬了大筐的馒头肉包,米饭菜肴送往那些乞丐群。随着陈府夫人刘氏过来的丁嬷嬷见状也跟过去帮着维持秩序,分发馒头肉包。 三通鼓响过,门外戏台上,六个身材曼妙的舞娘随着杨慧娘的箫声轻歌曼舞出来,门外的广场上喧嚣渐渐的低了下去,那些过路的客人,或停了脚步,或歇了马车,或下马张望,都静静的盯着台上。 六个舞娘舞到戏台中央,齐整整的展开手中的红条幅,只见六个大字龙飞凤舞:翩月婚嫁守则。 广场静了,箫声悠扬,那六个女子又慢慢舞到台下,将守则翻过来挂在了婚嫁坊的大门口。 戏台上,幕布低垂。幕后,却听有两人在对话: 一小娘子声音:“杜媒婆,你说这桩姻缘好是不好?” 一男童声音:“当然是好!” 一小娘子声音:“我嫁是不嫁?” 一男童声音:“当然要嫁,非他不嫁,非嫁不可!” 随着一通热烈的手鼓铙钹,戏台上的幕布徐徐拉开。 只见媒婆打扮的孙幽,青色的抹额缠了头,左鬓角插了一朵艳艳的绒花,眉毛画得粗粗的,脸颊涂得红红的,右嘴角一颗大大的黑痣,穿了一套大过他身材比例的蓝色滚红边的孺裙,整个人夸张搞笑的往台上一站,风头远远的盖过了那含羞带怯的小娘子。 就听下面有人高声喝了声彩:“好!” 接着,掌声雷动。 本在前院歇着的那些矜持拿矫的夫人小娘子们,听门外掌声雷动,喝彩连连,最终经不住不了那种穷追猛拉的折磨人的诱惑,一个个跑出去顶着晚春的阳光,在那里香汗淋漓的看群众大戏。杜云倾一边关注着前院《花为媒》的反响,一边让陆纹将那些夫人小娘子们代表的各自府门所送的礼,抄录在红纸做的礼单上。 上半场在孙幽和礼乐坊的小娘子及其他配角的精彩表演中很快告一段落,在等下半场的过程中,孙敢手下的一个小管事万大个,登上了戏台,开始拿着陆纹誊写的礼单,唱礼到: “齐越王府,三娘子,一百两。定远侯府,一百两” 下面一阵啧啧声:“这么多啊!” “平阳开国公府,大娘子,五十两,抚远将军府,大郎君,五十两,粉袖乐坊坊主,五十两,西街陈府陈玉,二十两,沐风城何县令,二十两,锦驰玉饰坊,二十两……” 还没等万大个唱完,下面看戏的人已经群情激昂了,“有什么好唱的,你们私下还礼过去就行了,我们等着看下半场呢,下去!下去!” 在一阵催促声中,万大个狼狈退场。下半场拉开序幕。 戏演到了那个寒门郎君分发指甲花手帕的部分,但见两个身段妖娆的女子穿着溜冰鞋滑向大门外的人群,摘星飞花一般,飞出一个个的绣着指甲花图案的罗帕。唐照壁刚好也在人群中,看着飞到眼前的罗帕顺手接下塞进袖里,眼睛还是笑意吟吟的盯着戏台上的媒婆。 那些个小娘子们拿着罗帕却一个个惊喜莫名,笑意灿然。 戏曲很快就要走近尾声了,六顶花轿鱼贯上台,演戏之前跳舞的六个舞娘分别进到轿内,轮到那个寒门郎君单点自己的新娘子了,戏曲一下子进入了*。 六顶八抬大饺被四十八个系了红腰带的壮汉晃悠悠的抬到了台下,那喜庆的红色花轿,在越来越多汇向这里的人群中像一朵朵漂浮的红云,在人流中游移,停留,身穿喜服的新郎满脸喜气洋洋的打量着一顶顶的花轿:牡丹花开,喜鹊闹梅,莲开并蒂,指甲花独秀,大雁成行,鸳鸯戏水。媒婆打扮的孙幽拿着一杆夸张的长烟斗,在新郎面前一顶轿子一顶轿子的拨过去。 一圈轿子认完,新郎故意没确定新娘子,第二圈又开始,这时,有热心的观众开口喊了起来,“指甲花!指甲花!”然后更多的观众跟着喊了起来:“指甲花!指甲花!” 这时,院子里曾经溜着旱冰端茶递水的红衣丫鬟们,每人手提两个鲜红的中国结扔向人群,那喜庆吉祥的颜色勾动着不少小娘子恨嫁的春心,她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动人心弦的中国结,自是谁都想凭空捡到一个。平阳开国公府的大娘子秦黛,见人多结少,真不容易抢到一个,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直接扯着提了鱼跃龙门的红衣丫鬟要了一个。然后眉开眼笑得意的向远处的妹妹秦真摇着。 徐锦溦在人群中也被戏曲煽情得激动不已,可四处却不见刘明昊的踪影。自是无心去抢那些中国结。 藏在人群中的徐寒溦却是被特别照顾的分到了一个,她也被这红色的喜庆感染了,内心直如小鹿乱撞,今天,陈府就要去他们家纳吉了,她想着,自己出嫁的时候,也要坐上这顶幸福的大红花轿。 其实在场的不只是她,那幸福喜庆的红色是多少小娘子梦寐以求的归宿啊。 场内除了这些得到了中国结的喜上眉梢的小娘子们,还有许多懊恼失望的。齐越王府的沈静雅就是一个,她和妹妹沈舒雅都因为太过矜持,拉不下面皮去要,也不敢不顾身份的去抢,于是两手空空,看着那些眉开眼笑的小娘子们,心里一阵阵的怨恨着这个杜娘子,怎么就弄的那么少,干吗不每人送上一个? 除了这些或欢欣或懊恼的小娘子,远处还有一人,满眼欣赏的看着这盛大的开张场面,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他便是位高权重的太尉刘裕。 戏曲结束了。演员们也都进去卸妆了,场上还是人声鼎沸,人们的议论声,称赞声还在经久不息。 杜云倾站起来理了理自己淡红色的孺裙。接下来,婚嫁坊该安置那些送礼的夫人小娘子们的流水宴席了,她在不在场都没太大的关系了。她得去找陈府的刘氏夫人了,今天纳征礼走完,陈徐两家的亲事也可以告一个小段落了。 杜云倾来到婚嫁坊门外,却见刘氏早将纳征的一队担着彩礼的人马带到了婚嫁坊,杜云倾解开那些红布蒙着的物事,但见果茶点心,绫罗绸缎,首饰摆件,金锞银锭……,应有尽有。 纳征不用执雁者,所以陈府的送礼者基本上清一色的年轻小郎君,杜云倾犹豫了一下,问道:“夫人您看,全都是年轻人,是否要一个稍微年长点的过去主事啊?” 话音未落,就听背后有声音响起:“杜小娘子,你看本长者跟你过去主事如何?。 第四十二章 太尉的小心思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30 杜云倾转过身来,就见太尉刘裕带了两个随从正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那副温厚从容的笑容与当日堂审时咄咄逼人的冷峻与强势,简直判若两人。 太尉跟刘氏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姐姐,陈玉终于成人了。”还没等刘氏发话,又转向杜云倾:”不知杜娘子觉得本太尉是否能当这个主事长者?” 云倾于是赶紧低身行了一礼,说道:“小女子不知太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太尉恕罪。至于是否能当此一职,倒是应该由夫人说了算数。” 那刘氏虽然与刘太尉是堂姐弟,然两人毕竟门第悬殊,也就没了那份姐弟间应有的融融亲情。只听刘氏恭敬客气的说道:“陈玉有舅舅出来主事,自是求之不得,这是给他长脸了,那就劳烦舅舅了!” 舅舅给自家外甥去做纳征主事,这可是稀罕的不得了的事,何况这舅舅官居太尉,权倾朝野呢。刘氏毕竟有这个年纪,再迟钝也看得出这太尉不是冲着陈玉的亲事,而是冲着这媒婆去的,当下也是顺水推舟。 刘太尉听言含笑的对杜云倾说道:“夫人发话了,杜娘子何时启程?不过本太尉公干,刚好路过此地,不期遇上婚嫁坊开业,便临时给备了一份薄礼,请杜娘子笑纳。”随即转头朝后喊道:“刘复,给杜娘子呈上开张贺礼。” 那刘复恭恭敬敬的呈上贺礼,却是一个用红布包了的金镶玉的镯子。杜云倾吃了一惊,这不是她典当了的镯子吗?他这哪里是临时备的贺礼,分明是处心积虑早就备好了的。怎么办?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太尉身份尊贵,对一个小媒婆如此殷勤,只怕别有心思。杜云倾眼睛转了几下,当即不动声色的说道:“太尉大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小女子怎好接受。太尉心意小女子领了就是。镯子就请太尉收回了吧。” 刘太尉注视着她的表情,见她看到自己曾经当出的手镯居然不惊不喜,面不改色,不由得佩服她淡泊钱财的纯净和遇事不乱的沉稳。于是仍不紧不慢的说道:“杜娘子是嫌我的礼数不周,还是瞧不起本太尉一介武夫?或者是想下次将本太尉拒之门外?那么多人送礼,怎么就单单拒绝本太尉的贺礼?” “太尉大人能来,已经是小女子太大的面子,说什么礼数武夫的话,小女子平时请都请不来,哪还会拒之门外。只是这贺礼太过贵重,小女子无以为报,承受不起。”杜云倾还在温言婉拒。 那刘复开口了:“杜娘子是何意思?故意要贬损我们太尉大人的脸面吗?太尉大人送的礼从来就没人敢不收的,大人的厚意你领会不到也就罢了,还这样一再推拒。” “多嘴!”刘太尉脸色陡变,呵斥了那刘复一声。 转身又春道:“他们一直跟着我,被我纵容惯了,越来越放肆,杜娘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杜云倾心想,今天这礼看来是非收不可了,于是不卑不亢的说道:“是小女子做事有欠考虑,难得太尉这一番心意,替小女子赎回玉镯,那我就不客气收下这番心意了,但也不能让太尉平白无故的这般破费,那就这样吧,”说着接了玉镯,交给身边的丫头,说道:“春秀,你去将手镯交给二掌柜,让她给刘太尉上二百两银子的贺礼单。另取四百两银子交与太尉,就说是太尉帮我赎镯子的银子。” 春秀领命而去,太尉饶有兴味的看着杜云倾,丝毫没有被驳了面子的难堪,而是又说道:“杜娘子划分的这么清楚,但不知当日曾经救本太尉的一番情谊,本太尉该如何相还?” “这翩月婚嫁坊若不是得太尉相助,小女子断买不下来,太尉欠的情已经还清了,就不要再放心上了。这西院我已卖出,等陈府纳征之事办完,我就让他们把帐给太尉清了,至于东院,半年期限到了,我会再去找太尉还银子的。”杜云倾将两人之间的所谓情谊用银子划分的清清楚楚。她心中总有种危险的预感,她不想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所以还是尽早的防止的好。 刘太尉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和态度,也不计较她的拒人千里,还是笑语如初的说道:“全凭杜娘子处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啊?” 此时春秀也拿来了银子交与刘复,杜云倾于是与太尉告辞了刘氏,直奔侯府。 侯府听说刘太尉亲自给起外甥主事来了,自是觉得这是天大的面子。按旧时习俗,媒婆每到女方家,哪怕事情做的再圆满再好都会听上女方家里几句难听的话,。杜云倾是沾了太尉的光,侯府夫人曾氏不仅没挑刺儿,反倒是把她待若上宾。 侯爷陪着太尉在迎客房喝茶聊天,杜云倾便陪着曾氏,按着礼物清单,一一查收财物,包括纳征必不可少的六证:升子、剪子、尺子、镜子、算盘,称。快完的时候曾氏吩咐膳房准备酒饭,留杜云倾和太尉用膳。 按一般规矩,纳征之日,男方应该摆宴席宴请媒婆包括那些跟媒婆一起去送礼之人的,只是因为杜云倾忙于自己的婚嫁坊开张,便省略了这一程序,陈府早上只宴请了那些个送礼之人。现在杜云倾听闻曾氏安排,才记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就粒米未进,还真是饿了。 等曾氏验收完礼物,膳房的酒饭也早准备好了。那些跟着杜云倾和太尉来的送礼之人,早摄于太尉的威严,不敢等饭,而先回了陈府。剩下刘太尉和杜云倾并侯爷,徐宇辉一起用膳。杜云倾知道,这顿饭其实只是为太尉准备的。然而,她的确饿了,也不计较是为谁安置的,反正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 因为有了上一次醉酒的经历,杜云倾便不敢再放开自己的酒量,何况在座的都是男人,就自己一个小娘子,也是也不多话。他们谈天下形势,前朝利弊,杜云倾只当没听见,自顾自乱没形象的狼吞虎咽着。 徐宇辉曾经在邀月盛宴上见过杜云倾一次,后来因出门在外一直未能谋面,今天见此情景与当日那个男装打扮,站在讲唱台上瑟瑟发抖的小娘子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但不知这个杜娘子是否就是当初阻止了那场谋杀的杜娘子。” 太尉笑道:“不是她还会有谁?在本太尉的人生经历中,这就是东晋巾帼第一人。” “外间传闻,杜娘子不仅风姿卓绝,聪慧伶俐,而且满腹安邦济世之才,但不知能否请杜娘子今天也给我们说说如何济世,如何安邦?”徐宇辉半是求证半是嘲讽的问道。 终究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好胜心太强,即使对面做的是个女子,也不知相让。刘太尉笑着执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了酒杯,以遮掩自己唇边的那抹不屑。 杜云倾从一堆鸡鸭鱼肉里抬起头来,似乎根本没听出徐宇辉的嘲讽,一本正经的说道:“济世安邦的不是小女子必须具备的才能,也不是小女子的志向,男人掌控天下,女人掌控男人,小女子的志向就是尽可能的让沐风城有情人终成眷属,尽可能的让每一位有掌控欲的女子找到心甘情愿被他们掌控的男子。” 徐宇辉听得瞠目结舌,在这男权森森的社会,此女子如此彪悍狂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侯爷也是惊的放下了酒杯,只有刘太尉面色平静的饮着杯中酒,此女子非一般女子,从她口中听出任何言论都不足为奇,就是因为她的自立,果敢,骄傲,才会让他放心不下,找个借口也要来看看她开张又会和别人有啥不同的。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掌控,他还怎么掌控天下?”徐宇辉讥诮道。 “男人被女人掌控,不是说这男人就没了自己的思想观念,就对女人言听计从了,而是说一个男人心怀博大,自然容的下自己身边女人的小性子,小缺点,自然知道宠着身边的女人,顺着她,对她好。一个男人对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好,能指望他对别人好,对天下人好?一个男人不能修身养性,能指望他能齐家治国平天下?”杜云倾说得平静,却不知这番言论在男权社会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治国如此,治家更该如此吧?男人说,女人做,掌控天下的是男人,掌控女人的更该是男人。”刘太尉也笑着加入了辩论。 “一味的愚民只会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子还慨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掌控天下的男人更不应该忽略这些能影响大局的小人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每个高高在上的人,无论是在家庭还是朝堂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基。”杜云倾自是知道这太尉刘裕便是几年后的刘宋皇帝,她说这些话是在就事论事也是在告诫他。更是在打消太尉哪怕是对自己的一点杂念,她要防患于未然。 此时刘太尉也是心有感慨,不知这小媒婆是否知道自己的宏阔的目标,一口一个家国天下,他是拿自己欲图的大业堵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吗?这个女子未免太聪明了。他不得不更加的叹服他。 这徐宇辉从最初的嘲讽,到此刻心无旁骛的听杜云倾一路辩驳,既好奇这媒婆的这些平等甚至是大女子思想从何而来,更佩服她能信手拈来的广博和挑战太尉权威的勇气。 “那杜娘子认为这些根基又要如何打的牢固呢?”刘太尉兴致颇高。 “国之根基在于民,凡治国之道先富民。民富则易治,民贫则难治……我好像扯远了,这是太尉应该要思考的问题,而不是由我这个小女子在这里信口雌黄的,小女子只是媒婆一个,无礼了!”说完拱了拱手。 三人还在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她忽然住口,于是也都意犹未尽催她接着再讲。 杜云倾端起酒来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婚嫁坊新张,还有好多未尽事宜,小女子不便久留,改日再来献丑,得罪了。”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第四十三章 意外太多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7-31 杜云倾一行离开了徐府,侯爷和徐宇辉还在慨叹这媒婆的神秘与张狂。 曾氏忙完了进来也说道:“这杜媒婆的确不简单,就咱们两家这亲事,她居然劳动了武陵王府老太妃和朝廷重臣刘太尉,可真是小瞧不得。” “但不知这杜媒婆究竟是何方神圣?谁都不知道她的底细。”徐宇辉说道。 “不管她是哪方神圣,总之,我们家是得了她的好处。”曾氏道。 “我们得她什么好处?我侯府高门大户还轮得到她一个小媒婆施舍什么好处?”徐宇辉不服道。 “没有她,你当太尉会过来主事?你有机会谋得个礼部的差事?你想想你爹都闲职多少年了,侯府只是个空架子罢了。”曾氏倒是个明白人,也许女人的第六感远比男人的眼睛要来得更清楚准确些。 徐宇辉还在半信半疑的重新在脑中梳理着这些事情。曾氏又发话了:“你们知道就好,可不敢乱说什么,小心祸从口出。” “你就不要多余操心了,谁知道是什么事情,能乱说什么?就你说的玄乎。”侯爷浑不在意的站起身,边说边离开了房间。 官道上,作为太尉心腹的刘复也在不解的问着太尉:“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不就一小娘子吗?身份都还没弄清,你就对她那么上心?跟她那么客气?若你看上了的,哪个还不是可劲的往前凑,而她还拿矫,得要您哄着,小的看着都憋屈。” 刘太尉嘴角笑意吟吟:“她可不是寻常的小娘子,在她这里用强,恐怕还真是行不通,若她不愿意,估计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种。” “您管那么多,这天下谁拗得过您,她若不服您还有她的家人呢!”刘复倒是没那些细腻的心眼。 “你当本太尉是那种欺男霸女,凡事以权压人的人吗?愈是身在高位,愈是要检点自己的言行,不然何以为天下人的表率?”太尉眼望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复知道主子的思想不是自己所能揣摩得了的,于是也不再说话。几个人催了马随太尉疾驰而去。 杜云倾庆幸太尉总算没跟着自己要来婚嫁坊。她原想太尉既然这么处心积虑的给她赎回这个镯子,就不会轻易的被她几句似有似无的话难倒。没想到他这么爽利的就回了皇城,这倒又在她的意料之外。 杜云倾觉得今天还有好几件意料之外的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首先是这些送礼的意外,想不到齐越王府,平阳开国公府,及何县令等人居然都送了贺礼。这几个府第平时和杜云倾可是没什么来往的,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还有这彩绣衣坊总管绿如意平素还偶尔到婚嫁坊坐坐,偏偏开张这天居然面都没露,并且礼也没送,杜云倾知道那点礼对于那么大的衣坊来说,不算什么,绿如意绝不是心疼那几两银子,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再就是这个司马季度,平时不经意的时候总看他在面前晃,还时不时爱嘲讽她几句,和她打打嘴官司,可这几天居然看不到他的影子,他又怎么玩失踪了?她疑惑但又不好问唐照壁,让他觉得好像她多么在意那个人似的。并且,他居然没送贺礼,以他的富贵和唐照壁的交情,他也不该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杜云倾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想着这几个意外,却不知道还有意外在等着她。 杜云倾回到婚嫁坊,虽然又是黄昏,然开张的喜庆却余热未尽,门外有丫鬟仆妇在洒扫。万大个带着几个男丁在拆戏台,边上还围着一圈闲人在问东问西,开着玩笑,小孩们在还没散尽的人缝中追逐,一群半大小子的乞丐远远的站在路边望着孙幽正站在他们面前和他们说着些什么。 杜云倾走过孙幽的身边顺便叫了他一声,他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兴高采烈的说:“大爷,那是我原来的玩伴们,他们今天看我的表演,都给我喝彩来了,他们让我问你,能不能也进媒坊做事。” 杜云倾拍了拍他的肩:“三爷,你没答应他们吧?” “答应了!我们婚嫁坊不是挺大的吗?”孙幽听着杜云倾的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三爷,你觉得现在婚嫁坊才开张,大爷我现在养得活这么些人吗?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自己现在都还不知能否渡过难关,承诺这一大群人了,到时怎么办?到时只怕不是他们的恩人,反倒还害了他们。”杜云倾脸色凝重的认真的和他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再去和他们说不行吧?”孙幽做错了事,自然语气也低了下去。 杜云倾望了望那群乞丐小子,又转头对他说道:“你和他们说,再等些时,等婚嫁坊能正常营运了,如果再缺人手,首先就找他们。” 如今只好这么办了。她现在领的可是一大家子人口了。 孙幽听了这话,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过去和那一群半大小子们招呼去了。 杜云倾进到婚嫁坊前院,陆纹和她努努嘴说道:“那边,你请的那坊宝,正发疯呢。” “杨乐师?她干什么啊?今天开张演出成功,除了我们她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个啊!”杜云倾不懂了,开张上台时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才半天不在家,她这情绪就起落到这般田地。 “谁知道呢?本来都好好的看着礼帖,看着看着她就变脸了,说了句:‘坊主好大的面子,居然连太尉,齐越王府都请得动。’然后就一直沉着脸。”陆纹说完撇撇嘴。 杜云倾皱着眉头听了陆纹的讲述,说到太尉和齐越王府,杜云倾忽然心里一跳,想到了那个金镶玉的镯子,于是问道:“她知道太尉替我赎回镯子的事吧?” “当然知道,春秀拿回镯子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还冷言冷语的出言讥诮呢。等她出门去看的时候,你们都走了。”陆纹不知杜云倾怎么好像知道当时的情景一样。 杜云倾在院子里呆怔了片刻,说道:“你忙去吧,我去看看杨乐师!”说完带着春秀直奔礼乐坊。 礼乐坊里众人各自摆弄着手里的乐器或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兴致不高。杜云倾进门,众人立马神情庄肃,瞧着杜云倾直奔杨慧娘的办公所在的轻梦轩,便立时齐刷刷的支起了耳朵。 轻梦轩虽然是不大的一间办公点,却是杜云倾花费心思和精力最多的一个部门。翩月过轻梦,这是杜云倾用这个名字时说过的一句话。可想而知轻梦轩对翩月坊的重要。 杜云倾进到轻梦轩,但闻酒味刺鼻,房间到处狼藉一片。杨慧娘手端酒杯,神色萎靡的斜倚小窗。见杜云倾进来,立时眼中精光四射,她抢上前去不闻不问,扬起手臂就要给杜云倾一耳光。杜云倾一把拖住她的手,吩咐旁边的春秀和另一个丫头道:“把她给我绑在椅子上!”任凭杨慧娘又叫又闹,还是被绑住了。 杜云倾吩咐丫鬟们退下,然后拖了把凳子放在杨慧娘面前,一脚踩上去,轻蔑的说道:“怎么样,继续发疯啊,继续装醉啊,还想打我?瞧瞧你那德性,白活二十几年了!还跟我宣战,还信誓旦旦要抢我的婚嫁坊,就你这不成器的模样,只怕我就送个轻梦轩你都握不住。” 杨慧娘狠狠的看着杜云倾,叫道:“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你不就生着一副狐媚样,靠男人给你撑着吗?你当你这婚嫁坊来的干净吗?别在我面前装纯,我看不起你!” “哦,你杨慧娘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哦,你还瞧不起狐媚样,我看你就是想凭你这副狐媚样让男人给撑着!我杜云倾的婚嫁坊怎么不干净了?我一没卖笑,二没卖身,三不偷鸡摸狗,拐骗掳掠,哪点就不干净了?不就欠了人刘太尉几个钱吗?那也算是我靠本事挣的这份情义。还不起我还欠得起。怎么就不干净了?” 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生的狐媚样又怎么了?好面貌是爹娘给的,那也是我爹娘的本事,我爹娘和我的骄傲,谁说生了狐媚样就一定得去媚男人,去靠抓着男人生存?我想怕是你杨慧娘才是这种想靠着狐媚男人而达到目标,靠着男人才能生存的人吧?不然你何以为了一个男人而弄出这番模样?” “我不是,你想侮辱我,你存心不良!”杨慧娘一边叫着,一边又踢又扭的。 “你不是?我存心不良?”杜云倾凑近杨慧娘问道。转身又大笑着说道:“我存心不良的话,早在外大肆宣扬你的夺坊言辞了,你想有几个人敢跟你这种居心叵测不负责任的主子,因为你自己的一己之私,你置婚嫁坊近百人的生死于不顾,意欲挑起战火,图谋夺坊;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情绪,你不理正事,当值时间,撇下众人独自酗酒,胡闹。杨慧娘,我这是给你面子,给你醒悟的机会,你醒醒吧!要知道,侮辱你的人其实只是你自己。” “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机会,你以为你是谁?”杨慧娘气焰矮了一些,但还是恨恨的说道。 “我是谁?”杜云倾又将头凑到杨慧娘面前,嘲讽的笑道:“我是你现在的衣食父母!别狼心狗肺的不知好歹,别以为那个男人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他是属于众多女人的,别以为你在他心中有什么份量,在他的生命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省省吧!” 杨慧娘终于停止了挣扎,不再叫也不再闹,而是吃惊的看着杜云倾道:“你知道?” 第四十四章 不使梨花压海棠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1 杜云倾在房间里越走越快,言辞也越来越凌冽。 她看着杨慧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就你那一点破事,能瞒住我?不要太贬低别人的智商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你既然知道我是靠当镯子才开的这个婚嫁坊,你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干嘛要说给我听?这不就是告诉我你的来意与镯子有关?你高调宣布夺我婚嫁坊,可是理由不充分啊!我没和任何一个人结仇啊! 今天刘太尉带来了这个镯子,而你又如此沉不住气,我才知道你是因何要仇视我,我才知道,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可惜,那刘太尉在你眼里是宝,于我什么都不是!” 杨慧娘终于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也不再叫骂,此时她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子,眼里却是一种软弱的,无助的伤痛:“你没当他什么,可他却为你用尽了心思,我当他是宝,我默默的守望了他十年,我卑微的仰望了他十年,可他却当我什么都不是。” “你当这样很感人吗?你当你这样很坚贞吗?无知!愚昧!你只是一直活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一直想感动自己罢了,其实你没有那么放不下他,你来婚嫁坊这近十天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杜云倾的语气也渐渐慢下来了 杨慧娘终于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坐着,杜云倾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再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目无表情的说道:“我婚嫁坊不养闲人,要么打起精神给我好好做事,要么明天给我带着你的那些伤痛走人。”说完带着一脸冷漠,扬长而去。 杜云倾离开礼乐司,神色缓和下来,吩咐春秀去膳房给杨慧娘弄些热的饭菜送过去,又交待春莲多派两个丫头晚上轮番看着杨慧娘,以免她想不开而发生意外,这不防一万也防万一呢。 杜云倾一天劳心劳力的忙下来,只觉得四肢酸软,脑袋空空,晚饭也没吃,交代众人不要打搅,然后就呼呼睡去, 等她早上醒来时,又是日上三杆了,刚梳洗好走到前院,就见春秀急匆匆的赶来。见了杜云倾行了一礼便说道:“坊主,说媒司来了第一个主顾。” 杜云倾一听就来劲了,真是开张大吉啊。马上说道:“好啊,我去看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了。” 杜云倾带头在前面走着,转头见春秀兴致不高,然后问道:“怎么啦?有生意难道不高兴吗?” “不是,那个姓李的主顾都七十六岁了,走路颤巍巍的,说话磕磕绊绊,刚来还拽几句骈文,他自己说的啊,奴婢是不懂的。他说他家财万贯,是个斯文有礼的读书人,他瞧中了隔壁卖菜的十六岁的花小娘子,欲娶过去做继室,已经都到说媒司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就是不走,他说,听说我们坊主能说会道,能撮合许多难弄的姻缘。” 杜云倾闻言停下了脚步,这个那撒,这要在现代社会,保证让她又要愤世嫉俗一番。当下不是在大晋朝吗,何况自己的翩月婚嫁守则只规定不说风情,不帮娶小,也没说不撮合老夫少妻啊。只是这个那撒不是害人吗? 古时女子改嫁也不易,不像现代人家随时可撤。他这一把年纪到时腿一蹬,人家小娘子怎么办?杜云倾尽管心里有气,然而来者都是客,顾客是上帝,她总不能就这样直接把人轰走吧?那样以后她还做不做生意,何况她现在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呢,她得忍! 于是她对春秀说道:“你先去稳住他,就说我出门了,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偷偷去看一下再想办法。另外和春莲说声,让她火速派人去花小娘子家打听一下,人家是否有这个意愿,如果没有,咱们只能尽量将他打发走了。” 春秀得了准信,心里踏实多了,于是领命而去。 杜云倾做贼一样溜到说媒司的偏厅,看着那头苍白的头发颤巍巍的从这边晃到那边,从那边晃到这边,嘴里还在不停的抱怨道:“你们这坊主一点也不知道敬重老人,子曰:‘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我好歹也是一个老者,她怎么能这样待我呢?何况我还是她的主顾。她这样迟缓,拖的是我的终身大事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女子不读书就是不懂道理,不知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不能做。这样对待我,孰可忍,孰不能忍。” 杜云倾偏厅里听着那老者絮絮叨叨的念着,偶尔还来两句乱七八糟的之乎者也,下巴都要笑掉了。 她捂着嘴蹑手蹑脚的退出偏厅,坐在另一间屋子里闭目想了半天,又拿出纸笔写写画画,然后吩咐了一个丫鬟去叫了礼乐司的三个人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几个人拿了杜云倾写的东西,偷笑着出去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那去花小娘家的人回来回话了,原来人家花小娘早厌烦着这老者,嫌他总是有事没事到她的菜摊前骚扰她。杜云倾听了,于是招呼春秀并礼乐司的那几个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几个人大大咧咧的走进说媒司的大门,那一脸横肉的胖个子中年男人粗着嗓门说道:“你们家坊主呢?我是来请坊主提亲的,快叫你们坊主出来。”说完大马金刀的隔了茶几坐在那李老爷子旁边。 另一个年轻点精廋个子的中男人也嚷道:“是啊,是啊,我也等不及了,快让你们坊主出来。”说完拖了把凳子放李老爷旁边,架了二郎腿在那里晃悠。 这时一起进来的最年轻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捏一柄折扇,站在李老爷面前点了两人一下,说道:“你们没看到吗?这里还有个老人家,这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不知老吾老幼吾幼的吗?老爷子在旁边做表率也不知道学着点。” 李老爷子听闻此话,假咳了两声,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端在那里。 春秀含笑上前说道:“几位爷先慢慢用茶,坊主不在家,我已使人催去了。相信不久就到了。”说完吩咐人上了茶就礼貌的退下去了。 那三人一边等着坊主,一边甚觉无聊,那胖个子便朝那书生模样的人喊道:“书生,你想提亲的是哪家的小娘啊?” 那书生一脸的陶醉向往幸福的说道:“她就是杏花街的人见人爱,风华绝代的一枝花,花小娘子!”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齐齐的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珠,异口同声的说:“什么?花小娘子?” 但见那胖子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水都翻了,李老爷子经不住吓,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花小娘子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抢!”那胖子霸道的说道。 “凭什么?就凭你一身横肉,你瞧你年纪都有人家小娘子三圈了,你能和别人白头到老吗?”那瘦个子说道 “可我有的是力气啊,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她,我还要和她生很多的娃,这样即使我不在了,她也不会受苦!”那胖子洋洋得意的说道。 “光有一把憨力气就想娶个如花美眷,你做梦吧!娶亲不是打架,不是你走后就扔给她一堆娃,娶亲是过日子,是柴米油盐,是要有钱的。”那瘦子说道。 这下李老爷子总算可以附和了:“对,娶亲是过日子,确实要有钱。” “老爷子说得对,至于钱,这就不在话下了,我家家财万贯,我老子的家业,我两辈子都花不完。”瘦子得意的说道。 那书生嘲讽道:“她只要和你过一辈子,那多钱也带不到棺材里。何况,以你的年纪,你呜呼以后,谁知道那些钱她是不是守得住,所以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还是看我的吧,只有我们年貌相当,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另外几人听这话同声鄙视道:“瞧你个穷书生,真穷斯滥也,还想着花娘子。” 这时,那瘦个子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老爷子道:“难不成老爷子您也是来提亲的,不会好巧不巧的也是为为花娘子而来?”那瘦个子疑惑的问道。 还没等老爷子开口,那书生模样的就嗤笑出来:“怎么会,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那小娘子才十六岁。”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也难说,还有十八新娘八十郎的。” “这个我听说过,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那瘦个子洋洋得意的说道。 李老爷子一听,这瘦个不是明显的在讽刺老夫少妻吗?看这其貌不扬的瘦个子怎么学问比自己还好啊,当即不再吱声,随他们猜测。只是他哪里知道这是宋代苏大诗人调侃好友的一首诗,他都没经历那个朝代,怎么会知道。 这时又听那书生继续不屑的讽刺道:“夫年八十她十八,她是红颜夫白发,一夜海棠梨花落,皆因中间隔花甲。” 两人似乎全忘了是自己提亲来了,反倒对老夫少妻的事津津乐道。 那老爷子开始坐不住了。 这时那胖子插话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好好的有什么条件优势咱们搬出来说,拽的什么文啊?” 那书生似乎还意犹未尽,说道:“说的就是你们年纪大了不配人小娘子的意思。情动力竭望女兴叹,财多福薄难以承欢。还有肥肉再多亦无用处,缺精少神求存也难。”一边说一边还点着那个胖子和瘦子。 那瘦个子当即变脸:“你说什么,就你有条件娶花小娘,你不就年轻点吗?你还有什么?看谁缺精少神,咱们来比比。” “年轻就是本钱,因为年轻一切皆是未知。几位还是趁早死心吧!”书生骄傲的说道。 胖子不干了,掠起袖子就要来拉扯书生,瘦个子也掏了一锭金子(当然是唱戏用的)掷在桌上,猛叫着:“来人,给我找人来揍他们!” 李老爷子看着闹哄哄的场面,摇着头急慌急忙的颤抖着出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落荒而去。 杜云倾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长出了一口气。 第四十五章 尊贵的客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2 看李老爷子走了,礼乐坊的三人也停止了打闹。 杜云倾刚欲转身离去,又有看门人飞跑来报,说是平阳开国公府的秦老爷来访。杜云倾忙亲自相迎。 这开国公一路走,一路看着道旁两边的绢花盆栽,林中的秋千风铃,啧啧称奇。 这开国公也是两处府邸,平常家人大都在皇城,偶尔开国公会带着两个姨娘及其他子女回来小住。沐风城府邸也只有大娘子秦黛,四郎君秦骊因喜欢这里的清静而在此常住。 杜云倾和开国公府不熟,更谈不上交情,不知道这开国公今天造访有何缘故。如果说是与婚嫁有关,也该是由女人出面啊,而不该是国公亲自到来。 杜云倾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将开国公迎进迎客房,只见他所到之处早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开国公秦长顺客房落座,让一地的丫鬟婆子们起身,然后转向侧首坐着的杜云倾说道:“杜娘子果然不凡,但见这坊里坊外的陈设就与众不同,乍一看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杜娘子不仅有男子文韬武略,也有女子的玲珑细腻,难怪我家那两个小儿对杜娘子赞佩不已。” 杜云倾见这国公大人面色和蔼,言辞圆缓,不端一点架子,先就有了三分好感,心里也就放松了几分。于是便直言道: “国公谬赞,都是外面的胡乱传言。小女子被他们神话了。但不知今日国公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那国公大人见杜云倾直言相问。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于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既然杜娘子问起,本国公也不躲躲闪闪了,我其实是想请杜娘子为小儿说一门亲事的。” 杜云倾怔了怔,这事不是应该由其夫人出面来办吗?怎么国公亲自来了,心里想着嘴里也就问出来了:“但不知此事怎么由国公大人亲自操持了?尊夫人在皇城未回吗?” 国公爷沉吟了片刻,抬首说道:“我也不瞒你,相信杜娘子也是一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不会胡乱说些什么。”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夫人去得早,留下世子秦蛟和大娘子秦黛。我原想娶了姨娘,也好照顾他两的饮食起居,谁知不仅没如我想的那般,他们亲密无间,反倒势如水火。 大娘子黛儿刚烈,十岁就随祖父母长居沐风城,这几年祖父母去了,她便一人住在这偌大的府邸。幸好四郎骊儿心地善良,心思细腻,前两年主动要求来沐风城和他姐姐作伴,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感情甚笃。我也算是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然而,这黛儿不知是独居太久还是怎的,却无意自己的婚事,如今都二十五了,还不慌不忙,好多上门提亲的媒人都给他赶走了。我怕给她增加太多的思想负担,她的婚事不解决,大儿秦蛟的婚事我也只得搁在那。你说这事怎么弄,那两个姨娘也怨声载道,我都怕我再压不住她们了。可我又不能委屈了我的黛儿,这不,我只好来求杜娘子了。看能否尽快的帮我把秦蛟和黛儿的亲事落定。” 杜云倾听完国公爷的叙说,心里暗抽了一口凉气,这还真是一桩难定的亲事。世子秦蛟的亲事且不说,这秦黛的亲事还真是个难题。想不到,这秦黛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居然这么大了。她这个现代的剩女,如今要为这古代的剩女保媒了。 只是这媒还真是不好说,要知道古时候的女子大多都是十六七岁就嫁了,二十岁都是少之又少,何况二十五岁。这个年龄给别人做妾或继室差不多,可以国公府的嫡女身份,怎会委屈了去给别人做妾或是继室,并且,秦黛杜云倾也见过,那么个个性的女子,估计打死她也不会那样做而委屈自己。 国公爷见杜云倾沉吟,便问道:“怎么了,杜娘子,很为难吗?” 杜云倾笑了笑,说道:“小女子开的是婚嫁坊,再难的亲事,只要是没超越婚嫁守则之外的,我们都应该要接。谢谢国公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向外喊道:“春秀,笔墨伺候。” 又转头对国公爷说道:“那就有劳国公爷将世子及大娘子的大致年龄及概况做个登记。我好为令郎令爱做个筛选匹配。这是我们婚嫁坊的规矩,请国公爷配合。” 那国公爷倒爽快,执笔登记之后,让随从呈上白银二百两,说道:“这是我国公府请媒的银子,咱们公事公办,若亲事成了,还有打赏。本公爷还有公事要办,就不叨扰杜娘子了,犬子及爱女亲事就劳烦杜娘子了。”说着就要起身走人。杜云倾本想说国公爷的银子留多了,可是想想,也许他们是不在意这点银子,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儿女的幸福。于是也就没说什么,也不多留,跟着起身相送。 送走国公爷,站在婚嫁坊大门口,杜云倾才发觉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间一上午又过去了,正待回坊吃午饭,远远的就见一辆华丽的红色敞篷马车不疾不徐的朝婚嫁坊驶来,旁边还跟了两匹白色的高头大马。 杜云倾正好奇的准备看着那马车驶过,不意那马车驶近,却在婚嫁坊的大门口停了下来,马车停稳,从马车上跳下一个丫鬟打扮的伶俐女子,接着又跳下一个年若十三四岁鹅黄衣裙的小娘子,两人撑了淡蓝遮阳伞毕恭毕敬地扶着一个年近五十的华贵妇人下了马车,那马车两旁两匹白色骏马上的锦服郎君也下了马,其中一个杜云倾认得是抚远将军府的大郎君张风驰。 几人来到婚嫁坊大门口,杜云倾还在呆愣愣的,就听那丫鬟模样的女子喝道:“放肆,齐越王妃驾到,还不跪迎。” 婚嫁坊几个看门的奴才看这架势,立马全都跪了一片,杜云倾心里却老大不满,这是在婚嫁坊,可不是在她齐越王府,嚣张得给谁看。 来自现代本就没这种跪安习惯的杜云倾,更是看不惯那丫鬟趾高气扬的势利样,直着身子站在那里,等王妃走过时低身福了一福,说道:“见过王妃!” 那丫鬟见杜云倾虽姿色出众,气度不凡,然身上浅红色的衣裳远不如王府的小娘子们华贵,于是高声训斥道:“你是谁?没见到王妃大驾吗?还不跪迎。还有这些奴才们,瞧瞧,一个个跪得东倒西歪。” 那随行的张风驰自然认得杜云倾,于是便说道:“这位是婚嫁坊坊主杜娘子。” 又和杜云倾说道:“这位是齐越王妃。” “小女子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王妃恕罪!”杜云倾接着张风驰的话顺势说道。 那丫鬟见杜云倾丝毫不理她,也没有顺着她的话做的意思,气坏了,伸手就要教训杜云倾,举手却被杜云倾冷冷的气势慑住,悻悻的放下手说道:“为什么不跪迎王妃?” “你和谁说话呢?你主子在这呢,轮不到你猴子带帽充大人吧?请你站远点,翩月坊不是任何闲杂人等都能随便闯入的。”杜云倾冷冷的说道。 那丫鬟气结,求助的望着王妃。张风驰却惊异的盯着这杜云倾,暗想着:这杜媒婆好大的胆子。 齐越王妃洪氏似乎没看到丫鬟求助的眼神,一边旁若无人的往里走,一边喝道:“萍儿,住嘴,这杜媒婆来自山野,不知礼数也就罢了,你一个王府的丫头,怎么也不懂礼数的?” 杜云倾冷笑,这王妃是把她鄙的不如一个丫头了,和她来这一套了,含沙射影吗?谁不会! 于是也叫过旁边的春秀说道:“春秀,去备好酒好茶,款待贵宾,我们可不能学着那些冠冕堂皇的人,说一套做一套,满嘴热情洋溢,骨子里冷若冰霜。” 那王妃听了此言,噎了一下,随即也不转弯抹角,直奔主题的说道:“杜娘子真是爽直好客,想必平时交了不少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有些细节不懂还真是不能怪你,其实,这跪迎王妃之礼也不是一朝一夕兴的,也不用教的,可能是杜娘子不习惯罢了,或者这也是太尉大人纵容的吧?只是这萍儿言辞也有些不当。” 这王妃的话听似大度,实则还是在指责杜云倾,不懂礼数,或者是仗着太尉大人无视礼数。她早就反感杜云倾,不仅齐越王提到她时不敢小觑,就是沈舒雅,沈静雅也把她夸到天上去了,要不是他们一家虽是王府也要看太尉颜色,她早对她没什么好做派了。 这杜云倾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既然王妃明刀明枪,她也不藏着掖着。于是也满面笑容的说道:“王妃果然明理大度,小女子想太尉之于王妃,应该再怎么尊贵,地位也谮越不了吧,那何来太尉纵容之说?难道王妃甘愿屈居在太尉之下?小女子也的确交了不少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并且也出入过武陵王府,接待过平阳开国公,想想他们的地位应该是远不如王妃尊贵,不然规矩哪能不及王妃一二。小女子倒是真没跪迎过,也真没被计较过。” 杜云倾一番话说得跟在王妃旁边众人瞠目结舌,她这不是针锋相对的跟王妃杠上了吗?而婚嫁坊那一干人等却是暗中拍手称快,他们平时被杜云倾嘱咐,坊主都不要跪,现在跪个外人还被苛责,心里早老大的不快了。 第四十六章 究竟谁是媒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3 齐越王妃一边往里走,一边心里暗恨,这媒婆伶牙俐齿,嘴上丝毫没占到她便宜,要是换了另外的人,不说拖出去砍了,至少也得打个几十大板,或者赏她几个大耳光。 可她却偏偏动她不得,一则王爷都还没弄清楚她的身份,二则,齐越王府还想着拿她去巴结太尉呢。 虽然照理一个王爷应该是被太尉巴结的对象,可是谁让人刘太尉有实权呢,他可是寒门勋贵的代表,现在朝中除了以武陵王府为代表的高门士族可以与之抗衡外,其它地方他几乎是可以只手遮天了。这未来究竟是谁的天下,还说不定,齐越王本是异姓王,既不像武陵王那样是皇亲国戚那么显贵,又不是新起的寒门勋贵能和刘太尉手下的一批将军打成一片,唯一的出路要么是倒向武陵王府,要么是倒向刘太尉。 可这武陵王爷虽是众望所归,却无心争权夺利,反倒是整日的国计民生或修身养性,于是齐越王不得不投向了太尉。然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得拿出他的诚意去靠近太尉,投其所好就是他的表示之一。 太尉担心武陵王和刘毅联手,坏了他的大计,齐越王便上演了嫁途伏击,阻拦两家结亲。刘太尉喜欢这小媒婆,虽然他没说过,但齐越王府都是何其精明的人,他不说也要给他办了,他高兴了,自然也是齐越王府的功劳。 所以,尽管她王妃的身份在这里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尽管她的到来不受欢迎,尽管杜云倾一再的反唇相讥,她还是得忍,她可不能坏了她男人的前途,坏了整个齐越王府的前途。 齐越王妃想到这里,才觉得心里的恨意消了一点,神色也慢慢的缓了下来。 几个人走过前院,云倾吩咐下人们将两匹马接过去喂食,然后笑问着张风驰道:“不知这位郎君是哪个府邸的,看着挺面生的。” 那和张风驰一起骑马来的郎君见杜云倾相问,忙拱手道:“我是齐越王府二郎沈翊飞,刚从皇城过来。”接着指了指那个鹅黄衣裙的小娘子道:“那个是我六妹。我们听说了翩月婚嫁坊开张非同凡响,又听外间对杜娘子赞誉,是以想来看看这婚嫁坊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刚好母妃也要过来,便邀了曾经来过的风驰兄一起来了,冒失之处,还望杜娘子见谅。” 杜云倾一听这话心里顺畅多了,心想着:“不知这沈翊飞究竟是否为这王妃亲生,不然何以两人的差别天远地隔,这王妃哪像个做母亲的,还没个儿子懂事。” 几个人一路来到迎客坊,王妃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杜云倾也不计较。其他人也依次坐下。 齐越王妃扫了屋子几眼,一边用白胖的手指捏着杯盖刮着茶叶,一边说道:“杜娘子这屋子的确收拾得不错,虽然挂着这些大红的灯笼,和中国结什么的有些艳俗,但毕竟财力有限嘛,可以想见;不过这茶倒是上好的,清香扑鼻,颜色翠绿有光,白毫毕现。杜娘子倒是个会享受的人。” 杜云倾对这王妃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想和她扯些没边没际的话,于是也就似笑非笑的说道:“王妃不会是这么好的兴致特意到我婚嫁坊品茶的吧?” “当然不是!”王妃讪讪的说道。她怎么开口呢?杜云倾一副不愿多话的模样,她总不能直接和她说:“我是来给你做媒的,你就从了太尉吧!”这话杜云倾爱听还好,倘若不爱听以这杜娘子刚直的个性,岂不要将她扫地出门,那她面子往哪儿搁。 王妃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徐徐图之,于是说道:“本王妃意欲给家里郎君女郎的说一门亲事,只是不知究竟怎样才能既寻得到门当户对的家世,又能让儿女们自己心甘情愿。你说我这该有多操心啊。” 杜云倾听王妃只是为这件事而来,松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再怎样的父母对子女的心都应该是没错的吧。想到这里,态度和语气也都和缓多了。 “原来王妃是为此事而来啊,要说门当户对,这沐风城也就那么几家高门大户的,除了武陵王府匹配得了齐越王府,还有平阳开国公府尚能靠近,其它恐怕都是望尘莫及了,只是据我所知武陵王府的小王爷好像已经婚配了。并且也没听说有尚未婚配的女郎。那剩下的也只有开国公府了。”杜云倾客观的说着事实。 齐越王妃没想到刚开口就扯上了武陵王府,她可清楚王爷干的那些事,忙岔开话题说道:“也不是非要王府相配的啦,这如今人品好,有本事的年轻人也是前途无量的,何况在这乱世,一切都不是定数。比方太尉大人,他也只是出身寒门,谁想得到他也有今天的富贵,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能跟上这样的人,哪怕是做小,岂不是也远胜于目前的门当户对,杜娘子你说是不是?” 杜云倾心里有点不解:这王妃是什么意思,要说她是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太尉的话,那她此时提起太尉还说得通,可人家太尉早娶妻生子了啊,要嫁过去也是做小,以她王府的名声,就是庶女也要考虑一下人家份量,才决定是否值得给人做小啊。 杜云倾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得含糊其辞的说道:“小女子的婚嫁坊一概不与人纳妾娶小,前门守则已经写的清清楚楚,所以纳妾娶小的自是会绕过本门。” 王妃笑笑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比吧,只是觉得这太尉确实人中豪杰,非比寻常。杜小娘子你说是不是?” 杜云倾觉得这王妃话真多,为孩子求门亲事,居然能扯这么远,于是也就随口附和道:“是啊,像太尉这般的豪杰只怕当代没几个能超越。” 那王妃更上劲了:“其实说到这刘太尉,不是本王妃要夸他,人的确不错的,撇开位高权重有本事不说,那心思也是细腻的无可挑剔,就说送杜娘子这婚嫁坊……” “那不是太尉送的,是通过太尉买下来的。”杜云倾最不爱这些人歪曲事实,于是打断了齐越王妃的话说道。 “好吧,买的就买的,太尉可是为你考虑了今后的衣食饭碗……”王妃也不顾杜云倾不高兴,自顾自的说道。 “那也得我有本事守的住。”杜云倾又打断了她的话,心里烦躁。 “好吧,我们撇开这个也不说,那太尉给你赎回的手镯呢?那可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平常的女子谁在太尉眼里?哪个男子有这么缜密精巧的心思。”齐越王妃终于说到了正题了。 杜云倾终于隐约的知道齐越王妃要说什么了,感情是来给刘太尉当说客的。这究竟谁是媒婆啊。 杜云倾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这太尉替人赎了个手镯就昭告天下,这心思真是缜密精巧呢?” “谁说昭告天下了?只有我们知道。”王妃急忙辩解。 “小女子只是去当了个手镯,当铺不声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如今不仅你们知道,太尉也知道,想来我一直是处入被跟踪被监视之中。这种缜密细腻不知是我的福还是我的祸呢!”杜云倾嘲讽的说道。 王妃赶紧辩解道:“我们也都是为你好,为太尉好,你想你一个弱女子,如果不靠太尉的庇护,将何以立足,何以生存?” 杜云倾冷冷的说道:“这朗朗乾坤,如果没有那些心怀叵测,阴谋诡计的人在暗中弄些动作,我想没有谁的生存会受到威胁。王妃和太尉的好意我领了,我想我用不着王府和太尉的庇佑,你们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顿了顿又说道:“小女子还得告诉王妃一件事,那手镯是太尉赎回的没错,但是是小女子从太尉手中买回来的。小女子欠太尉的钱这几天就会全部还清。不劳挂心,不知王妃还有没有什么要紧事,不然小女子也不强留了,我婚嫁坊刚刚开张,要做的事还很多。” 王妃见杜云倾似乎要翻脸送客了,她也不想自己自作主张把事情弄得太僵,以免到时太尉动怒。好在都只是敲了一下边鼓,还没真正进入正题,事情挽回还来得及。 于是王妃赶紧救场道:“我不过也就是说说,我只是来为孩子们请媒的,那曾想到扯了那么远。但不知杜娘子这里请媒的规矩咋样?” 杜云倾听王妃扯开话题,脸色再次和缓下来,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王妃将要请媒的子女姓名及年龄和大致要求在这里登记下来。”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说道:“翩月坊承诺,这些资料绝不会泄露出去。王妃尽可放心。” 王妃哪有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然现在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哪天太尉对她不上心了,看她再怎么嚣张。是以也没接着她的话说,而是拿着涂了一点红色封面的本子,大致登记了一下。 春秀又递过蓝色的本子说道:“请王妃将郎君的资料登记在这个册子上。” 王妃将册子扔到桌上说道:“我们家郎君们都已有婚约,风驰,你就登个记吧,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个娘操心,这亲事也不知拖到什么时候?” 那张风驰虽然言语稍少,岂能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作为和事佬就中间转个弯吧,于是也不多说什么,拿过册子,登了记,然后将一百两银子一起交换春秀。 王妃道:“我们家是女郎,打赏就由男方到时安置吧。”说完起身准备走人。 杜云倾也不强留,送瘟神一样恨不得她立马从面前消失。 倒是张风驰,颇觉对不住杜云倾似的,回头歉疚的和杜云倾笑了笑,算是告别吧。 第四十七章 心病?身病?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4 又走了一拨人,杜云倾整个人都垮下来了。春秀送到说媒司的饭菜也被搁在那里。 杜云倾只觉从没有过的疲惫,站在说媒司浣梦轩里的西窗下,看着西下的落日,她今天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无助,如此的力不从心。如此的思念亲人。 窗外,云林淡远,礼乐司有琴声飘飞而来,单薄的温暖着她眼窝积攒的泪水。纷乱的心事此刻就像找到了一个轻巧便捷的出口,随着那琴音一滴,两滴…… 暮色已悄悄的掩杀过来,西天的那片云彩还在空自绚烂。光与影透过窗子,在她的衣袖和那些窗帷上不停的垂死厮杀,谁的渴望不是茂如森林这般绵延茁壮,生生不息呢? 而她,此刻她的盼望是什么?她一直坚持的是什么?她为别人作嫁衣裳,看人脸色,受人欺凌,这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吗? 看着云彩渐渐的淡了,月色渐渐的浓了。杜云倾独自颓伤的坐在窗前,此刻那些凌云壮志,那些意气风发都似如花美人般隔着云端。今夜只有风动窗幔,今夜寂寞成行,今夜白发三千丈。 陆纹和孙敢忙完自己的事,来到膳房没见到杜云倾,叫过春秀问过,才知是怎么回事,两人匆匆赶到浣月轩。 推开浣月轩的大门,里面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过来,那些陈设在暗光里显得影影绰绰。杜云倾独自坐在窗前纹丝不动。 陆纹走过去,蹲在杜云倾的身边,说道:“姐,你怎么啦,还在跟他们生气吗?多不值当啊!你只当被狗咬了一下,痛那一会就算了,一切过去了啊,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姐没事,你们先去吃吧!”杜云倾开口说话,才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嘶哑,微弱。 孙敢也在门口恨声说道:“这朝廷的乌龟王八蛋官员们就没一个好的,只会恃强凌弱,鱼肉百姓。我们好好的开我们的铺子,碍着他们什么了,要他们来多事。等哪天撞我手上了,我有他们好看!” 陆纹拉拉杜云倾的手说道:“好了,姐,我们吃饭去吧,你不在,大家都觉没主心骨似的。”下一刻陆纹突然惊叫起来:“姐,你的手好烫啊,你生病了吗?”说着手又摸上了她的额头。然后转头向孙敢求助的说到:“孙大哥,你看这如何是好,姐的额头火炉一样。” 杜云倾还在强自撑着说:“我没事,你们别管我。” 孙敢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本来就一直拿杜云倾和陆纹都当妹妹看的,他摸了杜云倾的额头,然后吩咐陆纹拧了条湿毛巾,搭在杜云倾的额头,然后说道:“万大个马车赶出去还没回来,我去隔壁借辆马车,带杜娘子去看病。” 说完也不等杜云倾阻止,就飞奔而去。 粉袖舞坊,唐照壁正和司马季度两人在相对小酌。几个奴仆立在远处。 稀疏的小树林间隔不远就挂着一盏大红的灯笼,月华如霜,早渗进了林间的小径及周围的假山亭阁。 粉袖舞坊还没开张,人气不旺,两个人坐在院里对酌反倒觉得清静自在。 唐照壁给司马季度斟了酒,又加满了自己的杯子,笑着说道:“司马兄这几天到哪去了?也不和照壁打个招呼,害我还以为你失踪了,要派人去打捞你呢!” “还不是因为一些琐事,都积到一起了,我这几天也累坏了。刚回府本想好好休息的,又听府上人说你都去过三四趟了,怎么唐兄有什么要事吗?” “也没什么要事,只是隔壁婚嫁坊开张弄得喜庆盛大,震惊了沐风城,我想我的粉袖舞坊开张总不能弄的太寒酸吧,所以,就想请司马兄帮着出谋划策,左右邻居的总不能比婚嫁坊差太远啊。”唐照壁一边转着酒杯一边说道。 “你就这么没自信,一个女子都超不过?”司马季度取笑道。 “不是我不自信,实在是那小娘子太强大了,你说,谁想的出来她开张却弄得溜冰舞会似的,还不是一个两个的溜,一大队的那样滑来滑去,还有谁想得到,开个张还唱一台大戏,她弄一台大戏还不说,居然还有戏中的礼物相送,让台下的众人跟着演戏。你说这杜娘子怎么就有这般玲珑心事。 司马季度倒了一口酒到嘴里,接着似不经意的笑道:“唐兄这么推崇这个小娘子不会是早看上人家了吧?” 唐照壁放下酒杯瞪着司马季度说道:“你胡说什么呢?像杜娘子那样的女子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配得上的,你别胡说着委屈了人家。” “那你觉得谁才配得上她呢?”司马季度也转着手中的杯子,唇边笑意依旧。 “我想,那杜娘子也只有像王爷这样或刘小将军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唐照壁看似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 司马季度手中的杯子顿了顿,又接着转。 “不过,司马兄你是没指望了,谁让你已使君有妇的。那刘小将军倒是正好,两人才貌相当,情意相投。”那唐照壁接着说道。 暗影里,司马季度眉头皱了皱眉,随即又不在意的说道:“他们怎么情意相投了?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女人一样,关心这些事?” “倾城女子,得不到,仰视一下总是可以的吧。你难道没注意到刘小将军看杜娘子的眼神吗?那里面的热切,倾慕,爱怜……”唐照壁还待要说下去,司马季度已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好了,整天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我交给你的正事办了没有?” “什么正事?”唐照壁茫然道。 “我就知道你也是被那杜娘子迷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问你,你买下这个粉袖舞坊是干什么的?” 唐照壁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尽快弄清楚,明天我让人把买坊的钱给你送来。”司马季度接着又追一句。 “司马兄什么意思嘛,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吗?”唐照壁还待说下去,就见孙敢急急惶惶的从院墙那里的扇形们出来,直奔两人说道:“唐兄,司马郎君,你们在这啊,我们家坊主病了,我们的马车出去还没回来,你们的马车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孙敢几天下来跟唐照壁混熟了,也不再客套的称他郎君,直接就称兄道弟了,可对司马季度,他总有种距离感,觉得跟他好像不是一个社会的人,所以还是客客气气的。 听到这话,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唐照壁还没开口,司马季度已问出来了:“怎么啦?严重吗?要我们帮忙吗?” “就是发热,很烫的那种!”孙敢答道。 唐照壁犹豫的说道:“我还没开张呢,马车也没买,这么晚了,郎中说不准休息了呢?”说完望向司马季度。 孙敢失望的愣了愣,然后说道:“那我们自己去想办法吧!” “等等!”司马季度喊住孙敢道:“你们先用凉布帛降下温,我派人去请郎中。” 说完朝那暗影处喊道:“季大,拿我的腰牌去请崔郎中来,什么都不要多说,直接去看杜娘子,季二,快快回府拿点散热的药草过来。” 孙敢感激的朝司马季度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司马郎君了,今后但凡有什么差遣,孙敢定当尽心尽力。”这孙敢是个实诚人,总觉得受人滴水之恩,涌泉都难相报,心里想什么也不太会拐弯,嘴巴就直接捅出来了。 “孙管事不必放在心上,这都是小事。走,我们过去看看去吧。” 三人来到浣月轩,不期刘明昊居然也来了。正在门外不停的走来走去。司马季度的脸立马就冷下来了。 孙敢招呼道:“刘小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我散值,白天帮姑母去办了一点事,回来晚了,这不,经过婚嫁坊门口,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杜娘子居然病了。请郎中了吗?” “司马兄着人请去了。你们先外间坐一会吧,我去给你们弄些茶水。”孙敢说道。 “不碍事,陆掌柜已去弄了。”刘明昊刚说完,春秀已端了盘盏茶水过来。 几个人于是就着说媒司的偏厅,围着个圆桌(那时都是小方几,这圆桌也是杜云倾特制的)一边等郎中,一边喝茶聊天。 四个男人各怀心事,孙敢自是陪客,心不在此,只是挂念着坊主的病情。唐照壁也就是尽尽邻居之谊,在这里关心一下朋友,他其实更想看到的还是那个酷似表妹的陆管事。 刘明昊自是心里焦急,几天没看到杜云倾,好不容易散值,又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明天再去当值,又是三天,漫长的三天啊。 而司马季度,刚听了唐照壁的一番话,一双眼睛总挑剔的钉在刘明昊的身上,总觉得这小子左看右看都有点不顺眼,心里总觉得有哪处不熨帖。 四人就这样俱是闷不说话的品着茶,就在这时,只听季二高声道:“药草来了!” 第四十八章 玩游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5 季二的草药刚到,陆纹就迫不及待的让春秀拿去煎了。 等杜云倾服好药,沉沉睡去,那郎中也来了,看了看杜云倾的情况,说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这几天劳心劳力,加上膳食不及时闹的吧。前面的那帖药已经发汗了。”说完开了几服药,交给陆纹说:“剩下的按我开的剂量服用,不过两三天就好了,你们也不用多操心。”说完背起药箱就走了。 那郎中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这王爷大半夜的把我叫来,就为这点事啊。”其他人都在操心杜云倾的病况,也没谁在意他讲的什么。 等一切妥帖,已是月过中天,陆纹和孙敢催促着众人回家睡觉,刘明昊还要再呆会,就听司马季度笑道:“刘小将军这是怎么啦?杜小娘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也没被人抢走,明天再来她还是在婚嫁坊呢,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刘明昊像怕被人窥破心事般的忙解释道:“我本想等杜娘子醒来问她一下陈玉请期的事,迎亲的日子也不久了。既然她睡着了,那我明晚再来吧。”说完也起身,跟着司马季度和唐照壁出门去了。 杜云倾生病的消息第二天一早没等吃完早饭就传开了,于是浣月轩一大早便凭空的热闹了起来,各司都不停的有人来问候。 杜云倾本不是什么大病,用现代的医学名称来说就是一次稍微严重的感冒,可这样一直被众人瞧来瞧去的,反倒觉得自己似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忽然真就有些撒娇邀宠的意思了。于是干脆脸也不洗,由春秀把水打到床边,拧了湿帛巾给她轻轻的擦洗,饭也不起来吃,让陆纹弄到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着。 几帖药下去,杜云倾其实也好了大半了,情绪也跟着好了很多,她不知昨天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生病而影响了情绪还是情绪让她生病了,总之,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昨天真的有点太不对劲,她都弄不懂自己的那份脆弱是从哪里来的。 一大早,孙敢便吩咐手下的人外面去淘了些水果类的,如才刚上市的桃子,李子,樱桃等,孙幽则赖在杜云倾的房间,一则打着陪护的旗号,另一则,看着那些水果吃食的不停的咽着口水。 杜云倾歪在床边,笑着让他削了桃子自己吃,他反倒满面不自在的说道:“大爷你病了,我怎么能吃你的东西,那样岂不显得三爷太不懂事。”是以坚持不吃。 杜云倾还在坚持,没想到孙幽这次竟比她还倔,就是不吃,并且说道:“姐,孙幽长大了,等你病好了,也给我派点事做吧,我要帮你分担点事,我得帮你挣钱,一大老爷们哪能这样靠你养着,你看你都累病了,孙幽心里其实也挺难受的。” 杜云倾听着这番话,感动的拉过他,抱着他的肩说道:“三爷你还小,挣钱不是你的事,只怨大爷近些时忙的没顾过来,大爷应该要送你去念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大爷可不能因为要挣几个臭钱,耽误了你的一辈子。” “我不去,我就要呆在婚嫁坊陪着你,陪着二爷还有我哥。”孙幽仰着头认真的说道。 “傻孩子,你还有你的人生,怎能这么陪着我们呢?”顿了顿,接着说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等我病好了再安排。三爷,等会去找些糊灯笼剩下的薄篾片,再拿只毛笔过来,我教你玩游戏,好吗?” “好啊,好啊,有扮媒婆那么好玩吗?”孙幽兴奋的说道。 “当然有啊,等会你就知道了。”杜云倾一边说,一边推他走。 杜云倾病了,陆纹自是全力的顶上去,在说媒司里迎来送往。 上午很快过去了,到了下午,来访的客人渐渐少了,陆纹终于也松了口气,便交代了春秀一下,跑到后面去看杜云倾。 刚走到门口,就听杜云倾和孙幽两人开心的笑声。她虎着脸,推开房门,佯怒道:“病中之身未经二爷许可,怎能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笑声。” 一瞥之下,见杜云倾和孙幽手里各抓了一把糊了宣纸的篾片,在玩着什么,于是她立马凑过去:“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不准丢下我。” 孙幽得意的说道:“你会玩吗?你认识阿拉伯数字吗?” 陆纹懵了:“阿拉伯数字是什么?” “那,这不就是吗?真没学问,看看这个读‘1’,这个读‘2’……”孙幽一副循循善诱的,好为人师的模样。 杜云倾含笑的看着他两一个教,一个认。等孙幽教完,陆纹又要拉着两人一起玩。 孙幽这时又说了:“大爷说了,让我这两天要教会所有婚嫁坊的人先认全这十个数字,然后才能一起玩游戏。你可是我教的第一个弟子,记得今后叫我师傅哦。大爷累了,先让她歇会儿,我教你玩游戏,等会我再去教春秀,大爷说了,这叫‘斗地主’,三四个人才好玩,两人玩才没劲。” 陆纹听孙幽如是说,更是好奇心大炽,催着他赶紧教。 杜云倾在那里闭目养神,两人就在那里嘀嘀咕咕,杜云倾只觉得全身放松,浑身懒懒的一觉醒来,又是晚饭时分了。 春秀端了饭菜进来,脸上兴奋不已,鼻尖还冒着细密的汗珠,一边往外捡着菜碗一边说道:“坊主,你发明的游戏太好玩了,他们都玩上劲了,你快吃完了,我们和你玩。” 孙幽这时也又跑进来了:“大爷,三爷又教会了好几人,看来他们都挺聪明的,一教就会啊。”杜云倾一边吃,一边听孙幽汇报着他的战果。还没等她最后一口饭咽下,陆纹也进来了,吵着要四个人一起玩。 于是春秀碗也不去收拾,四个人便在浣月轩兴致勃勃的准备开始玩游戏。 杜云倾睡了一天,精神已是大好,此时玩游戏,自恃比他们都熟,便给出输赢的规则及奖罚,赢一次便分到一个水果,从油桃到樱桃,输一次便用毛笔在脸颊上画一只小乌龟。 起初,陆纹和春秀都不愿意,觉得这样太过丢脸,后来孙幽说道:“大爷都不在乎,你们还计较个什么劲,她输了还不是要画乌龟。”听孙幽如是说,两人总算答应了。 没想到第一局就是杜云倾输了,杜云倾哀叹道:“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啊,马失前蹄,马失前蹄,再来!” 孙幽则毫不客气的给她画上了一只乌龟,陆纹和春秀两人看着杜云倾脸上的乌龟笑得都喘不过气来,游戏才刚开始就有玩不下去的趋势。孙幽可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赶快力挽狂澜,说道:“游戏也要严肃点,有始有终啊,来来来,继续,继续!”说完,整好卡片又重新开始。 接下来孙幽和春秀也分别被画上了乌龟,陆纹笑到不行了跑到门外,蹲在那里抑制不住,孙幽跟着赶出来要强拉她进去,继续游戏。刚好孙敢过来,看着孙幽脸上的乌龟,疑惑的说道:“你们干什么呢?” 等他进到房间再看到杜云倾和春秀脸上的乌龟,便吃惊的张着嘴愣在那儿了。 杜云倾和春秀两人一下子也忸怩起来。 孙幽此时已将陆纹拉了进来,说道:“哥,没什么,我们在玩游戏,你要不要也来玩玩?” 孙敢一时也起了好奇心,说道:“那你们玩,我看看吧!” 四个人于是又重新开始,孙敢跟着孙幽背后看着,渐渐的悟出了一些门道。 屋子里正欢声笑语,玩的人兴致高涨,看的人也沉浸其中,都没注意听到门外已有人通报了两遍,有人来访。 此时杜云倾脸上乌龟最多,她哀叹道:“没想到猎了一辈子的鹰,最后还被鹰啄了眼睛。” 门外来人再次大声通报道:“坊主在吗?唐坊主和司马郎君探病来了。” 五人这次总算都听见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杜云倾赶紧支使孙敢出门接待二位,几人收好z纸片做贼一样不敢出声。 司马季度好奇的盯着浣月轩大门,怎么就通报了一声,一刹那就声息皆无了,刚还听到那小娘子夸张的哀叹啦。 这时孙敢出来了,见二人携带的芒果,点心之类的东西,便说道:“孙敢代坊主多谢二位了。”随即招呼两人在外间坐了。 不一会儿又见孙幽顶着一脸的乌龟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水池边。 两人既吃惊db又好笑且db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问孙敢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玩游戏。”孙敢也没多说,就分派着下人拿酒水过来。 两人刚安定下来,就见孙幽端了一盆清水进去,一会儿一盆黑水出来,一会又一盆清水进去,一盆黑水出来,如此来回三次。最后一次就见陆纹和春秀面色红红的从杜云倾的房间出来,跟二位打过招呼,又各自离去。 司马季度总算明白了她们是怎么回事,他一时也好奇的拉着孙幽问道:“小郎君,你们玩的什么游戏啊,能教教我们吗?” “那要看你是否输得起了?”孙幽挑战似的盯着他。 司马季度被他一激,更是来了兴致,于是说道:“还能否输得起?这么刺激啊,我更得玩玩了,来,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游戏。” 第四十九章 赌场失意 情场得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6 孙幽也不吝啬的将纸片递给司马季度,面有得色的说道:“认识这些数字吗?” 司马季度看了纸片几眼,倒是真的震惊了,平常人们的数字都是用汉字标注的,这纸糊的篾片(权且叫它纸片吧)上却全用符号代替了。他曾经在皇家外族贡品的文献里看到过一些异形文字或符号却没看到这种符号啊,即使有,估计整个朝中几乎也无人认识,这个杜娘子怎么认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司马季度每和这杜娘子接触一次,就认识她深一层。原来她不只是一个媒婆那么简单,原来她不只是和自己的迎亲队有关,看来这杜娘子身上还有很多的秘密。 司马季度本想直接问杜云倾她是怎么认识这些符号的,但碍于杜云倾在病中,隔着门总不大好问,也因为和她还不是太熟,怕贸然发问弄惊了她,她又会竖起一身的刺保护自己,算了,还是找机会慢慢试探吧。 当下也不多言,听孙幽教他认数字,教他游戏规则,唐照壁在旁边也是看的手直痒痒,直催着快点开始实战,边玩边教。 于是几个人茶也不喝了,围着小圆桌便开始玩了起来,孙幽玩了一下午,新鲜感过去了,便扯了孙敢上去玩。 纸片刚发好,刘明昊提着点心也探病来了。孙敢忙着要使人招呼他,刘明昊一把扯着他说道:“你们继续玩,我看看好了,又不是什么稀客,没必要招呼。” 司马季度应了一声说:“也是,刘小将军都当这是自己家了,孙管事就别弄得反倒生疏了。” 本来好好的一句话,刘明昊乍听的就有点不对味,于是心里又别扭起来。他怎么老是觉得这个司马郎君似乎话里有话呢?他和他没什么过节啊,虽然他两曾经打过一架,但那时两人都是惺惺相惜,并且那个司马郎君也很大度的啊,怎么最近总是觉得他怪怪的,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唐照壁倒是心无城府,没感觉司马季度的怪,也没感觉刘明昊的别扭,仍是捏着纸片兴致高昂的说道:“要不刘小将军也加入进来,这杜娘子发明的游戏挺好玩的。” 孙幽马上附和道:“刚好四人轮着来,我在旁边给你们判决,输了也要画乌龟。” 唐照壁此时才明白了那一盆盆黑水的意思,想到司马季度的身份,马上反对道:“不行不行,换一种惩罚,这样太丢人了。” “那你说怎么办?这游戏没惩罚可不好玩哦,还不能带气的,我大爷说,还有人用这个赌钱的呢!”孙幽说道。 “赌钱可不行!”孙敢和刘明昊马上反对,他两可不是那些家财万贯的纨绔儿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孙幽灵机一动说道: “那这样吧,谁赢的最多谁就可以跟输的最多的人提个要求,谁输得最多,谁就每天黄昏来帮婚嫁坊打扫一个时辰的院子,或者干点其它的活,以六天为限。” 提议马上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反正不管是当值的不当值那个时间都空下来了。 孙幽教了刘明昊几遍,看他们都会玩了,便开始专心的在旁边计数,谁输一局,便往谁的名下丢一张纸条。 四个人刚玩几圈,万大个便来叫走了孙敢,剩下三人也在那玩的津津有味。 刘明昊输的最多,他越发疑惑,为什么每和司马季度配对必败,和唐照壁配对还偶尔会赢。可再看司马季度的神色也没什么异样啊,瞧他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是自己多疑了吗? 唐照壁倒是玩的得心应手,他赢的最多,一边玩一边还时不时得意的瞅司马季度两眼,骄傲的说道:“没想到吧,接受新物事,照壁还是有几分天分的。” 他那里知道这都是司马季度搞的鬼。 司马季度脑子好使,玩这些东西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他就是看不惯刘明昊那张神采照人的俊脸,和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每和他配对,他宁可输给唐照壁,而他自己做地主,则全力以赴,必打得另外两人人仰马翻。 一个时辰下来,差别显著,胜负似已成定局。唐照壁遥遥领先,刘明昊远远落后。 孙幽一直忙于计票也没认真瞅他们出牌,此时总结了一下成绩,看差别如此之大,不竟同情的对刘明昊说道:“刘小将军,看来这苦役非你莫属了!” 刘明昊垂头丧气的说道:“第一次玩游戏,没想到我这手这么背,输得这么惨。” 孙幽拍拍他的肩,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说:“我大爷说过,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刘小将军说不定你马上就会有天外飞来的桃花运了。” 没想到孙幽一语惊醒梦中人,刘明昊和司马季度两人立时心情互换。刘明昊受了鼓舞不再沮丧,于是也就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过输了就输了吧,不就扫几天院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睡早了也睡不着。” 司马季度可没他那么快释怀,没想到自己使了点小手段反倒是帮上他了,给他创造了一个名正言顺见杜云倾的机会。看来这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意气用事,头脑发热。只有冷静才能明辨是非,决断胜负。 本是兴高采烈的唐照壁此时却是被孙幽一句话弄得郁闷非常,他哭丧着脸说道:“这么说来我的情场最失意了,我还没娶妻生子呢,难道就因为一场赌局要失去我的人生吗?不行不行,我别的要求也不提了,我就求求你,刘小将军,我们再玩几局吧,让我一败涂地好了。” 此时司马季度却不干了,站起身来说道:“我可玩累了,游戏规则里可没允许你这个大赢家向我这个第二名提要求啊,唐兄,你要么再找个高手在他面前直接自戕,,要么就赶紧计划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最好明天就请杜娘子给你说门好亲事,先洞房花烛了再说。” 唐照壁无奈的对着司马季度翻着白眼:“没同情心的家伙,下次我让你赢个够本。” 三个人都起身正准备散去,杜云倾却出门了,三人于是齐齐的驻足了。等杜云倾走进,低身福了礼,说道:“小女子谢过三位郎君的探视。”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唐照壁一叠声的说道:“没什么的,杜娘子还在病中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三位郎君这就要走吗?晚膳也没用,茶水都还没喝上几口呢!”杜云倾说完就吩咐孙幽找人去弄来晚膳。 本来欲走的三人见杜云倾真心挽留,也就都打消了念头,重又坐下,一边喝茶闲聊,一边等着晚膳。 天又黑了,月亮才刚升起,光线还不明朗,杜云倾见三人似乎都不怎活跃,便引着话头说道:“对了,刘小将军,我刚才看到的是你给我送的一本《道德经》和一本民间诗文读本的吧,挺好的,谢谢你了。” “没有啊,我没送书啊!”刘小将军一下子惭愧的脸都红了。 “哦,那是我们府上的下人今天翻检出来的,都有些破了,本来想扔掉的,然想到杜娘子或许病中无聊,说不定可以打发一点光阴,就带过来了。”司马季度见杜云倾问起,马上装着不在意的答道。 杜云倾原以为是刘明昊送过来的,因为那书那么破,她还以为是他散值途中地摊上淘来的。 唐照壁和司马季度一起来,居然不知道他这好友居然瞒着他送了人家两本书,可没见他拿啊,他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好友 而司马季度此时既恼恨刘明昊啥事都不用做就能抢自己的风头,同时又暗暗叫苦不迭,这杜娘子真没眼色,他将书放在那些芒果之下压着,就是不想让众人都知道,他是对她多用了一点心的。可他哪里知道粗心的孙敢会将那些水果点心书籍什么的全掏出来堆到了一块呢。 杜云倾也为自己唐突的问话懊悔不已,他怎么会想得到是司马季度送的呢,这个平时看着邪恶难缠,比唐照壁还大大咧咧的郎君怎么会记起送她书呢。于是赶紧救场道:“真不好意思,弄错了,谢司马郎君了。我刚才好像听你们玩游戏,有一个惩罚,赢家可以向输家提要求,那么,作为东道主并犯了错的我,现在就当我是输家好了,我答应赢家一个要求吧。” 司马季度一听向唐照壁递眼色,没想到这唐照壁此时早将他交代的那些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还在纠结着这新奇的游戏。于是脱口就问道:“杜娘子这游戏和这字符是打哪学到的,除了能赌情场和银子外,还有什么用处吗?” 司马季度在心里扼腕哀叹:“这头猪啊!” 杜云倾此时也笑了,但还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说道:“那只是安慰败者的一个说法,这几个字符是从大晋之外的中东国家传来,它其实有很多用处的,比方说她可以代替算盘这样使用。”说完便拿了她平时用的沙盘,开始在那里教唐照壁怎么用这些数字计算,进位什么的。 刘明昊此时也被杜云倾的说法吸引了,跟着靠了过来,他第一次离杜云倾这么近,嗅着杜云倾身上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听着杜云倾呢哝软语的讲着那些字符,一副陶醉其中不愿醒的模样。 司马季度旁边冷眼看着,心中冷笑道:“好一个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遂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杜云倾抬起头愕然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疑惑的问道:“他怎么了!” 第五十章 神秘的黑衣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7 司马季度气哼哼的走出来,被风一吹脑子反倒清醒了,他闷头想道:这是怎么了,自己平时可不是一个处事冲动,头脑发热的人啊,别人郎情妾意关他什么事? 或者自己是替杜娘子不值吧?可那刘明昊有什么不好的?年纪轻轻已是战功累累,虽只是一个刺史的义子,没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可人家品行端正,外形英俊,多情细腻,哪里又配不上一个媒婆了? 那杜娘子再出众她也是一个媒婆,何况女子无才便是德,在男权社会,她再有才也是枉然。还有最关键的是,谁都不知道这媒婆的底细,她是否婚配还真是不知道呢,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是和夫君失散的,那刘明昊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想着,他脸色也缓和下来。 暗笑着自己真是多管闲事,司马季度顺脚就拐到了彩绣衣坊。 外面月色溶溶,锦绣衣坊里面则是灯火通明。马上就要进入夏天了,衣坊又将迎来一波赶制夏衣的*。 司马季度轻车熟路直趋成衣司院内,柳眉正若有所思伏在案上对着帐册拨着算盘珠子, 见司马季度进来忙起身出来行礼。 司马季度径直走进屋子,还没等坐下,便直奔主题问道:“帐盘的怎么样了?” “回主家的话,还有最后的收尾事情没做好。”柳眉答道。 “你还只有半天的时间了,明天下午绿总管就回来了,你是不是太慢了点?”司马季度黑着脸说道。 “回主家的话,最近夏衣接单较多,晚上都赶几天的货了,加之以前绿总管自己做的帐我必须一一还原,并且只能用我信得过的人,是以耽误了一点进程,不过今天我会加班收尾的,明天就让脑子空下一天留作查漏补缺吧。”那柳眉从容的说道。 司马季度面无表情的看了柳眉一眼,继续问道:“帐有什么问题吗?” “从总体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账面上基本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我弄不懂绿总管为什么所有的帐都留到年底做,并且及时结账和半年结账的也做在了一块。”柳眉如实的说着自己的感觉。 “把你有疑问的和结账时间不一样的客户都标记下来,这两年的年终的总账册都誊写一份副本另放,明早我差人来拿。”司马季度交代道。 “是,不知主家是否要到库房去看看。”柳眉问道 “我自己去看吧,你先把你手上的事情忙完。”说完便交代了跟随自己过来的两个随从一声,然后向库房走去。 相较于忙碌的其它部门,库房是冷清的,坐落于彩绣衣坊与婚嫁坊讲唱大厅相交的角落的库房,此时只有两盏昏暗的灯光透了出来,月色皎洁,将库房高高的楼阁和房檐投映在地上,形成一片很大的阴影。司马季度刚踏进那片阴影,蓦然看见一个黑影从不远处掠过,纵上两家交界的院墙。 司马季度不假思索也纵上院墙,跟那黑影而去。但见那黑影并没有跳下院墙隐藏到婚嫁坊的意图,而是像算准了司马季度的速度,若即若离的总跟着那么远,让司马季度既不会跟丢,又无法抓住他。 精明如司马季度者,哪有看不出来者意图的。只是他想弄清楚这黑衣人主要意图,究竟是想将自己调离开库房呢,还是想将自己引到外面。 那黑衣人跑完院墙,跳下去继续朝北纵越。 司马季度此时反倒犹豫了,若真是库房有什么阴谋,自己岂不正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库房又能有什么阴谋呢?几件成衣?几本账册?一些辅料?就是一把火烧干净,相比于王府雄厚的资产也算不了什么啊! 司马季度正在左思右想,季氏兄弟却来了。于是马上吩咐道:“季大你细致点,去查看一下库房看有什么异常没有,顺便交代一下库房管事做好防护诸多事宜。季二,你功夫好点,跟我后面,我们去追那黑衣人。” 说完,各司其职。司马季度重新提气猛追,季二随后。 那黑衣人直奔北面一处偏僻的树林,司马季度追到树林边上,就听有个嗓子嘶哑的人说道:“王爷请留步,我本无心害王爷,但王爷若是执意要进树林,休怪我发个信号让留守库房的人点燃库房。”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既然知道我是王爷,相信你也知道就整个衣坊对我来说也没多大份量。我既然追来了,我就要把你揪出来。”司马季度又要往里闯。 那嘶哑声音又说道:“王爷难道也不顾翩月婚嫁坊及锦驰玉饰坊了吗?他们可不像王爷这样家大业大,他们的银子可都不是那么容易挣来的,何况,王爷即使进来了,我在暗,你在明,也未必一定能抓到我呢!” “那你想怎么样?”司马季度问道。 “很简单,我只想要回一个公道!”那嘶哑声音说道。 司马季度吃惊了,他原来不是为图谋什么,就是要个公道?他且沉下来听他如何再说。 “什么公道?跟我王府有关系吗?”司马季度语气平静的问道。 “算有关系吧。但是若王爷推说无关,自然也可揭过这件事。”那声音又说道。 “你且说说!”司马季度接着道。 “八年前,老王爷号召诛灭桓楚,当然那时你还小,你不会知道桓氏一门死的是何其惨烈,甚至几岁的孩子他们都不放过,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桓氏一门篡权夺位,废晋改楚,自是罪有应得,何来公平之说?如果那些为保卫大晋而死的将士及诸多皇室子弟的后人亲朋也来要求公平,你是否又能给他们一个公平?” “这天下难道注定就是你司马家族的天下?你们的天下是不是也从曹魏的手中夺来的?什么叫篡权夺位,罪有应得?桓氏再无良至少没灭掉你武陵王家族,是吧?”那嘶哑的声音越说越凌厉。 “可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桓氏既然敢改朝换代,那就应该想象得到其中的血腥和后果,如果不是他所能承担的结果,他为什么还要那样野心勃勃?至于说到无良之事,太多了,哪一个君主上位不是踏着无数无辜者的尸体上位的?还用我说吗?”司马季度也冷冷的一一反驳过去。 “那我在王爷这里就求不到一个公平了?”那嘶哑的声音也恨恨的说道。 “如何才能公平?是要用更多的杀戮,更多的尸体来还你一个公平吗?”司马季度还是冷声冷语说道。 “我其实要的不多,我只要那个执刀者一门的永世沉落还桓氏那些孩子们……” “谁的都不行!逝者已矣,你何必一定要冤冤相报,谁的孩子不是孩子,我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司马季度打断了他的话。 “一朝君子一朝臣,他们也都是各为其主,你不也是一样,放下仇恨吧,让自己活的自在点!”司马季度口气稍微缓和了点。 “王爷倒是会说,那我倒要看王爷将来上位是不是还是这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看一看王爷是怎么放下别人算计自己妻子的仇恨的?”那人竟一边冷冷的说着一边声音渐行渐远。 司马季度听那嘶哑的声音忽然提起自己妻子的事情,呆了呆,等他回过神来,那声音已远了。 此时季二也赶到了,看着沉思的王爷问道:“小王爷,小的被另外的人阻了一下,来晚了。那人走了吗?” 司马季度点了点头,他百思不得其解,显然,这个黑衣人也是清楚自己妻子的事情的,为什么他妻子出事,这么多知道线索的人,怎么就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妻究竟怎么了? 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刚才那个嘶哑声音年长点的说道:“看来指望要挟王爷来替我们报这个仇是不可能了。” 这时那个引来司马季度的黑衣人揪下面罩,俨然就是绿如意。她看了看那个长者说道:“师傅,那这小王爷还要不要动他?” “为什么不动,我们和他势不两立,当年要不是老武陵王,桓氏新朝何至于那么快就被颠覆。”那长者恨恨的说道。 “可是刚才师傅不是说并不想加害他吗?”绿如意疑惑的问道。 “今天不加害他并不代表以后也不加害他?”那长者掉过头来看着她说道:“你今天怎么了?跟他相处久了,有感情了,想放过他吗?” “不是,师傅,只是觉得王爷武功高强,人也机灵,我们不容易得手啊。”绿如意迟疑道。 “怎么,你忘了你哥的大楚了,你忘了你满门血海深仇了?你不会自私到只知享受你大总管的幸福,而枉顾桓氏成千上万条无辜的生命了吧?”那长者森冷的说道。 绿如意激灵的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缩了一下脖子,便不再言语,跟着那长者低头朝前走去。 第五十一章 意外说出的往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8 绿如意终于回来了,彩绣衣坊的节奏也丝毫没有慢下来。 倒是心里有鬼的柳眉处处提防着绿如意会仔细的盘查自己的工作,或者找人暗中打听主家到衣坊的情况。然而,绿如意仍是一如既往的笑的如三月春风,做事也依然是不温不火,不骄不躁,从从容容。 柳眉的一颗心总算暂时放回肚子里了。可这颗心放下还没持续到两个时辰,就又被提起来了。 下午,司马季度又来了,进了绿如意的接单房,一边翻着客户新下的单子,一边和绿如意说着话。 “绿总管此次去北方,但不知走了那些地方,可有什么收获?” “回主家的话,小女子只是按主家的吩咐,到了黄河沿线一带,但觉北方服饰相较于南方简单利索,方便游牧,南方服饰相对繁复雍容,接近礼制。” 绿如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司马季度的表情变化,但见他不形于色,反倒心内忐忑,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主家见闻广博,深谙各地风土人情,但不知主家是什么看法,又何以要差遣小女子出去考察这些衣饰习惯,是我们衣坊要改制?还是有什么大客户或大订单的特殊要求?” 绿如意明知司马季度是故意支开自己,好让柳眉查账,可她只能装着不知道,她也的确不能,不应该知道,然而,他怕司马季度再问下去自己会露陷,于是赶紧改答为问。将他的注意力引开。 司马季度居然马上也遂了她的缘,随着话题说道:“我其实也不是真想派你出去,我只是想让柳眉好好查证理顺衣坊的帐而已。”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殊不知这句话差点吓得柳眉摔了一大跤。 柳眉被司马季度差人交过来,刚走到接单房的门口,,手提裙摆,轻抬秀脚正欲跨进门槛,听司马季度一言,一个惊吓,重心不稳,身子撞到了门框。 绿如意回过头来,仍是一脸的笑意吟吟的说道:“柳管事来了,你怎么啦?是不是连日来累的,我不在的时候,真是带累你了。” 柳眉不知这绿如意究竟是真不在意,还是话里有话。如今,这主家既然将事情挑明了说,也就是把自己和这绿总管放到了对立的位置上,不管她愿不愿意,这芥蒂都种下了。 司马季度此时也是将二人的言行一丝不漏的全扫进了眼里,自己果然不是多疑,这柳眉是正常的反应,可见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而这绿如意还真不简单,居然一点都不震惊,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那她究竟是去了还是没去?对柳眉的态度也似什么都没改变,平和的让人生疑。 她们两人既然不是一路人,那这帐查的应该是没问题。既然没问题,她为什么所有的帐都要拿到年底做呢?现结的和半年结的帐为什么要放到一起…… 司马季度有很多疑问,可他知道,问绿如意是问不出来的。 司马季度沉思了片刻,装着什么都好像没发生过似的,正待起身要走,不料这绿如意此时却反应过来了。 她原是知道司马季度查账的,对已发生的事人们都有潜意识接受的本能,是以她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没想到,这司马季度偏偏不问帐面的事,却是这么快就自己暴露了自己查账的事实,绿如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只好紧急补救了。 于是,绿如意忽然变了语调,微微不悦的说道:“主家这是什么意思啊,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怀疑我吗?等我走了才查我的帐?我本想忍,可是,主家,这可是关系到我的人品问题的,小女子倒要向主家问个明白?” “查账只是对事不对人,就是因为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们才告知你,才光明正大的查你。只有通过查账洗清了你的嫌疑,你才是真正的清白了。” “主家,小女子打从十三四岁起,就来到衣坊,为这个衣坊耗掉了近十年青春,多少心血,难道主家看不见吗?我的人品难道只能用几本账册衡量吗?”绿如意说得眼泪泫然欲滴的模样让柳眉都皱起了眉头。 司马季度挥了挥手,让柳眉退下。对于女人,越凶狠的女人他越有办法,可对这种柔弱无依,采用眼泪攻势的女人,他就没辙了。 他在屋子里跺了几步,又不好直接安慰她,或自己认个错,于是说道:“这不是余管事请辞了吗?赫总管那边的事多,衣坊的帐没人核,我不就想一劳永逸吗?反正查一次账管个半年一年的,都只为方便罢了!” 绿如意见司马季度口气软和下来,想到这一招好使。便更加将戏演的淋漓尽致:“想当初,初到这个衣坊,也就一个成衣间,人员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府里那时形势不是太好,衣坊经济拮据,老夫人什么都丢给衣坊,小女子跟着曹娘子,除了要做府里的衣服还要接外面的活计,衣坊就这样一点点的扩大,到如今形成这样的规模,,主家觉得小女子是那种图谋主家钱财的人吗?” 司马季度本是打着查账的幌子想弄清楚她的来历和目的,至于钱财他还真没放心里放,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反倒觉得相比查她的来历,钱财的问题要轻的多,于是说道:“只是府上最近经济紧张了点,老夫人催得紧,所以才走下过场,绿总管真不必放心上了。 “我是那种什么都放心上的人吗?只是这次太让我失望了,主家,如果当初,我不是念主家对我施以援手的恩情上,也许我早离开了衣坊,因为受了主家的恩情,我才什么苦都吃得下,什么委屈都受得了。我从没争什么待遇,讲什么要求,只要守着这个衣坊就好? 绿如意说得涕泪俱下,倒把个司马季度弄愣住了,自己曾经有恩于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从何说起啊? 绿如意见司马季度一副不解的模样,知道他不记得那段往事,于是便讲述了自己曾受恩于他的经过。 原来,八年前,正是老武陵王统领诸军灭楚复晋的时候,司马季度和老王妃常住在沐风城。大晋政权恢复后,老武陵王遣人来接王妃回皇城。 一日,车驾行至钱塘县境内,忽然见前面有几个人追着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他的模样,见后面人追急了就往人多车快的地方钻。 看着司马季度所乘的马车近了,那乞丐擦过马车,欲甩掉后面的人。车把式堪堪拉住马车,那几个彪形大汉就扑了过去,欲置那乞丐于死地。 司马季度此时随手飞出手中的一卷竹简,挡下了那人一刀,然后跃出车外叫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乞丐算怎么回事?” 那为首的大汉说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是谁?与你有何关系?你管什么闲事?” 东晋那时刚刚恢复政权,朝廷不稳,加之到处乱军风涌,司马季度自是不好暴露身份,便怒道:“你管小爷是谁?总之不准欺负这个小乞丐!” 那大汉哂笑道:“黄口小儿,口气倒不小,要不大爷连你一块收拾了!” “废话少说,要不就来试试!”司马季度也不跟他们讲那么多,但想想又不解气,于是也嘲讽道:“你们几个是一个个来呢?还是让小爷一块收拾了?” 那几个壮汉气得哇哇叫着冲上来,但真如司马季度说得那样,一个也占不到便宜。 司马季度偷眼见那小乞丐还傻呆呆的站在旁边观战,便大声说道:“你个小人儿,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啊?” 那小乞丐方如梦初醒,拔脚就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停的回头望着。 绿如意便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追杀她的自是朝廷的人,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于是也就让绿如意阴差阳错的逃过了一劫。倘若他们说是朝廷中人,也许老王妃早就阻止了司马季度跃出车外。 当年的小乞丐记住了司马季度展展欲飞的鹰眉,记住了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和稚嫩却有几分狂妄的声音。那个救自己于阎王爷手中的少年一直就停驻在她内心的最深处。 多年以后,当司马季度第一次随余管事踏进彩绣衣坊的大门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他,然而当她听说他就是武陵王的儿子后,她犹豫了,她不敢和他相认,不敢和他提那段往事,她是为寻武陵王复仇而潜伏进来的,没想到他要复仇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恩人,她既不敢和他相认,也不敢告诉自己的师傅,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守着这个秘密。 随着年龄一天天大起来,也有不少人为她提亲说媒的,其中不乏富家子弟,朝廷命官,可她就是一个也入不了眼,再说她特殊的身份也无法让她放下一切去这样嫁人。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她已经过了最佳的适婚年龄,就这样也是二十多岁的女子了。而此时司马季度因回避朝中势力的拥戴,又躲到了沐风城,与此同时,她也接到了师傅的指令,刺杀小王爷,为桓楚死去的族人报仇。 频繁的接触,绿如意不仅没对司马季度生出恨意,反倒越看越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他,本来是做戏的泫然欲滴竟然越演,越带进了自己的真感情。最后一个激动,嘴巴便不受控制的说出了那段往事。 司马季度只是为那段往事震惊,没想到当年瘦小的乞丐原来是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美貌女子,自己只是路见不平随手管下的一段闲事,居然和自己有这么深的渊源。 第五十二章 令牌回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09 司马季度不解那群壮汉为何要追杀绿如意,可他知道从她口中知道的答案未必是真实的,何况,在这个乱世,什么离奇的事不会发生?于是也就不再询问,尽管心中对绿如意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然而因为刚才绿如意说的一段往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司马季度一下由主家的身份兼顾了恩人的角色,整个人的形象,语气,棱角都柔和了下来,于是对绿如意也不再是一副公事公办毫不转弯的态度。 绿如意没想到这段往事这么有用,感觉着两人渐渐拉拢的距离,她也不再后悔说出这段往事。他要猜疑就猜疑去吧,桓氏一门除了自己及几个下人已没人了,何况自己久未和他们联系,司马季度要查到他们谈何容易,即使他查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以她对他的观察了解,这悲天怜人,外表冷傲,骨子温情的小王爷未必就下得了手驱逐或除去自己。 她赌这一把了! 绿如意正待还要给司马季度加加温,不想门外慌慌张张的闯进了满头大汗的季二,进来就扑身跪地道:“请爷恕罪,事出紧急,季二擅闯了!” “起来说吧,什么事情这么慌张的?”司马季度弄不懂这平时不声不响的季二今天怎么会如此失态。 季二起身垂首侍立在一旁,却不言语,司马季度便挥退了绿如意。 那季二见绿如意出门,才又向前靠了靠,低身说道:“王爷,赵爷的令牌在沐风城出现了!” “什么?你说什么?”司马季度似不相信的抓住了季二的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马上又放开了季二,匆匆忙忙就往外面走,季二也跟在后面头也不抬的往外冲。 绿如意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走出衣坊大门,脑中也不知在转的些什么。 等二人离婚嫁坊远了,季二才附着小王爷的耳朵说道:“王爷,那当铺的掌柜还拿着令牌在府上等着呢。” 司马季度听言也不管季二是否跟得上,便匆匆往府里赶去。 婚嫁坊里,孙敢正将手里的一大包银子交给杜云倾,说道:“坊主看看实物和数量是否对的上吧?” “不用对了,我相信孙大哥。后面没人跟着吧?”杜云倾问。 “我是那种能让人随便盯上的人吗?不过,坊主你当的这些东西可都不是普通之物,如果真要有有心人查实,倒并不太难。真要那样我们也防不胜防,除非你不当。”孙敢实话实说道。 “也是,反正我们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为什么要怕别人查实。如果真是什么都怕,那我们还要不要过正常日子啊。”杜云倾想了想,也释怀了。 “坊主把身上值钱的物事都当了,万一将来还有什么需要,再怎么救急啊,坊主这样做考虑后果了没有啊?”孙敢满面担忧的看着杜云倾。 “还有什么比这更急的呢?等陈玉亲迎的那天,我把银子交给太尉大人,从此两不相欠,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刚刚病好的杜云倾如释重负的说道。 “可这样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婚嫁坊的资金一旦周转不过来,那可不是一笔小额费用就能解决的。”孙敢说道。 “我也知道这些道理,婚嫁坊的确重要,一旦资金连接不上去,可能又要辞掉好多的人,接单也要大规模缩水,越是运转困难,银子就越不容易挣。 我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婚嫁坊的未来的运作,可是,如果我还不掉太尉的钱,就不停的会有人来拿着这笔钱说事,找事,将来,如果我自己的安全和独立都成问题的时候,我如何能保证婚嫁坊的安全和独立。所以,我宁可现在再苦一点,也要先还掉太尉的银子。”杜云倾坚决的说道。 缓了缓,杜云倾又接着说道:“其实,对于婚嫁坊的运作,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昨晚我也粗略的和陆纹谈过了。过了五月份,婚嫁的会越来越少,婚嫁行业将步入到一个暂时的低潮阶段,到九月以后才会慢慢的走向*,也就是说,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基本只能少量的拿几个说媒的定金,如果没有其它的收入,也只能坐吃山空。 然而,我们坊内,开张收的礼金和今天的当银除去要还欠太尉的银子外,余下不多的银子必须马上变出更多银子,否则,婚嫁饭撑不过八月就是死路一条。我昨天已经和陆纹详细说过婚嫁坊今后的操作方向及具体实施了。 这几个月具体挣钱的部门,主要靠礼乐司和孙大哥你所在的制作部门。该怎么操作我已经写好了,晚上我们三人加上杨慧娘小聚一下,大家再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说完就要起身。 司马季度匆匆赶回家里,就见那当铺老板一副诚恐诚惶的模样立在自己府内,见他回去了,忙讨好的说道:“小王爷,这是府上的令牌吧?” 司马季度只瞟了一眼就知这的确是自己家的物事,是赵锐手上的那块令牌,拿过来交给季二便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府上的令牌,这当牌之人是谁?” “武陵王府的这种令牌携带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主要人物,王爷长期在皇城,但沐风城毕竟有王府的旧宅,城里偶尔会有王府的人到当铺凭此牌拿些暂时的周转银子,是以小的认识。至于这来当牌之人小的见过一面,好像是在婚嫁坊开张那天出现过的那个彪悍的男管事。他们一块来当的还有一块玉。”说完,递过了那块扇形的白玉。 司马季度接过那块玉,仔细看了看,此玉虽没什么细致的记号,但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拿在手上感觉细腻厚实,应该是块上好的羊脂玉。这可不是一般富裕家庭能拥有的美玉。 看来这块玉和金牌都应该是杜云倾所当了,想那孙敢如果真是有这么殷实的家当,应该也不至于去一个婚嫁坊做一个小管事了。那么,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小媒婆真和自己的迎亲队有脱不开的联系。赵锐又是生是死?他是赵锐所托之人吗? 但如果她真是迎亲队的人,那她是敌是友?如果是敌,她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当掉那块令牌呢?她不觉得这样当掉一块令牌很容易引火上身,事情败露吗?如果她是敌的话,那她简直就是脑残。 但如果是友,也说不通啊,如果是赵锐出事,他托付之人也应该是靠得住的人啊,怎么会随随便便将令牌交与此人呢?何况,如果是友,拿到令牌后不该是上衣坊找绿如意吗?虽然自己也曾怀疑是不是绿如意隐瞒了事情真相,恐事情和她有关,自己也曾找人调查过她,但现在看来事情是真和她无关了。 那杜云倾究竟是什么意图啊,为什么要隐瞒真相?为什么不去衣坊找绿如意,也不来来找自己? 司马季度在房间百思不得其解,他转来转去还是忍不住了,他准备直接去找杜云倾,哪怕问不出什么也要打草惊蛇一番。 想到就做,临出门前,他吩咐那当铺老板道:“关于这块令牌和这块玉,不许向外泄露一点消息,否则,当心你整个家族的生命安全。”说完他带了季二飞快的又重返南大街。 可到婚嫁坊一问,说杜云倾到东大街陈府去了,司马季度于是又飞奔东大街。 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刻,落日将人马的影子拉的很长,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两匹马如入无人之境似的疾驰而过,只留得一阵马蹄声在身后延长。 两人快到陈府门口的时候,却见杜云倾和春秀刚从陈府出来,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回去的方向走着。夕阳照在杜云倾那张如花的笑靥上,似乎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司马季度看得有些呆了。 季二这时也赶了上来,下马站在司马季度的身后,见杜云倾和春秀一起走过,问道:“王爷,怎么办?” 司马季度将马缰交给季二,满脸严肃的走上几步,拦住杜云倾的去路,说道:“杜娘子,我有一事请教,可以单独说说吗?” “杜云倾看了看旁边的春秀,说道:”什么事情非要在这大街上说吗?回婚嫁坊再说不行吗?”杜云倾疑惑的看着他。 春秀没得到杜云倾让她离开的示意,自然是一步不落的跟着她,唯恐任何人对她不利。 司马季度嫌春秀在旁边碍事,他不愿意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可这杜云倾又不懂事,不配合,怎么办? 他此时已没什么耐性了,拽了杜云倾对春秀说道:“你别跟来,我和你主子有一点事要谈。” 春秀见司马季度气势汹汹的样子,自是放心不下,一边跟着要拉扯司马季度的衣服一边叫道:“司马郎君,你放开我主家,有什么话婚嫁坊去讲。” 季二跨上两步,拦着春秀,说道:“我们爷又不是要找你们主家麻烦,只是想问问她几句话,你就在旁边呆一会吧!” 司马季度心急的拉着杜云倾,不想弄痛了她。杜云倾也恼了,一边厮打着他的手,一边叫道:“快放开我,你发什么神经?你弄痛我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冲过来,照着司马季度就是一拳,边打边叫愤怒的叫道:“放开她! 司马季度本能的松开了杜云倾的手,抬眼一看,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正是那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刘明昊吗? 第五十三章 不敢臆测的答案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0 刘明昊一副好斗公鸡模样般挡在杜云倾的前面。 司马季度冷冷的看了看他,说道:“刘小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吧?要再切磋一下武艺吗?” 刘明昊看了看杜云倾,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司马季度,上次他们已经较量过,但只要是她的事,他就要管到底,然毕竟司马季度也算是朋友,于是口气稍微缓和了点说道:“得罪了,司马兄,你想怎样都行,就是不准动她!” “我动她了吗?你问问她,如果我真要动她,以你的身手,你拦得住我吗?我不知道你刘明昊是如何混到这个位置的,没有判断力,没有克制力,没情没义,你真玷污了‘将军’二字。”司马季度此时经刘明昊一闹反倒不再那么急迫。 刘明昊被司马季度说得面红耳赤,的确,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 司马季度也帮了杜云倾不少忙,再说又是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之上,司马季度能把她咋办?自己没经大脑,看杜云倾呼痛,一上来就交上手,真是够没克制力的。 然而他不是太紧张杜云倾吗?在他心里杜云倾的地位远高过了其他人,何况司马季度和他的关系也仅仅是客客气气的朋友,他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对他的兄弟情谊也远远还没建立起来,是以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他本能的当然是偏帮杜云倾了,这可能就是司马季度说的,他“见色忘友”的无情无义吧。 杜云倾见司马季度和刘明昊要闹起来了,赶快出来澄清事实道:“刘小将军,谢谢你为小女子出头,只是你也的确误会司马郎君了,他就是想问小女子几句话罢了。” 此时季二上来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叫声“杜娘子,得罪了。”呼的一掌就向刘明昊劈去,一边打,一边说道:“我主子也是你能动手的吗?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你来先过了我这一关试试。” 要说这季二,论细致和周密以及驾车技术,也许他比不了小会子,可论武功,他季二可是小会子望尘莫及的。他从小跟着司马季度和赵锐一起长大,虽然没他们功夫好,但一般人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跟着狂妄的主子,也成就了一个狂妄的下人。哪怕刘明昊有将军的名分,他也毫无惧意。 刘明昊一跃避开,他没想到一个下人居然也有如此好的身手,此时若他和这个下人动手便没了身份,若不和他动手,可他一拳拳欺来,何况,这下人的功夫也不弱呢。 司马季度此时反倒没那些焦急和气愤了,却大有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他明知季二不是刘明昊的对手,可让他去逼这个他看不顺眼的人出手,让他在这杜娘子面前丢脸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此事却是因杜云倾而起,杜云倾怎么会让他们打起来,怎么会让刘明昊难堪呢。于是不顾危险的突然插在两人中间喊道:“住手,别打了,都说了是误会。” 两人恐怕误伤了她,总算都生生收手了,此时司马季度也出声佯训季二道:“你小子想怎样啊,不知道人家刘小将军的威名吗?那岂是你一套三脚猫功夫所能挑战的。” 刘明昊本就话少面薄,被司马季度一句似赞实损的话说得更是尴尬异常,站在那里计较也不是装大度也不是。 杜云倾虽然心里想着,这司马郎君真是太阴险,太可恶了,然而自己也曾几次受恩于他,自然不好多说,只得打圆场道:“司马郎君要问我什么,一起回婚嫁坊问,好吗?刘小将军这是准备去婚嫁坊的,还是刚散值啊?” 司马季度不等刘明昊答话,冷哼了一声道:“杜娘子,你能不能一次只问一个人,你究竟和谁说话呢?我们同时回答,你耳朵听得过来吗?要不我代刘小将军答话吧,其实人家刘小将军是去扫院子去的,赌场失意还不能找点出气的地方补回来吗?” 杜云倾不知道这司马郎君是咋回事,怎么好像总喜欢和她别扭着,难道他两是天生的冤家吗?见面就要杠上。 正自心里气恼着,刘明昊见司马季度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话语也明显的是在嘲讽自己赌场失意,找情场得意,但他不想杜云倾太为难,于是装着听不出里面的意思,解围的说道:“杜娘子是到我表兄家去过吧,后天又要去请期了,我这两天也要帮姑母忙些事情,就不去婚嫁坊了扫院子了,权且让我偷懒一天,杜娘子还是先随司马郎君回南大街吧。” 说完又转头朝司马季度说道:“那就有劳司马郎君送杜娘子回去吧。” 杜云倾本想说:“瞧瞧人家这气度!”可一想到司马季度的那些阴阳怪气,也懒得和他好好说话,于是率先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谁要他送,人没到家先被他气死了。” 须不知她这一句话虽是带着情绪说出来,却颇有小女人本色,但是让司马季度不再生气,心里反倒顺畅了好多。 刘明昊走后,司马季度随着杜云倾快回到南大街的时候,对季二说道,你送杜娘子回婚嫁坊吧,我先回府。 三人都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他,季二不解急吼吼要来找杜云倾问话的司马季度此时怎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急了似的。于是问道:“爷不问杜娘子事情了吗?” 司马季度似笑非笑的看着杜云倾道:“你想杜娘子现在会好好的回答我的话吗?她现在正刺猬一样呢,心中气涨的有多高,他的刺就张的有多开,我们还是别惹她的好。” 杜云倾白了他一眼,那带恼含怒的神情配上那白皙嫩滑的脖子,如云青丝上艳红的茶花,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下竟也有种别样的娇俏妖魅,不似一般落俗女子。 司马季度脑中蓦然闪过一丝灵感,这聪慧艳绝,刚直另类的女子会不会是…… 他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他怕答案揭晓,两种答案他都没做好承受的心里准备,于是心里本能的选择逃避。 他望了望西下的落日,竟没了一点戏谑杜云倾的兴致了,他沉默的一个人独自往粉袖舞坊走去,心内五味杂陈。 杜云倾看着司马季度突然落寞下来的神情,不禁也怔了怔神,她一直觉得这司马郎君像个谜一样,他总是一副嘲弄戏谑的嘴脸出现在她面前,总能成功的将她弄得七窍生烟。 他还性情阴阳不定,这一刻好好的,可能下一刻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他就又翻脸了。还有他这人小气巴拉的,有仇必报,比如纵容下人挑战刘小将军…… 总之,这人满身都是不对劲,可是就是这满身不对劲的人,居然有那么忠实的奴仆,能干的管事,心气相投的好友。 她弄不懂外表几分邪恶的他,居然也帮了自己不少忙,居然也会有一双深潭般温情的眼眸,她总忘不了那个雨后的清晨,他静静沉浸在箫声中柔情的身影,梦幻般的眼神。 两人各怀心事的各自入门。司马季度本没喝酒,却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靠在西院的回廊上放肆的叫道:“唐照壁,快滚出来,拿酒来,我要喝酒!” 正指挥下人们布置院子的唐照壁,放下手里的活,匆匆跑出来,看司马季度一副放赖耍泼的样子,说道:“没看我忙吗?你游手好闲的又哪里去喝酒了,跑这儿耍酒疯?” 走进一闻,奇怪,没酒味啊! 司马季度抓住唐照壁的衣服说道:“陪我喝酒,我今天就想喝酒,快!” 看着司马季度受伤的眼神,唐照壁不解道:“司马兄,你今天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吗?” 司马季度哈哈笑道:“能出什么事?有什么事是我司马季度摆不平的?”缓了缓,又说道:“唐兄,摆酒吧,我今天是真想和你喝两盅。” 酒菜摆出来,司马季度不管不顾的先闷头饮了两杯,唐照壁见他情绪如此委顿,也不管他,试探着问道:“司马兄,是不是你妻有什么消息了?” 果然是至交,一言中的。 司马季度放下酒杯,也不回避,眼睛直直的看着唐照壁说道:“唐兄,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的妻根本就没出事,她只是不想嫁我,只是想躲开我?” 唐照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司马兄,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你想谁会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去东躲西藏的,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吧?难道她还想做皇后不成?你的想法太好笑。”唐照壁说完摇了摇头,自己倒了一杯酒。 “也许她有自己的意中人呢?她只想和自己的意中人双栖双飞呢?”司马季度灌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那也不可能,如果真有意中人,直接退婚就好了,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弄得这般不可收拾?”唐照壁还是不敢相信。 “女人啊,真是没脑子,她怎么知道究竟谁才是最好的?”她脑中又浮现出杜云倾护着刘明昊的那副神情。 “司马兄,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别在这胡乱猜测了。”唐照壁急道。 “赵锐的令牌今天被别人拿回府了,赵锐就是负责迎亲的我的那个小兄弟。”司马季度一边捡着菜蝶里的豆子,一边说道。 “这么说,你妻有消息了?”唐照壁一把抓住了司马季度的手。 司马季度摇了摇头:“令牌是别人拿去当掉的,换钱的。可能他们缺一大笔钱做什么吧,不得不当它了。” “是谁当的查到了吗?”唐照壁一脸兴奋的盯着他。 司马季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事情没弄清之前搞砸了。这唐照壁和婚嫁坊离的这么近。而他又那么的崇拜杜云倾,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说漏嘴。不行,他得小心行事。 第五十四章 另辟蹊径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1 当晚,司马季度和唐照壁喝得酩酊大醉,也就顺便在粉袖舞坊歇下了。 第二天,当婚嫁坊的鼓乐喧响着将他从梦中闹醒的时候,已是快正午时分了。 季大和季二守在他的门外,见他醒了,季大马上叫人端来洗漱的东西,司马季度收拾好自己,步出房间,只觉得面容和心情都轻爽了很多,于是叫过季二问道:“我昨天有发酒疯没有?” 季二眨巴眨巴眼,笑着说道:“王爷,您没发酒疯,就是情绪低落点,弄的小的都跟着心情难受。没想到今天看您又是这么明艳照人的模样,小的心情也跟着您飞扬起来了。”说着似知道了司马季度下一步的动作,赶快往旁边躲闪。 司马季度一脚踹空,笑骂道:“你小子,也敢调侃主子,长本事了啊,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小的很久没被收拾了,有点欠呢!”那季二还在边躲边嘴欠的回到。 司马季度裙摆一掀,童心大发,便把粉袖舞坊的前院当成了王府后花园,和季二拳来脚往的练起功来。 婚嫁坊的那些女工及丫鬟们,一个个经过和西院相交的扇形门,见一个白衣翩翩的俊美郎君和一个蓝衣飘飘的灵动下人在那纠缠游斗的练着功夫,不由得都找借口要从那道门多经过几次,多驻足一会,多偷看几眼。 杜云倾两次经过那扇门都见一堆堆丫鬟使女的在围在那偷看,便好奇的走过去,没想到那些丫鬟们红着脸全躲开了。杜云倾一看之下,终于明白,于是笑骂着:“这些小蹄子们,春心动了?” 不过,说实话,这司马郎君孩子似的玩耍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可爱,瞧他衣袂飘飘,满脸笑意,简直就是早春三月清晨的一片明媚的阳光,温暖而舒适的在那里发着光,在那里自由而活泼的跳跃,挥洒。 杜云倾正兀自在那里痴看着,春秀却来叫了:“主家,平阳开国公府的大娘子来访。” 那边杜云倾去接待秦黛,这边司马季度一套拳脚练下来,也收势敛息。喝了一杯茶,便叫过季二说道:“爷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从皇城过来都没歇几天,又要你出门,真是让你受累了,但别的人爷信不过,这事非你莫属。” 季二忙接过话茬子说道:“王爷,你就别跟小的客气了,能为王爷办事,是小的福气,王爷快吩咐吧,小的愿为王爷两肋插刀。” 司马季度捶了捶季二的小身板:“就你这小身板,不够两大刀片厚的,我可不愿刀找不到空反倒插到了别人,还是算了,插刀的事我找壮实点的人干吧。” 说完,将他拉进房间,从袖里掏出那块扇形的羊脂玉说道:“我派到江州的两拨人马还没音信,你再替我拿着这块玉去江州跑一趟,找刘毅将军,让他辨认一下,并把这杜娘子的音容笑貌和他描述一下,一定要亲见其人,如果刘将军及夫人不在江州,你找到哪都要把人给我找到。此事攸关王妃身份,说不定还攸关王妃生命,所以一定大意不得。” “王爷放心吧,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今天就走吗?”季二一边收着玉一边问道。 “今天就走,下午就走,记得注意摆脱后面跟踪的人,多留几个心眼,注意路上安全。”司马季度嘱咐道。 “知道了,王爷,我会尽快回来的,我先回府去准备一下。”那季二抖擞了一下精神,一副欲跃欲试的模样。 “去吧,出门在外,多带点银子。”司马季度拍了拍他的肩。 望着季二走远了,司马季度又转头望了望婚嫁坊,心里还是觉得像堵了点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有那种离奇的想法,事情不会真的有那样巧吧? 婚嫁坊里,各司经过昨天晚上的小聚,重新规划了部门,另谋出路,目前正按照杜云倾的分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说媒司是杜云倾自己的部门,也是这个婚嫁坊的核心部门,自然是由她自己亲自上阵,安排一系列的工作。 杨慧娘也按杜云倾的要求将各种乐器的师傅分组编排,严格训练,挑选最出色的师傅,储备最优秀的师质力量。 孙敢的制作司也分了几大块,少数几人在制作花轿,其余的人都在抛光上漆什么的,俨然就是在制作薄竹片的扑克牌,还有玩具华容道,风车。生活用具如躺椅,扇架等竹器物品之类的。 春莲管辖的手工司则负责中国结的编结,及纸扇,绒毛扇,绸扇及扑克牌等的成型包装及灯笼的糊制工作。 最忙乱的要数陆纹的原料司了,订制材料,看样,抽检什么的每道关口都要细致。杜云倾虽拨了春秀过来帮忙,还是觉得人手紧张。 尽管这些人都暂时忙碌着,但他们觉得忙且有希望,忙并快乐着,那些手工或下人什么的更是喜笑颜开,他们觉得比起那些还在大街上流浪乞讨,比起那些在主子的皮鞭下讨生活,比起那些口朝大地背朝天的劳夫们,他们简直是在天堂。 平阳开国公府的大娘子秦黛边走边看着忙碌且有条不紊的各部门,不由对这杜娘子又增添了几分敬佩。 来到迎客房里,她正好奇的拿着被那里的人称之为扑克的东西发着呆,却见杜云倾进来,便放下扑克笑嘻嘻的说道:“杜娘子,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杜云倾也笑吟吟的说道:“秦娘子说的哪里话呢?你可是我请也请不来的贵客呢,怎么,今天是哪阵风把秦娘子吹来了?” 那秦黛也不拐弯,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听我父亲说,在你这里下定了,托你给我说门好亲,怎么样,你不会真信了我父亲的话吧?我可还想再玩个几年的啊,别把我塞给别人了。”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你们那红艳艳的中国结是怎么编的,告诉我好吗?上次你们开张,我从这拿回去的一个,我给拆掉了,怎么都不能还原了。” 杜云倾见这秦娘子并不生分,于是也不与她客气,便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你都成了你父亲的心病了,你还这么乐观。”杜云倾本想说她没心没肺的,可想到他们这毕竟只是第二次见面,还没熟到可以随意玩笑的程度,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中国结,我后面的手工司每天都在做呢,想学的话随时去找管事春莲,她会教你好多编结方法和图案。只要你愿意学。” “真的吗?那我每天来学,你不怕我偷学了你们的东西,也用来挣钱吗?”秦黛狡黠的笑道。 “秦娘子好好的国公府娘子不当,出来抛头露面,谁信呢?再说,即使你真有挣钱的心事,我还欢喜呢,我说不定还多了一个合作伙伴。”杜云倾也大度的说道。 “真是佩服杜娘子的气度,不过说实话,我还真不是用来挣钱的,我只是打发点无聊的时光罢了,我们整个国公府就我们姐弟和一些下人,平时太无聊了,两个姨娘回来了,我还有两个对手吵吵架,磨磨心眼,这平常日子,可真不好打发。”秦黛的语气暗淡了几分。 杜云倾不由得有几分同情她起来,于是便说道:“秦娘子若是平时无聊,大可到我婚嫁坊来,和她们学学绳结,玩玩游戏……” “我正是没处好走动呢,那我就来这玩了。你们玩的是什么游戏?”杜云倾还没说完,就被秦黛打断了。 “那,就这个,学会了认数字,玩游戏,以后还可用它做账,别小看这几张纸片,有用着呢?”杜云倾诱惑道。 “真的吗?我现在就要学!”秦黛一副孜孜不倦的模样。 杜云倾吊着她说道:“婚嫁坊的人现在都在工作,只有一个小子没事在瞎晃悠,等会让他教你,你是我们婚嫁坊下了定的客户,我们送你一副新的扑克,再后面通过你到我们婚嫁坊来学游戏或买扑克的客户都必须要付五两银子。秦娘子可记住了哦!” 秦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于是瞪圆了眼睛道:“杜娘子,你真是会做生意,是让我帮你造影响吗?不过我愿意,你这人光明磊落,挣钱也挣得明明白白。” 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们家如果我父亲不回来,人脉也算不上广,我弟弟言语也不多,虽在外玩了几个兄弟,却也不怎么出去,下人倒是有一些,不过他们可不能算是什么好主顾。” 杜云倾不置可否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只要玩会了游戏,再教给你弟弟,让你弟弟去找他的朋友们玩,听说你弟弟有三个结义兄弟,是吧?让他们到你们家玩,等他们玩带劲了,就不得不到我这买扑克,这可是我们独家生产经营的,你想,这样不就挺好的吗?你自己娱乐了,帮我的心也尽到了,我们坊的影响出去了,钱也挣到了,这不是一举几得吗?” “就这么简单?”秦黛疑惑的问。 “就这么简单!”杜云倾能告诉她这里面不简单吗? 秦黛狐疑的看着她,总觉得好像有哪不对。 第五十五章 缺货销售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2 杜云倾和秦黛在迎客坊唠着家常,几天未登门的徐锦溦此时刚进婚嫁坊的大门,就被婚嫁坊的那些新奇好玩的物事给吸引住了,那些毛茸茸的扇子,光滑花哨的扑克,长牌,变幻难测的华容道…… 徐锦溦从孙敢的制作司一直玩到春莲的手工司,还觉没尽兴,又跑到杜云倾的说媒司,却见秦黛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孙幽玩着被称之为“华容道”的游戏,忙凑过去。 华容道游戏是由一个大木框上镶嵌十块大小不一的滑片组成,最大的滑片用红色的颜料写着曹操的名字,其次是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并四个卒子,通过滑块的移动,让最上面标有曹操的滑块最后从最下方正中间滑出木框,便算是赢了。 徐锦溦进去时,刚好孙幽玩结束了,抬头见徐锦溦忙说道:“正好,我们三人来玩扑克,我教你们。”徐锦溦还要再抬眼找找杜云倾,却被孙幽一把拉到了圆桌旁,两个本不算熟络的小娘子,就这样被孙幽拉到了一处。 经孙幽的一番讲解,示范,左顾右盼的指导,两人终于熟悉了游戏规则并能熟练的自己出牌了。 一番拼杀下来,徐锦溦居然是败得最惨的,只见她哭丧着脸说道:“你们两先来的,是不是商量好了要对付我的,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输?” 孙幽翻了翻白眼:“你输不起就别玩,人家刘小将军输的那么惨也没象你这样放赖,还不是规规矩矩接受惩罚,每天傍晚来婚嫁坊扫一个时辰的院子。” “什么?刘小将军每天傍晚都来?”徐锦溦吃惊的叫道,内心激动的竟然抑制不住的表现到了脸上。 “都快扫完了,还有最后两天。”孙幽一边收着扑克,华容道等玩具,一边说道:“今天授术到此结束,马上是晚膳时间,晚上就是我们婚嫁坊自由游戏的时间了,我得教坊里众人。你们要想玩游戏的话明天再来吧,明天婚嫁坊都散工了。” 见孙幽快收完东西,秦黛赶紧问:“小郎君,你们坊主答应给我的一副新扑克牌呢?我现在就带回去玩。” “给,我早替你拿过来了。”说完从随身携带的一个五色布片拼接的布包里,掏出一副红色锦缎面的盒子递给秦黛。 徐锦溦一看这么精美小巧的锦盒,眼都直了,忙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一副吧!” 孙幽背起布包说道:“秦大娘子是我们婚嫁坊下了定的主顾,这扑克是送她的,你是没有的。”然后也不管徐锦溦尴尬的立在那里下不了台,一边走,一边拖长声音说道:“凡我们婚嫁坊主顾包教包会,外送扑克一副。” 俗话说:“阎王好找,小鬼难缠。”徐锦溦尽管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难堪,但那些玩具的诱惑实在有点大,最主要是刘明昊也在玩,她便更加想得到那样一副扑克,于是她决定不再求孙幽,而去找杜云倾,无论如何也要一副。 徐锦溦才走出说媒司的大门,就见孙敢抱了一堆玩具过来。孙敢见了徐锦溦,还在为上次弄脏她的衣服内疚,于是招呼道:“徐七娘子,还没走啊,就我们这里用晚膳吧!” 徐锦溦噘着嘴道:“晚膳倒不用,只是跟你们坊里要副扑克也要不到。” 孙敢笑了笑道:“小七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扑克才刚开始做,工序繁多,活又比较细致,一天出不了多少,多送几个人的话,就没货卖到外面了。只是如果小七娘要,我这倒另有一副样牌,是我刚开始琢磨着做出来的,除了没包装好外,其余的做工都差不多,要不你先拿去,一样的能玩。” 徐锦溦一听,脸上马上多云转晴,说道:“还是孙管事你好,不象那个臭小子拽。” 孙敢明知她说的是孙幽,也不和她计较,笑了笑说道:“小七娘来了就是客,那小子不懂事,也不知道说清楚,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吧。”说完放下各种游戏玩具的样品,也不和她多话就往外走了。 秦黛知道杜云倾又去陈府忙请期的事情了,到了晚膳时间便自觉的回家,捣鼓她新学的游戏,而徐锦溦听说刘明昊每天傍晚都到婚嫁坊来,不由得多等了一会,眼看太阳渐渐落下去,还没见到他的人影,恐家里大夫人又要冷嘲热讽,讲规矩什么的逮着了她,再禁足她一段日子,于是终于也失望的怏怏而回。 不说婚嫁坊里众人是如何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制造游戏玩具,外面又如何通过几大家族的小娘子,郎君们宣传着那些新制的物事,却说这粉袖舞坊经过几天的院子改造,修缮,人员招聘,也搞的有模有样了。于是开张也定到了四月二十五,也就是大后天,刚好也是陈玉请期的那天。 唐照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比杜云倾更震撼的开张节目,于是只得准备了几场乐舞,并在杜云倾的怂恿下,准备了几艘彩船。至于开张有喜相送,也被杜云倾鼓捣成了“游戏相送”。 等到开张这天,粉袖舞坊前又是人山人海,大家不约而同的又期待着和翩月婚嫁坊一样的盛况。 然那时的歌舞毕竟不是平民化节目,所以演出气氛远没婚嫁坊当天的热烈,倒是那些舞姬们手上更换的各式扇子引起了那些郎君和小娘子们的好奇,于是都叫嚷着要她们将扇子抛下来。 虽然扇子是抛下了,毕竟是人多物少,抢到了的拿着沾沾自喜,没抢到的对这些花花绿绿的各式扇子更是渴望。 等到歌舞进行到尾声,彩船上来,每只船头上都放了几盒扑克牌,华容道,九连环什么的,那些里面木质外面缎面的锦盒马上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前面掌舵的船老大一边撑篙一边唱,后面船艄的骚姨婆子一边摇橹一边和,还有边上敲锣众人偶尔也搭上去和几句,唱的都是即兴发挥的比较通俗易懂的江南民间彩船小调,因为通俗,所以更多的人围着转,但听得: 众位看官嘛哟哟 来恭贺呀嘛呀嗬嘿 有礼送呀嘛哟嗨子哟哎 送游戏呀嘛划着…… 众人一听有礼相送,马上又是群情激昂。因为彩船上的那些游戏玩具乱扔容易伤着人,所以跟着彩船近前的人抢到了玩具,远一点的难挤到前面的都没抢到手,然后这时听划彩船的人说这些礼物都来自婚嫁坊,然后马上又把注意力转向了婚嫁坊。 今日婚嫁坊也与往日有所不同,但见婚嫁坊大门两边也新搭了两个彩棚。一边彩棚由杨慧娘派了个礼乐司乐师漪月在那招兵买马,但见前面一张红色的招贴,上书: 为弘扬我沐风城的礼乐大业,普及礼乐基础,让高曲有和者,雅弦觅知音,不负阳春白雪,不歧视下里巴人,特定期每月招收学生三十名,名师授业,报名条件及收费标准等具体情况如下: 一、人品端正,爱好礼乐的小娘子和郎君们。 二、有强烈的求知*,能沉下心来求学者。 三、尊敬师长,不打架闹事,不损害婚嫁坊利益。 四、授课时间五月初至九月初共四月,每种乐器学制两月,只传授基础,其它要求另计。 五、男女分开授课,单日为小郎君,双日为小娘子。每日授课两个时辰。有需追补授课者收费另计。 六、收费标准,集体授课,每人每天一两银子,私授另计。 另一个彩棚由万大个在那销售,棚前也挤满了人,棚前招贴上写着: 为丰富沐风城百姓的日常生活,让大家闲暇之余可以放松娱乐,婚嫁坊推出一系列游戏玩具,包教包会,具体价格如下: 一、华容道一盒,银子二两。包教会。(男女老少皆宜) 二、扑克牌一副,银子五两。包教包会。(男女老少皆宜) 三、长牌一副,银子五两,包教包会(适合中老年) 四、蹴鞠一个,带整套装备,包教会,二百两。如借用婚嫁坊场地,每次租金二十两。(适合少年郎君) …… 另因婚嫁坊制造能力有限,目前为止只能售出少量游戏用具,如有需要大家可每日晨时到婚嫁坊门口预订,先订先得。 两边招贴前都围满了人,旁边还有专门为不识字的观众配的读贴之人。 听完读贴,众人纷纷咋舌,有知情的在那里说道:“这婚嫁坊的游戏真很好玩的,我在开国公府见识过,确实非同一般,值这个银子。” 也有说在侯府见识过,还有没见识的都充满了好奇,什么游戏需要这么多银子,这一个蹴鞠就快抵上一个一般家庭的住宅了。 那些有钱有闲的小郎君小娘子们,见那些玩具越是紧俏就越想得到,拼命往前挤着,或买或订。 少数几个买到了的兴高采烈,马上冲进婚嫁坊找人教,没买到的,付了定银在哪里垂头丧气。 还有那个奇怪的蹴鞠,根本就还没影子,在彩棚售玩具的人告诉那几个少数付了定金的人说道,你们每天晨时可先到婚嫁坊去看一下他们是怎么踢的,五天以后才有现货。 一群群小郎君小娘子们胃口都被吊得老高。 唐照壁看着婚嫁坊门口人山人海的人潮,哭丧着脸对司马季度说道:“司马兄,你说我这开张场面是不是为婚嫁坊弄的,她们闹腾得怎么比我的还欢,我怎么觉着是这杜娘子算计了我一把呢!” 司马季度正要答话,却猛然看到婚嫁坊门口骤然急涌的人群和高声的争吵,想来是有事发生了,于是急忙赶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强龙?还是地头蛇?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3 却说司马季度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就见是齐越王世子沈笴正带着一堆七五八杂的人在婚嫁坊门口闹事,意欲强行闯入。 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推搡着拦着的婚嫁坊看门汉,说道:“也不看看是谁要进,你们那些破规矩挂在那唬别人去吧,对我们世子爷不管用!” 那看门的年长点的瘦高个男子说道:“请世子爷恕罪,如果世子爷一人进去也没什么,这么多人,小的可不敢都放进去,这是坊主立下的规矩,如果任何一个人都擅闯婚嫁坊,婚嫁坊生意就没法做了。” 那家丁模样一脚踹向那守门人道:“不知道在世子爷面前要自称奴才吗?你胆子不小啊,谁都敢拦!”说完,又要上去加上几大耳刮子,被那瘦高个闪过。这时另一个看门的年轻壮实点的男子走过来说道:“山哥,你歇一下吧,别不小心被狗咬了。” 这时那家丁模样的听他不客气的话语更不能下台了,手一挥,又几个家丁扑上来,要擒住那两个看门的,这看门的一胖一瘦此时也不甘示弱,双方顿时打在一处。有一些好事的闲汉看戏不怕台高,在一旁边看边喊着号子助威。 那些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狗腿子哪是这两看门人的对手,要知道,婚嫁坊的护院都是经过孙敢之手精挑细选并严格训练了的。 沈笴见一帮家丁被两个看门的打得屁滚尿流,便恼羞成怒的要让贴身随从里其中两个功夫稍好点的上去,被张风驰拉着道:“二哥,别把事情弄大了,不让进咱们就下次进吧,明天找杜娘子通融一下,不就好了。” 沈笴阴着脸气哼哼的说道:“这沐风城就没我沈笴进不去的地方,她一个媒婆有啥了不起的,我还要找她通融?”说完挣开张风驰,手一挥,那两个随从随着就跃出来。 此时陆纹也出来了,见此情形忙支使人去陈府找杜云倾,不料那沈笴却是存心挑事,封住了婚嫁坊的门,不让人出去通风报信。陆纹扫了眼人群,见司马季度和唐照壁也在人群里,才松了口气。 那张风驰见劝不下沈笴,忙叫过旁边的两个随从,吩咐了几句,那两随从便跑出了圈外。 这边两个看门的再厉害,哪是这专业的高手所能比的,眼看两随从踢倒两看门人就要长驱直入,不想这时孙敢一跃出来,一腿扫倒两人,神一样的立在那里,冷冷的说道:“翩月坊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便来撒野的地方。该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你们客气我们便待如上宾,你们跋扈就别怪我们不买账。” 这孙敢平时看似一副憨厚无害的样子,真正恼起来,也是一斩钉截铁,凌厉狠绝的角色。 沈笴阴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口吐狂言。”说着,手一挥四个随从一拥而上,团团围着孙敢。 这沈世子虽自己不上进,没学进多少功夫,搜罗的高人却是不少,这随身四人虽不算一等一的高手,一般人等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是四人一起上。 众人本以为这次孙敢是输定了,那些纨绔无赖们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孙敢的好戏,那些单纯善良的人们却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哪知那孙敢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是游刃有余的应对着。 人群中今天来的小娘子也不少,见婚嫁坊门口闹起来,有些怕事的赶紧就回家了,秦黛却是鄙夷的看着这沈世子的一举一动。 齐越王府,三娘子沈静雅和五娘子沈舒雅听张风驰差人来报,急的乱了方寸。这齐越王回了皇城,王妃也走了,这王府自然是沈笴的天下,他们如何制止得了这蛮横的兄长,然两人也不能坐视不管,只得匆匆出门奔婚嫁坊而去。 婚嫁坊门口,此时四人应对孙敢已是败象渐露,沈笴心内焦急,觉得在狐朋狗友面前下不了台,正欲再挥手让众家丁冲上围攻,却听沈静雅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退下!” 一群随从和家丁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该听沈笴的还是沈静雅的。 沈静雅走上前指着那些随从说道:“你们跟着世子出来不知劝阻他,反而怂恿他,当心我父王回来找你们算账。”然后转向沈笴说道:“哥,别人好好的挣别人的钱,又没惹你,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回家吧!” “他们这是愚弄沐风城百姓,我要给大家出口气。你是我妹妹吗?怎么什么时候你都向着外人说话?”沈笴气恼的指着沈静雅说道。 “我是帮理不帮亲,人家怎么愚弄百姓了?明码实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强买强卖,你这出的什么头?回去吧,哥,不然父王回府了又该找你的晦气了。”沈静雅沉着脸说道。 “你个死丫头,吃里扒外是不是,不帮着自己哥说话,还拿父亲压我,我今天还非进不可了。”说完又要指挥人硬闯。 秦黛这时也挤到了前面。她早见张风驰支使人去找后援,没想到是找的两个拿不住沈笴的女子。看那沈笴软硬不吃,忍无可忍便站出来说道:“这位世子爷将来可是要继承王位的人,在这里大吵大闹不怕有失您的王者风范吗?” 那张风驰见这个上次帮自己解了一次围的小娘子,眼睛霎时一亮。 那沈笴见一女子出来出头,瞪着眼围着她转了两圈,愤愤地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小女子平阳开国公府的大娘子,怎么这大晋朝没小女子说话的份了?世子爷这样有*份的大闹婚嫁坊,小女子出来提个醒也错了吗?”秦黛面无惧色的反问道。 “我进不去才有失我的身份呢!这些个刁民,吃我大晋的,住我大晋的,对我大晋的世子爷就是这般礼遇的?” “人家也没怎么您啊,不就是让您少带几个人进去吗?你这么多人硬闯进去,人家还怎么做生意啊,世子爷,你越是居于高位越是要替人家想想,这才是您的身份,您的王者风范啊。”那秦黛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个小娘子,懂什么,让开,看在你开国公府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但请你不要挡在前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沈笴见一个女子竟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心中早不耐烦,正欲唤人将她拉开,继续去抢门,不想被张风驰一把拖住了胳膊说道:“二哥,你何必跟一个小娘子较真,哥几个还是去找点别的乐子吧,别耽误在这里坏了大家的兴致。”一边说一边对秦黛使着眼色。 那沈笴被孙敢一夫当关挡在门口,又被秦黛几句话堵在那里,此时觉得已经下不了台,今天这个门他不进去,从此在沐风城他都不好混下去了,是以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今天要跟婚嫁坊干到底,谁也阻止不了,让进也得进,不让进也得进。 司马季度看这架势是双方僵持互不相让,势必有一场大战了,正欲上前解围,却看到杜云倾带了刘明昊过来,于是又收回脚看这杜云倾怎么处置。 那些围观众人见婚嫁坊美丽的坊主过来,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杜云倾直接来到沈笴的面前,低身福了福说道:“小女子见过世子爷了,世子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那沈笴见杜云倾给他见礼,鼻孔更是仰到天上去了,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说道:“你这几个看门狗可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都像你这样懂事,就不会弄得这样惊扰四方了。” “看门的未必都是狗,也有神,就像四处乱咬不一定都是畜生……。哎呀,瞧我这张嘴,一句话也说不溜直,都怪山野草民,没读多少书,登不了大雅之堂。但不知我坊里这些人给什么气世子爷受了。”杜云倾还是一副没弄懂所为何事的样子。 “他们居然拦着本世子爷进入婚嫁坊,你们婚嫁坊有什么秘密吗?是藏了反贼逆臣还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本世子都不能进还有谁能进?”沈笴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 “世子爷错怪我们了,我们婚嫁坊这样只是为了建立一种秩序,就像世子这样,您的身份到哪都不用打招呼,可是你的那些朋友随从家丁的跟你能是一个身份吗?你能做世子,他们都能吗? 您再想想,我们婚嫁坊就那么几个人,您世子爷带一大帮人进来,我们是招呼您还是招呼那一帮子人呢?总得要有个主次之分,还要有个先后顺序,是吧? 再说,我们要求购物者才能进来,包教包会,也没做错是吧?别人付出一份诚心,我们就要回报两分诚意,如果都进来,我们就准备了那十分的诚意怎么分得到,我相信世子爷也是懂道理讲规矩的人,不然,都像他们这样,做臣民的没个做臣民的样,搞得您做世子爷的没个世子爷的样,那岂不全乱了!”说着又点了点那几个看门的。 那沈笴也不是傻子,有台阶就下,何况真打起来,他已见识了孙敢的功夫,现在又来个刘明昊,他必胜不了,还不如见好就收。于是便说道:“我那些朋友随从的其实也不是都非进不可,只是你们婚嫁坊那些看门的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既然杜娘子转这个弯,我也不计较了,那,这两百两银子拿过去,我倒要见识一下这蹴鞠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七章 蹴鞠风波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4 杜云倾接过话头说道:“既然世子爷赏婚嫁坊这份薄面,婚嫁坊索性就为世子爷借这外面空旷的场地踢一场蹴鞠赛吧。或者,世子爷也可带你自己的亲戚朋友亲自加入赛事。也好让沐风城的百姓一饱眼福,世子爷以为如何?” 沈笴眼珠转了几转,这样也好,先让他们自己踢一场看看,自己再带几个人上场,借机踢倒他们,也算出了今天被拒门外的一口恶气。 于是便答应道:“就按杜娘子说的吧,你们先踢一场我们看看,我们再接着来踢。” 说开始就开始,杜云倾一声令下,婚嫁坊门前场子马上圈了起来,来看热闹的众人自觉让出了大片的空地,婚嫁坊制作司众男工马上抬球门的抬球门,换服装的换服装,不大工夫全部都准备停当。 当二十二个精壮利索的小伙子穿着红蓝两种不同颜色,且标了不同符号的服装立在婚嫁坊大门口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噤声等待赛事的开始。 孙敢手拿一杆三角小彩旗,将一个白晃晃的螺壳嘬在唇间呼啸一声,然后四顾了一下安静的人群,便开始讲蹴鞠的比赛规则及注意事项,场上众人虽没人维持秩序却也都听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孙敢彩旗一挥,两队人马便开始将一个五彩斑斓的彩球往对方的领地中踢,力图穿过对方防区,射球入门。赛场边上的观众的情绪此时也跟着场上形势起伏着,有拥护红队的便高喊着给红队加油,也有拥护蓝队的便拼命给蓝队加油,一场蹴鞠赛打得是难解难分,观众的兴趣也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等到一局完结,沈笴的兴致也来了,也开始按耐不住的跃跃欲试。于是率先上场就换了红队的服装。 然而毕竟沈笴的世子爷的身份摆在那儿,何况刚还和婚嫁坊闹了一场不愉快呢,跟他一队的亲朋随从还好,另一队却怎么组织还是没人愿意踢,婚嫁坊众人说的好听是不敢和世子爷对垒,暗地里其实是谁都不愿和他玩在一处。 孙敢好说歹说才组织了三名没玩过的人,杜云倾看大家都躲躲闪闪的不愿和沈笴上场,正欲自己亲自去说,司马季度这时站了出来说道:“杜娘子,既然他们都不愿上场,那我和唐兄上吧,算上孙管事和刘小将军也有七个人,应该也可以踢吧?” 杜云倾笑逐颜开道:“那太好了,有你们几个,就可抵他们十几个,不用说,胜券在握,我看好你们哦。” “可是没有裁判怎么办?”这时有人见孙敢要上场便开始叫了。 这时万大个上场说道:“大家看我怎么样?虽然我技术不如孙管事熟,但也算是每天耳濡目染吧……” 话还没说完,沈笴那边的人马上叫道:“不行,都是婚嫁坊的人,他们会偏私。” “你们十一个人,人家才七个人都没说什么,你们还怀疑别人会偏私?”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若二十六七的青年男子,只见他气度优雅从容的走近万大个身旁,礼貌的说道:“借你的螺号用一下可以吗?” 万大个没丝毫犹豫的将螺壳递给他,那人拿了螺壳缓缓转身,面向蹴鞠队及观众说道:“蹴鞠讲的就是一个规则,没有规矩就没有方圆。这项活动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在临淄的王公贵族们中盛行过,为什么流传到现在反倒越来玩的人越少了呢?” 那人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便接着讲道:“因为很多王公贵族认为秩序应该是由他们建立的,游戏规则也应该是由他们定,他们想遵守便遵守,不想遵守便逾矩,这样能玩的好吗?到最后必然是玩得只剩下孤家寡人。 我来自蹴鞠的故乡,是正宗的临淄人,大家相信我能公平的判定这场赛事吧? 我们今天要玩,就必须照规矩来玩,要玩得公平,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每个人都是这队里的有独立人格的一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除此以外还必须玩出团结合作势头来,每个人如果都独立去玩,势必大败。大家觉得怎么样?” 等那人一席话说完,除了沈笴一干人等阴着脸外,其余人等都拍手叫好。 杜云倾满意的看着这场赛事促销的效果,知道后面不用她参与,这婚嫁坊的几个月的淡季定是轻易的就熬过去了。他面带一丝得意的退到大门内,看着即将拉开的蹴鞠大幕。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都是没经过训练直接上场的,沈笴一队仗着人多,横冲直闯。婚嫁坊这一队,却仗着自己艺高,更是胆大狂傲,虽然人少,也敢门户大开。 沈笴的十一人,是按442的队形,防守的比较严密,孙敢这一队虽只七个人,却采用冒险的222的队形,尽管如此,打前锋的司马季度和孙敢还是势如破竹的一次次攻入对方防区,将球一次次的踢进了对方球门。 另一边沈笴却是状态百出,本来一向只是工于心计不事运动的他,那做过这等激烈的运动,在场上一次次被孙敢和司马季度冲的人仰马翻,惹的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好在红队还有个三号张风驰和另外一个五号的小郎君,能稍微抵挡一下攻势,一次次将球带到了蓝队防区,然而,每每射门都被玉树临风的刘小将军成功的拦在了门外。 那秦黛在人群中一边看着球,一边为张风驰扼腕,心中想着,若是这张风驰不是跟着沈笴,而是在婚嫁坊一队该多好啊。 和秦黛隔不远的沈氏两姐妹此时也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场球赛,其实两人与其说是看球赛,还不如说是看郎君,特别是平时寡言少语的沈舒雅,每看着凌空一跃,神采飞扬,光芒四射的司马季度,她都不由得随着咽下嗓子,为他倾倒一次。她已经看呆,魂游九天了。 好巧不巧,这沈笴久不进球,眼看时间到了,比赛即将结束,双方的比分已经拉到了四比零,于是气急败坏的将球踢向了人群中,那五彩花球飞向沈舒雅,眼看就要砸上她的面目,沈舒雅竟吓的呆愣在那不知闪避。 就在彩球将与她脸庞亲密接触的一瞬间,他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抱着转了一个方向,等她定睛看时,只见司马季度另一只手已稳稳的接住了彩球。 司马季度放开沈舒雅,对她微微一笑道:“小娘子没被吓住吧?” 沈舒雅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此时漫天都是阳光灿烂,忽然,她笑了,如梦如幻一般。这一次轮到司马季度呆了:这女子莫非是被吓傻了? 此时那沈笴正是输了蹴鞠无处解气的时候,加上对司马季度的羡慕嫉妒恨,见此情景,冲过来大叫一声道:“何方狂徒,敢轻薄我妹妹,左右,给我上。” 那左右随从护卫们一向仗势欺人惯了,天天就是以欺人为乐,听得主子发话,马上一拥而上。 这几个宵小之辈哪在司马季度的眼里,他不动声色的只一腿便将那一群乌合之众扫到地上。沈笴还要再让人上,沈舒雅这时忙站出来说道:“哥,他只是帮我躲开彩球,没有轻薄我,你别为难他。” “你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吃了他的亏,还在这里帮他说话,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这么多人看见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胳膊。”那沈笴冷酷的叫嚣道。 此时,杜云倾见沈笴又缠上了司马季度,这事可是在自己家门口而起,自己可不能躲在后面,无论如何也得出面了。 于是杜云倾忙出来,挡在司马季度面前说道:“世子爷,这不怪司马郎君,都是小女子的这场蹴鞠赛选的地方不对,你有什么就找小女子吧!” 司马季度一把拉开杜云倾说道:“他就是存心来找茬的,我倒要看看他这沐风城的土霸王能有什么本事。” 沈笴阴阴的说道:“我是土霸王,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既然敢动齐越王府的小娘子,就得担你该负的责任,谅你也负不起其它责任,你那只手轻薄我妹妹的就自己废掉那只手,不然,我就找人剁了它!” 沈舒雅此时都快哭出来了,叫道:“哥,你别闹了,他没怎么我!” 沈笴黑着脸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给我滚下去,哥给你出头还错了?”说完,让两人拉住了沈舒雅。 司马季度傲然的站在那里,嗤笑道:“你还配做人家兄长?为达自己的那点小目的,不惜牺牲自己妹妹的清誉,也只有你这种无耻小人做得出来,沈伟州怎么教出了你这等货色,看来今天我要代他好好教训你了。” 杜云倾见司马季度意欲上前惩治沈笴,赶忙拉了他的衣袖,说道:“司马郎君且缓一缓,他做得再不对,毕竟他是世子身份,我们把他交给王爷处置吧,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那沈笴一听火更大,叫嚣道:“究竟是谁和谁计较,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世子吗?今天看来我不扳倒这个无耻之徒,你们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本世子了。”说完又要让人扑上来。 这时就见有人附在沈笴耳旁说了些什么,沈笴一个激灵,赶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喊道:“小王爷恕罪,小的不知王爷驾临沐风城,多有得罪,小的该死!” 那旁边众人还在疑惑,就听有人说道:“武陵王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第五十八章 第一次夭折的表白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5 此刻轮到杜云倾震惊了,这司马郎君是武陵王?自己平时还和他咋咋呼呼的,还和他发生过无数次的恩怨罅隙,怎么就没感觉出他像个王爷。 看门口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口里都呼叫着:“草民叩见小王爷。” 杜云倾有心不跪,又觉得在沈笴等人面前不给他面子恐沈笴等人看轻了他,借机生事。有心要跪,可自己这副来自现代的灵魂除了跪过已故的长辈就没跪过其它人,这身架怎么弯得下去。正左右为难着,司马季度已发话了:“都起来吧,本王不是那种太拘礼的人,大家不必多礼!”说着还特意看了看欲跪不跪的杜云倾一眼。 和杜云倾一样没跪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刚才判球的那个临淄人,还有一个就是孙敢,那临淄男子走过来拱了拱手说道:“见过王爷,本人因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便扬长而去。 杜云倾好奇的看着这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临淄人”,搞不懂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在王爷面前居然也敢这么大大咧咧的。 孙敢此时的态度也别扭着,杜云倾却是能理解,一个长期和朝廷作对的人,对朝廷的王爷自是充满了敌意。好在这些日子他和司马季度相处下来,总算改变了对他的一些看法,刚才又联手击败了沈笴,是以敌意也没那么深刻了,但别扭总是还有的。 场上自是还有其它认识司马季度却不知他王爷身份的人,此时都是各怀心事。 沈笴跪在下面见其他人都立起了身,只自己一帮人不敢起身,心里又是恨极了这小王爷,但他才得罪了王爷,恐他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于是司马季度不发话点名让他起身,他自然就只好跪着。 这时已起身的张风驰看司马季度不发话,便出来转圜了:“小王爷,看在沈世子也是护妹心切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次吧,相信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司马季度沉默了半天这才森冷的说道:“看在开国公府郎君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倘若再这般肆无忌惮,恃强凌弱,我必废了你,滚!” 沈笴一干人等连滚带爬的走了,婚嫁坊门口的众人却意犹未尽,还在那议论着那场精彩绝伦的蹴鞠赛,议论着王爷的翩翩风采,蹴鞠神技以及王爷与民同乐的稀罕事,,有的干脆就随意弄了个东西在那里有模有样的学球队踢了起来。 杜云倾倒没这许多闲暇管这蹴鞠的事了,陈玉请期的帖子虽已送往徐府,然陈府的酒宴她还是必须得赴,过场还没走完呢。 陈府的客人算不上很多,杜云倾为了宣传自己的扑克,便带了几副过来,谁知那些宾客玩上劲了,这几副根本就不够用,于是大家都堆在一起看,还有些宾客干脆就交了订金给杜云倾定了扑克,欲先拿到手好回家炫耀。 杜云倾只出席了一次请期喜宴,差不多就收了近百两银子的订金,心里不免有点得意忘形,表现在脸上就是神采飞扬了。 晚上回婚嫁坊自然又是刘明昊相送。这刘明昊看着杜云倾一改往日沉稳干练的形象,而是一副眉飞色舞,心无城府的模样,越是发自内心的倾慕,爱恋。 天边只剩一抹残红,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杜云倾一边和刘明昊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心情轻快得都想飞起来。然而她还得压抑自己快乐的天性,否则在一个小郎君面前失态,岂不白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刘明昊见杜云倾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整整张脸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竟看得有些痴了。 两人经过一片小荷塘,见一池的荷叶刚打着卷,还没完全张开,一池春水正由清渐绿,在晚霞的微光中慢慢变得深沉。 杜云倾想起小时在池塘采摘莲蓬时的情景,想起乡下姥姥用荷叶蒸的馒头包子的事情,一时兴起,奔到荷池边说道:“刘小将军,用这新开的荷叶蒸馒头包子可香了,我也想弄点回去试试,行吗?” 刘明昊犹豫着:“这荷叶才刚长出来……这可是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我们这样摘了,别人看着怎么办?” 杜云倾来到这个朝代,整天克制着自己,努力做个好坊主,好媒婆,好小娘子,总觉这样顾忌形象,束手束脚得难受。难得今天只有刘明昊一个人在旁边,难得自己有这份兴致,一时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就想放纵自己一次,于是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今天要弄几匹回去!” 说完,站在塘边够着摘了两匹荷叶。刘明昊见劝阻不了她,只得也伸长手臂替她又摘了两三匹新荷,两人还待要摘,就听远处有人在叫,似乎还有狗的吠叫声,杜云倾慌了,忙拉了刘明昊就跑。 两人狼狈的跑出好远,躲在一堵无人的废墙边才停下,杜云倾第一次看刘明昊失态得大孩子一般的模样,弯腰指着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刘明昊被感染了,也跟着莫名其妙的一边笑一边问道:“杜娘子,你笑啥啊?” “你傻啊,荷塘的主人在追我们呢?瞧你那狼狈样!”杜云倾小时候经常做这些偷桃摘枣的事,所以对别人抓小偷的叫声特敏感。 “你才傻呢,别人是在遛狗,哪是抓我们的,瞧你吓得兔子一般跑得飞快。”刘明昊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原来这小娘子是做贼心虚啊。 “你不早说,害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杜云倾一边笑,一边推了刘明昊一把。 “你又没问,拽着我就跑!”刘明昊被推得心里暖融融的笑着回过去。 “我就拉了你一把,谁知你飙得比猎犬还快。”杜云倾本想说狗的,但觉得说的太露骨了,不好听,于是话到嘴边临时改了一个词。 “好啊,你居然将我比作狗,看我怎么怎么收拾你,我叫了啊,我要告诉别人,偷荷叶的杜小娘子藏在这里呢!”刘明昊作势要喊。 杜云倾一把扯住他,慌忙说道:“刘明昊,不准叫,不准叫!” 刘明昊转过头来,含笑的说道:“说,求求我,不然我再叫!” 杜云倾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放开了他的衣袖,笑骂道:“吓唬谁呢?你不也是偷荷叶的贼吗?抓了我也跑不了你!” 刘明昊一时也玩心大起,像个小孩子一样无赖道:“你真不怕?我可叫了啊,要知道你是主犯我是从犯,并且由我告发,别人肯定是相信我的。” 杜云倾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叫吧,叫吧,大点声!” 刘明昊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道:“我叫了啊,我真的叫的啊!” 见杜云倾还是一副随你大小便的模样,刘明昊真的就叫了:“偷荷叶的杜……” 杜云倾没想到他真的叫出来了,一个转身,用没拿荷叶的手猛的捂住了他的嘴,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笑骂道:“刘明昊,我掐死你!丢不丢人你?” 刘明昊满眼含情,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晶亮的眼睛,杜云倾愣了一下,忙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唇上拿下来,不料刘明昊已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慢慢的将她的手拿下来,捧在自己的手中。 杜云倾立时满面通红。 刘明昊摩挲着她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只觉得嗓子发干,憋得难受,他嘶哑着声音说道:“杜娘子,不,云倾,我知道你并不是来寻夫君的,我,我……”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不对,自己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正欲再说,杜云倾此时却似醒了过来,忙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停了片刻,故意惊叫道:“哎呀!我的荷叶要掉了,刘小将军,快帮我拿一下。”说着,分了两根塞到他手中。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刘明昊还想再说,杜云倾却是不让他再有开口的机会了,边走边说道:“陈玉还有二十来天就要娶亲了,他是娶亲后就搬走吗?到时你怎么办啊?住哪里啊?” 刘明昊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于是心不在焉的答道:“他们虽走了,但房子一下子也卖不掉,何况我还能住在县衙呢。” 杜云倾终于也没了刻意找话题的兴致,刘明昊也没了再一次表达爱意的勇气,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沉默的走到婚嫁坊门口。 天已经擦黑了,陆纹已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出出的逛了好多遍,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要把今天销售的成果告诉给杜云倾。此刻,见刘明昊送回了杜云倾,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去,却见两人都怪怪的不说话。 刘明昊将荷叶递给陆纹,一言不发的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到杜云倾面前说道:“这是姑母给你的谢银,明天我当值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县衙找我吧,我过几天再过来。” 看着刘明昊魂不守舍的背影,陆纹疑惑的说道:“这刘小将军怎么啦?” “谁知道呢?许是病了吧?”杜云倾边说边往里走。 “我看你也像病了!”陆纹也一边说一边也跟着往里走。 第五十九章 同是为情失眠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6 刘明昊闷闷不乐的回到陈府的时候,陈玉也刚送完宾客回来。见刘明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道:“杜媒婆送到了?” 刘明昊点了点头。 “到我屋子里去坐坐吧!”陈玉一边说,一边带头走着。 “这杜媒婆真能干,不知她哪里想的些稀奇古怪的招,一下就吸引了众人。”陈玉边走边说道。 “她的聪明能干不是一般小娘子能比的。”刘明昊随口接了一句。 “但不知这杜媒婆失散的夫君找到没有,又是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这杜媒婆的满腹经纶,绝色姿容。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却落在了市井之中。”陈玉慨叹道。 两人坐在陈玉的睡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明昊无意思的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问陈玉道:“你说如果这杜娘子要是没有婚配,她会找什么样的夫君?” 陈玉歪着头想了想道:“还真不好说,这市井之徒自是配不上她,可王公贵族,高门大户谁又会娶一个市井媒婆为妻?” “杜娘子配得上任何一个王公贵族。出身市井又怎么了,她的人品,她的气度可是高贵的。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刘明昊带着情绪不平的说道。 陈玉狐疑的看着他,自己这表弟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就怪怪的,现在不过顺着说了下杜媒婆的“坏话”,他就如此的忿忿不平,如此激动,难道真如自己母亲猜测的那样,他喜欢上那个媒婆了,这可是万万行不通的。 自己的表弟好说歹说也有个将军的名分,何况舅家尽管不是高门士族,也算得上后起勋贵,在朝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最关键的是,听母亲说,那个太尉舅舅似乎也看上了这个杜媒婆,侄子怎么能和伯父抢女人呢?尽管他只是那个刺史舅舅的义子,可名份上还是侄子啊。 想到这,陈玉不由得试探的说道:“表弟知道这杜媒婆婚配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她不是说过,她是和夫君失散的吗?” 刘明昊也不是傻子,知道陈玉这是在试探自己,可自己喜欢杜云倾偏偏又不能说,又不能给她带来什么麻烦,这份煎熬何其痛苦啊。 陈玉看刘明昊没露什么破绽,接着又说道:“这杜媒婆也是挺招人爱的,若是婚配了,都也好死心?若没婚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打她的主意呢?” 刘明昊吃惊的说道:“有许多人吗?谁啊?” “我也是听母亲猜测的,好像太尉舅舅挺喜欢她的,听说,舅舅还为她赎回了她为婚嫁坊开业当掉的镯子。”陈玉一边注视着陈玉的表情一边小心的想着措辞。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就是为她赎个镯子也不能就说伯父打她的主意啊,再说,她还曾经救过伯父呢,就是伯父送她镯子也没啥了不起的。”刘明昊嘴上虽这样说着,心却开始往下沉,难道自己真是理解错了杜云倾吗?她会乐意给太尉做小吗? 陈玉也是点到为止,他说这些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刘明昊死了这条心,既然该说的说了,就看他自己再怎么想怎么做了。 见刘明昊沉默,陈玉于是说道:“表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当值呢。” 刘明昊心情沉重的回到自己房中。这一夜,他辗转反侧,不能成寐。 他一直敬重她是个自尊自重,内外兼修的女子,他喜欢的就是她的聪明灵动,不落尘俗。如果她只是和一般女子一样攀附权贵,随波逐流,她又岂能落他的眼中。 他虽然是将门之后,因父母双亡,被义父收养,然自认为品性如玉,不辱门风。在对自己要求甚高的同时,对妻子的品行要求也高,至于门第,倒在其次。 杜云倾的出现,让他有一种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然而,尽管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牵绊着他的心,可是这后面的路还有多长?她理解他的这份爱意,这份痴心吗?她和伯父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要收下伯父给她的镯子,他知道出色的女子自是人人爱慕,可她知不知道自己的难过。 刘明昊难受一阵,回想黄昏时两人偷荷叶时的愉悦,又甜蜜一阵。然而终究不知她是何心意。前途渺渺,情路茫茫,他叹息着挥不去那女子的轻吟浅笑。 这一夜,他彻彻底底的失眠了。这一夜,杜云倾也失眠了。她既为婚嫁坊刚推出些游戏玩具,就能拿到不错的销售成绩而激动,又为刘明昊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而忐忑。 尽管来自现代的她,不像那些女子对一些男女之间的小接触,小暧昧严防死守,然而在刘明昊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动作的不寻常,在望向他热情的眼眸的同时,她读懂了他内心的秘密。 想想他平时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维护,要说她完全不动心是假的,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他又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子,论内涵,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沉着、内敛、独立、上进;论形象,虽算不上绝世美男,但也英俊,文雅,卓尔不凡;论家世,抛开他义父的背景,他自己如今也是名声在外的小将军,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家世,用他的人品身份他也能给未来的家小撑一片灿烂的晴天。 杜云倾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在回避他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还有很多未弄清的东西,就像自己的身份,她觉得自己都还未能了解自己,她怎么能随意就将自己交付别人。 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真想就这样将自己的心事整理打包,放在河心,让它顺流而下,在哪里搁浅,就让它在哪里上岸。这样能行吗? 杜云倾睁着双眼望着暗黑的夜色,了无睡意,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这么深沉的失眠。 在这个夜晚还有一个深沉失眠的人,那就是齐越王府的小五娘沈舒雅。 此刻,那场蹴鞠赛还在小五娘的脑子不停的回放着,那个矫健俊朗的身影凌空一跃的镜头一次次在那些回放的情节里定格,那股抱着自己转身的力度好像还在自己肩臂间流转…… 他曾经那般贴近自己,她嗅着他暧昧的气息,跟着他的力度优雅贴身地旋起,她真想就那样沉沉的倒在他有力的臂弯,跟着他亦步亦趋,走完这一生一世。 她曾经是非常厌恶这个跋扈,阴冷的兄长的,然而,今天,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激他,认可他,赞同他。 兄长说,那人轻薄她。她其实是多么的希望那是事实,她觉得就算是被他轻薄,她也认了,她也乐意,兄长还说,谅他也负不起这个责。他付不起这个责吗? 贵为武陵王的司马季度比他父亲的地位还稳固显赫,具有威慑力,他能负不起这个责吗?只是兄长未必有能耐去要他负这个责,担这个虚名。那么自己的父亲呢?他有这个本事去完成自己的这个心愿吗? 沈舒雅一遍遍回味着司马季度的音容笑貌,又一遍遍想着自己下午和兄长间的言辞,看看有什么漏洞。父王不在家,这兄长能有本事搅浑这一潭水吗。 下午,回到王府的沈氏三兄妹立足未稳就吵开了。 沈笴摆出兄长的威严斥责两个妹妹道:“你两个是不是我妹妹?胳膊肘向外弯痛是不痛?我都受了那婚嫁坊一干小人和武陵王的气了,你们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反帮别人!” 沈静雅一脸正直的说道:“本来就是你不对,你管别人怎样,你爱热闹就去热闹一下,不爱就走人,干嘛要去瞎搅和,那杜媒婆是别人交口称赞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自有人关注着,你说别人不公平就不公平了?你瞎出的什么头?” “我还不是为我们府里着想吗?你想她一个小小的婚嫁坊,开张我们送了厚礼,她居然不知道事后来登门致谢,现在搞什么新花样挣钱也不知到王府来打个招呼,当我王府白立在这沐风城了?”沈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别人每个府上去拜访,还要不要做生意,要不要过日子。”沈静雅还是不屑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只知坐着吃喝没个脑子的,我也懒得和你们说,还有你,舒雅,你也不怕丢人,大庭广众,你就敢护着那武陵王,你明知他是故意为那媒婆出头,你还拆你哥的台,你得了什么好了?”沈笴转头又对着沈舒雅。 “不护着他,我能和你一条道跑吗?他比我们有势力,惹恼了他,我们都没好下场,还不如退一步,反正在场的那么多人,大家都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景的。” 沈舒雅话一出口,倒把个沈笴和沈静雅都弄得呆住了。 沈静雅率先说道:“妹妹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要不是人家小王爷把你拉开,你早被那蹴鞠砸得面目全非,不知道倒在地上会有多么的难堪,多么的有失体面。” 沈笴挥挥手,笑嘻嘻的说道:“没想到我这小妹妹原来也是个明白人,你说说你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事虽然是我们占了理,哥哥这口气要直接找小王爷是出不了的,可不是还有母妃,父王和太尉吗?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娘子的清誉,难道就不能让小王爷有所让步吗?”沈舒雅冷静的说道。 沈笴和沈静雅两人奇怪的盯着这个平时言语不多的妹妹,好像刚认识她似的。 第六十章 媒坊有男初长成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7 沈舒雅看着兄妹二人的眼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话说到透明。 “兄长你想,你去找小王爷,你年轻且没什么正事,他放你在眼里吗?你镇得住他吗?那样妹妹岂不是白白就让他占了便宜,还有苦说不出。 若是父王和母妃出面,毕竟他们是长辈,即使功名和权势不如小王爷,但他们经的事多,长者的年龄那种沉稳放在那里,那就是优势,小王爷应该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讲人情世故的人。 如果小王爷不卖父王和母妃的人情,还有太尉,皇上呢,总之,分量只能慢慢往上压,一下子全压上去,他必定反感,必定治不住他,你出这口气就无望了,这事不能硬来,只能徐徐图之,一定急不得,”沈舒雅思路清晰的说道。 沈笴被她说得瞠目结舌,他疑惑地看着她说道:“妹妹,原来我们家最有心计的还是你啊,你说,你是不是在拿兄长当枪使?我们和小王爷没多大的仇啊,再说,他是皇亲国戚,权倾朝野,我们还要巴结他,犯得着这样步步为营算计他吗?” 沈舒雅见沈笴不往自己引的道上走,有点急了,便说道:“兄长想想,你觉得是时时舔着脸巴结他好呢,还是让他有个把柄抓在你手上,处处主动为你所制的好?” 沈静雅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接过话头说道:“我原以为只有兄长是那种胡闹的人,没想到舒雅你也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我不掺和你们,你们别太过分了。”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沈笴看着沈静雅离去的背影,得意的说道:“三妹太实诚了,还是五妹你灵活,这小王爷看来是逃不出你的算计了,兄长这口气出定了,即使出不了,赔上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他有权有势的,怎么也委屈不了你。” “兄长你自和父王母妃说事,可别扯上妹妹,我可管不了后面你再怎么弄。”沈舒雅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什么。相信这兄长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父王措辞。 沈舒雅按着自己的心愿唆使着沈笴,只是不知道这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如自己所算计,那个人对她可有一丝感觉吗? 暗夜中,沈舒雅静静的睁着双眼,长这么十六年来,她是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把握着一个人。这么用心的去算计一件事。她其实是不愿意的,可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就是久久的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说这沈家兄妹是如何想着算计小王爷司马季度,如何迫切地等着沈伟州从皇城归来,却说这翩月婚嫁坊自从借粉袖舞坊的开张做了一个缺货销售的活动后,主顾们便开始源源不断的上门来了,有来零购游戏玩具的,有来洽谈订货生意的,有爱好音乐的上门拜师学艺的,有喜好蹴鞠,专门出银租场子组织赛事或观赛的…… 总之,婚嫁坊是空前的热闹起来,银子也是一日日看着堆起来了。婚嫁坊众人自是个个喜笑颜开,因为坊主的笑脸多了,他们的生活好了,月例也涨了。 孙幽一大早就从后院蹦到前院,这个当初含泪隐忍为父亲乞讨吃食的小少年如今已变得快乐俏皮,机智好动了。 杜云倾为他背上刚由手工司的女工们拼接好的书包,退后几步,左右端详了半天才说道:“恩,我们三爷不知不觉都长成了半大小伙子了,这书包好像都有点嫌小了。吾家有男初长成,养在媒坊人未识,是该送你出去读读书,见见世面,也让世面认识认识我们三爷了。” 孙敢和陆纹此时也来到了前院,陆纹也拿着个小包袱上前拉着孙幽说:“三爷,出去以后好好读书,给咱婚嫁坊增光,二爷我没大爷那些花花嘴巴,不知道还有哪些该讲的话还没讲,就这两双鞋,二爷亲手做的,带在身边记得勤换勤晒,还有这些干果,晚上饿了的时候可以吃几颗。记得不要和先生顶嘴,不要带着学子们干坏事……” 陆纹一席话说得在场的四人眼圈都湿了。孙幽夺过陆纹的包袱,掩饰着大声说道:“二爷你烦不烦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孙敢也走过来,拍了拍孙幽的肩说道:“是啊,我们家孙幽长大了,记得练好哥教你的基本功,哥没多的话,要说的坊主和陆掌柜的都说了,安心读书吧!” 孙幽也看着孙敢认真说道:“哥,我走了你要好好替我照顾大爷和二爷,他们再能干都是女人,免不了会有人寻着她两欺负,你一定不能让她们受了欺负。我们两人命都是她们救的,我们一定不能忘了她们的恩情,宁可我们受些委屈,也不能让她们受了委屈。” 孙幽一番话又是说的几人热泪盈眶,杜云倾帮他整理好行李,于是招手叫过孙幽说道:“尽说些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爷和二爷都是那么凶恶的人,谁敢欺负我们。 对了,你的那些伙伴们,我已招了一部分人进来做私轿,并招了二十几个做专业的蹴鞠队,准备在别人婚宴寿宴的时候也派的上用场,不说替媒坊挣钱,至少可自己养活自己。 这个月马上就要完了,下个月,大爷我准备每天给那些乞丐们布施一次粥和馒头,你就不要操太多的心,把读书的心事给弄杂了。” “谢谢大爷!”孙幽打着哭腔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虽然只比我大几岁,我感觉你就像我的爹娘一样细致,疼我,想我所想。大爷,你和二爷都是我的亲姐姐,孙幽真的很满足了。” 司马季度和唐照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婚嫁坊,看着这一幕也都驻足立在门外,等着他们告别。 杜云倾也是泪眼婆娑,一眼瞥见门外的两人忙拍着孙幽的背说道:“好了好了,三爷,别弄那么煽情好吗?刚才还在说自己长大了呢,怎么一会儿又哭的小孩子一样。门外马车已准备好了,该出门上学去了啊,下月底我会再让人接你回来休假的。” 孙幽抬起头,一眼瞥到门外的司马季度和唐照壁,说道:“大爷,我还有话和小王爷说,可以吗?” 杜云倾给他整了整衣服,说道:“去吧,就你的心事儿多,怎么和他也有话讲的?” 孙幽来到门外,拉着司马季度说道:“小王爷,我可以和求你一件事吗?” 司马季度因为和婚嫁坊常来常往,婚嫁坊的人也早熟悉了他的脾气秉性,知道他不会计较那么多,所以和他也仍如以前一样随意。 他想不到这小郎君除了和那几个亲人一样的人有话讲,没想到他和自己也有话讲,于是笑了笑,随和的说道:“小郎君还有交代我的事吗?好吧,你说吧,我满足你。” 孙幽看了看屋子里的杜云倾,将司马季度单独拉到旁边的檐下,确定附近没人了,才问道:“小王爷,你答应我的话算数吗?” 司马季度好笑的看着鬼鬼祟祟的孙幽,说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事儿,我都答应你。” “当然不是那些坏事,我只是想托你照顾我两位姐姐,我是想真心求你帮忙的,可以吗?”孙幽认真的说道。 司马季度想不到他竟会这么信任自己,于是也一改戏谑的语气,问道:“你姐姐不是有你哥孙敢和刘小将军照顾吗?还需要我照顾?” “小王爷,你喜欢我大爷吗?”孙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司马季度问道 司马季度想不到这孙幽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种话,愣了愣,说道:“这和你的托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啊,你先回答我!”孙幽大人一样的说道。 “你要知道,本王爷可是已有家室的人,就算喜欢也不可能娶了你大爷。”司马季度也像对待一个大人一样和他说道。 “我不管,我只要知道你是真心的喜欢我大爷就够了,这样你才能实心实意的帮她们。”孙幽说道。 “她们有什么麻烦吗?”司马季度道。 “现在也许没有,但迟早有的,会有很多眼红婚嫁坊,嫉妒我大爷二爷的美貌和才能的,她们的麻烦肯定少不了,而我哥太直爽,只会打架,动脑子的事他做不来。”孙幽说道。 “不是还有刘小将军吗?”司马季度又说道。 孙幽诡秘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嫉妒刘小将军,那天玩扑克都是你设计他的。” “你个小鬼头,我怎么设计了?是他手背啊!”司马季度无辜的叫道。 “别看我没看你的牌,要知道,婚嫁坊的游戏都是我教出来的,刘小将军不会玩,可我心中有数呢。”孙幽得意的说道。 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刘小将军有时心眼也特实诚,他相信别人都和他一样实诚,所以,他没什么坏心眼没什么防人之心,对我大爷也是实实在在的好。但我还是不放心他,我就相信你,你能保护好我大爷,二爷。” 司马季度敲了他额头一下,笑骂道:“你个坏小子,你是拐着弯说我心眼坏了。” “哪里,我这是夸你灵活呢,这是我大爷常夸我的话,她还说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教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些我相信你都做得到。”孙幽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司马季度暗忖道,这杜娘子要知道孙幽在这把她托付给自己不知该作何想呢! 第六十一章 磨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8 孙幽见司马季度又不吭声了,急着又追问了一句:“可以吗?小王爷,我就要走了,你说啊,究竟行是不行?” 司马季度勾了他的肩,说道:“既然孙三爷发话了,小王爷岂有不应之理。只是我只能答应你我不让别人欺负她们。这样可以吗?”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相信小王爷不会食言,这样我也好安心去读书了,今后小王爷但凡有什么需要孙幽帮忙的,孙幽也绝不推辞,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孙幽一脸严肃的说道。接着又似不放心的补了一句:“这些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她两,可以吗?” “当然可以,走吧,你还要赶去上学呢,去和他们告个别吧!”司马季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便率先朝屋里走去。 杜云倾将孙幽的行李全部打包完毕,叫过万大个,吩咐他将所有东西搬上马车。孙幽和屋里众人一一道过别,才恋恋不舍的登上马车,临走还将头伸出来叫道:“小王爷,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司马季度挥着手说道:“知道了,你安心去读你的书吧。” 一行人目送着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各自去忙自己的。 杜云倾疑惑的看着司马季度说道:“小王爷,你和他有什么约定啊?” 司马季度得意的笑道:“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唐照壁在旁边提醒道:“司马兄,孙小郎君已经走了,赶紧说正事吧,我那边还有事情没忙完呢。” 司马季度收敛得色说道:“杜娘子,是这样的,我母亲下月初五要从皇城过来了,她老人家近十年没回沐风城了,我想给她老人家热闹热闹的接风洗尘,本想找唐兄安排几支歌舞,但唐兄说,歌舞是年轻人爱的,老人家还是喜欢听说书或看戏一点,让我找杜娘子帮忙,杜娘子觉得如何呢?” “既然是小王爷瞧得起婚嫁坊,婚嫁坊自然会全力以赴,只是时间有点紧迫,演一场戏从写剧本到排练到正式出演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但毕竟这是婚嫁坊的戏剧第一次在外面露脸,还有五天的时间,我来想办法吧,必要的时候,我找唐坊主帮忙。” “那就有劳杜娘子了!”说完让季大呈上三颗金锭,说道:“这是我们给杜娘子的定金,戏演完了,还有打赏。” 杜云倾目测了那三颗大大的金锭,少说折成银子也有近七百两呢,于是忙说道:“小王爷,用不了那么多,两颗就够了。” “多的就当打赏你们的吧。只要能让我母亲高兴就够了。”小王爷倒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杜云倾也爽快的说道:“那好吧,我婚嫁坊收下了,不过我们除了演一台戏下来外,另送王府蹴鞠赛一场,四人抬软轿一顶,至于轿夫,小王爷就自己找吧。” “那就多谢杜娘子了。唐兄还有什么事没有,要不我们先走了,让杜娘子也好做准备。”司马季度见事情办妥,就立起身和唐照壁一起告辞。 杜云倾一边相送一边和唐照壁说道:“唐坊主,我先和我的管事谋划一下,晚上我再和她去粉袖求助坊主。” “没问题,粉袖一定全力配合杜娘子的这一曲戏。”唐照壁爽快的答道。 说干就干,时间紧迫,送走二人,杜云倾便直奔礼乐坊,找到杨慧娘,将武陵王府的订单简述了一下,并说了自己的打算。 杨慧娘说道:“其实说到排练入戏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我礼乐坊的乐师演员们都是有基础的,加班也没事,关键是剧本,剧本今天不到我手上,我就真没法排演了。但我知道坊主在这方面一直都有办法,这一点是我望尘莫及的,只要坊主的剧本交到了我手上,一切就都看我的了。如果实在不行,坊主不如就把上次的《花为媒》重演一次。” “那怎么行,开张的戏很多人都看过了,再搬去王府是对老太妃的不尊重,还是另演一曲吧,剧本就交给我,晚饭之前我一定交到你手上,你看了后有什么问题我们今天加班就解决,我和唐坊主也打过招呼,借个演员,弄个道具什么的有问题的话还可去找他。”杜云倾坚持道。 “好吧,那我们就各司其职,坊主你去准备一下剧本,我这边也安排一下,作一下准备。”杨慧娘道。 杜云倾胡乱的吃了点早饭,就将自己关进说媒司最边上的一间小屋,交代众人不要打搅,也不要喊她吃午饭,便冥思苦想起来。 既要有老人爱看的家长里短,奇闻怪趣,又要喜庆活泼,还要插进婚嫁坊的宣扬,杜云倾想了许多又一一否定。中国文化宝库里那些故事是应有尽有,可是同时满足这些的却好难寻啊。 大晋朝之前用文字留下的那些趣味故事不多,且自己阅读的范围也有限,大晋朝之后的那些科举制度的产物倒不少,可又唯恐大多人不懂,这么紧迫的时间,自己也没那么多精力和能力改编。 杜云倾一个人在屋子里独自写写画画,扔得满屋都是废纸,自己看着都心烦,刚准备掀开门叫春秀来收拾一下,却听门外有两个人在说话。 杜云倾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张风驰和他的随从小厮,两人的对话隐约传了过来。 小厮:既然杜坊主不在,少主子你还是回去吧,大不了和老爷扯个谎。 张风驰:老爷可没那么好骗,别瞧他经常不在府里,可只要他一回来,好像府里所有的事都装在他脑子里似的,什么都知道。 小厮:我就没见过您这样的少主子,老爷您也怕,那些下人您也能容忍,您太善了,弄得他们都骑到您头上拉屎了。 张风驰:他们也不容易,都是拖儿带女的,我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治了他们。 小厮:就知您太善,老爷才希望您找个厉害点的少夫人,能治治府里的那帮恶奴。说实话,这府里没个女主人也真是不行,你和老爷都不在家,都没人管他们了。 张风驰:道理是这样,可哪有这么好找的,性子好的不知能否治得了这个家,那些凶悍泼辣的悍妇我可不敢娶,别弄的家宅不宁的,到时别说那些恶奴,恐怕连我都没得活路了。 小厮:您就不能找个既治得了府里诸人,又对您好的吗?您瞧隔壁谢府的小郎君,又黑又肥猪一样呆笨的人,居然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能干娘子。你可不比他差啊。 …… 杜云倾听到这一下子来了灵感,想到了那个呆头呆脑的高家庄的壮女婿猪八戒,立时心情大好,于是开门招呼道: “张大郎君是找我有事吗?” 坐在廊檐下长凳上的张风驰站起身说道:“杜娘子在啊,她们跟我说你出门了呢。” “哦,她们不知道我回来了。”杜云倾只得扯谎道。 “是这样的,我父亲一直催问着我的婚事,他没时间过来,又不相信我在这登记了,一定要我来请杜娘子明天府上去,他差人回府说了,明天回府一定要见到你。”张风驰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说道。 杜云倾想了想,说道:“你等等!” 提笔写了几个字,封好,又在房间扫了一眼,捡了一个华容道玩具和一个喜庆的熊娃娃,走过去塞到张风驰手中说道:“明天我请张将军到媒坊看蹴鞠赛吧,这样他就相信你了。这个,张大郎君,我得麻烦你将这两件物事并一封信顺道带给开国公府的秦大娘子,就说玩具是我送你,你转送给她的,一定要这样说啊。我们婚嫁坊今天人手不够用。可以吗?” 张风驰眼前又浮现出秦黛那张豪气的脸,这秦娘子厉害但不形于色,不似一般凶悍泼辣的女子,他见识过了,也不怵她。只是这杜娘子怎么就把他当成了信差,这明明是她送的东西干嘛不敢明说,虽然疑惑,但他还是乐意去跑这个腿的。 送走了张风驰,杜云倾开始运笔如飞,将自己脑中记得的高家庄猪八戒招婿的故事写下来,这个应该还行吧?既活泼离奇,又新奇喜庆,还可成功的宣传婚嫁坊的花轿礼乐。 写完这些,杜云倾将笔一掷,如释重负,这个戏本总算磨出来了。剩下的就看杨慧娘和唐坊主这两专业人士了,虽然经历了上次和杨慧娘一起琢磨《花为媒》的上演实践,但对于礼乐演戏之类的,自己毕竟还是外行,生疏了点,何况自己事情繁杂,也不想参与那么多。 吃过晚饭,杜云倾如约将故事拿给了杨慧娘,两人又一起讨论了半天戏剧的可操作性,及所需道具,服装等经费问题,又到粉袖借了几个舞姬,杨慧娘又特地和唐照壁讨论了半天主演人选。古代戏曲不像现代拍电影,什么舞美灯光,电脑推演效果什么的,群众戏剧本来也没那么高的要求。众人拾柴火焰高,一晚上此事便算基本敲定了。 接下来,杨慧娘便开始紧锣密鼓的排演她的戏曲,杜云倾依旧忙她的保媒牵线。 一切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六十二章 绳结寄情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19 一大早,抚远将军府就忙开了。抚远将军张致远因妻子早亡,只得自己忙碌着寻袜找鞋,收拾停当,等着去婚嫁坊看蹴鞠,顺便过问一下大儿张风驰的亲事。 这张将军与夫人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不想天妒良缘,夫人六年前离他而去,从此他一直未娶,一则因和夫人情深难续,二则因军务繁多,三则孩子又正值性格桀骜叛逆的时期,唯恐弄的家宅不宁,是以此事一直未提。 偌大的将军府没一个女主人操持,加之将军或常年在外征战,或奔波于皇城沐风城之间,大郎君性格粗放随和,小儿年龄尚幼,致使养成了一大院子的下人奴婢们松散奸猾,目无主子的劣习。 张将军心知肚明,奈何自己没时间和精力长呆家中,也不指望性格粗放的张风驰能做什么改变,唯有寄希望能找个贤惠能干的儿媳来操持这个家。然而因自己公事繁忙,大儿自己也不心急,于是亲事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听说大儿不知怎么开窍了,在婚嫁坊排了一个号,他当然希望速战速决,马上解决这档事,他也好安心做自己的事。 谁知一大早催了几遍,这张风驰才慢腾腾的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原来,这张风驰心里也矛盾的很,他知道以前自己虽是婚嫁坊排了一个号,到底是没父母之命,今天父亲登门后,不久他就会结束快乐的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杜媒婆会派给她一个怎样的妻呢?以他的性格,有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派给他哪个女子她都会接受的,但他多么希望他二人给相中的是像秦大娘子那样的善解人意,豪爽大气的女子啊。 想起昨天给她送信的情景他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张风驰和秦娘子的弟弟秦骊虽是一年前的结义兄弟,可昨天却是第一次登他家府门,因为秦骊从没邀请过他们,是以不请自来的他刚进府门还有点怯生生的。不想这时却有一只深棕色的猛犬狂吠着蹿出来,直奔张风驰。 张风驰怪叫着刚欲夺门而逃,就听秦黛在后面大声斥责着:“追风,回来,你个善恶不分的家伙,小心我收拾你!” 那名追风的猛犬果然停下,转身摇着尾巴去秦黛身边挨挨擦擦的讨好。秦黛拍着那狗的头带了它来到张风驰的身边,看着惊魂未定的他说道:“张大郎君,受惊了,不过没事,追风认识你了下次就不会对你凶了,说着拍拍追风的头说道:”追风,来认识一下,这个张大郎君是朋友,以后不准凶他。” 那追风嗅了嗅张风驰的衣摆,听懂似的摇了摇尾巴。 张风驰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追风,递过手里的信说道:“杜娘子让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又让随从小厮拿过华容道和熊娃娃递给秦黛,也没说谁给的。这时秦骊从里屋出来,见到张风驰亲热的叫道:“三哥怎么来了!” 张风驰没来由的就尴尬起来,他都没想起秦骊就是秦黛的弟弟来。 秦骊热情的请进张风驰,客房里还有一个小郎君,秦黛介绍道:“这是我堂弟秦虎。”又向秦虎介绍了张风驰,接着让人上了茶,又熟络的说道:“张大郎君在我们府上不用拘束,我们府上没长辈在,随意点吧。” 接着看了看桌上的扑克,说道:“张大郎君没玩过这个吧,我们几人正在玩,要不你们继续玩,我去给你们备些水果糕点的。”说完转身出了客房。 等秦黛再进来的时候,张风驰已经玩上手了。秦黛不时的在身后换茶续水,或帮他出谋划策,张风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竟有了种久违的温馨的感觉。 玩了一会儿,秦虎嚷着手气不好要换位置,张风驰刚起身欲走,不想衣襟挂了下桌角,将自己腰上那块随意用布条挂着的玉佩的弄掉了,秦黛见了说道:“张大郎君这玉佩挺好看的,只是怎么用布条穿着,这样很容易弄丢的。” 张风驰不自在的笑笑:“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原来的绳结断了,只好将就的用了。” 秦黛眼光复杂的望着他,然后对自己弟弟说道:“秦骊,姐给你编的多余的两根绳结呢,给他吧。” 张风驰还在犹犹豫豫,秦骊又发话了:“三哥我和你这么好,你还在意些什么?我们家可没那么多规矩。” 秦黛也说:“是啊,秦骊是我弟弟,我也当你是我弟弟,就别再扭捏了。” 张风驰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还在把玩着那块玉佩,鲜红的绳结衬得他月白的衣衫越发的清洁干净,张将军诧异着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女人味十足的东西,当下也没追问,只是催促着他早点过去,恐时间来不及,杜媒婆等得不耐烦了。 没想到刚跨进婚嫁坊的门,他就被蹴鞠场上激烈的追逐吸引着了,倒将儿子的亲事暂时忘在了脑后。 张风驰没想到秦黛和秦骊也在观赛,于是离开父亲,准备绕到他们那一边。这时沈静雅和沈舒雅两姐妹也受邀到婚嫁坊观赛。刚进到场子边缘便遇到了张风驰,因为张风驰和沈笴走得近,经常出入齐越王府,是以姐妹二人是认识他的。 张风驰见今天精心装扮的沈舒雅异常惹眼,便想打个招呼然后离开,不道沈舒雅却抓住他问长问短。 “张大郎君今天不上去踢一场吗?”沈舒雅含笑的问道。 “都没合适的搭档呢,这么些半大小子都不熟悉。”张风驰答道。 “你们前几天的那套班子呢?沈舒雅接着问。 “都各个有事,来不齐全。”张风驰答,心不在焉的瞟着秦骊那边。 “也是,你们上次的对手也挺厉害的,他们也不来吗?”沈舒雅继续追问。 “不知道呢,我们也是受杜娘子之邀而来,至于她邀请了哪些人就不得而知了。”张风驰想找个机会离开,可这沈舒雅不知怎么今天话这么多,越说越长。 张将军回过头来没见自己儿子,眼光到处搜索,见张风驰正和一个美丽温情的小娘子相谈甚欢,联想到早上他看到的那红绳结,想到这定是那送绳结之人,不由心下大慰。于是转头问着自己的随从:“知道和大郎说话的那小娘子是谁吗?” 那随从答道:“回将军的话,那是齐越王府的娘子。” 张将军听了,觉得自己家都有点高攀人家了,想不到这小儿平时大大咧咧的,居然也还有些手段,于是也不再限制他的行动,自己自顾专心的去关注蹴鞠赛事。 张风驰好不容易摆脱沈舒雅,再去找秦骊,却见二人已没了踪影,于是也没了观赛的兴致,就着婚嫁坊的房子一间间的找过去。 刚走到说媒司偏厅,却听隐约似杜媒婆和秦黛的声音,只听杜云倾说道:“开国公既然托付云倾为秦娘子物色一门亲事,云倾自当尽心竭力,但不知秦大娘子对他意向如何。我们说媒司不只是一般的保媒拉线的,只要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我们还需让当事人自己满意,这样才能成就一桩美满姻缘,秦娘子你看如何?” 张风驰听到这里,胸口一紧,正想凑近点听听秦黛怎么说,他们说的又究竟是谁,却听背后秦骊的声音道:“三哥怎么也来了?我正觉得无聊呢,我们去制作司玩玩吧。明天我父亲回家我就又出不了门了。” 张风驰满怀心事的跟着秦骊来到制作司,心里却总是转着杜云倾问秦黛的那几句话,怎么也放不下来。 张将军看完蹴鞠赛便被婚嫁坊的小厮们领着往客房而去,一路上,看着风流倜傥的小郎君和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穿梭一样往来于院子里的回廊庭阁之间,不竟狐疑道:“这不会是杜娘子弄的一个相亲大会吧!” 其实,他还真猜对了几分,今天来观赛的很多小郎君小娘子都是在说媒司登记排号了的,杜云倾骨子里的婚恋自由的思想,让她也想让这时代的男女也能尽量做到你情我愿,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于是借观赛给他们创造一点相处和相识的机会。 张将军正在客房喝着茶左顾右盼的时候,杜云倾进来了,说道:“让将军久等了,请将军恕罪。”说毕就要行礼。 张将军摆了摆手说道:“杜娘子不必多礼,我是粗人,我就直说了,我只是为风儿的亲事而来,不知杜娘子可为我儿物色好对象没有。” 杜云倾说道:“小女子看好是一回事,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将军和张大郎君的打算。不知你们父子可有中意哪家的小娘子?” “孩子自己喜欢就好了,我只希望对方家世清清白白就够了。我看风儿和一个小娘子相谈甚欢,是你们都相好了的吧,他好像挺中意那个小娘子似的,那就这样说定了吧,我今天就回家预备礼物,请杜娘子后日为我们上门提亲如何?” 杜云倾疑惑的说道:“张将军需要这么急吗?一天的时间赶得过来吗?” 张将军道:“我在家也只能呆三四天,我想趁我在家把事情办了,我也好安心忙我的,所以,还是要劳烦杜娘子了。” 杜云倾摆摆手说道“我们说媒司做的就是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劳烦,那就按将军说的,后天,咱们上门提亲。” 第六十三章 南辕北辙的提亲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0 杜云倾与张将军约好便各自开始忙碌。张将军忙着准备提亲的彩礼,杜云倾忙着到开国公府知会提亲事宜。 岂知两人虽忙,力却是没向着一处使,杜云倾忙的是秦黛,而张将军却忙的是齐越王府,他一直以为张风驰相中的是那个美丽温情的沈舒雅。俗话说:养女攀高门。人家王府的小娘子肯下嫁到将军府,那情分也是相当深厚了,自己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小娘子。虽只是初次登门提亲,礼品也还是备得相当的丰厚。 张风驰见父亲忙得欢天喜地,因一向慑于父亲的威严,加之自己也怕揭晓那个答案,居然也小心翼翼的不敢问清事实真相:父亲和杜媒婆究竟是相中的哪家小娘子。 晚上杜云倾匆匆忙忙来到了将军府,拿了礼单,交代了一下明天提亲的时间。并说明因坊里杂事较多,那些礼数也就省略掉,明天自己在坊里用完早膳,就直接在女方门口等将军府的提亲礼品送到,再一起进门。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也是,还有三天武陵王府的老太妃就要来了,又适逢端午节将至,杜云倾自是忙得不得半刻闲暇。 戏还有许多要修改的地方,陈玉婚期虽定在本月二十,但端午节的茶礼还是免不了,婚嫁坊端午节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杜云倾自然也没心思坐下来和张风驰多说两句。 等到第二天,提亲的日子到了,杜云倾用过早膳,就在开国公府门口等着,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将军府的送礼之人。她不知道这张将军是怎么回事,说着雷厉风行,做起事来怎么又这般拖拖沓沓。 再说将军府一早上就开始鸡飞狗跳了,张将军毕竟是个男人,从没操持过这些事情,只知道一个劲的催那些拉懒散的家丁们,把礼品打包好,贴上将军府的封条,赶紧出门,到齐越王府大门口等杜媒婆。 张风驰此时才知道父亲和杜媒婆说好的是齐越王府的小娘子,然而齐越王府未出阁的嫡女却有两个,他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提的沈静雅还是沈舒雅,也懒得问,他只是觉得心里郁闷得难受,找了个借口便躲出了家门。 张将军看着张风驰阴云密布的脸,不知他究竟为何不高兴,是嫌自己笨手笨脚的不会安排?还是觉得自己这般赶时间显得不够隆重?总之,自己确实欠这孩子的,这提亲的事久搁未办,把他年龄拖的这么大了,自己也没关心过他多少,由着他吧,反正他单身的时间也不长了。 张风驰一个人盲目的走在北大街上,北北大街跟西大街一样都是比较幽静的所在,因为这里居住的基本都是些豪门大户,每个府邸的院落占地较广,每户之间的大门便相隔甚远。拐过两天小街巷便看得到齐越王府肃穆厚重的大铁门。以往他还没觉得这铁门有什么不好,可今天他不知怎么越想着那扇铁门越不爱。 张风驰反感的向相反的方向走着,不知不觉进了西大街,走过武陵王府的后院门,才惊觉自己快到开国公府的侧门了。 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想着就这么偷偷走一圈了再回去吧,于是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开国公府今天的侧门也打开了,张风驰望着里面忙碌的人群,不知往日安静的院子今天怎么会这么热闹。正疑惑着,不想追风此时却跑出来了,看着张风驰竟然绕着他挨挨擦擦的摇着尾巴,还不时跳起来用两条前腿搭着他的手臂,然后往前跑,似要领他进门,见张风驰站在那没动,便又欢快的跑回来。 张风驰也被它的情绪感染了,于是蹲下来抚着他的头说道:“追风,我要和你一样能自由的出入这里该多好啊。” 追风似听懂了他的话,站在那安静的摇着尾巴。 这时就听秦骊在门内喊:“追风,哪里去了,快回来。” 追风一听,忙跑进了侧门,一会又领着秦骊出来。 秦骊看着独自站在外面精神寥落的张风驰,疑惑的说道:“三哥,你怎么丧家犬一样一个人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吗?你们家送定亲礼的人呢?干嘛不走大门啊,杜媒婆在外面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张风驰一时也没听清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莫名奇妙的说道:“杜媒婆没有去齐越王府吗?” 秦骊也被他弄糊涂了,不解的反问道:“杜媒婆到齐越王府干吗?她在我们家啊,你今天怎么了?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张风驰正要进门,被秦骊又拦到了外面,解释道:“三哥,你今天不能走侧门,平时可以,你从大门进吧,我去那迎你。” 张风驰越发莫名其妙了,今天是怎么了,这秦骊神神叨叨的,怎么讲话做事就是不能和自己调到一个状况呢? 想归想,张风驰还是按秦骊的要求转到了大门口,从正门进府。杜云倾早在那望穿秋水了,见张风驰露面,忙急急的迎上来说道:“张大郎君,你们可急死我了,怎么这么慢啊,还有人呢。” “没有啊,还有谁?”张风驰又莫名其妙了。 “送定亲礼的人啊,昨晚不是和你父亲说好了的吗?”杜云倾也愣住了。 这下轮到张风驰目瞪口呆了:“杜娘子,你是说……你提亲的是……是开国公府的小娘子?”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不是你们父子两都相中了的吗?”杜云倾开始觉得有点不妙了。 “糟糕!”张风驰此时惊喜交加,嘴里虽叫着糟糕,委顿的神情此时已精神了大半。 “我父亲弄错了对象,到齐越王府提亲去了,送礼品的人估计也到了王府,怎么办?我去把彩礼追回来。”说完抬脚便欲出门。 杜云倾一把拉住他,说道:“来不及了,你千万不能在王府露面,你去了就是既定事实了,让我来想想办法。” 秦骊此时也到了大门口,见张风驰欲进不进,杜云倾皱着眉头在那里踱来踱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小心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嘛?咋都不进去说,我父亲在堂上等着呢!” 杜云倾说道:“的确有麻烦事了,张大郎君,先进去吧,反正这事瞒不住开国公的,如果你真心愿意和开国公府结这门亲事,就如实相告吧,大家共同想办法。” 张风驰看秦骊在旁边,不知平时粗线条的脑袋今天怎么也转了个弯,说道:“当然了,我是有诚意的,不然今天提亲的日子,我怎么会亲自上门来。” “那好吧,秦小郎君,要不你先进去,我和张大郎君随后就来了。”杜云倾欲先支走秦骊。 秦骊也是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如何不知是有事发生了,他们想支开自己好说话一点。于是也就点头说道“行,我去和父亲知会一下,你们尽快过来吧!” 见秦骊进了屋子,杜云倾便将张风驰拉到一没人的地方,左右看看才说:“大郎你可想好了是真心想和秦府结亲?“ “真心想好了!” “如果你父亲反对呢?” “他没理由反对啊!” “可彩礼已经送去了齐越王府。” “即使送去了,只要还有一丝脱身的机会,我绝不娶王府的小娘子。所以要请杜媒婆帮忙了。” 杜云倾见张风驰答应的如此坚决,沉思了一下说道:“这几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必须尽可能的做好你父亲的工作。事已至此,咱们也只好将错就错。”顿了顿,杜云倾又接着说:“不知张大郎君可有提亲用的信物,现在再备彩礼已是来不及了。” 张风驰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身上,忽然又说道:“杜娘子看这块玉佩可好?这可是我娘留下来的。” 杜云倾接过来望了望,但见那块圆形的玉,通体润泽腻白,和自己那块扇形的羊脂玉质地差不多,也是一块上好的宝玉,于是说道:“再好不过了。你就当这块宝玉为定情信物,我去和国公爷说,你速回将军府和你父亲讲清楚,达成一致,最好让你父亲跑一趟国公府,我这边一边等你消息,一边想办法看怎么解决齐越王府的事。” 张风驰一听此言,将玉佩接下交给杜云倾,自己又飞奔回将军府与父亲知会此事。 却说杜云倾看着张风驰离去的背影,刚欲转身去找国公爷,不料国公爷正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杜云倾见状,也好,这事就和国公爷单独说说,也免得闹得满城风雨. 国公爷这次可是带了长子秦蛟和两位姨娘一起回来的,杜云倾不知这姨娘心性,倘若是不希望秦黛得好的,那还不闹得满城风雨,事情反而越办越糟。自己索性和国公实话实说,请求他的帮助,说不定事情还好办多了。 想到这,杜云倾摆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走上去,施了一礼,小心的开口说道:“国公爷,我做了一件错事,除了请国公爷原谅还得请国公爷帮忙促成圆满,事情过后,小女子认打任罚都行。” “你都还没说什么事情,我怎么原谅你?怎么帮助你?说吧,我先看看到底是何事情。” 这国公爷平时看着和蔼可亲的,可沉下脸来看着也怪严肃吓人的。 杜云倾斟酌了半天,正欲合盘托出实情,秦黛却出来了。 第六十四章 好事多磨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1 杜云倾上前拉着秦黛的手说道:“刚张大郎君留下了提亲用的信物,这事还得大娘子你担待着他点。” 说着将玉佩递给了秦黛,又将将军府误将提亲礼品送到齐越王府的事说了一遍。 秦黛恼着个脸还没开口,开国公就冷言冷语的说话了:“杜娘子感情还要我们担待吗?人家这都将我们一眼给眨没了。齐越王府权大势大,他将军府就赶着攀高踩低了,你杜媒婆事情都没弄清,就上门提亲,你这不故意的看我们笑话,故意给人心里添堵吗?” 杜云倾知道这事怨不得国公府,的确是自己因为太忙而和将军府没沟通好,眼下国公府再难听的话她也得咽下去。于是赔笑的说道: “国公爷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说吧,小女子都不会为自己分辨,都是小女子一个人的错,只是这事也怪不得将军府,你也看到了,张府大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来到了国公府,说明他对和国公府结亲是心向往之的。” “张大郎一个人来有什么用,他父亲的愿望才是主要的,父母之命谁违逆得了。将军府瞧我国公府不中,我还不屑于和他们结亲,只是委屈了我的黛儿,白白被他们看轻了。”国公爷还是愤愤的说道。 杜云倾看国公爷一时气愤难平,就上前拉着恼了脸站那不吭声的秦黛,赔笑着对国公爷说道: “我知道做父亲的没谁不愿儿女好的,而国公爷更是用心良苦。您将大娘子独自安置在沐风城,表面上似不闻不问,实际上只是不想让她受丁点的委屈,大娘子这个年龄没婚配,也不是您不能替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而是您怕她将来的生活不开心,所以宁愿让她自己挑个满意的。这些苦心我相信大娘子也都懂。”顿了顿,她看了看秦黛接着说道: “所以,大娘的亲事您才让我自与她说,才什么事都不瞒她。这天下父母心都一般,可做得像您这么好的,却没几个。” 国公爷听了杜云倾的一番颂扬,脸上的神情总算缓了缓,他看了看女儿的脸,说道:“不管你说得再怎么好听,我女儿的终身大事却是委屈不得,你要看怎么补救才能让我女儿满意,才能让她今后过门在夫家不至于颜面尽失。” “这个国公爷尽可放心,大娘子过门决不至于委屈,您想张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张大郎本该是上批出征将士之列的,将军不忍孩子再吃自己的苦,已是在沐风城为他谋了个职位,以后这个家就是他们两人的天下。 那张大郎性格温和敦厚,而大娘子刚直大气,正是相得益彰。大娘子过门后上没公婆,下没小姑子,只一个开朗的小弟弟并一群下人,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大娘子今后的生活那是老鼠掉进米瓮里,要多美满就有多美满。”杜云倾一边说,一边看着父女二人的眼色。 秦黛听完杜云倾的一番话脸上总算阴转多云了,于是接着说道:“杜娘子,就你一张嘴能说。我其实也挺佩服你的,可是这事不是能说就能成的,我也不是故意找你麻烦,我只是怀疑那张大郎是否能说服他父亲,齐越王府那边又怎么办?我想这事也没那么简单就解决了吧?” 杜云倾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只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全抓在一起急也没用啊。” 三个人不敢进到大厅里,只在院子里叽叽咕咕的议论了近一个时辰,张风驰总算带着他的父亲匆匆忙忙赶来了。 张将军见了开国公,就忙不迭的拱手叫得罪,并自责了自己没弄清事情就胡乱安排的过错,并一再的表示自己非常愿意和国公府结亲。张风驰才恍然大悟父亲的错误认知的缘由,不由暗自抚胸道:好险! 开国公本来一肚子的不满,见张将军亲自登门道歉,气也立时顺了,忙不迭的往里请坐。 将军府父子的到来,给了秦黛莫大的面子,一般提亲少有男主亲自上门的,更甭提父子两人了。张将军终是觉得儿子的婚事,自己不宜在亲家面前说话太多,匆匆上门,又匆匆离去,留下杜云倾自己在那里想补救的措施。 这件事虽然阴差阳错几欲泡汤,然也让秦黛和张风驰两人互相看清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两人不但没有怨怼杜云倾,反倒对她更亲近了。因为要不是杜云倾诚实,她完全可以顺着张将军的错误,转往齐越王府提亲,而只需和国公府道个歉,说将军府不愿意,这档子事大家觉得丢脸还来不及,哪个当事人还去问了不成。 杜云倾因觉得自己办事不认真造成的错误,致使将军府的提亲除了张风驰的亲自登门却没送礼品的人,场面终是冷清了一些,于是又差了国公府的小厮拿了自己的信物去婚嫁坊找杨慧娘弄一队腰鼓队来热闹一下,这下,国公府可长脸了。 却说这国公府的二姨娘萧氏见大娘子秦黛迟迟不嫁,老早就不开心了,这会又见将军府父子一同登门求亲,门口的腰鼓队弄得鼓乐喧天,这秦黛提个亲都是风风光光的,还不知到时出嫁又会是怎样的场面。 再想想自己的女儿秦真,虽一直是跟在国公身旁,几时如秦黛这般得父亲疼爱,什么事情都替她考虑得圆满细致。当下不阴不阳的说道:“大娘子总算找到了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了,她却不知她的称心如意都是用世子和真儿的年华换来的。” 她其实只是想说秦真的,秦真才是自己生的,世子秦蛟的婚事关她什么事,反正他和秦黛是一母同胞,耽不耽误她才不管,可那样说又觉得太露骨了,于是顺道就扯上了秦蛟。 秦黛因为要回避,自然不在旁边,若她在,脾气刚直,嘴不饶人的她自然没好言语回过去,何况国公又一直宠这个大女儿呢。就因为不在,姨娘当然更加放肆。 张风驰初来乍到,不好,也不愿意与这些女人有什么罅隙,知道她是姨娘,但还是客气的说道:“这位是母亲吧?只要您老同意,我自然希望早些娶了黛儿过门的,再不会拦着后面的弟弟妹妹。” 二姨娘一直盼着被国公爷扶正,听了张风驰如此称呼,心里自是大感安慰,旁边的三姨娘可不舒服了,于是酸溜溜的说道: “姐姐这么关心世子那就赶紧张罗着给定一门好亲呗,只怕姐姐嘴里急的是世子,心里想的是真儿吧。也是,这真儿都十八了,别在世子后面又等到二十多,到时不知有没有大娘子这般的好福气呢。” 世子秦蛟本来好好的和张风驰坐着天南海北的说些国事家事,听两个姨娘又要争战起来,忙拉了张风驰说,走,我们找秦骊外面玩扑克去。 屋里只剩下了国公爷和杜云倾并两个姨娘,国公爷也借口去安置媒婆,吩咐两姨娘陪着杜云倾,然后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杜云倾见人都走了,然后腆着脸凑近二姨娘萧氏,说道:“二姨娘刚才说什么?世子秦蛟还没定亲吗?也是,这世子不定亲,不娶亲,没有特殊情况,但没有先嫁妹妹的道理,这先后顺序还是有些要顾忌的。” “就是啊,若他不定亲,我们真儿抢了先,别人肯定会说三道四,以为我们真儿嫁不出去呢。”二姨娘愤愤的说。 三姨娘这时说风凉话了:“还是我们骊儿和念儿好,还小,暂时可不操心,除非真儿还在家呆个四年五年的。” 二姨娘气结,骂道:“你存心咒我们真儿是不是,你也养了女儿的,小心我跟你没完。”说完就要扑过去。 杜云倾赶紧扯住二姨娘,说道:“你们先不要斗嘴,都是为儿女好,是不是,与其互相怄气,大家不如团结一心,先把孩子安排好了,自己才有精力打算自己的事。 两个姨娘一听也是,儿女的事安排好了,自己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名声什么的,该怎么夺位,该怎么笼络国公还得怎么做。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杜媒婆你说怎么安排?” “现在拦在你们面前的主要就是秦黛和秦蛟是不是,秦黛现在提亲了,后面还有繁复的五礼,你们想,这五礼按规矩走少说还有一年半载,还有个没提亲的秦蛟,想想都长路漫漫,所以你们必须尽快的让它变的简洁点,让秦黛尽快出门,秦蛟尽快定亲。你们觉得如何。” 二人听了也点点头,萧氏说道:“秦黛这边倒还好说,我们倒是使把力,可这秦蛟,还真难办!” 萧氏的话才说完,忽然眼光发亮的盯着杜云倾道:“这不是现成的媒婆吗?” 杜云倾一副赞许的样子说道:“萧姨娘你真聪明!就是啊,好好的媒婆放在旁边你们不会用啊。” 两个姨娘这才一副大上其当的样子说道:“感情杜媒婆是在利用我两人啊,不过,也没什么害处吧。” “当然,还有好处。”杜云倾得意洋洋的说道 “什么好处?”两个姨娘赶紧追问。 “这好处由我稍后再说,我得先问问你们几个问题。”杜云倾卖着关子说道。 两个姨娘专注的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第六十五章 将错就错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2 杜云倾凳子往前拖了拖,靠近两个姨娘说道:“世子定亲,最高兴的是谁?” “当然是国公爷啊!” “国公爷高兴了会咋样啊?” “自然是大家跟着高兴。” “这就对了啊,国公爷是这府里的天,他的心情好了,大家自然日子都好过了,他心情不好,少不得你们也要跟着噤声吧。”杜云倾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世子成婚了,国公爷再该关心谁的前程,谁的婚姻大事了?” 两个姨娘对望了一眼,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秦骊的前程,秦真的亲事了。” 杜云倾说道:“就这简单的两句话里,好处可多着了,你想这秦蛟世子要定亲可不是一般家世的女子,成婚以后,往来亲朋是不是会越来越多,国公府的人脉也会越来越广。那些家世好的小娘子小郎君还不是由着你们去选。” 杜云倾看两姨娘兴致不高,于是又说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两姨娘闻言,马上又集中精神盯着她,杜云倾这才缓缓说道:“世子成婚后,若是分府另过,国公爷再没理由这样空着正位。国公爷为打算秦骊和秦真的婚事,少不得也要扶正一位姨娘,一则好管理后院诸事,再则,毕竟,嫡子女的身份比庶出的身份还是强出太多吧,天下父亲谁不会替儿女着想,谁不怕委屈了自己的儿女。所以,秦蛟的亲事解决的愈早,这事才会愈早的被提上日程” 二位姨娘这时才真开始感觉到了事情的急迫性,一向精明的二姨娘马上催问道:“杜媒婆这事可就要拜托你了,或者说杜媒婆心中可是已有这世子妇的人选了?” 杜云倾看了看外面,又转过头低声说道:“当然有啊,我得帮你们打有准备的仗啊,但这事,你们也得努力帮着劝劝国公爷,咱们不如好事成双,趁今天将军府来提亲,不如来个双喜盈门顺便试着把世子的亲事也摆到桌面。” “好啊,好啊,他们两人的事早点办妥,后面我们也都好办了。”三姨娘也附和着叫了起来。 精明的二姨娘知道杜云倾一定是想求助于她们,不然也不会和她们说这些,于是问道:“但不知杜媒婆需要我们做哪些细致的事,伤害我们真儿的事我可不干啊!” “这事谁都不伤害,只须这般就够了。”说着,杜云倾凑近二位姨娘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 书房里,正满堆竹简里翻找着书的开国公,听了二位姨娘的提议,吃惊的瞪着眼说道:“什么?蛟儿的亲事也要今天议,未免太仓促了吧?” “哪里仓促,不正好双喜盈门吗?,再说世子也都二十一了,其他府里的郎君像这个年龄早娶妻生子了,好在择日不如撞日,并且这对象都是现成的。”二姨娘满脸娇媚的笑道。 国公爷更是疑惑兼吃惊了,“对象是现成的,哪个府里的啊?” “不就是齐越王府吗?”三姨娘抢着说道。 国公爷总算闭上了嘴巴,沉默了一会,说道:“杜媒婆让你们来说的?” “是啊,也没什么不好啊,杜媒婆说了,那齐越王府的两位小娘子都待字闺中,且都贤良温雅,人品家世和世子都挺般配的。”二姨娘盯着国公爷说道。 “可是将军府刚去提亲了,事情都没解决,我们又去趟这趟浑水干吗?”国公爷放下竹简说道。 “要说这事虽然是将军府和杜媒婆弄出来的,可人家杜媒婆毕竟帮了我们国公府的忙啊,将军府现在也算是国公府的姻亲了,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事情不解决,将军府和杜媒婆都不好向齐越王府交代啊。”二姨娘的这张嘴巴,这个时候可是排上了正经用场了。 国公爷想了想,又问道:“那杜媒婆干吗不自己来说呢?” “杜媒婆说这事还得大娘子出面到齐越王府帮着圆一下。”三姨娘见二姨娘滔滔不绝,唯恐她抢了自己的风头,瞅着机会便又插了一句。 “什么?黛儿出面,那算什么?算求亲还是算媒人?要说求亲也轮不到黛儿啊。”国公爷怒意又上额头。 “老爷您先听妾身把话说完,”二姨娘接着说道: “那将军府的定亲礼送错了,总不能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说是送错了吧,总得转个弯儿,将错就错。反正黛儿今天答应了人家的提亲,迟早也是要嫁进他们家的,如果这礼是黛儿替弟弟备下的送去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将军府也会记住黛儿解围的情意。若是国公爷再追加一份那就更好了,如此这般尊重他们,就像将军府大郎亲自登门一样,给足了他们面子,此事应该也不难吧?” 国公爷在房间踱了几步,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出去吧,叫杜媒婆进来。” 两个姨娘听话的走出房间,暗忖公爷怎么就知道杜媒婆就在外面。 杜云倾带着一脸小心的笑走进房间,施了一礼,便立在旁边等国公爷开口。 只见国公爷冷着脸说道:“杜媒婆你们干下的好事,就这样准备国公府替你们收尾吗?” 杜云倾无奈的说道:“还请国公爷帮忙,不然此事真是圆满不了。” “那你们就是要将黛儿推到和你一样的做一个媒婆的境地咯!”国公不高兴的道。 “国公爷言重了,大娘子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即使是有保媒之嫌,也和小女子这种职业媒婆是有区别的。贵为皇上皇后偶尔也会为人保媒拉线呢。再说,大娘子只是帮自己弟弟相一门好亲,也没啥不可以的。”杜云倾因做错了事还是谦逊的低头站在那里。“ 国公爷沉思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道:“反正都是为了儿女好,你去吧,只要你能说服黛儿,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杜云倾上次吃了定远侯府要三媒六聘的亏,怕齐越王府不好缠,也要礼数周到,刚好出了这档子事,于是就想拖秦黛下水,她等的就是国公爷这句话。闻言,她转到秦黛的房间,一番话就把秦黛说的欲跃欲试。 于是,开国公府又迎来了一波热闹的*,为世子备礼品又是忙的鸡飞蛋打。 等杜云倾和秦黛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却说齐越王府众人刚用过早膳,就见一大队下人挑了贴着红色封条的礼品歇到了王府外面。 齐越王沈伟州和王妃都不在,沈笴刚欲出门寻乐子,见门口的一堆人,走进去看了看,见是将军府的封条,便问道:“你们是张将军府上的?在这里干什么?” 那曾经被秦黛教训过了的陈六最惯于见风使舵,见世子爷相问,忙一脸谄媚的说道:“回世子爷的话,我们家将军让小的们先过来,等杜媒婆一起到府上提亲。” 沈笴一听,愣住了:“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陈六笑得更谄媚了:“世子爷,我们家将军给大郎君到府上提亲了。” 沈笴背着手疾走了几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事先知会一声的?难道是和父王母妃说过?不对啊,以前没听他们提起啊,近段时间他们也一直在皇城未回啊。 沈笴又返回王府,大声叫着沈静雅和沈舒雅,二人闻言急忙赶出来,问兄长究竟怎么了。 沈笴满脸疑问的问道:“父王母妃交代过有谁家来提亲吗?” 沈静雅白了兄长一眼道:“兄长这是哪里话,有提亲的也是只有父王母妃和你知道啊,这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哪能让我们知道!” 沈笴在院子里转着圈:“这就怪了,这张风驰求亲怎么就这样悄没声息的把礼品送过来了,本人没看到,媒婆也没看到。” 沈静雅道:“会不会是那些送礼之人搞错了,只是这里歇歇脚,不会是到王府提亲的吧?” “哪里会这么巧,他们难道不认识这是王府?”沈笴自是不信,但他确实想不透个中原因。 沈舒雅半天没吭声,她心里自有自己的思量:既然他们歇在王府,肯定就是到王府来提亲的,即使不是,她也要让他变成是。这三娘子挡在自己的前面,自己的亲事那是无限期往后面搁置了,即使自己瞧中再如意的郎君也都会擦肩而过,她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张府郎君虽然人才也不错,家世也还行,但比起自己中意的武陵王府还是差太远了。只是不知这张府提亲的是三娘子还是自己,但即使是自己,也要让她变成三娘子。正好父王母妃也不在府上,何不给他来个既定事实呢! 想到这里,沈舒雅笑了笑和沈笴说道:“兄长说得没错,他们绝不会认错王府,何况张大郎君一天几遍的往府上跑,和兄长你情深意重,怎么会搞错呢?说不定他也是想亲上加亲呢,兄长何不先请他们进来,反正媒婆马上就到,也免得到时张府腹诽王府礼数不周。” 沈静雅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便说道:“这事不成,父王母妃还不在家,都没听说,怎么就议亲。” “父王母妃不在,不是还有兄长和嫂嫂吗?长兄长嫂当爷娘,难道还作不了弟弟妹妹的主。”沈舒雅道。 沈笴听着妹妹的抬举,自是挺了挺胸脯,沈静雅则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她,这妹妹怎么了,这几天总觉得她像变了一人,太不正常了。 第六十六章 强拉硬配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5 沈舒雅一心想要促成这门亲事,自是极端怂恿沈笴将那几人让进屋。 沈笴走出门外,见将军府的下人们一个个不情不愿的守在那里,嚷嚷着等累了。 陈六一向惯于见风使舵,看菩萨点颜料,这时见这平时恶名在外的世子爷出来,自是一脸谄媚的笑着迎上去说道:“世子爷,您看大伙都累了,您一向和我们少主子关系甚好,看在少主子的面上放我们进去吧,这媒婆不像话,跟我们可是没关系的。” 这沈笴还没说话,就被沈舒雅拉了进去,说道:“兄长你看,他们虽是几个下人,但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你打了他们的脸等于就是没给张大郎脸,你们毕竟是兄弟,张大郎君对你一直也还贴心,你看是不是就放他们进来得了。” 沈笴沉默着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也是,这张大郎君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对他沈笴还是不错的,何况其父张将军也属于是朝里的实权人物,这人家世不错人却不张狂,最关键的是对他这个结义的二哥一直比较忠心,不管他骨子里怎么想,至少表面是尊敬的。不像那个秦骊,看着不言不语,,实则心机颇深,你什么时候都弄不懂他在做什么,是否把你看在眼里了。还有那个徐宇辉也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老三张大郎君和他最贴心,算了,还是让他们进来吧,算他给这个目前的义弟,未来的妹夫的几分薄面吧。 沈笴刚要挥手吩咐下人叫进外面那几个人,沈静雅这时又拦住了,说道:“兄长,这事真是急不得,就再等等吧,媒人都没到,你慌什么,即使是到王府的,王府这么多小娘子,又谁知他们又是来给谁提亲的。” “当然是给姊姊你了,庶出的小娘子配得上将军府的大郎吗?便是从年龄上说,也应该是姊姊你了,你想想,如没特殊情况,谁家有先收小麦再收大麦的理?”沈舒雅看似笑的天真烂漫,沈静雅却总是觉得这妹妹有点不一样了。 沈笴这时也有点不耐烦了,训斥道:“三妹你就别多事了,老老实实的闺房呆着,这提亲的事自有为兄在外面做主。”说完叫过一旁的下人,让进了将军府的礼品。 却说杜云倾说通了秦黛,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的的来到齐越王府,门口早没了将军府那些下人的影儿。 杜云倾料想着他们是进去了,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日影都西斜了。 杜云倾携了秦黛迎着斜阳跨进王府院落,早看呆了一院子的主子奴婢们,在那些奴婢眼里,王府的三娘子和五娘子就是人间难得的仙姿娇容了,没想到这两个女子比王府的小娘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并少了些矫揉造作之态,优雅自然,大方率性。 一些人正在猜测这两人的身份,不想那正玩扑克游戏的陈六掉头见了杜云倾就高呼道:“杜媒婆,你可害苦我们了,我们都等你一整天了。” 秦黛对这个被她教训过的刁奴印象深刻,本想接过话头再教训几句的,明明就是他们偷懒,他们完全可以用两个人守着,其余众人马上回府干活的,却偏偏全窝在这里聊天躲懒,还逮着理由怪杜云倾。然而自己就要成为他们的主母了,先忍他一阵子吧。 那陈六转眼又看见秦黛,上次的事情还记忆犹新,于是一脸讪讪的不再说话。 沈笴这时接了守门的通报,正一脸冷漠的走了出来。 他就是不喜欢这两个女子,那次大闹婚嫁坊的恨意还没全消,没想到她们居然还一起来了,这杜媒婆是来提亲的,可这多嘴的国公府大娘子是来做什么的? 于是来到客房的沈笴冷冷的问道:“这么晚了,不知杜媒婆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杜云倾微微笑道:“回世子爷的话,小女子来给国公府的世子爷提亲来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同时大吃一惊,这躲在门帘后面的沈静雅和沈舒雅吃惊不说,这送礼的陈六也张着个嘴巴半天合不拢,心中暗道:这将军不是说的明明白白是大郎和王府五娘子联姻吗?怎么变成了国公府的提亲,那他们这些送礼的算什么? 沈笴也糊涂了,先放下那些不快,疑惑的问道:“那将军府的礼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是求得哪门子亲。” 沈笴的话才落地,外面忽然就喧嚷起来,大队国公府的送礼之下人鱼贯而入。 杜云倾拱了拱手,对沈笴说道:“请世子爷查收一下,这是国公府给王府三娘子的提亲之礼,然后又向另一边说道,这是将军府未过门的大少夫人为兄长备的给三娘子的提亲之礼。 躲在门帘后的沈静雅既得意又疑惑,得意的是国公府提亲居然有两副彩礼相送,自己这下子长脸了,疑惑的是,这将军府的大少夫人是谁?没听说张大郎君定亲了啊! 这沈笴更不解了,张大郎定亲还瞒着自己?他居然会帮妻子备礼?他什么时候这么细致了? 陈六此时也转过弯来了,忙不迭的问道:“怎么回事啊?谁是我们少主母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将军不是说我们送的是大郎给王府五娘子的提亲礼吗?” 杜云倾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少主母在此,你还在这胡言乱语。”说完指了指秦黛。 陈六听说秦黛真成了自己主母,一下子吓慌了神,这女子可没大郎那么好对付,她要做了自己主母,自己哪会有好日子过,当下他不甘心的作垂死挣扎的叫道:“你胡说,肯定是你偷梁换柱,她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主母了,我们将军提的就是王府五娘子!” 杜云倾淡淡的笑了笑:“果然是一刁奴,这般无视主母的存在。” 然后脸色一变,话锋一转:“你是欺她没过门吗?在王府你都敢胡言乱语,可以想见在没有主母的将军府,你们是怎么的一手遮天的。好,够嚣张!那你说说,谁能作证?这将军府提亲的事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要不要派个人再跑将军府问一遍?” 其余的下人也面面相觑,他们没问过主子这些事,只知道是到王府提亲。再说,将军托媒婆说媒,难道媒婆还敢弄出什么幺蛾子,自己瞎出什么头,当下也都沉默无语。 陈六见无人出来作证,慌了,一个个叫道:“吴三,刘小,你们也没听到吗?” 吴三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们是听将军说到王府提亲,其余的我们不知道啊。” 陈六看证人没说服力,又强辩道:“反正我们是到王府帮大郎提亲的,没听说过大郎订过亲。” 沈家兄妹听着陈六的辩言,心下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暗暗按自己的心意续写着提亲的故事。 沈舒雅自是冰雪聪明,马上想到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张将军看中了自己,联想到那天蹴鞠场边上张将军几番回头对自己的打量,原来他那时就在为儿子留意了。自己可千万不能让那下人再胡说,必须把秦黛和张大郎配到一处。 沈静雅则是一门心思往好处想,反正不管怎样,有两家提亲的,国公府提的是自己,那世子的家世人品都还不错,也不算委屈自己,自己确实也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自己和五妹都有着落了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也将心放肚子里了。 沈笴可没那么好放下,这秦黛就是张大郎的未婚妻吗?他心里可不舒服,他可不能让这女子离间了他们义兄弟之间的情谊,这女子看着就不是善茬,第一次就和他着干,以后她还会放任张大郎跟着自己胡来? 宁可让他成为自己的妹夫也绝不能让他落到这女子的手里。 主意打定,于是冷笑道:“杜媒婆做这一行可有这一行的道德,你可别偷梁换柱,欺人太甚。 没听说过兄长求亲妹妹出面送礼的,何况这也不是妹妹送的礼,是将军府送的礼。 我沈笴堂堂世子,也是讲道理的,虽然我父王不在家,这将军府的求亲礼是先到的我就应下,至于这国公府的求亲,我还得考虑考虑,有这样一个刁蛮的姐姐在家里横着走,我还担心我三妹嫁过去会受委屈呢!” 此话一出,躲在帘后的两人立马变了脸色。 就听杜云倾还是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就知道世子爷是讲道理的,也是爱护妹妹们的,只是爱护妹妹要从她们的终身幸福着想,将军府大郎已定下国公府的大娘子为妻,堂堂王府五娘子难道还要嫁过去做妾吗?” “放肆,别忘了你的身份!”沈笴冷冷喝道。 “小女子不欺诈蒙骗,不违心离德,努力让有缘人终成眷属,这是一个媒婆的本分,小女子也从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杜云倾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你还敢诋毁我五妹?”沈笴怒道。 “小女子不敢,请世子爷看一下这是不是张大郎常带的玉佩?”说着示意秦黛掏出了张大郎的提亲信物。 沈笴吃惊的望着那块玉珮,当下眼睛转了转,说道:“反正我不管,这将军府到我王府提亲,按长幼尊卑,我王府的小娘子必须是正室。” 秦黛瞧着这沈笴整个就是一无赖样,于是嗤之以鼻的说道:“原来道理是要这样讲的,是要强拉硬配的!” “你又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放肆?”沈笴看着秦黛两眼喷火。 “我以国公府世子媒人的身份向齐越王府三娘子提亲,同时关于将军府,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将军府明媒定下的少夫人。定亲信物,定亲礼为证,还有街坊邻居,婚嫁坊腰鼓队为证。就算是张大郎君娶妾也必须过我这一关。”秦黛也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第六十七章 搁浅的议亲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6 秦黛此言一出,立时唬住了在场所有的人。这是求亲呢还是斗狠? 杜云倾知道国公爷一直是将这秦黛捧在掌心里的,可这毕竟是在齐越王府啊,这性子阴冷跋扈的世子爷会放过她吗? 此时沈笴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咬牙切此叫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小娘子,给我将她拖出去,扔在门外!” 左右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跟着世子爷在外面横行惯了,可这是在府上啊,府上当家的还有王爷王妃并世子妇,还有几位小娘子都不是好惹的,毕竟这秦大娘子是来替兄长求亲的,并且以她国公府的势力岂是他们这般奴才敢肆意得罪的。 杜云倾此时也不发话,反倒是走到一边,端起茶盅,自个泡茶自个细酌起来。 沈笴本是一肚子火,见自己的左右犹犹豫豫的,便想亲自将秦黛推出门去,待看到杜云倾也一副事不关己波澜不惊的样子,反而不知她葫芦究竟卖着什么药,于是欲奔出的脚步暂时定在那里。 秦黛也是横眉傲目的立在那里,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 客房里静得听得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这时,世子妇王氏带着沈静雅和沈舒雅姐妹二人出来了,挥退了不相干的人,然后笑着对杜云倾和秦黛说道:“妾身不知二位媒人上门,母妃也不在,多有怠慢了!”说完叫了外面自己的随身侍女进来奉茶后退下。 杜云倾和秦黛向世子妇行过礼便分宾主坐了。 杜云倾开口道:“今天小女子唐突前来贵府提亲,多有失礼和得罪,但小女子也确实是出于一片为王府和国公府计的好心,不知世子和世子妇可否容小女子单独说明。” 这世子妇不同于沈笴的跋扈蛮横,倒是一副温和知礼的模样。听了杜云倾的话,忙将她让进隔壁房间。 沈笴早不耐烦了,说道:“我看你今天怎么将此事说出一朵花来。” 杜云倾并不在意沈笴的态度,而是从容的笑了笑,说道:“今天仓促的到王府提亲,只因世子秦蛟来去匆匆行程太紧,昨晚才回家,后天就得回皇城了。这些且不说,我只想问世子,可知道和这国公府结亲又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我可不放在眼里!”沈笴不屑的说道。 “世子自是不以为然,但对于整个王府来说,和国公府结亲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强强联姻啊,不知要叫多少人羡慕!” 顿了顿,杜云倾接着说道:“从名声上讲,国公府确实不如王府,但从实力上来说,国公府却是有实权的,先不说国公爷在朝中的威望和皇上的亲近关系,就说现实一点的,世子秦蛟如今任武骑常侍,也是与皇上距离近的不得了的,秦蛟还年轻,前途还是无限光明的,你有这样一个妹夫有什么不好? 从长远点的来说,国公爷除了自己的地位稳固外,和几大将军都交情匪浅,比方王镇恶,沈田子,如今又和张将军结亲,这个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他们这门亲是你阻止不了的,两家都是宝贝自己孩子,骄纵自己孩子的人,自然平时也是极其护短的,要不然,你看将军府如今还没一个主母,国公府这么些年也没扶正过一位姨娘。 这张大郎肯将信物交与秦大娘子,所以这门亲事肯定是既定事实,你破坏不了。如果破坏势必弄巧反拙,既失了兄弟情谊,又给王府树了两个对敌,世子仔细想想。所以从实权及亲厚势力来说,国公府都不是可随便得罪的。 至于国公的掌上明珠秦大娘子,其实她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蛮横的小娘子,她只是比较直爽,不太会拐弯而已,我相信谁动了她比动国公自己还严重。 世子还没涉足官场,相信若是王爷在府上肯定也会考虑这门亲事。无论是从政治上讲还是从郎才女貌上讲,这两人都是般配的,世子和世子妇就好好想想吧。” 世子沈笴是很少管这些正经事的,现在听这杜媒婆说得一套一套的,倒是有点疑惑,这杜媒婆究竟是何许人,怎么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这王氏也是暗暗心惊,这杜媒婆果然不简单,若是个男儿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见二人沉默不语,杜云倾接着说道:“反正王爷王妃也不在府上,我过几天再来问信,若府上同意议亲,国公府自然会再备了雁礼登门。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喧嚷了一下午的齐越王府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世子妇殷勤的送走秦黛杜云倾两人,转身回屋,见沈笴和沈静雅沈舒雅都还没散去,便说道:“幸亏你们没将她两人撵出去,那杜媒婆的来头且不说,单是这秦大娘子就得罪不得。” 沈笴骂道:“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堂堂王府难道还怕了她?” 世子妇道:“夫君错了,堂堂王府说不定还真不如个开国公府,父王虽有世袭的王位,但那是祖辈的功劳,说道实权,哪有开国公自己打下的天下扎实,何况开国公上和武陵王这样的皇亲国戚交好,下和沈田子,张致远这样有兵权的将军们亲近,世子秦蛟还在皇上身边做事,如今虽说太尉掌权,但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尉,开国公府都是他们要拉拢和交好的对象。” 沈静雅打断世子妇的话问道:“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厉害关系,难不成杜媒婆和秦黛知道,才会这么嚣张的来提亲?” 王氏说道:“这秦大娘子应该是不懂的,她只是性子直爽,也是被她父亲骄纵的,但这杜媒婆的确不简单,如此熟稔政治,其家世不可小觑,只是没人知道她的背景,越是这样的人物,越是要防着,你们可不要轻易得罪。” 沈笴嘴上还在不服,心里却不得不赞同自己妻子的这些话。 他这妻子也是高门士族的出身,琅琊王氏在整个东晋可是赫赫有名的,沈笴即使在外再嚣张,但在王氏面前都不免收敛几分。这王氏也算娴淑,沈笴在外喝点酒,花点心,偶尔欺诈一些良民百姓,她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的方向沈笴也不敢太过胡来。是以虽然沈笴跋扈,但却没任性的将秦黛及杜云倾扫地出门。 沈舒雅此时也憋不住的问道:“那嫂嫂怎么看这件事,姊姊这亲事究竟是应了还是没应?” “慌什么?不是还有父王和母妃吗?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答应的太快,他们还真当王府求着他们了,我看这亲事成也是会成的,但别扭几天也是有必要的。咱们就等着杜媒婆二登府门吧!”那王氏自信的说道。 听了王氏的一番话,沈静雅一边高兴一边还是有点担心,高兴的是那秦蛟可不是和自己兄长这般游手好闲的,还算是少年有为,自己嫁个人品家世都不错的人家,从此以后自己总算有着落了。担心的是自己母妃那和兄长一般的性情,回来会不会又要生事。 沈舒雅自是将一颗心都放还了原处,反正张大郎君和秦黛定亲了,而国公府提的是三娘子,再怎么变故都轮不到自己头上了,母妃回来,自己再敲敲边鼓,帮帮忙及早将三娘子嫁出去,自己的亲事不就堂而皇之的摆上了桌面了吗? 不说王府众人各怀心事,却说秦黛跟着杜云倾出得门来,便有些小心的问道:“杜娘子,这亲事是不是被我搞砸了?我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怎么会?砸不了,此事还多亏你的一怒呢,这叫以毒攻毒!”杜云倾得意的说道。 “真的?那我这脾气发对了?是怎么个对法,杜娘子给我说道说道!”秦黛一听没砸,脸上的色彩马上明丽起来。 “你想想,沈笴那么跋扈的人,他将谁放进过眼里,你也看到过他闹婚嫁坊的那一幕,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你没什么唬住他,他就按自己的性子办事,你如果不发那通脾气,他说不定就真赖上了将军府,张大郎重情谊,性子软,这你是知道的,那样不仅你和大郎的亲事有待考验,只怕当时我两真会被他给扔出来。”杜云倾一边走一边笑着解释。 她不想和她说些政治上的东西,虽然这也是沈笴不敢太放肆的一部分原因,但那也得他冷静时才和他说得通。如今事情既然差不多了,她也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国公府娘子变得复杂起来。 秦黛吃吃的笑道:“这么说我还是有功劳的,第一次做媒婆,挺好玩的。原来听说做媒婆的要听人家的话,看人家的脸色,我看杜娘子你做媒婆怎么头昂得比主人还高呢!” “媒婆干吗要低声下气,又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不就赚几个钱吗?我们又不是坑蒙拐骗,我们还是为她人作嫁衣裳呢!成了是他们的缘分,不成我们何必将两没缘分的人硬凑到一处?”杜云倾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秦黛不得不佩服这杜娘子,她就是这样与众不同,这样有叫别人看重她的资本。 第六十八章 试探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7 杜云倾和秦黛回到开国公府,简单描述了一下提亲的情形,并交代了一下后面的大致做法,便急急的赶回婚嫁坊。刚走到婚嫁坊门口,却见小王爷司马季度带了两随从匆匆进了粉袖舞坊。杜云倾不禁失笑,这小王爷每天都到舞坊去,他这是以坊为家了。 却说这小王爷今天可不是专程来找唐照壁喝酒聊天的,他刚进舞坊见唐照壁正盯在那里训练舞姬,忙拉了他到旁边耳语一阵。两人出了乐舞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唤了茶酒,屏退左右,唐照壁便开口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唐兄你还不相信我王府的跟踪能力吗?那掌柜的确实没了。不过他的妻子却逃脱了,王府的人刚好去晚了半步,他临死之前倒是说了几句有用的话。”司马季度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哦,什么要紧的话?”唐照壁紧盯着问道,唯恐司马季度说漏了什么似的。 司马季度转着杯里的酒,看着杯沿说道:“他说,孙耗子失踪前一晚和他说,他们烧了好多尸体,还有一个奇丑无比的新娘,厚嘴唇,粗眉毛,特别是腮边一颗大大的黑痣。” 唐照壁啜饮了一口,不在意的说道:“这不跟上次一样的话吗?有什么用?” 司马季度放下酒杯说道:“当然有用,上次说得可没这么详细,关于新娘的外貌。” “说了你也不认识啊,你又不知究竟是不是你的新娘。”唐照壁也放下酒杯,双肘支在石桌上。 司马季度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杜云倾时,她的模样,不就是这一副德行吗?他端起酒杯,笑了笑,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唐照壁疑惑的问道:“司马兄笑什么?你就不担心那新娘真是你的新娘?” “我越来越坚信那不是我的新娘了,你想刘毅将军是多么的潇洒儒雅的风姿,以他的俊逸会生出奇丑无比的女儿吗?”司马季度信心十足的说道,然后一仰脖子,又灌进了一杯酒。 “司马兄你少喝点吧,还有两天就是老太妃回府的日子了,你别事情没安排好,到时又被禁足了。”唐照壁劝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今天高兴,至于母亲,没事,一台戏不就哄好了吗?”司马季度说道,想了想,他又问道:“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婚嫁坊开张的时候,你有捡到一块绣有指甲花的罗帕,能给我看看吗?”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啊,你看你以前不要,前段时间我还找过呢,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你找那个有什么用?”唐照壁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有用啊!”司马季度失望的说道。 “为这场戏杜娘子好像绣了不少罗帕,你再找别人问一下,说不定找得到那块罗帕的样式。”唐照壁说道。 想了想,唐照壁又接着说道:“这又和你的新娘有关系吗?”脑袋一转弯,又目光炯炯的瞪着司马季度说道“对啊,我好像看到过你们王府也有类似的指甲花,这也能联系上吗?司马兄,你别弄得草木皆兵啊!” 司马季度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你说,如果是你的妻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你会不会着急?这么些天了,不知她还是否好好的活着,不知她会不会活的很艰苦很无助。” 司马季度闷闷不乐的喝着杯中的酒,杜云倾的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渐次在眼前闪过。自己的猜测究竟有没有一点靠边?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为什么她在新娘出事的那天她才出现?为什么她和孙耗子描述的被焚尸的新娘的妆容是如此的吻合?为什么她演戏的罗帕,专门绣上一般人不感兴趣的指甲花的图案?为什么赵锐的令牌会在她的身上出现?关键是自己对她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如果她是,她又为什么对自己的出现无动于衷?她为什么不找绿如意也不到武陵王府,而要辛辛苦苦的开个婚嫁坊,看别人的眼色,受别人的欺负。 司马季度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又不能讲给唐照壁听,徒增他的思想负担,于是只好自己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着酒。 两人正边喝边聊着,杜云倾和陆纹带了两个使女过来了。 司马季度兀自坐在那没动,唐照壁却赶紧起身相迎,问道:“杜娘子和陆娘子这么晚了还过来了,找我有事吗?” 陆纹把手一挥,两使女端上两大盆东西。 唐照壁笑问着:“我闻到香了,不会是勾我馋虫的吧?” 陆纹笑道:“正是,马上端午节了,我们坊主说,你一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对付,特给你送了些面扇,粽子,咸鸭蛋,米酒什么的,快给我们找个地方放下,不然她两可端不动了,然后我再教你怎么弄。” 唐照壁忙不迭的领着她们往里走。司马季度此时却抬起头,出声道:“杜娘子可以留下来吗?我想问你一下关于大戏的细节。” 杜云倾望了望状似半醉的司马季度,犹豫了一下对陆纹说道:“好吧,你们先去吧,我和小王爷交代一下随后就来。” 杜云倾在石桌对面坐下,微笑着刚要开口问话,不想司马季度一下抓住了她刚搁上桌子的手,说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煜儿?是不是煜儿?你为什么不回家?” 杜云倾被他吓住了,一面使劲往回抽着手一面叫道:“放开我!你胡说什么啊?谁是煜儿?煜儿是谁?”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拿着赵锐的令牌?”司马季度仍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赵锐?谁是赵锐?什么令牌?”杜云倾仍挣扎着叫道。 “你让孙敢当掉的令牌就是赵锐的,说,怎么在你手上?”司马季度看似醉眼朦胧,一双手却握得老紧。 杜云倾恍然大悟,原来那是王府的令牌,难怪那么值钱。于是她一边扯着司马季度的手,一边说道:“小王爷,你弄痛我了,先放开我再说。” 司马季度放开杜云倾,但双眼仍凌厉的盯着她。 杜云倾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睛,抚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说道:“我只是地震时无意中在路旁拾到的,我不知道赵锐为何许人也?” “你说谎,赵锐怎会如此将令牌大意失落,分明就是他给你的,你就是煜儿,或者,是你偷了赵锐的令牌?不然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派人去查查你所说的真实性。”司马季度仍紧追不放。 杜云倾心念电转,难道煜儿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这小王爷认识煜儿?既然认识为什么又不直接相认?再说,那令牌,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她醒来后就在她包袱里了。 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可不想和司马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这和皇室扯上关系的乱世,搞不好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于是她赶紧撇清道:“小王爷,冤枉啊,那令牌真是我捡到的。再说,地震的时候,我脑袋被撞了,失去了一些记忆,我只知道我叫杜云倾,祖籍江陵,我不是什么煜儿,小王爷你搞错了。” “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你家还有什么人?”司马季度一副不问到底不甘休的模样。 杜云倾看着他状似半醉而又凌厉的眼神,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真醉了,还是装醉,于是说道:“我父亲就是一个做小生意的……等等,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那么多?反正我不是你说的什么煜儿,你不要再逼问我了,别以你王爷的身份欺压百姓!” 司马季度好笑的问道:“我欺压你了吗?你拿了我王府的令牌,我过问一下都不行吗?按照律例,我都可以将你送官法办了。你还在这强词夺理。” “证据呢?不是有个王爷的身份就能凭空诬陷好人的,你为什么不说幸好有我拾到了你们府上的令牌,让它能物归原主,你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吗?”杜云倾言语上不让司马季度占到丝毫便宜。 她知道这小王爷外表看着冷酷邪魅,实际上他并不坏,是以丝毫也不怕他的和他针锋相对。 司马季度醉眼迷离的指着杜云倾说道:“好一个利嘴的小娘子,你当每个王爷都要和一介平民讲证据吗?你当我真找不出证据吗?告诉你,我迟早会找出来的!” 杜云倾心虚了,但还是不服输的说道:“那就等你找到了证据再说,不然就是对我的诬陷。” “好,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司马季度拍着石桌奸笑的叫道。 杜云倾疑惑的看着这小王爷,刚进来时看他还是一副颓丧失落的模样,怎么和她吵了几句反倒好像打鸡血一样的精神倍增了。 两人还在那里对峙着,陆纹和唐照壁已说笑着走了出来。 陆纹看着司马季度一脸挑战的笑意直盯着杜云倾,而杜云倾也刺猬一般的一脸警惕的立在石桌旁回望着他,于是她赶紧跑过来,拉着杜云倾的手说道:“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六十九章 说是道非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29 杜云倾推了推陆纹的手,说道:“没什么,和小王爷说关于戏的事呢,有点小分歧,是吧,小王爷?” 司马季度看着冷静的杜云倾,心里既欣赏她的机智,又好笑她的狡诈,她到底想掩饰些什么? 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于是他故意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是吗?我和你说戏了吗?” 杜云倾恨不能扑过去堵住他的嘴巴,他这是故意想让自己尴尬呢。于是她一副能杀死人的眼光,再一次狠狠的逼视着司马季度,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吗?小王爷!” 司马季度看着眼前这个眼光凶恶的女子,本想再整整她,可怕把她真惹翻了,下次她都不照自己的面那就坏事了,算了,先忍忍她吧。于是他收回和她对视的眼光,又开始倒酒,这一刻他看着却出奇的冷静清醒,丝毫不像喝过酒的人。 “杜娘子坐啊,事情都还没谈完呢,你不会现在就想走吧?”司马季度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让人根本就想不出刚才他是怎样的急迫,气恼,咄咄逼人。 杜云倾确实真想走了,她不想和这个危险人物再有片刻的相对,于是她说道:“我保证让老太妃满意就够了,还有什么未谈妥的事情吗?关于细节,我想小王爷没有必要了解的那么详细吧!” “谁说没必要,毕竟我是主顾吧?你们是这样敷衍主顾的吗?”司马季度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眼也不抬的问道。 杜云倾恨不能掐死他,这破人是怎么了?有时候看他还挺温和正经的,可为什么有时候这么难缠,这么蛮不讲理? 正欲再抢白他几句,这时又有婚嫁坊的使女过来传话说,彩绣衣坊的绿总管送戏服过来了。 唐照壁明知道这小王爷又是什么事情跟杜云倾谈别扭了,忙出来转着弯说道:“算了算了,今天也不早了,你让她们回去忙别的吧,我来和你谈,所有进程和细节我都知道,问我吧!”一边说,一边示意杜云倾她们离开。 看着杜云倾一行离去的背影,唐照壁凑近司马季度问道:“司马兄,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司马季度瞥了他一眼,说道:“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只是这杜娘子自以为聪明,反倒是露了不少破绽。?” “哦,说说。”唐照壁鸡婆的凑上去。 司马季度放下酒杯,斜睨着唐照壁说道:“想听吗?” 唐照壁还在那一副洗耳恭听的专注样,没想到司马季度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后告诉你!” 唐照壁气得一拳揍过去,司马季度早一个闪身避开了,并洋洋得意的说道:“怎么样,你的功夫还得我指教几天吧。” 重又坐好,仍眉开眼笑的说道:“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有许多事没弄明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杜媒婆绝不只是一个媒婆这么简单,我刚才佯醉试探过她了。什么和夫君失散,到沐风城寻夫,纯粹胡扯,看我怎么一点点揭开她的真面目吧。” 唐照壁不以为然的看了司马季度一眼:“说的什么跟什么?人家杜娘子的身世关你什么事,还揭开真面目,闲的!人家杜娘子聪慧能干,品质纯良,又不是什么伪善的人,你干嘛老跟别人过不去,即使她与你的迎亲队有关系,只要她没祸害人,也不至于让你这样处心积虑吧?” “你,你,你……什么兄弟,不就给你送了些端午吃食吗?这么快就堵住你的嘴了,真是见色忘友!”司马季度佯装被伤害的叫道。 且不说两人在这里笑闹着,却说杜云倾和陆纹回到婚嫁坊,绿如意早在说媒司那边等着了。 说媒司环境较好,安静舒适,且是杜云倾常呆的地方,是以一些相熟的朋友来访都是直奔说媒司而不是迎客坊。 此时,说媒司灯火通明,几个使女各自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其中一个使女立在浣梦轩门外,紧盯着绿如意正在翻看着杜云倾那一沓沓的东西,见杜云倾进来,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杜云倾走了两步,又转头看了那使女一眼,问春秀道:“那丫头叫什么?” “回坊主的话,她叫春桃,刚来不久。” 杜云倾哦了一声走进去,绿如意忙笑着迎上去赞叹道:“杜娘子这里有好多新奇的东西啊,这都是我见所未见的呢,杜娘子真是心灵手巧,这都是怎么画出来的啊。” 杜云倾谦逊的一边让座,一边使人泡茶,说道:“这些都不过是我以前见过,刚好我学过这门技巧。”她本想说专业的,怕她听不懂,于是换了个词。 杜云倾示意春秀拿过那些宣纸,给绿如意讲解到:“这些有的是我们婚嫁坊的喜庆用品的样稿。至于这些人物是小王爷府上大后天戏里的人物素描,我画下来好让杨慧娘有个比照,方便选演员和给演员上妆。”顿了顿,抽出另外的纸,说道:“这些就是我们婚嫁坊在你们衣坊定的戏服样稿,不知绿总管赶制得怎样了?” 绿如意说道:“我这不正送戏服过来的吗?马上就完工了,我先拿一些过来你看看和你要求的是不是符合。”说着指了指杜云倾后面的一个木箱。 杜云倾打开木箱,拿起戏服端详了一会,转过头说道:“非常好,谢谢绿总管了!” 两人重又坐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绿如意试探的问道:“小王爷和粉袖舞坊的唐坊主关系匪浅,应该时常在那消遣吧?” “也许吧,看到过几次,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一般比较忙,也没闲心注意他们的事。”杜云倾淡淡的说道。 “哦,小王爷到你们这定戏,而不是到粉袖定歌舞,应该和你们很熟吧,我好像看他时常过来,是吧?”绿如意还是闲闲的问着。 “小王爷和我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是王爷我们是平民,他是主顾我们提供服务,说不上熟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作为王爷的他,无论什么时候来,我们都得以礼相待。”杜云倾不明白这绿总管今天怎么有兴致扯这些闲话。 “也是,这王爷是高高在上的,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领会错了他的意思,以为和他相熟,说不定那只是他无意思的一个主动。”绿如意说道。 “是啊是啊,不仅如此,这小王爷还反复无常,性子也难琢磨。”杜云倾深有同感。 “所以啊,有时候还是要对他敬而远之,千万别想着琢磨他,他是不属于这里的。”绿如意看和自己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的接着话。 杜云倾噎了一下,怎么觉得这话聊着磕巴了。 绿如意见杜云倾没说话,又接着说:“听说我们主家,小王爷的新婚妻子逃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杜云倾吃惊的抬起头:“有这种女子吗?敢逃小王爷的婚事?” “谁知道呢,反正她即使逃了,也是挂了一个王妃的名号那里了,小王爷再娶也只能是侧妃或者小妾了。”绿如意说道。 杜云倾想着这小王爷忽阴忽明的脸庞,忽然有几分明白了,同时,也对那女子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有这份惊世骇俗的勇气和壮举。另一方面,又不由得对司马季度升起了一份同情之心。 绿如意见杜云倾不语,而她又有一种长聊下去的意图,于是又笑着说道:“杜娘子在想什么呢?不会是为小王爷痛心吧?你可不要想多了。” 杜云倾今天听着这绿如意的话怎么总觉得像话里有话啊,她看了看绿如意,然后说道:“绿总管说的什么啊?王爷的事轮得到我来操这个心吗?我婚嫁坊的心还操不完呢!” 绿如意脸色僵了下,马上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不过是和杜娘子离得近,说个闲话,顺便关心一下,你不准想多了啊,我可不是存心的。” “怎么会?远亲不如近邻嘛,我能体会绿总管的好心。”杜云倾说道,她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 绿如意左右瞧了瞧,见屋里没人,只春秀在门外交代着使女什么,便压低声音说道:“你们那个杨乐师花了多少月例请的啊?你说她都不能独立主事的,这演台戏,人物图还要你画好,有什么用啊?你怎么想的?” 杜云倾心内暗笑,这女人,古代的和现代的都这么八卦吗?但杨慧娘毕竟是自己的管事,自己总不能当外人面诋毁她吧?于是说道:“杨乐师不错啊,挺专业的,对戏的把握和乐器都比较熟。” 绿如意凳子挪得更近了,耳语一般说道:“你别骗我,我听你们坊里人说,她挺难弄的,经常和你吵架,你留着这样的人干吗?” 杜云倾警惕的看了看绿如意,她今天究竟是来送戏服的,还是来说是道非的。俗话不是说: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吗?难道这绿总管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第七十章 交好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30 绿如意见杜云倾又不语了,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嫉妒心太重,冒失得有点操之过急了。 想想也是,今天自己说得太多了。对于小王爷,她知道他的那个新娘是九死一生了,成不了她的绊脚石,而小王爷一直性格孤傲,行为检点,这寻常的女子自不会在他眼里。只是这个杜媒婆,人精一样的,姿色出众不说,那玲珑心窍,过人胆识,无不让自己嫉妒,恼恨,小王爷会对她动心吗? 不过唯一让绿如意不解的是,这杜娘子聪明绝伦,怎么就这么糊涂的选了个媒婆的职业,这下九流的行当即使想让小王爷看上她,估计这世俗,这王爷的身份,以及讲究门楣的老太妃也不会答应,想到这些这绿如意也觉得心宽了不少。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小王爷经常往婚嫁坊跑,也许真是因为唐照壁的关系,真是有事才去的吧,未必就是这杜媒婆落入了他的眼帘。绿如意自我宽慰着。 至于这个杨慧娘,有帐慢慢算吧,背叛桓氏家族的人,她不会就此甘休的。只是自己和这杜娘子相交不久,自己因为一时心急,交浅言深,她未必听得进耳,如果因这些反倒让她心生疑窦防范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补救的说道:“杜娘子不会怪我多嘴吧?说实话,一般人我是不会这么直率的说出来的,我这不是为杜娘子鸣不平吗,杜娘子心地善良,我可不希望你被白白欺负了去,再说,我好不容易处了你这么一个好邻居,既能给我们带来生意上的帮助,又能和我说说女人之间的体己话,我可不愿意再换第二个邻居。” 杜云倾听她说得诚恳,想想也是,只要一般有点心计的人,这种直裸裸的貌似挑拨的话是不会说出口的,看来这绿如意还真是把自己看真了,当知己了。 这番好意自己虽不一定领情,但也不至于提防和怪罪吧!于是笑了笑说道:“多谢绿娘子好意,怎么会怪责你呢?我也知道你是把我当朋友,为我好,只是,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不说也罢!” 绿如意赶紧点头道:“是啊,有些事情外人看的是表面,个中滋味却只有自己最明白。”停了下,见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于是马上转移话题说道:“杜娘子,你看前段时间因为一直忙着,也没有过来庆祝婚嫁坊的开张,后来因为盘账也没能过来常坐,今天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了?” 绿如意说着,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料来。 对于服饰的热爱是女人的天性,杜云倾这个小女人也不例外,看着绿如意展开的一块鹅黄色溢彩流光的织锦,不禁啧啧称奇。于是一边摩挲着衣料一边问绿如意道:“绿娘子这是哪里弄来的,果然好布料,无论是织工还是染色都是平常见所未见的。” 绿如意得意的说道:“这是上次小王爷让我去北方体会当地的服饰及风土人情时,我寻回的一块稀罕布料,特意买回来送与你的,也只有你配得上它的雅致。” 杜云倾赶紧说道:“这么稀罕的物事,云倾受之有愧啊,不过,绿娘子既有这番好意,云倾再推辞,似有矫情之嫌,那就却之不恭了。”说完让春秀收了衣料。 的确,这种衣料在那个时候是很难得了,一是布料质地,那时江南一带虽然蚕丝业发达,织锦业却远比不上关中,除了那些高门富户,人们大多以丝麻织品为主。颜色也是,受技术限制,衣物颜色都比较厚重,颜色越浅越难染色,何况又是这么明丽的浅色。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杜云倾收了绿如意的衣料,虽然想着以后用什么将礼回过去,但此时心存感激自是不提,对绿如意的那一点防范意识自然也早退得无影无踪。 绿如意见杜云倾不再沉默着防范自己,知道自己的这一招收到了效果,于是趁热打铁的说道:“后天的就是武陵王府老太妃的回府的日子,大后天你们到王府演戏是吧?” “对啊!”杜云倾不知绿如意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绿如意期期艾艾的忸怩了半天还是说出口了,“老太妃回府,小王爷没给衣坊发帖,也没吩咐衣坊有什么事,所以,照说衣坊的人那天是进不去王府的,可是,我作为王府旗下的店铺,衣坊的总管,老太妃回府我不在王府露面,不知外面的人会怎么猜测,我今后也不知该怎么跟别人解释呢,所以想请杜娘子帮忙想个办法,到时让我在王府露一面,杜娘子觉得如何?” 杜云倾犹豫了一会说道:“这小王爷没开口,照理,这是王府的家务事,我这样插进去会不会不好啊?” 绿如意赶紧说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咱们可以做得不着痕迹,杜娘子答应我,可以吗?我真的不想让人看不起,也确实想去看看那天的盛况,看看婚嫁坊的大戏。” 杜云倾看绿如意一副央求的口吻,回绝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不觉的转了个弯,说道:“可是怎么不着痕迹呢?” “杜娘子可别说我自作主张,刚才我们送来的戏服只是一部分,你们到时可先让演员上台,戏开演以后,我们借着送后面的戏服,不就名正言顺的进府了吗?”绿如意不紧不慢说道。 杜云倾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绿总管真不是简单的人物,她早就谋划好了,现在才和自己说,自己貌似又着了她的道,她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看杜云倾又无语了,绿如意赶紧说道:“杜娘子不要怀疑我的动机,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众人有种主家不喜我,随时有换掉我的错觉,这样以后我做事会很难的,杜娘子你也知道一个女人要做一番事业是多么的难,杜娘子就帮我这一次吧,如意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杜云倾将信将疑,果真如她说得这么简单吗?自己究竟该不该帮她呢?她这样殷殷央求,又是左邻右舍,人家刚才还送了一块衣料,虽然不一定真是她用心给自己淘的,但她这样巴结交好自己,自己拒绝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可如果帮了她,万一有什么事,自己如何向小王爷和老太妃交代。 绿如意见杜云倾闷不作声,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催问了一句:“杜娘子,可以吗?真的,只要你帮这一次,以后绝不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担心小王爷会怪责你,我给你留个字据在这里,说明这事与你无关,出了任何事情,我来负责,可以吗?” “不用了,我帮你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不想越过王爷,管他的任何家务事。”杜云倾在心里权衡了半天利弊,终于答应了。 立字据有用吗?如果她真要弄出什么事,她还能负什么责?那字据不就是白纸一张。自己也搞不清她为何如此执着的要进王府,算了,不管怎样,帮这一次吧。 绿如意见杜云倾总算答应了帮忙,脸上看似兴高采烈,感激莫名,嘴角却是不经意的往下弯了弯。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戏服的制作及进程,进王府的具体操作等情况,看时间不早了,绿如意终于起身告辞出门。 杜云倾送出大门,站在说媒司大门口的廊檐下,看着大红灯笼里透出的晕黄的灯光照着绿如意单薄的身影,自己安慰自己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这样一个弱女子,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吗?” 绿如意转过回廊,身影消失了,杜云倾还兀自不安的在那里发呆。 不想这时暗处转出一个人影,正是杨慧娘,她走上台阶,来到檐下走廊,略施了一礼,说道:“坊主还不休息吗?” “还没呢?刚才绿总管来坐了会?”杜云倾说道。 “她来做什么?这么晚了!”杨慧娘问道。 自从上次吵过以后,这杨慧娘沉默多了,对杜云倾也不像刚来时那样,大大咧咧。杜云倾倒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本就不怎么计较她,现在看她转变了好多,也就和她多说了几句闲话。 “她拿戏服过来,顺便送了我一块衣料。”杜云倾说道。 “就几件戏服还要这么深更半夜的自己亲自送上门吗?还送衣料与你?坊主,我这人讲话向来直来直去的,这你是知道的。你这人却是一向嘴利心软,把人也都想得和你一样无害,须知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请坊主小心为上。”杨慧娘说完就下了台阶,消失在院子里的小径尽头。 望着黑魆魆的院子,杜云倾百思不得其解,这绿如意诋毁杨慧娘,杨慧娘怀疑绿如意,她们也只见过不到三次面,难道她们原来是相识的。不然如何解释她们彼此之间的这种敌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杜云倾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深。 “春秀,你提了灯笼去找陆掌柜和孙管事来一趟吧!”杜云倾吩咐道。 第七十一章 我可以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8-31 杜云倾一大早抚着头站在说媒司的门外,昨夜和孙敢陆纹说得太晚,今早头还有点痛。 天阴沉沉的,地上似有点潮湿,许是昨晚微雨吧。 春秀端了洗漱用具过来,杜云倾摆摆手道:“先搁那儿吧,今天事情不多,我再去睡会回笼觉。” “陈府那边不用去了吗?明天就是端午了!”春秀说道。其实她还想说,坊里还有很多杂事等她拿主意的,想想她每天那么累,算了,就让她再睡一会吧。 “不就送个端午节茶礼吗?有茶果点心,一把扇子不就够了,他们搞的定,犯不着要我这媒婆去啰嗦。我睡了啊,天塌下来也别叫我。”杜云倾一边说一边往屋内走。 好久没睡懒觉了,今天天塌下来也要好好睡个懒觉,下午再去看杨慧娘的戏排演的怎样了吧,就这样定了,杜云倾自己安慰着自己。 头刚钻进辈子,还没等被子睡热,就听春秀在外和谁叽里咕噜的低声说着什么,不管了,先睡了再说。 感觉到似有人在盯着自己的脸,杜云倾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春秀放大的脸,她一骨碌坐起来,笑骂道:“你个死丫头要吓死我啊?” 春秀拊掌笑道:“看来坊主睡好了,不然哪有如此精神头,你都又快睡两个时辰了,刘小将军也在外等了近两个时辰呢!” 原来自己刚睡下的那会儿听到的是刘明昊和春秀在叽叽咕咕啊。于是她接着骂道:“你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叫我,哪好让人家等那么久。” 春秀状似委屈的说道:“坊主自己说的,天塌下来也不让叫的,刘将军没天大吧?” “天塌下来不叫,没说天没塌也不让叫的。”杜云倾接过春秀递过的洗脸帛巾还不忘训斥道。 “无赖!”春秀一边端着盆往外走,一边回嘴道。 杜云倾衣衫不整的赶出去,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笑骂道:“你个死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你看我怎么慢慢来收拾你!” 一抬眼看到刘明昊就站在不远处的檐下,“嗷”的叫一嗓子又赶紧蹿进屋。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赶紧收拾好自己,在铜镜里又左瞧右瞧,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恢复了一副淑女姿态,款款出门。 刘明昊看着装模作样的杜云倾心下好笑,张牙舞爪的的形象才符合她吧,这一副淑女姿态的拿矫,他都看不习惯。 杜云倾来到刘明昊面前,客气的虚行了一礼,说道:“让刘小将军久等了,不知小将军到婚嫁坊有何贵干?” 杜云倾自从上次从藕塘边感觉到刘明昊的心意后,就想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是以语气客气而疏离。 刘明昊似乎感觉到了杜云倾的疏离,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但马上又恢复了热情,他装着不在意的语带双关的说道:“我可以等你,多久都等。杜娘子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情吗?” 杜云倾听到刘明昊话里有话,恐越说越深,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道:“陈三郎的端午节礼送过去了吗?你怎么没帮忙去送礼啊?” “他们送他们的,我好不容易盼着休假,怎么能就这样浪费掉呢?明天你们王府去演戏,我又去不了,所以今天先来找补了。”刘明昊玩笑似的说道。 也许是和杜云倾打交道多了,刘明昊讲话也不似原来那样中规中矩,一本正经了,虽然和别人还是如此,但在杜云倾面前,他也觉得自己慢慢的放得开了。 “那刘小将军准备怎样找补?”杜云倾也一脸笑意的问道。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北城门外有县衙组织的一些民间组织划龙舟比赛,那可是一年一度,难得的壮观景象,杜娘子不去看看吗?”刘明昊诱惑道。 “可是我坊里还有好多事呢?”杜云倾犹豫道,她本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不是不想去,可是孤男寡女的,即使是个媒婆,她也还是要有所顾忌啊,她有现代的思想,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可在乎别人议论刘明昊啊。 “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可赛龙舟一年只有一次,何况你来沐风城时间也不长,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结识一些人说不定对你的事情也有帮助呢。”刘明昊鼓动着。 杜云倾想了想,说道:“那好吧,不过,我要带几个人去, 刘明昊一听失望了,他本来就只是想和杜云倾单独相处,带那么些人,他能和她说上话吗?然而既然都说出口了,也不能小家子气说不让吧。于是说道:“那就随便你了。” 此时,春秀刚端了膳食过来,杜云倾忙招呼道:“春秀你去通知一下礼乐司的加紧练戏,其他部门的下午调休吧,让陆掌柜的和春莲及孙管事下午随刘小将军一起去北城门外看赛龙舟去。 春秀欢呼一声拎了裙摆就跑了出去。 杜云倾将饭菜捡上桌子,对刘明昊说道:“刘小将军,也将就在我们坊用午膳吧,快晌午了,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怎么样?” 原本杜云倾想到等会带他去膳房用膳的,孙敢还没下工,自己一个女子也不好陪他,没想到这刘明昊似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似的,没等杜云倾说完后面的话,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嗅着眼前的饭食说道:“你们婚嫁坊的饭菜好像特别的香,比我姑母家的饭食香多了,不过只一副杯箸怎么吃啊?” 刘明昊想道,反正去看划龙舟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还不如现在跟这杜娘子多相处一段时间,不急,他能等。 杜云倾见刘明昊顺杆爬,也不好说赶他去膳房,反正上次他们来探病不是也在这张桌子上玩过扑克吧,算了,也不讲究那么多了。于是走出大门叫了旁边立着的使女又去添了两副杯箸,拿了点小酒。 两人在那里一边吃一边聊,杜云倾习惯了现代的生活方式,倒没觉得别扭,而刘明昊看杜云倾哪样都是顺眼,哪样都是美好,根本没觉得这样孤男寡女的一个桌子上吃饭也有失礼仪。 两人就这样其乐融融的用着膳,就像两相敬如宾的小两口,亲切,自然。旁边立着的使女也是眉开眼笑,画面温馨,感人。 然而这一幕落在另外一个人的眼里却全变了味道。 司马季度本来是来通知杜云倾老太妃明天回府,戏曲排到后天开演的,刚好看到刘明昊和杜云倾两人在说说笑笑的用餐,刘明昊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司马季度怒火万丈,可他习惯了压制自己的情绪,何况他也没确认这杜云倾就是煜儿,别人再怎么亲热关他什么事。 想了想,司马季度在说媒司外踱了几步,刚好,春秀通知完回来,见了小王爷忙过来行礼。 司马季度说道:“去告诉你们坊主一声,我有要事找她,我到迎客房等她。”说完抬脚就走了。 杜云倾匆匆赶到迎客房,见司马季度在那不耐烦的踱着,桌上的茶水动也没动。 司马季度也不看她,背对着她说道:“杜娘子也不用行礼,只要告诉我戏曲进展如何,细节准备的怎样就行了。” “我早说过了,不用王爷操心,我们自会排练好的。”杜云倾说道。 “那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我要亲眼看到才放心。”司马季度说道 “我可以让杨乐师带着您看吗?我下午有点事要出门去。”杜云倾底气不足的说道,她知道司马季度的要求不算无礼,主顾是上帝嘛,她怎能不照顾好主顾就去玩自己的呢? “杨乐师毕竟只是你的一个管事,我的事情可是都交给坊主你的,现在你让我去找她吗?坊主觉得说得通吗?”司马季度面无表情的说道。 杜云倾正在无地自容,不想这没眼力见的春莲这时欢欢喜喜的跑进来,给司马季度行了一礼就说道:“坊主,我们下午都要跟着刘小将军去看龙舟赛吗?我部门的人我已通知散工了。” 杜云倾抚额长叹,晚了,这小王爷不知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没想到司马季度听到后,竟和颜悦色的说道:“哦,杜坊主原来是出去玩啊,好,难得你们有这雅兴,你们去吧,我就婚嫁坊里等着你们回来,再和你们商量戏剧的事。“ 小王爷一句话说得比打她还难受,杜云倾红了脸,吩咐春莲道:“你让刘小将军带他们走吧,我今天不去了,戏曲还有许多没完善的地方。“ 司马季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没事,去吧,杜坊主,我可以等,明天新戏上不了台,后天也可以上的。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可不能落下。” 杜云倾的脸更红了。 不多久,春莲又跑过来说道:“刘小将军说,他可以等的,多久都等,等你忙完再一起去。” 司马季度听了,嘲笑的说道:“不要让小将军久等啊,还是我来等吧。” 杜云倾急了,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都要等她,存心给她找难堪吗? 第七十二章 天有不测风云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01 司马季度装模作样自己先去了礼乐司,杜云倾好说歹说总算劝动了刘明昊。看着不情不愿的刘明昊带了欢天喜地的陆纹和春莲春秀等人离开,她这才匆匆赶往礼乐司。 还没走到门口,却见司马季度已经出来了,杜云倾疑惑的上前问道:“小王爷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挺好的,我看杨乐师带着他们训练得挺认真,表演得也趋于娴熟了,只是我想我坐在那里他们反倒拘束,放不开,索性也就出来了。”司马季度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接着说道:“我看他们训练得也够辛苦的,为了让他们喘口气,好使正式表演时发挥到最佳状态,我决定将表演日期推到后天,杜娘子你看如何?” 这司马季度本来就是要来说这件事的,老太妃明天中午才能到沐风城,一路舟车劳顿,哪还有心情和精力看戏。他却要说是为了方便婚嫁坊,将表演日期后推。杜云倾不明就里,还对这宽宥明理的小王爷感激不已说道:“小女子代礼乐坊众人多谢小王爷体恤了。” “杜娘子不用多礼,刘小将军他们还等着你吧?你赶快随他们去看龙舟赛,以免他们等急了。”司马季度虚扶了一下说道。 杜云倾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已经走了,算了,我就去礼乐坊看他们排戏吧!” 司马季度状似责备的说道:“这刘小将军怎么这样言而无信啊,不是说好的能等的吗?我这就拐了一个弯,他都已经走了,做人怎么就这么没坚守的呢?” “不怪他,是我没想到小王爷这么宽容,善解人意,所以将他们打发走了。”杜云倾说道。 “唉,都怪我,早不早,晚不晚的来得不是时候,弄得大家扫兴,要不这样好了,杜娘子,我送你去看龙舟赛如何?”司马季度赎罪似的说道。 杜云倾赶紧摇手道“那不成,小王爷,老太妃明日回府,想来你的事情也不少,怎么好劳烦你呢!” “杜娘子就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府上反正有管家安排,没我什么事,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动作快点说不定还赶得上刘小将军他们。”说完率先就向门口奔去。 看他兴致勃勃急匆匆的背影,杜云倾只好不情不愿的跟在他后面向大门口走去,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其实很不甘心每次都这样被他领导的,可每次她都被领导成功,他就是有这本事。 真是悲催! 婚嫁坊的马车被孙敢他们赶走了,她只得随了王爷坐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经过彩绣衣坊,绿如意看了坐在车辕上的小王爷,诧异的问门房道:“老太妃来了吗?不是说明天才到的吗?” “没有啊,老太妃来了就不是这个排场了。”那门房说道。 “那马车内面坐的谁啊,王爷干吗不坐在内面而坐在车辕上?”绿如意又问道。 “里面是隔壁的坊主,杜娘子,可能他们去办什么事吧?”那门房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 绿如意听了,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意,然后笑笑道:“我们主家小王爷真是少有的怜香惜玉的体贴男子。” 马车拐过两条街道,还没看到刘明昊等人的影子,杜云倾催到:“能不能快点啊,赶上刘小将军他们人多点也热闹点。” 司马季度闻言,挤开驾车的下人说道:“看你怎么驾车的,都急死人了。”自己上去扬鞭催马,可那马儿反倒走得更慢了。司马季度折腾了半天还是换过那车把式说道:“这非专职的还是比不过这正专职的做得好,我还是让位得了。” 杜云倾哪知道他是故意磨时间,想拉开和前面那群人的距离,只是听着这话反倒笑了,接着说道:“那小王爷正专职的是什么?” “做王爷啊!”司马季度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小王爷觉得你这个正专职的王爷做得如何?”杜云倾觉得不说话也憋得慌,于是便和这小王爷七扯扒拉的解着闷。 “似乎也做的不那么好?”司马季度毫不隐讳的说道。 “为什么啊?我看小王爷平时不是挺自信挺豪气的吗?”杜云倾诧异道,这小王爷也有谦逊的时候啊! “你们平时叫我不都带一个‘小’字吗,都是被这个字害了的。”司马季度一本正经的说道。 杜云倾没想道他连这个字也能歪解,顿时笑不可抑,也忘了催他们赶上前面的车辆。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笑,一路从容的来到北城门外,早不见了刘明昊他们的踪影。 杜云倾跳下马车,问道:“小王爷知道龙舟赛的地方吗?” “当然知道啊,跟着我走,丢不了!”说完,又转头嘱咐车把式道:“你先回府吧,晚点再到城门口来接我们。” 北城门外不像东城门,出城便有山,而是很大的一片平地,原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郁郁苍苍的看似不远,却好难走进。近处绿草如茵,偶有一垄垄的线麻或麦秆插播其间,葱茏的碧草沿路温柔的铺展开去,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更显得草密藤深。与路隔不远平行蜿蜒着一条河流,似乎是顺着护城河延伸出去的,或者是从别的地方汇聚又流进护城河的,河流边还时不时汇聚出一个个不大的池塘。总之这北城塘多草茂,要不是今天多云,应该还算天高眼阔吧! 两人穿行在那些野草和庄稼之间,时不时有人超过他们朝前奔去。走了约半个时辰隐约听得到前面的催着龙舟的鼓点声了,杜云倾问道:“还要走多久啊,我都等不及了。” 司马季度笑道:“你有点耐心好不好,都听得到鼓声了,大路还有近一个时辰吧,小路更快。” “那走小路!”杜云倾坚定的说。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小路,渐渐鼓点声越来越清晰了,走到一个小池塘边,杜云倾忽然听到天上有大雁的叫声,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大雁正整齐的排列成“一”字型飞着。 看着这现代少见的雁群,她想起小时候姥姥絮叨的那句话:“雁,雁,八斤半,摆个‘人’字我来看。”因为仰着头,一个不小心蹿到了塘边的草丛里,只听“哎哟”一声,杜云倾蹲在了草丛。 司马季度正抱胸宠溺的歪头站在路上,欣赏着杜云倾孩童一般的天真烂漫,听到杜云倾的惊呼,马上箭一般冲过去叫道:“怎么了?” 见杜云倾捂着脚,他拉开她的手,细看之下,才在脚踝处发现一丝血痕,透过袜子渗了出来。 “你被蛇咬了,是吗?”说完不等杜云倾答话,一把横抱起她,把她放到路边坐下,三下两下褪掉她的鞋袜,果然可以看到毒蛇咬过的清晰的齿印。 杜云倾还不知轻重的笑道:“池塘边应该是水蛇吧,我们那有这样一说:‘水蛇咬个包,边走边消’,没什么毒,没关系的。” “无知!”司马季度黑着脸训了她一句,撕下自己的衣服摆,扎在她小腿下边,握着她的脚,就开始在伤口处吸吮,吸一口吐一下,这样一下一下的,杜云倾红着脸,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小王爷原来也可以这么温柔的啊! 司马季度吸完那些变色了的毒血,擦了擦嘴,让杜云倾拧了鞋子,顾不得说话,背起她就跑。 杜云倾趴在小王爷宽厚温暖的背上,心里既羞涩忐忑又骄傲得意,能让一个这么飘逸俊朗的王爷这样呵护自己,不知要让多少小娘子羡慕嫉妒恨呢! 也许是王爷的背上太舒服,也许是自己早上懒觉还没睡好,杜云倾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倦意迷离,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司马季度起初偶尔叫两声还听得到杜云倾的回答,慢慢的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一下慌神了。他从没如此害怕过,怕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再醒不过来;怕她不再横眉怒目的和他吵架;怕她不再巧笑嫣然相求于他;或心无城府的和他谈天说地。他怕自己再没机会看她在婚嫁坊创造一个个的奇迹,怕再没机会算计这个看似精明实际心思单纯善良的傻女子。 “煜儿,煜儿!”司马季度呼叫出声,才惊觉自己竟不自觉的真的拿她当自己的妻子了。好在背上的那个人此时已经睡了过去,听不到自己的呼唤,否则不知又该怎样和自己斗争。司马季度苦笑的摇了摇头。 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快接近城门口的时候,酝酿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劈里啪啦落下来了。 司马季度深一脚浅一脚的背着杜云倾,也觉得头昏脑涨的,但他得坚持把杜云倾送到医馆。 冷风挟裹着雨点,时急时缓,把个平时潇洒强悍的小王爷追打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等到他终于撑到城门口的时候,总算看到了季大那张焦急夹着忧心的脸。 “快,送医馆,找崔郎中,杜娘子被毒蛇咬了。”司马季度说完这一句话,脚一软,人也昏过去了。 第七十三章 如何相处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02 杜云倾悠悠醒转,只见床头两盏灯笼还高高的挂着,四周安静极了。 她脑子还模模糊糊的没反应过来,身上也还有点软,于是她转着头四下打量,却发现陆纹和春秀一个趴在床头,一个趴在脚尾,都睡着了。 这是怎么了?杜云倾的脑子终于开始工作了,她想起昨天的出行,想起了坐在田间的小路旁司马季度握着她的脚吸毒血的情景,好在今天她没犯花痴,而是突然醒悟了,自己一介平民有个三长两短没什么,可是那个王爷,他不会有事吧? 刚轻轻的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不想却惊醒了陆纹和春秀。陆纹欣喜的看着杜云倾道:“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说完又一把按住杜云倾道:“你还没恢复好,不准动!” 杜云倾哭笑不得:“什么恢复不恢复的,不就被蛇吻了一下吗?不死就表示没问题了,有什么好恢复的。”顿了顿又说道:“小王爷呢?他没事吧?我是怎么回来的?” “还说呢,昨天我们回来,才知你去追我们了。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急的刘小将军和孙大哥都出去找好几遍了,王府的下人才把浑身湿透且昏迷的你送回来,还带了那个崔郎中,把人都吓坏了。 郎中说你被蛇咬了,不过他已经给你服药了,说没事,大家心才稍稍宽点,瞧你都从下午睡到了半夜。孙大哥和刘小将军都还在外面守着呢。” 陆纹说了一堆的话,却忽略了杜云倾最想听到的那部分,于是她再次问道:“小王爷没事吧?昨天要不是她可能我都死了。” 陆纹撇撇嘴说道:“要不是她,你也不会被蛇咬。他早在隔壁舞坊歇下了,还吩咐下来,两坊所有人等都不准再提起这件事,违者严惩!” 杜云倾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事就好,照小王爷吩咐的办吧!” 刘明昊和孙敢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大声问着:“杜娘子醒来了吗?” 陆纹扬着头答道:“醒来了呢!” 杜云倾忙说道:“让他们各自回去歇息吧,没事的,你们也休息去吧,大半夜的别弄病了,明天又得换我照顾你们。” 春秀也起身给杜云倾掖了掖被角,又端过茶水说道:“坊主还吃一遍药后,我们再去睡吧。” 杜云倾顺从的配合着两人的端茶喂药,等他们忙完走出房间,又听着刘明昊略带忧虑的声音:“真的没事吗?你们看过她的伤口没有?” 陆纹安慰道:“没事的,刘小将军,夜深了,睡觉去吧,你明天也还要当值的。” 孙敢说道:“这么晚了,刘小将军就到我那里歇着吧,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也走不了。” 几个人轻言细语的声音渐渐飘远,迷散。杜云倾只听得外面簌簌的雨声不停的摇落,虽是细雨,想来也不小吧。 她半支起身,看了看自己微肿的脚踝,眼前又浮现出司马季度给她吸毒时的情景,耳边还有他隐隐约约的焦急呼声。 煜儿?谁是煜儿?杜云倾第二次听司马季度叫出这个名字,居然是自己趴在他背上的时候。 他和她是怎样的关系,才让他这样时不时的就想起她,喝醉的时候想,焦急的时候想,如此的刻骨铭心又怎么会不认识她,又怎么会错误的以为自己是她? 他说,谁都不准再提这件事?为什么?是怕那个煜儿知道了?或是怕传出王爷如此照护一个媒婆有失自己的身份?还是怕自己这个媒婆不知天高地厚想歪了?抑或是怕自己向他走近了? 然而,自己会想歪吗?那时,她趴在那个背上,温暖,安静,感动,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负重流浪的脆弱的猫,在那一刻,忽然找到了一个暖和温馨的炕头,她只想放下自己的坚持,将满怀的脆弱都交给那个炕,然后深深的,深深的蜷缩…… 是的,她的确想歪了,他被那个宽厚的肩迷惑了,她被那一刻的温情迷惑了,好在他是冷静的,他的一句“所有人等不准再提及此事”点醒了她,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也读懂了他的思想,未来的他们又该如何相处?他们还能像原来一样冷静客气的相处吗? 屋外雨点一滴一滴的跟着光阴的脚步,飘过午夜,侵入凌晨,碾碎杜云倾斑驳的心事。 天亮了,雨住了,刘明昊轻手轻脚的来到浣月轩外,新来的使女春桃,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虚掩的门。 刘明昊怅然若失,他辗转了一整夜放心不下这个女子,怕她病倒,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更怕失去她。他不知道是自己和她的缘分没到还是怎么的,每次她出事他都不在她身边。 那一次是孙幽出事,这一次是她被蛇咬。他想象得到她强大外表下的脆弱,那时那刻,她是多么需要有个亲人在身边啊,而他,愿意成为他的亲人。可是,这个机会为什么就总是轮不到他? 他都有点嫉妒那个小王爷,为什么每次他好巧不巧的都在场,虽然杜云倾看似对他客气而疏离,但他怕如此优秀的小王爷先他一步掠走了她的芳心。他忽然间就有了真实的紧迫感。 刘明昊望着被春桃掩的严严实实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杜云倾在屋里发话了:“刘小将军吗?不用担心,我很好,估计下午就能下地走路了,你今天要当值,别弄晚了,在膳房吃了早膳再去吧!” 刘明昊的颓伤被杜云倾几句话就驱赶得烟消云散了:“好的,你安心养病吧,我散值后再来看你!” 刘明昊心情愉悦的一路笑着朝膳房走去。 粉袖舞坊内,刚刚起床的唐照壁望着脸颊还微肿的小王爷道:“看你这副尊荣,老太妃又该问长问短了。” “我已交代其他人了,就说我是牙痛,只要你不说,谁都泄露不了半句,守好你的嘴巴,否则……”司马季度警告味十足的威胁着。 “可是如果老太妃威胁我,我变节了怎么办?”唐照壁嬉皮邪脸的说道。 “那你就试试看呗!”司马季度轻描淡写的说道。 唐照壁涎着脸,凑近司马季度说道:“司马兄昨天累坏了吧?那么远背回来。” 司马季度紧了紧腰带,又扶了扶发髻,转过身来说道:“你说也怪,那杜娘子看着那么纤细柔弱怎么就那么沉呢?居然把本王整倒了,是不是本王越来越不顶事了。 唐照壁调侃的说道:“王爷您雄风正茂,怎会不顶事,只是昨日风大雨大,您背着一仙女级的小娘子,心内自是惊忧交加,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的急赶,再说您不是还微有中毒吗,这样不整倒您才怪呢!” 司马季度说道:“也是,我司马季度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倒的人物。” 两人沉默了片刻,唐照壁歪着身子将胳膊肘撑在塌沿的小几上,认真的说道:“司马兄,你别真对那杜娘子上心了啊,她和你是没有将来的人。别白白的浪费自己的感情,也弄得别人伤心。” 司马季度走过来,也坐到炕沿,说道:“怎么?你也看不起她的媒婆身份吗?” 唐照壁道:“我看不看得起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没有那么好福气娶到她,关键是老太妃是否瞧得起。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可别硬是往一处凑啊!” 顿了顿,这唐照壁又不解的说道:“我就弄不懂,这杜娘子聪明伶俐的,干么在选行业上就这般犯糊涂,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司马季度不满的说道:“什么叫自寻死路?” “你想,以杜娘子的才智和个性,一般男子肯定入不了她的眼,可能入她眼的男子估计又会计较她的身份,你说,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唐照壁道。 “也只有你这种俗男子在意这些,但我看你对那陆小娘子眉开眼笑的好像早将这些观念扔得无影无踪了啊!”司马季度说道。 “那岂是一样,我本俗人,刚好可以配陆娘子那样的俗女子。这就不劳司马兄提醒了。”唐照壁又恢复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司马季度又沉默了,唐照壁的话还真是点醒了他,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和这杜娘子认真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调查自己新娘的借口接近杜云倾的,后来又因种种迹象他怀疑这杜娘子就是自己的新娘煜儿,从来没想过如果她不是煜儿又该怎么办,现在听唐照壁一提,他还真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想到自己那难弄的母亲,司马季度头都大了。自己母亲本来就一直嫌弃刘毅将军出身草莽,门第不高,连带他的女儿煜儿没过门就已经不招她喜爱了,假如这杜娘子真是煜儿,以她现在的行当,只怕都难进门了,如果她不是煜儿,估计更是门都摸不着了。 以前和那杜娘子虽有交往,毕竟都是守礼守矩,客客气气,然而昨天,当那女子软软的信赖的趴在自己的肩头,自己忽然就有了那种被依靠的感动和责任,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怜。再想到母亲的规矩,脾性,这些让他们以后该如何相处? 第七十四章 端午聚会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03 盼了好久,念了好久,端午总算粉墨登场了。 婚嫁坊为了配合这节日的气氛,大红灯笼从婚嫁坊门口沿着院内的鹅卵石路一直挂到了后院。各司每个房间门上都挂了大蒜或插上一把艾叶。膳房里粽子飘香,一笼笼的馒头热气腾腾。 婚嫁坊外,春莲和万大个给聚拢的乞丐一个个发着馒头粽子咸蛋等,杜云倾说了,乞丐也要让他们过个端午节。 那些乞丐们拿了吃食一个个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或踯躅着离开,或远远的隔了马路,蹲在婚嫁坊对面,边吃边艳羡的望着婚嫁坊大门。 下午,天晴了,婚嫁坊各司都如约放工了,众人都借着休假或回家,或呼朋唤友出去逛街,孙敢也揣了点心,粽子,咸蛋什么的去看孙幽。 那些工人仆妇们都散尽了,只有杨慧娘并少数几个乐师没处可去,在礼乐司弄乐器,婚嫁坊也不免有点冷清。 按杜云倾的意思,倘若是她的脚好好的,她一定会安排一些蹴鞠赛或者歌舞戏曲什么的,给沐风城百姓一点免费享受。然而因为脚不方便,正好也有了个偷懒的借口。 然而,很快,这种小懒也偷不了了,沈舒雅,徐锦溦,绿如意,秦黛约好了似的竟陆陆续续的在婚嫁坊的浣月轩冒了出来。 杜云倾脚不得力,陆纹和春秀春桃便殷勤的跑前跑后,给这些小娘子们准备点心,米酒什么的。 浣月轩外,那张经常供刘明昊,孙敢他们玩游戏的圆桌不够用了,于是春秀带着那些仆妇们干脆把讲唱厅的那些小茶几搬过来,一人一张,全挪到杜云倾的房间分两溜摆好。 杜云倾见徐锦溦好久没登门,便笑问道:“小七娘最近在忙些什么呢?这么久没到我们坊里来玩,我们都快忘记你的模样了。” 徐锦溦应道:“还不是为六娘子赶嫁,你瞧我的手指头,都被绣花针给扎了。今天不是端午节,我还出不来呢!” 绿如意接着道:“反正你也只需赶六娘的和你自己的嫁妆了,赶一个不就少一个。” 徐锦溦没吭声,她就不爱和这绿总管讲话,可她怎么总阴魂不散似的,每次她来婚嫁坊都会遇着她。 绿如意见徐锦溦不答话,也知趣的住嘴了。 沈舒雅从进到屋里和杜云倾打了个招呼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徐锦溦看着她那副优雅文静的大家闺秀模样,也有样学样的将姿态端了起来。 秦黛倒是没那么多做派,一边帮着陆纹将桌子挪好,一边和她说说笑笑的似有无限的乐子嘀咕个没完。 等大家分宾主坐好,杜云倾举了茶杯说道:“今天端午,作为主人,我本该敬各位小娘子雄黄酒一杯的,奈何因为脚伤,医生叮嘱不得饮酒,我只好以茶代酒,敬各位小娘子一杯,祝你们永远娇丽妩媚,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其余几人也端起酒杯和着杜云倾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 杜云倾笑道:“你们这些个不虔心的,知不知道端午节的雄黄酒是能解毒的?就连白蛇娘娘喝了它都现了原形。” “白蛇娘娘?”几个小娘子都大惑不解,她们可不知道什么白蛇娘娘,什么现原形之说。 杜云倾这才猛然记起,白蛇娘娘的传说讲的是南宋时期的故事,这大晋朝哪里会知道。于是她开始侃侃而谈: “话说在南宋时期,有个名叫许仙的落魄书生一次偶然机会救了一条白蛇,后来这条修炼千年的白蛇幻化成人形下凡来报恩,两人西湖相遇,然后相亲相爱,形影不离,却哪知道碍了一位自称斩妖除魔的老和尚法海的眼,于是,他唆使许仙在端午节的那天拿了雄黄酒灌醉了白娘子……” 杜云倾的故事讲完,才回过神来的秦黛忙嚷道:“这法海太多事,人家相亲相爱,关他什么事?真是,水漫金山咋就没淹死他?” 徐锦溦撇撇嘴:“这白娘娘何苦呢?一个不能和自己一心一意的落魄书生还要那么维护他,这条蛇精也太不聪明了!” 绿如意笑了笑:“故事而已,都是虚幻的,与其忧心那些虚幻的,不如想点实在的。” 沈舒雅没吭声,她一边想着:难怪这杜娘子总能吸引人,她脑子里永远有倒不完的新奇东西。 陆纹嚷道:“讲什么故事,都去听故事,酒都没人喝了。“ 杜云倾赶紧回归正题:“喝酒喝酒,不然,我们得想办法罚酒!” 秦黛马上响应:“对,喝酒不带劲,罚酒带劲。我们玩游戏,输了的罚酒。” “可是玩什么游戏呢?要大家都会。”杜云倾道。 “玩扑克吧!”陆纹叫道。 正在倒酒的春秀马上说道:“好啊好啊,我也会!” “不公平,我不会!”绿如意说道。 “我也不会!”沈舒雅也说道。 杜云倾想了想说道:“这样,我们来玩个都不熟的,但又都能玩的,三句半好不好?” 看大家又大眼瞪小眼,杜云倾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我说说规矩,大家可用五五五二或七七七二的结构都行,其诗前三句合辄押韵,最后由两三个字、似半句话的一句收尾,当然,我们更没那么严格,上口就行。” 杜云倾又详细讲了一下游戏规则和要求,话音刚落,沈舒雅马上赞同道:“我看行,在坐的好像也都是比较擅长琴棋书画的吧?文字游戏应该不在话下吧?” 杜云倾道:“一般水平的也没关系的啊,这个就是比较通俗的。”接着朝站在陆纹旁边的春秀促狭的眨了下眼说道:“春秀也算一个!” 春秀哭丧着脸:“怎么我也要玩啊?可我不会啊!” 杜云倾说道:“只要在屋子里就必须玩,你不会玩会喝酒吧?那不就够了!” 沈舒雅就想自己总要有一头须得压住杜云倾,别的不说,这琴棋书画自己从小就练着,不信就压不了这杜媒婆一头,于是说道:“杜娘子就起个头吧,我们照着来,作不出的罚酒。” 看大家都默许了,杜云倾吩咐道:“春秀让她们每人抽牌一张,点数由大到小排列,轮到谁就谁作。我起头,后面的人都必须跟我的韵。” 杜云倾自己则开始起头: “今日端午齐聚会 欢声笑语共举杯 三句半诗来一首 调味” 然后说道:“下面是谁,要跟韵啊!” 春秀看了每人举起的牌,说道:“齐越王府小五娘,下一个……” 陆纹翻看了春秀的牌,笑道:“是你自己!” 沈舒雅略一沉吟,就吟诵出来: “箫声轻扬歌声翠 娇容不怕岁月催 快意轻饮杯中酒 知味” 沈舒雅刚吟完,陆纹马上鼓掌道:“果然是大家闺秀,吟出来的气派就不一样。”接着侧身道:“春秀到你了!” 春秀眉头纠结了半天,眼白翻了老高,才开口: “吟诗唱曲都不会 穿梭斟酒我也累 转向坊主求个情 可否罚跪” 话音才落,众人都大笑起来。陆纹闹到:“罚酒罚酒,你最后四个字。” 春秀辩道:“也是半句呗!” 杜云倾道:“算过,春秀,不错!下一个,陆纹。” 陆纹笑不可抑的挪了下酒杯: “未语先笑催出泪 不是忧愁不是悲 拱手叫声春秀姐 得罪” 吟完还真做了个拱手的手势,然后接着笑自己的。 杜云倾接着问道:“后面的呢? 春秀说道:“是侯府小七娘!” 徐锦溦还在心里鄙视春秀和陆纹的粗俗,听着到了自己,整了整衣襟,端正好以后才吟诵道: “粉面如花容颜媚 村阁碧兰空自卑 若使僭越强过界 徒累” 徐锦溦此句一出,几个人同时觉得别扭,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在暗讽着谁,这自恃甚高的侯府庶出的小娘子,比齐越王嫡出的小娘子还张狂呢,春秀心里暗自不屑着。 这时,不用杜云倾叫,秦黛就出来抱打不平了,只听她随口吟到: “天然雕饰韵才贵 谈娇论媚自吹擂 一宿风雨飘摇过 憔悴” 徐锦溦明知秦黛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她不好翻脸,这一翻脸岂不摆明了自己刚才就是意有所指,打击了别人。是以她眼睛横了无数下,还是憋下了这口窝囊气。 最后轮到绿如意了,她笑了笑说道:“杜娘子这酒卖不出去了,不会轮着我一人收了?”说着也吟诵出来: “妙句笑谈雅俗事 寻欢求醉立口碑 纵情挥袖泯恩怨 不悔” 一轮游戏完了,杜云倾不得不佩服这些小娘子,果然个个了得,虽然比不得那些文人才子,但这样玩着能随口吟出,不论好坏也很不简单了。 于是她笑了笑道:“难道我婚嫁坊的酒就这么难喝吗?你们一个个避的这么快,我今天非要想点什么招要你们喝了这酒不可。” 几个人正在笑笑闹闹,忽然就见大门被撞开了,春桃被门外的使女们挤了进来,原来,她们一直都在外面偷看里面的热闹。透过人缝,徐锦溦一下子就看到了独立在檐下的刘明昊。 第七十五章 强见坊主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04 徐锦溦立马就变得心不在焉了,刘明昊的背影在那些使女们的推推搡搡中时隐时现,徐锦溦竭力想看清他在做什么,但又不能做的太露骨。 屋里众人一阵一阵的哄笑喧闹她也听不进耳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和刘明昊搭上线,看着他,或让他看见自己。 正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陆纹捅了她一下,说道:“小七娘,到你了!” “什么?什么到我了?”徐锦溦转过头来,茫然的问道。 “到你击缶了。”陆纹笑道。 原来在徐锦溦东张西望的时候,杜云倾又换了一种游戏,她让春秀将扑克从三到十的点数分别贴在几个人的小桌前面,然后在两溜桌子中间又添了一张桌子,用一个大勺子在上面转动,勺柄指向谁,谁就必须拿箸击缶,并且只能击出对面小桌上所贴的数字,每次不得重复,击错次数的或时间超过的就得受罚。 屋里众人玩得投入而专注的时候,徐锦溦却在开小差,不用说,此时,她已经超过时间了,秦黛和陆纹闹着要她喝酒,她犹豫了一下,沈舒雅马上说道:“不喝酒也行,那就给大家击缶助兴,或歌舞助兴,弹琴弄箫也行,杜娘子你看如何? 杜云倾笑道:“当然可以啊,今天只要能让大家乐起来,怎么都好!” 徐锦溦扫了门外一眼,说道:“大家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娘子,琴棋书画都是从小就练着的,我看不如被罚的都或歌或舞吧,只有每人的嗓音和身姿是不一样的,有比较才有区别。输也要分个高下,输也要输的体体面面的,好不好?” 其他人都没吭声,只杜云倾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徐七娘想怎么样都好!” 众人一个个心里莫不在鄙夷徐锦溦,她总喜欢把自己摆在一个高位置,说话的同时总不忘打击一下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须不知在坐的除了春秀,哪家不是权大势大的高门大户,还只有这过气的侯府寒酸点。 徐锦溦选择歌舞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她是想向刘明昊传递一个讯息的,让他看到一个独特的多才多艺的自己,那些击缶啊,弹琴啊,刘明昊立在外面,他知道是谁奏的? 徐锦溦站起来,立到两溜桌子中间的空地上,忽然就皱了皱眉说道:“这屋子里好闷,毕竟都五月了,还关着个门干嘛?不如将门敞开吧。” 昨夜刚下过雨,天还有点凉,哪里就闷了,但徐锦溦既然说闷,杜云倾就吩咐春桃将门大开了,瞥到外面似在跟谁讲话的刘明昊,杜云倾一下子明白了徐锦溦的用心。她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徐锦溦纤手轻摇,柳腰款摆,且歌且舞,她如痴如醉,投入的跳着。 不想这时守着门口的春桃离开了一下,又过来向陆纹摇着手,让她出去。陆纹出去了,一会又进来附着杜云倾耳边说些什么。然后春秀也随着出去了。 等徐锦溦一路歌舞的演绎完,刚好停到门边,她瞥了门外一眼,见早没了刘明昊的踪迹,甚至门口那几个看热闹的使女也不见了,心里不仅有些怅然若失。 陆纹和春秀走了,杜云倾虽然神色不改,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婚嫁坊可能有什么事要处理,于是众人兴致一下也打了折扣。 却说陆纹领了春秀和刘明昊穿过寂静的制作司和礼乐司,来到前院的迎客坊,就见一温文儒雅,神态雍容的中年人竟自拿了折扇,坐在主位,一边折扇轻摇,一边品着茶,旁边四个随从站得溜直。 陆纹进得门来,那四人仿似没看到一般,那摇扇之人也只是笑了笑,反倒打量了她身边的刘明昊一番,然后看向陆纹说道:“果然好茶!但不知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 陆纹皱了皱眉头,这人真是猖狂,到了婚嫁坊坐了主位不说,这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大有反客为主的气势。 只是说他来者不善吧,他分明满脸的笑意,说他是一般主顾或宾朋来访吧,看他哪有那种有求于人的急迫,何况今天是节日,他不至于节日里来请媒的吧? 然而,杜云倾一向秉承来者是客的态度,不管是善客恶客,都是热情接待。于是,陆纹强压下自己的火气,略微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姓陆,婚嫁坊的掌柜。“ 那人还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掌柜啊,不错,不错,一个小女子能坐到掌柜的位置,不简单,不过,我是要见你们坊主的。” “我们坊主那边也有客人,现在不太方便见客,您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我可以代为传达。”陆纹说道。 “只怕你作不了这个主!”那人笑道。 “您不说怎么知道我就做不了主?”陆纹恼道。 “你看我才说两句你就恼了,和你如何谈得好,还是换你们坊主来吧!”那人还是一脸的笑。 “您这不是存心刁难吗?我都说了坊主走不开!”陆纹嘴里还在客客气气,可那眼里恨不能喷出火来。 “我也说了,我就是要找你们坊主!”那人看似笑着,然而态度也似乎挺坚持。 “您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找坊主办事的,怎么就说不通呢?”陆纹已经没什么耐性了。 “我找茬你们拦得住吗?我这不是在这谦恭有礼的和你商量事吗?”那人倒是沉得住气。 “您这也叫谦恭有礼吗?刚来就大大咧咧的坐上主位,不等主人吩咐就自己泡上了茶,如今,像您这样谦恭有礼的人不多了啊,都不知您的这礼数是谁教的!”陆纹哂笑道。 “放肆,你敢如此和我们老爷说话,你脑袋是不是在脖子上挂腻了?”这时那最年轻的一个随从怒声向陆纹喝道。 陆纹瞥了那随从一眼,说道“感情这官府都是你们家开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吗?” 那随从还要再说,被那中年人一个手势止住了。然后,他转过头又恢复那副笑容说道:“小娘子,你看你们这上檐还贴着‘宾至如归’的横联呢,我到了自己家里,端出一个做主人的架势,随便坐下歇歇,喝口茶这有错吗?难道你们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陆纹一时语塞。 此时刘明昊往前走了两步也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兄台好生面熟,不知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那年轻的随从按捺不住,又说道:“不准和我们老爷称兄道弟。” 那中年人回过头,严厉的说道:“老四,不准多嘴!” 那随从悻悻的住嘴了。 刘明昊接着说道:“这坊主确实一时之间走不开,要不,您就在这等一会,等那边坊主忙完了,我们再带您过去。” “既然都是宾客,但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吧?既然她走不开,那我就在迎客坊等吧,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过来。” 两边就那样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婚嫁坊门口人声鼎沸,大队的人马浩浩汤汤的开过,春秀出去看了一会,进来报说:“武陵王府的老太妃回沐风城了。” 陆纹惊叹道:“好大的排场啊!不知皇后驾临又会是怎样的声威?” 此时婚嫁坊留守的众人听说是武陵王府老太妃回府了,都赶出去看热闹。 浣月轩的几个小娘子听着动静也顺便告辞了出来,屋里只留了肿着脚踝,不方便行走的杜云倾。 看着不断经过迎客坊外出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那中年人的四个随从倒是不为所动,还是严肃的立在那里。 等外面的喧嚣渐趋平静,那中年人才又开口说道:“现在坊主可以来见我们了吧?” 陆纹想到杜云倾腿脚不方便,于是也冷着脸不想理睬。 刘明昊只得硬着头皮说:“坊主真的是脚不方便,您如果能等的话可不可以明天再来?” 那年轻的随从再也忍不住了,说道:“你们别蹬鼻子上脸!” 刘明昊也恼了:“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此时那中年人还是不慌不忙,不恼不躁的说道:“小郎君我看你像是朝廷命官吧?怎么替一个婚嫁坊的小娘子当差了?” 刘明昊脸一红说道:“当值时间是朝廷命官,散值时间我就是自己,在这当差不行吗?” 那中年人说道:“那是自然行,既然当差就得当好,我看这样吧,你既然是武官,也知道你功夫不错,那就让我身边的这位老四和你比比身手,如果和你平手了,可否请你去请一下坊主?” 刘明昊愣住了,自己散值衣服都换过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武官,看他一副从容淡定又势在必得的架势,似乎这个人物也不简单。何况,既然知道自己武官的身份,那也一定是了解自己的,这样他还敢让随从和自己比试,并且扬言打成平手,他究竟是谁呢?这大晋朝,能和自己平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啊。 刘明昊还在思索,那老四已是拉开了架势。 就在这时,就听杜云倾的声音响起:“没必要比试,我来了!” 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05 杜云倾在春秀的搀扶下歪歪扭扭的走进了迎客坊。 那中年人既未起身相迎,也没起身让座,只是折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道:“杜娘子终于来了,请!” 杜云倾也没计较那么多,隔了桌子旁边坐下,礼貌的拱了拱手,说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 那人也拱手回了个礼:“杜娘子客气了!” 杜云倾一边和那人寒暄,一边打量着他,但见此人眉粗目深,眼神内敛,皮肤白皙,态度温文,虽衣着朴素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自有一份不同与一般人的自然天成的雍容华贵的气度。 杜云倾不知这人来此的目的,不过来者是客,都应该要认真接待,于是试探的问道:“不知贵客到我婚嫁坊有何贵干?” 那人看了看左右说道:“可不可以请杜娘子屏退这些人?我只想和杜娘子说事。”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没什么好回避的吧?”杜云倾说道。 “现在是我的事,是我要和杜娘子谈事,我能要求除杜娘子之外的人回避吗?”那人一副不容置辩的语气。 杜云倾见他坚持,想到来客只要不是无理取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扬了扬手道:“你们先下去吧1” 春秀欲言又止,但还是下去了。 跟随那中年人的四人不用吩咐也站到了门外。 屋里只剩下杜云倾和那中年人了。杜云倾微笑说道:“您现在可以说说您来婚嫁坊的目的了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那中年人折扇轻敲着手掌:“杜娘子果然聪明,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如果是到我婚嫁坊请媒的,是用不着回避这么多人的,找茬的也不会这么耐心的非等着我来不可,除非是找我合作的或找我帮忙的,而若是合作,您肯定已经和掌柜先透漏一点了。如此推测下来,只能是找我帮忙的。” 杜云倾顿了顿,看着那人问道:“我说的对吗?” “杜娘子推测的果然有道理,不过,我既可以说是来找你帮忙的,也可以说是找你合作的。” “哦,您但说无妨,只要是不损人不害己的事情,我能帮得上的我自然会帮。”杜云倾说道。 “此事不损人也不害己,首先,我们想在婚嫁坊借宿一晚。”那人说的理直气壮,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杜云倾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连连摇头说:“那怎么成,我婚嫁坊又不是客栈,并且坊中女工偏多,你一个陌生的大男人住这里好说不好听,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杜云倾不好说因为从坊主到掌柜都是女人,他一个男人住进来不好,所以只好推说坊里女工居多。 那中年男人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我想这个规矩可不是从我们这儿坏起的,贵坊又不是没有男子住进来过。” “贵客您可不能随便诋毁我们婚嫁坊,我以婚嫁坊主的身份保证,绝没有男客住进来过。”杜云倾忙道。 “那刘小将军算不算?”那人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杜云倾。 这刘明昊昨天才住了一晚,婚嫁坊的人都没注意,外面人就知道了。杜云倾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婚嫁坊是被人盯上了。 这齐越王府盯着,武陵王府盯着,现在又多了这个陌生的客人,他们都是怎么了?怎么就跟一个婚嫁坊过不去?就跟她杜云倾过不去? 看来这人也不简单! 杜云倾想了想说道:“刘小将军帮过婚嫁坊不少忙,既是朋友,也算得上是半个婚嫁坊中人,他不算借住的客人。” “那说不定我们以后也能变成杜娘子的朋友,也能算半个婚嫁坊人呢?现在怎么就不能让我们借宿一晚了?” “至少目前你们还不是!” “那如果我们坚决要住进来呢?” “如果我坚决不同意呢?” “你会同意的,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何况,你也不会想弄得婚嫁坊整晚都安歇不了,只因疲于应付我那四个随从,而影响明天的大戏吧?” “您这是威胁我了?” “绝不,我只是想交杜娘子这个朋友,何况,我还可以答应帮杜娘子一个忙。” “帮忙就不必了,我答应你了,但我不是怕你们威胁,我只是想到,反正婚嫁坊多的是房子,我这样热心的帮着您,您应该也是有心之人,不会给我婚嫁坊带来什么麻烦吧?” “那个自然不会,杜娘子放心,只是我还有一事须杜娘子配合。” 杜云倾蹙眉,这人怎么这么多事,有事相求也就罢了,还要说什么配合,好像她帮他是天经地义,理所应该似的,于是不悦的说道:“您还有多少相求的?” “不多,就还一件,最后一件,我想明日进武陵王府看看,你必须得保证我们五人顺利进入王府……” 杜云倾没等那人讲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一项万万不能,我必须对武陵王府的安全负责,既然王府都没请您,我断不敢擅作主张的替王府请您。您自己去找小王爷吧。” “我如果要去找小王爷还用得着来找你吗?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我一定得进去,我问你,你是否希望王府出事?”那人问 “当然不希望啊,和王爷都那么熟了,即使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呢。”杜云倾说道。 “那你就得帮助我们进去,否则,后果可能是你无法想象的。”那人严肃的说道。 杜云倾看那人凝重下来了的脸,突然意思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扶了扶额,说道:“让我想想吧!你们先住下来。” 万大个也出门了,孙敢看孙幽还没回来,其它的那些男工都没习惯管事,杜云倾叫了春秀,让她将五人安置到孙敢的房间隔壁,然后嘱咐众人谁都不许多嘴。 杜云倾一个人在迎客坊陷入了沉思,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先是绿如意要通过自己的关系进入王府,现在又来一个陌生人,他们之间有关联吗?王府会不会真出什么事? 看这陌生人信誓旦旦,他不像要害王府的人啊,可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呢,相信如果他们找小王爷,小王爷未必就拒绝了他们。但他们为什么要躲在自己的婚嫁坊,而不是彩绣衣坊,还要这样掩人耳目的? 杜云倾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在外面沉思的刘明昊,这时避开陆纹,来到迎客房,坐在刚才那人坐过的地方,看着杜云倾,低声说道:“可能真要出什么事了!” 杜云倾疑惑的看着他:“出什么事?” “我想起来了,我远远的见过那个人两次,我知道了刚才那人是谁。”刘明昊一脸凝重的说道。 “谁!”杜云倾一脸惊疑的盯着刘明昊。 刘明昊凑近杜云倾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杜云倾大惊失色的说道:“真的?那该怎么办?” “我们为今之计只能按他的意思办,尽量的配合他,并保护好他的安全。”刘明昊说道。 “可孙大哥还没回来,其余男丁虽然都有些身手,可是有的休假未回,即使回了,真有事情的时候也当不得大任啊。”杜云倾说道,其实,她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忧,虽然孙敢现在不再跟着义军混,好像在婚嫁坊立地成佛了,可她还是担心他有一天会如孙猴子一样野性未泯,又大闹天宫。 刘明昊自告奋勇的说道:“我今天还是歇在婚嫁坊,就住他们隔壁,就近保护。明天我告假一天,随你们到王府。” 杜云倾心里激烈的斗争着,绿如意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是不是自己的多心?万一出事了咋办? 刘明昊看杜云倾纠结的眉头,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麻烦事吗?” 杜云倾咬了咬牙,终于决定还是相信刘明昊,于是说道:“彩绣衣坊的绿总管昨晚也来求我,带她进王府,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昨天我已和孙大哥,陆纹商量过了,明天让孙大哥和陆纹盯死她们。但这样一来,保护那位的人手就不够了。” 刘明昊起身踱了几步,说道:“单凭一个女流之辈可能出不了多大的事,就怕她有同伙接应,这是从坏处想。你们防备着她是应该的,这乱世之中,什么样的怪事没有,以后,你不要再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有什么事情找我帮你处理,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他深深的看了杜云倾一眼,说道:“我不希望看到你发生任何事。明天,你们按你们的商量行事,那个人就交给我了。孙管事回来也不要说,以免他分心。” 杜云倾感激的看着刘明昊,自己来到这个时空,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多信她帮她的朋友,让孤独的自己时刻也能感受到一份份情意的温暖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迎客坊,春秀和陆纹都不在,刘明昊很自然的就过来馋着了她的手臂。 第七十七章 老太妃回府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08 武陵王府因为老太妃的回府空前的忙碌和热闹起来。 原来森严的大门打开了,门边换上了机智年轻的护卫。 院子里,院墙上斑驳的的青苔泥痕,也重新铲除修葺过了。空地上的杂草铲除了,盆花绿栽全都井然有序。 王府里的红灯笼也仿了婚嫁坊的样子从院门口一直挂到最里面。洁净宽敞的青石板路和鹅卵石路上奔走着忙碌的使女和家丁们。 络绎不绝的客人从昨天拜访到今天下午。 王府后院书房,司马季度正和赫总管筹谋着。 “赫叔,今天府内外的事都安排好了吗?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一定得保证老太妃的接风宴平安顺利!”司马季度再一次确定道。 “都安排好了,只是据我们的探子回报,琅琊王,淮南王等都离开了封地,谢将军,朱将军他们也好像奔沐风城来了。他们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赫总管说道。 司马季度踱了两步,说道:“如果他们真是集结而来,麻烦肯定是有的,那就不是一点点了,而是非常麻烦了。” “他们想干什么?不会也像那些皇亲国戚一样逼迫王爷上位吧?”赫总管担忧道。 “他们不会,但肯定是有人借此生事了。”司马季度道。 “谁?后面该怎么办?” “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不能乱了阵脚,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顿了顿,司马季度接着问道:“皇宫里现在怎么样?” “宫里有消息传来,皇上微恙,这两天好像没上朝。” 司马季度低头踱了几步,似问话又似自语的说道:“怎么就这么巧?” 沉思半晌,又接着说道:“说不定皇上的微恙是另有原因的。也许……” 转过头,吩咐赫总管道:“交代门房,注意所有陌生人的出入,发现异常随时禀报过来,安排一部分武功高强的护卫,家奴打扮,穿插于人群中,以应付一切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好的,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婚嫁坊的戏班到了没有?杜娘子有来吗?” “回小王爷的话,戏班是到了,大厅里的戏台也已搭好,一切就绪了,只等众宾客到了就开演了,听戏班的管事说,杜娘子好像脚受了点伤,稍晚一点再过来。沐风城的几大家族的客人也都已经到了。” “通知戏班的人,可以开演了,一边演一边等吧,老太妃那边多上几个人招呼好。” 赫总管正欲出门,又有随从来报::“王爷,小会子回了。” 司马季度精神一振道:“快传进来!” 小会子进来就跪下道:“王爷,小会子没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事情,请王爷责罚!” 司马季度脸色微变说道:“先说事!” “禀王爷,奴才赶往江州时,刘将军刚前往荆州接替刘道规将军荆州刺史一职,上任去了。奴才又担心王爷等信,就遣其他人继续前往荆州,奴才自己就先回转了。”小会子说道。 司马季度示意小会子起身,说道:“继续说,我知道,没有特殊情况你不会自己一人先回转的。” 小会子起身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谢王爷,奴才这次去,听江州百姓都在议论,说刘毅将军势力渐雄,都督荆、宁、秦、雍四州诸军事,迟早这天下都会是刘将军的。听说刘将军上任,还带走了江州原部众一万多人。众人对此众说纷纭呢。我担心这些事会影响到王爷,所以回来向王爷禀报一声。” 司马季度踱了几步,问赫总管道:“赫叔怎么看?” 赫总管道:“刘将军不是那种做事莽撞的人,要说这带部众,谁做事没自己的几个得力人手,这些本是无可厚非,只怕是有人在以此做文章,夸大其事,并故意弄的满城风雨。这百姓拥戴将军,只知道夸赞他的英勇,颂扬他的贤明,哪知道会被有些用心险恶的人利用。再说,据传近段时间将军身体也不怎么好,哪有精力管那些是似而非的事。” 司马季度沉默了半晌,又问了一句似毫不相关的话:“最近尚书仆射谢混情况怎样?” “据报,前几天,谢大人还在奏请皇上将交、广两州军事交刘将军都督。这几天,朝中马上开始有官员在弹劾谢尚书,说他结党营私,排斥异己。”赫总管说道。 司马季度叹了口气道:“看来,安帝和太尉终于要行动了。这刘将军和谢大人怎么就这么不拐弯呢?他们的这种忠心只能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给安帝牺牲他们找到更好的借口。” 赫总管不解的说道:“安帝和太尉?谁忠谁奸皇上还分辨不出来吗?” 司马季度无奈的笑笑:“皇上自是分的出来,可是有用吗?前面是狼,后面是虎。刘毅将军做大了,他担心他们拥戴我,太尉有势了,他担心自己被架空了。不过,相对而言,皇上更害怕刘毅将军掌权,毕竟傀儡相对于取代,翻本的机会总是多一点吧!我们权且静观事态发展吧。” 两人在屋里还在议论着些事情,外面又有下人进来报说:“齐越王府,开国公府及抚远将军府的来客们都到了。” 司马季度吩咐道:“男客让进会客房,女客请进会客房旁边的院子和老太妃一起去看戏吧。” 戏院里,《猪八戒高家庄招婿》的戏刚拉开序幕,沈舒雅随着齐越王妃洪氏及开国公府的两位姨娘见过老太妃,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看戏。 秦黛站在院子门口,东张西望着,她疑惑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婚嫁坊的大戏,怎么就不见坊主前来。难道这杜娘子无法无天的武陵王府的面子也不给了。 这洪氏隔了一个高几紧挨着老太妃坐着,媚笑着想和老太妃说些体己话,没成想这老太妃一双眼早牢牢的盯上了戏台,那个造型奇特,憨懒搞笑的猪八戒一上台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洪氏只得讪讪的住口。 沈舒雅此时也心不在焉的看着戏台,她的心思可不在这戏台上,她整个脑中只有小王爷俊朗挺拔的身影,她是有目的而来的,要想搞定司马季度就必须先搞定老太妃。她早打听到这小王爷非常孝顺这老太妃,传说这老太妃在自己儿子面前就像大孩子一样任性,依赖,于是她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老太妃。 说是老太妃,只是随着老武陵王的去世,小王爷袭爵,这老太妃才跟着升级的为“老”的,其实她看上去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远比洪氏看着年轻。她皮肤白皙,眉眼和小王爷有几分相似之处,身材还是那么不胖不瘦。她专注的盯着戏台上的猪八戒,整个人自有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和不怒而威的气势。 这母子就是母子,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沈舒雅正自叹息着。戏曲演完了一小节,幕布刚刚闭上,老太妃兴奋的转过头来和自己的侍女说道:“梅儿,你说这呆子可笑不可笑,我真是从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大戏,我们家季度真是会想法子逗我开心。” 转头看到洪氏和沈舒雅及开国公府的两位姨娘,好像才记起来似地叫道:“哎呀,瞧我,这一看上劲,什么事都忘了,蓉儿,去给这几位夫人和小娘子泡壶好茶上来。其余的客人可都招呼好了?” “回太妃的话,小王爷都已经使人招呼过了!” 叫蓉儿的侍女答应一声下去了,沈舒雅终于相信了外面的传言,这老太妃真不像个主母呢,只顾自己兴致勃勃的看戏,全不理会一点人情世故,看来平时这老王爷小王爷真是对这老太妃娇宠非常呢。 茶刚端上来,老太妃便坐不住了,怎么还不开演啊,怎么回事这么慢啊,这高老头知道了这呆子是妖精没有啊。 旁边洪氏这是赶紧抓住机会搭话到:“老太妃,今天是为您接风洗尘呢,您是最大的,你说要开演,他们还敢拖啊。是啊,这看一半卡住一半,是挺难受的。” 老太妃闻言,叫了梅儿过来说道:“去,催一声,怎么还不开演啊!” 梅儿望了四周一眼,见那些夫人小姐们的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于是进到后台去了,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老太妃急忙抓住她的手问道:“好了没有,他们能开演了吗?” 梅儿皱了皱眉说道:“他们在等服装呢!说彩绣衣坊的服装还没送到,要等一会儿,服装到了马上开演。” 老太妃一听,脸沉了下来:“这戏是谁安排的,服装都没做好就敢开演,他们是不是太随意,太马虎了?他们把我武陵王府当什么了?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吗? 正说着,有人来报,杜娘子来了。 沈舒雅和众人转过头,就见杜云倾带了刘明昊并几个戏子,歪歪扭扭的进了院子。 第七十八章 我的戏台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0 杜云倾一身的玫红襦裙,手提一伞状的大红物事,披着斜阳的余晖,蹒跚的走进院子。 院子开始暗了下来,老太妃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着她倾袅袅娜娜的行至身边,低身行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婚嫁坊坊主杜云倾见过老太妃,老太妃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见老太妃似没看见她一般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杜云倾又接着说道:“小女子因事前安排不周,致使演出中断,扰了老太妃兴致,请老太妃责罚!” “你一个婚嫁坊坊主就有如此大的架子,我哪还敢责罚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太妃看也不看她,眼睛望着台上说道。 正说着,又有人过来报说,彩绣衣坊的戏服送到了。 杜云倾遂向老太妃告罪道:“为免耽误演出,小女子先过去了,我会惩罚自己的,请老太妃照顾好自己,遇事不要惊慌,稳坐园中自不会有任何事情。” 老太妃气恼的转头正欲训她几句,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好好的坐在自己家中,会有什么事?这险恶的女人,不就没给她好脸色看吗?她就这样诅咒自己,这市井女子和大家闺秀就是没得比。不说她几句,这口气真出不了,可她左看右看,哪里还有杜娘子的影子。 杜云倾来到后台,让人仔细检查了新送的戏服,可是没任何问题啊,并且戏服也不是陌生人送的,而是绿如意让婚嫁坊自己人送的。杜云倾叫过随戏服而来的孙敢问道:“孙大哥,没什么异常吗?绿总管呢?” “没任何异常啊。绿娘子说小王爷最近没去衣坊,她有笔账单给小王爷过目一下,先过去了,我已安排了两个身手好点的人跟过去了。”孙敢说道。 杜云倾沉思了一下说道:“难道是我们怀疑错了,绿总管根本就不是想通过我们带人或东西进来,那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时,杨慧娘也过来催了:“既然戏服已到,后面的戏就接着演吧,台下的那些人已等得不耐烦了。” “好的,让演员们换衣服吧,准备上台。”接着又看了看昨日新到婚嫁坊的中年人说道:“杨乐师,这位是到我们礼乐司取经的老师,就给他一个闲着的扮相立到台上吧,这四个小戏子就让他们扮扮其它跑龙套的角色,立在旁边吧。记着通知演员们,不管晚上发生任何事,戏都要照演不误。” 杨慧娘狐疑的看着她,招呼其他人换戏服去了。 刘明昊昏暗中看不真切杜云倾的脸,只是听得她语气凝重,便不解的问道:“杜娘子为什么这样安排,若真是有事,那样立在台上岂不更危险?”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如果真有冲着他去的人,谁都不会想到我明目张胆的会把他推到台上,是的,他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可他们也没防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黑暗中,杜云倾冷冷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孙大哥你找几个功夫好的,每人发一个灯笼,只要院子和大厅里灯笼被灭,你马上在同一时间让他们点燃手上的灯笼,挂满院子和大厅,包括戏台。 刘小将军,你一刻也不能离了戏台,那个人便是你的戏台。” 随着一阵锣鼓铙钹,下半场的戏拉开了序幕。 老太妃还在嘟嘟囔囔,沈舒雅讨好的将凳子往她身边凑了凑,说道:“老太妃就别生气了,您瞧您这么嫩滑的皮肤,恼出了皱纹可就不划算了,不就是一场戏吗?在自己家里上演,总归是能看到的,即使看不到,咱们就直接去找婚嫁坊要他们专门为您演一场,他们难道还敢不从不成。” 这老太妃听沈舒雅一番话,总算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还是这高门大户的小娘子体贴人,瞧这话,说得多柔软。我皮肤真的很嫩吗?比起你们可是差远了啊。” “不差,不差,真的不差,现在就比我们的好了,倘若我们到您这个年龄估计比您旁边的侍女都比不上了。您是越活越年轻了。”沈舒雅边说边靠近了老太妃。 “不行啰,毕竟年龄大了,皮肤且不说,就我这脖子都酸的难受啊!”老太妃说着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沈舒雅赶紧蹭过来说道:“你脖子酸吗?我帮您揉揉,平时我就是这样帮我母妃揉的,效果也不错的。”说完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是吗?母妃!” 洪氏惊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平时不苟言笑心比天高的小女儿。她回府听了沈笴的怂恿就知这女儿打了什么注意,这时看她一步步接近老太妃,她才知道平时自己真是看错了这个女儿。 洪氏正要答话,这时杜云倾上台了,老太妃此时才看清这杜娘子的五官身形,原来只是一个年若十六七岁的绝色小娘子,那种清丽脱俗的容颜气韵哪像是一个市井俗女子。 杜云倾拱手向台下作揖一圈,然后告罪道:“各位夫人小娘子们,今天因小女子的安排不周,耽扰了老太妃及众人的看戏兴致,为表在下的真诚歉意,小女子决定罚自己站台请罪,今天他们演他们的戏,我就在台边立着,直到戏唱完为止。” 老太妃听杜云倾如此一说,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了,说道:“你说这小娘子怎么就这么认真了,你瞧她脚还伤着呢,怎么就要罚自己站那么长时间呢?” 沈舒雅在旁边一边帮忙揉着肩头,一边笑着说道:“老太妃就是菩萨心肠,只是这杜娘子确实错了,让她罚站一会也没事,她毕竟年轻,也许,她站一会心里也好过一点,这样既成全了您也成全了她,不是两全其美吗?” 老太妃笑着抚了抚她的手说道:“这小五娘真会说话,有个乖巧的女儿就是好啊,齐越王妃真是有福气了。” “您也不差啊,听说小王爷也挺孝顺的。”沈舒雅柔声的说道。 “哪比得了女儿好,他整天忙出忙进的,陪着我的时间毕竟有限。”老太妃叹息着。 两人边看边聊着体己话,天已经黑透了,台上猪八戒又到了拱地的时间了,摇身一变,又从一个壮后生变成了一头猪,吓得偷偷跟踪的媳妇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伴随着尖叫声,有黑衣人破空而来,刷刷刷刷,几支飞镖过后,所有的灯笼都灭了。人群一阵尖叫混乱。沈舒雅此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她撇下自己的母妃,扯着惊慌的老太妃,捂着她的嘴低声说道:“老太妃别动,你不要把自己放到了歹徒面前。” 这时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声过后,杜云倾平静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惊慌,坐着别动,灯马上亮了,刚才是我们为男客安排的另一曲戏。” 话音刚落,就见孙敢并几个婚嫁坊的护院飞身挂着一盏盏的灯笼,台上,正和几个戏子并刘明昊战得火热的几名黑衣人见大厅马上灯火通明,立即破窗而出,随即有王府的家丁打扮的武士也跟着追越出去。 还有刚接近王妃身边的几个黑衣人也和王府的武士们且战且逃。 台下众人一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几个缠斗的黑衣人及家丁,一边转头看台上不动声色站在那里的杜云倾,及正演得如火如荼的悟空战八戒,都做梦一般惊异莫名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杜云倾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脸上始终微笑着,不惊不怒,不慌不忙。 台下众人看着杜云倾平静的神情,慢慢的也恢复了平静,开始又聚精会神的融入戏中。 议事厅里,司马季度和沈王爷,开国公,张将军正把酒欢聊,只听得前面若隐若现的打斗声,都不由得停下了杯中酒,正欲出门,有护卫慌忙进来报道: “禀王爷,戏院发现刺客……” 还没等护卫说完,司马季度早冲了出去,奔进戏院,但见院外缠斗的身影正快速的飘移,院内却灯火通明。 司马季度顾不得院外,直接冲进院内,却见院内一片歌舞升平的的景象,他的母妃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戏曲,其他的夫人和小娘子也似全然没受到什么惊扰似的,也在那里悠闲的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观赏着戏曲。 台上,杜云倾神态安详恬静微笑着的立在台侧。其他演员也各个卖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司马季度叫过护卫,吩咐道:“围着戏院,捉拿刺客,对外,不许任何人接近戏院,不准向外透漏任何消息,违令者斩!” 说完,看着徐徐合拢的幕布,拔脚就向后台奔去。 司马季度奔进后台,一边绕向前台,一边叫着杜娘子,等他走到台上,演员们都后台卸装去了,只有杜云倾还兀自站在那里微笑。 司马季度拿过她手中的灯笼,却触到她的手指冰凉。 司马季度管不了那些,拉过她的手握住,叫道:“杜娘子,你怎么啦!” 只听杜云倾喃喃的说道:“这是我的戏台,我的戏台,谁都别想搅乱!” “她是不是被吓坏了?”司马季度想着,他焦急的拉着她的手,真想拥她入怀,可是,这大庭广众的,他毕竟还有所顾忌。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秦黛来了,见了杜云倾的模样焦急的问道:“杜娘子怎么了?”说着就去拉她的手,不想她却似再也支持不了一样,腿一软,坐到了台上。 第六十九章 谁是主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1 秦黛搂着杜云倾道:“杜娘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一旁的司马季度不知道刚才戏院子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蹲下身,紧张的看着杜云倾。 却见杜云倾似刚回过神来,看着秦黛虚弱的一笑道:“别怕,没什么,我只站得太久,心里太紧张了。我终于赢了,我终于战胜了那帮黑衣人,我终于保住了我和婚嫁坊所有人的头颅。”说着又回过头和司马季度说道:“小王爷,我没事,歇会就好了,你先过去吧,说不定你那边的事还没完。” 司马季度确定杜云倾真的没事,才又匆匆忙忙的奔出去。 刘明昊跟着那中年人进到后台,没见杜云倾跟进来,便又来到前台,见秦黛搂了虚弱的杜云倾蹲在那里,忙紧张的蹲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才缓下脸色问道:“杜娘子怎么了?” 秦黛说道:“刚才太紧张了,一时还没缓过劲来吧。” 刘明昊点了点头,是啊,护着那样一位大人物,稍有闪失,大家便都会脑袋搬家,谁不紧张,幸亏还有这聪明机智的杜娘子。看她指挥孙敢和戏班那些人时那么镇定自若,不露声色,想不到她也会紧张成这样,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啊,想到这,刘明昊不由得欣赏里更多了一些心疼。 戏院外那些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自尽的自尽,一场打斗在院外静悄悄的就结束了。王府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司马季度让人快速收拾好现场,神情自若的重归议事厅坐下。 沈王爷偷眼瞧着司马季度的一举一动,见他仍是谈笑风生,神情自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心里冷哼着:你装吧,知道你就是欲盖弥彰,等会看你怎么交代。嘴里却热情的说道:“小王爷,但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府上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吧?” “大家就放心的在这里饮酒谈乐吧,什么事情也没有,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司马季度说道。 开国公接着道:“我等特地来拜望老太妃,都还没去给老太妃请安呢,就先聚到这里了。” 小王爷道:“不碍事,反正我母妃到沐风城也不是住一天两天,说不定以后都定居这里了,随时都可过来拜望,各位虽同居沐风城却难得聚得这么整齐,大家就边谈边饮吧,以免坏了雅兴。” 几人刚端起酒杯,又有人进来报说:“禀王爷,门外琅琊王和汝南王等求见。” 司马季度并齐越王,开国公等一行人又迎出门。门外,戏院看戏的那些的女眷正相互招呼着告别,看了这络绎不绝的来宾和那些盛大的排场,都窃窃私语着:只怕今晚男客们的酒宴会持续到天明吧。 杜云倾也站在戏院门口,一边等着收拾戏台及道具的婚嫁坊众人,一边看着还在不停进府的客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小王爷将一干人等迎进议事厅,重又摆酒宴招呼各位坐下。 那些来宾们说的是来府上探望老太妃,给老太妃接风洗尘,可进门了却客套都懒得客套,而是都心事重重的饮着杯中之酒。 司马季度以东道主的身份举了杯中酒说道:“两位王爷离开封地远道而来,还有各位大人,公务繁忙,还抽空赶来王府给小王母亲接风洗尘,这是小王天大的面子,小王在此谢过各位了。“说完,仰头饮尽了杯中之酒。 琅琊王和汝南王等皇亲士族们本来满肚子的话要来劝解司马季度,欲推举他上位的,见齐越王也在,他们一向和这齐越王府不咋亲厚,也不好太明目张胆的开口,毕竟这是何等大事,稍有不逊就是闭门灭族的大罪,然而憋在心里的话不说又不痛快,于是琅琊王终于忍不住最先发言道:“听闻河南王乞伏乾归使振威将军乞伏公府灭了彭利发,现在乞伏公府势力日大,只怕河南王是养虎为患了,但不知我等命运会是怎样的?” “我看琅琊王是不是多虑了,别人的命运干我们什么事,大晋几百年的基业也不是谁想取就能轻而易举的取走的。桓楚不是颠覆过一次吗?还不是还回来了。我们只要做好我们份内的事,自安天命,这不就够了。”汝南王接过话头,边说边瞥了一眼司马季度。 司马季度装着不在意的自顾饮着自己的酒,也不搭他们的腔。 沈王爷眼珠转了一圈,见司马季度不接话,便出声说道:“有时自安天命未必就能如愿,有桓楚颠覆过一次,就难保有人有样学样,那次不是老武陵王爷司马遵的领导,能有今天的大晋吗?现如今的皇上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小王爷这么德高望重的人居然就这样放任在沐风城,这不是使明珠蒙尘吗?” 司马季度不动声色的倒着酒,他哪有听不出来这沈王爷推波助澜的意思,他这般怂恿其他人,但不知他居心何在?也许其他人不知他的底细,但自己私下探了他那么多的底,哪有不知他背后的那些勾当。 他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有恃无恐,估计也是有备而来,但不知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一向心里没太深陈府的张将军此时几杯酒下肚,也大着舌头说话了:“这当今皇上还真应该好好感谢老王爷,刘太尉及刘毅将军几个人呢,要没有他们也没有今天的大晋,也没有皇上的今天。”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开国公见张将军失言,马上举杯抢过话题道:“张将军酒喝多了,哪能总是怀旧呢,要往前看呢,前面还有不少闻所未闻的稀奇事呢,听说慧远大师令人命人背山临流,开筑龛室,绘佛光相呢。好像北凉也在大兴佛教,这未来不知究竟是儒家道家的天下还是佛家的天下呢。” 正说着,又有通报说:“谢将军朱将军等到了。” 司马季度心说:“这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如果这时被有心之人污为谋反,这些王爷将军岂不就是有力的证据?” 谢将军还没进门声音已先进门了:“我不关心未来是哪个流派的天下,我只关心这大晋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这时又有人说道:“这皇上这几天称病也不上朝,都不知是怎么了,难道他真准备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了。” 司马季度怕这些议论越说越偏,马上出言阻止道:“这大好的河山自有皇上去操心,皇上病了,作为臣子的我们只有更加努力的做事,才是对皇上和这大好江山的最好的维护,所以,众位只管喝酒,只管做自己份内的事才不枉居庙堂高位。” “我们用心做事了,可是结果呢?我们都不知是为皇上在做事,还是为别人在做事呢?”琅琊王兀自喝着自己杯中的酒,心中苦恼着羽翼日丰的北府势力,以及那个懦弱窝囊的皇上。这皇上扶又扶不起,让他倒掉吧,可眼前这个小王爷又不受他们控制,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荣华富贵因皇上的倒掉而慢慢溜走吗?真不甘心啊! 议事厅众人各怀心事彼此在对方的言论中搜寻着自己想得到的讯息。 司马季度独自来到门外,叫过赫总管道:“赫叔,府上还有异常没有,还有没有奔沐风城来的军队?” “回王爷的话,府上的女眷都被送回了各府上,老太妃也已经歇下了,只有戏院子里婚嫁坊的人还在收拾着东西,好像人还不少。至于军队,探子还未曾来报,怎么,王爷在担心今晚会有事吗?”赫总管答道。 司马季度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再等等看,他还真沉得住气!” “谁?”赫总管问道。 “赫叔不觉得还缺一拨人吗?没有他们,这戏可唱不起来”司马季度笑笑,接着问道:“婚嫁坊还有那几个人在?” “杜娘子,那个孙管事,刘小将军,还有六七个戏子。” “这么晚了,照说只留孙管事和几个下人收拾东西就行了啊,为什么杜娘子和刘小将军都还没走呢?”司马季度心下暗忖道。 难道还有戏没唱完?司马季度踱了两步说道:“婚嫁坊的就先不管他们,注意还会有来客……” 司马季度还没说完,前门护卫又有来报:“禀王爷,刘太尉带领王将军和田将军来了。” 司马季度嘴角撇出一抹笑意:“最后一拨客人终于到了,这才是真正的主角。” 第八十章 两虎相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2 议事厅这边因为太尉及北府几位将军的到来气氛更加诡异。 大厅里,除了司马季度和刘太尉两人面无表情的在专注自己的酒外,其余人等都眼神游离,表情古怪,这平时明里暗里互不融合的两个阶层代表们今天竟然齐聚一堂了。 这整个就是两派势力的公然对垒示威了! 面容阴冷眼神闪烁的沈田子沈将军,望了望在座的王公贵族们,又将目光锁定到小王爷司马季度的脸上,故作疑惑的问道:“小王爷这是接风宴啊,还是喜宴啊?要说喜宴吧,您大婚我们都没收到喜帖,要说接风宴吧,您这是给谁接风啊?给老太妃?可这么深更半夜的,老太妃没在,倒是这些个王爷将军什么的都从哪冒出来的?” 司马季度还没开口,谢将军就接上了:“沈将军,你这话说给谁听呢?请问沈将军又是打哪冒出来的?我想王府应该也没邀请你们吧?你们是来赴王府的接风宴的,还是来找事的?” 沈将军道:“我们可是接到消息,说是有军队向沐风城移动才过来的,最近,这朝廷人事变化大了,军事力量也重新分配,是不是就有人包藏祸心,觉得有可趁之机了?” 这时琅琊王听不下去了,这沈将军说的人事变化及军事力量的分配,不就是刘道规的因病辞官及刘毅将军的走马上任吗?这刘道规是刘太尉的亲弟弟,这刘毅将军却是司马季度的老丈人,这不摆明了他们就是忌惮这一变动才有点按捺不住的吗? 要说论实权,他们这些个皇亲国戚比不得那些将军,可论嘴皮子,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于是这琅琊王清了清嗓子也接腔了: “朝廷的人事变动也好,军事权力的划分也罢,那都是皇上的意思,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难不成有人觉得这分配的不合理,还要来一次重新划分?” 顿了顿,他又提高嗓门说道:“污蔑谁包藏祸心,有可趁之机呢?说白了,不就是长江流域现在换了个人控制吗?难道就一直应该控制在某人的手里就不是包藏祸心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凭谁都听得出,这琅琊王是矛头直指刘太尉了。众人心里既是紧张又是期待,他们既紧张两派真正撕破脸了自己站错了队,又期待来个真正的了结。 这皇亲士族这一派今天是准备豁出去了,逼迫就逼迫吧,事情不挑明不闹大,这小王爷是不会就范,不会替他们出头的。 这时坐在刘太尉身边外形粗狂的王镇恶将军站起来说了:“我们今天只是路过沐风城,顺便来求证一下事情真相,确实有人报说武陵王府有异动,既然是大家都只是来为老太妃接风洗尘,误会的话大家也不要往深里说,今天就不论朝堂之事了。” 这沈田子和王镇恶都是刘太尉手下战功赫赫的将军,只是这两人之间也有矛盾,于是不管对方是什么意见,自己都要往里掺点水。 沈将军听这王将军如此一说便轻蔑的说道:“王将军这是要胳膊肘向外拐了吗?他们是来给老太妃接风洗尘的吗?你看他们一个个的离开封地,悄悄进发,是何居心?还有这些将军们一个个带着军队,屯兵城外,作何打算?要我说这就是……” “够了!”沈将军“谋反”二字还没出口,就被司马季度喝止住。谢将军及朱将军等人也立马站起来,进入了戒备状态。 “沈将军,你到我王府肆无忌惮,大放厥词你倚仗的是什么?身份?还是兵权?谁给的你胆子?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绑出去砍了?”司马季度冷冷的说道。 沈田子一时被镇住,呆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王将军则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微笑的看着。 大厅里安静极了,那些皇亲士族最希望的就是这样:小王爷砍掉太尉的部下,最好能把太尉也办了,这样那个窝囊的皇上也就没什么大用了,废不废都是那么回事,这样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了。 这时一直旁若无人饮着酒的太尉终于也放下了酒杯,站起身向司马季度拱手说道:“小王爷息怒,下官教导无方,致使下属轻言犯上,下官自会惩处,只是下官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王爷一下。” “太尉请讲!”司马季度还是一副冷冷的神情。 “不知小王爷为何放着好好的皇城不住,偏偏跑到沐风城这种小地方来居住?我不怀疑王爷是有什么图谋,但是别人是不是有图谋我就不知道了,相信小王爷心里明镜似的,您还得给我们一个解答。” 司马季度扫了一眼众人紧张的神情,他能说他是想给那些妄图推他上位的士族们釜底抽薪吗?那他们岂不全部完蛋。何况自己也并不全是为此而躲避而来呢。 “相信太尉也对小王新娘子失踪一事也略知一些吧?”说着扫了齐越王一眼,又接着说道:“既然朝廷没闲暇细究此案,那本王爷就到此亲自查办,无论如何,我会给我的王妃一个交代。” 众人有第一次听说此事的,不由得立时议论纷纷,齐越王被司马季度刚才一眼扫得背心还在冒冷汗,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听小王爷继续说。” 刘太尉继续说道:“下官冒昧,有探子报说,武陵王府有遣几批人联系平望侯刘毅刘将军,这刘将军刚好最近调迁频繁,我们可以相信小王爷只是单纯的为王妃的事忙碌而不是别的?” 司马季度转过脸直盯着刘太尉:“空穴来风的话,可不可以请太尉在肚子转几圈再拿出来说,我可以相信太尉多次夜访齐越王府只是单纯的为朝堂之事劳心而不是别的吗?”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目光又齐刷刷看向齐越王,难道他们也在彼此勾结吗? 刘太尉噎了噎,又装着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些小事就都不要管它了,只是王爷的这接风洗尘弄得确实有点声势浩大,这整个就是把朝廷搬来了似地,这些王侯离开封地未曾让皇上知晓且不说,单是小王爷的这号召力,是不是有点过了?只不知小王爷是用什么事情或利益号召他们而来的,单是一个接风宴不会这么简单吧?” 这个问题还真是让司马季度难住了,他知道刘太尉迟早会抓他住这个把柄,但谁叫谢将军等人和几位王爷不约而同前来沐风城呢,他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单是几个皇室贵族,他可以说他们是亲戚之间的走动,单是那些将军,他也可解释成单纯的访友。可现在事情凑到一处了,他能怎么说,难道就按自己臆测的那样说:他们是为保护皇上而来? 不行不行,自己也不确定皇上是否真到沐风城了,这万一不在呢? 想了想,司马季度反问过去:“太尉既然觉得不止如此简单,那还要请教太尉这是一个什么宴会?” 刘太尉一下怔住了,他可不敢贸然说他谋反,这可不是小事。可是他又以什么理由拘捕那些异派势力而不让小王爷出手呢。 他脑子飞快的转了几下,说道:“相信小王爷也是为社稷所想的,如此离开封地调兵遣将的接风宴,下官可不敢擅作主张加以处置,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下官,下官只想请几位王爷和将军到皇城亲自去向皇上说明。” 大厅里一下又开锅了,有人诘问,有人谩骂,有人幸灾乐祸。谁都知道,这些人落入了北府势力里就很难再能全身而退了。 这太尉随便按个罪名或制造一点意外,他们的身家性命便都葬送了,至于其它后果更是不可想象。 司马季度是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虽然他反感这些人的自作主张,恼怒他们因保全自己的那点利益而耍弄的那些手段,但他还不想让这些人甚至是他们的家人承担如此严重的后果,毕竟这所有的错都源自朝廷对他们的纵容,以及朝廷的软弱,朝廷的利益分配的混乱。 司马季度理了理思绪,平静的说道:“太尉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就让他们自己在沐风城向皇上说明好了。” 太尉也冷了脸说道:“如果下官非要请他们回皇城呢?” 司马季度也森冷了脸说道:“如果太尉真要如此动作,那就不是沈将军所诬陷的本王爷谋反那么简单,而是刘太尉你自己包藏祸心了。” 太尉冷笑道“谁能相信呢?证据呢?意图呢?” “没有君命王府行凶,大范围捕杀朝廷命官,这不是证据吗?意图?太明显了,你不知道吗?你日日夜夜不是祈盼的取而代之吗?你今天的行动不就是要昭告天下你的意图吗?” 刘太尉此时骑虎难下,要说将这些人现在一网打尽还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这武陵王府的威望在那里,刘毅将军的大军还控制着长江流域,等于就是大半个晋朝。即使现在对付这些人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可不行动吧,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机会溜走。 这时沈田子却是沉不住气了,高声叫道:“沈家军,给我绑了这些人。” 这时谢将军也叫道:“谢家军听令,行动者杀无赦,我看谁敢?”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就听门外有人宣道:“皇上驾到!” 第八十一章 解围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3 随着皇上的进入,地下齐整整的跪了一大片的官员将军。等皇上坐上主位,众人起身后还莫名其妙的不知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皇上是从天而降的不成。 皇上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盯着刘太尉诘问道:“不知刘爱卿深夜带着这些将军和外面的那些军队到此是何意思?” 刘太尉低头往前一步,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然后拱手答道:“下官听闻皇上身体微恙,又几天不见上朝,有人说皇上好像是向沐风城来求诊了,而如今江浙一带还有乱党未平,下官恐皇上的安全受到威胁,故特赶来保护,不想正碰上王府接风宴盛况,是以进来拜望一下老太妃并王爷。” “是这么一回事吗?武陵王!”皇上也不深究,而是转向司马季度问道。 司马季度早知道刘太尉会找借口搪塞,可是他却不能撕破脸,否则,逼得他狗急跳墙,弄得两败俱伤,于朝廷于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事,但自己也不能就此放过他,必须得让他帮自己承担点什么,于是说道:“禀皇上,太尉直说了其中一个事实,还有一个事实太尉没说呢。” 刘太尉心中一惊,这王爷是要和自己翻脸吗?皇上好好的在此,自己还能给他们扣上谋反的罪名吗?皇上必然护着他,若自己再和他动手,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何况自己的势力还没达到有必胜的把握的时候,这时候动手,自己岂不是没一点胜算。 司马季度顿了下继续说道:“太尉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前些时候太尉听闻小王大婚,路过沐风城时过来恭贺,不想得知小王新娘失踪,于是一直关注此案,今天再次路过沐风城,一为寻找皇上,保护皇上安全,二为和小王探讨一下失踪案线索,好使案子尽早了结,也好让刘毅将军早日安心国事。” 皇上听了这些吃惊的问道:“怎么武陵王妃失踪了吗?朕怎么今天才听闻啊,这可是件大事啊,是不幸还是人为,一定得好好查查。” 刘太尉没想到皇上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自己的话,然不管是真是假,这暂时的危险是没有了,然而对于武陵王妃失踪一案,他心里有鬼,于是忙转移话题道:“这失踪案最是难查,就像现在琅琊王谢将军等不请皇命擅离封地一样,知情人说是来赴王府的接风宴,不知情的肯定也以为他们失踪了。” 琅琊王一行本来正为皇上庇护刘太尉而不满,没想到太尉话锋一转就到了自己头上,顿时冷汗涔涔,这擅离封地其罪也不小啊,怎么好巧不巧的这皇上也在呢?难道这皇上未卜先知算准了他们的聚会,专让刘太尉来抓他们的。 没想到这时皇上又开口了:“这些倒怨不得他们,朕本意是想称病出来游玩一番,但朝中诸大臣事务繁忙,朕不得已就想每走一处都有个熟悉的人带着游历,既热闹又简单。是以私招了几位王爷,至于这些将军,恐怕是几位王爷为朕的安全计找来的吧?” 几位王爷没想到峰回路转,皇上这是摆明护着他们为他们开脱了,一时都心下感激,忙说道:“正是,正是,谢皇上不责之恩。” “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天也快亮了,朕也要歇着了,众位爱卿就散了吧,刘小将军,杜坊主,咱们摆架回坊吧,刘太尉,你等就婚嫁坊外护驾,不得惊扰他人。”皇上吩咐道。 此刻低着头的众人才知道皇上身边还带着刘明昊和杜云倾,这刘明昊众人自是知道,只是这杜坊主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司马季度和刘太尉却是各个惊异,这皇上又什么时候结识这杜娘子了。 目送皇上一行离去,司马季度急招过季大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的其实也不知道,皇上其实是扮成戏子,混在戏班子里面的。”季大于是滔滔不绝的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合盘托出。 原来,司马季度听探子一拨拨的回报不断的有朝廷官员朝沐风城聚集,知道今夜会不平静,看着戏院子还灯火通明的亮着,想道杜云倾还没走,便让季大带了两名家奴去帮忙收拾东西,催杜云倾早点回坊,以免被牵连进去而发生什么意外。 季大看着杜云倾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时间不早了,杜娘子还不回坊吗?要不这些东西明天再过来收拾?” 杜云倾看了看那个中年戏子,然后把季大拉到一边,问道:“武陵王府究竟怎么了,都夜深了,这么一拨拨的人络绎不绝的赶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季大为难的看了看杜云倾,他是王爷身边人,自是懂得王爷的心事,知道王爷喜欢她,为了让她早点离去,以免牵涉其中,于是就忐忑的说道:“杜娘子,我们王爷不是非要赶你走,只是今夜说不准有大事发生,小王爷和太尉一直就不怎么融洽,今夜这些王爷将军们偏偏又没请皇命就到府上来赴宴,这样让太尉以谋逆的罪名冠上,两边誓不能善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才好,杜娘子还是早些走吧!” 杜云倾在自己的脑子里飞快的转着那些与东晋相关的历史,再转了转季大刚才的话,今夜应该不至于有大的变动啊,司马季度应该是六年以后才没的,他现在还退不出历史的舞台啊,至于太尉,他篡位的时间也还没到啊。 可是今夜,今夜这个局怎么解呢,小王爷虽然没生命之忧,可保不准会有其他灾祸呢,还有这一大院子王爷将军,随从奴仆,万一是历史记载有误呢?他可不想小王爷有任何的闪失。 杜云倾无助的望向院内,看着深锁眉头的中年戏子,眼睛一亮,便撇下季大跑了进来,跪到了中年人面前:“皇上恕罪,事情紧急,小女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女子恳请皇上救下议事厅一屋子的人和他们的家眷。” 那中年人嘲讽的笑笑:“你们终于要将我推出来了,你说我能救得了他们吗?我又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哪一个不比我有实权,哪一个不是拥兵胜我的人物,他们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我救了他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杜云倾听着议事厅那边越来越高的声音,再看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皇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高声说道:“皇上原来是担心养虎为患,岂知您现在不养只怕现在就要为虎所患。” 刘明昊和站在外面的季大都是听得大吃一惊,叹道,这杜娘子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 皇上收起嘲讽的笑意说道:“看来杜娘子是有自己的想法,那不如说说。” “历来居高位者都须懂得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道理,您也是一样,您越是精明,别人就防备得越严,何况您现在知道自己手上没实权,表现得太过精明或急于求成,都有可能激化他们的情绪,让他们铤而走险。作为高高在上的您,您有实力管制住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群臣吗?不是小女子不懂得尊敬您,只是您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论兵权,他们手里握有重兵,论计谋,别人是一群,您是一个,怎么比您都吃亏。 可是,有一点,您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你比他们站得高,所以您必须看得远,相信您也懂得制衡的道理。您放纵两虎相争,固然有两败俱伤的可能,可是您离他们近啊,说不定他们相争之时迁怒于您而伤了您怎办?或者,他们只伤其一,那么,另一只幸存的必然全力以赴的对付您。您想想,究竟是让两只虎互为天敌,互相制牵制的好,还是让一只独大的好,或者激怒两只,您自己立在危险边沿。请您三思。” 皇上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奇怪的看着杜云倾道:“小娘子也懂得政治?你这些道理是从哪里得来的?” 杜云倾笑道:“回皇上话,小女子只是闲暇时读了些书罢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深邃的大道理,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皇上其实您平时也是明镜一样的,要不您怎么就会两耳不闻朝中事,一心侍弄字与画呢?” 皇上深深的看了看杜云倾,这女子莫非是神,自己和她初次交道,她也不过是一市井女子,怎么就知道自己侍弄字画,避锐藏拙呢?她是谁?究竟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杜云倾没有皇上的发话也不敢站起来,就那么直直的低头跪在那里。 时间在沙漏的一点点流逝中过得沉重且缓慢,皇上终于开口了:“走吧,我们去看看!” 季大讲完了杜云倾和皇上的交流,顺便也把杜云倾指挥击溃黑衣蒙面人的事情也讲了。 司马季度听完季大的复述,表情复杂的站在窗前,今天的确是杜云倾替王府和这些人解了围,此时他却无心琢磨那些蒙面人的来历,他所有的心事都在杜云倾身上,他既欣赏她的聪明机智,也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他不愿意她也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经此一事,只怕刘太尉和齐越王府会更加起劲的查她的身世了,甚至皇上都会参与进来。然而说也奇怪,这杜娘子真是煜儿吗?她为何能瞒得如此水泄不通,甚至众人提到刘毅将军她都没有丝毫异常,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还是真如她所说,她果然失忆了? 第八十二章 老太妃的深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4 一场危机暂时过去了。趁着天没大亮,将军们拔营,王爷们起驾,都静悄悄的离开了沐风城。 一大早,唐照壁带了舞坊的舞姬,孙敢带了婚嫁坊的蹴鞠队,陆纹扶着送给老太妃的软轿向王府开进。按杜云倾最先的策划,蹴鞠赛在昨天就应该开始的,可是因为皇上临时的抵达,以及绿如意的异常举动,让杜云倾在小王爷的许可下及时变更了计划。 留守了一天的陆纹和唐照壁以及昨晚提早回坊的孙敢丝毫不知道王府昨天的惊涛骇浪,等众人抵达静悄悄的王府的时候,才知道王府除了一些丫鬟婆子并少数的男仆外,主人及管家都还没起床。 昨晚,司马季度自然是劳心劳神熬了一整夜。众人却不知老太妃也在自己的寝房立了一整晚。 这老太妃从年轻就跟着老王爷颠沛流离,长期随着王爷立于风口浪尖,经历过政治的风云变幻,皇室的大起大落,早炼成了老狐狸级的人物。 她不想老王爷父子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她向往与世无争,希望和老王爷平静相守,与子偕老。可是生逢乱世,身为皇室子弟,王爷的命运由不得自己掌控,而她不得不跟着老王爷在政治的风雨中飘摇,不知自己的命运之花何时就会零落。在这些风风雨雨中,她慢慢历练出了一双深沉的眼,一颗敏锐的心,一身收放自如的演技,一副从容不迫的生活态度。 她极力的扮演着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肤浅的角色,希望因为自己的简单任性和不谙人情世故,让老王爷能多留些心事在家里迁就她而慢慢淡出朝堂,可是她失败了,老王爷还是过早的离她而去,而如今小王爷眼看着又要步上这条不归路。 她不免忧心忡忡。 昨夜的风云她怎会看不出来?怎会不担忧?不过幸好没事,否则她拼上这条命也要尽量出面阻止。 好在那个女子,那个谜一样的,精灵一样的女子给王府解围了,也终于让她没有机会撕下自己这副面具。 她早有听闻家奴报说小王爷因查案需要总往婚嫁坊跑,对于杜云倾她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昨日一见之下,她心里明镜似的,那么个温柔中透着坚定,清纯中带点世故,聪慧敏捷,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怎么让自己的儿子抵挡得了她的魅力,恐怕不只是自己的儿子,任何一个稍有思想,稍有眼光的男子甚至是女人估计都会为之心动吧。 瞧她上演的戏本,她如何能让它如此妙趣横生,引人入胜。瞧她指挥的那场战斗,不慌不忙,思路清晰缜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为什么沦落做了一个媒婆?她怎么像事先知道了变故一般?她怎么又和皇上搅到一块了,皇上为什么又能对她言听计从给王府解围,她会不会是皇上的新宠?如果真是,说不定还是大晋的福分呢。 还有那个女子,齐越王府的小五娘,看着年纪不大,也够老练的,感觉得出来,她是刻意靠近自己的,难道自己的儿子也招惹了她吗?关键时刻她居然可以不顾自己的母亲而在意一个初次谋面的老太妃,这个女子能信吗?是无害的吗?自己这样装痴卖傻真能卸下所有人的戒备吗? 老太妃看了一夜的戏,脑子也跟着转了一夜,凌晨才睡去的她,直到快晌午的时候才被外面高亢的蹴鞠的吼叫声吵醒。 老太妃步出寝房,来到院外,看着一个个活力四射的年轻后生在草地上奔跑,听着周围的那些看客和家奴们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不由得莫名的感动,要是王府永远这样隔绝政治与世无争该多好啊,这样自己的孩子也幸福多了。 老太妃正站在外围发呆的看着那一个个龙腾虎跃的后生小子,蓉儿匆匆赶来禀道:“太妃,小王爷在迎客房等您,打发奴婢看您睡醒没有!” 老太妃来到迎客坊,司马季度正在那和来王府拜望的张风驰及沐风城父母官何县令讲着话,二人见老太妃进来,行了礼,寒暄了几句便退出门去。 老太妃刚坐下,司马季度赶紧讨好的凑过一张笑脸问道:“母亲大人昨晚睡得可好?猪八戒的戏可合您胃口?” “还不错,我儿果然是用了心的,这大戏可是我有生以来看的最好的表演。而且还是和佛教有关的,你看现在我们大晋才刚开始信佛,这戏就写出来了,很得你母亲欢喜啊,只是母亲年纪大了,看了半夜戏人都累坏了,倒下一觉竟睡到了中午。”老太妃又恢复了一副不懂事的面孔笑着说道。 “母亲能睡可是好事,昨晚戏曲因为戏服的原因拖得久了点,耽误了母亲的睡觉时间,今天的歌舞可是一大早就等着您了,再不会像昨晚那般晚了。还有婚嫁坊送您的软轿也在外面停着着,您来到沐风城就好好的享受啊。”司马季度兴高采烈的说道。 “好啊,好啊,我是得好好享受我儿子给我的福分了,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不是太喜欢看歌舞,还是大戏好看,儿子你不如明天再让杜娘子多排几曲大戏,真的很好看哦!”王妃也凑近自己儿子,挨着他的脸庞说道。 “好啊,只要母亲喜欢,您要天上的星星儿子也给您摘下来!”司马季度夸张的说道。 “天上的星星你母亲不要,你母亲只要你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够了。”老太妃没心没肺的说着,全然当没看到司马季度一瞬间黑下来的脸。 司马季度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对了,母亲,我还想问问,我迎亲那日,是请的哪个媒婆跟去豫州的,怎么新娘子不见,媒婆也不露面了,我这婚事也不能总拖着啊,煜儿不见了,我的日子还得过,亲还得娶啊,要不您哪来的胖孙子!” “我儿说得真对,就应该这样想,至于媒婆呗,到处都有,婚嫁坊不是就有个杜娘子吗?你还惦记以前的媒婆干吗?”老太妃说道。 “母亲大人,你就告诉我吧!儿子不是好奇吗,就想知道这天下媒婆像杜娘子这样出色的能有几个。”司马季度状似撒娇的说道。 “好吧好吧,我就告诉你了,那媒婆就是我们皇城府上隔壁的吴夫人的妹妹,其实也不是专业的媒婆,只是刚好他夫君曾在刘将军手下做过事,便请她帮忙去接亲了。要说长相,这吴夫人倒是个美人胚子,她这妹妹却不行,身材虽是不错,那脸嘴却是太对不起众人,厚嘴唇,塌鼻子,特别是脸颊边一颗大黑痣,天生一副媒婆像。”老太妃边说边笑。 “那人家现在人不见了岂不急死了?”司马季度皱着眉说道。 “他们急什么?我们都没急,何况王府给她夫家娘家补偿的也不少,他夫君不提,他夫君的那三房小妾恐怕厌恶她挡道都来不及,还有谁来追究这事?”老太妃不在意的说道。 司马季度现在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杜云倾就是煜儿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把自己画成的他母亲描绘的那一副德性。既然孙耗子确定那个和媒婆一副嘴脸的新娘子已死去并被焚尸了,那么杜云倾画成那样是不是在掩人耳目呢?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老太妃见儿子不语,便站起来说道:“你有什么事就自个忙着吧,你母亲到处转转,再回房去拜拜佛。” 司马季度忙拉着老太妃的袖子说道:“母亲,您今天可不能什么都不理,帮儿子去接待一下宾客好不好,戏院子又来了一大帮子的夫人小娘子呢,您儿子不好去招呼,您儿媳妇又没在,您就帮帮儿子呗,好不好?” 老太妃戳了自己儿子的头一下道:“好吧好吧,这都不知道是为我接风洗尘还是折磨我呢。”说完,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 司马季度长出了一口气,叫过季大耳语了一番,然后悄悄出门,奔婚嫁坊而去。 这边老太妃看着司马季度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心眼了。“ 蓉儿看着老太妃暗淡下来的脸色问道:“太妃怎么伤感了?难道这样不好吗?” “昨晚那么大的事,他都和我只字不提,他什么都想自己一肩抗了,可毕竟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啊!”老太妃眼望远处,似在回答蓉儿的话,又貌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蓉儿没吭声,她知道这些话她是不该听到的,她跟了太妃十年,太妃拿她当心腹,她自己也尽量做到不做一点损害太妃的利益和忤逆太妃意识的事,不说自己份外的话。 主仆二人一路沉默着走向戏院子,歌舞还没开始。定远侯府的小娘子,齐越王府的小娘子以及其他大户人家的一些小娘子们早等在那里,一边说着体己话,一边不时瞅瞅门口。 见老太妃到了,一屋子的夫人小娘子们都跪下迎接。老太妃让众人平身,便自顾自向中间走去。 这时沈舒雅迎上来,给老太妃福了一礼说道:“老太妃,我那边给您准备了一些风味吃食和一个软座,到我们那边去坐,好吗?”说着,指了指沈静雅和徐寒溦坐着的地方。 第八十三章 黄鼠狼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5 翩月婚嫁坊内,司马季度刚靠近讲唱大厅后面的院子,就见老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悄悄的拉过他道:“杜娘子和太尉都已经来过了,小王爷也稍等一会了再过来吧,皇上还没醒呢。” 司马季度拍了拍他的肩道:“你现在成皇上的近侍了,今后要好好的服侍皇上哦!” “那是自然!”那老四笑了笑,接着说道:“老大,你就不回皇城看看我们吗?我们可都想你了。” 原来,这武陵小王爷司马季度曾是皇上身边的散骑常侍,号称皇宫第一高手,而第二第三高手都为禁卫军长官,这老四也是曾经也是禁卫军的一员,司马季度服丧期间袭爵请辞后,皇上总觉得自己身边不安全,便将这皇宫武功排名第四的高手调到了自己的身边。 因为禁卫军都习惯了称他们的排名,是以皇上以及其他人也慢慢的直呼排名以至忘了他们的真实姓名。 司马季度听老四说大家想他,就调侃道:“恐怕大家不是想我,是想我传授武艺吧?” “小王爷,您就不能含蓄点说吗?大家可都是共同保卫过皇宫安全的,这点情分还是有的。”那老四笑道,本来他想说兄弟情分的,但毕竟小王爷的地位今非昔比。 司马季度笑了笑:“那就请你转告他们,就说我多谢他们的美意了,等我有空了,一定会去看兄弟们,既然皇上还没起床,那我等会再来。” 老四感动的看着这小王爷的背影,没想到自己没说出口的兄弟情义被司马季度一口就拿出来了。嗯,这个王爷还不错,没那种高高在上的臭架子。 司马季度拐过礼乐司向说媒司走去,却发现在离说媒司不远的一丛万年青植物旁有两个人在拉拉扯扯的,这不是杜云倾和刘太尉吗? 司马季度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向就不喜欢这个刘太尉,这时候他和杜云倾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这傻傻的杜娘子不会上他什么当吧? 他想走近又找不到什么借口,想离开又不甘心,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眼瞥见刘明昊也朝这个方向走来了,于是灵机一动,向回走,遮住了刘明昊的视线,他一边走,一边低着头东张西望。 刘明昊刚刚也是去给皇上请安,被老四挡回来了,正欲到说媒司去看看杜云倾,却看到小王爷低着头迎面匆匆而来,忙停下来拱手道:“小王爷早啊,不知小王爷在寻什么东西?” 司马季度好似刚发现他似的说道:“是刘小将军啊,你来得正好,帮我寻一只黄鼠狼吧,刚刚我看他蹿过去的,一眨眼就没影了。” “您寻黄鼠狼干吗呀?”刘明昊奇道。 “我母亲贫血,四肢冰凉,崔郎中说,黄鼠狼肉能治贫血,小将军帮我来抓黄鼠狼吧!”司马季度眼都不眨的撒谎道。 “行!小王爷真是孝顺,那黄鼠狼往哪里蹿走了?” “好像往那边跑了,小将军你沿那边寻,我朝这边寻,我们两人把它围起来。” “好吧!”刘明昊顺着司马季度指的方向寻去。 司马季度自己则绕过鹅卵石路,从哪些盆栽矮树中接近太尉和杜娘子。 刚接近那蓬万年青就听太尉说道:“这些物事本太尉可不能收,杜娘子怎么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司马季度一听无名火顿时一纵老高,什么心意不心意的,难道这两人有勾结的吗?如果说杜云倾是和刘明昊有瓜葛,他觉得心里的气还小点,毕竟那小将军还是才貌双全,品行端正,这刘太尉可是一个为人阴鸷,老谋深算的盗贼,对,他就是盗贼,觊觎大晋江山的盗贼。 虽然他有时不得不承认这刘太尉治国领兵有一套,可如果他觊觎他的煜儿,那比觊觎大晋江上还让他愤怒。 司马季度还在心里发狠,杜云倾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向后望了望。 司马季度警觉的想到是不是自己太离近了,被察觉了,等杜云倾转回头去,他又退远了点。 这时杜云倾发话了:“太尉的心意小女子就心领了,这些银子都是应付购买邀月乐坊的尾银,是太尉应得的名分。这么长时间了,早该还给太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有太尉就没有小女子的今天,也没有婚嫁坊的今天,请太尉一定收下,我不能再欠太尉的情了。” 刘太尉见杜云倾坚持要给,实在拒绝不了,便说道:“如果杜娘子觉得欠我的情,那不如这样,这些俗物杜娘子都留着,那个金镶玉的镯子就送给本太尉留作念想吧!” 这句话对于来自现代的杜云倾觉得没什么,可要放在那个时代,这可是让女子们面红耳赤的一句话,这女子的贴身首饰如果送与男子可是会被人误认为是定情之物的。 刚寻黄鼠狼到达另一边的刘明昊也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也愕然的停在那里,表情复杂的看着两人。 这边司马季度也发现了刘明昊,于是矮了矮身,他想弄清楚他们究竟在交涉些什么。可又不能离得太近,这样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 这时杜云倾又说道:“那可是小女子夫君送给我的定亲信物,是小女子留作念想的东西,太尉既然都替小女子赎回来了,就不必再收回去了吧?” 太尉笑道:“小娘子何必总把夫君挂在嘴边呢,在我这说说倒是没事,在皇上那儿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这是事实啊,皇上面前小女子也还是这么说,哪个成年女子没有夫君,不管是过门还是没过门的。”杜云倾自己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定亲了没有,所以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 太尉仍是好脾气的笑道:“杜娘子就没想到过什么时候放下你口中的所谓的夫君吗?这样只会白白的耽误你的大好年华,前面不管你是否有过夫君,可是你婚嫁坊开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夫君上门啊!要知道,杜娘子你官籍都没有,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人氏,你夫君就不怕你被封了婚嫁坊,被官府当做叛军奸细收监或流民遣走了吗?” 杜云倾暗吸了一口凉气,这太尉虽然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可这话语里头不就是*裸的威胁吗?这只老狐狸,尾巴终于一点点的露出来了。难道说他当初帮自己拿下这个乐坊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明昊此时也聚拢了眉毛,这个还是自己一直尊敬的那个伯父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居然这样威胁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而这个女子还是曾经被自己怀疑是否会为太尉的权势所动的女子,原来她还是一如自己所愿那般自尊自重。 然而,杜云倾毕竟觉得自己现在人在廊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装着听不懂太尉话里的意思,仰头状似天真的说道:“我这不是有太尉这把保护伞吗?我在官府的手续上面还是太尉的签名担保呢,谁敢诬陷我呢?等我夫君找到我,送来我的官籍不就没什么事了吗?” 刘太尉不得不佩服这杜云倾的聪明,自己威胁她,她就若无其事状似无辜的反将一军,关于自己的有夫君的说辞也绝不改变,这更激起了他的斗志,也更坚定得到她的想法。 他看着眼睛晶亮,笑靥如花的小娘子,抬手想抚一下她的头,但杜云倾不着痕迹的将一个包袱塞进他手里,说道:“太尉就拿着吧,我手都拧酸了。” 太尉还欲再推,刘明昊出来了,弯下身子,两手一拱,礼道:“明昊见过伯父!” 太尉心里老大不悦,昨晚,他明明在皇上身边却不知道找个人给自己传递信息,现在又来坏自己的好事,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心里不悦,面上却还是淡淡的说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侄儿是帮小王爷寻黄鼠狼经过此地的,看伯父在此,特过来见礼的。”刘明昊还是弯身拱手的立在那里。 这时司马季度背着个手从不远处转出来,状似恰好经过,看着刘明昊叫道:“刘小将军,你给我寻的黄鼠狼寻到了吗?” 太尉见司马季度过来,也拱手一礼道:“小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心下却是咬牙切齿,这小王爷哪里是寻黄鼠狼,他是不是故意在说给自己听? 杜云倾也低身福了一礼。 刘明昊还没会意过来司马季度的意思,他还真以为他是见着真的黄鼠狼了,于是说道:“明昊惭愧,没抓到黄鼠狼。” 司马季度挥了挥衣袖说道:“没抓到就算了,改天我让家奴们上山去抓。” 然后转身皱了眉头和杜云倾说道:“杜娘子,你昨天演的什么戏,大厅的灯笼全弄乱了,一地的碎片,戏院子也是面目全非,花草都被踩的乱七八糟,还有剧情的事,根本不是老太妃欣赏的,你先跟我过来,我有事找你。”说完自顾自向说媒司走去。 杜云倾抱歉的朝刘太尉望了望,又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跟在司马季度的后面向说媒司走去。 第八十四章 忠告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6 司马季度阴沉着脸带着杜云倾刚走到说媒司门口,就喝退所有的使女,春秀还欲跟着两人进屋,司马季度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不懂规矩是吧?要不要请你们坊主再教教你?下去,谁都不许呆在这里!” 杜云倾说道:“春秀,听小王爷的吩咐,你下去吧,没事!” 等春秀走远,司马季度在屋子里快走几步,然后气恼的点着杜云倾训道:“说你不长脑子吧,你还知道算计那些杀手,说你长了脑子吧,你居然敢跟那刘太尉打交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有多少个心眼你知道吗?你别到时被他算计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反正和你没关系!”杜云倾低着头嘟囔着。 “你说什么!”司马季度大声问道 杜云倾瞅了瞅他那凶恶的样子,没敢重复,换了句话说道:“没什么!” “你说说,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两人在那拉拉扯扯,你也不怕别人看着闲话。”司马季度继续训道。 “怎么就拉拉扯扯了,我不过是还欠太尉的银子,这婚嫁坊是太尉买下来卖给我的,以前就付了一部分银子,剩下的银子我今天全付完了,就这事,谁能说闲话!”杜云倾不服的说道。 “就说你笨吧,还不服气是不是?他凭什么就一定要卖给你,你出的钱比别人的多?他凭什么准许你欠他的钱?你以为你是谁?”司马季度抢白道。 “我救过他!”杜云倾觉得自尊心被打击到了,大声嚷道。 “得了吧,您的壮举本王听说过。你救过人家?人家那么多的随从,人家自己一身的武功,就算被刺伤了,天下有多少好郎中,你当人家领你这个情? 这天下愿豁出性命不计后果的想攀那根高枝的人太多了,要不要我数给你听?他领过谁的情? 他当天下人都应该那样巴结他的!你还傻傻的帮他,好在你还没傻到去站在他面前挡刀。”司马季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边在屋里转圈,边激动。 “我这婚嫁坊都买下来了,难道还要还回去不成,我花钱买的,凭能力吃的饭,这有错吗?”杜云倾赌气的说道。 “谁让你还了?官府文件都白字黑字的定了,这婚嫁坊就是你的了,别人送的也好,占便宜也罢,你不犯律例谁都拿不走。只是你以后给我离那个太尉远点,少和他不清不楚!” “谁和他不清不楚了?凭什么我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杜云倾听着司马季度霸道的语气也恼了,言语不经大脑的就冲了出去。 话刚说出口,两人就同时愣住了。 是啊,自己是她什么人?怎么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把她当煜儿了,即便是煜儿,她既然都不想认自己,自己又何苦管那么多?可是他看她那样和那个太尉牵扯不清他就控制不了自己情绪了。 司马季度望了望一脸懊悔的杜云倾,沉默了片刻,便向外走去,快走到门口时才说:“对不起,杜娘子,我说了些份外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杜云倾心里不是滋味。 她其实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为她好,可是他凭什么就这么嚣张?凭什么就这样不相信自己,冤枉自己? 自己今天这样冲撞他了,他会不会再也不理自己了? 正在杜云倾懊悔莫名的时候,司马季度又返回来了,他已恢复了一副平静的模样,看着杜云倾,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说道:“杜娘子,皇上今天如果不起驾回宫,晚上你坊里就要做好一切的防备工作,我怀疑昨天的黑衣人不是冲着老太妃去的,而是冲着皇上去的。切莫掉以轻心,皇上出了事,你们婚嫁坊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忠言逆耳,希望我的话你听进去了!” 杜云倾本来舒了口气,想和他道个歉什么的,然没等她脸上的表情变换过来,司马季度已又转身走了。 却说杜云倾跟着司马季度走了后,刘太尉不满的数落着刘明昊道:“贤侄啊,你怎么就跟这小王爷和这杜媒婆搅到一块了?” “怎么了?这小王爷和杜娘子都不错啊!”刘明昊不解的说道。 太尉耐心的说道:“什么叫都不错?你是我的侄子,先不说你一个大男人总是往婚嫁坊跑,人说上阵父子兵,你不知道这朝廷的风云波诡吗?你怎么能站到他们的阵营?” “我不知道是谁的阵营,我只知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忠于的是朝廷。我只有这一个阵营。”刘明昊义正辞严的说道。 刘太尉摆了摆手,状似无奈的说道:“我不和你说,不怪你,只怨你那个义父把你调教成这样,他傻诚,你也傻诚! 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别人说长江流域一直控制在某人手里是某人包藏祸心,你说你义父忠心耿耿为朝廷,落下了什么好?” “侄儿只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悠悠众口谁也堵不住,义父一生坦坦荡荡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刘明昊不好当面顶撞他而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他知道义父是一个正直忠诚,深受老百姓爱戴的将军。可是因为这个野心勃勃的伯父,让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的义父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的糊涂虫。 只有自己最懂自己的义父,他爱民如子,忠于朝廷,甚至自己病重还为了维持长江流域的稳定而苦苦坚守。他常年征战在外,稍稍安定又废寝忘食的为国计民生操劳,甚至没时间多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朝廷,直至现在都还没一个子嗣。 可这个伯父居然还说他傻诚! 刘明昊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不动声色。只听太尉接着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沐风城驻守,为朝廷训练新军?” 刘明昊缓缓的抬头,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伯父:这里面也有深意的? “你知不知道,沐风城军队既可以扼断皇城沿长江上溯荆州的通道,也可以阻断广州前往皇城或荆州的军队,它可是一个极好的战略要地,我将如此重任放在你肩上,你竟然懵懵懂懂的和那小王爷打成一片。” 刘明昊终于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他这个伯父似乎在开始筹谋某件事了。但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朝廷待他不薄,自己一定是曲解了。 他不愿再想下去,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不知我义父现在状况如何?回了皇城还是老家?” “前几日已有军士来报离沐风城不远了,行程快的这几天就会到达彭城!” “我想回家看看义父,不知他究竟病到了何种程度,我修书几封都没得到什么回应。” “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你岂能轻易离开,你义父的病你义母自会照顾,难得他现在辞官,两人有了一些相处的时间,你还是少去打搅的好。” “可是义母一个人照顾义父会很累的,没有其他人在跟前,她商量的人都没一个,万一……。” “你就少操这些心吧,守好你的沐风城才是大事,别提这些了,以后我会让人把你义父的病情传书给你,也会再找个人好好照顾她的。” 两个人边说边走,太尉话锋一转,又扯到杜云倾身上:“我听别人传言,你散值之后总往婚嫁坊跑,你想干什么啊? “没想干什么,就觉得婚嫁坊热闹!“刘明昊听着太尉的诘问,不由得又有几分抵触的情绪。 太尉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最好只是这样,希望你不是在打她的主意。“ “打谁的主意?杜娘子吗?瞧伯父这话说的,打她主意又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是待字闺阁的小娘子谁都有追求的权利。”刘明昊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他这心迹迟早都是要和杜云倾说明的。 刘太尉眼神凌厉的看着他道:“别人可以,杜娘子不行,谁都不准打杜娘子的主意。” “为什么?”刘明昊心里愤慨,可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在名义上这太尉还是自己的伯父。 太尉不好说自己已经盯上了,只好说道:“这杜娘子来历不明,且不是一般人物,你瞧皇上都对她言听计从,她要做也是国母级的人物,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是我的忠告。” 刘明昊冷笑着撇了撇嘴说道:“伯父还是将忠告留给自己吧!” 说完第一次不那么顺扭的,转身撇下太尉,自个朝婚嫁坊大门走去。 刘太尉脸色由愕然转向阴沉,由阴沉转向愤怒,他看着这个平时寡言少语,守礼律己的侄子的背影,心中恼恨道:他这是在沉默的对抗吗? 他掉过脸,刚欲再去婚嫁坊四周转转,忽然又震惊的指着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杨慧娘道:“慧儿,你……你怎么在这儿?” 杨慧娘嘲讽的勾起嘴角道:“太尉没想到我在这儿吧?也没想到我还过得这么好吧?” 第八十五章 棋子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7 杨慧娘不无嘲讽怨怼的语气让太尉怔了怔。 他赶上一步去拉她的衣袖,她却拂了衣袖,转身而去。 刘太尉紧跟着她的脚步,也往轻梦轩而去。 礼乐司因昨晚的演戏太晚,今天都休假了,所以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两人的脚步声踏在轻梦轩的木地板上清晰可闻,甚至于彼此的呼吸都好似近在耳畔。 太尉一边跟着进屋一边说道:“慧儿,这一年多你藏到了哪里,我寻遍了江陵都不见你的身影。” 杨慧娘转过身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请叫我杨乐师,不要再叫我慧儿,我早不是当初的田慧珠了!” 太尉扑上前紧抱着她,呼吸急促的说道:“你就是我的慧儿,你永远都是我的慧儿,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我,一直都念着我!” 杨慧娘奋力挣开他的怀抱,满脸冷绝的说道:“以前是,但今后不是了!” “你还在为那些名分的事纠结吗?那些都是虚的啊,只有我心里有你才是实实在在的。” “你心里有我吗?你能把心掏出来我看看吗?有我的话为什么就给不起我一个名分,我没奢望你给我一个豫章公夫人(刘裕被封豫章公)的名分,我只想名正言顺进你的太尉府,哪怕做个小妾或侍婢,只要每天下朝就能看见你。 我等了你十年,十年啊,足够你处理好所有的障碍,我的葱茏美好的年华就这样在你亨通的官运里流逝,你就是这样心里有我?就是这样爱我的吗?心里有我,为什么就不能娶了我?心里没我,为什么又不早点放开我?” “可是,你知道的,太夫人那一关不好过,毕竟你和桓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如此,那当初你惹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和桓楚的牵扯。你后面新娶了好几房小妾,为你都生了好几个郎君和小娘子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你,也许我的孩子也有近十岁了。”杨慧娘说得泪流满面。 “慧儿,原谅我好吗?我真是身不由己,你想你是罪臣桓玄的妻妹,我们的关系也是政治的关系,朝堂之上,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呢!“ “我只是他妻子的表妹,要不是我父亲想攀龙附凤,我都不会认识那个桓玄,认识他的妻子刘氏,你是早知道这种关系的,难道九年前你接近我就是打着灭楚复晋的主意?难道,我只是你安插在她妻子身边的一颗棋子?” 太尉眼睛转了转,赶忙否认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有你的,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我们相守的时间在一天天的减少,我不想失去你,我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好对你的,只要你答应不要我娶你,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 杨慧娘满面泪痕仰天大笑,等她的笑声停下,她才斜睨着眼盯着他,冷冷的说道:“只要答应你不娶我?你还敢谈有我?收起你的惺惺作态,我的补偿你给不起!” 看着太尉狼狈的神情,她忽然话锋一转:“但如果你把翩月婚嫁坊补偿给我,那我说不定能接受你的这份‘真心’” “可是婚嫁坊是杜娘子的了,怎好再给你!” “你不是有的是手段吗?告诉我,如果是杜云倾,你会不会娶她?” 刘太尉没想到杨慧娘毫无预兆的,直裸裸的就就说出了杜云倾的名字。 他一时语塞,斟酌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杨慧娘又冷笑道:“别想着再搪塞我,你为她买下邀月乐坊,为她赎回手镯,我可是清清楚楚。你不会告诉我你对她没有这种心事吧?” 刘太尉低头想了想,又抬头说道:“既然慧儿你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那我就和你开诚布公的说这个事吧!的确,我是有这个心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自认为自己还算得上是英雄,而杜娘子,她不仅仅是一个姿色出众的美人,她多才灵动,大气不俗。 你想她一个小娘子就敢藐视世俗去做个为人不齿的媒婆,她急救本太尉的敏锐,智解武陵王府之围的机智,这都不是一个平常女子所能做到的,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大气浩荡的女子,谁人不欣赏?哪个不想爱?所以,本太尉自然也不能免俗。” 杨慧娘嘲讽道:“太尉说得无所顾忌,自信满满。好像杜云倾已站到那里随时被你召唤似的!” 太尉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不是还有你吗?我想慧儿你还是会愿意帮我的吧?” 杨慧娘不敢相信的问道:“我帮你?” “是啊,你不是要婚嫁坊吗?你帮我娶到杜娘子,婚嫁坊就是你的,或者你也可以作为杜娘子的陪嫁,一起嫁入太尉府。”太尉面不改色的说道。 杨慧娘终于无语了。 这是那个自己曾经迷恋并无怨无悔的奉献自己青春年华的男人吗?他怎么就薄情到了这般程度。无耻到了这般程度,以前自己怎么就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杨慧娘慢慢的坐到桌子边的椅子上,将手肘搁在桌子上撑了头。 此时的她,不再满身戾气,也不再泪流满面,她累极了,倦极了似的坐在那里。 见此情景,太尉本想重温旧情的心事也烟消云散了。他在房中踱了两步,说道:“你一直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说的话你考虑考虑,皇上估计也醒了,我先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杨慧娘抬头搭话,就自顾自的出了轻梦轩。 刚出门,却见春桃神色惊慌的低身行礼道:“见过太尉!” 太尉疑惑的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轻梦轩,问道:“你来干什么?” “回太尉的话,奴婢奉坊主之命,到礼乐司找样品去制作司。”春桃不敢抬头。 太尉扬长而去。 杨慧娘一个人万念俱灰的坐在轻梦轩。春桃进来叫道:“杨乐师,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找你要的东西吧!”杨慧娘坐着没动,甚至眼睛都没转一下。 春桃清冷的看了看杨慧娘,转身奔向说媒司,和杜云倾说了这里的情况。 杜云倾心里明镜似的,她叫过春秀,吩咐道:“春秀,你拿些酥果,桃子之类的东西去礼乐司吧,在那里陪杨乐师坐坐,她如果不想说话你也不要打搅她。” 春秀疑惑的说道:“就坐坐?” “恩,就坐坐!”杜云倾答道。 入夜,孙敢被杜云倾支去外面看制作花轿的材料,陆纹则随了杜云倾来到轻梦轩。 杜云倾觉得自己是不是过虑了,虽然以前孙敢是一直和朝廷对着干的,可是通过这些时自己对他的观察苦口婆心的劝解,相信他也听进了不少,不会贸然行事,而给整个婚嫁坊带来灭顶之灾。 而那些关于稳定带来繁荣,稳定才是百姓之福的观点也不知他是否接受了,然而,为保险起见,杜云倾还是觉得将他和皇上放到一处住仍然是充满了变数,她不敢冒这个险,于是便将他支走了。 孙敢是支走了,虽然有刘明昊坐镇,杜云倾仍觉得心里极不踏实。这皇上就住在婚嫁坊,为避人耳目目,身边只留了四个随从及刘明昊。太尉留下的一队人马则驻守在婚嫁坊外,到时保护皇驾返回皇城。 因那些将军们带的军队已撤离了沐风城,皇上已授意太尉于下午赶往皇城处理政务去了。杜云倾只得让万大个交代坊里的众护院及家丁们,小心巡视不得有误。 杜云倾人在轻梦轩,心却在皇上那儿,皇上已说了,昨晚熬得太晚,太累,他们休息一天,明早就会起驾回宫了。杜云倾这一晚便特别的提心吊胆。 杨慧娘还是不言不语,杜云倾和陆纹也不问她什么,两人在旁边聊天直至深夜。 二人正欲起身告辞,却听到院子里隐隐约约的有打斗的声音。 杜云倾急忙奔出礼乐司门口,只见几个院子都是黑衣人,今天的黑衣人可不是三五个,少说也有三四十个。杜云倾跑过礼乐司前院的鹅卵石路,想拐向讲唱厅后面,却见路上隔不多远便有婚嫁坊的护院和黑衣人对战着。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似的,那些护院根本就不是对手。 杜云倾权衡了一下,自己怕是还没冲到讲唱大厅估计脑袋就该搬家了。 这时,只见万大个带了一个叫虎子的年轻后生飞奔而来,仓皇的问道:“坊主,怎么办?黑衣人太多,我们抵挡不住!” 杜云倾问道:“通向大门的路上黑衣人多吗?” “不很多,他们只是都朝里冲,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万大个及坊里众人根本就不知道皇上住在他们婚嫁坊,自是疑惑这一干人等这样恶狠狠的扑来是抢人还是劫财。 杜云倾没见太尉的人进来,估计也是被阻或其他原因耽搁了,于是提高声音说道:“虎子,你带陆掌柜冲出大门去找王府搬救兵,万大个,你要护院和家丁们慢慢往礼乐坊聚,都往这边冲,别的院子都别管。” 万大个不知这坊主是何意思,礼乐司明明是空的,让他们往这边聚干吗? 第八十六章 围魏救赵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18 那些护院和家丁们听了万大个的吩咐一个个卯足了劲的往礼乐司冲,那些黑衣人便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的在道上截,通往礼乐司路上的人是越聚越多,双方都争先恐后的往礼乐司赶。 刘明昊最初看着院子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便将皇上让进里屋,自己和皇上的两个侍卫迎出来。待看到满院子的黑衣人,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泄露了皇上的行踪。 好在三人都武艺高强,起初三人还觉得应付自如,然而毕竟好汉架不住人多,随着黑衣人的不断增加,三人也打得是越来越艰苦。 刘明昊一边要抵挡黑衣人的进攻,另一方面,他也担心杜云倾的安危,一边是皇上,一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刘明昊恨不能把自己分成两半,于是便招招狠绝,欲杀出包围,到旁边大路上去望一眼说媒司的状况。 那些黑衣人以为他要杀出去,更盯紧了他们三个,眼看黑衣人越聚越多。 就在这时,听万大个在吩咐那些与黑衣人混战的护院们往礼乐司护住坊主,于是那些护院家丁们便边战边往礼乐司撤,那些黑衣人也紧紧咬住往礼乐司赶。 唐照壁今天在王府呆了一天,晚上觉得累的紧,刚躺下,便听到了婚嫁坊的动静,他爬起来便往婚嫁坊跑,没想到跑到两院相交的那扇门,看到婚嫁坊那边战事吃紧,而这扇门却被黑衣人封住了。再往大门跑,大门也被封住了,舞坊的护院不像婚嫁坊的护院是由孙敢亲自挑选和训练的,更是不经事,园中已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护院。 唐照壁大骇。看来这次黑衣人是有组织有筹谋而来,他们难道是想来灭婚嫁坊的门的吗?顾不得多想,唐照壁一个飞身跃上墙头,却见婚嫁坊里面黑衣人遍布整个院子,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闹,而像是一支小军队一样。一个护院正带着陆纹往外冲。 唐照壁跃下墙头便奔向陆纹,近身了就叫道:“我来断后,你两赶快出门。” 虎子一边打一边叫道:“唐坊主你功夫好,你带陆掌柜先走,我断后,这些黑衣人有准备而来,我怕出了这个门我也将她送不到,你们快走吧” 情况危急,唐照壁想想也是这个理,忙带了陆纹杀出包围,奔向大门。 刚到大门,封住大门的几个黑衣人也一圈圈的围上来。 唐照壁将陆纹扯到后面,发着狠道:“不要离我左右,跟紧了,爷我今天就不信他们挡得了爷!” 陆纹紧跟在唐照壁后面,这要在平时她早吓软了,今天杜云倾将重任放在她的肩上,她想软也软不了。 唐照壁边打边往门外冲,好在那些黑衣人大多奔院里去了,前院反倒是他们的薄弱环节,两人刚冲出门外,却见孙敢从外面回来了。 孙敢快接近婚嫁坊的时候觉得气氛异常,他几个起落奔到门口,见唐照壁和陆纹狼狈出来,心里一紧,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纹像是看到主心骨似的说道:“快到礼乐司救坊主……” 孙敢还没听完后面的话,就冲进了大门。 刚接上手,孙敢就知道这些都是经过精心训练过了的高手,一般的土匪强盗是没有这么精湛的武功的,他心里更急了。 可是越是急,那些黑衣人越是不让他顺利通过,看着那些一拨拨涌向礼乐司的黑衣人,孙敢知道坊主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刘明昊杀出讲唱大厅的前院,见院子里的黑衣人渐渐少了,而是聚向了礼乐司。 这边的压力暂时舒缓了,他便欲赶往礼乐司,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往礼乐司方向赶,那些黑衣人也一边堵她,一边往礼乐坊移动。刘明昊觉得今天真是举步维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汇向礼乐司,他似乎渐渐明了杜云倾的心事。 她这是使的障眼法,在围魏救赵啊,她是明知皇上在讲唱大厅后院的,可黑衣人不确定啊,杜云倾让所有人护住礼乐司,黑衣人自然认为礼乐司藏有最重要的人物,是重点保护对象,于是也就拼命的往礼乐司赶。 刘明昊知道杜云倾这一招是成功引开了那些黑衣人,可这样她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境地啊。 但转念一想,即使她不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倘若皇上出事了,婚嫁坊众人还是一样得全部陪葬。 刘明昊忧心如焚,却寸步难行。 再说杜云倾看着聚集的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知道礼乐司终于成功的吸引了黑衣人,皇上的危险是暂时解除了。然而,自己却是命悬一线了,她抱歉的看了看杨慧娘,看来今天还要带累她和自己共赴黄泉了。 然而,杨慧娘此时好像根本就没被外面的打斗声和呼喝声影响,她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入定了似的。 虽然杜云倾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求生的本能却让她在脑中快速的想着应对之策。趁着那些护院堵住黑衣人之际,她拉了呆滞的杨慧娘穿过轻梦轩的后门,向婚嫁坊和彩绣衣坊相交的院墙跑去。 刚跑到墙边,却见一个小个子的黑衣人堵住了她两的去路,那黑衣人不言不语,上前举剑就向杨慧娘刺去,而杨慧娘也不闪不避,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那迫在眉睫的危险丝毫和自己无关。 杜云倾大惊失色,手中抓的一把演戏用的佛珠不加思索的瞬间就掷向黑衣人面门,趁那黑衣人一闪之际,杜云倾抓住杨慧娘的衣袖就跑,没想到杨慧娘拂开她的手转身无所畏惧似的面对着黑衣人。 那黑衣人似乎也没想过放过杨慧娘,举剑就刺。 杜云倾再一次捡起路边的鹅卵石掷向黑衣人,一边掷,一边恶毒的骂道:“杨慧娘,你个贱女人,喜欢你的人你不珍惜,偏偏要贴上不喜欢你的人,活该你被抛弃,活该你被侮辱,你有什么出息?要死你就死去吧,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把婚嫁坊的脸都丢尽了,我杜云倾真是瞎眼了,认错了你!” 杨慧娘似乎刚被杜云倾骂恼,她血红着眼转身向杜云倾走来:“你骂谁贱呢?” 杜云倾一边骂,一边扔,可那里的鹅卵石毕竟有限,黑衣人磕开鹅卵石,仍是持剑直指杨慧娘背心。 杜云倾大骇,起身扑向杨慧娘,将她撞翻在地。 剑尖直向杜云倾,插进了她的左肩。 杨慧娘呆住了,看着杜云倾绵绵软软的蹲下倒地,嘴角还噙着笑道:“你终于醒了,快跑……” 杨慧娘满面泪痕的蹲在杜云倾身边,呼叫着:“杜娘子,杜娘子,都是我害了你!” 那黑衣人再一次举剑欲向杨慧娘…… 孙敢好不容易杀到轻梦轩后院,看着杜云倾慢慢倾倒,他想也不想,将手中缴获的黑衣人的刀直接离手向那小个子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捂着手臂仓皇而逃。 孙敢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抄起杜云倾就向外跑去。 刘明昊远远的见孙敢抱着杜云倾从礼乐司奔出来,目眦尽裂,震开几个围着他的黑衣人,直奔孙敢,两人来不及说话,只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门外。 就在这时武陵王府的援军也到了,那些黑衣人见势不妙,一个呼啸,立即作鸟兽散。 陆纹看着孙敢抱着杜云倾,扑上前去,打着哭腔叫道:“姐姐,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司马季度见此情形,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抢上前去,接过杜云倾,叫了两声杜娘子,不见回应,便吩咐道:“孙管事,杜娘子生命攸关,我先带她去看郎中,顺便让我的管家给院里受伤众人找些郎中过来。你留在婚嫁坊善后,通知所有人不许向外透漏任何消息。刘小将军,你通知何县令,紧闭四门,连夜搜索城区所有地方,婚嫁坊发生的事告诫他也不要向外有任何说辞。” 说完,跳上旁边的马车飞奔而去。 刘明昊和孙敢双双望着飞奔的马车,一脸的痛苦和忧心。 小王爷走后,婚嫁坊里,孙敢吩咐众人将受伤的护院家丁们聚到一起,等郎中来救治。然后又翻看那些死在园中的黑衣人,但见一个个都已气绝身亡,看着他们嘴角边流出的液体,就知道是受伤后服毒自尽的。 杨慧娘披头散发站在礼乐司的门口,嘴里喃喃的说道:“都是我害了杜娘子,是我害了杜娘子!” 陆纹扯着她说道:“杨乐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说那些都没用,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孙大哥说说,或者能有一点有用的线索。” 杨慧娘眼光越过陆纹望着远处,心神慢慢的聚合到一起。她自己也疑惑,不管这些黑衣人目的是什么,但那个小个子黑衣人目标却是自己,他和自己究竟有什么仇,为什么剑剑致命,非要置自己于死地而不可? 她将所有和自己有牵扯的人在脑中都过了一遍,忽然若有所悟,难道是她? 第八十七章 阴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2 地下室内,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正面向壁上一副“楚”字的浮雕,他背后肃静的立着五个黑衣人,旁边椅子上还坐着那个刺伤杜云倾的小个子黑衣人。 小个子黑衣人除下面罩,摇了摇满头的秀发,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她光洁的脸,俨然就是彩绣衣坊的总管绿如意。 她拉过衣服下摆用嘴撕了一块布片,将刚受伤的右臂扎牢。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慢慢的转过身,森冷的眼光缓缓碾过众人的脸,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闪开目光,低下眼脸,噤若寒蝉。 “你们给我说说,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会失手?”那为首的黑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回大将军的话,本来我们是直奔讲唱大厅去的,可是谁知那里才三人把守,而礼乐司却有好几十个人守着。”其中一人应道。 绿如意扔下多余的布条,气愤的插嘴道:“我探得都清清楚楚了,司马德宗那个狗皇帝就在讲唱大厅后院,你们偏偏要跑到礼乐司去。 还有昨夜,我好不容易将时间拖到那么晚,虽没指望你们一击即中,但至少你们要给我弄出一点异常啊。 或者你们给我清除司马德宗身边的人,并成功吸引司马季度的注意力,也好让我们有机会刺杀司马季度或刘裕,挑拨两派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可你们倒好,人家一个小娘子就将你们都摆平了。” “你给我住嘴,这些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那为首的黑衣人转向绿如意喝道。 “堂兄!”绿如意委屈的叫道。 “这里没有堂兄,只有桓翔桓大将军。”那黑衣人冷漠的说道。 绿如意悻悻住嘴。 桓翔接着说道:“你自己反思一下你的举动对大家的误导,你就知道,在这次行动中你给桓家军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 绿如意心虚的低下了头。 桓翔接着说道:“别人是不明所以跟风朝礼乐司聚,你呢?你明知那狗皇帝不在礼乐司,你往那奔什么?你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你都舍弃讲唱大厅朝礼乐司而去,不怪大伙全朝那个地方蜂拥。” “可我就是想取那个乐师的性命啊,不是她引狼入室,刘裕怎么会那么清楚我兄长的兵力部署?我哥那么喜欢她,她却利用和我嫂嫂的关系避开我哥,而和那个下三滥的刘裕混在一块。我一定要杀了她,为我哥出这口恶气。”绿如意恨恨的说。 “你清醒点好不好,你兄长已经死了,桓家已经被灭族了,现在要想兴复桓楚,不是靠你在意的那些儿女恩怨能复仇的,那个乐师顶多也就是辜负了你兄嫂,无意中让刘裕接近了你哥。 而我们的大敌主要是狗皇帝,刘裕刘毅和武陵王。只有让他们先互相残杀,他们乱了,力量削弱了,皇上下台了,桓楚才有光复的可能,我希望你不要义气用事,否则不仅报不了仇,恐怕你自己也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绿如意扬着头还想争辩,桓翔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好了,把心事多用在正事上,这里终非久留之地,全城估计也戒严了,你可安排好退路没有,那些兄弟们该如何出城?”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晚上没有百姓出城是混不出去的,明天有抚远将军府送往前线的衣物,还有前几天我师傅劫过一队途径沐风城的商队,我们的人可以分别混在这两支队伍里出城,另外还有多余的人我就零散的安排他们出城吧。”绿如意说道。 桓翔看了看那五个人道:“你们退下吧,按公主的所说去安排你们手下的人出城。” 等五人全都退出,桓翔叹了口气道:“真是功亏一篑,以后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念你是公主的份上,暂且饶了你,要是平常人等早就被砍下了脑袋,你自己琢磨去吧!”说完自己拂袖离去。 绿如意握着受伤的胳膊坐在那里,委屈加上恼恨让她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纠结阴沉,狰狞可怖。 她不就是昨晚没算到杜云倾携了灯笼有备而去,不就是今晚放下众人去找那个杨慧娘寻仇了吗?这是她的错吗? 可是如果让她放任那个杨慧娘和刘裕逍遥快活,她如何忍得了心口的那股子气,他们可曾都是自己兄长最信任的人啊,那个乱臣贼子刘裕,论人才论谋略论地位哪点比得自己的兄长,她怎甘心自己的兄长就这样被杨慧娘轻贱侮辱。 还有那个杜云倾,她也恨透了。 她原以就凭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的城府和心计哪能和自己相比,何况那小娘子还经营着下三滥的勾当,整日只知道说媒拉纤,想法捞钱,并且整天穿梭在一个个府邸之间装纯卖傻,勾引男人。这样的女人应该心事全在钱和男人身上吧? 没想到她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镇定自若,运筹帷幄,谈笑间就坏了自己的大事。 她是先知先觉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啊? 她反复的检查了自己的所说所为,分明没有破绽啊!并且,自己利用她将戏服拖延至夜深送过去也没插进自己的人啊,她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只是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今晚刺的她那一剑会葬送她的性命吗?若她就这样死了自是如己所愿,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她抢走了小王爷的爱,倘若她命大没死…… 绿如意恨意满怀,心中暗暗发狠道:“杜云倾,倘若你没死,等我收拾了那个杨慧娘,看我再怎么收拾你!” 另一边,医馆里。一群人正围在床边,神情紧张。 司马季度一手搂着杜云倾斜靠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指着崔郎中,瞪着血红的眼恶狠狠的说道:“别尽给我扯些没用的,我只要一句话,你说,她究竟是有救还是没救?” 那崔郎中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说道:“回小王爷的话,没伤到心房,还有救,但是急不得,老奴也不敢随便动手。” “人都快死了,怎么还急不得?你信不信在她死之前,我先弄死你!”司马季度气急败坏的吼道。 那崔郎中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回王爷的话,王爷即使弄死老奴,老奴也不敢擅作主张,毁了杜娘子的清誉。” “你扯的什么废话?这和清誉有什么关系?”司马季度刚吼出声,就反应过来了。 杜云倾的伤口刚好在左肩胛骨下面,再往下一点…… 司马季度不由得也红了脸。 为了掩饰他的窘迫,他抬起头蛮横的说道:“你必须给我治好他,还要保证她的清誉。” 崔郎中为难的说道:“我已经差人去找懂点医道的女郎中了,只是杜娘子流血过多,恐怕会等不及。” “你……你……你不知道早点去请啊?” “老奴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崔郎中委屈的叫道。 司马季度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满手的鲜血,再看了看杜云倾苍白的脸颊,紧抿着的嘴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慌了。 他转身将杜云倾轻轻的放在榻上,然后放下床帘,走到外间吩咐道:“崔郎中留在这里,其余人等全部退下,守好你们的嘴巴。否则……” 下面的话不用他说太明白,众人自是知道后果,于是都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众人刚离开,司马季度赶忙转身进入帘后,跳上床榻,一边小心的解着杜云倾的衣服,一边吩咐道:“崔郎中,赶紧找来一应器具并药品,你来说,我来做,再耽误恐怕真是回天乏力了。” 司马季度看着血色全无,绵绵软软的杜云倾,心里既紧张又恐慌,还有一丝初碰女子身体的别扭。 然而愈是紧张,那些衣服便愈是跟他作对,偏偏这杜娘子又与众不同,那些衣服全都不似一般男女的交领深衣或襦裙,两边衣袂交叠,系一根腰带就算了。 她的衣服外面看似和普通服装差不多,内面的衣服却是又是蝴蝶结又是扣绊。 等他红着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开那些衣服,看着里面的内衣他整个人似被棒击了似的,呆在那里。但见那鲜红的血迹侵入她浅蓝色的胸衣,更衬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内衣似烂了半截似的,全都在两丘之上一缕一缕的牵着,隐隐约约露出雪白的浑圆。 司马季度呆呆的看着那杜云倾美好的颈脖和胸脯,竟然忘了她是受了重伤的人。 此时外面传来崔郎中的催促声:“小王爷,你准备好了吗?”他这才如梦初醒。 “马上就好!”司马季度一边答道,一边寻着胸衣的扣绊,等他在她背后摸到扣绊时他又犹豫了。 扣绊一解,不管她是不是煜儿,她都是他的人了,哪怕她死,也是他家的鬼了。 想到自己久寻无果的新娘,想到杜云倾几番对煜儿身份的否认,司马季度终于没有勇气解开那些扣绊了。 他只是根据有些物证和推测,猜想她就是煜儿,但毕竟还没最后确认啊! 司马季度还在犹豫,崔郎中又催了。 第八十八章 善后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3 不,自己还是不能动她,否则,如果她醒了不乐意,和自己翻脸,自己岂不吃亏不讨好,还落个以势压人的罪名? 想到这里,司马季度只得收回心神,细致的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洗干净。 然后按照崔郎中的交代用火消了毒,又将药慢慢的涂抹在伤口上。 或者是药对伤口的刺激,或者是杜云倾躺了这么久,终于缓过劲来,随着司马季度抹药的动作,她竟突然的醒过来了,毫无预兆的就抓了他的手臂道:“小王爷,我疼!” 司马季度大吃一惊,似做了亏心事一般,竟扔掉了药布。 看着她雾一般的眼眸,以及满头细密的汗珠,他定了定神,轻轻扯开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脸道:“很快就不疼了,傻妮子,睡好啊,我给你上药。” 说完,又叫了崔郎中让人端了盆清水,等他拧了湿布再转身替她擦汗的时候,她竟又歪了头,蹙着眉头,沉沉睡去。 司马季度松了口气,将手上的药抹完,然后替她把伤口包扎好,衣服穿好。 一切整理妥当,刚走到外间,就听外面公鸡开始打鸣了。 司马季度问着崔郎中:“就这样就行了吗?” “就这样了,我的药都是独家配方的,此药止血生肌等效果都是非常好的,小王爷就不用担心了,等会再给她喂些水药,再只需静静养伤问题就不大了。”崔郎中道 司马季度信得过他,这崔郎中原是皇上请了两次都没请进宫去的郎中,因为和老王爷私交甚好,几乎成了王府的私家郎中,只是这崔郎中不喜名利,不喜拘束,便一直在这乡野闲淡。他既然说了没事,应该就是没事了,司马季度相信他。 此时崔郎中派出去请的女郎中也请到了,其实哪是什么女郎中,根本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接生婆,司马季度见了指着那两从人大怒道:“你们两个混蛋,你是不是诚心想坏杜娘子的名节啊,你居然给请个接生婆来?” 那从人看着瘫到地上烂泥一样的接生婆,也趴在地上抖索的说道:“那女郎中家里的母猪生崽了,她不肯来,我们好不容易唬她出来,她又摔断了腿,小的不得已只得拉了这接生婆来,好歹她是个女的,也能处理一些伤口。” 司马季度一脚踹翻那个从人,然后声音冷绝的说道:“都给我滚,谁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小心他宗庙家族。” 转身又朝向那个抖成一团的接生婆说道:“还有你,滚!” 一屋子的人又滚的只剩司马季度和崔郎中了。两人正欲到外面歇息片刻,就听杜云倾咯咯的笑着: “妈,天天吃水饺,腻不腻啊,你给我们弄汉堡吃好不好?” 两人既好笑又莫名其妙,这杜娘子平时看着沉稳大方,原来这么孩子气啊,还有什么水饺,汉堡,是啥东西啊? 司马季度指了指帘内问道:“什么情况?” 崔郎中道:“我去看看,或者发烧了,给她灌些水药吧。” 两人端了药刚走进床边,杜云倾又笑了:“妹妹,电脑给我上一会呗,就一小会,我看看那些死党们在不在线!” 司马季度忍不住笑了,这小娘子原来这么无赖,这么好玩啊,不知她平时的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是怎么装出来的。 两人小心翼翼的给她灌过药,鸡叫三遍的时候,杜云倾被送回了婚嫁坊。 崔郎中向陆纹交代了诸事,并将一堆药塞给了她,就打着呵欠转身回了医馆。 司马季度看了看沉睡中的杜云倾,然后恋恋不舍的转过头也到隔壁舞坊去歇了。 婚嫁坊众人因感念杜云倾的救命之恩,早聚在了浣月轩,因为有了杜云倾的自我牺牲,才保住了他们及家小族人的项上人头,于是跪在浣月轩外叩头谢恩。 还有些天亮马上就要离开婚嫁坊的男丁们,更是在浣月轩外长跪不起。 等孙敢哄着他们渐渐散去,陆纹便在杜云倾旁边一边流着泪,一边跟她絮絮叨叨的讲着话。 “姐,你要快快醒来哦,不是要你醒来去奔波,是我们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醒来了,我要告诉你我的身世,还要和你讲王府的见闻。 我还是先告诉你昨天发生的事吧。那些黑衣人死了四个,已被掩埋了,婚嫁坊共死了六个护院,其余受伤的有十多人,小王爷带的那个赫管家已经请了郎中给看过了,他们都在养伤。 皇上昨晚也去看过他们了,皇上许诺说,他们救驾有功,死了的护院们给予厚葬,有妻子儿女的赐官籍,并赏良田金银。受伤的家丁护院们除了皇家负担药费外,也全部赏黄金白银。” 陆纹顿了顿,见杜云倾仍没反应,就接着说道:“姐,我和孙大哥商量想替你做主,将那些护院家丁们都散了,他们毕竟为婚嫁坊付出过,经历了这次劫难,他们也算用生命换取了一些他们应得的东西,就让他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我知道你也是赞同的,也许我们再挑选训练一批家丁和护院不容易,但我们为的是什么呢?我们也是为他们过得好是吧? 姐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他们天亮就该启程了。还有皇上,他说要给我们婚嫁坊亲笔书写牌匾,给婚嫁坊赐名,以后我们婚嫁坊会越来越红火的。” 陆纹强撑着眼皮和杜云倾说话,慢慢的也趴在床沿睡熟了。 日影西斜的时候,杜云倾终于醒过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钻过西窗的余晖将窗边的一盆富贵竹投影在她床里的墙壁上,她定定的看了那影子一会,只觉得嘴里喉管间似有一股苦涩的味道,然后欲掀被起床,却被肩胛处撕裂般的疼痛阻拦住了,她禁不住轻呼出声。 正在外间纳着鞋底的春秀听到动静马上跑了进来,惊喜的叫道:“坊主醒了,坊主醒了!” 后面还跟了一串的女工使女们。 春秀一边说着,一边将杜云倾身后垫上被子和枕头,又慢慢将她扶起半躺着。 陆纹也满脸笑容的进来了,还没走到床边就说道:“我就说坊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们看,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看着陆纹笑着笑着却忽然掉眼泪了。 杜云倾的脑子经过刚才的一会儿缓冲,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看着又哭又笑的陆纹,笑骂道:“傻丫头,你究竟是想哭呢,还是想笑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陆纹撅着嘴说道:“你昨天可吓死我们了,谁叫你都不理,送医回来,我和你说了半天话你也不吱声……“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多陪你说会话吧!”杜云倾说道。 “坊主,你不能多讲话,你失血太多,还虚弱着呢!”春秀马上拦着。 “是的,是的,你先好好休息,我来帮你把脏衣服先换下来吧?”陆纹说着,又转身吩咐那些使女们道:“你们先都出去吧,等坊主好些了,再来探望吧!” 杜云倾也抱歉的笑笑。那些使女出门去了,陆纹又吩咐春秀去打些水来,自己便动手开始解杜云倾的血衣。 凌晨杜云倾送回来的时候,郎中嘱咐了,先不要翻动她,让她先好好的休养半天,醒了再给她换衣服,于是她们也就让她穿了大半天的血衣。 杜云倾看着自己血糊糊的衣服,不知是因为胸口缠得太紧还是血衣让她胃短,竟然恶心得想吐。 陆纹赶紧扶好杜云倾道:“姐你稍微忍耐点,马上就好,马上就弄干净了。” 春秀将水端进来就出去煎药去了。 陆纹帮杜云倾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内衣外衣,正欲将衣服抱出去,她忽然一脸疑惑的转身盯着杜云倾。 杜云倾被她盯的发毛,低头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眼光又转向陆纹,迟疑的问道:“怎么啦?我身上有什么吗?” 陆纹摇摇头,放下脏衣服走过来,抓住杜云倾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姐,你知道谁给你洗的伤口,上的药吗?” 杜云倾现代的思维一下还没转过弯,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是你们吗?或者是郎中吧?” 陆纹尖叫一声道:“你确定是郎中吗?这个不知羞耻的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事?你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杜云倾没陆纹反应那么大,情况危急,哪有那么多讲究,郎中不也是为了救自己命吗?可是这样被陆纹咋呼之下,反倒真的尴尬起来。 要知道古时候女子的身体只能是给自己的夫君看的,否则,是为不贞。 可是情况危急之时由不得自己选择啊,除非让自己等死。两相权宜,如果当时自己是清醒的,估计也不会选择等死吧? 杜云倾还没开口,陆纹又接着吼道:“等那老不死的再上门来,我要抠了他的眼珠子。” 看看杜云倾难堪的神情,又宽慰道:“姐,你别放心上,也不要让外人知道,为名声着想,自己吃点暗亏吧,但这个公道,我是一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第八十九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4 杜云倾昏昏沉沉的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大有想将日子过出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皇上起驾回宫了,什么王爷将军的也没过来打搅,其间杨慧娘,秦黛,沈舒雅等来过两次也被陆纹挡了回去。因司马季度再三交代过,这么血腥的事件,弄得人尽皆知定会影响婚嫁坊的生意,所以,对外一律封锁消息,只婚嫁坊少数人知道就算了,反正婚嫁坊该走的人也走了。 这天,陆纹和孙敢去市场挑家丁,春秀和春桃两人正端着刚煎好的药和汤走在通往浣月轩的鹅卵石路上,却见刘明昊拧了一个小包袱匆匆而来,也许是因为走得急,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平时的一张好看白皙的俊脸此时隐隐约约透出一股红晕,真是比平常女子还要俊美。 春桃都看痴了,看着刘明昊渐渐走近,春秀拐了拐她,她才反应过来,两人低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小将军!” “不必多礼!你们坊主可好些?”刘明昊问道 “回小将军的话,好多了,只是陆掌柜的交代,这两天谁都不让探病,说是怕影响我们坊主休息。”春桃道。 春秀听此一说,忽然叫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陆掌柜还交代要我去彩绣衣坊拿新做的护院衣服的,我全忘了。” 说完,将盘子往刘明昊面前一递,说道:“刘小将军能帮我端过去吗?“ “好啊,刚好我要给你们坊主送点补品过去。”刘明昊忙不迭接过盘子,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春桃,你不是说今天要给坊主去买口脂和绒花的吗?要不要一起去啊?”说完向她眨了眨眼。 春桃愣了一下,也马上说道:“是啊,是啊,我怎么也忘记了?” 转向刘明昊似很难为情的又说道:“要不刘小将军帮我把这个也带过去?我一会马上回来。” “好吧,那我一起拿过去了。”说着,将药碗挪了一下,将汤碗也放在一个盘子里,然后感激的朝两丫头笑了笑,道:“多谢两位大姐了!” 春秀笑道:“刘小将军,我们掌柜的可是说了,不让人探病的,你不要去探病啊,否则掌柜的会找我们算账的。” 刘明昊笑道:“我不探病,就给杜娘子送点汤过去,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看着刘明昊远去的背影,春桃问道:“为什么让刘小将军去探病啊?陆掌柜问我们,我们怎么说啊?” “刘小将军自会为我们找借口,刘小将军只是话少,人心里明亮着呢!你难道不希望坊主和刘小将军好吗?”春秀说道。 “我当然希望,坊主跟着刘小将军一定会幸福,刘小将军是个温情男人,懂得疼人。可是小王爷好像也挺喜欢我们坊主的。”春桃说道。 “小王爷再喜欢我们坊主,他也不会娶我们坊主,你没听说那个老太妃厉害着呢!”春秀说道。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的边说边走,猛一抬头,却正看着武陵王府老太妃在沈舒雅,徐锦溦及几个侍女的簇拥下,满面笑意的缓缓而来。 两人忙跪在路边迎接。 却说刘明昊来到浣月轩,院子里的使女认识是经常出入婚嫁坊的刘小将军,又看他还端着汤药,自是丝毫也没阻拦。 刘明昊来到外间,将汤药在那张他们经常玩耍的圆桌上放了放,轻轻叫了几声“杜娘子”,不见回应,却听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就听杜云倾发话了:“刘小将军,进来吧!” 刘明昊进得屋来,却见杜云倾穿戴整齐的坐在了桌边。 看着她还苍白着的脸,他无比心疼的说道:“你伤都没好,干吗不躺着啊?” 话虽这样说,可他也知道那样于礼不合,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莽撞,不该让两使女离开的。怪只怪自己太惦记她了,太想和她单独相处了。 杜云倾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尴尬和不安,含笑的说道:“我没事了,整天躺着也闷的慌。只是几天不见,刘小将军好像也瘦了不少,怎么回事啊?” 刘明昊一时心下感动,原来杜云倾如此关注他,也在乎他吧? 于是说道:“这几日明昊白天要配合何县令盘查进出城的生人,散值后又想为杜娘子去谋些新鲜人参,因本土不产人参,都是从关外贩卖过来的,他们只在晚上或凌晨天未亮的时候交易,所以我每天只能散值去看看,就耽误了一点睡觉时间,但总算为你谋来了一棵,你可一定要好好吃啊!” 刘明昊说着,将手里的包袱放在了旁边几上。 杜云倾感动的眼圈都红了,前世除了自己的父母对自己有这么贴心过,还有谁会这么全心全意的在意过自己。没想到这世却因祸得福,虽然与父母两世隔绝,却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朋友。 刘明昊看着杜云倾红红的眼圈,泫然欲滴的摸样,没来由的又慌了神说道:“杜娘子,我说错什么还是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啦?” 杜云倾转脸望了望别处,说道:“没什么?刘小将军,你别对我这么好,云倾欠你们的太多,我怕我将来还不了。” 原来是为这个啊,刘明昊松了口气的说道:“好了,好了,说什么欠不欠的,我又不是想让你欠我的债,还我的情,只要你开心,你身体好了,我们大家便都跟着你开心了。” 听着刘明昊的宽慰,杜云倾竟啜泣起来,她想努力忍着,可忍不住,她自己也不知咋的,觉得自己平时还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好强女子,可只要每次一生病就都脆弱得不行。 刘明昊看着眼圈鼻子都红红的杜云倾,没来由的就觉得好笑,他端过药碗,递到她跟前说道:“多大了,还哭鼻子,快喝药吧,都凉了。等伤好了,再把所有没哭的都补上。” 杜云倾一下子破涕为笑,接过药碗,剜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你也这么坏,人家都这么伤心了,你还笑。” 两人在那里说说笑笑,不想这一幕却被正好进门的老太妃及沈舒雅和徐锦溦看到了。 老太妃一时心下大慰。她原本以为自己儿子和这杜娘子纠缠不清,原来纠缠不清的另有其人,她这把年纪岂有看不清刘明昊言行后面的心事的。于是她笑着说道:“好一副温情的画面!” 两人抬头见是老太妃,慌忙跪下见礼。 老太妃扶起他们两人,又上下打量着杜云倾说道:“这么个可人儿,如今清瘦了不少,让本太妃的心也痛着呢!” 她说的可是实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杜云倾不仅人生得清丽不俗,而且聪慧绝伦,这样的女子不是和自己利益有冲突的,谁人不爱?何况她还助王府摆脱过窘境呢! 这老太妃原来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媒婆交好还防着杜云倾,看过刚才郎情妾意的场面,她的那点防心早扔到了九霄云外,自是更喜欢这个杜云倾,对她也更亲切有加了。 上了年纪且地位优越的老太妃更是作风泼辣,口无遮拦。她没有那些小女子的扭扭捏捏,温婉斟酌,她看着这一对璧人,喜上眉梢,直抒胸臆的说道:“我看这刘小将军,杜娘子倒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一句话话说得两人都红了脸。 老太妃顿了顿,忽又问道:“小将军今年青春几何?可有婚配?” 一句话问得在场的几个小娘子都尴尬起来。 “回老太妃的话:“明昊今冬就十九了,自小跟义父征战沙场,尚未婚配。” 老太妃含笑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又问杜云倾道:“杜娘子,我瞧你聪慧伶俐的,心里甚是欢喜,我送你和刘小将军一份大礼如何?” 是人都听得出老太妃话里的意思,那是要给刘小将军保媒了。 杜云倾一时震惊,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接腔,还没等刘明昊欣喜的应承,徐锦溦却笑吟吟的说话了:“老太妃就是偏心!太不公平了!” 老太妃转头看着徐锦溦笑道:“小七娘说说,老身怎么偏心怎么不公平了?” “老太妃才第二次见杜娘子就送她大礼,我和沈五娘可是见过太妃不下三次了,何况我们两家府邸离得那么近,也没见太妃送我们一份薄礼,这不公平,我们也要送礼,是不是,小五娘?”徐锦溦故作天真无知的搅和道。 徐锦溦原以为杜云倾请了老太妃给陈玉和徐寒微保媒,自己也想和老太妃搞好关系,等徐寒微出阁后,也让杜云倾和老太妃为她和刘明昊保媒,不想在这里却看到刘明昊和杜云倾卿卿我我,本就已经气炸了,却因说不出口不好发作,现在老太妃又要来保这个媒,她岂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舒雅却不这样想,她巴不得把杜云倾和刘明昊配对。徐锦溦骄横没脑,岂是自己的对手,估计小王爷眼角里都不会有她。 而这杜云倾就不同了,她才貌双全,不卑不亢,她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就能让你一败涂地,她是最担心小王爷心里有这个人的,何况小王爷动不动就往婚嫁坊跑,指不定都看上她了。 所以,沈舒雅听着老太妃的话,心里早欢呼雀跃了。 第九十章 背黑锅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5 此时面对徐锦溦的问话,沈舒雅自是装糊涂的说道:“杜娘子人见人爱,我都恨不能偏心了,老太妃偏心很正常,没什么不公平的啊,我不争,老太妃送我的礼说不定在后面呢!” 徐锦溦见沈舒雅此时不站在自己的阵营,暗地恨得咬牙切此,面上却还是一派天真无邪的似撒娇似蛮横的说道:“我不管小五娘要不要,反正我要,老太妃,你今天送杜娘子的礼要先给我,明天再送她,好不好?” 老太妃听徐锦溦的胡搅蛮缠,又见她不时飞向刘明昊的眼光,心里明镜似的,马上对她的那点小心思了若指掌了。但她可不想因为她而给自己儿子留什么隐患。 于是也装着不懂她行为的样子,继续笑问道:“徐小七娘可知道我是送杜娘子什么礼?你还要劫这份礼吗?” “什么礼我都要劫!”徐锦溦笑嘻嘻的说道。她打定主意了,今天就是被人戳脊梁骨也要拦下这门亲事。 杜云倾心思百转,在老太妃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眼前就纠结着两个人影,可是现在不用自己纠结,估计两个都不是自己的菜了,还是望峰息心吧。自己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就这样波澜不惊,不争不抢的过自己平淡的日子吧,这个时空都不属于自己,何况这两个人。虽然自己的心理也有点不是滋味,然而…… 算了吧! 听着徐锦溦的嬉闹,杜云倾装糊涂的微笑着说话了:“老太妃要送我什么大礼啊,既然小七娘这么在意太妃送我的大礼,我看我就不如顺水推舟,替小七娘央求太妃先送她吧!” 太妃怔了怔,随即恢复了笑容说道:“当真,杜娘子这么慷慨?” 刘明昊在旁边听得着急,慌忙接过话头装着也不懂的说道:“太妃既然有这份心意,我们是却之不恭的,不如这样,今天就送徐小七娘的礼吧,改日再送我们的也一样。” 众人正各怀心事的虚与委蛇着,陆纹回来了。 她人还没进门笑声就进门了:“哎呀,来了贵客啊,真是怠慢!春秀,春桃,你们还在这里啊,膳房里安排好没?” 看热闹的两人忙奔出去。 陆纹进门跟老太妃和众人刚见过礼就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都这么高兴的?” 好不容易被打断的话题眼看又要接上去,杜云倾赶紧叫道:“妹妹,扶我上床吧,我似乎有点累了,你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吧!” 陆纹赶紧过来扶杜云倾,刘明昊则懊恼的退到外间去了,想到几欲成了的好事又被这徐锦溦搅乱了,不由得更不待见她。 还没等陆纹安顿好杜云倾,春秀又进来报说:“小王爷和崔郎中来瞧病了!” 陆纹一听,顾不得繁文缛节,一边往外跑,一边交代着:“春秀,你带众人去迎客房吧,我一会就过去。” 众人疑惑的看着陆纹冲了出去,不知她有何急事这般失态,于是也都没了怂恿或者阻止老太妃送礼的心事,而是都跟着陆纹出了浣月轩大门。 陆纹冲出浣月轩,见崔郎中正和小王爷并排着边说边笑的走来。陆纹满眼都是怒火,上前朝小王爷说了声:“得罪了!”抓了崔郎中的衣服边往旁边小径上拖。 崔郎中懵了,看了看浣月轩门口的那一群瞧热闹的女人们,忙狼狈的去掰陆纹揪着的衣服,低声道:“小娘子有话好好说,老夫得罪你了吗?这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你做那无耻勾当的时候,有没想到有辱斯文?”陆纹不肯放,还是把他往旁边拽。 司马季度赶忙出来打圆场道:“陆娘子你先放手,他反正跑不了,他做了什么,我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陆纹也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于是顺势放手,低声发着狠道:“谅你也跑不了,一会到那边收拾你!” 崔郎中看着陆纹恶狠狠的眼光,打着颤的将眼睛转开。 三个人避开众人的目光,来到浣月轩旁边的院子里的一个回廊上。 陆纹气势汹汹的指着崔郎中问道:“是不是你给我姐治的伤换的药?” “怎么啦?恶化了吗?”崔郎中以为杜娘子的伤口感染了,或是化了脓什么的,忙疑惑的问道。 “你还问怎么了,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你还给我装傻!”陆纹一巴掌又要呼上去。 崔郎中赶紧躲到司马季度后面摇着手道:“小娘子,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有话咱们好好说,好好说,我会对杜娘子负责到底的。” “你负得了这个责吗?我姐的清誉都要被你毁了,瞧你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想娶我姐不成,你做梦吧,看我今天非打断你腿不可!”陆纹一面骂一面要把他从小王爷背后捉出来。 听她如此一说,两人总算明白了陆纹发飙的原因。 司马季度独自抿了唇在那里暗笑,崔郎中则赶紧摇了摇手辩白道:“不关我事啊,小娘子,杜娘子的衣服我没碰过,我负不了这个责!” “你还给我装,你还给我抵赖,我今天饶不了你!”她边凶恶的说着,边眼光四处扫描,刚好不远有枯树枝,她拾起来就要去追打他。 崔郎中赶紧扯着小王爷的衣服说道:“小王爷救我,你得给我说句公道话啊,这事跟我无关啊!” 司马季度笑了笑,说道:“这病是你看的啊,怎么就与你无关呢?” 眼看陆纹的树枝又要打来,忙高叫道:“停!小娘子我说吧,那天给杜娘子脱衣上药的是……” 崔郎中看了看眼光能杀人的小王爷,声音低了下来:“是小王爷……” 小王爷瞠目结舌的指着崔郎中,陆纹恶狠狠的眼光慢慢冰冷的转向小王爷。 “让找的女郎中……”崔郎中接下半截话,然后瘫坐在回廊里的石凳上,还余怕未消的望着小王爷。 陆纹摇着树枝,走过来问道:“真的吗?” 崔郎中马上又紧张起来,看了看司马季度道:“真……的!“ “你干嘛不早说,说一句话也大喘气的,看来真的老了,对不住了!”说着扔了树枝,做了个赔罪的手势,接着说道:“我给你们去弄点好吃的。” 望着陆纹远去的身影,崔郎中抚了抚心口:“这小娘子这么厉害,吓死我了,她这样子嫁得出去吗?” 转头又不满的说道:“小王爷你也太不厚道了,明明是你犯的事,却让我替你背黑锅,看着那小娘子追打我,你于心何忍?” “你以为我想让你背啊,医者仁心,你连这点小小的善事都不肯帮,你的仁体现在哪里?我都不想成全你,我的黑锅我会自己背的。”司马季度说着也坐上石凳,将手横搭上栏杆。 “我就搞不懂,你明明是喜欢那小娘子的,正好趁此娶了她,都不用给你背黑锅,多好!”崔郎中道。 “你当我不愿意啊?可那得人家小娘子愿意啊!”司马季度满腹心事似的望着远处。 这时,春桃过来了,施了一礼说道:“我们陆掌柜请崔郎中去给坊主诊病。”又转向司马季度道:“小王爷,老太妃在婚嫁坊大门等你呢,让你速去!” 崔郎中背起药箱,说道:“瞧我们,被那小娘子追的都忘记正事了。” 二人出了回廊分道而行。 小王爷来到门外,见沈舒雅和徐锦溦已各自离去,老太妃抓了他的手,将他拖到回府的马车上,说道:“人家郎中去瞧病,你跟着去干吗?” 司马季度嘴里衔着刚在院子里摘的一根青草,说道:“难道不该去和别人杜娘子道声谢啊?我和你说过,她救了皇上。这不就是帮了王府,若真是皇上出事了,这沐风城就王府势力最大,别人还真当是我设计的,想上位而谋刺的皇上。到时不仅太尉一派势力不会轻易放手,只怕那些皇室贵族也会以为我心计深沉,倒戈相向呢!” “是倒是这个理,只是,这事就不用你谢了,我这谢礼马上就能替你送出去了。”老太妃满脸喜悦的道。 小王爷满脸狐疑的望着自己母亲:“您不会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吧?你别再乱来啊,从小到大,我可没少给您收拾烂摊子,没少在父王面前给您背黑锅啊。” “放心,这会绝对是好事,不会给你添乱,也不会让你背黑锅的。”王妃喜不自禁的凑近司马季度的耳边说道:“我要给杜娘子和刘小将军保媒!” 司马季度一下惊得坐直了身子,吐掉嘴里的青草,瞪大眼睛说道:“什么?您……您干吗没事找事?谁让您管那档子事?” “我还不是为你好。”老太妃得意的说道:“我都给他们提了,就差说破,过两天杜娘子身体好了,我再去提。” “我跟您说,这事您绝对不能管,管了说不定好心还办成坏事,还带累您儿子我不好做人!”司马季度气急败坏的说道。 老太妃转了转眼珠,说道:“为什么?难道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说清楚这事我管定了。” 第九十一章 交底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6 司马季度怎好和母亲说:说不定那杜娘子就是您儿媳妇,您给自个的儿媳妇保媒嫁给别人,就不怕别人唾弃您吗?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若真说了,不仅帮不了自己,说不定立马老太妃就和杜云倾翻脸了。他可是无数次尝试过自己母亲的翻脸速度的。 想了想,他说道:“母亲您想,杜娘子是简单人物吗?不然,皇上怎么来了驿馆都不住,偏要歇到婚嫁坊去? 还有,为什么杜娘子一介小女子居然能两次帮皇上解围?如果她是皇上中意的人,您把她配给刘小将军,岂不是摆明了和皇上对着干吗?您难道就没想到管这闲事的后果? 再说这刘小将军,他是太尉的侄儿,您为他保媒,再好的事情在那太尉心里都是居心叵测,他或者会怀疑你收买他侄儿,或者怀疑您是给他侄儿身边安插进奸细,您想想,是不是是得不偿失啊?” 老太妃只想着将自己儿子和那个媒婆撇清,她也没担心过杜云倾是皇上中意的人,即使皇上中意,皇后也未必由着这个失势的皇上再胡来,而给那些觊觎他皇位的权臣以废黜他的借口。 如果真是皇上中意的人,这么有能力的小娘子,他还能不将她带进皇城,还由得着她流落民间? 倒是这个刘明昊和太尉的关系她一时之间没考虑上去。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她倒真是觉得要顾忌几分。但不管怎样,她一定得让杜云倾落定,她自己悬着的那颗心才安稳。 司马季度见老太妃沉默了,想是自己的话也有了一定的效果,也不再着急,便随意和母亲闲扯着:“杜娘子前几天不是送了您一顶软轿吗?您干吗还要用马车?” “不是有沈五娘子,徐七娘子吗?总不能我乘轿,她们坐马车吧?” “也是!”司马季度点点头,接着似无意的问道:“您觉得是这杜娘子聪明能干一点,还是绿娘子聪明能干一点?” “要我说,都不如齐越王府的小五娘聪明能干?”老太妃得意的说道,她知道自己这个回答肯定在自己儿子的意料之外。 果然,司马季度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我又没问她,怎么扯到那里去了?她哪里能干了?” “这沈王府的小五娘琴棋书画自不必说,还懂得一点医理,有一手好绣艺,最关键是:柔顺,贴心。你想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不是就很能干了? 而那个杜娘子,她也能干,但不能和女人比,她大气,豪爽,精明,伶俐,可以建家立业,甚至可退敌千里,然她是女人啊,怎能拥有男人的气魄呢?那叫男人情何以堪?女人都那样,谁相夫教子,尊老护幼,这种事事都要跟男人一较高下,让男人自惭形秽的女人,都不知道藏拙,算不得聪明,当然更不能入能干之列了。 至于那个绿娘子,跟两人都没法比,既没杜娘子的大气不俗,也没沈五娘的温婉可人,那一副矫揉的做派,刚好只配永远做一个衣坊管事。” 司马季度见自己母亲如此评价三个人,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了。 “母亲刚见到这个杜娘子就这么不喜她吗?”司马季度看着车外失落的追问了一句。 “没有不喜她啊,相反,我非常喜欢和欣赏她,她做了许多女人不敢想也做不了的事,然她这种女人只能被奉为神灵般欣赏,但绝不好为人妻,为人母。她心中装的人太多了,甚至那些乞丐,哪还有空间装自己的家人。”老太妃偷窥着儿子的表情,状似无心而实为有心的说着。 “其实,杜娘子不是母亲所想的那样,她没你说的那么神,她只是一个有点责任心,还算善良聪慧的小女子,她单纯,敏感,脆弱,她或者能退敌千里,却不知防着身边人,她或者可以创家立业,但绝不知给自己留点后路,她可以掏心掏肺的对每一个人,又怎会没空间容纳自己的家人?”司马季度滔滔不绝的讲着,突然觉得气氛不对,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却见老太妃正警惕的看着自己。 他马上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住口。 老太妃一副奇怪的神情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了解她吗?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司马季度赶紧笑着补救道:“我们衣坊和她的婚嫁坊是紧邻呢,只是觉得母亲这样说人家,对一个小娘子来说太不公平了,我替她抱下不平罢了,否则,除了我之外,谁还敢跟您对着说呢?”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霸道和不讲理,当然更不敢问她,如果杜娘子是煜儿怎么办? 老太妃看司马季度一副玩笑的模样,自是狐疑的不再追问下去,却是话锋一转道:“我想你也不会看上她,你是知道母亲的心的,煜儿你母亲都瞧不上眼,更何况这杜娘子还是个下九流的媒婆。母亲今天就跟你交底了,现在虽然煜儿暂时还没找到,你即使娶妾都必须得是门当户对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司马季度平时只想着要确认杜云倾煜儿的身份,其它的倒是未曾多想,现在被母亲一提,想到万一杜云倾不是煜儿怎么办?母亲阻止自己喜欢她怎么办? 思的越多,压制得越厉害,那种求之不得却更是渴盼的*便如春风吹过的野草般蓬蓬勃勃的长了出来,他恨不能立马就去见杜云倾,立马去问她究竟心里有没有他。 老太妃见司马季度不说话,便又追问了一句道:“儿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司马季度笑了笑道:“母亲你想得太多了,煜儿如今还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想我有心事娶妾吗?” “煜儿万一找不到呢?你日子还是要过的啊,况且我们王府人丁单薄,你又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啊,不妨告诉你,我到沐风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再为你娶房平妃或者是小妾,我们跟着煜儿耗不起。” 司马季度吃惊的瞪着母亲:“您不能这样啊,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和我商量,好歹我还是个王爷,现在都是有妻室的人了,我的事情您能放放手吗?再说煜儿还没找到,您这样急忙要我另娶,这把煜儿放到了什么位置?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是王爷又怎样?你有妻室又怎样?你还是我儿子,这父母之命,媒酌之言还是要听的,煜儿也无话可说,王府不是没娶她,她找不到了也怪不得我们,只是她的命。”老太妃强硬的说道。 司马季度第一次没好脾气的哄自己的母亲,而是闷闷不乐的说道:“好,您想怎么操心都随便,我现在不想劳这个心,我惹不起您我躲远点行吧?”说完就欲跳下车。 老太妃一把拉住司马季度道:“儿啊,你可不能撇下你母亲啊,你父王为朝廷征战一生,我和他是聚少离多,你母亲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吗?原本想到你请辞出来,母亲也好跟着你过几天平静的日子,然后看着你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母亲的心是没有错的,你怎么就是体会不到呢?”说着说着又快哭了。 司马季度赶紧扶住母亲道:“好了,好了,我不躲行了吧,以后在煜儿没找到之前我们先谁都不要提这个话好不好?” 老太妃见儿子让步了,也不再步步紧逼,就让他缓一缓吧,自己总有办法让他听话的。 却说沈舒雅经婚嫁坊老太妃提亲一幕,更坚定了自己嫁进武陵王府的信心。一直以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她粉面含春的刚跨进自己家门,就被侍女叫去见自己的母亲洪氏。 她随侍女来到母亲的居住的院子,却见自己的嫂嫂世子妇王氏也在那里。两人正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沈舒雅进去叫了声:“母妃,我来了!”就直接坐到了王氏的身旁。 洪氏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说道:“五娘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说话,你是从武陵王府回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你不担心别人讲闲话吗?你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小娘子,你平时出去逛逛街,到玉饰坊,婚嫁坊坐坐,买点小饰物我也不会说什么,你说你天天往武陵王府跑,你不怕坏了你的名声吗?” “谁讲让他讲去好了,我不就是打着你们让我去看老太妃的名义去的吗?何况我还约了徐七娘,如果要说坏名声,我的名声早就被小王爷坏了,也没见你们给我做主,那我就只好当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被别人轻贱得了。”沈舒雅赌气的说道。 “你是我生的,你那点心眼就别在你母妃这里耍了,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兄嫂把那天的事情都和我们说了,那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府上和武陵王府在政治上的立场不同,这个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父亲不会答应的。何况小王爷都娶正妻了。”洪氏说道。 “母妃,我插句话吧!”王氏说道:“政治的事我不懂,但那小王爷娶的新妇不是失踪了吗?只要在她进门之前五娘能嫁过去就是正妃,将来即使她回来了,舒雅也还是一个平妃,何况那小王爷才貌双全,家族势力也大,这样的好人家哪里去寻。” 沈舒雅听世子妇帮腔,不禁感激的望着她。 第九十二章 谁算计了谁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7 洪氏说道:“如果是舒雅和这小王爷扯上了关系,那不就摆明了我们是站在王爷一边了,这样太尉首先就会盯上我们,我们都已经和武陵王府结仇了,如果再和太尉结仇,齐越王府恐怕从此就要大祸临头了。” 洪氏此话一出,两人都吃惊的将目光转向她。 “母妃你说什么呢?齐越王府什么时候和武陵王府接上仇了?”沈舒雅不可置信的叫道。 洪氏知道自己失言了,马上站起来说道:“总之,你父亲不会由着你胡来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完自己先出门而去,以防扯出更多的话。 沈舒雅望着自己母亲的背影,她不知道两府之间结了什么仇,但她感觉得到老太妃对自己的喜爱,也没见小王爷对齐越王府和自己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憎恶情绪,她看腻了那些俗世男子,哪再放得下心中神一样的小王爷,她打定主意了,不管父母对小王爷态度怎样,她都会设法让他们改变主意,将自己嫁进武陵王府。 经过上一次的谋刺事件,杜云倾虽然险些伤命,然而,她与杨慧娘的关系却越走越近了。每天晚上杨慧娘总会来浣月轩小坐一会,给她吹吹笛子,弄弄琴什么的。 这天,杜云倾在浣月轩躺着,隐约听到杨慧娘的箫声又婉转而来,她凝神细听,却仿佛不再有那种哀愤幽怨的情绪,她奇怪的叫过正在旁边拨着算盘的陆纹,问道:“杨乐师这几天在干些什么?她情绪似乎好点了。难道已放下了那个太尉吗?” “这几天,她不是在教那些新招的学生礼乐基础吗?你自己弄的度过淡季的赚钱计划也忘记了啊?你在养伤中,没太重要的事也就没打搅你,今天已经五月十一了,单日刚好是给小郎君们授课,明天就轮到小娘子了。”陆纹说道。 杜云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我还真给忘了!我这脑袋,忙的时候记不住事,这闲的时候吧,有事你们也不找我,我整个就成了一糊涂蛋,一废人。这几天我精神也好多了,身体也恢复了不少,现在给我说说这几天的事吧。” 陆纹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沿,替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说道:“你伤着都闲不住,就是一操心的命。好吧,那我就索性都给你说了吧,说,从哪里听起?” “就从皇上起驾那天说起吧!” “好吧!“陆纹咳了咳,学着杜云倾平常的语气说道:“话说,皇上在我们英勇机智料敌如神的媒婆大人的策划周旋之下顺利脱险,避免了一场无望之灾,为奖励这位舍己救驾,大忠大义的女中豪杰,特赏婚嫁坊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并为婚嫁坊赐名:花好月圆。御笔题在婚嫁坊大门口,坊主大人您伤好可以亲自去看看。” 杜云倾笑着打断她的话道:“别贫了,正经点,说坊内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一切都还正常啊,那些死去的护院们后事及家属们都安顿好了,受伤了的也都赏了他们些银两还了他们的卖身契,让他们回家了。剩下的的护院家丁情绪都比较稳定,新招的护院孙管事亲自训练着,外面有什么事都是虎子在跑。 还有手工司按坊主的要求一直没停工的做些手工艺品,及游戏玩具的包装。材料制作司,花轿从没停过,按坊主的要求存货。至于礼乐司刚才已经说了。游戏玩具的销售情况嘛,一切良好!” 陆纹顿了顿,又笑着说道:“正事就说到这吧,要听家长里短,闲杂趣事吗?” “快说,别卖关子,不知道我这几天憋坏了吗?”杜云倾急道。 陆纹往杜云倾身边又凑了凑,说道:“我觉得这杨乐师怪怪的,好像这几天都挺反常的。” “怎么了?”杜云倾追问道。 “她这几天傍晚都有出门,神神叨叨的。昨天下午彩绣衣坊的绿娘子过来探病,你睡着了,被我挡了回去,没想到,绿娘子快走到礼乐司的门口的时候,被一盆水泼了满身,杨乐师赶紧出来道歉,说是刚擦洗了乐器的水,不小心泼到她身上了,于是拽着绿总管的胳膊,非要拉她进去换衣服,这绿总管也是犟,死活不愿意。就那样,湿衣裳贴着那么曼妙的身材,居然就这样招摇过市,湿答答的走了。” 陆纹说完,见杜云倾没吭声,便疑惑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说得太粗略?” 杜云倾说道:“这杨乐师又在搞什么鬼?她好像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陆纹吃吃的笑了。 杜云倾白了她一眼:“神经啊,笑什么?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好乐的?” “我和你说件我莽撞的糗事,前天,我差点打了那崔郎中一顿,你猜怎么着?不是人家郎中给你换的药,而是另有其人。”陆纹说道。 “是谁?”杜云倾立即紧张的追问道。 那天她虽然昏迷着,却隐隐约约觉得是小王爷替她擦的身子换的药,可是,听陆纹说郎中换的,她还以为是自己想着和他的相处及避着他的那些心思太多了,以至产生了幻觉,然而这些她又不好问小王爷,毕竟她是一个女子,这种话哪好随便问出口。 此时听陆纹旧话重提,暗想难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你猜!”陆纹又开始卖关子。 杜云倾急了,抱起枕头作势要扔。 陆纹赶紧告饶道“别,我说,是――小王爷……” 杜云倾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枕头也落到了床上。 陆纹赶快起身跑开,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笑得前俯后仰的道:“是小王爷让城东的那个女郎中换的。姐姐你吓住了吧?我那天也是被那个崔郎中这样吓着的。” 杜云倾恼羞成怒指着她道:“死陆纹,敢捉弄大爷了都,你今天不过来给我打几下,我跟你没完。” 陆纹笑嘻嘻的倚在桌边道:“现在不行,打得不够痛记不住,等你伤好了,再让你打。说实话,我还真希望是小王爷给你上的药,你想,小王爷那样丰神俊挺的人物,能赖上他,就是丢掉半条命也值了啊。” 杜云倾红着脸骂道:“你个花痴,要赖你赖,当我嫁不出去啊!” “恩,是不愁嫁的,反正还有个刘小将军等着呢!”陆纹虽然还在笑着,但热情明显没有刚才高。 杜云倾当她是笑累了,说道:“疯累了吧,过来歇下,没谁打你,我们说会话了去大门口看看好吧?” “等会说不定刘小将军该来了,他每天下午这个时候都会来看你的,反正也用不着我陪!”陆纹说道。 杜云倾勾着头望着她道:“好像听着有点酸溜溜的,要不,我们赶走他,就我和你自己说话。” 陆纹又笑道:“瞎说什么呢?你不知道你那天受伤的时候,刘小将军又不能随你出去,他还有善后事情,他的脸惨白惨白的,眸中全是担忧和伤痛,我想你若有什么意外,他肯定也难受的要死掉,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两人都沉默了。 顿了顿,陆纹接着说道:“我也就奇怪了,这些刺客都是哪来的,刚来时都是直冲讲唱大厅的,要不是你想法引开他们,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杜云倾接着道:“这几天躺在床上没事,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按说皇上来的那天婚嫁坊是放假的,里面没几个人知道,并且皇上是乔装改扮进来的,除了第二天晚上在王府露了一面,在婚嫁坊就没露面过,是谁这么准确而灵通的消息?而且出事的当天白天婚嫁坊也没什么人啊,或者头天晚上演出太晚的没起床,或者放假的出去了,就是猜测也没这么准啊!” “是啊,真奇怪了,就那么几个人,甚至孙大哥都不知道。”陆纹接着道。 “还有,皇上一来居然就知道刘小将军曾经婚嫁坊留宿,我也想过了,若是外面的人盯梢,他也不可能风雨无阻的一夜不睡在外蹲着吧。”杜云倾道。 陆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姐姐是说,问题出在我们内部?” “是的,或者还不止一个,应该有皇上的人还有刺客的人。”杜云倾道。 “这小小的婚嫁坊居然有这么多人盯着吗?他们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算计我们?”陆纹道。 “或者,他们也不一定是算计我们,而是我们被带累着算计了,或者是别人被我们带累着算计了。”杜云倾道。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谁带累我们,我们带累谁?” “我也谁不清楚,可能刘太尉,小王爷或者刘小将军带累了我们,或者我们带累了他们,但皇上一定是带累了我们的。”杜云倾道。 “嘘!”陆纹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猛的拉开门,只见春秀刚端着药碗正欲进门,被陆纹一拉门的动作吓得将碗摔到了地下。 陆纹赶忙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样么样没烫到吧?” 杜云倾目光透过纱帐,若有所思的望着春秀。 第九十三章 被弄砸的第二次表白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8 刘明昊刚散值就纵马直向婚嫁坊。他今天心情愉悦,神采飞扬。 义父的来函鼓舞着他:“为父疾患渐已好转,勿以为念!汝之大计,当以婚事为主。盼有生之年能闻喜讯。” 义父的病终于有起色了,自己也不用心心念念的想着暂时回彭城尽孝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婚姻大事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他得找那个人帮他完成,对,再去表白! 来到婚嫁坊门口,翻身下马。只见陆纹正小心翼翼的扶着杜云倾在婚嫁坊的大门,指点着那块金光闪闪的大招贴:花好月圆婚嫁坊。 转过身,陆纹招呼道:“小将军,粉面含春,什么喜事?” 明昊语塞,义父病好关别人啥事,自己的心事,也只能和杜娘子讲。 他想去扶伤中柔弱的杜娘子,然也只能想想,礼制束缚着他。 他栓了马,阳光的冲杜娘子笑笑:“我去后院等你们!”说完大步而去。 杜云倾指指刘明昊笑对陆纹:“今天春花烂漫!” 一群小孩子嬉闹着跑过,杜云倾眼光追逐着他们:“我开始想孙幽了!” “我也是!”陆纹道。 两人定定的看着那群小孩子跑去跑来。 “我们去马路那边看看那些乞丐们吧!”杜云倾提议。 “可是小将军还等着呢!” “反正他天天来,不管他!” 两人刚走到乞丐群,马上乞丐就给她们让开一条路,有乞丐关切的问道:“杜娘子病好了吗?几天没看到您出入,我们都惦记着呢!” “谢谢大家的惦记!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怎样,还好吧?” “谢谢杜娘子给我们搭建的棚子,能遮风挡雨,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杜娘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大家不用对我感恩戴德,是婚嫁坊大伙的共同努力才给你们的这点落脚之地。你们平时有机会就把住处收拾干净点,衣服也弄得清爽点,慢慢的再找份事做,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有能力的话也去帮助一下像你们一样曾经需要帮助的人。” 绿如意站在彩绣衣坊的门口,远远的望着簇拥着杜云倾的乞丐,轻蔑的撇撇嘴:不就是一群乞丐吗?还真当自己女皇一样,显摆啥呢? 那一群嬉闹的小孩在杜云倾身边钻来钻去,这美丽亲切的小娘子就是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谁知一个不小心,一个小男孩撞在了杜云倾身上,本就虚弱的杜云倾扶着晕眩的脑袋,摇摇欲坠,那些闯祸的小孩子也全停下屏息盯着杜云倾。 “没事,”杜云倾闭着眼睛,扶着陆纹:“我们回去!” 刚迈出脚,腿一软,歪在了地上,陆纹赶紧一边叫一边去搂她。 对面婚嫁坊门房远远望着也立马奔进去叫人。 绿如意幸灾乐祸的看着,笑着,却见一个人影分开众人,将杜云倾抱了起来。 司司马季度带了小会子本是奔彩绣衣坊而去的,不想又遇着了出状况的杜云倾。 司马季度紧张的叫着:“杜娘子,你怎么样,小会子,快去找郎中!” 杜云倾蹙着眉闭着眼说道:“别去,我只是有点头晕,我知道,那天流血过多还没恢复好。” “知道你还出来,才休息了三四天时间。”转头又训陆纹道:“她是病人,糊里糊涂不知道爱惜自己,你们也不会阻止她吗?” 陆纹委屈的嘟着嘴,可人家是王爷,何况他也没说错,于是再难听她也只能听着。 对面的绿如意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小王爷居然毫不避讳的抱着杜云倾,那亲密劲儿更让她心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怒火烧红了她的眼,烧烫了她的手,烧得她浑身颤抖。 她勾着小王爷天天往婚嫁坊跑也就算了,和王爷同坐一辆马车出游她也不计较,如今,她居然勾着王爷对她俯首帖耳,和王爷如胶似漆。自己那天怎么没一剑刺死她? “我饶不了你,你必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绿如意一个转身风一般的奔进衣坊。如此失态竟将正欲出门的柳眉弄愣住了。 刘明昊在浣月轩的廊檐下徘徊良久,回眸了无数次,还没盼来杜云倾的倩影,他努力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他今天想好了,他再不像上次那样犹豫,那样窝囊,他要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他喜欢她,希望娶她。 他要去求身份尊贵,人情练达的老太妃来保媒,他要把自己生母留给他的唯一的纪念,那支凤凰衔珠的金步摇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 他要跪在杜云倾的跟前说,他要下聘,把所有的家当都当聘礼送给她,包括他这个人。他要她做他的妻子,他要从此和她相守在沐风城,和她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刘明昊一个人在廊下想痴了,入迷了,竟抑制不住喜悦的笑出了声。 一抬头,却又见小王爷横抱了杜云倾匆匆而来,一边走还一边听着杜云倾在慌乱的叫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刘明昊愕然的看着这一幕,阳光灿烂的脸瞬间变色,仿似罩上一层寒霜。 他脑中不断的回放着那天司马季度抱着奄奄一息的杜云倾的情景。为什么?为什么杜云倾每次出事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都是他?亲近她的都是他? 自己平时都不敢碰她一下,哪怕是个亲昵的眼神都被自己克制住了,自己爱慕她,敬重她,怕亵渎了她,怕坏了她的名节。可这个小王爷不管不顾的就抱着她,这样亲密的贴近她,而且不止一次,他把自己这个喜欢她的人置于何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的好远,看着小王爷那样抱着娇弱的杜云倾,他没觉得那是在亵渎,没觉得不堪入目,反倒看着的是一幅和谐恩爱的画面。他真是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这种胆魄,这种豪迈,这种抱得美人归的气势。 刘明昊一时羡慕,一时嫉妒,一时懊恼。挡不住的醋意让他的愤怒直冲脑门,他也顾不得司马季度的什么王爷身份。 他冷冷的一步步走近司马季度:“放下她!” 挣扎着的杜云倾安静了,陆纹也张大了嘴巴,刚赶过来的春秀也停住了脚步。 司马季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干什么?” “你没听杜娘子在叫吗?放下她!她还是没出阁的小娘子!” “与你何干?难道你想娶她?如果我不呢?你是想来文的还是想来武的?” 刘明昊拳头握得格格作响:“我就想娶她,怎样?你想文的武的我都奉陪!” 司马季度怔了下,又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有勇气!看你躁动的拳头是想在婚嫁坊大打出手了?可惜你想错了,恐怕我抱着杜娘子你也未必打得过我!” “你别太自以为是!” “必须的,并且我赢定了!” 刘明昊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却不敢挥上去,他怕伤着了杜云倾。 司马季度又笑了笑,“不敢打是吧?我就知道,你有所顾忌。那就让我把杜娘子送回去再来,她病着呢!你不就是喜欢杜娘子吗?看着我碰她不舒服是吧?那她快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晕倒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刘明昊也冷笑道:“每次我都离她不远,没有你,我也自会照顾好她,你不就是占了你王爷身份的便宜吗?投机取巧!” “好吧,我去放下杜娘子,我不投机取巧,我们先比第二场武,分个高下,我们再慢慢说道说道,行吧?我司马季度这回就不仗势压人,怎样?” 杜云倾又开始挣扎了:“放我下来,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你们要比到婚嫁坊外面去比,跟我毫无关系!” 司马季度俯下头轻声说道:“如果怕我再次这样抱着,就乖点,不要生着病还到处乱跑,听话,回房间好好休息,我等会来领教刘小将军的深情厚意!” 说完还示威似的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明昊。 刘明昊的心都揪痛了,自己钟情的人居然被搂在别人的怀里,可自己居然还要顾忌着她的安危而压抑着自己。 司马季度旁若无人的走进杜云倾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将她盖好,然后转身向外。 杜云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你伤了刘小将军一丝一毫,此生我会永远不想见你!” 司马季度脚步滞了一下,脸色一沉,随即又泰然自若的走出来。 刘明昊听着杜云倾的话,心里一热,她还是在意自己的。都是这个小王爷无耻,明明是有妻室的人了,还要缠着她。 虽然自己未能如愿的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向她表白,但今天被小王爷一激,总算将自己的心事宣泄出来了,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既然人尽皆知了,自己今后就可名正言顺的追求于她了。 司马季度背着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走出浣月轩的廊檐,来到脸色已经缓了许多的刘明昊的面前,微笑道: “小将军还要比吗?” “当然!” 第九十四章 行为痴狂 难表彷徨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29 陆纹此时挡在两人之间道:“两位可否听小女子说几句再打?” 两人收势:“你说!” “你们可是愿杜娘子好?” “当然!” “那你们在婚嫁坊争个你死我活,别人怎么看?外面会怎么传?” “清者自清!”司马季度道。 “你是王爷,别人不敢传你,可杜娘子她还要经营婚嫁坊,你说她自己的婚事都处理不好,别人怎么放心的把婚事教给她处理?”陆纹道。 “那陆娘子认为应该怎样?”刘明昊道 “你们且去请煤,至于杜娘子心之所属,另当别论。” “我们去东城门外,怎么样?”司马季度道。 “去就去!” 两人甩开随从,一前一后纵马直驰东城门外。 初夏的日光已经有点灼人了,但地上的野草却还是那么茂盛,碧绿。 两人避开官道上的马车行人,出城门拐上右边通往广州的山道,经过山坡,瀑布。 瀑布旁有三五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在走动,司马季度纵马而过,觉得好像哪里不妥帖,再转头时,已不见了人影。他疑惑,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司马季度放慢了马速,刘明昊也跟着慢了下来。 两人缓缓来到瀑布的下游,边走边聊。 “这里,杜娘子和绿娘子、孙幽曾经光顾过,他们在这里野炊,跳舞,欢笑。那次,孙幽落水了,杜娘子边呼号边逐流而下,惊慌,无助,哀绝!最后是我们救了孙幽。”司马季度边说边跳下马,将马系在旁边一颗树下,走过来望着那湍急的流水。 刘明昊也系了马,跟着过来。 “那一刻我是真被她触动了。你知道,我刚见她的时候,她是怎么一副模样吗?粗眉,厚唇,满脸浆糊一般,惊恐的眼睛,灵活的身姿。她张扬,快乐,心无城府,真情外露,每次见着我都刺猬一样的。 然而自从那次孙幽落水以后,她变得沉着,冷静,克制,她的婚嫁坊越办越红火了,在她的羽翼下的人生活得越来越好了,而她自己的笑容反倒越来越少了。知道为什么吗?”司马季度转头问道。 刘明昊摇了摇头,他嫉妒司马季度说的这一切,自己和她为什么就没这样感人难忘的故事。 “她太善良,责任心太重了,她把能挑不能挑的担子都往自己身上压,别人看见的都是她外表的风光,行为的强悍,却不懂她作为一个女子的脆弱和不容易。”司马季度道。 “那么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杜娘子的吗?”刘明昊似乎根本就没想要对方的答案,她兀自说道:“杜娘子起初被当做媒婆强抢进陈府的时候,那样毫无征兆的就摔在了我的马前,她直接就把她的窘迫,她的可爱植进了我的心中,后来,我们一起谈《陌路萧郎》,《货殖列传》,一起于惶急的琵琶声中救出太尉,一起给陈玉提亲,一起去荷塘偷荷叶……我们的生活早被绑到了一起,这种平实生活中的真情不是你两次英雄救美就能夺走的。” “我从来就没刻意要救她,夺走她的意图,我希望她一直都平平安安,我就看不得她受苦。” “这也不能成为你众目睽睽之下损害她名节的理由吧?”刘明昊道。 “你错了,我不想损害她名节,也不想伤害她。如果我不去抱她进去还是会有一个人抱她的,陆娘子弄不动,与其让别人抱不如我自己来。相信刘小将军在旁边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 “可是小王爷你已经娶妻了啊!你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去做!”刘明昊就差说:为什么不叫我去? 司马季度斜睨了他一眼道:“谁做我都不放心,我担心谁都照顾不好她。” “可是你会让她受委屈的!” “难道你就不会吗?” “当然不会!”刘明昊挺了挺胸脯,“我义父宽厚,义母仁慈,我也没三妻四妾让她憋气。” “你了解她吗?你能给予她什么?” 刘明昊一时语塞。等转过弯来,立马脱口而出:“也许我对她了解的还不够,但是我能娶她,甚至我可以将这条命交与他。 你能保证你娶她吗?以王府的规矩,以世俗的偏见,你能给她幸福吗?而我能,所以,我绝不退让!” 司马季度望了望远处起伏的山峦,他能告诉刘明昊,杜云倾可能是他的妻子吗?只是可能,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何况如果真是这样,杜云倾的身世公开,以武陵王府和现在荆州刺史刘毅的处境只怕给她带来的只有灾难,那些欲阻止两家联姻的人,扳不倒他势必会再次置她于死地。 司马季度想到这里不由得抽了口凉气,以杜云倾的聪明玲珑,难道她一直不承认煜儿的身份,就是为了藏身暗处,以保护自己及家人?自己以前一直试探于她,一直逼她相认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如今,自己又这样莽撞,这样暴露自己的心思,想到母亲的性情,太尉一派对王府的虎视眈眈,还有一些或明或暗的敌人,自己岂不又要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自己都不能给她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又如何怀疑别人照顾不好他。 想到这里,他刚才强烈的和刘明昊争强好胜的心也淡了一些。然而,想到杜云倾日渐少去的笑容,日渐沉稳的态度,一波一波的灾难,他又委实放不下她。 刘明昊见司马季度不语,再问:“小王爷还要打吗?” “小将军认为呢?关于杜娘子,你有你的坚持,她有她的属意,如果她不属意于我,我绝不会纠缠,在你,在婚嫁坊我从来就没以势压人,我只想证明我是对她用心的。”司马季度道。 刘明昊道:“我也想证明我对她也是用心的,哪怕我今天败在王爷手下,我也要让她知道想娶她的人不是孬种!” 一个“娶”字又刺激了小王爷的神经,他摆开架势,正欲直取对手,就见小会子远远的跑来,边跑边喊道:“小王爷,府上来客人了,老太妃请您速速回府!” 司马季度收手立好。 小会子一阵风似的刮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到:“王爷,那个杨……杨主簿来了!” “哪个杨主簿?” “豫州刺史帐下的主簿,那媒婆的夫君。” 小会子还没说完,司马季度已跨上了骏马,飞驰而去。 刘明昊犹豫片刻也跟着跨马追去。 司马季度进了客房,正端着茶欣赏着雕龙画凤的杨主簿转过身来,赶忙给他见礼,小王爷虚扶了一把问道:“杨主簿远道而来,可是刘将军有什么交接?” “非也,下官如今已不在刘将军麾下任职,并未接刘将军的任何差遣,只是拙荆出门已近两月,不知何故尚未返家,下官路过沐风城,听闻小王爷在此,故顺道探问一下。” 司马季度面有愧色道:“尊夫人尚未返家,小王也还未明究理,小王新婚妻子也同时失踪,至今未果。现此案小王和太尉正合力追查,到时自会告知真相。” 那主簿看来真是对妻子情薄,他神情自若的说道:“原来如此啊,那劳王爷费心了,只因她娘家人问得急,才过来打搅,既然如此,那下官先告退了!” 司马季度赶紧站起身,说道:“杨主簿留步,小王还有一点私事请教主簿。” 那主簿赶紧回礼道:“不敢,王爷请说!” “刘将军之女主簿可曾见过?她性情习惯如何?” “回王爷的话,女郎娇养,从小被将军及夫人视若掌上明珠,胆甚小,体甚弱。主簿只见过一面,没太深印象。” “女郎面貌可有什么印记?” “只觉女郎貌美人间少有,没什么印记。”顿了顿,主簿似又记起什么来了,“不过,去年我在将军家,见女郎抄录《离骚》时拇指侧边有一颗小痣。” 司马季度搜索自己脑中印象,没见这杜娘子指侧有痣啊,这胆子也大得不得了,哪是胆甚小之人。 杨主簿见司马季度不言,遂举步出屋,告辞而去。 司马季度送走杨主播,转到老太妃住的后院,却见刘明昊跪在院门口,遂诧异上前道:“刘小将军怎么啦?” “回王爷话,明昊想请老太妃保媒!” “什么?”司马季度吃惊道。 “回王爷,明昊想请老太妃保媒!”刘明昊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司马季度怔了下,随即笑道:“看来是我母亲拒绝你了。”他暗自得意自己出自私心的说辞果然在母亲心里起作用了。于是暗道:好险! “老太妃会答应我的!” “你就别费心思了,我母亲的性格我最了解,她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可他前两天还答应送我和杜娘子大礼的,这不一样更改了吗?” “那你就再等天来啊,今天恐怕她是不会见你了。”司马季度有点幸灾乐祸。 “明天我就当值了,老太妃不见我,我就跪到她见我为止。” 司马季度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院内走去。 第九十五章 明昊请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09-30 刘明昊跪在那里不言不语。 老太妃只装着没看见不闻不问。 院子里来来去去的家仆侍女们各自忙碌,只当他不存在。 天渐渐暗下来了,刘明昊还跪着。 外面起风了,刘明昊还是跪着。 司马季度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气急败坏。刘明昊此举比和他决斗还挑战他,打击他。 他按捺不住的跑出去,抓住刘明昊的双肩往上提,可刘明昊怎么也不起来,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我要请老太妃为我保媒!” 一脸倦容的老太妃总算出来了:“都到睡觉时间了,还在吵什么呢?” “老太妃说过要送我大礼的,请老太妃为我和杜娘子保媒!”刘明昊道。 “这么急就来要了啊?这无父母之命的大媒我是做还是不做呢?” “我义父来过信,他已答应我,只要我看好的即可,明天我可以把义父的信函带过来。” “可杜娘子的呢?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摇了摇头道:“男人都是,就怕自己朝秦暮楚!” “我没有!” “你有,你这么急慌慌的强求我保这个媒你不就是怕自己立场不坚定,朝三暮四,薄情寡义吗?” “我没有,我对杜娘子情比金坚,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那就是你太没自信,或者唯恐杜娘子水性杨花,意寡情淡了?” “请不要这样说她,她不是这样的人。她重情重义,是难得的好女子,” “既然你这么肯定,既然她也是个心若磐石的人,那你慌什么?一定要今天吵得老身不安神?” “老太妃恕罪,明昊不是急吗?明昊不是担心杜娘子被人抢走了吗?”说完,看了看司马季度。 司马季度此时没事儿一样仰头看着天。 “原来这样,如果真是你的怎么抢得走呢?定是这杜娘子不喜欢你啊?”老太妃啧啧的同情道。 “不是这样的!只是恐杜娘子还不知道在下的心迹。”刘明昊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告诉她不就完了吗?肯定是杜娘子不喜欢你,你就想抬我出去压人,这样你就好绑定杜娘子了。”老太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不是的老太妃。”刘明昊被老太妃堵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若是两情相悦,又何须争这朝夕!小将军就听我的过些时再看看。”老太妃说完又要进屋。 刘明昊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说道:“明昊不争朝夕,可是明昊担心有人争朝夕,急着接近杜娘子,让她失去分辨能力,影响她的抉择,将她变成自己人,来个既定事实。”说完,又瞟了小王爷一眼。 司马季度明知他是指向自己了,可母亲在边上自己也不好和他发作,于是心虚的掉过头。 “哦,既是杜娘子如此简单就选择了别人,小将军还有坚持的必要吗?不过我看小将军是多虑了,那杜娘子成不了别人的人,不信咱们赌一把。”老太妃兴致勃勃的说。 司马季度转过头,刘明昊也迷惑的望着老太妃:“怎么赌?” “我赌杜娘子今年都定不了亲,她只能等你,你信不信?”老太妃自信的道。 刘明昊望着老太妃笑得有点老奸巨猾的眼。 “可是我忍不了那么久,我能稳住,人家未必稳得住。”刘明昊说道。 “那么三个月,怎样?三个月后,若杜娘子还没属意于你,我来帮你保媒,可以吗?若这三个月她和别人好上了,我来负责帮你分开他们,好不好?” “那要我做什么?”刘明昊激动的问。 “你只须好好的对待杜娘子就行了。”老太妃道。 司马季度赶紧出来阻止道:“母亲,你搅和什么啊,那是杜娘子的事,你们都不问她是否愿意。” “到时男未婚女未嫁,刘小将军又是这般出众的人才,又哪里配不上她了?”老太妃不满的斜了他一样,又转向刘明昊道:“行不行?小将军。” 刘明昊脑子转了转,反正这太妃怎么看都是向着自己的,形势于自己有利啊,可他还是担心老太妃偏帮自己的儿子,于是仰头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刘明昊赶紧兴奋的起身,然而跪久了的腿竟有点麻了,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揉了揉酸麻的腿,然而脸上却笑的是云开雾散。 “那明昊先谢过老太妃,就此别过,改日明昊还会再到府上叨扰。”说完,拱了拱手,再向门口一瘸一拐的走去。 “这小子真是一根筋!”司马季度望着他的背影恨声道。 老太妃悠然转过身来:“我倒是挺欣赏这小将军,柔情,坚持,勇敢,朴实……” “好了,好了!谁都比你的儿子强!”说着又低声的嘟哝了一句:“你宁可帮一个外人!” 刚向院里走的老太妃回过身:“你说什么?” “没什么!”司马季度慌忙道,在没有弄清杜云倾的真实身份前,他可不想和母亲别扭着。 “别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事,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想都别想!”叹了口气,又扭扭脖子道:“这刘小将军,自己受罪,还带累我弄得腰酸脖子痛的。” 司马季度赶紧上前搀扶着母亲:“要不我扶您上床休息?” 老太妃扶着儿子的手道:“只要你让我少操点心,多顺着我的意,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 司马季度无言,自己平时顺的意还少吗?自己遵从了母亲多少次的无理要求,无睹了母亲多少次的无理取闹。谁叫自己是她儿子呢? 司马季度扶着母亲来到床边,交待蓉儿道:“天气虽然渐渐热了,你们每晚也要勤起床看看母亲的被子盖好了没有,会不会口渴,不要一不小心,让她着凉,又犯了旧疾。” 蓉儿礼了礼道:“是!” 司马季度交代完,正欲起身离开,老太妃又抓住他的手说道:“你母亲别无所求。你父亲去了,母亲年事高了,不能为我儿遮风挡雨,但愿我儿能事事明晰,陪母亲安安稳稳,平平和和的度过这下半生。” 司马季度拍拍母亲的手背:“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些了,您安心睡吧,别操太多的心!” 说完,起身出屋。 院子里风有点大了,司马季度心情烦闷,母亲这是暗示他了,她明里暗里都已经开始干涉他和杜云倾的事情了,不管杜云倾是不是煜儿,她两估计都不能好好相处了。 一边是自己一直孝顺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他该怎么办?若杜云倾是煜儿,可能还好办点,倘若不是,恐怕让她进门都难。司马季度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心情越加沉重起来。 刘明昊走出武陵王府的大门,街上已经安静了,他牵着马在路上静静的溜达。 今晚似乎变天了,本该半圆的月亮也没了影儿,风纠缠着他的衣摆,撩拨着他的头发。马儿轻轻的蹄声在寂静的石子路上清晰可闻。 走过定远侯府的大门,看着里面却还灯火通明着,那些丫鬟婆子们还在往来穿梭。他忽然就记起来,还有几天就是五月二十了,陈玉娶亲的日子。 这徐府这么晚还没消停,估计也是在赶嫁吧。但不知迎娶的那天,杜娘子身体好了没有,能不能亲自去帮陈玉迎亲。明丽惹人的杜媒婆不知到时会不会美艳得盖过新娘子的风头。 刘明昊微笑的走过那片灯光,,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寞的投在马路上。 进入黑暗区域,他从亮光处扭过头,赫然发觉自己跟前站了一个人,他急忙收脚。 “刘小将军这么晚才回啊?”黑影开口,原来却是徐锦溦。 刘明昊马上紧张起来,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被人发现了,毁了别人小娘子的名声不说,自己到时可也是有口难辨啊!如果万一侯府赖上了自己,自己不善言辞,也没什么亲人朋友帮忙开脱,到时岂不一生都毁了,更别说和自己心仪的杜娘子相亲相爱了。 “徐娘子也这么晚啊,我刚从王府出来。”刘明昊勉强的笑着招呼道。 “我知道,我今天看你跟小王爷后面进王府的。”徐锦溦声音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那边好像是小王爷赶过来了。”刘明昊惊慌的说道。 正柔情蜜意准备将手里的物事递给刘明昊的徐七娘马上退了一步,向王府方向张望,刘明昊赶紧一跃上马,落荒而逃。 “胆小鬼!”徐锦溦握着手里的香囊跺脚追着刘明昊的背影骂道。 她今天准备了一下午,在这等了刘明昊一下午,甚至推说肚子不舒服,晚饭都没吃,就为等着这一刻送他这个香囊。能和他说上几句贴心的话,不想她满腹的话儿还没开头,这小将军就被子虚乌有的王爷给吓跑了。 这两天,她被老太妃欲送刘明昊和杜云倾的礼吓坏了,只觉得度日如年,希望六娘赶紧嫁进陈府,她的婚事便可名正言顺的提上日程了,到时徐府到婚嫁坊去请媒,杜云倾不会再明目张胆的抢她的刘小将军了吧。 黑暗中,她握紧了手里的香囊,寻思着:她一定不能让刘明昊被抢走了。 第九十六章 一点教训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01 一大早,绿如意就端坐镜前开始精描细画,轻梳慢拢,襦裙也换了一套又一套。 她今天要再一次去婚嫁坊探病,她必须得让自己美到极致,风情到极致。只有她的曼妙才配得上小王爷的英姿。她必须把那个小媒婆比下去,彻彻底底的比下去。 她要抓牢小王爷的心,尽管长路漫漫,成败难料,她甚至知道自己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然而,哪怕是不能和那个人永生相守,哪怕她只能博得半日的温存,她也不容别人染指她看好的那个人。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敌人不再是那一个个挥刀决绝的臭男人,而是一个青涩痴傻的小女子? 她笑,那个有点直愣有点青涩的小媒婆怎敌镜中这风情万种,顾盼生姿的妙女子! 她欣赏着镜中女子目光里的浅浅笑意,她喜欢这抹勾魂摄魄,魅惑众生的笑意。 她隐忍了八年,练习了八年,她将那些追杀的残酷,颠沛的记忆,流离的忧伤,全都练进了她的笑意。将她深锁的春心,痴迷的情愫也练进了她的笑意。, 她就那样轻轻浅浅的笑着,她要用这最娇弱的笑意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她要让这最迷人的笑意变成她无坚不摧的利器。 她已经百试不爽了,可是在这小王爷这里,怎么就再无力量再无进展了呢? 她放下了灭族的仇恨,她阳奉阴违的敷衍着师傅,搪塞着族兄,只是因为他,而在他眼里,为什么她永远就只是一个总管,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总管。 他为什么就看不到自己的风情? 那个小媒婆为什么能让他侧目,难道她有更狐媚的手段? 然,再狐媚的手段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没有利爪的猫! 绿如意对着镜中的人儿阴恻恻的笑了。镜面瞬间就如飘过一缕青烟,青烟过后,那风情万种的女子似乎幻化成了血嘴利爪的魔鬼,就那样森冷恐怖的立在镜面。 绿如意就那样久久的盯着那镜面,渐渐地,她伸出自己的利爪。 不想右臂倏然的痛楚惊醒了她,她脱下上襦,检查着被孙敢飞刀砍伤的胳膊。 要不是这该死的杨慧娘,她这只胳膊早好了。 她不敢确定那天杨慧娘是故意还是无意泼的她一身水,总之,她只是暂时避开了她,今天,她还会找她的茬子吗?如果她继续找茬,可能就是真怀疑自己了,那么她就必须得尽快除掉她,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她还能将她多留些时日。 这个背叛兄长,背叛桓楚的女子,必须死! 至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媒婆,她倒想和她正儿八经的玩玩,他要像猫戏老鼠那样玩死她,看她还敢把心思用在男人身上。 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两声,立起来,穿好衣服,唤过婢女,袅袅娜娜的向婚嫁坊而去。 婚嫁坊还是一如既往的喜庆热闹,并没因杜云倾的生病(外人不知她是被刺客伤了)而萧条寥落。 礼乐司新招的学员正一派求知欲旺盛的模样拨响自己手中的乐器;原料制作司偶尔有花轿从制作处送往库房;手工司,春莲负责制作的灯笼,中国结,小饰品之类的物件挂满了廊檐,甚至屋外的树枝,微风过去,轻轻飘摇。 绿如意今天的探病顺顺利利,没有陆纹挡驾,也没有杨慧娘找茬。 绿如意和门口的两个小婢女招呼过后,径直的推开浣月轩的门进到里面。 听到响声,杜云倾正欲穿好衣服起床,绿如意已经一边亲热的叫着,一边坐到了床前:她纤手轻按着杜云倾的双臂:“杜娘子,你病重之人就别讲那些礼节客套了啊,瞧,我给你带来一些补品食材什么的,你要尽快的好起来啊,不然我这颗心都担心得无法放下。” “多谢绿总管的惦记与关心,有你们这些爱护我,关心我的好友,云倾真是感激不尽。” “瞧杜娘子还对我这么生分的,什么绿总管的,叫我姐姐或绿娘子好了,不知妹妹这是什么病,这么严重,怎么说病就病了?”说着抚了抚杜娘子的鬓角。 杜云倾被她这个亲昵的举动弄的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别扭,但仍是遮掩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病,郎中说我血气太虚,只需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劳绿娘子挂心了!” 绿如意知道她们这样说谎的目的是为稳定婚嫁坊的人气和生意,她恨不能立即撕开她们这副假面具,然后将婚嫁坊弄的鸡犬不宁,经营惨淡,让这个杜娘子匍匐在自己脚下哭着求饶,哭着忏悔。 看着杜云倾平静的面容,她愈发坚定了要惩戒她,打倒她的决心。 然而她表面还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一边给杜云倾削着毛桃,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因为杜云倾的耽搁,说媒司里挤满了来请媒的妇人,她们里面有锦衣绣衫,贵气袭人的诰命夫人,也有粗纱布衣,满面沧桑的市井村妇,她们大多都是为自己儿子来请媒的。,只有一个年若十六七岁容貌艳丽,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坐在墙角,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指甲。 因为“一家养女百家求”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即使婚嫁坊一再的宣传,女人的幸福把握在自己手里,要求女子们也来登记,对男人也提出要求,开出条件,然而登记的女宾还是凤毛麟角,只有像齐越王府那样的财大势大的人家,大家不敢轻言诋毁和说道的,才敢将女儿在这里登了记。 因为杜云倾生病,陆纹便顶了上去,大清早便出门到东大街去吃一户新结亲的人家的纳吉酒了,春秀和春桃便在说媒司忙碌着登记那些请媒的资料,什么生辰八字,品貌官职,或良田家宅,以及男方对女方品貌家世的要求。 春桃来到一个华服裹身,珠翠罩头,满脸闷闷不乐的约二十六七的女子面前,施了一礼,便执笔问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本夫人姓章!”那女人拉着个脸。 “不知夫人是为谁请媒?”春秀问。 “那个死人!” “哪个死人?”春秀又好笑又疑惑。 “何正仙那个死人!”章氏一脸恨意。 “何正仙谁啊?家住哪里?可有官职?年龄多大?家庭情况怎样?我们这里都要一份详细留单,请夫人照这个样式写下来。 “凭什么要我写?你们受我们的庇佑,挣我的钱,这点小事还要我做,叫你们坊主出来。”那章氏厉声道。 春秀赔笑道:“这只不过是婚嫁坊的规矩,也是为了我们能尽快帮您找到如意人选才需要的详细资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不提供这些情况,我们怎么知道呢?您就委屈一下,登个记,要不,您来说,我来写,也不用劳烦我们坊主了,她还在病中呢!” “我就要见你们坊主,谁知道她是真病假病,我家那个死人还不是经常玩这一套!”那女人霸道的说道。 面对这女人的胡搅蛮缠,春秀有点招架不住了,她朝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立刻到后面浣月轩去找杜云倾救援去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里的事解决不了就来寻别人的晦气,如此不讲道理,难怪你家那个死人要你请媒。”坐在章氏身旁屋角的那个年轻女子把玩着指甲说话了。 章氏转过头,气势汹汹的盯着那女子:“你骂谁死人呢?说谁不讲道理呢?” “我可不是骂人哦,您刚才不登记的就是死人吗?这讲不讲道理明眼人一瞧就都知道了,还用我说吗?”那女子还在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都没抬。 那章氏气急败坏,站起身扑过去,抬手就要去打那女子,嘴里还骂道:“老娘的事要你管,要你在这里说嘴,我看你是缺少教训。” 杜云倾刚被春桃搬过来,见此情形正欲过去相劝。 此时身后的绿如意眼睛一转,见脚边有根断掉的木凳撑棍,她抬脚一踢,刚好绊住杜云倾,杜云倾收势不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绿如意迅疾的跨上一步,一把拉住了杜云倾的左臂。 那年轻女子接住了章氏举起的手。 杜云倾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站着的身子晃了晃。她感觉到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拉开了,血正汩汩的流出。 绿如意满脸焦急的问道:“杜娘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你回房去。” 杜云倾摇了摇手,吸了口气,稳了稳神。 绿如意此时心花怒放,她清楚自己那天刺伤的是她的左肩胛,这一拉,她的那些治疗不就是前功尽弃。 她恨不能指着杜云倾的鼻子骂:“叫你装,叫你狐媚,我要叫你有苦说不出,这只是给你的一点小小的教训,看你还跟我抢男人,有的是好果子你吃!” 刚才吓愣了的春桃此时赶紧上前,拂开绿如意的手臂道:“别拉我们坊主!” 然后搬了凳子给杜云倾,轻轻的扶她坐下。 第九十七章 伤势反复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02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杜云倾强忍痛楚,笑了笑,道:“这位夫人,瞧您一身的贵气,说话坦直,也不像故意寻衅之人。定是我坊里的管事们没弄清楚状况,没理解您的意思,您就消消气,缓一缓,您跟我说说您的委屈。” 那章氏一听,心里受用,说到委屈竟是真委屈了一般,也不管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要控诉起来。 杜云倾赶紧赶紧让春秀将登记好了的其他几人让到隔壁另一间屋去,屋里只剩了那个尚未登记的年轻女子,这样人少点也清静了许多。 那章氏已经等不及开始哭诉了。 “我们家那死人,从小跟我屁股后头玩大,他说要当官,我寻思觅活的找我爹给他弄个县令当,他说要娶我,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在家里他说什么我听什么,我对他千依百顺,,可是现在,我只要他办一件事他却不办了。”章氏伤心的说着。 大家总算明白了,原来这章氏是县令何结巴的夫人。 这何结巴醉心武艺,无心政务这是沐风城人所共知的,至于这位夫人,大家倒是听说的少,只知道她娘家富可敌国,却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豪门千金。 今天一看,大家只道她是个有胸部没大脑,有钱财无教养的泼妇。 杜云倾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宗旨,仍是忍着疼痛,微笑着鼓励道:“夫人,您继续说,您要您夫君办的这件事和我们婚嫁坊有关吗?“ 那章氏接着说道:“当然有关了。人常言‘女大三抱金砖’,我刚好大我们家那死人三岁,金砖财帛倒是不差,可是却求不到个一男半女。我找算命先生也看过了无数次,都说我们家那死人有三男二女的命,可我这肚皮不争气,生不出来啊。 于是那些族兄弟亲兄弟一个个都欺他无后,家产分他的,奴仆用他的,甚至官俸都领他的,这些也就罢了,逢年过节,祭祀都不招呼他,说他反正是绝后的。 我生气啊,我开始给他找小妾,他说有我一个母老虎就够了,要找温柔娴淑的,我听她的,结果人小娘子嫌我们家死人窝囊被欺,嫌我嗓门太大,人太泼辣怕在我下面受气遭罪,一个个娶进门没多久就卷了财帛跑了。 你说让我怎么办,如今倒好,他还说不要了,坚决不娶,就这样过一辈子。老话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我可不能让他断了后啊!” 杜云倾听她噼里啪啦的说完,终于弄清了她的意图。 “可是夫人,我们婚嫁坊明文规定了的,不说风情,不帮娶妾的啊,我们可不能因为您这一桩亲事坏了婚嫁坊的规矩啊。” 那章氏还在抽抽噎噎:“我没想要坏你们的规矩,我只想他再能娶个人,安顿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去做妾还不行吗?” 杜云倾啼笑皆非:“您以前也这样说过吧?要不何老爷的那些个妾怎么会跑呢?你想想,您这么泼辣强势,娘家又给何老爷稳稳的撑着,何老爷和您青梅竹马,对您情深意重,哪个妾敢骑到您头上去作威作福?” “那怎么办?”章氏睁着一双大眼无辜的问道。 杜云倾话说得有点多了,左胸疼得都快让她抽不出气了。 春桃扶住她道:“坊主你要不要紧,要不我扶你先回屋?” 转头又对那章氏说道:“夫人,您就别问了行吗?您没看我们坊主病着吗?你看她脸色惨白的……” 话没说完,杜云倾一阵晕眩就向旁边慢慢倒去,绿如意本能的避开身子,春桃赶紧扶住杜云倾,慌慌的叫道:“坊主,坊主,醒醒!” 杜云倾闭着眼答道:“我没事,只是没力气而已。” 绿如意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我去拿药去!” 那平时彪悍泼辣的章氏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那个年轻的小娘子奔过来,拉开春桃的手道:“别叫了,快把她弄到榻上去。再找人去叫郎中。” 说完背起杜云倾就向浣月轩跑去。 那女子半抱着将杜云倾轻轻的放到床上,春秀此时也忙完登记过来了。 她看着杜云倾左肩渗出的血,赶紧转过身,惊恐的喊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孙敢此时也被奴仆们叫过来了,见此情形,马上吩咐道:“春秀你去城东找上次那个给杜娘子换药的女郎中,我去找崔郎中,春桃你去将外面的客人先打发走。” 望了望那年轻的小娘子,他以为是陆纹新招的使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争艳”那小娘子简洁的答道。 “你先将杜娘子上身稍微抬高点,不要乱动他,将她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我马上就回了。边说边往外跑去。 花争艳看向杜云倾,杜云倾此时已睁开了眼睛,抱歉的朝她笑了笑道:“花小娘子。真是劳烦你了,我记得你!” “我也记得杜娘子,是你让我免于嫁给那个七十老翁为妾,谢谢你,现在能这么近照顾杜娘子,是我的福分。” 说着大声吩咐看门的使女们拿来水和布片,守好门,于是她开始解杜云倾的衣服。 她看着那止血带都被血染红了,她不明白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弄得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不敢解开那缠得整整齐齐的止血带,只是细心的擦掉伤口周围的血迹。 时间漫长难熬的象刀在身上割着,杜云倾闭着眼一下也不想动。 花争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些市井见闻,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杜云倾痛得难受,只能用沉静的不动不说来减轻自己的痛苦,看着似睡熟了一般。 绿如意匆匆忙忙的拿着药奔进来,说道:“我拿药来了,快把杜娘子扶起来上药。”奔到床边就欲将杜娘子拉起来。 花争艳赶紧伸出一只手挡着她道:“你没看到杜娘子伤着吗?这样流着血你乱动她,不怕她的血流光了吗?” 绿如意看着杜云倾左肩下鲜红的止血带,意,她马上改口道:“瞧我这一紧张,脑子就乱了,都没想到,幸亏有你冷静的呆在这。怎么,杜娘子睡着了吗?那我这药岂不白拿来了?” “可能是疼晕了吧,就先不要给她上药了,郎中说不定都已到门口了。”花争艳说道。 “那也行,你抱累了吗?要不我来换换你?”绿如意说道。 杜云倾一下紧张起来,她一方面感激她的热心,另一方面,她真是怕了这绿娘子的蛮劲,看着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娘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手劲,扯得她真是苦不堪言。 正在这时,陆纹急惶惶的回来了,外面早有使女告诉她今天发生的情况了。 刚进房门,她就被房间肃穆的气氛感染了,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伤口怎么会突然开裂的?发生什么事了?”转头又和绿如意招呼道:“绿总管也在啊,谢谢你们陪我姐姐!” 杜云倾听到陆纹的声音,心下放宽了许多。 陆纹拿了被子,塞在花争艳的胳膊下,和善的一笑道:“刚才我在外面听说你了,谢谢你帮我姐姐,她现在不能乱动,还得劳烦你帮忙抱一会。” 花争艳也回了个善意的微笑道:“没什么,只要我能帮得到!” 陆纹又走到门口,吩咐使女们等会要用的东西,就见春秀大汗淋漓的奔回来了。 陆纹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去请女郎中的吗?你请的人呢?” 春秀走进房门,说道:“我也疑惑,我找到城东那个女郎中家,她说,其实她不是郎中,只是她祖上曾是郎中,她略懂一点罢了,她还说上次她腿摔断了,根本就没给我们坊主换过药。” “怎么会这样?那上次是谁替坊主换的药?现在怎么办?崔郎中马上就要到了,得找个人配合他啊。”陆纹焦急道。 “要不我来帮忙吧?”绿如意自告奋勇道。 杜云倾不知道怎么本能的又开始有丝不安。她下意思的抓紧了花争艳的手。 几个人还没商量好,崔郎中已经到了。 陆纹也顾不到问她上次换药的究竟是谁,只催着他快帮杜云倾处理伤口。 崔郎中将一包药交给孙敢,让人赶紧去煮开,说是能止痛的,然后使杜娘子先服用,后再慢慢的清理伤口,换止血带。 孙敢陪着崔郎中在屋外分药,弄止血带,陆纹和春秀则在屋里商量着怎么弄杜云倾。 春秀说道:“掌柜的,恕我不能帮忙了,我真的晕血,我去外间帮忙好了。” 陆纹无奈的看了看绿如意道:“现在只好劳烦绿总管了。” 外面的汤药端进来了,杜云倾闭着眼由陆纹喂完。 要开始换药了,花争艳欲将杜云倾移到绿如意的胳膊上,但杜云倾却死死的拽着花争艳,花争艳见状只好说:“还是我来帮忙吧,也免得再换一次手麻烦。” 绿如意终于怏怏的退出了房间。 第九十八章 疗伤揭秘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03 陆纹一圈一圈的解着止血带,花争艳轻轻的给她擦着周围渗出的血迹,尽管她们动作轻柔,杜云倾仍不免会皱起眉头。 崔郎中在外面一项一项细致的嘱咐,陆纹就在里面言听话从的跟着行动,消毒,涂药,缠止血带…… 也许是开始的那碗汤药的药效开始发挥了,杜云倾一阵睡意袭来,朦胧中,她似乎觉得是小王爷的手在她的肩胛处游走,她想努力的抓住那只手,但她没了力气,手一松,就睡着了。 陆纹和花争艳两人弄完杜云倾已是满头大汗。两人看着熟睡的她都长嘘了一口气。花争艳净了手就要告辞回家,陆纹笑着说道:“今日多亏了花小娘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好,但不知花小娘可是来婚嫁坊登记的?” “是啊,都还没来得及弄呢,杜娘子就晕倒了。”花争艳笑道。 “不知花小娘想找怎样的郎君,等姐姐醒了我和她讲,在择人方面,姐姐比我厉害,这媒须得她亲自去做,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热心美丽的花小娘。”陆纹笑道。 “说什么委屈呢,其实,我一个卖菜的小女子,在忙忙碌碌的为一日三顿劳心奔波的过程中,在冷眼看一对对的夫妻的分合里,已经深深的领悟到了‘柴米夫妻,酒肉朋友’这话的真意。我对未来的夫君期许不高,不在外面无恶不作,能保我一日三顿吃饱,实实在在的过日子就够了,至于什么家产啊,名分啊,才貌啊我不是太计较。”花小娘道。 陆纹笑说:“花小娘倒是聪明,说是不太计较,你知道这实实在在过日子一句话包含多少期许,现在有能力让你衣食无忧,又能实实在在过日子的男人有几个?对一个女人的幸福来说,其它的条件又算什么呢!” 花争艳自嘲的笑笑说道:“也是!” “要不花小娘过两天再来,姐姐可能就已经好多了。”陆纹道。 花争艳苦笑道:“这几天可能都没时间。家里母亲生病了,你知道的,我们就母女相依为命,她都担心她走了我被人欺负,所以,今天是她坚持要我来登记的,你想我这么彪悍的女子,谁能欺负得了我,只是让她顺个心罢了。” 花争艳嘴里说是告辞,结果和陆纹一见如故似的,聊着聊着竟又占了半日。待到她终于出门,陆纹才惊觉已经到了下午。 担心杜云倾病情的那些工人及奴仆们已经散去,崔郎中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走了。 陆纹一个人坐在浣月轩看着杜云倾沉睡的脸,不由得感慨万千。 想着自己这个姐姐也真是多灾多难,和她初识的时候她受着伤,然后,婚嫁坊刚开张她就生病,再然后是被蛇咬到,最严重的这次,差点就被刺中心脏,命丧黄泉。好不容易伤口要愈合了,又经今天变故。 好端端的怎么会撕裂得这么厉害呢?即使是摔跤,以杜云倾这么娇弱的身子怎么能有如此之大的力道,弄得血肉淋漓的? 陆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她开始一个人在房间冥思苦想,越琢磨越投入。 想到她和花小娘两人好不容易摆平那些止血带的艰辛,她不由得佩服起上次给杜云倾上药,缠止血带的人的能耐了。她们两个人弄都挺吃力的,不知上次那一个人是怎么弄的。 想到此,她忽然一顿,脑中跳过一个疑问:上次究竟是谁给杜云倾弄的伤口?真是一个人弄的吗?既然不是那个女郎中,那崔郎中为什么要撒谎?难道是崔郎中自己弄了不敢承认,或是帮其他人遮掩?目的何在? 陆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里面有问题,越想越恨不能一把抓过崔郎中将问题问个清楚明白。 可惜崔郎中已经走了,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上去?就没在意这个问题? 又望了一眼熟睡的杜云倾,陆纹打定主意,等春秀和春桃忙完手中的活,晚上让她俩照顾杜云倾,自己一定得去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可不能让姐姐白白吃了哑巴亏。 此时和陆纹一样火急火燎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崔郎中,一个是绿如意。 这崔郎中听闻婚嫁坊派了人去找那个女郎中,知道自己的谎话要被拆穿了,不由得提心吊胆。他上次就几乎被那凶蛮的陆小娘子揍了,这一次,她明白了是自己说谎骗她,岂不要把这把老骨头都拆散。 没想到到了婚嫁坊却是有惊无险,那小娘子一直忙碌着帮忙上药止血,然后又和另外的小娘子家长里短,似乎根本就没闲暇注意他的存在。 看完病,崔郎中赶紧开溜,他知道这陆小娘子一旦脑子转过弯来,绝没自己的好下场。 回到医馆,崔郎中找来上次那两请女郎中的小厮,吩咐道:“上次关于王爷请女郎中的事,你们两人谁也不准给我透露半句,任何人问都不要说实话。” 其中一个小眼睛的小厮说道:“这事都过去了,谁还会问?” “说不定会有小娘子来问,总之,你们不能实话实说!”崔郎中道。 “那我们怎么说啊?”小眼睛哭丧着脸。 “我不知道,反正不能说实话,否则,有你们好看。”崔郎中吹胡子瞪眼道。 这不是不讲理吗?两小厮无奈,谁叫嘱咐他们的一个是王爷,一个是自己的主子呢。 崔郎中嘱咐了两小厮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差人去王府请小王爷,要和王爷共同圆谎。谁知直到黄昏,回来的人和他说,小王爷出门公干去了,今天不一定能回府。 崔郎中一下慌了,那疯小娘子万一晚上来找麻烦怎么办?不行,他得出去躲躲,小王爷什么时候回府,他就什么时候回医馆。 绿如意从婚嫁坊回来,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杜云倾的鲜血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恨不能让她的血流多点,再流多点,直到流干她所有的血。 她脑中不断回放着杜云倾被撑棍绊倒,倾斜,以及自己猛施“援手”的画面,她得意的想着,笑着,很为自己的那点得逞的阴谋自豪。直到黄昏,那嗜血的兴奋才慢慢麻木,沉静。 然后,她的思维开始转移,朝向另一个方向。 那个女郎中没来,否认曾经救治过杜云倾。可自己安插进婚嫁坊的细作也曾告诉她,那陆娘子前天还将那崔郎中揍了一顿,错怪了他替杜云倾宽衣解带,说的就是那女郎中做的啊,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脑神经又开始进入另一个兴奋点:是谁替杜云倾处理伤口的,是女人还是男人?如果是女人那个崔郎中为什么遮遮掩掩,如果是男人,会是谁呢?那男子有没玷污她的清白? 绿如意又开始坐不住了,常年惯于阴谋诡计的她知道此事该从那里查起。 等待的时间真是难熬。绿如意如坐针毡的挨到天黑透了,便穿了夜行衣,蒙了面疾驰而出。直向医馆。 她越过院墙,落在一条小径旁的树下,终于等来了一个独行的小厮,她捂了他的嘴,将他拖到墙角。 刚放开手,那小厮就瘫软到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好汉饶命!” “上次谁给杜娘子去请的女郎中?住哪里?” “是……是小眼,就……就住那里!”那小厮抖索着手指了指一片灯影亮着的小屋。 绿如意手起刀落,那小厮无声的倒下。 她几个起落,来到那小屋,见里面刚好只有一个小厮在屋里,想到就是那个小眼吧。 她摸进去,扼住他的脖子,刀抵在他背心道:“说,是你替杜媒婆请的女郎中吗?” 那小眼吓傻了,但还是弱弱的坚持说:“崔郎中和小王爷不让说!” “信不信我现在就捅死你!” 那小眼告饶道:“女侠饶命,我说,我说,那女郎中没请到,只请来了一个接生婆,最后被小王爷骂走了。” “杜媒婆的伤口是谁帮忙处理的?是那个接生婆吗?” “不是,是小王爷自己弄的。” “他们为什么要掩盖事实?” “他们说请一个接生婆怕别人误解坏了杜娘子的名节。” 小眼话还没说完就被绿如意抹了脖子。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妒火中烧,自己都不曾入他眼里,他居然可以那样贴心的替那个媒婆宽衣解带,擦洗伤口,她想象得到他当时的专注细致和温柔怜爱。她甚至想象着他们满罗帐的暧昧旖旎和翻云覆雨,自己近十年的爱恋居然抵不上那狐媚子的一个月的勾引,她愤愤的骂了声:“贱人!荡妇!” 她越出医馆,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下来,才知道自己事情没问清楚,很多细节都没弄明白:小王爷既然有情于杜云倾,这事为什么又要隐瞒?公开了,不正好可以收了她吗? 她想转头再去寻人问问,然而前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估计转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答案。 想想自己似乎也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便疾驰而去。 第九十九章 流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07 陆纹忙碌到天完全黑了才停了下来,心中还搁着那个女郎中的疑问,于是吩咐了春秀和春桃照顾好杜云倾,自己便带了虎子向医馆而去。 虎子跟在陆纹的背后不解的问道:“陆掌柜干吗不等明天再去呢,都这么晚了,还不知崔郎中睡觉了没有?” “我才不管他睡觉没有,谁让他骗我的,现在把他闹起来也很公平。如果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恐怕我一整晚都睡不着。 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得人,而坊主却是一个喜欢什么委屈都埋在心里,独自承受的人,我可不能看着她受委屈。所以事情越早搞清楚越好。何况,自坊主受伤以后,坊里的事情便堆了好多,这些人手根本就不够用,白天我根本就没多少时间能停下来处理其他的事情,只好晚上抓紧了。”陆纹道。 “是啊,坊主好的时候没感觉到,只觉得各司都是有条不紊的忙自己的事,婚嫁坊运转正常,呈现在众人面前也是一派红火兴盛的景象。坊主病了,大家开始紧张的忙碌了,才知道坊主平时不声不响的自己承受了多少压力,也只是坊主,换一个人未必就能将这婚嫁坊经营顺利兴旺……” 虎子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失言,只知道佩服杜娘子却忘了这样说其实是打击了陆掌柜,于是赶忙紧张的补救道:“不过,陆掌柜也不错,坊主病了,没有陆掌柜这婚嫁坊的运转也不会有这么正常。” “我和坊主比差远了,很多事都是坊主教我的,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用紧张。”陆纹笑道。 两人边走边聊,快接近医馆的时候,两人都不再说话,而是加紧了步伐。虎子无意间扫了周围一眼,蓦地发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他疑惑的擦了擦眼,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医馆附近逗留?如果是病人,他不该有这么好的身手啊! 虎子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陆纹,陆纹根本不信,道是她眼花了,于是开玩笑的道:“你莫不是看到鬼了吧?这么晚了,谁还会在医馆附近和你捉迷藏啊?” 虎子也道是自己眼花了,于是不再吭声。 两人进到医馆才知道崔郎中避开了,问了两个小厮,小厮告诉陆纹那天请女郎中的两个人,一个回老家去探望生病的母亲了,另一个外号小眼的住后院。 那小厮带着陆纹和虎子来到后院敲小眼的门,只见屋子里亮着灯,却半天无人应答。虎子性急的一脚踹开那道门,却见那小眼面容扭曲的倒在血泊中…… 一连两天,陆纹都瞅空往医馆跑,可却总是见不到崔郎中的面。 她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事情为什么这么巧?崔郎中为什么躲着?究竟是谁杀了小眼?跟那个女郎中事件有关吗?是误杀还是故意灭口或是其它原因?如果小眼的死和杜云倾受伤事件有关,那事情就绝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按说,这件事不该闹到死人的地步啊,如果按自己设想的那样是崔郎中换的药,顶多也就是杜云倾闺誉受损,大家私下解决就算了啊。 案子是报到了官府,小眼也下葬了,可陆纹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 杜云倾也劝了陆纹好几次,安慰她说,反正治病救人,即使是崔郎中替她上的药也无可厚非,让她不要太执着,就算找到崔郎中把他杀了,可药已经换过了,还能怎样? 可陆纹就是放不下这事,她不能理解杜云倾的淡然,并且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原因。 还有几天就是陈玉迎娶侯府徐六娘的日子了,杜云倾伤还没好,陆纹只得代替杜云倾到陈府和侯府两边跑着,传递他们之间的需要和讯息,准备大喜之日的诸多事宜。 这天,陆纹又来到陈府,准备接受刘氏对自己的百般挑剔,自从她接受杜云倾的事情,这刘氏就天天指责她,什么脾气不如杜娘子好,话语不如杜娘子柔和,人也不如杜娘子精明,不知道向着男方和女方讨价还价讲条件……总之,百般不如意! 陆纹只得忍着,杜云倾身体一时恢复不了,自己只得咬牙顶住,不能让这婚嫁坊的生意搞砸了。 哪知,今天,刘氏不仅没刁难她,而是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陆小娘子啊,我们陈玉的婚事是否妥帖,就要劳烦你了啊,你和侯府说说,马上都是要做亲戚的了,那些繁文缛节的能省的就替我们省了算了,也不是我们不尽心啊,实在是家里人手太少。要是杜娘子在,她一定知道帮我们开解的。” 陆纹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情我能理解,徐府夫人未必理解,我就尽量为陈府去说道吧!” 刘氏凑过来对着陆纹讨好的说道:“陆娘子,你看这杜娘子的说媒生涯怕是要结束了,陈府这最后的几天就要靠陆小娘子撑着了。” 陆纹不解的看着刘氏道:“什么意思?杜娘子的说媒生涯要结束了?” 刘氏看陆纹一脸的不解,摇了摇头说道:“你说这杜娘子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她怎么能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我姐姐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了啊?”陆纹吃惊的望着刘氏。 “你就别给我装了,现在街上沸沸扬扬传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刘氏仍是一脸你别糊弄我的模样讪笑道。 “我真不知道啊,究竟什么事?”陆纹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刘氏的手问道? 刘氏见陆纹一副迷茫着急的样子,疑惑的问道:“你真不知道吗?杜娘子不是因为打胎病着了吗?” 陆纹闻言骇得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立稳脚步,心头火起,也顾不得场合便大骂道:“我姐明明是受伤了,哪个烂舌根的乱嚼我姐的是非,我饶不了她!” 刘氏赶紧辩白道:“陆娘子先别发火,可不是我说的啊,街上大街小巷都在传呢,不信你去听听!” 陆纹转身就要冲出陈府,却见刚散值回来的刘明昊也脸色铁青的立在门口,大概也是正好听到了这个流言。 刘明昊一个转身就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刘氏追在后面喊:“明昊,马上要吃晚饭了,你还出去干啥啊!” 刘明昊头也不回,也不答话,他恼怒得浑身似要燃烧起来。 陆纹跟在他的后面,见他气成那样,反倒冷静了下来。 两人来到街上,专往人多的地方凑,果然听着那些男男女女的正唾沫四溅的传着流言。 只听一卖火烧饼的中年胖女人说道:“我就说嘛,那杜媒婆好着的时候,哪天不是在我的饼摊前风情万种的招摇个几遍,我还一直就羡慕得不行,感情原来就是为了媚野男人啊,现在终于搞到打胎了,看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 旁边又有人说道:“瘪脑壳家的,你就积点嘴德吧,那杜媒婆平时对我们这些贫民百姓也还照顾的,事情都没弄清楚,可不要坏了人家小娘子的名声,我看那杜娘子温婉大方,洁身自好的,就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那被称作瘪脑壳家的胖女人辩白道:“这话可不是我一人说的,现在都在这么说,你说,那杜媒婆长得那么妖艳狐媚的,她不是要勾引男人,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呆着待嫁或是相夫教子,而要在外面抛头露面,肯定就是想男人呗。再说,为什么以前好好的,现在却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是打胎了是什么?” 旁边一个猥琐的男人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肯定是打胎了,不然什么病要养这么久的,听说还请了接生婆,可惜,那肚子里得孩子不是我的,如果是我的,我一定不让她打掉,至少以杜娘子的美貌,帮我改良一下品种,说不定我老朱家的以后凭一张脸蛋也可谋个一官半职的。” 刘明昊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早目眦尽裂,恨得扬手一耳光就朝那男子恨恨的甩下,一边打一边骂道:“我让你这个贱男人胡说八道!我让你败坏杜娘子的名声!” 那男子哪曾想会有人出头打他,何况刘明昊练武之人,力道自是非常人能比。那男子被刘明昊两耳光就打在了地上,牙齿也崩落了好几颗在地面。 刘明昊打红了眼睛,还要再拿脚去踹,被陆纹死死的抱住。 陆纹一边抱住刘明昊一边朝那人喊道:“还不快滚,当心他踹死你!” 那男子吃了两耳光,已知道了刘明昊下手的轻重,当下也顾不得辩理,顾不得疼痛,只捂着满嘴的鲜血,连滚带爬的逃命去了。 那女人看了这架势,悻悻的说道:“又不是我们说的,街上都是这么传的。” “谁这么传的?说清楚!”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陆纹转头,却见小王爷司马季度背着手走过来,眼光冷酷得可以杀人。 那些有见过小王爷的赶紧跪下来见礼。 那胖妇人嘟囔着:“反正别人都这么说的!” 小王爷挥了挥手道:“小会子,此人带走,说不清楚是谁传的,全给我带到县衙大牢!” 第一百章 寻找罪魁祸首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08 陆纹看着小会子指使几个人用藤条穿着那些个泼辣的长舌妇就觉得解气。这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悍妇,非要小王爷这种冷酷霸道的人才制得住,这就叫以毒攻毒。 刘明昊此时也顾不得和小王爷争风吃醋了,在杜云倾的面对流言蜚语攻击的时候,两人自然是不约而同的站在了统一战线,握手言欢,共同对外。 小会子带着那帮长舌妇先走,司马季度后面交代着:“你和何县令讲清楚,要让她们互相咬,直到咬出那个最先传播流言的人为止,否则不准放她们出来。我和小将军别的街道去转转,马上过来。” 刘明昊和陆纹一边跟着小王爷绕,一边担忧的问道:“这样能行吗?她们也没犯什么大罪啊?” “我也没说要严刑拷打她们,更没说要把她们下狱啊,只要她们把人咬出来就够了啊!”小王爷道。 “万一咬不出来呢?”陆纹道。 “你放心,不到两个时辰,全得给我咬出来。这些个女人我比你们了解,平时泼辣凶悍得了不得,真正有事的时候,她们就会吓得六神无主,什么都会一股脑的给吐出来。”小王爷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刘明昊问道。 “这还用问吗?找到罪魁祸首了,当然是公审,辟谣啊!”小王爷道。 “那杜娘子肩上的伤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来吗?那岂不是同样有损她的闺誉啊!”刘明昊目光充满了忧虑:“我们必须得想个完全之策,不能让杜娘子名誉受损,不能让婚嫁坊就此倒掉。” 陆纹听着他们说话,也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也不用露出肩伤,这个花小娘倒可作证,关键是我们还未弄明白究竟是谁给上的肩伤药,倘若真是个男的做的,这样公审出来,昭告天下,我姐才真是名誉受损了,除非嫁给那人,万一那人是个猥琐之人,这样岂不是把我姐也推进了火坑?不妥,不妥!” “还不是怪你,好好的天下太平,你非要找什么事实,说什么杜娘子受委屈,这样就不委屈了?你管他男人女人,反正别人也没说出去,也没强迫杜娘子嫁他,你在旁边添什么乱!”小王爷没好气的说道。 陆纹一下气得跳了起来道:“我还不是为了我姐好,现在没事,将来万一别人反咬一口,或以此威胁呢?不追查就是纵容。现在出的这些事说不定都和那人有关呢!” “你别信口雌黄好不好?那人要是有什么图谋,不早就公诸天下了,用得着这样诋毁她吗?女人啊……”小王爷翻翻白眼,咽下了后半截话。做贼心虚的他只能委婉的替自己辩解,他可不能把这小娘子弄急了,万一她记仇了,等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跟他清算怎么办? 陆纹还要再说什么,刘明昊马上出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个没用的,说说后面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去县衙看看这些女人咬出了那个传播流言的人没有,那个传播流言的第一人也是能还杜娘子清白的证人,我都想象得到是谁了,我已派人去盯证人了,希望没什么意外。”小王爷说道。 “那人是谁?”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接生婆,你们想想,说杜娘子打胎什么的,言之凿凿,不掺杂一点真人真情节,那流言怎么能长翅膀一样飞得这么快?哪有这么高的可信度?” 二人听小王爷说得有理,也就都跟着加快了步伐,想赶在天黑之前到县衙弄清情况。 刚走到县衙,小会子已经出来了 “王爷,她们已经咬出来了,源头就在城东的那个接生婆那里。” “果然,这个该死的接生婆真是胆大包天,看我怎么收拾她!”说完接过旁边随从手里的马绳,翻身上马:“刘小将军,我们再去城东走一趟吧!” 陆纹还在犹豫,刘明昊发话了:“陆小娘子就先回去吧,不要和杜娘子讲外面的事情,以免她听了动气伤口更难愈合。” 陆纹望着跑远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难得他们都能这般真心帮衬婚嫁坊,体贴杜娘子,可是为什么他们眼里都只看得见姐姐而看不见自己呢? 她站在那呆站了半天才慢慢往回走。 司马季度和刘明昊两人纵马来到接生婆家,那两个被司马季度派来盯梢的赶紧上前行了一礼便禀报道:“王爷,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那接生婆早已全家逃离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这样向杜娘子身上泼脏水于她有什么好处?”刘明昊沮丧的问道。 抓不到那接生婆,杜云倾的清白更是难以说清了。 “不是她要泼杜娘子脏水,肯定是有人指使她或威胁她。”司马季度蹙着眉低着头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她难道就不怕王府的人满天下寻她,追杀她?” “可能她没想到小王爷这么在意这件事呢?”刘明昊接口道。 “不可能,我警告过她,她不该有如此大的胆子,那么她就是被威胁了,比王府还紧迫,还可怕的威胁,那会是谁呢?”司马季度道。 “谁会这么跟杜娘子过不去啊?杜娘子平日温婉谦和,进退得体,没和谁结怨啊,谁会这么恶毒的算计他?再说她也不是富可敌国,在沐风城她的财富根本也引不起别人的嫉妒啊,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了那些小人?”刘明昊不解的忿忿道。 司马季度若有所思道:“或者,这些都不是,说不定是皇上或者是我和你给她带来的麻烦呢?”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刘明昊吃惊道。 “我只说是或者,你不觉得我们跟杜娘子走的太近了吗?那些仇视我们的人说不定扳不倒我们就索性拿杜娘子出气呢!”司马季度边说边迈步近了门槛。 他四处打量着屋子里的那些摆设物件,手上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这接生婆家里只有两间破房和后面一个小院落,司马季度几步就从大门走到了后门,又从后门走到了后面院子,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几趟。 忽然,在后院墙边,他停下了脚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桃心形状的耳环。 他拿着耳环左看右看,时而研究时而深思。 刘明昊见状凑过来说道:“这耳环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它会和这件事有牵连?” “的确有这可能,你看看这耳环是什么材质的?” “好像是金镶玉的吧,这桃心外圈是金的,里面是一小块玉石。” “你想以这接生婆的身份,一日三顿都只能温饱,再看看这破旧的小院,哪还有闲钱去置办这么昂贵的首饰?”司马季度说道。 刘明昊不得不佩服这小王爷的细致:“有道理,这耳环不可能是接生婆家里的东西,自然就是外人落在这里的了,然而这两天也只有威胁她的人频繁的来过她的小屋,那么这就是那人的了,难道,罪魁祸首是个女人?” “极有可能,不是主谋也是参与者。”司马季度望了望院前:“看来她们到此都是越墙过来的,你瞅瞅,那泥巴墙的浮灰都被抹光滑了。” 司马季度又在院子里四下搜寻了一番,见再找不到什么东西也就带了随从们出屋了。 “既然确定有女人参与此事,你们就给我听好了,注意这种耳环,无论是在哪个玉饰坊或者当铺,或者在大街上见谁带着类似的耳环,你们都要给我留意着,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让人打听那接生婆的所有的亲戚六眷,注意最近旱水两路的异常情况,一有关于她的消息马上发动更多的人,一定要把她抓捕回来!”司马季度吩咐道。 那几个随从赶紧回答道:“知道了,请王爷放心!” 刘明昊也情绪不高的说道:“这样守株待兔,大海捞针,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事实真相,但关于杜娘子的流言蜚语却是马上就必须要制止住的啊!”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我去亲自作证!”司马季度道。 刘明昊疑惑的看着他:“小王爷作什么证?我也知道她伤着肩胛骨了,但我们说的别人信吗?有什么用!” 司马季度也不答话,兀自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却说陆纹回到婚嫁坊,就觉得今天的气氛跟往常的不一样,那些工人及奴役们,三一群五一伙的都堆在一起窃窃私语,见陆纹进门,马上散了开去。 陆纹刚踏进浣月轩,就被春桃拉过去低声道:“陆掌柜,你知不知道街上的风言风语传得可厉害了。” “坊主知道了吗?”陆纹着急道。 “当然知道了啊,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担心婚嫁坊会散了。春桃见瞒不住,索性就将流言告诉了坊主。” “坊主是何反应?”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还是在睡她的觉啊。” 两人正在外面低声嘀咕着,就听杜云倾在里边喊道: “是陆掌柜的回来了吗?还不快进来!” 第一百零一章 始作俑者的担当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09 陆纹推门进房,见杜云倾半躺在床上,手上握着一卷竹简,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见陆纹进来,忙放下竹简,笑着拍拍床沿道: “来,坐这里,我看了半日书也累了,陪我说会话。” 陆纹疑惑,这慢脑子真知晓了外面的流言吗?怎么一副没事的模样? 她挨着床沿,慢慢坐下:“姐,你没事吗?”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不像,气色好多了。今天有过来探病的吗?” “有啊,唐坊主刚从皇城回来,捎了些补品来了,秦黛来过,绿总管也来过。” “她们没和你说什么吗?”陆纹立马紧张起来。 “你想听什么啊?你担心什么呢?不就外面有些流言蜚语吗?绿总管在春秀之前已经告诉我了。” “你不恼怒吗?你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没事人一般!”陆纹惊讶道。 “要我怎么反应?大哭一场?还是发脾气把婚嫁坊所有的东西都砸掉?再把自己的伤口弄裂?你呀,就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傻妮!” “说谁呢?别看你在伤中我不敢怎么你就这么放肆,等你伤好了,我定全部给你欺负回来。”陆纹说完心情放松多了。 她往前凑了凑,接着说道:“我都气坏了呢,说说,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但有用吗?别人就是想让我生气想打倒我才弄的这一曲啊,我就偏不上当,该吃吃,该喝喝,该怎样过日子还是怎样过日子。不能就这么遂了别人的心愿。”杜云倾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你的名声怎么办?婚嫁坊怎么办,坏了你的名声,婚嫁坊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谣言往往都是不攻自破的,你越在意越追究,那暗处的人他便愈是和你捉迷藏,愈是要玩你,索性不理它,说不定慢慢的大家也淡忘了。也许这段时间婚嫁坊会有点难熬,刚好这几个月是婚嫁淡季,我们歇息一下又何妨!” “可是,名声坏了,今后,谁还敢再娶你?谁还尊重你啊?谁还敢把婚事托付给你?” “我像是嫁不出去的人吗?东方不亮西方亮,瞎眼人不娶,我嫁明眼人还不行吗?要都是没眼睛的人,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又有什么要紧?只是这婚嫁坊的生意倒是有点麻烦,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慢慢想办法的。好了,别操些乱七八糟的心了。” “姐你真的没事?没事的话我可不陪你,我还有好多事没理完呢,我换春秀来陪你。”陆纹说道。 “去吧去吧,刚好,我的书还有点没看完。”杜云倾推着她。 陆纹刚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小王爷怎么就知道流言中传的接生婆是谁,怎么就知道先派人去盯着,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和小王爷有关。”说完,又将下午他们三人一起寻找流言源头的事和杜云倾详细说了。 杜云倾沉思了片刻道:“你先去忙你的,让我想想。 陆纹出去了,杜云倾一个人盯着竹简发着愣。虽然她对这种流言没太放心上,可她确实有点担心这些流言对婚嫁坊的影响。毕竟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受的束缚太多,做点事不容易,如果单是她一个人的事倒无所谓,置之不理就够了,可她是一坊之主啊,她倒了,就等于是婚嫁坊倒了,好多人可是指着这婚嫁坊安身立命的啊! 该怎么平息这场风波,是谁在背后欲置她于死地?置婚嫁坊于死地?事情真和小王爷有关吗?那天她昏迷中感觉的就是小王爷给自己在上药啊,是错觉吗?他贵为一个王爷会亲手给自己擦洗伤口,上药,缠止血带吗? 她看了看桌边的竹简,这还是上次生病小王爷给她拿来解闷的书,想起他屡次帮自己摆平的麻烦事,以及他不顾危险的替自己吸蛇毒,雨中背着自己焦急奔走的诸多场景,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帮自己上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昏暗的光影中,她翘起嘴角,眼里流转着氤氲的笑意。 她把从皇上遇刺到流言纷传,整个事件从头捋了一遍,想弄清楚究竟是何人,什么目的要和婚嫁坊作对,通过前天医馆小厮的灭口,到今天流言的传播,以及陆纹刚提到的接生婆,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件一定和自己的伤势有关,也一定和小王爷有关。但她也好奇为什么一个替自己请女郎中的小厮也会被灭口,里面究竟有什么曲折? 可她现在一下子也弄不明白内中原因,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防范。 她相信,一个陌生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害自己的,远贼必有近脚。防范身边人,保护好自己,只有先让自己脱离危险,她才能着手弄清事实。 不说杜云倾挖空心思的想着这些曲曲折折,却说小王爷司马季度急急忙忙的回府,下马就直奔老太妃的院子。 老太妃正站在一丛指甲花树旁和家奴交代着什么,司马季度上前挥退所有的人,就直奔主题和老太妃说道:“母亲,孩儿有件大事要和母亲商量。” “什么大事这么严肃?”老太妃也被自己儿子凝重的表情给唬住了,脸色不由得也变凝重了。 “我想娶杜娘子!” “什么?”老太妃抓在手上的花铲“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孩儿想娶杜娘子,请母亲成全!”司马季度前行一步,跪倒在地,再次坚定的说道。 他想清楚了,自己是始作俑者,事情都是因自己安排不妥才让人有机可趁的,如今证人死的死逃的逃,唯一能还杜娘子清白的只有自己。而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未嫁就让男人看到自己的身体,那是何等不体面的大事,若传出去,她还嫁得出去吗? 可能刘小将军会娶她,可是……可是……自己其实也很喜欢她的啊,为什么要让他占便宜?为什么不能两全其美?不管她是不是煜儿,自己都要娶她。 “不可能!”老太妃总算反应过来了,声色俱厉的说道:“别的我可依你,唯有这件事,不可能!” “您听过外面的传言吗?都是我害了她,我得要担当啊,母亲!”司马季度仰望着母亲恳切的说道。 老太妃身子晃了晃,她一手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又一手指着司马季度骂道:“你……你这个逆子,这外面的流言是真的啊?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母亲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你说的那样!”司马季度赶紧辩解道,然后将杜云倾那天遇刺疗伤的事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和老太妃说了个明白。 老太妃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一个王爷,居然纡尊降贵的去伺候一个媒婆,你丢脸不丢脸?屋里那么多人,你就不能让别人去做?如今惹下这档子事,怎么好收拾?” “娶了她不就行了吗?” “不行?煜儿我尚且看不上眼,她一个媒婆凭啥能进我王府大门,哪怕是做妾,我都不会允许!” “母亲,您讲点理不?这事都是因我而起的啊!” “我不管因谁而起,她一个平民就是身子给了王爷又怎样?那是她的福气,娶她,那就另当别论!”老太妃水都泼不进去,就是两个字:不行! 司马季度急了:“母亲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也不是这样教育我的啊!” “你不是要娶她吗?你母亲的宽宏是对除了儿媳以外的任何人的,要想进我武陵王府的人必须是身家清白的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一个媒婆,她下辈子都别想!”老太妃恨声道。 “可是,如果婚嫁坊执意追究这件事告官呢?到时案情追查到这儿,您儿子这样没有担当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武陵王府又有何威望立于沐风城?” “民不举,官不究,你母亲去说服杜娘子不要告官,那样于婚嫁坊于王府都不利。” “母亲,您不要掺和行不行?那杜娘子是何等自尊骄傲的一个人,您别逼她打落牙齿和血咽行吗?” “如果你坚持娶她,你母亲也顾不得什么政治,什么后果,我马上就去找刘小将军,为他提亲,也好断了你这念想。”老太妃寸步不让。 “好,好,母亲,我一直顺从您,孝敬您,从不敢忤逆您,唯一求过您的这一次您也要断了我的念想,那就断吧,杜娘子若被人欺负,那我就拼着被天下人耻笑也要陪着她身败名裂。您就我行我素,您就等着那天的到来吧!”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你这是威胁你母亲了,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 司马季度头也不回,怒气冲冲的奔出了王府,这是他第一次忤逆自己的母亲,第一次不顾母亲的感受将她一人晾在院子里。 老太妃看着儿子倔强离去的背影,气得将手里的花铲猛扔在地上,掐着腰嘴里不停的恨声道:“这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居然为了一个媒婆忤逆我!” 第一百零二章 冲突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0 司马季度一腔郁闷的奔至舞坊,见婚嫁坊还灯火通明,顿时松了口气。 那明亮的灯火似乎有股融融的暖意直达心里,他静静的站在两院相交的扇形们旁,看着那片灯火出神。她安好,他便静心! 唐照壁早得了门房的通报,迎出屋子见司马季度呆立着出神,走上前去笑道:“想念人家就过去看看呗!” 司马季度收回目光,全不理会司马季度的打趣,径直朝院子里的石桌走去,边走边说:“我遇到棘手的事了,帮我想想办法!” “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招,你知道的,我脑子一向就没你好使。不过,我倒愿意听听究竟是什么麻烦事。” 司马季度于是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关于流言缘起缘落的故事,末尾加上了一句:“这件事如果真不能查得水落石出,还杜娘子一个清白,那我就势必要娶杜娘子了。” 唐照壁睁大双眼瞪着司马季度道:“司马兄,我看你真是急糊涂了,这一方法还真是不妥。” “有何不妥?此事不能顺着走,我逆着走还不行吗?我以一个王爷的身份娶了她,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不就是证明她的清白了吗?” “老太妃同意吗?” “废话,老太妃同意我还能这么急?” “那你这不是给杜娘子树敌吗?既然老太妃不同意,你怎么娶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即使你强娶了,只怕杜娘子命都不知还有没有。再说你知道人家属意你不?” “她还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娶了她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你想的太天真了,我看你真是关心则乱。你歇两天吧,别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还是先找证人要紧。” 司马季度沉思了片刻:“也许是我太急迫了吧,我已吩咐王府护卫全力寻找证人下落了。我今天不想回府,就这里宿一晚吧!” 司马季度也想和婚嫁坊众人一样,一厢情愿的想到,事情放一放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转机,哪知道,情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展愈糟糕。 街上居然传言杜云倾买凶杀人,说那接生婆是被婚嫁坊灭口了,传言杜云倾怎样的道德败坏,勾引多人,未婚先孕。 陆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纸诉状递到县衙,请求清官大老爷为民伸冤,还婚嫁坊和杜云倾清白。 何结巴本无心审案,但一则婚嫁坊按正当途径递的状纸,为民伸冤是父母官的职责所在,再则,他和刘明昊交好,看他那么护着婚嫁坊,自己也要热心点。 只是他没接手此案就知棘手了,皇上婚嫁坊遇刺,他是知晓整件事情的,杜云倾受伤,杜云倾冤枉,他也是知晓的,可百姓不知道啊,他也有不能公诸于众的原因啊。 皇上和王爷都再三交代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他能掀开让众人皆知吗?如果能说,婚嫁坊面临如此严峻的形势岂不早说了。 何结巴正拿着婚嫁坊递的状纸左右为难,又有衙役进来报说:婚嫁坊被众人围堵,很有发生械斗的可能。 何结巴一急,匆匆忙忙的高筒纱帽没戴好就出门奔婚嫁坊而去。 婚嫁坊今天门口也是人山人海,就如开张那天一般热闹,不同的是那时是喜庆的张扬,今天却是剑拔弩张的对峙。 其中一拨人说,这杜娘子伤风败俗来历不明就该逐出沐风城,这拨人包括一些悍妇,平时在街上闲散的混混,还有少数面生的乞丐。 另一拨人是虎子为首的维护婚嫁坊秩序的人,主要是婚嫁坊的护院,以及一些相信并同情婚嫁坊的街坊,及一些乞丐。 那拨闹事的几个头撺掇着街坊乡民道:“这杜娘子这般伤风败俗还在这红红火火的开着婚嫁坊这不是存心恶心我们,存心给大家带来晦气和霉运吗?你们想想,一个打胎了的,坐月子的女人,你们能让她登堂入室去保媒吗?即使她不坐月子了,这样不干不净的女子,你们能保证她给自己孩子撮合的就是干干净净的女子,就不怕她把自己家的小娘子带坏了吗?” “就是,赶走她!赶走她!砸了婚嫁坊!” “你们这些不厚道的,不就是眼红人家婚嫁坊的财产吗?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小心遭天谴!” “这些忘恩负义的,杜娘子平时亏待过你们吗?你们居然这般跟着落井下石,你们摸过良心没有?” …… 两拨人在那里呼呼喝喝,推来搡去。 沈笴此时也悄悄的挤到了人群里,如此热闹的场景怎能没有他,他还没报上次被婚嫁坊门奴拦住以及蹴鞠丢脸的一箭之仇呢,是谁这么识时务,给杜娘子摆了这一道,他不借机生事就不是他沈笴了。 他拉过一个家奴,附着他耳朵低身说了几句,那家奴立马带了几个人,冲到前面嚷道:“让那个不要脸的媒婆出来,将她逐出沐风城,冲进婚嫁坊,把她骗取的沐风城人的财物还给沐风城人。” 这极富挑唆和诱惑的话果然鼓舞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这明显的就是号召他们打砸抢了,抢着的财物就是自己的了。 小股人群开始往婚嫁坊大门口冲,虎子长枪一摆,大声喝道:“我看哪个敢冲!” 他身后的一干护院也都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神情戒备。 那些冲到门口的闹事者看到众护院手中的刀剑,犹豫着,毕竟他们只是想得些钱财,毕竟授意他们的那人也只是要求他们传播些流言,把事情闹起来就算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孙敢因为杜云倾受伤,肩上的担子也骤然重了,他不得不每天出门看样品,定材料,此时正在外面忙碌着,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明昊也在当值,小王爷则因彩绣衣坊的绿总管请求他去谈一批军队士兵的衣服材料也不在沐风城。 绿如意站在彩绣衣坊的门口远远望着这一幕,快意的笑着:你个狐媚的小媒婆,我玩死你,我让你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总黏着小王爷吗?今天他被我支走了,那个小将军也当值,我看谁来护着你! 她脸上笑意不绝,目光阴冷,这躲在暗处的感觉真好! 那接生婆算她聪明,知道不对立刻闪了,一家子的脑袋都悬在她的那张嘴上,相信她逃出了沐风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即使她不逃,自己也绝对会灭了她,她可不想留下这些祸患。虽然她是晚上去威胁的她,相信她认不出自己,但不防一万也防万一,没想到她等不及自己灭她,她就主动消失了。 还有这些乞丐无赖,悍妇刁民,她也只是大手笔的付了一些银两,没想到这么好使,更让她意外而欣喜的是,这沈世子原来也这么阴险,也这么配合,不要一分酬劳就接上了她的戏,真是天助我也! 绿如意得意的看着越涌越多的人,越来越精彩的好戏,心里的激动不能自抑制,不行,她得离开一下,不然她怕自己快意的会尖叫出来。 看着那些刁民犹犹豫豫,欲进不进的样子,沈笴正想让家奴再去烧一把火,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容貌清爽的小娘子,她几步踏进两拨人之间的战圈,摇了摇手高声喊道:“大家先静一静,先听我说两句再计较不迟。” 那些本就是欺软怕硬的刁民,正恐下不了台,听这女子一喝立时停下了脚步。 旁边有人喊道:“花小娘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花争艳扫了众人一眼,她出身市井,自然了解这些市井之徒的心事,不过是图些小利,起个哄,抖个狠,不是将他们逼到绝境,他们是没有那个胆子以命犯险的。于是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土生土长的沐风城人,我们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相信大家能听进去我说的话。” 这时刚走到人群边的县令何结巴和陆纹也停下了脚步,何县令不由得眯了眼打量这个面容清爽,穿着却明显是市井小民的女子,想不到这样的女子居然也有胆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弹压下众人的气势,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花小娘子顿了顿,见大家真的安静下来,于是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关于杜娘子的这些流言是从何而起,但我相信她的品行作风,她可有做过危害我们街坊的事情?相信大家和我一样心里都有杆秤。 退一步说,即使大家不相信,这事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上有官府,下有舆论,大家这样一冲突,再有理都变成无理了,伤了人搭进命,苦的是谁?是自己,是家人。如果人废了,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再好的前程拿什么挣?所以,我希望你们冷静下来想想再行动,我都是为了街坊邻居们你们好,犯不着为别人的事情搭进自己的一切。” 花争艳刚说完,何县令就率先拍手叫道:“说得好!” 第一百零三章 临时公审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1 花争艳看着何县令一副你急他不急的模样拍着手走过来,顿时没好气的说道:“谁要你叫好,你当我唱戏啊?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压下这档子事!” 这时,沈笴又附耳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几个家奴,不一会,那家奴四散开去。 本来已经安静的人群,因何县令的到来,反倒又开始闹哄哄的了。他本想象刚才花争艳那样讲两句,可是人多嘴杂,而他讲话又结结巴巴,那些闹事者根本就没放他在眼里。 虽然有衙役和婚嫁坊护院守在那里,那些刁民悍妇不敢轻举妄动,但诋毁的语言却一刻也没停止。 杜云倾听得外面的动静,就要出门去看看,可是有了上次伤口撕裂的教训,春秀和春桃死活不让杜云倾出门,没办法,她也只好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佯装闭目养神。 事情还在向着恶劣的方向发展。 那齐越王府的家奴不知四下散开和人们说了些什么,于是马上有人叫道:“我家儿郎在婚嫁坊登记请媒的我们现在要撤回来,婚嫁坊必须退还我们的银子,还要擦掉我们的记录。” 又有人附和:“我们家登记过了的也要退掉!” “退银子!退银子!把登记册子也要撕掉!” 那些被撺掇着闹事的刁民们又开始起哄。 何结巴站到人群前面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的叫着,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花小娘看着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何结巴一时眉开眼笑。 他使人从婚嫁坊抬了一张桌子,堵在婚嫁坊门口,设立了一个临时公堂。 何县令走到旁边和几个衙役交代了一下,然后走到桌后,惊堂木一拍:“左右,给我把闹事的抓几个上来,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花争艳见公堂设好,拉了陆纹在门里面看着审案。 左右衙役不用何结巴交代也是有眼力见的,他们避开沈笴的家奴,提溜了几个猥琐的闹事者,举板就打。 这一招杀鸡骇猴果然奏效,那群浑水摸鱼的刁民及沈笴的家奴果然老实了许多,但那几个拿了绿如意大把银子的悍妇仍不甘休的闹着讲杜媒婆伤风败俗的“事实”,强烈要求婚嫁坊退掉请媒的银子和撕毁登记册。 何结巴指使衙役将那几个悍妇押到临时公堂,醒木一拍,指着其中叫得最凶的一名悍妇说道:“光……光天化日,信……信口雌黄,污蔑良……良善,该当何罪?” 那悍妇欺县令结巴,有话说不出,于是舌瓣生花一般,一半按照唆使的,一半自己发挥道:“大老爷,冤枉啊!民妇哪敢信口雌黄,杜娘子初来乍到的时候,您瞧我们何时生事过,我们敬重她,帮助她,捧她的台,我们把她神一样的供着。可谁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杜娘子原来却是这么一个面白心污,道德败坏,表面圣女,骨子淫荡的女人,您说,我们沐风城民风淳厚,怎能容纳得下这种有碍教化的女人。” 那女人说完一篇长论,面有得色。 谁不知这县令大人只醉心武艺,对于审案,没那些弯弯肠子,何况他还半天难结出一句话呢?随便找一个人都比她伶牙俐齿。 “谁……说的?杜娘子不……不是那样的人……” “大老爷,她不是哪样的人?她未婚先孕,私下打胎,这是众所周知的,还有买凶杀人,这街上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可不是我胡说的!” 何县令醒木一拍,众人又噤声了,可是他自己却不知从何说起了,愣在那里。 这时旁边衙役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虽然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却也看的清楚。 他看了看,盯着下面,说道:“下面的众人听好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如果有虚假诽谤,先棒打五十,再关押收监!” 那底下人一下疑惑了:这结巴怎么突然不结了?他们哪里知道,这县令貌似看着下面,实则是照着那纸条在念着。 这妇人有点怕了,赶紧辩白道: “青天大老爷,我们不敢撒谎,街上都是这么说的!” 何县令扫了人群一遍,也不吭声,大伙不知他葫芦卖的什么药,就都愣着等他讲话。 县令夫人章氏不知何时也挤进了人群,吃惊的看着自己不结巴了的夫君。 这时又有纸条偷偷塞过来。 何县令惊堂木又一拍,低头说道“听谁说的,从实招来,流言不能成证词,传播流言的等同污蔑!” 那妇人眼珠一转,见糊弄不过去,赶紧变招:“大老爷明察,我们也并非传播流言,那接生婆是实实在在的说了,她有天晚上被人请去给杜娘子看过病。” “什……什么病?”纸条还没传来,何县令于是接了句。 “禀大老爷,接生婆出门接生还能看什么病?” 何县令又扫了一眼人群。那妇人最耐不得这样的沉默,那就意味着县令又在想着驳斥她的招。 果然,何县令又低下头,似盯着她说道:“接生婆出门有很多可能,或者她只是去串门,或者是别人请错了,又或者她是被人唆使的……总之没有接生婆亲自作证,这就是不可信的流言,你们就是污蔑!” “可是接生婆被灭口了啊!” 何县令又翻了翻几张纸条,醒木一拍:“谁灭口的,你灭的?来人,给我将这干凶犯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再审!“ “冤枉啊,大老爷明察,那接生婆不是我灭口的啊,是杜媒婆!” 何县令赶紧接过递来的纸条,再拍醒木:“你怎么知道是杜媒婆,你看见了吗?在哪里灭口的,尸首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到官府举报?分明就是信口雌黄,乱传谣言,小的们给我打!” 那一干跪着的闹事者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没想到这个平日稀里糊涂的结巴大人,今天审案怎么就这么口若悬河,丝毫不结,而且还步步紧逼,气势迫人。 几人正在懊恼着,今日算栽了,不料这时就听一个声音响起: “慢着!” 沈笴手持一把折扇,悠悠闲闲的晃过来:“何大人这是长本事了啊!案子还没审清楚就要打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何县令赶紧绕过桌子,作揖打躬的将沈笴往桌前让:“下官,见……见过世子,您请……您请,这些刁……刁民,没凭……没据,诬陷好……好人!” 这时刚才旁边写纸条的花小娘恨不能走上去踢他两脚:那世子还不是王爷呢,怎么就怕成那样,凭什么给他面子? 沈笴走到桌边,折扇扒了扒那几张宣纸:“恩,这个师爷不错!” 接着抬起头望着还弯着腰的何县令说道:“我来说句公道话,这百姓没证据证明杜娘子是伤风败俗,买凶灭口,但婚嫁坊也没证据洗脱这些嫌疑啊,这事各说各有理,自是扯不清白。 可是,这杜娘子不能出门是事实啊,这坐月子的人啊就是不禁风,县令大人可要交代人看好了,别让她到处乱窜,到时给沐风城百姓带来晦气。要知道,这坐月子的人一月之内是不能进别人家门的。” 陆纹听得火冒三丈,就要冲出去找沈笴理论,花小娘一把扯住了她,摇了摇手,自己则轻移碎步,来到沈笴面前,盈盈一礼:“民女花争艳见过沈世子!” “你就是那师爷吧?你躲在后面不挺好的吗?出来干什么?”沈笴上下打量着这女子。 “陪世子爷唠唠嗑啊,你瞧何县令那舌头,比石磙还大,哪能陪您呢? 旁边的衙役们捂嘴偷笑,何结巴瞪大双眼:这什么女子,居然敢当面贬损本县令?! “小娘子要唠,陪本世子到府上去唠如何?或者,本世子陪你到酒肆去唠?这公堂之上,你和本世子如何能唠得尽兴。”沈笴奸笑着。 “哦,原来这是公堂啊,我看世子爷在这家长里短的,一时竟忘了,既然这样,咱们就还是把它还给何县令吧!” 底下那一干人等原来还在关注杜云倾的案子,如今被这沈笴和花小娘子一掺和,马上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两人的好戏。 沈笴终于知道了这花小娘子的意图,原来是讽刺他,给何结巴帮忙来了,于是沉下脸说道:“好个不守规矩的小娘子,这公堂之上是你一个身份低贱的妇道人家所能掺和的吗?给我滚开!” “您齐越王府响当当的世子爷,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你可是代表的王府,代表的王爷,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做出这种浑闹公堂的事呢?何县令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这是存心要砸朝廷的场子的啊?”花争艳不慌不忙,不恼不躁的说道。 沈笴眼珠子一转:“我砸什么场子了?我不过是为民请命,要求官府敦促伤风败俗的婚嫁坊退回大家的银子,撕毁登记册,关闭婚嫁坊罢了!” “谁要关闭婚嫁坊?婚嫁坊关闭了,我到哪里给王爷请媒去?”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武陵王府老太妃在两个侍婢的搀扶下,一脸盛气的进入了临时公堂。 第一百零四章 老太妃辟谣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2 何结巴赶紧又是一脸小心的躬身迎接老太妃,一面吩咐看座,一边上前见礼道:“下官沐风城县……县令何正仙见……见过老太妃!” 老太妃旁若无人的在旁边坐下来,那些护卫和侍婢们则一溜长队的从老太妃身边一直站到人群里边。 沈笴和花争艳也分别上前见了礼。听审的人群也麻利的跪了一大片。 花争艳听了老太妃的责问,心知婚嫁坊应该暂时无虞,便退了下来。 沈笴犹不甘心,难得有这么一个打压婚嫁坊的机会,他怎可轻易放过,即使不让它关闭,至少也要让这杜娘子难堪,老太妃来又怎样,难道这谣言是能强压得下去的? 老太妃让梅儿招呼跪着的众人起身,然后转向何结巴道:“何县令,你这案子究竟还审不审?如果审呢,我就旁听,如果不审,我可要请媒了!” 何结巴左右为难,要说审吧,这没什么证人也没什么证据的,能审出个什么结果?不过是双方逞口舌之快罢了,何况这婚嫁坊都没事人一般根本都不出来上堂,只一个花小娘子,都不知道究竟是算婚嫁坊的人还是帮他何县令的。 要说不审吧,婚嫁坊呼冤枉,肇事者要关婚嫁坊,这事也总要了结的吧。 再说自己说话不利索,口舌之快逞不赢任何人,说不定到最后最难受的还是自己。 何结巴虽然说话磕巴,心里可不磕巴,想想如今又是王太妃,又是王世子的,不如让他们说句话,也许远比自己管用。 于是他朝老太妃一拱手道:“下官才浅,愿请老太妃指点!” “你一个朝廷命官,审案是你的本份,你请谁指点啊,这又不是后院家事,要一个女人当家作主。”沈笴不经大脑,几句话冲口而出,他没想到,平常女人可以这样被轻视,这王太妃可不是一般女人。 旁边的人听着他称老太妃“女人”都觉得刺耳,不仅交头接耳,惊叹这沈笴的跋扈,无礼。他们素闻这老太妃也是个让自己儿子也要让三分的不好惹的主,今天怎么就没反应? 老太妃不动声色,权当没听见,只淡淡的说道:“那沈世子以为应当如何?” “很简单啊,再找几个接生婆给她看看,有没有打胎不就一清二楚了,这不就是证据?” “果然不错,这就是你家那个女人教你的?” “你说谁呢?请你尊重我的母妃!” “哦,你也知道要尊重点?看来还是我教你管用点,你家那个女人教的你记不牢。”说完高声叫道:“左右护卫,替本太妃给这沈世子掌嘴二十,让他长点知识,长点记性,让他记牢什么叫尊重!” 左右护卫立即如狼似虎的向沈笴扑去,沈笴的家奴也立马护在沈笴周围。 老太妃冷笑一声道:“本太妃看谁敢阻拦,难道皇上亲封的王妃还动不了几个小小的家奴,武陵王府护卫们听令,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有什么事情,本太妃担着!” 一向霸道的沈笴,此时慑于老太妃的威严也傻眼了,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 那些家奴更不用说,哪里还敢狐假虎威,全都退到一边,听凭武陵王府的护卫卯足了劲掌他们世子的嘴。 沈笴被打得头昏脑胀,嘴角流血,根本空不出闲来说话,等那护卫打完了,他才怒指着老太妃说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记住了,本世子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带着强顶上去的怒气,仓皇而去。 那群恶奴也全跟着灰溜溜的走了。陆纹和花小娘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太妃见沈笴离去,没事人一样拂了拂衣袖,转过头来笑吟吟的看着何结巴道:“我们说到哪了?哦,刚才那沈世子说要再找接生婆,何县令以为呢?” 何结巴心里也明镜似的,这老太妃就是来给杜云倾出头的,只是这再找接生婆?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污蔑一次就够了,再找一次,即使婚嫁坊未关估计也要被天下人耻笑,被天下人唾弃,那不如直接将人推火坑算了。想到这,他说道:“下官以……以为不妥,但没……没有更好的办法,还……还……请老太妃明示!” “那就是没办法再审了?要延后了?”老太妃道。 “延……延后!” 于是,旁边衙役赶紧高喊退堂,结束这场貌似闹剧的临时公审。 何结巴带着一众衙役撤掉了,临走还不忘回头看了一样正和陆纹说着话的花小娘。 章氏见何结巴撤了,赶紧追过去要解开他今天审案时结时不结之谜。 然而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似乎意犹未尽,仍然围着婚嫁坊不肯离去。 老太妃起身进入婚嫁坊,侍女梅儿马上说道:“婚嫁坊现在是谁主事,我们老太妃来给小王爷请媒来了。” “陆纹一脸感激和崇拜的赶过来,将老太妃往婚嫁坊的迎客坊引。 老太妃又恢复了一脸和蔼的模样,在迎客坊喝了两杯清茶,又到说媒司预缴了定金,登了记。 杜云倾原本在浣月轩躺着装睡,春桃则一趟一趟的往返于浣月轩和大门口。起初,她还不敢和杜云倾实话实说,待到后来花小娘出场了,帮着何县令驳倒那群闹事者,她才开始讲述门外的临时公审。杜云倾跟着听得一愣一愣的,极至后来听说老太妃帮她暂时按压了此事,心里不由得对这老太妃充满了感激,于是坚持着要去亲自道谢。 杜云倾刚走出浣月轩的大门,就碰到了刚从说媒司欲前往浣月轩的老太妃。 老太妃含笑上前拉了拉杜云倾的手道:“可怜的孩子,真是委屈你了,看你又清减了不少,最近好了些没有?” 杜云倾的小手握在老太妃暖暖的手心里,只觉得整颗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她低身见了礼后道:“回老太妃的话,已经好很多了,小女子感谢老太妃的庇护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今后但凭太妃差遣,绝无二话。” “好,好!我就喜欢杜娘子的这种直爽,这种真性情。本太妃既然出手,势必要你从污泥里拔出来。杜娘子今天就委屈一下,随本太妃武陵王府走一遭吧!” 杜云倾疑惑的想着:自己尚在病中,尚不能做什么事,这太妃要自己到武陵王府干吗?难道是迫不及待要自己谢恩?于是道:“小女子身体尚未恢复,请容改日再登门叩拜老太妃的解围之恩。” 老太妃笑了笑道:“杜娘子想多了,本太妃无非是要给你辟谣,坐月子的是一个月之类不能踏入旁人屋子半步的,否则给别人会带来霉运和灾祸的,本太妃今天就是要请杜娘子踏进王府的门,以我王府的尊贵和前途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看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再拿什么说事。” 杜云倾恨不能把这颗心都掏给老太妃,她和陆纹秦黛等交好,她们对自己好是好姐妹之间情谊相投的缘分,这老太妃这样大包大揽的对自己好,真是让人感激涕零。自己刚才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杜云倾眼圈都湿了,她盈盈下拜,哽咽着对老太妃说道:“太妃的大恩大德,云倾没齿难忘.。” 老太妃扶起她,淡淡的说道:“这欠别人的情是最难受的,何况永生记住呢,太沉重,这样,我也不想让杜娘子背着太沉的包袱,不如事成之后,杜娘子答应我一件事,也算你报了恩,咱们就扯平了,你看可好?” “老太妃您此言差矣,别说一件,就是再多都是应该的!”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杜云倾坚定的说 “梅儿,让他们软轿抬过来,声势大张的将杜娘子请到王府去商量保媒事宜!” 杜云倾坐进婚嫁坊曾送与老太妃的软轿,打起窗帘,由着王府的家奴们一路热热闹闹的将她抬进了王府。 婚嫁坊前面的看客们还没散去,只是这时的话风已经转向了。 “瞧这老太妃是何等富贵高傲的人,她怎么会请一个月子回府去呢,看来这传说是虚假无疑!” “看来这杜娘子真是冤枉的,哪个缺德的这样造谣中伤别人小娘子!” “我早说过,我就是相信这杜娘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可惜,好人总是被陷害!” “这沈世子今天可是栽惨了,这老太妃似乎是他的克星!” “从没想到这花小娘子还有这般智慧,平时只看着她卖菜时为人热心,不惧强势,原来也是个不输杜娘子的角色,只是她为什么要帮杜娘子啊?” …… 那些人意犹未尽的回味着今天临时公审的热闹,这沐风城从顶尖到最底层的人物都在这公审的戏台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风格,使沐风城民众再一次深刻的认识了他们。 老太妃的霸气,沈笴的跋扈,何结巴的笨拙,花小娘的聪慧……慢慢的开始在沐风城流传,而关于杜娘子的未婚先孕的打胎一说随着那顶张扬的软轿渐渐归于尘土。 第一百零五章 索要人情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4 杜云倾从踏出武陵王府的那一刻起。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冰峰的洗礼,那种冰寒从头侵到脚,甚至骨髓,然后直达心脏。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肆无忌惮,什么叫老谋深算。 原以为自己来自现代,阅人无数,也观看了无数次那些演绎心计和谋算的表演,自觉自己还不算蠢笨,可是和老太妃比起来,何止愚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和老太妃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不在一个层面就不能相提并论。 她一个人走在黄昏的街头,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 原来自己的那份感恩的仰视,那份激动的情怀,对于别人就是一个聊作开心的笑话,就是那个叫自作多情的词语。 什么辟谣,什么帮护,都只是为了一个久远的防范,都只是为了掐灭她刚处于萌芽状态的情爱, 她一遍遍回想着老太妃的或淡漠疏远或激烈高亢的言辞,想着自己今后该说的话,该走的路。 武陵王府,老太妃端坐主位,望着旁边神情谦恭的坐着的杜云倾道: “杜娘子,你也是沐风城里算得出个数的聪明人,老身跟你说话也就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吧!” “老太妃但说无妨!” “你知道你这次受伤是谁人为你换药?” 杜云倾震了一下,心中似乎有了预感,但她怕是自己意会错了,反倒显得自己自视甚高,白白被他人说笑了,何况这事关乎自己的名誉。于是她装着迷茫的说道:“回太妃话,听说是崔郎中遣人替小女子换的。” “杜娘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既然如此,怎么又会有接生婆搅进来呢?”老太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杜云倾,盯得她心里发毛。 她这是第一次如此在一个人面前有压迫感,以前在皇上面前没有过,在太尉和齐越王妃面前也不曾有过。这老太妃怎么就如此凌厉得让人生畏。 “听太妃所言,对此事是知晓一二了,还请太妃言明。”杜云倾硬着头皮说道。 老太妃冷哼了一声:“我不信你就没细想过,在老身眼里有什么事是瞒得过的,要知道老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是,小女子不敢妄言,当时小女子的确是昏迷过去了。”杜云倾欠了欠身道。 “哦,既然杜娘子不敢面对事实,那老身就替你说了。当时崔郎中请的女郎中没来,因怕你病情恶化,是我儿为你清洗伤口,上的药。至于那接生婆,是两小厮接不到女郎中自作主张的请过去的,被我儿斥退了。”老太妃的眼神慢慢的从淡漠变成了冷漠。 杜云倾只觉得手心发凉,而额上似乎还冒着冷汗:“这一切小女子一概不知,事后也从没人和小女子说过。” “你要谁和你说,我儿和你说?你知不知道我儿为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别人造谣中伤你,谁能断定那不是冲着我儿去的,因为你,小厮死了,接生婆逃了,我儿也寝食难安!”老太妃眼里开始有火焰在飘。 “小女子知错了!”杜云倾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有什么错?你昏迷着呢,不知者不罪嘛!”老太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弧笑意。 “小女子的确有错,不该逞强使自己受伤,不该让小王爷牵扯进来。” “你还知道他是王爷啊,你知道他还是老身的儿子吗?”老太妃眼里的怒火逐渐飙高:“就是这样一个王爷,老身含辛茹苦生养教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老身自己都舍不得他替老身端茶递水,你倒好,你让他衣不解带提心吊胆的照护你,你让他小心翼翼,不顾脏累的为你擦洗身子,上药,缠止血带,你让老身情何以堪,你有没掂掂你的分量?你配不配?” 杜云倾轰的一下头大了。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被人指着鼻子轻视,然而,她不敢抗拒,谁叫她受了别人母子两的恩惠,谁叫她理亏呢? 杜云倾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嗫嚅道:“请老太妃原谅,云倾以后不会了!” “你还想着以后?你知不知道他是王爷,他是要守疆固土,是要辅佐皇上,是要受百姓瞩目万人景仰的王爷,他应该是神,你怎么能让他为一个出身低贱,身份卑微的下九流的媒婆去劳心劳力,背污牵累呢?” 杜云倾自觉地自己心里堵得慌,她说不出话来。 老太妃继续发飙道:“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什么?是为你的痴心妄想?是为你的后知后觉?还是为你下贱的身份,卑微的灵魂?你这样的女子是不值得我搭救的,我救的是我的儿子,我不想他被你连累,不想他为你愧疚,你欠我儿子的,你也欠我的,我不想听你那些不着边际虚伪的感恩,我只想问你,你想不想还债?” 如此被一个人痛骂,被一个人耻笑,鄙视,杜云倾的心由紧张到麻木再到愤怒,她虽然身份卑微,但她没有伤天害理,她也是有自尊的。 她扬了扬脖子:“云倾不愿欠任何人的债,太妃觉得云倾怎样才能还清你们的债,您尽管开口,哪怕是重拿回云倾的这条命,云倾也毫不吝啬!” 老太妃冷笑了两声道:“说得还算有血性,只是不知是否言不由衷,这时信誓旦旦,到时阳奉阴违。” 杜云倾也恼了:“云倾自然卑微,但也不是言而无信,自轻自贱的人,此言既出,云倾自会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拼力做到。” “好,老身就信你这么一回,老身也不要你断头流血,切肺掏心,你只离我儿远点,再远点,不要魅惑他,不要纠缠他,不要痴心妄想试图嫁进王府,我告诉你,那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杜云倾摇摇晃晃的起身,脸色苍白:“王府就留着您自个儿呆够吧,小女子不屑一顾,云倾发誓,不觊觎王府,不纠缠小王爷。您请看好您自个的儿子,云倾就此别过!” 说完,摇摇晃晃的就欲出门。 “且慢,光是这些就够了吗?老死不相往来就是还债了?”老太妃走下主位,拉住杜云倾的手。 杜云倾身体立时僵硬了,这老太妃嘴里还在说着逼迫的话,行动却表现着另一派亲昵,她还是人不是? 只听老太妃放缓了声音接着说道:“你还得替小王爷谋一门好亲,这样才算扯平,从此以后王府婚嫁坊才两不相欠!” “恕难从命,小女子身份卑微,做不了王府的大媒!” “你不是也做了齐越王府和开国公府的大媒吗?到武陵王府你就卑微了?你还是在觊觎武陵王府吧?小王爷一日不成婚,你就一日有机会是吧?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老太妃诡笑道。 杜云倾血往上涌,一抬眼,斩钉截铁的说道:“好,这桩媒事我接了,但不知这老太妃是否有中意对象,还是全凭婚嫁坊替小王爷物色?” “老身心中已有人选,那就是齐越王府的小五娘沈舒雅,,请杜媒婆尽早玉成!”说着拉了杜云倾的手重新往座位上送,道:“老身谈完公事,还有几句体己话说与杜娘子听,杜娘子就权且坐会儿吧!” 说完,又交代梅儿道:“梅儿,给杜娘子追加一百两黄金的说媒定金,你先出去,我和杜娘子聊一会家常。” 杜云倾再一次起身道:“定金就不用加了,至于家常,等小女子身体好了在陪老太妃,小女子先告辞了!” “既是杜娘子一定要走,我也不强留了,只是我还得嘱咐一句,杜娘子,刘明昊小将军可是个不错的人选,到时你们之间有什么障碍的话,老身可来帮你们作主。”老太妃一面亲亲热热的送走杜云倾,一面热情的说道。 “不用了,小女子的事情不劳太妃费心!”杜云倾冷漠的说道。 杜云倾走在街上就知道自己输了,她做不到老太妃的那种收放自如,她的心还僵在那里难受。她说不清究竟为什么难受,是被老太妃轻贱了,还是难受从此和小王爷无缘了? 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软弱好欺负的人,只是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能忍受老太妃的责骂而不还击?为什么就对接小王爷的媒事那么的不满?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真的如老太妃所言那般,真的在觊觎武陵王府吗? 杜云倾开始一遍遍回忆和小王爷的点点滴滴,初见小王爷时,他的惊讶的双眸,侯府门前巧遇的戏谑,自己生病时那状似无心送去的竹简,夕阳余晖下和刘明昊意气相争,背着自己大雨中的奔走,自己受伤时,他细致擦拭血迹的轻柔…… 太多的相处她已记不清了,从何时起,那个人已不知不觉的沁入了她的心腑,如今被老太妃生生一隔,她竟惊觉得有点痛,那种痛不是那种张扬撞击的痛,而是那种啮咬般,慢慢撕裂的痛,纤细而绵远。 然而自己终是没缘和他相守的,那么就让这段没有未来的情从此灰飞烟灭吧! 第一百零六章 隔阂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5 杜云倾黯然的离去了,而关于小王爷的媒事话题还在继续。 一向被老太妃视为心腹的梅儿,一边收着那一百两黄金,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道:“其实这杜娘子人品外貌也挺不错的,只可惜沦为了一个媒婆,瞧她刚才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奴婢都有一丝不忍。” “收起你的那些滥好心吧,对别人的不忍就是对自己的残酷,你没看到我要求她远离小王爷时,她那副深受打击,不堪忍受的模样吗?他分明对小王爷已是情愫深种了,只怕她自己都没觉得。 我如果不防患于未然,等到他们之间的情种燃成熊熊烈火时,我就回天乏术了,所以我宁可现在让自己残忍点,再残忍点!”老太妃一边拨着茶叶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既然如此,太妃您又何必为她出头,何必救她呢?就让她被流言深埋,让她被那沈世子欺负,这样不是正遂了您的心愿吗?”梅儿不解的问道。 “那当然不行,既然是小王爷喜欢的,哪怕她进不了王府她也还是小王爷喜欢的人。我可以欺负她,但别人休想欺负她,否则就是无视我武陵王府的威严。何况,此事还和小王爷有牵扯呢,我不能允许他两一损俱损的事情发生。” 梅儿收好黄金,招呼外面的下人拿了出去,又过来搀扶老太妃说道:“不知这杜媒婆何时能帮小王爷说好这门亲事,您既然属意沈五娘,那您今天教训了她兄长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办。” “些许的阻拦有杜娘子去烦心呢,一个沈笴,老身今天教训了又如何?他齐越王府只能白白受了,我跟你打赌,这事没你说得那么难,只怕齐越王府还求之不得呢!”老太妃得意洋洋的说道,又恢复了一副心无城府,喜怒皆形于色的张扬的老妇人形象。 “我们什么时候赌赢过您,只是奴婢不明白,那齐越王府的沈五娘犯得着您这样用心去求吗?” “不是我求她,是她求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一趟趟的来武陵王府,你当她真是来看望我这个了无趣味的老妇人?这小五娘心机也深着呢,好在她这些心机只是想嫁入武陵王府,何况论人品才貌她也不输那个杜娘子呢,并且两人相较,沈五娘的性格家世更适合做我武陵王府的王妃。” “我就觉得杜娘子比沈五娘性情真!” “刚好这种‘真’是做王妃最不需要的,你虽然跟了我十几年,毕竟还年轻,慢慢参悟吧!”老太妃说完扶了梅儿的手向外走去。 陆纹看着丧家犬似的回到婚嫁坊的杜云倾,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赶忙迎上去扶住杜云倾道:“姐,老太妃没怎么你吧?还是伤口疼痛?你怎么一个人回了?” “他们送了我半截路,我想看看街景便自个走回来了,或者累了吧!”杜云倾说着便要往浣月轩的房间里面去。 “丁嬷嬷刚才送来了猪头,礼金等物,后天就是陈玉迎娶徐六娘子的大喜之日了,陈府夫人邀请你明天去吃血菜酒。”陆纹道。 这血菜酒本是江陵一带的婚嫁风俗,因东晋末年战乱,各地民众杂居,是以这些习俗也慢慢的流传过来,在沐风城却是流传开了。 婚嫁头天男方需派人到女方抬嫁妆,顺便送上杀好的整猪,肉鱼,酒类,以供女方招待宾客使用。这一天称为“上头”。上头这天一般重要的宾朋——新人的姑父舅父姨丈就陆续的到了,所以就要开始杀猪剖鱼的招待,女方的酒宴的肉鱼用料就由男方提供了,以表示男方对女方长辈抚养新妇的感谢之情。 杜云倾想到自己身体尚未恢复好,亲迎那天媒婆可是要随轿的,并且女方哭嫁还得骂媒,哭激动了说不定顺便踹上两脚,自己恐怕会旧伤未好又添新痛。 想到这些杜云倾便犹豫的转向陆纹道:“妹妹你看我这身体……” “姐姐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代你去吧!”陆纹道。 “那多谢妹妹了!” “说什么谢呢,自家姐妹,我不是担心他们嫌弃我不熟悉行业我早就自告奋勇了。” “我也是初为媒婆呢,比你也熟不到哪,自有那些热心快肠的长者教你怎么做。你反正看着办吧……我先去休息了!”杜云倾身体还是太虚,又加上自己从武陵王府带了委屈回来,自是不想多讲话,说完便匆匆躺到了床上,拉了被子兜头罩下。 还没等她透完一口气,外面春桃报说齐越王府的小五娘沈舒雅和平阳开国公府的大娘子秦黛探病来了。 杜云倾只觉得自己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别扭的感觉。她稳了稳神,强迫自己平和下来,挂上笑容,一边下床,一边跟二人招呼道:“难得两位小娘子还惦记着云倾的病情,云倾感谢两位了。” 秦黛赶紧奔过来按下杜云倾道:“来探一次病好难啊,总被她们挡驾,说你太虚弱不宜见客,我看也是,瞧这脸色苍白的。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惜我来晚了,不然也可帮你辩白一二。维护一二。” “秦娘子的心意我领了,那些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和他们讲明白道理的,多亏了老太妃帮我辟谣了,如今这流言已无根基,秦娘子就放心吧。”杜云倾欠了欠身。望着沈舒雅又道:“沈五娘也来了,多谢你还记挂着云倾的病情!” 沈舒雅走到床头,春桃赶忙给她放了一个凳子,她坐下握着杜云倾的手,表情沉痛的说道:“杜娘子,我是真惭愧的紧,我那胡作非为的兄长得罪你了,他只有我父王治得住,我替他向你赔罪吧!” 杜云倾猜不透这小五娘的心事,按说齐越王府和婚嫁坊的关系不算太好,何况这沈笴三番两次的到婚嫁坊闹事,而这沈舒雅却总没隔阂的跑到婚嫁坊和自己交好,她也不是那种心无城府的女子,她图的是什么? 虽说她的母妃给她在婚嫁坊登记了,然而,以她齐越王府的尊贵,她就是想找一门好亲也用不着这样巴结自己吧。 “小五娘不用赔罪,我从来就没把你兄长做的事记到你头上,反正沐风城传我流言的也不是一两个人,世子偏听误信也自有他的道理,这事既然过去就算了吧!” “难得杜娘子这么宽宏大量,舒雅真的要回去让父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兄长了,暂时委屈你了!”说着叫过自己的侍女,递了一个包袱给春桃道:“杜娘子久病,我特使人寻了些上好的人参燕窝给你补身子,早点好起来,我们也热闹点。” 杜云倾还要再说什么,秦黛也忙拿出自己的礼品,交给春桃,说道:“感激的话都不用说了,多说就是矫情,快快好起来,我弟弟的亲事还等着撮合呢!” “是啊是啊,我姐的亲事说一半搁那儿,我们都等着下文呢!”沈舒雅也接着说道。 杜云倾望了望沈舒雅沉静的面容,心里千回百转着一句话:恐吓怕是你自己等急了吧?但终没说出口。 沈舒雅看着杜云倾异样的眼光,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也是忐忑:这杜娘子今天是怎么了,看着自己的眼光怎么那么怪异,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疏离了一些,真是自己的兄长沈笴惹的祸,杜云倾迁怒于她了吗? 杜云倾试了几次终于转了个弯:“我想把你姐三娘子和小五娘你的亲事一并办了,你觉得可好?我先问问你的意思,再到府上提亲如何?” 沈舒雅一时脸上飞霞,她时不时王婚嫁坊跑不就是要的这个结果,还有偶尔可以看到那个人吗?只是不知这杜云倾说的和自己想的那个人是否不谋而合,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可是放眼沐风城除了武陵王府的小王爷还有谁配得上自己呢? 秦黛听杜云倾提起沈舒雅的婚事,赶紧回避道:“我去找陆娘子问一点事!”说完就出去了。 杜云倾见沈舒雅娇羞妩媚的模样,一股醋意竟直冲脑门:她是不是笃定就是小王爷,如此不知遮掩自己幸福的感觉,她这是故意露给自己看的吗? 其实沈舒雅哪有那么傻将自己的心事外露,只是杜云倾自己心里有那个人,被老太妃阻拦而看好沈舒雅,她便时时揣度她的心事,谁知道歪打正着,这沈舒雅就是心里满满的装了那个人。 冲动是魔鬼,嫉妒也是,杜云倾看着沈舒雅的娇羞,只窄窄的一根筋的想着要打压这种娇羞,于是依然挂满了笑意道:“我一直欠了太尉一个人情……” 沈舒雅乍听提到“太尉”二子,立马抬起头来,红霞消了,眼里带着吃惊道:“太尉可是有婚配的人,年龄也不合适吧?” 杜云倾忽然就有了一丝邪恶的快意:“沈五娘子想到哪里去了,太尉自是不合适,只是太尉和小女子闲谈时,曾提到两个当今朝堂最优秀的青年才俊。” 沈舒雅意会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她强压下自己呼之欲出的紧张,终于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平静。 杜云倾似看到了她内心的翻滚,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一个是琅邪王司马德文,一个是武陵王司马季度,太尉忧于社稷,欲使二人全力保晋,必使寻一门当户对,有助于二人的好姻缘。要说尊贵,这琅邪王可是安帝的同母弟弟,身份地位远比武陵王尊贵。小五娘以为如何?“ 第一百零七章 各怀心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6 沈舒雅轻轻地放开握着的杜云倾的手,抬起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要说这琅邪王,皇上的亲弟弟,并且战功赫赫,是一门好亲,只是这亲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只怕舒雅到时无福消受。” 沈舒雅强压下自己的不快。不管杜娘子是如何的赞许这个琅邪王,她却是知晓这个败绩累累,其貌不扬,身份尊贵的王爷的,也许在许多小娘子眼里这琅邪王是难得的良配,可她沈舒雅心中只有司马季度,她早被他那一旋身的拥抱,一刹那的微笑给迷住了,从此她只看得进他的神采风姿。 可是这个杜娘子,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放着沐风城里的王爷不提,偏偏要给她提一个远在皇城的王爷呢?难道真如自己猜想一样,这杜娘子也在打着小王爷的主意? 杜云倾此时也像一个进入了状态的斗士,原来身体真的是可以由意志来支配的。从武陵王府出来,她一脸的颓败,摇摇欲坠,可是此时,她却有种莫名的兴奋。身体竟然也奇迹般的觉得硬朗了许多,精神了许多。 她答应老太妃不觊觎王府,不纠缠王爷,答应促成小王爷和沈舒雅的亲事,可没说就一定就会顺顺利利,一定就会让他们双方高枕无忧,如果齐越王府坚决不答应这门亲事呢?她这样绕一个圈子,也不算失信于老太妃吧! 他就是想看看沈舒雅的忧烦,看到老太妃的失态。 “只要小五娘心里愿意,王爷和王妃那道坎就由云倾帮忙去越过吧。你也知道,只要我想促成的亲事,很少有不成功的。”杜云倾含笑的看着沈舒雅。 沈舒雅是早见识了杜云倾的本事的,她慌忙站起来道:“杜娘子不急,你身体还没好呢,我父王也还在皇城未回呢,这事搁些时再说吧!” “过些时还不知有时间没有,国公府世子的亲事还没定下来,武陵王府老太妃交代给小王爷的亲事也搁在那,登记在册的也还有好多媒事要撮合……春秀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杜云倾貌似苦恼的说道。 沈舒雅真是想问问杜云倾武陵王府要到哪家提亲,还是尚没对象,可是她不敢问,她大家闺秀的光环罩在那里,她冲不过去,何况以老太妃那种刁钻的个性,若事情传到她耳中,她会如何质疑自己的大家风范?他对已是嫁途失踪的儿媳因出身寒门尚且淡漠,自己倘若不谨言慎行被人看轻了只怕更入不了她的眼。 不行,既然武陵王府已经请媒,她得想办法摸摸老太妃的心事,想办法嫁入王府。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同为这门亲事动着脑筋。 却说陈玉大婚这天,热闹繁华自是不用说,婚嫁坊也是狠狠的赚了一笔银子,婚嫁坊的礼乐队,婚嫁坊的饰品喜帕花轿等在陈玉的婚礼上一应俱全。甚至玩具,陈府也是整担的挑回去。 陈府在名誉上算是高攀了徐府,所以在财物方面便卯足了劲的挥洒,以此来搏回自己的一点脸面。 男女两家的流水筵席一直从辰时开到申时,大有还继续开下去的势头。陈玉跨了高头大马领着一干精神抖擞的年轻小伙子们立在乐队旁意气风发的等着哭嫁完了的新娘出门上轿,急骤喜庆的鼓点,敲得众人情绪高涨。 刘明昊立在迎亲队里不由得也被这高亢的鼓点躁动,他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要这样迎娶杜云倾,他要和她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是不知这杜娘子如今伤势好点了没有,自己忙的也没时间去看她,但愿她能尽快的好起来吧。 徐锦溦一遍遍在徐寒微的闺房和婚嫁坊的礼乐队之间“路过”,看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英姿飒爽的小郎君,她比自己出嫁还激动。 陈府已移居祖籍皇城,新妇自是也要嫁到皇城,这样女方送亲的徐锦溦自然就有了与男方迎亲队的刘明昊有三天的相处时间了。 陆纹自动请缨的顶替了杜云倾,跟从陈府诸人来到徐府,原以为今天会有人会刁难她,做些小动作,比方宴席上摆碗不摆箸,或者往饭里掺盐巴什么的,然而直到徐寒微开始哭嫁,她都没遇到什么刁难。 耳听着徐寒微闺房的哭嫁声随着急催的鼓点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到了陆纹帮着去催嫁的时候了。 她刚踏进徐寒微的闺房,就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阵仗给震慑住了,只见那些婆婆奶奶的里三层外三层人墙一样的围着徐寒微,抹眼泪揪鼻涕的。徐寒微则边哭边说着:“儿舍不得众亲舍不得娘,舍不得侯府的好闺房,倘使生为好儿郎,何用今日哭断肠!” 陆纹见她们哭的如火如荼正欲退出闺房,不料竟被眼尖的三姨娘看见,三姨娘正愁挤不到前面去哭诉两声,以向正夫人表示她的不舍之意。见了陆纹,忙一把拉住,骂道:“都怪这个恶媒婆,虚情假意大话说,什么陈府门风好,什么儿郎品质高,骗吃骗喝骗银子,黑心毒肠尖刀子,害苦吾家小娘子!” 陆纹虽是未出阁闺女,但也看过不少迎亲嫁女的,知道这骂媒是习俗,可是也有借骂媒泄愤的,于是陆纹赶紧一边挣扎着欲逃出去,一边高叫道:“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苦作嫁衣岂有错,怎堪骂媒语纷纷。” 那些三姑六婆岂容陆纹回嘴,一时之间都转过身来,有站在旁边指手画脚骂的,有看不惯婚嫁坊的几个小娘子,故意推推搡搡的,徐莹溦就是其中一个。 她自己嫁得不好,几欲为沈笴送命,看着妹妹嫁得这么热闹这么好,自是怒恨交加,恨不能大闹一场解气,婚嫁坊这媒婆此时正好撞上来,何况她夫君沈笴跟婚嫁坊一向交恶,自己找婚嫁坊的人出了气,说不定沈笴还会对她这个妾另眼相看,会好好的亲热她些日子呢。 眼看陆纹挣扎着逃出了闺房就要跨出院子,她一脚赶过去,顺势将陆纹狠狠的推出去。陆纹一脚绊倒在门槛上,直跌出去,摔了个嘴啃泥,而那些女人依然不依不饶跟出来又拉她进去纠缠。 刘明昊骑马立在陈玉旁边,远远望着吃了一惊,他想去维护陆纹,可一见那一帮七大姑八大姨他又挪不开步。这时徐锦溦刚好又一次“路过”,于是他赶紧叫道:“徐七娘子!徐七娘子!” 徐锦溦第一次听刘明昊这么主动且这么直接的叫她,顿时心情舒畅得要飘起来一样,那笑开的嘴唇却是怎么也闭不上。她笑颜如花的跑到刘明昊的马边上,仰着脸问道:“小将军有何吩咐?” 刘明昊在马上拱了拱手:“明昊冒昧,想请小七娘去给陆娘子解围如何?” “这有何难?只要是小将军吩咐的,小七娘在所不辞!”说完屁颠屁颠的就向徐寒微的院子跑去。 陆纹此时鬓发皆松,正脱不开身。徐锦溦一步跨进房中,拉开众人的手道:“各位夫人娘子们,适可而止,不要闹了,再闹就逾矩了,变成无理取闹了!” 徐莹溦吃惊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徐锦溦,她弄不懂这个一向喜欢阴着个脸的异母妹妹近些时怎么总是满脸的笑意,她有什么幸福的事吗?她和自己一样是庶出的女儿,她又凭啥可以幸福,独留怨妇一样的自己? 于是她上前一把推开徐锦溦道:“今天大喜的日子,骂媒是正常的啊,你管的什么闲事? 徐锦溦又站到了陆纹身前:“三娘,别过分了哦,骂媒也不带动手的吧?” 这时,旁边的那些女人也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有的说:算了算了,骂几句就够了。有的说:这婚嫁坊的几个狐媚媒婆就要敲敲她们,整天一副妖媚魅惑的贱样。 陆纹想着:这哪里是什么骂媒的风俗,分明就是有人想泄私愤呢,报私仇。她有心闹它个鸡犬不宁,可自己做的是这个行业,可不能自砸招牌,只能委曲求全了。 好在这个徐七娘还算义气,居然来维护她了。 那三娘子好歹也是沈世子的妾,平常人等都要让她三分,这小七娘居然敢挑战齐越王府的尊严,她沈莹溦在王府夹着尾巴做人,在娘家,以前她可以,但现在不行。 所谓夫贵妻荣,再怎么她的夫君是未来的王爷。她又一次的指着徐锦溦道:“我们骂媒关你什么事,你让不让!”作势扬起了手。 徐锦溦头一扬,倔强的说道:“不让怎样!” 陆纹感激莫名,看着徐莹溦的手照着徐锦溦煽过来,她一把拉开她。 徐莹溦的手指从陆纹的面前刮过,指甲划开了她的额头。 徐锦溦正要扑过去为陆纹报仇,夫人曾氏及时出现了。 “都给我住手!平时闹也就罢了,选在今天这个日子闹,存心是给六娘找事是吗?三娘你别以为嫁进了王府我就治不了你,还有你!”她转过头看了看徐锦溦道:“来人,给我将这两人分别押到后院关起来!” 徐锦溦见状,飞快附在陆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第一百零八章 维护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7 陆纹慌忙赶出门来,来到刘明昊旁边,还没开口,刘明昊已跳下马来: “陆娘子,你额头怎么流血了啊?” “不碍事,刚才被指甲划了了一下!”陆纹想不到刘明昊这么细致,红了脸,有片刻的停顿。 再抬头:“小将军,徐七娘刚才和我说,要你帮她去找她二哥徐宇辉,让他去求曾夫人准许她送亲去皇城。” “为什么找我,我去能说得动吗?”刘明昊一脸迷茫。 “她刚才为救我和徐三娘子冲突了,被曾氏关到了后院,你就去救救她吧,好歹都是我连累了她。” “不是你,是我,是我让她去救你的,我去找他哥吧,算还她一个人情。”刘明昊说着将马缰交到旁人手上,和陈玉打了个招呼,便直奔男宾聚集的院子。 徐宇辉此时正在招呼那里的宾客,沈笴,张风驰,秦骊等也都在那拼酒,见刘明昊去了,几个人便拉着他要一起喝酒。 刘明昊赶紧陪笑道:“哥们儿你们尽兴,我今天可是要帮忙迎亲的,醉不得。” 接着转头和徐宇辉说道:“府上小七娘刚和三娘子被夫人罚去后院了,央陆媒婆找你去说情,她不方便过来,我来传个话,迎亲队马上得走了,七娘子要随亲吗?” 沈笴一听马上沉下脸来:“徐三娘现在是我府上的人,谁人敢让她受罚?” 他是不太喜欢这个只有脸蛋,却没什么眼力见,也没什么大脑的妾,可她如今嫁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了,王府的人自己可以欺负,就算杀了都没什么,但就是不能随便被别人欺负,哪怕是条狗,他也得护着。 “许是误会吧,二弟先别恼,我去看看。”徐宇辉放下手中的酒壶,他还是不习惯称沈笴妹夫,而是按结义的排行称呼。 张风驰和秦骊成了郎舅关系,本就不错的情谊便更加亲厚了,两人把酒言欢,无意中倒把个沈笴晾在旁边寡淡的自斟自饮着。 沈笴喝得心情烦躁,起身竟直奔徐寒微的院子而去。 徐宇辉找到曾氏极力劝她放了姐妹二人。 “母亲,反正也没酿成什么严重后果,就放过她二人吧!” “这样岂不太便宜那两小蹄子了,你知不知道莹溦那蹄子就是故意的,和她娘一样,阴险,毒辣,六娘的大好日子我可容不得她们胡闹。”曾氏恨声道。 “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不严重,她这样闹了,倘若那陆娘子在我们家出事了,今后别人会怎么指责我们家,再说那杜娘子是好惹的?那武陵王府是好惹的?你别忘了,那老太妃也是杜娘子请过来的媒人,打了陆娘子不等于也是打了她的脸吗?我们谁也惹不起!” “那齐越王府就好惹了吗?那沈世子浑起来也是个难缠的主?” “可她再浑能浑过太尉,浑过那个小王爷吗?会叫的狗不咬人,他翻不了什么大浪!何况这再怎么不好,总是那小蹄子的娘家,她不会让他闹得今后大家都不好见面吧?”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若放了三娘子,难保今后三姨娘也仗着三娘子的威势在侯府生事端,我还不如及早掐灭这苗头,免得今后劳心!“ “那七妹妹呢?她可以放了吧?她可没闯祸,她也是为了维护好咱侯府的秩序。” “你傻啊,呆儿子,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向护着她,她哪里是想着侯府,她分明就是巴结婚嫁坊的那小娘子给她说门好亲。我如果放了她,就势必同时放了三娘,所以也只好两人都关着。” 徐宇辉皱了皱眉头:“七妹妹就是想结门好亲也是正当的啊,与我侯府有利无害,母亲何必在意?况且七妹妹等会还要去送亲啊,难道您放心让两个丫头跟去?” “家人不见得就比丫头贴心,你难道不知道以前那蹄子是怎么伤害六娘的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七妹妹那时还小,现在您看她不是也懂事很多了吗?再说六妹妹现在不好好的吗?你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母子两还在那里掰扯,就听六娘的院子人声鼎沸,两人赶过来,刚好见着沈笴在那里借着酒劲装疯卖傻,指桑骂槐。 被徐府请过来管事的族人正在那里陪笑着受训。 “爷我骂你们是瞧得起你们,知不知道平时你给爷提鞋爷都嫌弃,今天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我让你们嚣张一回,别不知天高地厚,快找人把我女人给放了,否则,我有你们好看!” 徐宇辉看着沈笴借酒装疯,知道不顺着他来,估计今天侯府又得让众人看笑话。于是忙上前道:“什么放不放的?三妹妹在后面帮六妹妹上妆呢,一会就过来了。”说完朝曾氏使了个眼色:“母亲你差人去叫吧!” 曾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骂道:真是一家人,一对二杆子! 转身对身边的侍婢吩咐道:“去请三娘和七娘过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去了。看热闹的宾客随着也散了。只徐宇辉和刘明昊还站在那里。 徐锦溦兴高采烈的跑出来,跟徐宇辉打了个招呼,便走向刘明昊身边道:“刘小将军,我没办砸你交代的事吧?” 刘明昊笑了笑:“多谢小七娘了!” 这里徐莹溦听说是沈笴将自己闹出来的,气焰更是增长了几分,没想到这个平时并不宠爱自己的夫君,在娘家居然还这么维护自己,给自己面子。 于是徐莹溦趁着沈笴在这里,恨不能把自己在娘家婆家所受的委屈这会儿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想让她就这样善罢甘休,没门! 所谓夫君有势,婆娘有志,大概就是指徐莹溦此时的状态吧。既然气不能向曾氏撒,(毕竟再怎样,长期屈于她的‘淫威’之下,徐莹溦还是没胆子挑战她)那么就拣最近的徐锦溦出气吧。 于是毫无预兆的,徐莹溦一个耳光就朝满脸花痴样的徐锦溦挥过去。 徐锦溦转头看到,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挥上自己的脸。 刘明昊抬手,轻轻接住徐莹溦落下的手,轻声说道:“三娘子何必呢?自家姐妹动什么手?” “我家家事,你管的着吗?”徐莹溦愤怒道。刘明昊放开徐莹溦的手,拍拍袖子朝外走去:“你们的家事我还真懒得管,小七娘你进去吧,我走了!” 徐宇辉这时也叫道:“三妹妹,你别过分哦,事情过去就算了,你难道要闹得掐断娘家这条路吗?” 徐宇辉的话说得有些重,沈笴听着不舒服,徐莹溦更不舒服。 “我就知道,你们都护着那个狐狸精,家里人护着,外面人也护着。”徐莹溦一个转身拉着沈笴的胳膊:“世子爷,你看他们就是这样欺负我的,他们丝毫没顾忌你站在这里,这不明摆着也是在欺负你吗?” 沈笴早在刘明昊接着徐莹溦胳膊的那一瞬间就气炸了,这沐风城曾是他的天下,自从来了这婚嫁坊,武陵王府,他就总是受气,总是吃瘪。可他实力不如人家,斗不过人家,只能暂且憋下这口窝囊气,如今这刘小将军也不放他入眼了吗? 他本想欺上去,但一则这刘小将军武将出生,身手不是自己能挑战的,二则他也忌惮那个刘太尉,看每次自己父亲对他那诚恐诚惶的态度,他虽十二万分的不甘,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谁叫他王府的势力不如太尉呢! 此时徐莹溦说了挑他心窝子的话,他既恼恨,又无奈,一把推开徐莹溦,他捡了地上一块石头就向刘明昊扔去。 徐锦溦见状,大叫一声道:“小将军当心!” 刘明昊此时刚欲迈出树枝条扎就的矮院墙,前面正好沈舒雅扶了老太妃要到院子里来看徐寒微上妆,刘明昊本能的回头闪开,但瞥到那两个人影又急切的越过去伸手去捞飞过的石块。 老太妃和沈舒雅是没事了,刘明昊踉跄了一下,磕到旁边的矮篱笆墙上终于站稳了,他警告味十足的的望了望沈笴,见老太妃已进院门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明昊见过老太妃!”刘明昊拱手行礼。 老太妃笑着扶了扶他:“好孩子多谢你了,我先去瞧瞧新娘子!” 徐锦溦跑过来,也和老太妃行了一礼,正欲和刘明昊说什么,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锦溦怅然的望着他的背影,,烦恼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不想石头碰上什么,发出一种异样的声音,徐锦溦转过目光,蹲下身,慢慢捡起一只步摇——凤凰衔珠金步摇。 徐锦溦仔细的端详着这支价值不菲的金步摇,是谁的呢?会是刘明昊的吗?他怎么会有这女人的头饰? 徐锦溦紧追几步,欲问问刘明昊,可看到他的背影,她又犹豫了。她仔细的擦了擦那支步摇,然后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将它包好,又放入自己的袖袋中。 刘明昊刚走回迎亲队,这时鼓乐齐响,鼓乐队已开始向院外撤了,看样子是准备发亲了。 第一百零九章 塞翁失马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8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进发在通往皇城的官道上。 陈玉意气风发的骑着高头大马,戴了大红绸花,春风得意的行进在最前面的迎亲乐队和后面的花好月圆的花轿之间,花轿两边跟了两侍婢,八个轿夫也是喜气洋洋的晃悠晃悠的抬着轿子。 八抬大红花轿后面跟了两顶雅致的四人抬的小轿,里面分别坐了徐锦溦和陆纹。 原本这两人都是没有这种福利,就该是跟在新娘花轿旁边的送亲者,可杜云倾心疼陆纹的脚力,于是婚嫁坊自备了花轿和轿夫。 那曾氏原不想给徐锦溦置办这顶花轿的,然而婚嫁坊自己出资给陆纹办了,她也不能由着徐锦溦一个人跟着迎亲队那些男人步行,以免别人说她这个侯府主母太毒,苛待庶女,于是也就照着买了一顶小轿,不想这一招不仅省了力,而且替婚嫁坊的产品又做了一次宣传。 迎亲队起驾之时,那些富家夫人小姐们指点着那小轿议论纷纷: 这婚嫁坊的媒婆们真会享受,瞧这小轿颠的,快活啊! 我们家办亲事时也要两顶这样的小轿,既不抢新娘的风头,又新奇排场,真气派! …… 陆纹当时听着那些羡慕的语言,自豪得嘴角都要翘去脸颊外去了。 陆纹徐锦溦两人在小轿里颠得美滋滋的,小轿后面的刘明昊则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憧憬和向往,两眼炯炯的放着光。 他时而转头望望自己身后长长的送亲队,时而眼光掠过花轿,望着最前面艳红的喜牌,心情激荡得似一叶翩飞的小舟。 他幸福得情不自禁的将手探入自己的袖袋,怔了怔,再往里摸,立时神情大变。 他苍白着脸催马来到陈玉的身边,和陈玉侧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徐锦溦从小轿的侧窗看着刘明昊跑过,看他又和陈玉说着什么,她猜想着会不会是关于这支步摇的事。 她抚着手中的步摇想将它交给他,可是难得拿到他的一件物事,她是多么想留下来啊! 可是不给他,自己找什么理由?何况看他焦急的样子似乎不是一件普通的饰物。 她心里一动,该不会是……? 她将步摇重新收好,又掏出自己那天没送出去的香囊,在手上摩挲着,她打定主意:趁着这几天的相处,一定要把这个香囊送给他,让他找杜娘子来提亲。 徐锦溦收好香囊刚重新坐好,就见刘明昊风一般策马飞驰而去。 刘明昊在心中将自己骂了千万遍,如此重要的东西,这是他要送给杜娘子的定亲信物啊,这是他娘留给未来儿媳唯一的礼物啊,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怎么就这么浮躁? 早知如此,他就该好好的将它放在匣子里。拿出来显摆什么啊?老太妃不是还没给提亲吗?自己的意志咋就这么薄弱?为什么只有看着步摇,想着那个人的轻言浅笑才能平复自己患得患失的心? 刘明昊一边自责一边狂乱的在侯府的院子找出找进。 曾氏见他满脸的慌张,疑惑的问道:“小将军在找什么?” 刘明昊头也不抬:“一支步摇,非常重要的一支步摇!” 于是整个侯府的人也开始帮他寻找,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天黑下来了,刘明昊终于沮丧的停了下来。自己该怎么和杜云倾交代? 是的,自己可以重新买一支,可是只有这支是凝聚了他最多的深情,也只有这一支母亲的遗物才能表达他对自己倾心之人最郑重的承诺啊! 刘明昊醉酒一般在大街上游荡,他不知该去哪里找安慰。 姑母家随着陈玉成亲已迁居皇城了,那里除了还有少数几个仆妇善后外,已是人去楼空;县衙那地方,虽然自己偶尔在那办公,但那冰冷的地方人情味太少;城外驻地,那里全是一群兵痞子,自己日日和他们打交道,难得摆开他们,哪会再寻回去。 刘明昊就这样漫无目标的荡到了婚嫁坊。 婚嫁坊里,司马季度一身月白锦衫,手握折扇,带了两家奴,心情愉悦,风度翩翩的刚走到浣月轩就被春桃挡下了。 “小王爷请留步,我们坊主吩咐,她要静养,不能见客!”春桃施了一礼,但口气却有几分坚决。 “我就看看她身体好了些没有,难道我也不见吗?”说着又要踏过去。 “请王爷恕罪,坊主交代了的,奴婢们不敢违逆!”春桃低着身子,挡在小王爷前面,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司马季度怔了下,那浓黑好看的鹰眉皱了皱…… 身后的家奴上前拉开春桃道:“怎么和我们王爷讲话的,我家王爷是看在杜娘子的面上,不和你计较,别得寸进尺!” 司马季度走过春桃身边,正欲迈步进门,浣月轩的大门却自动开了,杜云倾黑着脸一脚踏出门外。 “怎么又起床了?好了吗”司马季度见了杜云倾沉着脸说道。 “见过王爷,小女子身份卑贱,不敢劳王爷问候!”杜云倾施了一礼,客气而疏远的答道。 接着对着春桃冷言斥道:“我这坊主说的话不算数了吗?你们一个个阳奉阴违,感情是不是我这个主子没别的主子尊贵,你们都不放眼里了?” 春桃赶紧跪下,低头辩解道:“坊主明察,奴婢是拦了的啊,是小王爷硬闯的,奴婢拦不住啊!” “还在狡辩,檐下跪两个时辰再起来,不给你们一点惩罚你们就不会长记性!”杜云倾毫不留情的训着春桃。 春桃委屈的去旁边跪下了。 司马季度也神色咋变:这不明显是给脸嘴自己看吗? 他上前一步道:“杜娘子有火冲我发吧,是我要进来的,不关她的事!” “小女子不敢怪责王爷,更不敢说发火。只是小女子这里人卑门低,以后就不劳王爷移步了!” 司马季度本是兴冲冲的来告诉她,他已查到接生婆的事情,见她吃错了药似的又是疏离又是卑贱的,听得一肚子的火。 他强压怒气道:“你今天怎么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那小脑袋又在乱想些什么?” “是乱七八糟的话吗?难道你不是王爷?难道婚嫁坊和王府能相提并论?” “本王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些,也从来没瞧不起婚嫁坊过!” “王爷站到高位自是不在意这些,或者这种相提并论只是王爷的一种怜悯,一种大度,于王爷是没什么,但于婚嫁坊却是一种侮辱。在世人眼里,还以为我婚嫁坊痴心妄想,意有所图,何况婚嫁坊也不想带累王爷为我等贱命劳心,小事劳力,王爷请回吧,婚嫁坊承载不起小王爷的厚待!” 司马季度一张脸沉得似暴风雨前的天空,从没一个人敢这样连讽带刺的和他说话,他恨不能上前拖着她去好好打一顿,但念在她受伤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道:“你生着病,我不和你计较,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欲走。 “不用了,小王爷,有什么事小女子自会登门去说,比如,保媒!” 司马季度愣了一下,转身:“保什么媒?” 杜云倾意会到自己话说多了,好像自己和他说这些话就是要出这替他保媒的怨气似的。 然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她稳了稳语气,说道:“小女子开的是婚嫁坊,除了媒事,也没什么可以和小王爷打交道的,今后如是有媒要保,小女子自会登门,若是没事,也请小王爷不要往婚嫁坊跑,以免被制造什么流言!” 现在才想到流言?要说流言早就该有了。他正奇怪,为什么关于杜娘子怀孕的流言都有,而没有关于他和杜娘子的流言,这制造者应是知道自己帮杜娘子洗伤口的啊,为什么他们单单只中伤杜娘子呢? 然而司马季度现在也不想和她说这些,他冷着脸也不答话,他不想刺激病中的她,于是转身带了仆从就扬长而去。 杜云倾舒了口气,心里有隐隐的失落,甚至有一点怨恨:小王爷居然没和自己唇枪舌剑的大吵一架。 司马季度气呼呼的转过说媒司,就见刘明昊失魂落魄的迎面而来,他也懒得打招呼,视而不见的擦身而过。 刘明昊也没心思和他见礼,径直朝浣月轩而去。 杜云倾正欲转身进门,看着刘明昊失魂落魄的走来,慌忙从檐下走出来,上下端详着他道:“刘小将军,没什么事吧?你不是去帮忙迎亲了吗?怎么还在这?用过晚膳了吗” 刘明昊摇了摇头。 “春桃,起来吧,快去给刘小将军准备晚膳过来!”然后迎了刘明昊进了浣月轩的大门。 气急败坏的司马季度走出说媒司才又记起什么似的,转身又奔浣月轩而来,刚好看着春桃起身奔膳房而去,杜云倾则将刘明昊往屋内让。 他咬牙切齿的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这个臭女人,感情是做戏给自己看,只是阻止自己一个人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章 酒文化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19 司马季度血往上涌,拳头握的嘎巴响,恨不能立即冲进去将刘明昊拖出来。 正恼怒间,绿如意一袭翠绿襦裙款摆而来,白玉般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见了司马季度,忙盈盈一礼:“小女子见过小王爷!” 直起身看着一脸怒容的司马季度,道:“小王爷这是怎么啦?怎么不进去啊?” 司马季度缓了缓脸色道:“我刚出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又向外奔去。 才转出婚嫁坊大门,只听绿如意又在后面叫道:“小王爷,衣坊有点事我想和小王爷说一下!” “改日再说吧!”司马季度仍没回头。 “是关于齐越王府订制的军衣!”绿如意赶着说了一句。 司马季度总算停下了脚步,回头:“军衣怎么啦!” “还是去衣坊说吧!”绿如意道。 两人来到衣坊,进了绿如意的接单房。 绿如意将一沓订单放到司马季度的面前。然后交代旁边立着的凌儿道:“你去膳房给主家弄些酒食来吧!” 凌儿施礼告退后,绿如意也坐到了司马季度的对面,面上表情复杂。 她本来没想给小王爷翻出这本帐来的,她想把它留做己用,谁知,她脑子一热,只是觉得应该拿一件有分量的事,能抓得住王爷的心思的事将他留下来,于是冲口而出。 小王爷是留下了,可是关于这本账册,不知会不会将来引发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 管它呢,反正只要王爷心里有自己了,将来即使有再多的事情,或者他都会一手挥去吧?绿如意放下自己的忐忑,给小王爷和自己斟满了酒。 “王爷,账册反正在那里,您慢慢看,这是我上次从关外带回来的酒,您尝尝吧!” 司马季度一边翻着账册,一边将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愣了一下,放下酒杯: “这酒我曾喝过两次,你居然也谋得到!” 绿如意心虚的笑了笑。 然后他放下账册:“这齐越王府订制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军服啊,量也不算大,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妥啊!” 虽然东晋自八王之乱后,朝廷开始控制各封地王爷的军队发展,可是那些王爷们私下军队的扩充却是愈演愈烈,这也不足为奇啊,这本帐会有什么问题?司马季度想不透,但他一直就是一个精得像狐狸一样的人物,绿如意说这些,自有她的道理,那就等着她解释吧! 绿如意此时有点后悔,她斟酌着怎么自圆其说。 “其实……或者是我多疑吧,前几天,我听程记衣坊说,齐越王府也有一批军衣在他们那里做,我只是担心,如此大数目的军衣,到时我们的帐是否好接。” 司马季度沉默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又将账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绿如意注视着司马季度的酒杯,他不停的喝,她就不停的往里续。 司马季度翻到那账册的最末页,见似乎有两个“李记“模样”的小字,可是他忽然觉得头脑有点发昏,眼睛有点发花。 他放下账册,晃了晃杯中的酒道:“这什么酒啊?比我原先喝过的酒厉害。” 绿如意笑道:“和王爷说过了,这是关外的曲酒,把酒曲发酵酿造的酒再蒸馏一下,酒精浓度有点偏高罢了。“ “恩,还是关外的酒好,口感不错,不像江南的酒太温和。”说完又一饮而尽 “其实王爷错了,这这品酒就像品人,不所谓好坏,只是看自己喜好怎样的。关外地广人稀,风沙猎猎,关外的人也豪爽霸气,因此他们就喜欢那种辛辣劲道的烈酒。而江南滋润毓秀,景色宜人,因此都饮那种味甘韵长的酒。”绿如意说着又给司马季度上了一杯酒。 “看来绿总管对酒文化还是有些见地的。” “谈不上,只是偶尔品尝一下,有点心得罢了。人之饮酒也如与人交往,对了胃口的自是悠远绵长,无穷回味。若是不对胃口的强喝下去,只怕是烧心煮肺,后患无穷啊!” 司马季度觉得脑袋有点沉了,他推了推酒杯站起来道:“这酒厉害,我今天似乎喝得有点多了,我先回家,明天再听你讲酒文化。” 绿如意那肯放掉这么好的机会,她媚笑着上前,轻轻的按下司马季度,说道:“小王爷,既然开了头咱们就说得畅快点不好吗?刚才说到哪了?”停了停道:“对,酒之如人,比方,这杜小娘子就像江南的酒,甘醇,婉约……” 扶着小王爷的肩头,边说边又递上一杯酒。也只有他醉酒时,她才敢这么放肆。 “不对,”司马季度抢过话头,饮完杯中酒又道:“杜娘子不只是像江南的酒,有时候她更像关外的酒,辛烈,霸道,稍不注意,还容易呛着!” 司马季度头越来越沉,他今天刚从杜云倾那里受气过来,正满腹的不如意,酒劲上来,舌头便不由控制了。 “那你喜欢杜娘子那种酒吗?” “当然喜欢,她像关外烈酒的豪放时我喜欢,淋漓尽致:她像江南醇酒时我更喜欢婉约柔情。 司马季度再一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要去婚嫁坊,我要去找杜娘子!” “这么晚了,杜娘子已经睡了,小王爷就在这里喝酒吧,喝到天亮,开门就能看到杜娘子了!”说着,又将司马季度按下。 “”她不愿意看到我,她赶我出来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不喜欢我吧!” “她既然不喜欢你,你就别理她啊,有的是喜欢你的人。” “我就喜欢她,她是我的……”司马季度看着眼皮都撑不住了。 “她是你的?她怎么会是你的?她是刘小将军的!” “谁说的!”司马季度瞪大了眼睛:“她是我妻子!” “怎么会?她就是一媒婆,她想都别想!”绿如意冷了脸。 “她就是,她不承认也是!”司马季度说完竟趴在桌子上了。 “小王爷,你睡了吗?”绿如意试着叫了声。 “没有,季大,扶我回去!扶我回去!”司马季度呓语一般。 “小王爷,让我伺候你吧!”绿如意说道,她就弄不明白,她给他烈酒里混了药居然也让他坚持了那么久。 “我不要你伺候,不要你伺候,你又不是我妻子!” “可我是绿如意,你不喜欢如意伺候你吗?” …… 听不到声音了,看来他是醉沉了,怎么办,这是接单房,不时有人出入,自己的卧房隔得也远,他不能避人耳目的搬他过去啊。怎么办? 拖吧,将时间往后拖,拖到所以人都散工了,再来给他制造点事端,看你还避得开不? 绿如意看着醉得趴在桌子上的小王爷,笑了! 季大这时在外面叫了:“小王爷,天色很晚了,要不要回府了啊!” 绿如意这才记起还有两个随从在外面。 她走出接单房,和季大说道:“今天的账单比较繁琐,小王爷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你们先到隔壁休息一下吧!” 季大伸头朝里面望了望,绿如意赶集挡住他的视线。 另一个小厮拉了拉季大的道:“既然小王爷发话了,我们就先去休息一下吧,你也知道,小王爷脾气不太好,不喜欢被人打搅。” 季大走了两步,又回过来,刚欲转身进门的绿如意赶紧又重新堵在门前。 “我忘了和王爷说,季二捎信回来了,还有几天就回来了!”季大隔着门喊道。说着又望了望门内。 绿如意做贼心虚的又往门口挡了挡。 季大和那小厮走到隔壁间,又愣站了片刻。 “你说王爷为什么不理我?我都叫那么大声了。”季大道。 “可能心情不好吧?你没见王爷出回婚嫁坊时脸拉得有多长吗?” “既然心情不好怎么能看那些东西看得进去?会不会有什么事?” “会有什么事,绿总管一个美人难道还会弄得动爷不成?”那小厮道。 “美人!美人……”季大叨念着。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就来,有人问,你就说我上厕所了。” 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 小厮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嘟囔着:“什么事情这么紧张兮兮的?” 夜已经很深了,彩绣衣坊的绣女们也陆续的下工了。 柳眉拿着当日的收工账册来到接单房,见房门紧闭,叫了声绿总管,正欲推门而入,绿如意出来了,接过账册,不自然的笑道:“辛苦了,时候不早了,都散工了吧?” “都散工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总管,您也早点歇息!”说完转身走了。 绿如意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专心致志的和小王爷探讨“酒文化”了 柳眉走进大院还在疑惑着,这绿总管干嘛关着个门,还一副不自然的模样。 刚转个弯,便遇着了匆匆而来的唐照壁和季大。 唐照壁也顾不得许多礼貌,直奔主题的问道:“柳管事,你们绿总管还在接单房吗?她休息了吗?” “还在啊,我刚从那过来!” “好,跟我一起再过去一趟吧!” 第一百十一章 阻拦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0 灯光下,绿如意痴痴的看着司马季度侧睡的脸庞。 这张魅惑的俊颜,这个无情的郎君,曾经是多少个夜晚自己辗转反侧的因由啊。 纵使堂兄给加了太多与司马家势不两立的训诫,灭晋复楚的高压,师傅也给自己描绘了灭晋复楚后,身为公主的尊贵骄傲和巅峰荣耀,可是这些都比不上拥有眼前这个人而让自己上心。 她叹息着描着他微皱的鹰眉,笔直的鼻形,还有那棱角分明性感诱人的唇…… 她想这个人想了八年啊,从他飞身扬简救下自己那刻起,她便认准了他,还有那句“小人儿,此时不走还待何时”也一直萦绕在她脑中,缠绵了她八年。 深夜的寂寥中,每当一颗心空寂的无所皈依的时候,她便一遍遍回想他的飞身扬简,回想他的音容笑貌。 望着眼前纵是沉睡仍魅力四射的郎君,她俯下身子低喃:“小人儿,我就是你的小人儿,你可能体会到我不悔跋涉的艰辛?” 今天她要将这份艰辛换做一份甜蜜,换做一份她能厮守在他身边的保证。 是的,作为桓楚的罪女,她是不能登堂入室的,可那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和他相守,名分她可以不要,可他的心和情她却不能不要。否则,她呆在这个衣坊还有什么意义?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满腹辛酸的扶起小王爷,开始解他的腰带,欲将他弄到后面临时休息的房间。 从今往后,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外面是否风雨满城,她的人生将与她纠缠在一起。 绿如意正在专心致志的对付小王爷的腰带,不知是因为她太过投入而紧张,还是因为自己的心愿终要达成而战栗,总之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奋斗半天,居然解不开一条简单的腰带。 正在这时,外面柳眉的声音响起来了:“绿总管,唐坊主来访!” 没等绿如意答应,唐照壁的声音也响起来了:“绿总管,我有大事和小王爷相商,打搅了!”说完,推了推门。 门从里面拴上了。 绿如意神色陡变,她终于放下颤抖的手,理了理鬓角。今天看来是天不助我,强留下他只怕难以如愿,她眼珠转了转,马上放下司马季度,走过去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你们总算来了,小王爷喝醉了,快帮一下忙吧!” 看了看季大又说道:“刚才你们跑哪去了?我怎么没找着你们?” 季大惊愕的张了张嘴。其实他哪里知道绿如意只是为了摆脱嫌疑,随便找的一个借口。 唐照壁走进房间,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司马季度,又望了望眼神闪烁的绿如意,道:“怎么醉成这样,我的事情也不能办了。那多谢绿总管的照顾了,我先把他弄回去!” 说着拉了小王爷的手搭在肩上往外扶去,季大则赶紧去安排马车。 绿如意恨恨的看着一干人离开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她关好接单房,刚欲转身离去,却听得有哨声破空而来。 绿如意顿了顿脚步,望了望四周,然后回屋换了身夜行衣,便沿着与婚嫁坊相接的后院,纵上墙头,飞身而去。 还是那片树林,有高个子黑衣人负手而立,旁边还有一身形瘦小的黑衣人。 绿如意奔到黑衣人面前,双手一拱道:“见过堂兄!见过师傅,不知二位冒险前来有什么指教?” 那高个子冷笑:“我们还敢指教吗?您贵为桓楚公主,怕是我们都得听命于您吧!” 绿如意不敢抬头,不知他们为何一上来就是这么个嘲讽的语气。可现在毕竟不是桓楚时候了,自己骄横不得,何况这堂兄也是桓姓皇族,且大权在握呢? “堂兄……” “不要叫我堂兄,叫我桓将军,我早说过,现在只有桓楚的子民,没有桓氏的皇族!”桓翔桓将军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桓大将军,你交代我的事该办的我差不多都已经办了……”绿如意心虚得不敢抬头。 “怕是不该办的也办了吧?你主意其实挺大的!”桓翔冷笑道。 “如意不知大将军此话何意?” “曹娘子你和她说,她还在装呢!”桓翔恨恨的转过身去。 曹娘子看着绿如意,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怎么说你,我问你,那婚嫁坊的小娘子是你刺伤的吗?” “是啊!可是我并不是刻意要刺伤她的,我只是想刺死那个乐师的……”绿如意辩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想刺死那个田慧珠,虽然她改名换姓了,你当我们不清楚?你是恨他背叛了桓楚,背叛了你哥,是吗?”曹娘子道。 “难道她不该死吗?背叛我哥的人就该死,我哥贵为皇上,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贼子刘裕,她居然钟情那个贼子,那就是对我兄长的侮辱,我必须要他死!”绿如意提起那个杨慧娘就双眼冒火。 “是的,她该死,你达到目的了吗?你为了一己之私,直指田慧珠,置大家性命于不顾,你将众人视线引开了,错过了刺伤司马德宗的绝好时机。这还不算,好不容易婚嫁坊那小娘子牵制了武陵王和刘太尉,以及皇上的视线,你却想置她于死地,你这样是要断了这根线吗?”桓翔转过身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没有!”绿如意低低的说道。 “你没有?你敢说你没有?那崔郎中医馆的小厮是怎么死的,关于杜娘子的流言是谁制造的?还有那接生婆的出逃是怎么一回事?别当我们不在这沐风城就当我们是瞎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桓翔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声音越说越高。 曹娘子拦了拦道:“大将军,这是在外面。” 桓翔冷哼了一声又转过身去。 曹娘子放缓了语气和绿如意说道:“公主,不是师傅说你,你是我们反晋复楚的一面旗帜,你可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和情感办事,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计划,影响着全局,你不能因为你的私心杂念而让那些将士们陷于万劫不复之中啊。” 绿如意低着头杵在那里不说话。 曹娘子顿了顿接着说:“你知道我们为了培养你,将你放入那个衣坊花了多少心思?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婚嫁坊的小娘子又是什么恩怨,她不是才到沐风城吗?你查出她是什么底细了吗?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制造的事端多了,很容易暴露咱们的?” “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媒婆,能让我们暴露啥?以她一个贱民身份,难道我想要让她死还这么多问题?”绿如意不服气的说道。 “你消停下好不好?”桓翔转过来正要指责她,曹娘子已经按捺不住开始不客气的训斥了。 “刚才已经和你说了,她是一根连接几大势力的线,她这根线就断不得。你不要再弄些事出来引火烧身好不好?” “哪有那么严重?”绿如意仍不服气的嘟囔着。 “不严重吗?”桓翔马上厉声反问道。 “你当那媒婆真是泥捏的好欺负好糊弄吗?她武陵王府反谋刺你怎么防不住?她那一招围魏救赵你怎么看不透?你难道要频繁动作的让她探出你安插在她身旁的卧底,然后引火烧身让她灭了你?再牵出所有的拥楚义士?你这脑子究竟怎么想的?你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桓翔痛心疾首的说道。 “好了,大将军也别动气,相信她也会反思,想想孰轻孰重,还是和她说一下新的任务吧!”曹娘子转圜道。 “你必须得保证在没有我们的允许下,不得随意再动那个媒婆,以免给自己带来危险,这样行吗?否则,新任务也不用你做了,你马上撤出沐风城。”桓翔道。 绿如意心里千回百转,她就是不甘心,这么个小媒婆,不仅小王爷,太尉皇上都重视她,现在居然桓楚的人也跳出来护着她,自己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可是自己又不能离开沐风城,否则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好吧,小媒婆,我就暂时忍忍你吧,总有一天我要不声不响的灭掉你的。绿如意在心中暗自发誓道。 “好吧,我可以暂时不动那个杜媒婆,但我的任务完成以后,我不能保证还不动她。”绿如意仍不让步。 “到底是公主,您还是那么猖獗,我不知道您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我的任务敢交到您手上吗?您知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你兄长的桓楚了?”桓楚语气一变嘲讽的笑道。 这样是其它人这么和他说话恐怕早成了刀下亡魂,只是他对这个越来越骄横的公主却不知该怎么办,杀也不行,留既不能服众,如她不听指挥,也没有大用。 曹娘子这时也似心灰意冷的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十几年的经营都要毁在她的手上了,让她撤出沐风城吧?” “不,我不想离开,好吧,我不动她,你们交代新任务吧!”绿如意终于放弃了初衷。 第一百十二章 孙三爷回来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1 桓翔摇了摇头,道:“你这种轻率让我无法信任,你还是先沉静一段日子吧,曹娘子,我们走!” 两人头也没回的一前一后纵出了林子。 绿如意心中有股被忽略被遗弃的失落感,他们眼中究竟还当不当她是公主? 这一切都是因那个媒婆所起,既然她现在动不了她,那这笔账就先给她记在那儿吧,迟早,她是会讨回来的。 想到这,她转身几个起伏向衣坊跃去。 刚纵上两院相交的院墙,却远远的见春桃提了灯笼送刘明昊出来,心里越发的不痛快起来:为什么这交好杜娘子的都是些出类拔萃的人物? 陆纹离开沐风城四天了,婚嫁坊这几天也出奇的安静,竟没了一个串门的小娘子,杜云倾开始觉得这初夏的日子太过悠远绵长了。 这天早膳后,身体已好了大半的杜云倾手持竹简,正歪在床上消磨时间,就听外面人声鼎沸,有孙敢呵呵的傻笑,虎子的爽朗的呼喝声,还有春秀和使女们的尖叫。 杜云倾拉开浣月轩的大门,就见孙幽风一般的沿浣月轩前面的石子路跑来,边跑边挥着手叫道:“孙三爷我回来啦!” 杜云倾乍看到从天而降的孙幽,忽然觉得世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阳光扑进了屋子,鲜花撞进了眼帘。她情不自禁的要跑下台阶迎接孙幽,春桃忽然满面笑容横在面前挡住了她:“坊主,激动的时候让我来帮你镇定!” 杜云倾推了她一把笑道:“看到孙幽我就想飞,不要让我错过了机会!” 还没等她说完,孙幽已经扑上来,圈住了杜云倾的小蛮腰。 孙幽的到来似乎冲破了这段时间笼罩在婚嫁坊上空的阴霾,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连春桃都变得眼神明亮,言辞诙谐了。 孙幽后面跟着的一小支看热闹的队伍,站在不远处只知道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傻笑。不走近也不离开。 孙幽圈着杜云倾兴高采烈的转了一圈,然后扬着脸热切的说道:“大爷,三爷是真想你们了,做梦都想!” 杜云倾摸了摸他的头:“恩,长高了,壮了,长大了,知道想我们了!”接着歪着头戏谑的打量着他道:“不只是想我们吧?肯定还想了别的!” “我坦白,”孙幽赶紧举起手:“我还想了大爷做的饺子,二爷弄的烧烤,我后院的小床铺,还想了我们家独家经营的扑克牌,蹴鞠队,还有那一众任我欺负的傻子哥们姐们。”说完还指了指孙敢万大个等带的那个小部队。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杜云倾一副了然的样子,撇了撇嘴道。 说完,看着他脚上的尘土她就想蹲下去为他擦擦,谁知孙幽拦着她道:“干吗呢,大爷,三爷都快和你一般高了,你还当我小孩子啊?先不管那些,咱们先说话!” “嗬,什么时候一副大人口吻了啊?”杜云倾打趣道。 孙幽拉了杜云倾就往浣月轩里面走,转过头招呼那一众人说道:“哥们姐们,你们先散了吧,晚上我去一个个叩头拜访!” 那底下一干人等哄笑着散去。 屋内,孙幽将杜云倾按到床上坐好,自己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一边不停的扭着屁股,一边说道:“大爷,你不知道,我想你们有时候都想傻了,搞得我都被那夫子的戒尺揍过好几次。” “我就知道你一准没好好学!”杜云倾戳着他的脑袋。 “天地良心,我是被夫子表扬最多的,不信你去问夫子。她教的那些你早教过我了。”孙幽委屈的叫道。 接着又道:“那个先不说,大爷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瘦了,脸色也不好看,你是不是病了,二爷呢?怎么没看到她?” 春桃这时探过头来道:“孙三爷啊,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你现在才问起来啊?坊主受伤了,差点命都没了,你也不早回来关心关心!” 杜云倾平时对下人随意,没那么多规矩,是以婚嫁坊的上上下下都是一副没大没小的融洽样。 孙幽听言霍的一下立起身:“谁干的?我去找他!” “你找谁?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呢!”春桃道。 杜云倾眼光灼灼一瞬也不瞬的的看着孙幽,孙幽这不停的话语满身的活力把她也带入了一种积极兴奋的状态中。 原来生活不是充满算计,也不是那么压抑,不是那么沉重! “孙敢也不知道吗?我就知道他笨!还有小王爷呢?我临走的时候还托付过他,他可不像孙敢那么笨,难道他也这么不闻不问吗?” 春桃看了看杜云倾没说话,她现在不仅要挡小王爷的驾,甚至小王爷这三个字她都不敢在坊主面前提。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跟他们都没关系,只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这样解释可以了吧?三爷,别说那些丧气的事情,刚回来,聊点开心的。”杜云倾说着望了望春桃道:“春桃你先去给三爷准备早膳,端到这边来,我和三爷聊点别的。”杜云倾吩咐道。 孙幽用过早膳又叽叽喳喳的和杜云倾聊了半天学堂的事情,杜云倾的情绪终于从兴奋高涨慢慢趋于平和了。最后终于累得睡倒了。 孙幽背着手晃出去找一个一个的人挨着打听,杜云倾是为何而伤,可是,居然都和春桃一样说不清楚,孙幽就奇怪了,按说坊主受伤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会没人清楚,况且这婚嫁坊的名字也这么莫名其妙的改了,似乎在自己这离开的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啊,可是大家为什么都讳莫如深呢? 陆纹也不在,最后一个没问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兄长孙敢了,可是不用说,他也知道问不出来,然而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问了问,果然孙敢一句话就把他堵回来了:“问什么问?好好念你的书才是正经!” 孙幽白了他一眼怏怏退出,想到还有谁是可以问的。 也许,刘小将军可以问,只是他当值的地方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从何找起。或者可以问唐坊主或小王爷吧。 对,要找小王爷问,要直问到他脸上去,他可是把大爷托付给他照顾了的,说了不让谁欺负的,可是现在居然让她伤得那么厉害,他连人影都不见。 不行,得去找他,一刻也不能耽误! 孙幽对王府不太熟悉,想到先从粉袖舞坊开始找起吧,如果小王爷在那里,岂不省去了不少的冤枉时间和冤枉路程。 孙幽没想到他的目标还真对,司马季度就在粉袖舞坊。 舞坊内,司马季度和唐照壁正站在一处游廊内讲着事情。 唐照壁一脸的无辜道:“司马兄,你别把你的那些烦恼一股脑往我这推好不好,既然这么放不下伊人,就索性去看看她,被挡驾了再去,再挡还去。” “我哪还敢去,我连累了她那么多,她记恨我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就准备从此不去了啊?” “当然要去,但我不能就这么去,我要将事情搞清楚,不然无法安抚她!” “你当她挡你驾是这个原因啊,她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会不会还有其它的原因啊?”唐照壁小心的问道。 “我不管那些,先将我怀疑的事搞清楚再说。”司马季度说着,折断旁边的一根枝条 “你怀疑什么?” “婚嫁坊有内奸,她身边有内奸!” “你有怀疑的人吗?” “不敢确定,但是,肯定是个女人!” “你从何肯定?” “那个接生婆供出来了,逼迫她乱传流言的蒙面人虽然压着嗓音,但还是听得出来似乎是个女声。” “就凭这你就断定她是婚嫁坊的?”唐照壁摇了摇头。 “还有,那小眼被杀,为什么被灭口?这为杜娘子误请接生婆之事只有我和崔郎中及那两个小厮知道。后来婚嫁坊第二次请医才弄出小眼被害及流言这事,可见这事是被婚嫁坊泄露出去的,可这等关乎名节的大事杜娘子自是不会泄露,那就只有身边人了。” “别告诉我你怀疑陆娘子啊?”唐照壁一下子神情激动起来。 “再没弄清楚之前,谁都有嫌疑!”司马季度还是平静的说道。 “你就是瞎猜,动机呢?证据呢?你别弄不好冤枉人了,你居然还怀疑陆娘子,她那么忠诚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娘子你还怀疑,我看你是想这件事情想疯了,我都听不下去了。”唐照壁气冲冲的往外走。 司马季度笑了笑:“你是就听不得我冤枉你心仪的陆娘子吧?”说着也随唐照壁出了游廊。 这时有下人来报:“禀坊主,外面孙三爷求见。” “那个孙三爷?”唐照壁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人。 “就是隔壁婚嫁坊的那个小郎君!”那人答道。 “哦,我从河里捞起的那个小子,好久没见,他放学回来了吗?快请!”唐照壁道。 司马季度眼珠转了转道:“这孙小爷来得可真是时候!” 唐照壁转身看了看满脸诡笑的司马季度道:“你又在动什么坏脑筋?” “怎么叫坏脑筋呢?我要鼓动着孙小爷将婚嫁坊的内奸给挖出来!” “有这么简单吗?这小子能成吗?” “只是这小子当然不成,不是还有我吗?”司马季度得意道 第一百十三章 谁是内奸(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2 孙幽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还没等他问上司马季度的脸,司马季度就指着他先声夺人了: “孙幽,你小子不够朋友,不讲义气啊!” 孙幽懵了,一指自己的鼻子:“我?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够朋友了?” “你小子一走这么久也不知道给我捎个信,我总想给你透个风,汇个报什么的都摸不到门,你瞧现在你我都被坑了吧?”司马季度无辜的说道。 唐照壁一旁好笑的抱胸看他扯。 “坑什么了啊?”孙幽还是不解。 “你瞧,你大爷弄成那样,你一无所知,你心里不爽,撒气都不知往哪撒,是不是被坑了?我更惨,我不仅背上了一个言而无信保护不周的名,而且现在还被你杜大爷嫌弃得不让我进门,我不是更让坑了吗?”司马季度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冤啊,孙小爷,你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被人坑了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窝囊啊!” 孙幽一听“大男人”三个字,挺了挺他那还没壮实的胸脯,老气横秋的说道:“是挺窝囊,这口气憋着是挺不舒服的。” “你想不想出这口气?顺便帮你大爷,也帮小王爷我把这一口气都出了?”司马季度诡笑道。 “当然想啊,谁欺负我大爷我要给他加倍的欺负回来!” “好,有担当,像个大男人,但是大男人必须要沉得住气,你能做到吗?”司马季度又恭维了一把。 孙幽不屑的撇了撇嘴:“那还叫个事吗?” “既然如此,那,孙三爷,这边请,我要和你详谈!”司马季度一脸严肃的说,然后转头对看戏的唐照壁说道:“那请唐坊主给我们使唤两杯茶来如何?” 唐照壁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司马季度和孙幽两人坐到他和唐照壁经常喝酒的石桌旁开始了一本正经的揪出内奸的计划。 孙幽回到婚嫁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没回后院和孙敢的小屋,而是直接进了浣月轩。 他扫了眼外面正收拾院子的六个丫头,走进屋子又看了看门边立着的两个等吩咐的使女。就径直走过去坐到杜云倾的旁边。 春秀正在给杜云倾汇报白天说媒司的情况,春桃则在一旁帮杜云倾收拾些杂乱的小物件。 见孙幽进来,大家都停了一下,春秀抱了抱孙幽的肩,说道:“接着说!” “东街吴铁匠家的小郎君的纳吉礼已送过了,北街赵捕头的大郎君也纳征礼也走过了,他们本是想赶在上半年把新妇娶进门的,看来是来不及了,只能等下半年。还有……” “捡主要的说吧,那些按部就班的,顺顺利利的婚事就不要报了,我看看说媒司的每日记录就知道了,说说有没什么棘手难办的媒事。” “倒还真是有一桩,就是上次那个县令何结巴的夫人章氏,她堵了我几次,要给何县令找个二房,我说了不帮找小妾,她恁说不是妾,并且指名道姓提出了人选。” “哦,她还真敢找啊,她选的谁啊?她不怕自己被她所谓的二房威胁啊?”杜云倾兴致勃勃的八卦起来。 “就是啊,她找的那人并且委实不错,聪明美丽且彪悍,她就是东街卖菜的花争艳花小娘子!”春秀也含笑说道。 杜云倾一下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她还真敢想,真敢挑啊!不行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将花小娘子往火坑推,别说我们的守则规定不帮找小妾,就是允许我也决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多好的花小娘啊,聪慧,娇媚,果敢,大方……。让她嫁给何县令,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行!” “这不还没说吗,坊主你先别激动,养好伤,看再怎么想法子。”春秀忙安慰道。 “就是,都自身难保了,还操别人那么多心!”孙幽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杜云倾一拍孙幽道:“说什么呢?那花小娘子可是有恩于我,我怎能坐视不管呢?你不知道情况别乱讲!” “我才没乱讲呢,别人有恩于你你就记得牢牢的,时刻都替别人着想,须不知你有恩于别人的时候,别人谁在意过你了,你作为别人的衣食父母,别人不仅不帮你,反而还加害你。经历了这些,你还没看透啊?”说完又寻找同盟似的扫了春秀春桃并那几个使女一眼道:“你们说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啊?谁会害我?”杜云倾还没等那几个人开口就说道。 “我才没胡说,你当那次刺伤你以及流言中伤你的都是别人闲的没事干的啊,都还不是婚嫁坊的那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干的!” “你听谁说的,别空穴来风弄的家里人心惶惶的!”转过身对春秀,春桃及旁边那几个使女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等她们刚退出,孙幽状似不高兴的说道:“你可别不信我,我可是有根据的,马上就查出来了。那个接生婆被抓回来了,还有那个小眼,你们当他死了就没事了,凶手可是留下了线索的……” 杜云倾一把捂住孙幽的嘴:“别说了,人多嘴杂,小心走漏消息!” 孙幽诡诈的笑了笑,即使杜云倾不捂他的嘴,他也不打算说了。 他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到门口,站到廊檐下,看着还没离开的春桃说道:“春桃姐,你就差人去把后院我的被子搬到大爷隔壁吧,我今天就在浣月轩歇着了。” 杜云倾赶出来道:“干嘛啊你?” “就近保护大爷你呗,孙敢不方便,我可是小郎君,没人说闲话的。” 春桃为难道:“可是坊主隔壁都住了人啊,左边紧挨的耳房我们三人住着,右边春秀姐住着,除非三爷住远一点的空房。” “你们搬一下不行吗?三爷我回来只五天的时间就要上学了,这五天对我来说很宝贵的。”孙幽说道。 “别胡闹了,孙幽,大晚上的别麻烦大家!” “谁胡闹了?我担心有人狗急跳墙,说了你也不懂!”他压低声音和杜云倾说了一句,又转向春桃道:“麻烦一次又怎样,这五天之类,我要看着坊主,你们快去搬吧,不搬就是有嫌疑的啊!” 杜云倾还想再说什么,春桃拦着道:“坊主,算了,我们还是搬吧!” 杜云倾只得无奈的将孙幽拉到了房间。 春桃并另两个丫头搬到了春秀隔壁。春秀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因为杜云倾受伤,说媒司事多升了她做管事,所以住房也长了一级,一个人住。她看着忙来忙去的春桃道:“这孙小郎君搞什么鬼啊,这么深更半夜弄得鸡飞狗跳的。” “谁知道呢?她只说这五天内怕有人狗急跳墙,要保护坊主,说我们不搬就是有嫌疑的呢,唉,这小孩子就是能折腾人。”春桃摇着头接着去搬剩余的东西。 “这难道是怀疑我们吗?他才回来知道什么啊?对了,孙小郎君今天回来我在外面都不知道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多事啊?看坊主惯着他更上劲了啊!”春秀倚在门口看着三人来来去去。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使女说道:“上午就回来了,下午就跑到隔壁舞坊玩了一整个下午,回来就找个借口还说线索什么的折腾我们,想是他怕坊主责备就找我们的碴,转移注意力吧?他虽是从乞丐堆里出来的,也算是命好,被坊主这样护着。” “这小子,这么小就喜欢到舞坊去玩,不会长大了又是个风流性子吧?”春秀笑道。 “这倒没有,阿新他们去传晚膳的时候,看他和小王爷,唐坊主在一起呢!”春桃走过去又接了话头。 “说也奇怪啊,以前小王爷隔三差五的总往婚嫁坊跑,最近怎么好几天都没露面了?”春秀道。 “可能在办什么事吧?小王爷从没这么久不露面过。”另一个使女道。 “不会是小王爷喜欢别的小娘子,忘记我们坊主了吧?”前面的使女接着话头。 “别胡说,只是坊主不想见小王爷,那天你们又不是没听到,你们别乱嚼舌根,他可是王爷,小心祸从嘴出。”春桃喝道。 几个人就这样一面搬房间一面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话。 孙敢送来了孙幽的被褥及其它物事,恼着脸拉了孙幽到浣月轩的院子前面大声训道:“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回来就生事,瞎折腾什么啊?” 几个使女站在廊下,看着远处挨训的孙幽,幸灾乐祸的笑道:“幸亏还有孙管事管得住他。” 春秀看着远处的两人道:“别人终究是兄弟,做做样子罢了。” 看着孙幽踮着脚附到孙敢的耳朵旁说着什么,她招呼着大家:“该休息了,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别影响了坊主休息,我们这边静下来,坊主那边也就静下来了!”说完转身进屋。 孙敢疑惑的看着孙幽张扬的一蹦一跳的进了旁边的耳房,才转身出了院子,浣月轩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十四章 谁是内奸(二)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4 陆纹刚从皇城回来,就满肚子的话要和杜云倾讲。她兴冲冲的跑过那条石子路,进到浣月轩院子门口,两护院拦着她问好,她有点奇怪:这门口什么时候增加护院了。 快接近房子时,见旁边立了几个使女外,也增加了两护院守在门口,她更加疑惑了:几天不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两护院见陆纹走进齐声行礼问好:“陆掌柜好!” 杜云倾听外面的问好声,迎出门外,开心的笑道:“陆纹回来了,快给我讲讲皇城有哪些新鲜事!” “姐,这几天我想死你们了!”陆纹来不及进门,就在檐下台阶上笑逐颜开的拥抱了杜云倾一下。 “我也是,我这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你等会他就来了!”杜云倾拉着她的手卖着关子。 “什么惊喜?对了,这新增的护院什么意思啊?和惊喜有关吗?”陆纹疑惑着,但脸上还是堆满笑容。 “进来我和你说。”杜云倾拉着陆纹刚要进去。 “二爷你不能进去!”背后孙幽的声音响起。 陆纹转过头来,惊喜道:“孙幽,你回来了,太好了!”飞身下去,就要拥抱孙幽。 孙幽一闪身,冷静的说道:“二爷,打住,先别和我套近乎,听一下我这几天新立的规矩!”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猴子带帽称大王了?”陆纹撇了撇嘴。 “这可是个严肃的话题啊,三爷刚从学堂回来,听小王爷讲述了大爷受伤种种,据那接生婆交代,此次事件和一女人有关,并且案情还在进一步确认中,崔郎中那边的小厮也有证供了。四日之类,此案必定真相大白……” “这和我进屋有什么关系?”陆纹打断了孙幽的话问道。 “在案件没有明朗之前,婚嫁坊从上到下,除了大爷外,所有的女人都有嫌疑。都必须在有我在跟前保护大爷的前提下,你们才可和她谈话。”孙幽昂着脑袋道。 杜云倾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纹则一脚踹向孙幽:“你小子回来就找事,叫你怀疑二爷我,看我不揍你!” 孙幽一边躲一边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也不例外!” “我还犯法了?你肯定吗?拿证据来,你个臭小子敢冤枉我,我今天还就犯了!”陆纹追着打。 “真心不怕火炼,证据他们在核对,两边证人聚头了,案子就真相大白了,还有三天半!”孙幽躲在杜云倾背后叫:“你再打我我要叫护院动手了啊。” 杜云倾笑着拦下陆纹。 陆纹气喘吁吁的插着腰对孙幽骂道:“滚,二爷刚回来累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先和大爷说会话,回头收拾你!” 孙幽还要再说什么,杜云倾拍了拍他道:“这是自己家里,大爷自己能保护自己,你先去舞坊玩玩去吧,一会儿回来用晚膳!” “那她……”孙幽指指陆纹。 “快去!”杜云倾推了他一把。 “便宜你了!”孙幽愤愤的走开。 两人进到房间坐下,春桃端进茶水笑道:“不知孙三爷看见了又会不会撵我!” “别理他,小孩子瞎胡闹的!”杜云倾道。 这时春秀也散值过来,接着道:“看孙三爷一本正经的,闹得还很带劲的。” 看了看陆纹道:“陆掌柜,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一个人忙的都没时间在家里陪坊主说话了,不知平时坊主是怎么忙过来的,你回来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姐一个人真是太辛苦了,姐你伤好利索了吗?陈府规矩礼数太多,新妇送到了,我一时也转不了身,耗到现在才回。” “没事,反正我伤也好差不多了,前天春桃帮忙换过最后一遍药了,剩下的只是平时慢慢养就够了。”杜云倾笑道。 “孙幽这是弄的哪门子事啊,弄得婚嫁坊草木皆兵的。”陆纹接着道。 “小孩子呗,不知他从哪听的些乱七八糟消息,别理他反正他还有三天就走了,就由着他吧!”说着又岔开话题道:“刘小将军怎么中途回来了啊?那天在我这喝了半夜闷酒,什么也不肯说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好像是掉了一件很重要的物事吧!”陆纹坐下来道:“我终于见识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厉害,姐,以后你碰到骂媒的要赶紧逃哦,这次,要不是徐七娘子,我就遭殃了……” 陆纹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这时站在旁边的春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道:“坊主,你说要给孙三爷做夏衣的要不趁现在还早我去隔壁衣坊看看去?”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马上要用晚膳了。”杜云倾和陆纹说得正带劲,头也没回的叮嘱了一声。 春秀行礼后告退,留着两人还在那眉飞色舞的聊着。 夜深了,粉袖舞坊里,唐照壁看着了无睡意的司马季度道:“怎么,你还不打算回府睡觉的啊,你还在等孙小郎君吗?现在还不来,看来你们的计划无效了!” “再等等,等不着就算了。内奸也没那么笨,你一搅他就露头啊?他也要时间观望,要时间思考,不急,反正还有三天,看谁按捺得住!”司马季度自信的笑道。 “只是这孙小郎君可千万别演砸了!” “我信得过他,不过如果说有杜娘子加入就更好了,她那玲珑心事,聪明得紧。”说着满脸的笑意。 “我看你是完全陷进去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想着她。:唐照壁摇了摇头。 婚嫁坊静悄悄的,偶尔几处灯光穿过黑魆魆的夜幕透射出来,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便格外的醒目,招摇。 浣月轩外,几个护院频繁的来回走动着。 孙幽轻轻拉开耳房的门,听听四周没什么动静,然后关好自己的门,经过杜云倾门口,又到春秀和春桃及使女们的房门口听了听,听到里面细微的鼾声,均匀的呼吸声,他满意的扬了扬头,走到浣月轩正房门口,推门进去。 杜云倾还没睡,正歪在床头看书。见孙幽进来,忙坐起身道:“自己端个凳子,坐这里,我就知道你要来!”转头又对还伺候在旁的一个使女说道:“你也去睡觉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那使女行了礼退出。 “大爷你真神!”孙幽将凳子拖近床边道。 “我算过卦了,就你那一点雕虫小技还能蒙到我。还是操心一下个月到学堂去该带些啥东西吧。”杜云倾微笑道:“夏衣彩绣衣坊在赶呢,鞋子,这里有一双是二爷做的,一双是春秀做的,你都带过去吧。”说着,从床旁拿出两双鞋子。 孙幽推了一下道:“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这时屋外窗子旁轻轻的附上了一个黑衣人。 “你说什么?那接生婆明天回来?那小厮怎么啦?”杜云倾话锋一转,忽然吃惊的说道。 孙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自己没说啊,她演的什么戏。 “大爷,我……”孙幽刚要讲话就被杜云倾捂着了嘴。 “先别说,去门口望望!”杜云倾道。 门外的黑影立刻闪到檐下柱子后。 孙幽开门左右望了望回来。 杜云倾已趁孙幽开门的时候写了张纸条在他面前:“假装附在我耳旁说话,说什么都没关系。” 黑影又贴到了窗下。不远处另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小王爷没和你说什么啊?也没分给你角色啊?”孙幽附在耳旁道。 “什么?可能是婚嫁坊的人,婚嫁坊女人没会武功的啊?”杜云倾故意喊出了声,不高不低,刚好能被黑影听到。 孙幽觉得好笑,这露头不对马嘴的,没想到这大爷还真是演戏的高手,于是,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又附在杜云倾耳边说了句什么。 杜云倾更是长大了嘴巴,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说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崔郎中医术再高,被割破喉管的人哪活的了,何况前几天不是说都下葬了吗?” 孙幽再次附着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西院?五里坡?快别说了,这些信息透漏出去恐怕就让那人跑了。”顿了顿又说道:“我病中不方便,你和何县令说,保护好证人及证物,不然被灭口了,一切线索就又都断了。” 孙幽又嘀咕了什么,杜云倾忙接过话头说:“我还当你闹着玩的,原来还真是有眉目了,我也可松口气了,等着看吧,看究竟是谁想将我们置入死地。” 接着杜云倾又附在孙幽耳边道:“明天假装转一趟县衙再去舞坊,现在哪里都别去了,直接回房睡觉,听我的没错。” 孙幽配合的起身。杜云倾也起身帮他抻了抻衣服道:“早点睡觉,别瞎嚷嚷得打草惊蛇,明天好好办事。” 远处的黑影飘走了,接着窗边的黑影也轻轻的撤离。 孙幽推开大门,看着夜深人静的院子憋不住笑了,然后伸了个懒腰,便悄悄的朝左耳房而去。 第一百十五章 谁是内奸(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5 幽这两天出奇的静默,每天都往外面跑,呆在婚嫁坊的时候越来越少,并且也不再说什么内奸不内奸的话。 浣月轩门口的护院终于撤走了。 陆纹来到浣月轩,见了春桃问道:“那臭小子又疯到外面去了?” “是啊,清静多了!”春桃笑道。 “这小子想一曲是一曲,看这护院也撤了,这么快就玩累了?” “是啊,昨晚就撤了,也不管我们和坊主讲话了。” “坊主在吗?” “在前院说媒司里和春秀姐说事,我也正想给坊主送茶过去呢”春桃道。 “我刚过来怎么就没看见?我再去看看。”陆纹跟着春桃转身出去。 说媒司内,杜云倾正在一本本的翻阅着登记册及这段时间自己生病时,说媒司的运转状况记录,春秀站在旁边随时回答着杜云倾提出的问题。 一个女工在接待着外面来登记的人,另外两个女工在整理着档案柜的册子。 杜云倾看了看井然有序的说媒司,合上手上的簿子,由衷的说道:“这一段时间幸好有你,不然婚嫁坊真是乱了!” “坊主过奖,春秀哪有那么大能耐,这里面都是陆掌柜的功劳!”春秀绞着手不好意思道。 “你别自谦,我知道,陆掌柜杂事多,说媒司基本都是你在打理,真心的,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坊主快别这么说,春秀本来是一孤儿,在一无所有之际,是你收留了我们,让我们在婚嫁坊享受了一个大家庭的温暖,坊主也待我们如姐妹一般,做这些都是我们份内的事,怎么经受得起坊主的感谢。”春秀低着头道。 “春秀这些字迹都挺清晰娟秀的,一般女孩子写不了这么好的字,包括我自己,想来你曾经应该也是大家闺秀吧。” “是啊,但那毕竟过去了,我父母在我十岁那年就辞世了,我家房地财产也被外人侵占了……算了不说那些了。”话锋一转说道:“后天孙小郎君就要上学了,我先去衣坊把小郎君的衣服拿回来,再去县衙跑跑县令大人的婚事吧?”春秀抬头请示道。 “这些日子你累了,你就好好歇歇吧,孙幽的衣服不急,我等会自己过去看看,我还正想给他衣服加个饰物什么的呢。至于县衙那边,明天我去回绝他,不用多说的,我们婚嫁坊是不帮娶小妾的。” “那城东还有几家媒事……” “我自己去!”杜云倾还没等春秀问出来,已打断了她的话。 陆纹和春桃进来,陆纹笑着说道:“姐姐你刚好,怎么就要这么累啊,干吗不让她们分担一点?” “没事,我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这些事我还是要慢慢做的。你也要出门吗?”杜云倾微笑道。 “是啊,我也要出去收一笔账呢!”陆纹道。 “不急,这段时间奔忙得都挺累的,都是我害的,现在我好了,外面的事就交给我去跑吧。快到月底了,你们这两天都把自己手上的帐盘个存,哪些事情还没完成的也理个头绪,下个月好好的再从头开始,没什么别的事这两天就不要出门吧!”说着站了起来:“你们忙吧,我彩绣衣坊去一下!” 望着杜云倾的背影,三个人面面相觑,这坊主说好就好了?这么急着一切事马上抓到自己手上? 春桃一句话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看来坊主是被孙小爷闹得谁都不相信了。” 杜云倾来到彩绣衣坊,绿如意放下手中的账簿,夸张的叫着:“杜娘子,几天不见,终于大好了?我还说再去探探病,没想到你都出门了!” “是啊,哪能病那么久呢,再不好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杜云倾微笑道。 “是啊,是啊,也不知是谁这么恶毒,处处针对杜娘子,真是可恶!”绿如意一边说,一边支使旁边的侍婢们泡茶。 “且由着他们吧,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呢!” “那人抓到了吗”绿如意挥退边上的人问道。 “什么人啊?”杜云倾茫然的问道。 绿如意一怔,是了,由始至终杜云倾都没和自己讲过一次关于自己被害的事,都是那个人和她说多了,她无意中将这件事当成了人尽皆知的事。 于是,她马上话意一转道:“就是带头造谣中伤你的啊!” “只是造谣,公审过后不是烟消云散了吗?还抓什么抓?” “那杜娘子说的是什么事?”绿如意跟紧话题,眼中暗笑道:“我看你装,就让你吃点闷亏吧。” “背后主使害我的啊,这谣言是一夜之间传开的,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找出此人绝不轻饶!”杜云倾温柔的眼中此时竟透出了一丝寒意。 绿如意此时脑筋也是转的飞快,这杜娘子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这些话,按说自己没留下什么痕迹和破绽啊!看她脸上一闪过去的冷意,和以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杜娘子可有怀疑的人了?”绿如意小心的问道。 “怀疑有什么用?证据才有用!”杜云倾端起茶杯稳了稳语气。 “那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啊,就等着确认了……”杜云倾似陡然觉得自己话说多了,放下茶杯道:“瞧我,来拿件衣服居然和绿娘子说了这么些乱七八糟不相干的话。 绿娘子听得证据,正竖起耳朵听下文,没想到她突然拐了话题,忙说道:“没事没事,衣服我让他们去看了,好了就给你拿过来,你憋了这么久,有什么不快,郁闷就和我说说。” “是啊,是憋的有点久,在婚嫁坊也没法说,何大人说里面有奸细呢。你说这没个能让我放心的人,我能不郁闷吗?” “不是还有陆掌柜吗?”绿如意道。 “陆掌柜可也是女人……”杜云倾似又发觉自己话讲多了,忙又噤声。 “这和女人有什么关系?”绿如意不在意的说道。 “衣服咋还没拿来啊,要不我去看看!”杜云倾起身。 绿如意将她又按下来,朝外面刚走过去的一个女工叫道:“凌儿,去催一下婚嫁坊的衣服。”转头又笑道:“你身体才刚恢复,还是老老实实这里等着吧!” “那谢谢绿娘子!”杜云倾坐下,眼光状似无聊的到处逛着,待看到绿如意头上时道:“绿娘子这头上的步摇和耳环是一套的吧?搭配得真好!” “是啊!这是我前年生日特意定做的呢,好看是吧?”绿如意淡淡的笑道。 “是挺好看,但如果掉一件就麻烦了,这订制的其实不如随意搭配的好用!”杜云倾轻摇了下头道。 绿如意心里陡然一惊:掉了?这杜娘子是无意说的还是暗示自己的,看她不像是故意的啊。 自己曾经掉了的那只耳环不会好巧不巧的掉在了案发现场,成为了他们的证据吧?想不到自己因为生日一时自怜,将这珍藏的耳环拿出来戴了一次,就埋下了隐患。如果真这样,得在他们审案之前将它拿回来啊,虽然自己很少戴,但难保会有有心人因为好看而记住了它呢。 绿如意开始不安起来,按婚嫁坊传来的消息,五天的时间,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而县衙和婚嫁坊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他们是故意引自己上钩的,还是确实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只等两案合并才发难吗? 如果是真的,自己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本来三天以来,一直静观事态变化的绿如意,心里终于有一点恐慌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她为什么不来告诉自己,昨天和今天她为什么不露面,是被婚嫁坊软禁了吗?还是真的太忙? 可如果自己主动去,万一她是已经暴露了,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到时都无法辨清白。 绿如意正心潮起伏,凌儿的衣服拿来了。 杜云倾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起身告辞,心情愉悦的袅娜出门。 她其实也不能确定绿如意是否和此事有牵连,只是一些细小末节的事太过巧合,她自然而然的就有点防着她了。 从杨慧娘警告她的那句话开始,她就疑惑,虽然那次在武陵王府的行刺和她似乎没有关系,但自己总觉得她不应该是什么目的都没有的。再后来,自己伤口复裂与她也有关,最重要得是那天,她拿来的刀伤药,她怎么就知道自己是受了剑伤的?自己护驾被刺的消息只有婚嫁坊少数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是她参与了还是婚嫁坊的内奸透漏的? 自己当时都没想上去,后来把玩那药时才知道是刀伤药,这绿娘子究竟是一时疏忽暴露了还是拿错了药。 这些事情总在她脑子反复的转,当陆纹和她讲道接生婆家里嫌犯落下的耳环,她就开始研究这件事,等小王爷确认耳环主人的身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万一查不出呢?或者查出了她死不认账呢?那样破案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如今小王爷要和孙幽演戏找出内奸,她正好把事情弄大点,索性赌一次,找出主谋更好,找不出也会有蛛丝马迹吧,自己也可防范一下啊。 杜云倾奸笑着打着如意算盘满意而归。 第一百十六章 谁是内奸(四)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6 初夏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一丝燥热了。 浣月轩内,杜云倾的屋子里,春秀在灯下纳着鞋底,春桃则一边给杜云倾打着扇一边和她闲聊:“坊主,这么晚了,孙小郎君好像还没回来呢。” “不管他,时候不早了,你们去睡觉吧?”杜云倾合上竹简道。 “还等一会吧。您说我们婚嫁坊真有奸细吗?怎么我们就感觉不到,我们婚嫁坊既不是朝堂也不是官府,甚至不是什么大高门大院,更谈不上什么商业秘密,好好的有什么人愿意进来做奸细。” “你哪来那么多心事?跟孙幽一起犯傻了?”杜云倾没将话题继续而是催着二人去睡觉:“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忙呢,你们去睡觉吧!” 两人见杜云倾真困了的模样,只得起身告辞。 刚踏出门口,孙幽急冲冲的回来了,他不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进了杜云倾的房间。 春桃和春秀回过头去,就着门缝里露出的余光,见两人又在那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 春秀返身回去,一边走一边和春桃说道:“我的针好像落在坊主那里了,我回去一下。”刚接近门边,就听孙幽再讲:“谁也没料到,他的病情竟又反复了,小王爷说,一定要在他清醒的时候将接生婆家的耳环的事向他问清楚……” 杜云倾道:“这个人可是唯一一个听到过凶手声音,见到凶手侧面和背影了的,一定要保护好他,对了,守护西院的人多吗?” “县令大人已布置好了……” 春秀听到这,看了看远处的春桃,推门进屋道:“坊主,我的针好像掉这了,我回来拿针,你们还不休息啊?” “马上休息了!”杜云倾有点不自然的答道。 春秀笑着刚出门,孙幽赶紧过去将门关严。 门内,两人脸上都神色凝重。 五天时间很快到了,杜云倾吃过早饭就出了浣月轩,直到黄昏时分还没回坊,陆纹和春秀两人等了她一天也没找到。 春秀心神不宁的晃出晃进,她去到门口,可门房说没有坊主批准任何人今天都不能私自外出,只说这是月底盘存,恐有人私拿坊内财物,等坊主回来方可离开。 春秀烦躁道:“坊主今天要一直不回来,是不是我们就一直不能出去。” 那门房道:“请管事原谅,坊主是这么交代我们的。” 天渐渐黑了,春秀回到说媒司,还是坐卧不宁,她走到浣月轩,见杜云倾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一个使女正在那抹着桌子。 “坊主还没回啊?”春秀问 “没呢,早上已经交代我们了,今天可能点,说不定不回呢!” 春秀几步踱到床边,看了看孙幽的那件新衣服,上面似乎印了一点灯油,她拿起来,灵机一动,忽然吃惊的说:“孙小郎君的新夏衣怎么破了,他明早就要上学呢。” 那使女凑过来:“真的啊,怎么办?坊主也不在。” “不行,我得拿去衣坊连夜绣上两朵花上去,不然就没法穿了。”春秀说完拿了衣裳急忙出去。 快到门口,她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身,向陆纹住的院子而去。 刚到门口就碰见了陆纹,陆纹听了春秀的话道:“是得赶紧,他明天就得上学了,这小子,这么晚了,野出去也不知道回来。” “可是门房不让出去啊,说是要坊主的批条。”春秀道 “我和你去吧,这不是特殊情况吗?”陆纹道。 两人来到门口,门房见了陆纹,为难道:“陆掌柜,坊主面前,您得给我们担着,不然,坊主会怪责的。” “放心吧,坊主那有我,你们做你们的事吧。”陆纹说完,领了春秀向彩绣衣坊而去。 彩绣衣坊内,绿如意也正坐卧不宁,见春秀过来,大喜过望,可看到一旁的陆纹,又皱了皱眉头。 “陆掌柜,你看我们衣坊还行吧,要不,我让凌儿带你到处看看如何?”绿如意热情的说道。 “那个不急,只是这衣服……”陆纹为难道。 “我马上让人加班赶起来,破的这么大洞,估计还得一个多时辰呢,反正呆着也是呆着。”绿如意道。 “这么久啊?我手上还有点事没做完呢,要不,明早……” “陆掌柜先回去吧,就这么一会,我等等吧,我晚上没什么事。”春秀赶紧接过话头。 陆纹迟疑了一下道:“好吧,那就这样,记得早点!” 说着又望了望绿如意道:“只有劳烦绿总管了,我得先回了。” “不用客气,左邻右舍的,说什么劳烦啊。”绿如意笑着和春秀一起送陆纹出来。 等陆纹走远了,两人返身进屋,绿如意急急的问道:“你快说,那边情况怎么样,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证据了?” “我也不太清楚,坊主和那小子总防贼一样防着众人,我也没探到实际情况,只知道坊主和那小子今天吃过早饭出去还没回来。” 绿如意冷冷的说道:“你是怎么做细作的,怎么会什么都探不到的?”顿了顿又道:“看来他们真是有大动作,真是防着人了。” 春秀沉默了一下,蹙着眉说道:“不过细想也还是有蛛丝马迹的,只是需要我们去甄别。前天晚上,我听他们在讲五里坡,西院什么的,昨晚又在讲耳环,接生婆,护卫,灭口什么的,应该都跟他们的计划有关吧?” 说着把自己这几天偷听到的内容一股脑的说了。 “五里坡?西院?耳环?灭口?那小眼不是就葬在五里坡吗?”绿如意一边低头踱着步,一边重复着那几个字眼,忽然吃惊的转过头。 “是了,我好像还听他们提起过什么割破喉咙,崔郎中什么的,难道说小眼没死,被崔郎中救活了?”春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绿如意听了春秀的话,不由也打了个寒颤,那天,小眼可是扭头之际她抹的脖子,如果他没死他会认得自己的身形吗?还有那要命的耳环…… 绿如意不敢想下去了。 “怎么办?公主!”春秀望着绿如意道。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平时不知道机灵点,你离她那么近,不知道早探点消息出来吗?现在倒好了,还被她支走,让你专心专意帮她做媒婆去了。”绿如意嘲讽道。 春秀低着头不吱声。 “说话呀,想办法啊,我看你在婚嫁坊不是挺活跃的吗?难道说你当自己是婚嫁坊的人,想摆脱我的控制了?你别忘了,你父亲可是桓楚的忠臣,这一辈子你都是罪臣之女!”绿如意发狠的说道。 “公主你别翻老底行吗?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在想他们说要守护好西院,我在推想,会不会小眼的死根本就是个幌子,现在躺倒西院快死的人就是他,难怪白天一直没什么动静,难怪坊主到现在还没回来。”春秀道。 “在我这里不要叫她坊主,那个妖女!记住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个。”绿如意咬牙道。 “公主,现在是要冷静的想法子的时候,我的生命早就交付给桓楚了,您先别管杜娘子那个人好吗?今天可是那个孙小郎君说的最后期限了,如果真是那接生婆和小眼两人碰头了,麻烦就大了。”春秀不想和绿如意的情绪纠缠下去,于是便把她的思路往正事上扯。 “还有那只要命的耳环,我都没注意究竟是掉到哪里了。”绿如意道。 “要不这样,公主,您看现在还不算太晚,您要不到五里坡的坟地去看看,确定一下那小眼是否死了。如果没尸体,那就说明要坏事了,说不准那个小眼真的就躺在医馆呢。 至于那个耳环今晚他们如果审案,那证物肯定会出现的,您只要找到杜娘子,那证物不就出现了吗?”春秀道。 “都我做了,那你做什么?”绿如意道 “我得回婚嫁坊啊,否则,他们会怀疑我的。本来我就是强制出来的。” 绿如意拉着脸道:“这样不妥,如果我失手了,你今天出来就已经暴露了,现在摆脱我的嫌疑就是保住了你,至于回去,事情办好了再想借口。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我想我先去医馆,看看有异常没有,如果小眼真活着,还和接生婆碰头了,我要想办法灭口,还要找回耳环。你找人去挖坟,如果小眼真没死,你就给我三声夜莺的叫声,如果死了,你叫一声我马上就撤回来。” 两人一番商议分头行动。 春秀换了夜行衣,蒙了面,去办分给她的任务。 她花钱雇了沐风城的几个偷鸡摸狗之辈,连夜挖开了小眼的坟地,却见小眼好好的躺在里面,她内心一下子狂跳起来:难道,这是他们设计的圈套,引自己上钩的吗? 她一下子瘫坐到地上。 半天过去,还没动静,她四下望望,见既无人来抓她,也没什么异常的响动,只有草丛里虫儿在长鸣。 她狂跳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第一百十七章 温柔一只狼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7 春秀按照和绿如意的约定来到崔郎中的医馆前面,此时夜深人静,医馆匍匐在一片黑魆魆的树影之间,静谧得有一丝诡异。 远处,新军营中更鼓敲过两响,余音缭远,更显得夜静得深不可测。 春秀撮嘴轻吹,哨音似夜莺出谷,一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等了半晌,不见绿如意出来。春秀犹豫不决的守望在医馆前的那片树林里。 此时狡猾的绿如意隐藏在离春秀不远的另一棵树上,她望着静立在黑暗中的医馆,望着那昏暗的星点的灯火,总觉得这院子就像一张张开的网似的,她不敢轻易的跳进去。 她在那里观望,和医馆沉默相守了半天,也没敢跨进去。 此时,听得春秀的哨声,她心下一动:既然春秀在婚嫁坊不能贴身侍候杜云倾了,那么现在让她去试试那个医馆,即使是个圈套,牺牲她损失也算不上什么吧? 想到这,她依然纹丝不动,既不现身见春秀,也不转身回衣坊,而是静等状况变化。 春秀终于耐不住了,绿如意究竟怎么啦?她应该不会不声不响的提前回去的啊,难道是进到里面遇到麻烦,没有得手?自己得进去瞧一瞧,说不定还帮得上忙。 春秀利落的跃进西院,向着那间有灯光的房间逼近。 房间里,一个小厮轻轻的叫着床上的人:“小眼,吃最后一遍药了!” 春秀刚欲推门去灭口,就听孙幽兴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快抓住她,快抓住她,她终于来了!” 春秀返身要逃,可是那里还来得急,院子里一时灯火通明,一帮人将她团团围住。 院子外,绿如意看着医馆陡然多起来的火光和嘈杂的喊叫声,知道春秀是踏进圈套了,幸亏自己聪明,多了个心眼,不然今天岂不就栽在这了。 于是她反身悄悄的溜走了。 西院里,司马季度和杜云倾及孙幽都出来了。 杜云倾望着蒙了面的春秀叹了口气,骂孙幽道:“你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一声喊,大鱼跑了。” “我不就是激动,一下没控制住吗,她难道不是大鱼?”孙幽说完上前拉下春秀的面巾,一下子吓得倒退几步: “春……春秀姐,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是她?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从婚嫁坊开张就混进来,可不就是为了今天为她主子尽忠吗?”杜云倾一点也不吃惊的嘲讽的冷笑道。 “坊主,对不起!”春秀低了头。 “不敢当,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我,背叛我,算计我,我还是你的坊主吗?”杜云倾仍然笑道, “可我其实不是为了出卖你,只是每次事情发展最终都是伤害了你。”春秀道。 “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了出卖皇上,不小心而葬送婚嫁坊那些无辜的生命的,然后又不小心连累到坊主的,是吗?”司马季度也在旁冷冷的说道。 春秀抬起头,仇视的看了眼司马季度道:“你们司马皇朝上位连累的无辜生命还少吗?我连累了几个人,你们就耿耿入怀了。是的,我辜负了坊主,坊主不是一样也算计了我吗?我又何尝不是被辜负了。” 杜云倾听了大笑:“我无话可说,春秀,本来知道你背叛我,我还有一点点心痛,可是现在,我的那抹痛不见了。知道什么叫人心不足吗?我应该在你算计我的时候不要反击,我应该不只是供养你们,精神和生活上对你们好,我还应该让你们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错了!” 春秀脸上露出一丝愧意。 “坊主,不要和她说了,我们把她押到县衙去吧!”这时那个领头的捕头说道。 “春秀,我们缘尽如此,我不想多说,你走吧!”杜云倾挥挥手。 那捕头来抓春秀,春秀摆开他的手:“坊主,其实,我对你一直都是敬佩不已的,只是我的主子站在坊主的对面,我不得已而为之,除了为了我的旧主,我没做过伤害坊主的事,我也自认为我对坊主的好都是真心真意的。临走之前,我很想知道坊主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又是怎么设计我的。”春秀道。 杜云倾仍是笑意不改:“你还在意这个吗?我并没怎么设计你啊,你只是被自己的多疑和执迷不悟害了。 你知道从那次端午游戏的三句半我就开始注意你了,一般的婢女谁会有那么灵敏的思维,一下子就接上去了,你既是随口瞎说的干吗又要把韵对得那么整齐。后来慢慢发现你还会写字,虽然你说你是十岁之前学的,是败落的大户人家,这些我且不追究,可是一个久不练字的奴婢,会有那么娟秀的字迹吗? 再后来皇上遇刺,贼匪的消息准确无误,我就在怀疑有内奸,好巧不巧,你偏要偷听我和陆娘子的谈话,还被撞破。再后来,外面纷传的流言,接生婆的失踪,不管是不是你的主谋,你都是脱不开关系的,因为我身边就那么几个接近我的人,而你是我最直接怀疑的对象。” 春秀听得吃惊的瞪着眼:“坊主思维原来这么细密,就我那三句半你都能怀疑上去,看来你真不是个随便好糊弄的人,和你打交道确实得小心。只是,你怎么就知道,你和孙幽设计的圈套,我就一定会钻进去呢?你甚至都不能确定我是否能听到你们的设计,不知道我是否出得了婚嫁坊那道门。” 杜云倾又得意的笑了笑,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停在春秀面前道:“知道心理学是什么吗?我知道,你不懂,我懂!” 她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知道《墨菲定理》吗?越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就因为害怕发生,所以就非常在意,注意力越集中,就越容易发错。就像一个男人喜欢两个女人,他更爱谁是取决于谁更不爱她,而不是这女人对他有多好,有多少帮助……” 杜云倾正准备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不意瞥到司马季度微翘的嘴角,戏谑的眼光,她赶紧生生收住,一边走一边扭转话题道:“总之一句话,越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所以你会想办法偷听我和孙幽的谈话,你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出来找你的主子,你想不进我的圈套都难。” 杜云倾收住脚步,回头:“就这么简单,认栽吧,春秀,撞在我手里,你不冤!” 司马季度微笑的看着这个洋洋自得的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没长大似的。 “坊主如此灵慧多谋,把握人心,看似温柔无害,其实就想一只狡猾敏捷的狼,我那自以为是的旧主那是你的对手,真是天不助我。旧主,我先走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春秀已倒向地上。 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查看,只见春秀已嘴角流血,服毒自尽了。 杜云倾还没从自己虚拟的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状态中醒来,见春秀倒地,她竟还傻愣愣的呆站在那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孙幽摇了摇她的胳膊,她才喃喃说道:“她就这么走了,就走了吗?她给你做的鞋还没做完呢!” “春秀,我曾给过你机会,看到小眼真死了,你应该逃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 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司马季度招呼众人将春秀抬走厚葬,然后招呼孙幽一起将杜云倾送回婚嫁坊。 他理解杜云倾的软弱,毕竟那是个跟她朝夕相处的活生生的一个人,虽然她说她自己不痛,虽然她说她背叛了她,她不为她伤心,可是,她毕竟不是一个无情无意的人啊。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着,新兵营里的更鼓已经三响了。 孙幽经过这几天的紧张和刚才春秀时间的打击,情绪低落的歪在杜云倾身边,竟慢慢睡着了。 杜云倾沉着脸忽然阴冷的说了一句:“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总有一天,我会抓她个现行的!” 坐在她对面的司马季度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问道:“你难道知道那主谋是谁吗?” “我今天就差点抓到她了,只是她太狡猾,把春秀推了出来。”杜云倾说道,想到那个人,她又想起那晚司马季度将那人从马上抱下来的情景,于是不无讽刺的说道:“只是到时小王爷说不定会拿身家性命护着呢!” 司马季度疑惑的望着她:“这小女人怎么了?怎么最近好像总要和他置气似的,说什么都要针对他,他有得罪她吗? 自从上次为她疗伤以来,他就已经当她是自己人了,不管她是不是煜儿,他都把她当亲人一样的看待,可她这样又是浑身长刺的,让他怎么靠近。 司马季度原以为她是因为流言恼恨他,于是他便想引出婚嫁坊的内奸来为自己赎过,不想她竟象和他有灵犀似的,这件事慢慢的竟被她接了过去,她的戏唱得比自己还好,她不仅挖出了内奸,那个主谋也呼之欲出,都是孙幽这小子坏事的啊,可这事跟自己也无关,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司马季度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十八章 二进齐越王府门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8 集结了各种伤痛各种纠结的五月终于逶迤而去,孙幽也上学了,转眼六月到了。 一大早,初升的太阳照射在挂了大红灯笼的婚嫁坊的大门口,已经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了。 杜云倾穿了藕粉色单薄的夏衣靠在门框上,眼光穿越千年似的朝南大街的那条大马路望过去,她看到了小王爷顶风冒雨背着被蛇咬伤的自己,被蒙面人刺伤缓缓倒下的自己,流言蜚语中黯然的自己,老太妃犀利言辞下无措的自己,春秀服毒时哀伤的自己…… 她心底蹿过无数个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如遗忘!不如放弃!不如重新开始!” 固执不懂退却的热意也似乎在怂恿着这些声音。 杜云倾在这片声音中挣扎,攻守,最后终于还是丢盔卸甲,也许这样最好,她拍拍手,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吧,不如放弃!” 是的,自己或者只是这时空里的一个过客,那么,这时空里的小王爷,老太妃,春秀也都是不属于自己的生活的吧?不如遗忘,不如放弃! 或者,不属于自己的人或事,尽早放弃,是一种谋略,也是一种智慧。 杜云倾倚在门框上,目光深远,幽微。 那么今天,她到齐越王府去给武陵王府的小王爷司马季度提亲哪还会有一点的不甘,哪还会有一丝的痛恨! 思忖间,丁嬷嬷匆匆而来:“坊主,礼物已备好,用过早膳就出门吗?” “是的!以后初次说媒,不分对方贵贱都备同样的礼物。”杜云倾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丁嬷嬷跟在后面道:“是,老奴初到婚嫁坊,许多婚嫁坊的规矩还不是太懂,得请坊主多多点拨。” “嬷嬷以后不要称老奴了,也不用叫我坊主,和原来一样,叫我杜娘子就行了。在我婚嫁坊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年纪比我们大,就像我们的长辈,有许多人情世故,风俗习惯还得请嬷嬷教导呢,何况你现在替我管着说媒司,再老奴老奴的叫,那些过来登记的客户怎么想!” “杜娘子说得是,我碰到的都是开明的主家,以前陈府是,现在婚嫁坊更是。” “嬷嬷你刚过来,可知道刘小将军最近在干吗?好些时都没看到他了,这如今陈府搬走了,除了衙门他也没个落脚的地了,你看到他记得让他没事就到婚嫁坊来转转。” “刘小郎君这些时天天都在军营里,据说前面新兵已送到前线一批,现在又有一批新的,而小郎君的义父病重,他想把工作做完回家一趟呢,所以抓得紧些,虽然陈府的房子还没卖,但他也是不常回去住了。” 杜云倾蹙了蹙眉道:“不是说病快大好了吗?” “没呢,好像是他义父怕他担心,说谎宽慰他的。这前几天太尉差人送信来说,他义父病重恐怕熬不过六月,要他尽快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回家一趟。” “这样啊,难怪许久没见他过来了。”杜云倾停步想了想,又道:“你和陆娘子去说一下,我先去齐越王府一趟,晚点去军营那边看刘小将军,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杜云倾匆匆用过早膳,便带了春桃拎了简单的礼物,第二次到齐越王府登门说媒。 这几天,她在脑中将这件事想了无数遍,那时图一时痛快,随口和沈舒雅说了,给她做媒牵线琅邪王,现在再该怎么转圜? 她既不想失信于老太妃,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觊觎小王爷,破坏小王爷的婚事,也不想让沈舒雅以为她信口开河,而看轻她。她哪怕是被小王爷嘲讽都绝不可以被沈舒雅嘲讽! 而现在搁在她面前的还有一桩媒事,就是秦蛟和沈静雅的婚事,前面开了个头就搁在那了,虽然国公府碍于她在病中一直没催问她这件事,可她自己可不能不上心。这如今二登府门可要先解决沈静雅的亲事再提沈舒雅的亲事了。 然而,该如何说服沈王爷答应开国公府的求亲呢? 前面该讲的也讲了,也没见王府有什么回应,何况,自己还和那个沈世子一直不合呢,看来只能自己先见招拆招了。 杜云倾踏进齐越王府,早有沈笴堵在客房讥笑了:“沐风城的风云人物杜媒婆登门了?要不要我也找两接生婆伺候着?” 杜云倾面不改色,微笑着不疾不徐的说道:“沈世子的待客之道果然不一般,只是不知这礼节是谁教的,这话我要问清楚是对府上小娘子的不敬,不问清楚,别人会以为王爷王妃听凭世子你平日在外胡作非为。这随时随地惦记接生婆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啊!” 杜云倾只差明说他也是有姐妹,有女人的,他这样说是为府上的小娘子请的接生婆,还是为自己那些放浪的行为而时不时产生的后果找的接生婆,此话不可谓不重。 杜云倾也不怕他恼羞成怒,这个世子在外张扬跋扈,无恶不作,可是他最怕的是他的这个倚仗——世子之位丢了。所以,他还是担心他那个老爹,齐越王沈伟州将他废了的,所以,他在府上有不得不收敛的理由。 沈笴不是傻子,岂有听不出杜云倾的话中的回敬,一时口不择言道:“你个贱媒婆还敢登我王府高门,王府不稀罕你做什么狗屁的大媒!” 杜云倾还是不惊不怒,微笑道:“世子爷知道什么叫贱吗?解释一下!” “就像你这样下九流的烂媒婆,不知自尊自重,厚着脸皮骗吃骗喝骗银子的人就是贱!” “世子啊,世子,您好歹不要暴跳如雷,有点风度不行吗?您说您堂堂世子,这样无中生有的凭空污蔑一个媒婆,您犯得着吗?知道您为什么总输给小王爷吗?” 杜云倾微笑的走到沈笴的面前,眉一挑道:“那就是风度!你这么没风度的总是抓一点细小的事,甚至是无中生有的事,这样的底气不足,不输才怪!” 沈笴恍惚的眯了眯眼,难怪那些人都向着这媒婆,她那眉眼飞扬时,果然是有几分魅惑的。 杜云倾岂知道这世子爷的思绪又脱缰奔走了,只是继续说道:“您说我贱,在职业上,我承认,媒婆的这个职业下九流,但小女子自认人格高尚,自尊自强,至于骗吃骗喝骗银子,你齐越王府可被我骗走过哪怕一个铜板?” 沈世子小差一开,人自然是冷静了下来,道:“我也不和你多说,我父王母妃都不在,你的亲事已经和我说了,我不同意,你可以走了!” 目的没达到,杜云倾岂肯轻易撤退,她道:“既是王爷王妃不在,我想找府上的小五娘说几句话。” “你和她有什么好说?我们王府不欢迎你,你还是滚吧!”沈笴道。 “又要我教您一些知识吗?沈世子,关于风度的后续讲解,还有关于闺蜜的随意话题?”杜云倾既像个循循善诱的夫子,又像个没脸没皮的无赖,反正就是赖在齐越王府不肯走。 沈笴本也是个无赖,可是此时,他的狂躁情绪已被杜云倾清风细雨的微笑及言论降下来了,也没到要用武力将她赶出去的地步。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沈舒雅及时出现了。她正每日提心吊胆的担心着杜云倾为琅邪王上门提亲,她刚听道下人说杜媒婆来了,马上如飞赶到。 她本想在老太妃那打听关于小王爷亲事,老太妃的属意,可是自己一个小娘子毕竟不好亲自问出口,再说,她往武陵王府跑的次数多了,外面也难免有人要说闲话,可自己的幸福又不能不管,她正想着从杜云倾这里找到突破口,这杜娘子就上门了。 好在还来得及,沈舒雅暗自庆幸,母妃今天不在家,看来,杜媒婆还没来得及跟沈笴提起那个琅邪王的事。 沈舒雅有求于杜云倾,所以一进门就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道:“杜娘子,你身子大好了吗?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这些时怕打搅你养病,没去婚嫁坊,都憋坏我了,你来了正好,走,到我的绣房去,我们去说些体己的话。” 沈笴拦着沈舒雅道:“你个小娘子家家的和一个媒婆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媒婆也是小娘子,我们就一起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沈舒雅道。 “可她是来说媒的!” “她给三娘说媒,关我什么事?”说完拉了杜云倾道:“我们走,别理他!” 沈笴气结,看来这个五妹真是让这媒婆拉拢了。可是这五妹毕竟是母妃最疼爱的女儿,他既不敢和她来硬的,又不能跟着去她闺房,怎么办? 不行,他得知道这杜媒婆打什么主意,他宁可让自己的妹妹嫁给别人,也绝不让这媒婆的阴谋得逞,反正,这沐风城又不是只有这杜云倾一个媒婆。 沈笴抬眼见自己的小妾徐莹溦走过,忙将她唤了进来,附着她的耳朵交代了一番。 徐莹溦受宠若惊,难得被这位平日都不踏自己房门的夫君如此这般看重,自是当尽心竭力为他去做狗腿子。 第一百十九章 利用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29 杜云倾进到沈舒雅的闺房,立时被里面的那些陈设吸引住了。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进一个女子的闺房,不知其他女子的闺房摆设和她的是否相似。 但见正对闺门的墙壁上挂了一幅背景氤氲的山水烟雨图,图前放了张花梨木制的刻香镂采,漆花镶金的书桌,书桌上却是一张造型古朴浑圆,项腰各有半月形弯入的,黑沉中带丝暗红亮漆的伏羲式古琴。书桌旁有个小架子,架子上放了几卷竹简。 进门望向左边,她的铺了锦被的矮床半掩在淡粉色的床幔之下,床幔边上一侧是个简单花梨木架子,上面放了些简单的日用品,另一侧用帘子遮着,想必是些衣服鞋帽什么的吧。 进门右手则是一扇小窗,窗下是同样花梨木的四角包了银边的梳妆台,上面有精致的菱花铜镜,马蹄形状的竹木梳篦,雕花漆金的梳妆匣子…… 还有梳妆台上的那些或悬挂,或随意摆放的金步摇,碧玉簪之类的小饰物,看得杜云倾是眼花缭乱。 离梳妆台不远是一个绣架,绣架上一幅还没绣好的富贵牡丹图。 杜云倾感叹道,沈舒雅这闺房才真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闺房,它汇集琴棋书画绣于一房,主人想不懂这些都难,想不做大家闺秀都难。 想想自己简陋到近乎寒酸的闺房,那真是只能担个“睡房”之名。 也许真的只有这样的女子配得上司马季度那样尊贵俊逸的小王爷吧。 杜云倾随沈舒雅坐到窗前不禁赞叹连连。 沈舒雅心中有几分得意,这杜娘子再博学,再能干,再美貌,她终是不及自己天生的富贵吧,瞧她浣月轩的那房间怎一个“陋”字了得。 沈舒雅的优越感不停攀升,杜云倾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来自现代的自己,这许多的精致奢华自己都是不曾看到的。 两人一番虚情假意的吹捧,客套,谦虚完,还是都不主动往正事上说。 两个都是慧黠得一点就通的女子,谁都不肯先将自己的心事暴露给对方。 外面躲着偷听的徐莹溦可沉不住气了,终于耐不住性子要闯进闺房,然而终是被两个侍婢拦得死死的。 沈舒雅听到门口的吵闹声,走过来沉着脸道:“徐姨娘我可没请你过来啊,你这是要硬闯吗?我和杜娘子说两句话,你闹什么闹啊?” 徐锦溦陪着笑道:“你兄长这不是关心你们吗,让我来看看杜媒婆将三娘子的婚事说得怎样了。” “三娘子的婚事杜媒婆会和母妃说的,怎么会和我说呢,你别在这赖着凑热闹了!”说着让侍婢将徐莹溦赶出去。 徐莹溦出了门,转到窗边却又不走了。 杜云倾盈盈笑道:“其实我还真想将三娘子的婚事和五娘你说说,三娘的婚事和你的可是息息相关呢!” 沈舒雅愕然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原是想将琅邪王和武陵王的亲事一起提的,放眼沐风城也只齐越王府的小娘子能和这两位王爷匹配。好在沈王爷刚好有你们两位尚待字闺阁的小娘子,按说这样也挺圆满的,按长幼尊卑的顺序,刚好以琅邪王的尊贵陪三娘,武陵王配小五娘……” 沈舒雅涨红了脸,她想不到杜云倾这么直白,这同样是小娘子,做媒婆的和做大家闺秀的言谈举止就是没法一个样。 但她知道杜云倾后面还有转折,于是她只得耐着性子忐忑的等待着下文。 果然,杜云倾话锋一转道:“可是这样王爷是不会答应的,太尉也是不会答应的,所以这件事肯定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王府的亲事跟太尉有什么关系?”沈舒雅的那份娇羞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小五娘要听我讲讲政治吗?”杜云倾道。 “这跟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吗?”沈舒雅道。 “关系大着呢,这婚事摆不平,你们家未来的命运也就不可捉摸!”杜云倾危言耸听道。 “有这么严重吗?舒雅愿闻其详!”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和太尉走得较近?”杜云倾道。 沈舒雅惊愕,这么隐蔽的事,杜云倾怎么知道?自己也才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一点点。可不能乱说,让杜媒婆抓了什么把柄。 于是她惊觉的道:“舒雅不过问这些事!” “今后,只是怕你不问都不行,你们的婚姻跟政治肯定是会息息相关的,除非你们嫁个平民百姓。” 沈舒雅内心当然有千万个不甘,她放弃不了这些荣华富贵,也放不下那个掳走她芳心的小王爷。 于是道:“舒雅只想听杜娘子怎么解说这件事。” “好,既然如此,小五娘可要记住了,你的幸福必须得靠你去钻政治的空子,靠你去向你父亲争取,我作为一个媒婆也只能尽力协助。” 接下来,杜云倾便开始娓娓道来。 “关于你姐妹的亲事,我们来说第一种搭配,三娘配琅邪王,五娘配武陵王。按说这是绝配,门当户对,大富大贵,可刘太尉会忌恨,因为,你们几家强强联手,太尉担心啊,担心你们府上联合皇室对付权臣,你想想如今太尉的势力有多大啊,而你兄长又一向和武陵王府交恶,,武陵王府说不定也会猜忌你家野心太大,不敢轻易商榷这门婚事。你们家肯定就是刀口地下讨生活了,你父亲哪怕是牺牲你们的幸福也不会敢得罪太尉。这种搭配看来不行。 第二种搭配,再按长幼尊卑,三娘配琅邪王或武陵王,不过我想过了,为免太尉上心,最好是武陵王,毕竟武陵王还没琅邪王身份尊贵,五娘你配开国公府,这样太尉的思想工作或者好做一点,毕竟开国公府是中立派,还没明确支持谁,” 沈舒雅脸色苍白道:“可是,你不是说给三娘提亲国公府的吗?” “是啊,现在不是还没成吗?王府不给我回信,世子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我,这亲事定不下来啊,我要提亲势必从大到小,先三娘再五娘,以琅邪王和武陵王的尊贵,他们岂容提亲被拒,那是对他们尊严天大的挑战,如果我给三娘静雅提王爷,说不定你父王就同意了呢,那余下开国公府的亲事再徐徐图之不就好多了。” 沈舒雅紧张得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她想着这杜娘子到底是为什么非不让自己和武陵王配对。 顿了顿,没想到杜云倾接着说道:“除非,先把三娘和国公府的婚事定下来,那么五娘就顺理成章的可嫁到武陵王府了。” 沈舒雅看着杜娘子的目标离自己想象的越来越近,总算舒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嫁给琅邪王了,于是道:“这样不是挺好吗?” “我也觉得挺好,但想象是美感的,现实是骨感的。”杜云倾笑着说了句沈舒雅似懂非懂的话。 聪明如沈舒雅,自是知道杜云倾又有后话了,于是也只好静静听着。 “我不知道王爷王妃是何种打算,上次我已经提过国公府和三娘的亲事,你们府上既不拒绝也不答应,这样拖着是何原因?而今天世子再一次这样含糊的打发我,那就是这门亲事不议了吗?倘若真是国公府的亲事不议,那我马上就改提武陵王府的亲事。”杜云倾加重语气说道。 沈舒雅疑惑了,话题远兜远转的又回去了,这不议国公府改议武陵王府,不就成全了沈静雅和小王爷吗?那怎么行?她又不把话说透,她究竟是何用意? 然她却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于是道:“杜娘子可不能说改就改,我来帮你做我母妃的工作,共同来想办法吧!” 杜云倾笑了笑道:“好,有小五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事成了!我承诺,齐越王府答应开国公府求亲的那天,就是我代武陵王府向齐越王府的小五娘求亲之日。小五娘帮了三娘子其实就是帮了自己!” 沈舒雅苦笑了一下,她终于明白,原来这才是杜云倾来找自己的目的,这才是她一再扯出三娘子的用意,她不过就是借自己之手,帮她促成秦蛟与沈静雅的亲事。 沈舒雅虽然知道自己是被杜云倾利用了,可谁叫她喜欢小王爷呢。 听着杜云倾豪迈果断的承诺,她不禁也心潮起伏,情绪激动,终于自己和他的亲事也很快要提上日程了,这是多么明确的目标啊! 自己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委屈点算什么?被利用又如何?不就帮她说说媒吗?只要能和那人在一起,就是拿去自己的生命又何妨? 杜云倾心里却是另一番感慨,自己终于不用被沈舒雅怀疑自己朝令夕改,也不用担心失信于老太妃,并且自己终于能借小五娘之手促成秦蛟沈静雅的亲事了。只是自己的心却还是轻松不起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者前途还不太乐观吧? 先不说小王爷和沈舒雅两个当事人的感情,就说两家这两个政治上的暗敌,要化解他们的心结,沟通他们的思想,就凭自己一个平民的身份,真是困难重重啊! 自己或许是为这些事忧心吧,杜云倾想道。 第一百二十章 不省心的女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30 躲在窗外的徐莹溦听着那句杜云倾要给沈舒雅提亲武陵王府的话,一下子懵了。 这怎么能行?武陵王府那对母子可没少让世子爷吃过亏,世子爷会允许两府结亲吗? 此时沈笴已经出门而去,徐莹溦叫了一个家奴,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去找世子爷。 粉袖舞坊,司马季度正热切的看着刚从荆州返回的季二道:“快说说,你见到刘毅将军了吗?这杜媒婆是否是我的王妃,他们的女儿?” “回王爷的话,小的将杜娘子的情况都和刘老将军及夫人说过,可是夫人说这根本不可能。她说她们的女儿从小被视若掌上明珠,娇生惯养,既没吃过什么苦,也没什么大主意,她不可能会开一个什么婚嫁坊。可是她听说王妃失踪了,急得恨不能当时就和我回来,只是他们刚到荆州,还没安顿好,老夫人说她安顿好了就会过来确认王妃的。” 司马季度低着头在房间踱了几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那我们这趟荆州之行岂不是白跑,还是不能确定杜娘子的身份?” “也不是,老夫人让我带了王妃的画像回来,并且说当年王府向将军府提亲时送的定亲信物——一块指甲花图案的玉佩就在她身上。另外的这块羊脂玉的确是将军府的,是夫人让王妃交给王爷的回执之礼。”季二边说边向怀里掏那幅画像和那块玉佩。 “你干嘛不早说?”司马季度一边说,一边从季二手上夺过画像和玉佩。 将画像放在桌上,他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此时他的心反倒不那么笃定了,万一这杜娘子不是他的王妃,万一真如她所说,那些物事都是他无意中捡到的,那该怎么办? 他手上的画卷此刻是千斤沉重,他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画卷。 他已拿杜云倾当亲人了,她如果不是煜儿,不是他的王妃,他又要涉过多少道坎坷才能和她相守?如果她不是煜儿,自己除了要继续寻找煜儿外,该怎样安顿这个杜娘子。 如果名分是煜儿的,那么杜娘子呢? 此时谜底要揭晓了,司马季度才开始思索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和这个杜娘子。以前他一直就将这两个名字当一个人,如今面临抉择,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和双手竟是如此的不堪重负,不堪抉择。 他既不能辜负自己的妻,也不能辜负自己的心,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几天她的拒不相见,自己都觉得无法忍受这短暂的无穷极的相思,假若,她真不是煜儿,假若她离他而去…… 他不敢想象那长相思长相忆的滋味! 季二见小王爷犹豫着似不欲打开那画卷,便催促道:“王爷,你先看看啊,看是不是王妃?” 司马季度咬了咬牙,缓缓的展开画卷,他一下子愣住了。 季二看着小王爷惊诧的表情,伸过头去,他也一脸的惊讶。 这哪里是什么王妃,分明就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嘛,看看落款日期,是义熙三年的画像,里面的小女孩梳着丫辫,脸庞圆乎乎的,眉眼都不是很分明,估计就不过十一二岁。 司马季度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季二笑道:“你小子也不问问老夫人是什么时候的画像,拿了就跑,这画像有用吗?” “怎么没用,你不认识,王妃自己会认识的啊!” 司马季度灵机一动:是啊,王妃岂有不认识自己的画像的。 他收起画像,想到暂时可以不用面对那些矛盾了,正欲往外走时,又有人来报:“禀王爷,王爷让去查李记的帐我们查到了,李记衣坊分批接了齐越王府的军衣订单,我们同时也盯住了另外几家衣坊,都有齐越王府的军服订单。” 他这是要搞什么动作?司马季度沉思了一会,看了看季二,再看了看那人道:“季二刚回,就让他歇一阵子,你去皇城,找赫总管,让他派人到齐越王府的封地看看,看他王府的军队扩充状况及动向,然后马上回来报我。”说完,立即修书一副,交与那人,那人接信,立马奔走。 “走,我们先到衣坊看看,再到东城门外去看看!”司马季度道。 季二看向小王爷道:“不回王府吗?“ “不回吧,最近不知怎么了,有老太妃在,我做什么她都要干涉,我还是少回去的好,再说,我总怀疑那瀑布后面有什么不对。” 司马季度说着率先就往外面走,唐照壁刚过来就看着司马季度又将外出,摇摇头道:“这王爷,王府不想呆,舞坊呆不住,婚嫁坊又不让呆,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司马季度步出舞坊,经过婚嫁坊门口,看着里面似忙碌却又一片祥和的气氛,他就觉得心里的那些浮躁都沉静了,那些坚韧也慢慢柔软了。 他知道她忙,很少在里面,但这是她的“家”,他看着这个院落,也觉得满心的欢喜和满足。 她最近总是对自己横眉竖目,总是拒绝他进婚嫁坊,他真想好好的“收拾”一下这无理取闹的小娘子,可却不知从何收拾起。她总有压下他气势的本事。 然而,他现在不是忙吗?她得弄清楚彩绣衣坊的暗帐,弄清瀑布附近的异常,弄清齐越王府军服的奥秘,还有弄清这折磨人的小娘子的身世…… 可她偏偏不懂体恤他,偏偏要给他置气,这可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得想办法慢慢让她臣服。 司马季度边往彩绣衣坊的方向走,边望着夕阳下西天的镀了金似的云彩出神着。 季二也跟着自己的主子边走边望向那一片云彩,不意撞上了一个人,只听那人夸张的“哎呦”了一声,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你小子赶着去投胎啊,撞着我们世子爷也不知道陪个礼!” 正看云彩看得出神的司马季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见是沈笴带着几个家奴,正在找季二的麻烦。 季二疑惑道:“这就奇怪了,我离我们家主子才三步远的距离,我们家主子没撞上你,怎么偏偏就我撞上了?该不是你们故意撞我的吧?” 他还真说对了,这沈笴吃过小王爷母子的亏,自是不敢再轻易挑衅小王爷,可一个奴仆,他应该还惹得起吧?今天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你这不长眼的烂小子,你敢这样跟我们世子爷说话,你活腻了吧?”旁边一个凶恶的家奴骂道。 “说什么呢?长个嘴巴不是拿来喷粪的,你打听打听,季爷我除了自己主子还怕过谁?有话好好讲,不然恕不奉陪!”季二昂头就要离开。 那几个刁奴可不干了,上前将季二围了一圈。 司马季度幸灾乐祸的看着那群刁奴,这群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也不掂量掂量一下,,居然敢挑战他的贴身侍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于是他不仅不压制季二,反而笑着怂恿道:“季二,别打输了给王爷我丢脸,你就帮世子爷教教这群恶奴规矩,世子爷会感谢你的啊!”说着看了看一旁脸色正阴晴不定的沈笴。 沈笴见小王爷不出面阻拦,心下大喜,他本就忌惮小王爷的武功,才拣软的侍从下手,不想这小王爷竟丝毫没有护短的意思,他这一说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难堪吗?他就不信自己四个武功了得的家奴就摆不平他身边的一个小厮。 于是他马上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说道:“既然小王爷发话了,你们就向这位自命不凡的季二讨教几招吧!” 一堆人马上缠斗到了一处,可是不到盏茶功夫,就全被季二扫到了地上。 沈笴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地的家奴。 司马季度笑望着沈笴道:“世子爷,您要不要也来两招?” 沈笴气急败坏的大叫:“难怪小王爷一向为所欲为,原来是因为府中手下武功了得,势力强大,仗势欺人,有恃无恐!” 司马季度仍然一脸的笑意:“世子爷此言差矣,事端是你们挑起来的,本王爷何时为所欲为,仗势欺人,有恃无恐了?你不会都是说的你自己吧?” “你纵奴行凶,恃权强娶,你还说不是,你问问这天下的人服不服?”说着眼神瞟向聚拢的人群。 司马季度收敛了笑意,盯着沈笴看了一圈道:“沈世子,你在做梦说胡话吧?本王爷都不知自己恃强娶了谁,你倒清楚了?” “反正都强去说媒提亲了,离强娶也不远。”沈笴讽刺的笑道。 “提亲?提什么亲?”司马季度的神情严肃起来。 “小王爷就别装了,您上次轻薄我的妹妹,不就是要为今天的请媒打基础吗?” 司马季度一把揪住沈笴的衣襟道:“你说什么,最好给我说清楚!” “今天不是府上请杜媒婆到齐越王府向我五妹妹提亲的吗?敢做了都不敢当了?伪君子!”沈笴一把拉开小王爷揪着衣襟的手:“我是不会轻易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你千万别让我得逞了,本王爷我感激不尽。”司马季度道。 说完就急匆匆的朝婚嫁坊走去,边走边恨声道:“这不省心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是我王妃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0-31 司马季度从婚嫁坊探得杜云倾真去了齐越王府,不禁气得七窍生烟。这女人,她究竟想怎样?待听说她还要顺道去往北城外的新军营探望刘小将军,顿时内心的那股小火苗就开始燎原起来,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从心底狂飙至眼底。 于是,他带了季二直奔北城门。 北城门外,尚未来得及换下戎装的刘明昊刚散值出营,看着前来探望他的杜云倾和陆纹二人,顿时喜出望外,这是杜云倾第一次主动找他,他不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杜娘子你终于大好了?我都没时间去看你!”刘明昊满眼柔情的盯着她,看着面色红润起来的杜云倾,他恨不能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向不远的山坳边上的那片小树林走去。 陆纹在一旁看着亲密的两人,只觉心里堵得慌,她走上前去,塞了个小包袱在刘明昊手中,别扭道:“姐姐说怕刘小将军吃住在军营太苦,交代膳房做了些可搁置的食品,另外姐姐不会做鞋,我给小将军做了两双鞋,小将军拿着吧!”说完又退到杜云倾身后。 杜云倾转头看了看陆纹,又对刘明昊笑道:“刘小将军,你不知我这个妹妹有多能干,孙幽的鞋基本上都是她做的呢,你若娶到像我这妹妹的女子可是好福气了。” 刚说完,陆纹的脸就腾地红了,她推了杜云倾一把道:“姐姐你说什么呢?” 刘明昊则慌忙要摆脱嫌疑似的说道:“杜娘子别寻我开心,陆娘子应该要一个比我优秀的人才配得上她的灵秀贤惠。” 说完,拉了杜云倾到另一边,低声道:“杜娘子以后切不可开这种玩笑,明昊的心早给你杜娘子,你是知道的,万一让陆娘子误会了怎么办?” 杜云倾一时没想那么多,她尴尬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和刘明昊解释清楚。 她知道刘明昊对她的用心,可自己这没根没底的人,哪能留希望给别人。但她又的确担心刘明昊因陈府的搬离一时不适应,想来看看他,毕竟在这个时空,刘明昊就像孙幽他们一样,是不多的和自己亲近的人,于是为了避嫌,她还是特意带了陆纹来。 陆纹见刘明昊拉走了杜云倾,于是无趣的往回走,刚转过两个小水塘,就看到司马季度带着季二怒气冲冲的赶过来。 “陆娘子,杜娘子人呢?”司马季度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直通通的问道。 陆纹看着司马季度杀人一样的眼光,没吱声,只是朝那个方向望了望。 司马季度转过那个山坳,就看到了树下站着的两个人。 早在前几天晚上,他就恨不能将刘明昊拖出婚嫁坊的,今天他居然还在招惹她。 他饿狼一样的扑过去。 手刚搭上刘明昊的肩,刘明昊就本能的一手抓住那只手欲来个过肩摔,没想到一抓落空,两人都迅捷无比的换了几招。 司马季度一边打一边恶狠狠的说道:“刘明昊,你给我滚远点,我今天不想和你打,我今天是来找这个可恶的女人的,你最好给我识相点。” “我凭什么要让开?要找杜娘子的不快,先过我这一关。”刘明昊道。 司马季度懒得和他说话,高叫道:“季二!” “在!” “刘小将军交给你了,缠住他就是你的功劳!” 司马季度说着跳了出来,季二迎上去。 愣在旁边的杜云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马季度拖着胳膊到了树林另一头。 司马季度一甩手,放开杜云倾道:“说,为什么要到齐越王府提亲?” “我去做我的媒关你啥事?”杜云倾恼道。 “真不关我事吗?那是哪家向那个小五娘提亲的?” 杜云倾不语。 “说啊,怎么不吱声了,你不是主意挺大的吗?谁要你去给我提亲了?你个多事的女人!” “不是你们王府要我去提亲的吗?你当我喜欢多事,我喜欢操你王府的心,我只对我的客户负责!” “谁要你负责,我又不是你的客户!” “白纸黑字,婚嫁坊的登记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我说不是就不是,谁稀罕你去提亲了!” “恐怕是嘴巴说说吧?不稀罕?不稀罕你会在蹴鞠时候对别人搂搂抱抱,不稀罕会让小五娘隔三差五的就往王府跑?不稀罕老太妃到我婚嫁坊请媒你会不阻止?口不对心就是说的你这种人吧?”杜云倾讥诮道。 司马季度是真不知道这老太妃什么时候登记请媒了,这王府怎么就都把自己瞒得死死的。现在和这胡搅蛮缠的小娘子真是说不清。 “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登记请媒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一概不知,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但这是你们家的事,信不信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按王府的心愿提亲罢了。只是小王爷怕是早就倾心那沈五娘了吧?又何必在我这装呢?那小五娘出身高贵,气度优雅,善解人意,最重要是倾心王爷你,你两刚好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郎情妾意……” 杜云倾一时像个怨妇,又像个妒妇一样滔滔不绝的忿忿说着。 司马季度辩不赢这不讲理的小娘子,只看着她怨愤的眼神,不停张合的小嘴,他气急败坏的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嘴唇不假思索的就堵了上去。 杜云倾大脑一下子变成了空白。四周安静极了。 小王爷将她环抱得紧紧的,她觉得她无法呼吸了,仿佛一时之间风雨交加,一时之间天雷勾动地火。她的灵动的小舌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游走,它们仿佛早已相约,仿佛许诺了来世今生,致死方休…… “小王爷,我拦不住他……”季二一边追着刘明昊,一边喊道。 刘明昊转过树林,突然看着相拥的两人,一时竟山崩地裂般,目瞪口呆地站在了哪里。 杜云倾被季二的一声高喊惊醒过来,猛的推开司马季度,捂着红红的嘴唇,背抵上树干,死死的瞪着他。 司马季度看着她,声音嘶哑的说道:“煜儿,我不是要故意轻薄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多爱你!” 刘明昊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叫着扑上去:“你个无耻之徒,你趁人之危,你欺负一个没反抗力的弱女子,你卑鄙,龌龊!我要杀了你!”发疯一般一拳挥了上去。 司马季度没有躲避,生生受了这一拳。 刘明昊再次惊愕的看着他。 血顺着司马季度的嘴角流下来。 “刘小将军,这一拳我让你,算是我对你一直帮我照顾她的回报,从今天起,请你远离她,我会来照顾她的!” “谁要你照顾?别自以为是!”杜云倾放开红红的嘴唇,狠狠的盯着他。 刘明昊也讥诮的摇着拳头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乐意照顾她。我说过,我爱慕她,我会找人光明正大的去提亲的,我不会像你一样仗势欺人!”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她是我妻子!” 几个人眼光同时震惊的转向司马季度,气氛再一次变得压抑而诡秘。 “她是刘毅刘老将军的女儿,刘煜儿,我司马季度的妻子,武陵王府正王妃,有玉佩和画像为证!”司马季度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你说谎!既是你的妻子,她怎么会流落在外,这么艰辛的开着一个婚嫁坊?”刘明昊本能的抗拒着。 杜云倾此时也冷静下来,她脑子转得飞快。 残酷的夺位斗争,老太妃偏执的门户之见,沈舒雅急切的恨嫁之心,自己艰难求存的婚嫁坊…… 她可不想在王妃的事件里参一脚,她不想搅入他们的政治斗争,也不想搅入和沈舒雅的夺夫之战中,何况,这小王爷好像也没几年好活,老太妃也鄙视自己的社会地位。自己也不是真的刘煜儿,和刘毅将军素不相识,自己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于是她也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什么刘煜儿,也不是你的什么王妃,我就是我自己,杜云倾,和刘毅将军扯不上什么关系,我和你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司马季度再一次死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王府的门槛太高,我跨不过去,也不想跨过去!”杜云倾昂着头说道。 “你……你个犟女人,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就想要自己的生活,请你以后别来打扰我!”杜云倾绝情的说道,然后目不斜视的走过司马季度的身边,走近刘明昊道:“刘小将军,我们回去吧!” 刘明昊此时才从他们的纠缠中清醒过来,跟着杜云倾,两人扬长而去。 季二看着司马季度铁青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说不定她真不是王妃,哪有女子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去当一个媒婆的!” “你给我闭嘴!”司马季度一拳打在树干上,恼恨的看着那两个般配的背影迤逦而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愁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感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01 杜云倾和刘明昊转过山坳,就见有个小兵牵了马,等在前面。 近了,那小兵急切的说道:“刘将军,刚才有彭城来人,给您送来家书一封,言老将军已是弥留之际,盼见将军一面。” 刘明昊闻言,夺过书信三两下扯开,匆匆一瞥,立时脸色变得苍白。 “已是弥留之际,那么,等这几天的书信送达,义父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辞世?”刘明昊喃喃自语着。 忽然间,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然后萎顿的跪在了路旁。 杜云倾看着刚才还精神勃发,斗志昂扬和司马季度争斗的少年郎,一下就生机全无似的垮了下来,不由得也担心的蹲在了他的面前。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刘明昊冰冷的指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义父走了吗?义父走了吗?”刘明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面,自言自语。 杜云倾被吓住了,她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下,道:“小将军,你怎么了?” 刘明昊仍是喃喃自语着:“义父走了吗?走了吗?” 杜云倾慌得一下也跪在了刘明昊面前,两手捧着他的头摇道:“刘明昊,刘明昊,现在不是你哀伤的时候,赶紧回军营安排一下了回彭城,或者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刘明昊慢慢回过神来,抓了杜云倾的手道:“你说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杜云倾也不知道刘道规走了没,历史上记载的是六月,她可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天,可是要拉回刘明昊的思绪,唤回她的意志,她只好蒙混的答道:“现在启程或者还来得及!” 刘明昊一下打了强心剂一般,抓着杜云倾的手就站了起来。 他拉过那小兵手上的马缰正欲上马,却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又来到杜云倾面前,握着她的手道:“云倾,我这一去,说不定就要为义父守孝三年,你怎么办?” “你放心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杜云倾感动莫名,推着他的手,低身说道。 刘明昊搂过她的肩,轻轻的拍了拍:“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沐风城呆不下去的话,到彭城来找我。” 说完放开杜云倾,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杜云倾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内心只觉得空落落的,她一个人走在回婚嫁坊的路上,内心亦柔情,亦感伤,亦苍凉。她只觉得这颗心在那寂静的旷野不停的翩飞,就是不肯歇于她的胸腔。 这两个优秀的男子,她不用取舍,都不是她杜云倾的良人。心机深沉的刘太尉,世故偏执的老太妃,都不会让自己照着感觉去行事。 她想着刚才司马季度的话:她是我司马季度的妻子,武陵王府正王妃,刘毅老将军的女儿! 她相信他的话,她相信这具身体是刘煜儿。她该走近?还是该远离?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离他们好遥远。 她想哭,她想笑!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做了将军的女儿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王妃又莫名其妙被老太妃下堂了吗?就这样被爱着又被伤着吗? 她就这样一个人孤单的走着,这么地老天荒的走着。 当杜云倾走进沐风城的时候,已是暮色苍苍,南大街临街的商铺已亮起了朦胧的灯火。 经过彩绣衣坊时,她不由自主的向里望了望,在她的意思里,这彩绣衣坊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 是这个衣坊太深沉,还是自己融不进去?绿如意那种温情雅致的笑意总让她有种朦胧飘渺的不真实的感觉。 然而,仅是感觉而已,她无法和任何人说清。 刚进婚嫁坊,就又听到杨慧娘的陶埙空灵婉转而来。那音色里有无法细究的情绪,是欣喜的邂逅?还是无言的等候?抑或只是一段逐渐清凉的情殇…… 杜云倾默默无言的站在院子里,听杨慧娘肆意的将自己漂浮的心事,任性的情绪淋漓的张扬。 这个曾一度扬言要看看自己的本事,要在两个月内施展本事夺坊的杨乐师,两个月时间终于到了,她是放下那些企望和豪迈了吗?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 她喜欢这个杨乐师,喜欢她的任性喜欢她的真,甚至喜欢她的消沉,喜欢她的颓废。痛了就哭,伤了就攻,不快就吐,不乐收声。有怨必发,有恩就报。 她就那样任乐声飞扬,我行我素的宣泄着她不染尘埃的心事。 丁嬷嬷就迎上来,关切的问道:“杜娘子这么晚才回?累了吗?热不热?渴不渴?” 杜云倾顾不得那么多,问道:“陆娘子回来了吗?” “刚回来没多久,在浣月轩和隔壁衣坊的绿总管在等着你呢。”丁嬷嬷道。 杜云倾接过使女送过来的茶,顿了一下,抬头问道:“那绿总管有说为什么事来吗?” “没呢,就说过来玩玩!” 杜云倾放下茶杯,和着杨慧娘的陶埙声翩然来到浣月轩,只见绿如意和陆纹正相谈甚欢。 “绿总管过来了,好些时没见到你,瞧这婀娜的,越发的女人味了?”杜云倾状似热情的招呼道。 绿如意盈盈起身笑道:“杜娘子一张嘴也越发的讨人喜欢了!” “姐姐你怎么才回啊?”陆纹跟着起身道。 “还说呢,你怎么就先回了啊?”杜云倾嗔怪道。 “我看小王爷过去了,以为你要和他一起回的,我和那个小兵说过的啊,让他转告你。”陆纹委屈道。 “那个小兵哪有心思记得这小事,他是替刘小将军送家书的,刘小将军的义父似乎病故了!”杜云倾道。 “啊,这么突然,那刘小将军有没有事?”陆纹急切的问道。 “已经回彭城了,说不定会守孝,恐怕这两年都见不到他了!”杜云倾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我干嘛提前回来啊,都没来得及送小将军一程。”陆纹神情寥落。 “不说了,看我们光顾着说刘小将军,把绿总管撂边上了。”杜云倾说完歉意的朝绿如意笑笑。 “没事,刘小将军和小王爷一样,平时帮了你们衣坊不少忙,不舍是应当的。”绿如意道。 “姐你还没用膳吧,我去膳房看看再让她们给你重新弄一点。”说完,退了出去。 感觉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以前和绿如意打交道,看他高雅美丽,笑语温情,对她自是有七分好感,听她被徐锦溦贬损时,内心还替她有几分不平。 当她赠她布料时,她还为自己内心无处存放她的这深厚的友情而惭愧。 再等杨慧娘出言警告她,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时候,她竟微微觉得有丝怪异。 及至后来自己受伤,被设计,伤口反复,以及那瓶谁都没在意的药粉,直到后面春秀的事情,她才开始慢慢的带着有色眼镜欲去窥探周围的人。 当然,陆纹除外,如果这个跟自己同甘共苦,亲如手足的人也要怀疑,那亲人这两字的意义是什么?这世界岂不到处都是心计和陷阱,岂不让人寸步难行? 绿如意看着杜云倾嘴边不明所以的笑意,疑惑的问道:“和小王爷一道回来,有许多高兴的事吧?“ “绿总管说笑了,王爷怎么会和我一道回来,他只是有点事刚巧碰上。”杜云倾撒了一个小谎。 “也是,听说杜娘子都替小王爷去齐越王府提亲了,想是这小王爷不会不顾忌沈五娘的感受吧?” “哦,你们怎么知道我去沈王府提亲了?”杜云倾疑惑的问道。 “这半个沐风城恐怕都知道了,下午沈世子和小王爷的随从在婚嫁坊旁边狠打了一架呢?”说着便将事件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杜云倾一时无语,这绿总管是故意来将这事说自己听的吗?她是什么目的? “也正常,男大当婚,女大须嫁,这沈世子是阻挡不了的!”杜云倾淡淡的说道。 “这武陵王府和齐越王府强强联手,不知会羡煞多少人呢,只是可惜了这武陵王府的正王妃!”绿如意叹道。 “这跟正王妃有什么关系?”杜云倾心里一紧,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据说这正王妃香消玉殒了,外面传言好像和这齐越王府有脱不开的关系!”绿如意说完似意思到自己又说多了,马上又改口道:“不过流言究竟是流言,就像传的杜娘子的流言一样,都是站不住脚的。” 杜云倾弄不懂她说这些话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是阻拦自己做媒吗? 她知道这绿如意也喜欢小王爷,可是以她的身份地位也绝不能入老太妃眼里的,她也是聪明人,难道还要想嫁入王府的心思不成? 可是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又在说着不相干的闲话,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反正王府总得要一个王妃的,不是沈五娘也会有别人!”杜云倾道。 “倘若真是齐越王府害正王妃香消玉殒了,这将来小王爷和这样心计的人家结亲,岂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唉,真是可怜!”绿如意似极同情的还在纠缠着这个话题。 杜云倾终于确定,这绿如意是真嫉妒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有各的招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03 杜云倾不知绿如意这些关于正王妃的流言又来自哪里,自己好像也听说过关于她失踪的事,但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沈王爷头上扣帽子? 她在竭力想摆脱这一身份的同时,也对这个刘煜儿失踪事件充满了好奇。 于是她故作一无所知的问道:“这正王妃和齐越王府有仇吗?,他们为什么要害这王妃,难道是为小五娘?” “怎么会呢?你是不知这朝中的势力分配,如今皇室衰微,谁不想趁势扩张自己的势力,这武陵王府倘若和刘将军联手了,这天下还有谁阻挡得了,是以明里暗里,谁都想给他们使绊子,齐越王府当然也不能免俗。” “那也就是说谁都有嫌疑,不一定事齐越王府设计了武陵王妃?” “可是这王妃就是在沐风城附近失踪的啊,这城中势力最大的除了武陵王府也就只有个齐越王府。” “这么明显的事,齐越王府也敢做?这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没长脑子?”杜云倾笑了笑。 “或者是有恃无恐吧!” “那他们倚仗的是什么?”杜云倾问。 “谁知道呢!”绿如意站起身,她成功的将这些信息植入了杜云倾脑中,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准备回去了。 她相信,以武陵王母子对杜云倾的恩情,杜云倾定会竭尽讨好之能事,将此话给他们过耳,并成功阻止沈舒雅嫁入王府。 何况小王爷喜欢杜娘子,明眼之人都看得出,如今有个名正言顺让她拒绝为两府保媒的借口,恐怕她不知该偷笑多少回了。 绿如意自以为自己把握了杜云倾的心事,聪明人点到为止,于是她接着说道:“和杜娘子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又不早了,我得回衣坊了。”说着起身外出。 杜云倾也不多留。跟着送出浣月轩,她脑中还在消化刚才绿如意的话。 齐越王府有恃无恐?他们恃什么?和太尉联手?但这样顶多也就是抗衡啊,何况太尉的势力远在皇城,不是随时可以进驻沐风城的。难道是刘明昊的新军?但那也是属于太尉的势力,而不是他齐越王府的,说声事变,可不是他齐越王府所能调动的。 杜云倾脑子中不停的琢磨着这些事,她愈来愈觉得,她这个做媒,不只是在沟通郎情妾意,简直就是在台下玩弄政治。 那些大人物在台上进行即兴的政治表演,她就在台下关注他们的表扬,且随时找出他们的纰漏,随时以此来威胁一下,以达到自己控制他们的目的。 杜云倾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再静下来想一想,也对啊,自己不钻这些空子,不捏他们的痛脚,他们哪家不是高门大户,由得自己这样一个身卑位低的小娘子在那里指手画脚,配定姻缘吗? 不钻白不钻,想到这里,关于开国公府和齐越王府的亲事,她心中又有了几分计算。 杜云倾一夜辗转,好不容易入眠,正是睡得香甜无比的时候,就被一阵争执声吵醒。 她睁开眼,看着射进窗子的红红的太阳,伸了个懒腰。 起床出门,刚站在浣月轩的廊檐下,就有使女过来报说,县令何结巴的夫人章氏在说媒司请坊主出去见她。 杜云倾匆匆洗漱完毕,赶紧向前院奔去。 作为一个媒坊的坊主,怎么都是个看别人脸色的主,本来该是别人来求你的事,到最后自己还得屁颠屁颠的赶去给别人作揖见礼。 杜云倾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平。 好在这个章氏今天倒没过分,没有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见了杜云倾,就要低身行礼。 杜云倾一个低身,捞起她的两片阔袖,道:“夫人别折杀小女子了,您有什么事尽管讲好了!” “杜娘子,你救救我家夫君吧!我都是已经在婚嫁坊登过记了的,你们不能对我们不管不顾啊,倘若你们真是忍心不管,那我就长跪在婚嫁坊了!” 杜云倾为难道:“夫人,不是我们婚嫁坊不帮,实在是不合我们婚嫁坊规矩,倘若我们为夫人破了这一规矩,后面再有源源不断的来人我们怎么拒绝?还是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反正外面的媒婆多的是。” “外面的媒婆有几个不是被花小娘子打出来了的,谁还愿登她家的门,何况,以我们老爷的官职,岂容那些乡野媒婆亵渎!” “您求个媒还有那么多讲究吗?媒婆说上天还是个媒婆还有什么乡野朝堂之分不成?” “杜媒婆你就不一样,你看你们的门牌,外面传言都是钦赐的呢,沐风城谁不以花好月圆为媒而体面?县令大老爷娶二夫人自然要请本城最体面的媒婆,最排场的婚嫁坊了。” 杜云倾哭笑不得,这章夫人这不是认死理,这不是杠上婚嫁坊了吗? 然而别人这毕竟是相信婚嫁坊,中意婚嫁坊,自己也不能太过强硬,也只能是好言相劝了。 于是说道:“承蒙夫人看得起我婚嫁坊,小女子本当尽心竭力效劳夫人,怎奈本坊既以此为准则,便也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小女子再如何向沐风城其他民众交代,所以还请夫人见谅。” 章氏见这杜媒婆软的不吃,当然硬的她没敢上。她家的主子可是远没小王爷尊贵的,谁不知道小王爷护着婚嫁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了,不和她来硬的吧! 接下来,章氏一声令下:“你们几个,每日在这里跪求杜坊主,为主子保媒,跪到她答应为止,否则,不准回府!” 杜云倾这才注意到章氏原来带了四个侍婢而来,这时听主母一声令下,四人便齐刷刷的跪倒在说媒司门外。 杜云倾目瞪口呆:这不纯粹是耍无赖吗?想不到堂堂县令夫人居然如此行事,难怪传言那个何结巴对这个夫人无可奈何! 章氏自己也要跪在说媒司,杜云倾两边的使女赶紧架住她,将她“扶”在凳子上坐着。 杜云倾正忧烦不已,又有使女来报:“小王爷驾到!” 杜云倾皱着眉不耐烦的道:“他来做什么?不是说了,从今以后要你们挡驾的吗?不见!” “你说不见就不见吗?你一介平民,居然敢挡本王圣驾,你要命不要?”司马季度朗声入内。 婚嫁坊一干人等立马跪作一团,口中皆呼:“见过小王爷!” 更有新招进来的使女,听说是小王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杜云倾也不情不愿的咬着下唇缓缓跪下,低着头不言不语。 司马季度手握折扇,面带笑容的在屋里转了一圈,眼光扫过章氏,扫过众人,然后直奔主位,径直坐下,吩咐季二:“给本王爷传最好的茶上来!” 季二转向那些跪着的使女道:“去给王爷泡最好的茶来,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些使女不敢抬头,只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坊主,没有杜云倾的发话,她们哪敢随便动。 杜云倾恼着脸站起来道:“不用吓唬他们,我去倒!” 司马季度就是喜欢看她这副吃瘪的模样。 他注视着她:“杜娘子亲自去倒茶?那就是说杜娘子是欢迎本王的了?不存在挡驾之说?” 杜云倾不语。 “你们还不去泡茶来?难道说,你们都厌恶小王爷的到来?都要给小王爷脸色看?”季二望着那一地的使女提高了声音。 “奴婢们不敢!”下面齐刷刷的颤声答道。 “别为难她们,有什么冲我来!”杜云倾狠狠的瞪向司马季度。 “我有为难她们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你在冲着我来吧?”司马季度淡然的笑着。 季二可就没那么好脸色了,他貌似愤怒的指了指那些使女:“你们这些个,平时怎么做人奴仆的,骄横刁蛮,妄进谗言,挑唆主子不敬王爷也就罢了,一杯茶难道都要你们主子亲自去倒吗?” 杜云倾岂有听不出他话里意思的,于是直逼季二道:“季小郎君这是在教训我呢?还是替我教训我下面的人?您搞清楚您这是在哪里?” “杜娘子说笑了,季二就是一下人,怎敢没上没下的教训人,何况这是在杜娘子婚嫁坊的地盘,我只是替杜娘子抱不平罢了!”季二心虚的看了看小王爷说道。 “原来季郎君只是一下人啊,看你的气势比你主子还盛三分呢,主子尚未发话,你倒发话了,这就是你的站在别人地盘不敢没上没下的姿态?”杜云倾道。 “我觉得季二的这种率性而为的性情其实挺可爱的,这种气势我也挺欣赏,不过和杜娘子比就差多了。杜娘子站在沐风城我武陵王府的地盘不是同样也率性而为过吗?只是今天这季二是有点过了,杜娘子胸怀气度远在季二之上呢,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小王爷一本正经的接口道,顿了顿,又转向季二:“杜娘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能蹬鼻子上脸,去,好好给杜娘子陪个不是!” 司马季度一开口,杜云倾就知道上当了,自己快人快语落入他的圈套了,他就是来计较自己不让他进婚嫁坊一事的,看来这小王爷今天是有备而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诚心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04 司马季度的确是有备而来的。 这杜娘子不让他进婚嫁坊,如果他也这么听话的被她摆布,他就不是司马季度了,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谁是天谁是地? 季二还没开口,杜云倾已经又嚣张的开口抢白了:“季郎君不用赔礼,听王爷的意思,这沐风城都是武陵王府的,你尽可以在婚嫁坊为所欲为了。” “杜娘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司马季度自在的摇了摇折扇。 “敢情小王爷是来划分势力范围来了,既然如此,王爷就拿走我的婚嫁坊好了,要不要给小女子活命的一口气,就看您的恩惠了。” 司马季度佯装没听进她的嘲讽。 “杜娘子你早该有这种态度,本王什么时候都舍不得要你的这条小命,不过这婚嫁坊一干人等……”司马季度适时的收住话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婚嫁坊这一干人等都是大晋的子民,王爷您千万别手软。”杜云倾明知他不会拿自己的婚嫁坊咋样,是以故意的赌气说道。 司马季度心里既欣慰又为难,欣慰的是这杜娘子果然是没拿自己当外人的,否则,在一个王爷面前也不敢有这种小性子,不敢这么放肆。为难的是自己今天让她这样闹赢了,今后不更加没机会踏足婚嫁坊了,自己又如何接近她? 他脑袋转了一下,便直奔主题问道:“杜娘子,你觉得你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在和我说话?” 杜云倾不解的抬起头来。 “是子民?还是本王的女人?” 杜云倾涨红了脸刚要开口,司马季度马上拦住道:“听我把话说完!” 杜云倾咬牙切齿的咽下话头。 “我知道杜娘子你满脑袋的新奇思想,但你也绝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你作为是本王的女人,你可以和本王使性子,可以胡搅蛮缠,甚至可以僭越本王,那都由着你,那是因为本王宠着你,爱着你。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子民,本王还是希望你实事求是,摆事实讲道理,好吗?” 司马季度听似语气平和,好像就事论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他眼里的那抹狡猾却是暴露了他设计杜云倾的心事。 杜云倾干吃哑巴亏,她竭力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如果跳起来理论,那不是应了小王爷的那句使性子,胡搅蛮缠的话了吗?那就是视自己为他司马季度的女人了。 可这样作为一个臣民,她是定然斗不过他的啊! “杜娘子怎么不讲话了啊!”司马季度好整以暇的问道。 “回小王爷的话,如果小女子站在一个子民的位置该怎么讲话?”杜云倾不答反问。 司马季度不得不佩服她的灵活,以退为进,那么他也只能正话正说。 “既然是一个子民,就该知道做好一个子民的本分,我先抛开男尊女卑不说,就是一般臣民也应守上下,主从的关系吧?这仅只是为了维持一个和谐的上下关系,周边关系。本王之于杜坊主,是上下关系吧?我只要你们应有的尊敬,平等可以吧? 孟子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臣如此,本王与杜坊主亦如此,我们之间就是一个相互尊重的关系,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这个态度够诚恳了吧? 只是本王一直就不明白,本王什么时候变成洪水猛兽了,让婚嫁坊众人见了本王或挡驾或躲避,本王扪心自问,没有损害过婚嫁坊的利益啊,这是何故?” 司马季度理直气壮的说完一番话,不时偷瞄吃瘪的杜云倾。 杜云倾知道自己理亏,可是她也不能就此偃旗息鼓。 “小王爷想多了,众人或挡驾或回避,并不是视您为洪水猛兽,只是婚嫁坊女性众多,怕为王爷惹来口舌是非,且王爷来时并无多少正当事儿,实是替王爷着想。” 司马季度笑了笑:“真是谢你们为本王多想了!杜娘子的意思是不是本王不在意那些就不会被挡驾了,是不是本王有事儿来就可见杜娘子了?” 杜云倾无话可说,作为一个臣民,挡一个王爷的驾,她不占理啊! 她只得阴着脸无奈的说了声:“只要王爷真是有事,婚嫁坊众人自然会以礼相待。” 司马季度得意一笑,看着气红了脸的杜云倾,心情愉悦的出门,却才注意到门外跪着的四个官奴,转头问道: “杜娘子果然非一般子民,居然还罚跪官奴吗?” 刚起身的章氏赶紧又跪下,膝行几步:“回王爷的话,那是妾身带来的奴婢,是为县令向杜娘子求媒来了。” “有你们这样求媒的吗?你们这是诚心求媒吗?分明是要挟嘛!”司马季度不悦道。 章氏赶紧辩解:“妾身不敢,妾身是因为杜娘子机智才高,故想力请杜娘子为媒。” 司马季度瞥了瞥杜云倾,笑道:“她机智才高吗?姻缘之合,原非才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知这些话小王爷是有感而发还是提点章氏,说完,人已飘然远去。 杜云倾回味着小王爷的最后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忽然醒悟过来了似的说道:“夫人,我知道你们该怎么求亲了,照我说的去办,至于成与不成,就看你们三人的缘分了。” 那章氏听说有招了,赶紧爬起来,来到杜云倾身边。 杜云倾贴近章氏的耳朵,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章氏带着满意的笑容,招了四个奴婢,急匆匆离去。 沐风城菜市场,花争艳正熟练的将几尾鱼从木盆里抓出来,打鳞,掏鳃,剖肚,旁边还等着一群买鱼的小郎君。 “花小娘你慢点剖,小心伤着手了,我们不等,伤了你我们都会心疼的。”那人群中有人说道。 花争艳只当没听到,兀自飞快的挥动着她的刀,那些围观的人一面躲着她的刀锋,一面说着玩笑的话。 摊子边上,还有几篮野菜也搁那儿,花争艳的母亲还在边上默默的理着。 章氏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场面,她踏进圈内,哄着那一群人道:“走走走,看什么呢?” 众人一看是县令夫人,立即围观的少了几个,还有胆大的一边在那里买鱼,一边和花争艳说笑着。 “花小娘,你这功夫委实了得,只是别到时嫁人了,把自己夫君当这鱼一样的给割了!” “是啊,是啊,女孩子家家的,别弄的这么血腥,要不跟我回家过日子得了!” 那章氏听不下去了,骂道:“你这几个不要脸的,占一个小娘子便宜,你们是人不是?小心我让你们蹲大牢去!” 那几个人一哄而散。 花争艳嗔怪道:“夫人你干什么啊?你把我的顾客都赶跑了!” 章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我是帮你,他们占你便宜啊!” “他们怎么占便宜了?不就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吗?不理他们不就完了!” 章氏气结:“亏你听得下去,要不是我那死鬼喜欢你,我才懒得管你呢!” “夫人您哪凉快哪呆着去,你们家死鬼跟我没关系!” “什么,死鬼是你叫的,他可是县太爷呢!” 花争艳母亲湛氏一听赶紧拦道:“争艳,不得对县令及夫人无礼!” 花争艳撇撇嘴:“我可没请她来!”说着一刀对着鱼头砍下去。 章氏看着四溅的鱼血赶紧跳开道:“你个小娘子怎么不知好歹,我家死鬼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都不知道他天天躺在家里就念叨你的聪慧,美丽和灵气,我可从没见他这样上心一个女子。” 花争艳把刀往砧板上一甩说道:“我说你脑子有病还是咋的,你家死鬼惦着别人,你还巴巴的赶来说给别人听,如此不知忧患,当心哪天他把你下堂了!” “不会的,我家死鬼厚道,我知道,我现在就是生不了娃,他也不嫌弃我,所以,我更得为他好,所以,我这不就来求你了吧!” “走开,我才不参合你和你家大舌头那档子事,我要剖鱼了!”说着哗的一下倒出那一筐子的鲜鱼。 章氏赶紧跳开,嘴里还在喋喋不休道:“我和我家死鬼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你这么聪慧,既可以帮着他办案,还可以帮他生个聪明的娃……” “你走不走?离我远点!”花争艳用刀指着章氏。 章氏见她凶恶的模样,嘀嘀咕咕的退开几步,站到远处还在说着:“我们是真心的,不坑你,我家那死鬼真的很好的……” 花争艳一条鱼飞过去,章氏赶紧连蹦带跳躲开,但衣服上还是沾满了血点。 “你个小娘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我家死鬼哪里配不上你了,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家境殷实,人也厚道,就舌头大点,可……” 花争艳又一条鱼砸过来! 章氏忙狼狈而逃:“好啊,花小娘,你明天想进门我还不让了!” “滚,你家的门留着你多过几遍!”花争艳追着章氏的背影骂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求亲夫妻档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05 看着弄得一身脏兮兮狼狈而逃的章氏,花小娘开心的笑了起来。 湛氏望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儿,道:“闺女,上门一个你赶走一个,你究竟要嫁一个怎样的人家?” “母亲你就别总唠叨这些了,我说过,就这样陪你过一辈子!” 湛氏叹了一口气道:“可怜的闺女,都是你父母带累了你。谁让你祖父去得早,没管教好你父亲,让他把好好的一个家败了,白瞎了你祖上留的那一屋子的书简,如今,他撒手走了,独留我孤儿寡母的这么艰难的生活!” “这样不挺好的吗,咱们也没缺吃少穿啊!”花争艳道。 “可你一个小娘子家家,这样在外抛头露面的,娘总是觉得不忍,这样太委屈你了!” “我倒觉得我比那些成天躲在闺阁无病呻吟的小娘子们多了很多的乐趣,我一点也不委屈!” 湛氏一点也不懂女儿的乐观,女儿也不屑母亲的忧虑。 却说章氏第一次吃了花小娘的亏,弄了一身的污,回家和何结巴一说,何结巴便劝她不要再去招惹那个花小娘,说她搞不定她的,章氏一听反倒更加豪情万丈了,她还非要替何结巴将那花小娘娶进门不可。 于是,第二天一早,章氏便早早的到婚嫁坊找杜云倾问主意。 杜云倾说道:“你若是真有诚意,你就将你夫妻二人的诚意表现给人家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些事上,我可帮不了你们的忙,这得那个花小娘子体会你们的诚意和苦心。” “我的诚意表现了,她是否就一定能答应我们家那个死鬼?” “这个我不敢说,那是你们的缘分,你先可不能计较那么多,否则,不用去就已经没指望了!” 杜云倾见这章氏没什么架子,也没什么城府。不是一个奸诈的人。 那何县令虽然舌头不直,模样却体面,心也不带拐弯的,何况人家家境殷实,若花争艳真是能嫁给他,两人个性互补,花争艳也不用过得那么艰辛,这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花争艳也曾经帮过自己,也算有恩于她杜云倾,虽然自己不能亲自出面说媒,但她还是期望她能有个好的结局,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安慰吧! 于是杜云倾将章氏拉到一边,又出谋划策的交代了一番。 章氏自是言听计从,听了杜云倾的劝说,咬咬牙又去了菜市场。 还是一群市井街坊,还是一摊子脏兮兮的鱼和野菜。还是那个高挽袖管的泼辣女子,只是湛氏今天却没来。 章氏今天来却没了昨日的气势,她踮着脚,提着裙摆,小心的绕过那堆鱼,来到花争艳背后,底气不足的说道:“我来了!” 花争艳只当没听见,兀自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前面一堆围着买鱼的人也不受影响,一边等着自己的鱼,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县令夫人。 昨天还有人被她吓跑了,后来听说她是来给县太爷求亲的,今天自是都赶来名为买菜,实为看热闹,当然更是不愿离开了。反正这县太爷和他夫人也没什么架子,没怎么可怕的。 于是有了这县令夫人的广告效应,花争艳的生意反倒越来越好了。 花争艳忙得顾不得撵她,只不停的剖鱼,穿绳,报价,收钱。 这时一老妇人来买野菜,花争艳转过身,看章氏立在野菜篮子旁,道:“你别在我这碍事,我没时间跟你纠缠!” 说完,麻利的将野菜倒出,抖掉泥巴,抓了一把塞在那老妇人的篮子里微笑道:“张大婶,这菜是特意给您踩的,不用花钱的,你拿回去吧!大伯哮喘到夏天应该好点了吧?” 那老妇人感激的说道:“托你的福,好多了!闺女,总这样占你的便宜,大婶心里过意不去呢!” “大婶千万别这么说,只是举手之劳,大山哥一走几年也没个音信的,谁家没有难境呢,别总记在心上。” 说完又麻利的理剩下的野菜。 花争艳就这样一会儿剖鱼,一会儿理菜,看得章氏是眼花缭乱,哪里还插得进去嘴和她讲话。 又有来买菜的人,可花争艳前面还有四个等着买鱼的人。 章氏看着忙不过来的花小娘,一咬牙,将另一筐学着花争艳的样子倒了出来,蹲在地上也开始学花争艳的样子抖掉泥土。 花争艳剖完鱼,一掉头,看章氏正将那菜苗的土敲掉,忙奔过来,一把夺过那些菜,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干什么啊?谁让你抖的!” “抖干净了好卖啊!” “夫人,我这个就是带泥巴卖的,这筐是菜苗,别人要拿回去重栽的,您别给我添乱好吗?”花争艳头痛的说道。 那些围观的人皆哄然一笑。 章氏悻悻的立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带愧色的站到另一旁。 花争艳就这样陀螺似的忙了一上午,中午总算清闲了下来。见章氏还没走的意思,便道:“您还不准备走啊?我可要吃饭了!” “你哪里有饭吃?”章氏疑惑道 花争艳揭开另一个篮子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陶钵,不管不顾的便低头吃起来。 章氏凑过去看了看,里面有两种野菜,倒还有片鱼,她啧啧叹道:“瞧你们这么艰苦的生活,还不如跟了我家死鬼,至少不用吃糙米,咽野菜!” 花小娘从碗沿抬起目光,莞尔一笑:“这生活艰苦吗?我觉得挺好的啊,野菜自有野菜的风味,要不要尝尝?” 章氏一愣,这花小娘果然美貌,就这样粗布陋衫,不饰妆戴,居然也笑得这么风情万种,自己一个女人也动心了,难怪家里那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章氏摇了摇头,这么美貌的小娘子,居然也对这种野菜糙饭的日子毫无怨言,安之若素。 章氏准备等着花小娘吃完饭再和她说县令大人的亲事,没想到花争艳吃完饭,抹了抹嘴,跟隔壁摊上的一中年男人说道:“何大叔,你帮我看一会摊,我母亲在家里晒干菜,一会儿就到了,我先山里去了!” 说完捡了旁边最大的一个菜篮子背上。 章氏着急的说道:“可是我还有话没和你说呢!” “不用说,你回吧,我们不是一个群体的人!”边说边已走远了。 这章氏第二天又没成功,话都没说上几句,她怏怏不快的回家和何结巴说了市场见闻,两人自然对这花小娘既是佩服又是怜惜,还有说不清的情绪。 一夜嗟叹不说,第三天章氏不用何结巴过问,一早就打鸡血般兴奋的往市场赶,昨天没帮上忙,今天她就不信她做不了那么简单的事了。 花小娘对她还是不理不睬,章氏也不和她多说话,她在前剖鱼,她就在后面理菜。 花争艳因为县令夫人这个免费的帮工和广告,生意竟空前的火爆起来。 第四天第五天一晃就过了。章氏竟渐渐的适应了那个市场生活,唯一不痛快的,就是总有花争艳的仰慕者去市场纠缠她,其中也不乏富家子弟,官宦人家。 第六天,当杜云倾撮合了一桩民间姻缘,特地拐进市场的时候,远远的,竟看到章氏拿着一双筷子,在花争艳的碗里挑着野菜吃。 她抿着嘴笑了笑,她知道,好事不远了! 这章氏兴冲冲的每天到市场帮花争艳卖菜,竟忘了自己的初衷,回家也和何结巴眉飞色舞的讲市场见闻,就是不说亲事的着落,把个何结巴内心也吊得七上八下。 他既想到那个市场去看看花争艳的状况,去看看那聪慧美丽的女子,心里却又有丝害羞,甚至是瑟缩。如果被那小娘子拒绝,不仅掉分,而且和她是永无缘分了。 虽然,现在花争艳一样是拒绝的,但最起码她没当他的面拒绝,而是拒绝的他夫人,这事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何结巴自己安慰着自己。 他就这样每天疑疑悔悔着,竟真的像个初恋的少年般,百种心事,万千相思。 渐渐的,人瘦了,精神也萎靡了不少。 每天只有在章氏回家的那一刻他才是最兴奋的,他忙着打听花争艳的状况,忙着帮章氏捏腿捶背。等第二天早上章氏一走,他便又开始坐卧不安。 这天章氏从婚嫁坊回来,何结巴殷勤的迎上去给她端茶倒水,章氏感慨道:“这两天市场太忙了,要是你散值的时候去帮我们一下该多好啊!如果顺便求个亲,说不定就成了。” 何结巴怦然心动,心里暗道:“只是他能去吗?那个花小娘会赶他走吗?那些朝廷官员们会怎么看自己,头上的那顶官帽会不会丢……”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好处想一会,坏处想一会。 最好的结果就是抱得美人归。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花小娘拒绝,甚至丢掉头上这顶官帽。 可是,没试过怎知就没希望。官帽丢掉又如何,反正自己也没太想做这个县令,何况自己家产殷厚,倘若不为自己的所爱癫狂一把,倘若没有后人来继承,这些家产要着又有何用呢? 县太爷关在家里想了千百遍,最后终于决定,还是到市场去试试,他要和自己夫人一起去向花小娘求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戏连台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06 杜云倾坐在婚嫁坊里,每天听着使女们不停的来汇报外面的情况。 关于国公府和齐越王府的亲事倒是平稳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市场上的花小娘子和县令夫妇却是每天都有猛料爆出。 “今天县令夫人在市场跟别人骂架了!” “今天县令帮花小娘子穿鱼了,您不知道那场面多和谐,花小娘剖鱼,何县令就往树枝上穿好,交给买者,然后收钱,县令夫人就在后面理菜,整理摊子。” “花小娘子的母亲都不去摊子了,每天就给他们三人送饭,看他们三人一起吃饭别提多温馨了!” “只是这花小娘子不知咋的,虽然生意好得不得了,但还是对那夫妇恶言相向” …… 杜云倾听得那些使女们七嘴八舌,笑着站起了身,将登记册推到一边。 她心中有数了,这花小娘子迟早会嫁入何府。 虽然做妾的身份是有点委屈她了,可是在那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了,女人又有几人像自己这样坚持和在意那些的呢? 何况,花小娘子也不是个能受得了气的主,章氏也未必能给她气受,如今这夫妻这么真心诚意的帮她,求她,看他们相处得其乐融融,那花小娘未必就一定比嫁给别人做正妻差。 如果她心甘情愿,自己又有什么好替她忧心的呢? “以后,无论何时,只要章夫人上门请媒,你们都一概婉拒,让她别处请媒,毕竟,我婚嫁坊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杜云倾说完正要起身出门,又有使女进来说,侯府的曾氏夫人来了婚嫁坊。 杜云倾吩咐那些使女带了曾氏到迎客房,自己则换了衣服,随后也赶去了迎客房。 到了婚嫁坊,杜云倾才知道侯府原来来了两人,一个是曾氏,另一个是二姨娘。不用说,用膝盖骨杜云倾也想得到,这是为了徐锦溦婚事来了。 杜云倾上前一礼道:“小女子见过侯府二位夫人!” 曾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马上恢复了神情道:“杜娘子不必多礼,先坐下再说吧!”接着吩咐旁边侍婢道:“翠儿,将银子给杜娘子呈上来!” 这翠儿原本是徐寒微的侍女,因徐寒微觉得自己母亲年纪渐老,自己走后恐没一个贴心伶俐的侍女侍候母亲,于是便将自己最看好的侍女留在了娘家。 这翠儿呈上大包的银子,曾氏便接着说道:“上次蒙杜娘子撮合了我家六娘子的婚事,因家中一直琐事繁多,都没来得及亲自登门来道谢,现在却又要来劳烦杜娘子了。”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小女子开的是婚嫁坊,这便都是小女子份内的事,谈不上劳烦。有什么需要小女子去办的,夫人尽管开口!” “既是杜娘子如此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这趟来就是想将七娘的亲事也托付给杜娘子的。”曾氏道。 “多谢夫人对我们婚嫁坊的看重,等会我让使女带您去说媒司登记一下情况,比方说家住哪里,年龄多大,对男方有什么要求,我们是要根据登记给您匹配,还是您已经有了看中人选,只是需要我们去牵线搭桥,这些都是必走程序,是为了您自己的子女找到如意的郎君。”杜云倾道。 “那样岂不太麻烦了,我们家锦溦十六岁,具体的生辰八字,等亲事有着落的时候,合八字时自然会交给男方,至于其它条件嘛,虽然我们侯府在外虚有名声,然毕竟孩子们的幸福不只是找门第,何况七娘子资质也摆在那,我们也不想攀太高的人家,和六娘子所嫁的家世差不多就行了。”曾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自然是不希望徐锦溦嫁得比徐寒微还好,那样若是回娘家,徐寒微岂不是还要看徐锦溦的眼色,给她见礼。 是以当二姨娘提出让婚嫁坊给撮合徐锦溦和刘小将军的婚事时,曾氏一句话就堵回去了:“别痴人说梦了,人家可是有将军的名号,能看得起咱家锦溦!” 二姨娘听曾氏如此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毕竟她长期生活在曾氏的积威之下,早已习惯了隐忍。 如果是徐锦溦在这恐怕当场又得起什么争执。 杜云倾暗自吁了口气,若这曾氏要坚持给徐锦溦配对刘明昊,估计也是一项难事,她知道刘明昊的心不在那里。何况,刘明昊现在远在彭城呢! 曾氏不愿去登记,杜云倾便让春桃取了登记册过来,道:“即是夫人不愿移步,那我让人给你登记了,您确认一下,毕竟我们婚嫁坊来来去去登记的人多,说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在这里总是强点。” 春桃将登记册给曾氏过目,曾氏盖上侯府的印章,又和杜云倾说了些家长里短,便起身告辞。 二姨娘起身之时,偷偷的将手上的帕子扔到了自己座位下面。 一行人刚出婚嫁坊的大门,二姨娘突然道:“哎呀,我的帕子好像丢到婚嫁坊了,难怪我总觉得手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夫人要不您先走,我找回帕子,马上赶回来。” 说完不等曾氏允诺,就急急的调头往婚嫁坊回去。 曾氏岂有不知她的目的,望着她的背影自是也不说破,这一把年纪的二姨娘何时这么浮躁过,她怎么会落下手里的帕子而不自知呢,不就是不放心她家锦溦的婚事吗? 于是她吩咐旁边的翠儿道:“去等着二姨娘,我们先回府了!” 那翠儿答应了一声,便追着二姨娘的背影去了。 杜云倾脚还没迈出迎客房,二姨娘便转回来了,见了杜云倾,拉着她的手急急的说道:“杜娘子,我们家锦溦的婚事就拜托你了,我看那个曾到过我们府上的刘小将军还不错的,不知杜娘子可否成全?” 话音未落,翠儿的声音便想起来了:“二姨娘,夫人交代我来等您了!” 二姨娘放开杜云倾的手,慌慌的去捡了帕子,然后望着杜云倾依依不舍的出门而去。 杜云倾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看着她殷切的眼神,心里竟不是滋味。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可是姻缘却是强求不得的! 刘明昊不爱徐锦溦,她基本上是能肯定的,他爱的是她,她知道。 作为那个时代的刘明昊,可以说是一个女子心中最完美的夫君形象,他上无公婆压制(义母也没跟着他),下无小姑刁难,有身份,有地位,人才出众,心思细腻。 要说她完全不动心,那也是虚伪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自己这身子真是刘煜儿的吗?她真是有夫之妇吗?她的家人待她是怎样的?她们会认这个占据了她们女儿的身子的异世的她吗? 她得解决这一系列问题才好让自己嫁人啊! 虽然自己前世所处的时代这不是太大的问题,可毕竟她现在是在古代啊,她可不能亏待了刘明昊! 真是这样的吗? 她扪心自问。为什么老太妃要自己给小王爷提亲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受伤的,被欺侮的心痛的感觉,而现在别人要给刘明昊提亲,自己怎么就能这么冷静,是自己太笃定,还是自己其实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杜云倾一个人坐在婚嫁坊里竟越想越痴,为什么想刘明昊的亲事怎么脑子又会蹦出那个讨厌的司马季度。 杜云倾正在独自出神,外面又有人报说齐越王府的王妃洪氏来了。 杜云倾抬起眼眸笑了笑:她总算来了,自己让人演了这些时候的戏,不就是等着今天吗?虽然比自己估计的要晚了两天,可毕竟是来了。 她应该是为沈静雅的亲事而来的吧?自己几次登门都找不到她,看来还是逼的这招有效果。 不错,估计今天又是好戏连台了! 杜云倾不紧不慢的迎到婚嫁坊门口,见洪氏已经在侍女的拥戴下进了大门。 有了上一次自找没趣的教训,洪氏这次也学乖了,对婚嫁坊那些各有特色的眼神和动作也视而不见了,她犯不着和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婚嫁坊置气。 杜云倾站在路边低身行了一礼道:“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洪氏眼睛都不转弯的看着前面,鼻子里哼出一句话道:“不敢让杜娘子您远迎,不设计齐越王府,本王妃就感恩戴德了。” 杜云倾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个王妃这么直接,也这么敏锐。于是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道:“王妃说笑了,小女子一介平民,哪敢设计王府?” “我看这沐风城就没有你杜娘子不敢的事,你敢说关于开国公府和齐越王府的媒事不是你设计的吗?你不仅设计了王府的小五娘,你还设计了世子,看来这开国公府和齐越王府的这门亲还非结不可了。”洪氏冷着脸说道。 一行人跨进迎客房,洪氏自觉的坐到了旁边,杜云倾也不去坐主位,让人泡了茶,便立在了下首。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氏姐妹的亲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杜云倾早做好了思想准备,就听凭这红王妃来发飙吧! 哪知这洪氏虽然语气不佳,却是没如杜云倾预期的那样大发雷霆,鼓足怒气。 两方都似在察言观色,等对方先开口说事。 媒婆毕竟是替别人牵线搭桥的,任何时候都是看别人眼色,听别人责难的一方,杜云倾自然也绷不住,先开口了。 “小女子本来打算今天府上拜访的,不意王妃体恤我等,反倒先过来了,实是小女子的礼节不周,怠慢了!” “杜娘子千万别客气,将来还指不定是谁怠慢了谁呢,只怕到时还要请您恕罪呢!” 杜云倾听她语气里尽是嘲讽,心里别扭得慌,可是谁让自己现在处在廊檐下的位置呢,不得不低头,否则这婚嫁坊也开不久。 于是她装着听不懂的样子转移话题到:“王妃说笑了,不知今天王妃来是否为三娘子的婚事来给小女子回话来了!” “杜娘子觉得呢?你不是坑早挖好了吗?我齐越王府不跳行吗?”洪氏端着茶盅并不喝,却似乎是在欣赏着自己的那几根白胖胖的手指。 “瞧您说的,小女子为国公府向王府提亲已不是三两天了,一直得不到个准信,究竟是议还是不议,总是要有一个回话的,总不能一直这样搁着吧?我又哪里给王府挖坑了呢?” “杜娘子还在给我装糊涂啊,舒雅难道不是你挑唆的,如今我齐越王府的亲戚六眷全都知晓三娘子定亲国公府,追着问本王妃酒宴咋还不办?你支的好招?对内,你来个既定事实,是吧?” “王妃冤枉,我的确有和五娘说过三娘的亲事,但绝没敢要她做什么既定事实的事啊!” “你不用狡辩!还有外面,沐风城里如今都在传言齐越王府拒绝了国公府的提亲,你这是在故意堵住王府的退路是吗? 如果王府真是拒绝了,以国公府的声望和势力,这样搞得沸沸扬扬的被拒,岂不是让国公府丢尽面子,他们岂不是就恨上了王府?你是成心让两府不成亲家就成仇家,是吗?” 洪氏情绪激动的说着,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白胖胖的手掌恼怒的压在桌面,不停的颤抖着。 “王妃息怒,小女子真没故意要把这事弄得沸沸扬扬,只是这沐风城两大府邸,一举一动皆在大家的注视之中。这提亲的结果也就两个,要么成,要么不成,王府这么久没有答案,不就是不准备成了吗?大家都还不是根据自己的推测在找事实的结果,实在和婚嫁坊无关!”杜云倾还是从容道。 “谁说我们就是不准备成的?我这不是来了吗?”洪氏说道。 杜云倾暗自冷笑,她岂有不知王府纹风不动的用意。 平阳开国公府,也可以算得上势力强大的,除了武陵王府,齐越王府都未必敌得住。然而这国公府却是一向暗中与武陵王府交好,且行事低调。 齐越王府一向与武陵王府交恶,虽没摆在明面上,可势力双方都是心知肚明。这样如果齐越王府与开国公府结亲算什么?交好国公府?那太尉岂不恨死了?他们又如何抵挡得了太尉的势力?何况国公府若是铁了心的交好武陵王府,齐越王府岂不两边不讨好。 本想这亲事就这样让它不了了之,这样既不和国公府结怨,也好安定太尉的心,没想到杜云倾给他们来这么一招,如今看来这亲事是骑虎难下,非答应不可了。 若是强硬拒绝,不仅和国公府结仇了,恐怕太尉也会以为齐越王府故意在搞什么障眼法,小动作了,还不如明白干脆的答应这门婚事,和太尉透彻细致的说穿个中原因,相信以太尉对杜云倾狡猾个性的了解,应该会明白他们的无奈吧! 沈王爷也是个聪明的人,他分析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并仔细讲给洪氏听了,又催促她亲自上婚嫁坊,早点将这件事了结。 至于说婚嫁坊要为武陵王府向沈五娘子提亲一事,沈王爷再三交代洪氏,一定要阻止! 洪氏听了沈王爷分析事件的利害关系,自是对杜云倾恨之入骨,然而他们毕竟是有些眼头的人,知道这杜云倾在武陵王府,太尉面前,甚至是皇上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人,他们也不敢把事情做绝,太过得罪她。 杜云倾听洪氏语气有松动,知道事要成了,赶紧趁热打铁道:“听王妃意思就是我们能进行下一步了,那我明天将国公府秦蛟郎君的生辰八字拿到府上去了?” “开国公府的亲事本王妃是答应了,可是五娘子的婚事却是不用你到我府上去提!”洪氏严肃的盯着杜云倾道。 “我都还没提呢,您怎么就前面拦着啊?”杜云倾笑道。 “我再认真说一遍,你最好不要去提,他们家已经娶过王妃了,我们舒雅不会去填房,就算他没娶过,我们两家也无法结亲,你别再自作聪明了,否则会伤了两府的和气。 即使你和舒雅约定的也没用,你这套前堵后截先斩后奏的办法也只能用一次,下次可就没这么好使了!”洪氏冷笑的站起身来。 杜云倾只当没事人一般随着洪氏的起身,喊道:“恭送王妃!” 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该提的时候还得要提,何况这次沈舒雅可是帮她立了大功呢! 杜云倾不得不佩服沈舒雅下得去手,为了自己的幸福亲姐姐也敢设计,虽然秦蛟是一个不错的郎君,沈静雅也乐得其成,可那万一是要沈静雅嫁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呢,她也会这样配合着设计自己姐姐吗? 这沈舒雅和小王爷还真是般配,一个霸道讨厌,一个工于心计,想到他两她就烦,可是她就没想想她自己也是和沈舒雅差不多的人,沈舒雅设计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她却要开始设计她的夫君,虽然,她就是不愿承认这种关系。 望着洪氏前呼后拥的走出婚嫁坊,她想着明天去王府行问名知礼,该去如何面对这个沈舒雅。 洪氏不让去提亲,其实杜云倾反倒有点幸灾乐祸,只是自己又答应沈舒雅,沈静雅事成之日便是她替小王爷提亲之时,如今自己是进退两难,照洪氏说的去做,便失信于沈舒雅,照自己的承诺去做,此事不成不说,还恐洪氏迁怒于她,秦蛟和沈静雅的亲事都未必能顺利的走下来。 杜云倾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杜云倾来到婚嫁坊大门口,无聊的看大街上赶着归家的商旅行人,不知计从何出? 她可不想第一招就败下阵来,她不愿被沈舒雅瞧不起,虽然她对做这个媒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既然在她面前承诺了,又岂能反悔! 杜云倾就这样倚在门口无聊的数着过往的马车,忽然武陵王府的马车映入了她的眼帘,看着两边的侍女,那应该是老太妃的马车吧? 杜云倾灵机一动,既然老太妃把这棘手的亲事推给她办,她为什么就不能让老太妃帮忙分担点呢?何况自己又不是推脱这件事,只是委实有难度啊! 想到这,她急忙返回说媒司,书写了一封信,让使女送到武陵王府,并再三叮嘱,一定要避开小王爷,亲手交到老太妃手上。 使女领命而去,杜云倾长舒了一口气,真希望老太妃撇下不管啊,那么她也就好跟沈舒雅交待说:武陵王府往别处提亲了!她沈舒雅总不至于烂没形象的强打恶要吧! 武陵王府内,老太妃拿着杜云倾写过来的“信”,连蒙带猜的,总算弄懂了其中的意思。她将信交给梅儿道:“看看这杜娘子写的字,这人灵得没话说,怎么这字,虽然还算娟清晰,怎么就错了这么多呢?” 梅儿接过那页宣纸,瞅了一眼道:“反正我也不识几个字,只是看这杜娘子写的还算好看吧。”说着收好了宣纸。 抬头见老太妃眉头紧锁,问道:“那杜娘子写些什么啊?让老太妃愁成这样?” “齐越王府不让她去给小王爷提亲呢!” “他们不识抬举就算了呗,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有小娘子,以王爷的人才家世,别家还求不来呢!”梅儿愤愤的说道。 老太妃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不懂那些朝堂的弯弯绕绕,王爷娶那小五娘对王府乃至对整个朝堂都是有利的,那小五娘也没什么不好,相貌出众,知书识礼,家世显赫,小王爷娶她不委屈。” 梅儿吃惊地看着老太妃:“我以为,您不喜杜娘子而喜欢沈五娘,只是因为杜娘子所操贱业,而沈娘子却是高门大户的出生,原来你还有考虑那么深远的事啊,平时可是没见您显山露水啊?” “以前不是有老王爷在吗?什么让我操心过?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让任何人毁了这个王府,毁了我的孩子!” 老太妃望着外面逐渐沉下的夜色,脸色也开始变得肃穆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速则不达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08 沈静雅的亲事终于趋于成功了,杜云倾总算松了口气。 至于沈舒雅的婚事,注定了是一个难攻的堡垒,但再难的堡垒,她杜云倾都得攻下来。作为众人瞩目的花好月圆婚嫁坊,可不能避重就轻,让别人看好戏,也许有两处民间婚事搞不定影响还不大,倘若两王府之间的亲事搞不定,那名声可就大了,那么她杜云倾以后都不想在沐风城扬眉吐气的开婚嫁坊了。 一大早,杜云倾就内心忐忑,情绪不佳的拿着秦蛟的庚帖往齐越王府赶,身后还跟了一拨持雁及送礼之人。虽然上次送过一次礼给王府,但毕竟那时没碰到过王爷王妃,且事情也拖了这么久,这次问名虽说不用太繁复,然华夏子孙的传统毕竟是礼多人不怪,索性就再行一次纳采之礼。 于是跟着杜云倾的又是浩浩汤汤的一行人。 众人只管喜庆热闹,只有杜云倾心里琢磨着沈舒雅的事。如果不是顾忌婚嫁坊今后的生意,她说不定就放弃了,反正自己是被孔老夫子贬损过了的小女子,从来就没有刻意要彰显自己的能力,或坚守自己一诺千金的形象,那些烦恼就留给老太妃去好了。 然而,婚嫁坊那一大家子怎么办?她可是一家之长啊! 杜云倾独自在这边烦恼,沈舒雅也在另一边不安。 母妃去婚嫁坊的详细情况,她早向那些随行侍女们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沈静雅的亲事是成了,可她沈舒雅的形象却是毁了。 奸诈如沈王爷,小儿女的那些伎俩岂有他看不穿的,加上徐莹溦的添油加醋,他自是知道小五娘的心思,自是知道亲戚六眷家的那些传言源头在哪里。 于是沈舒雅被禁足了,于是她只能在自己闺房里一边绣着花,一边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总算盼到了杜云倾登门,贴身侍婢趁送吃食的机会偷偷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嬷嬷拦了回来,说是王爷有令,小七娘今天不得踏出闺房半步。 沈舒雅气恼的责骂那两嬷嬷,可她闹得再凶,那两嬷嬷也不让她出去。 她只得放弃出门的念头,叫过贴身侍婢,附着耳朵神神秘秘的吩咐一番。 却说杜云倾一行人到了齐越王府,按照礼节交换了庚帖,国公府的那行送礼之人便都要往回赶,杜云倾坐在客房还想拖延一点时间和沈舒雅说个话,可是左等也不见右等也不见。 洪氏不知是防着杜云倾还是怎么的,交换庚帖后也不露面,聪明如杜云倾,自然知道这是王府送客的意思,但她答应沈舒雅的事即使没办到也要有个交代啊! 还有这老太妃,昨天给她写一封信是不是白写了?到现在也没替她拿个主意。难道真是撒手不管,他们家小王爷的亲事就赖在她身上了吗? 杜云倾正自己一人在客房坐着冷板凳,喝着凉茶,就听王府前院闹哄哄的。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女人八卦的天性让她好奇的赶到了前院。 院子里,一溜溜精美的礼品盒充塞了半边院子,那些送礼品的奴仆还在不停擦着汗。 只见沈笴气急败坏的指着那些人骂道:“你们武陵王府的这些个狗腿子,谁让你们乱送礼物的,上次将军府该送到国公府的礼物被送到这里了,这次是不是又是谁家的错送过来了,消遣齐越王府吗?当我王府没人是不是?”说着便欲用脚去踹那些奴仆。 “笴儿不得无礼!”洪氏出面阻止沈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算了,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先给小王爷几分薄面吧!” 那武陵王府领头的一个奴仆道:“我们只是奉老太妃之命将这些礼送到沈王府,其它的我们也一概不知,不过老太妃留了一封信在此,请王妃一阅。”说着双手恭敬的呈上了书信。 趁洪氏看信的当儿,那领头的挥挥手和其它奴仆说道:“我们的事情完成了,先走吧!”说完呼啦啦一群人出了大门。 洪氏在后面焦急的叫着:“先不要走,等会儿!” 见那些人头也不回兀自离去,洪氏着急叫道:“拦住他们!” 可是哪里还拦得住! 洪氏一转头,再也忍耐不住,她一步步逼近杜云倾道:“是不是你又和老太妃联手在设计我王府的小五娘?” 杜云倾莫名其妙道:“我都没见过老太妃的面,我们怎么联手?怎么设计?王妃你可不能对我有成见啊!” “我对你有成见吗?你做的那些偷梁换柱,掩人耳目的事还少吗? 武陵王府这事情哪有这么巧,你不说,老太妃怎么知道国公府今天要遣人到王府问名?你媒婆前脚进门,武陵王府的礼品后面跟来,请问媒婆带礼过来是什么意思?”洪氏满面怒容。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这礼品可不是我带的,信里面写了什么能让我看看吗?”杜云倾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道。 洪氏愤怒归愤怒,可看杜云倾的眼神的确不像撒谎,于是,将手上的宣纸往杜云倾脸上一扔,恨声道:“你自己看!” 杜云倾接过信纸,终于明白了老太妃的用意。 这只老狐狸!杜云倾在心中暗赞了一句。 上次张将军是无意中将送往国公府的彩礼错送到了齐越王府,阴差阳错的成就了一桩美姻缘,如今,这老太妃却是故意将这些礼品送到齐越王府,并且是赶在媒婆入门,有人执雁的情况下尾随而来,故意造成不明真相的沐风城人的错觉,并且还美其名曰:因近期要闭门诵经,恐开国公府和齐越王府定亲之日无暇分身,特提前将贺礼送到,一式两份,分送两府。 按说这是天大的人情,尊贵的武陵王府的贺礼,放眼朝堂也没几个人享受得了这份殊荣。然而于齐越王府却是烫手的山芋。 这老太妃挑的时间未免太巧了,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两王府要结亲了。 老太妃这一招比自己的那招先斩后奏,既成事实,还要阴,不用让人去传谣言,谣言立时就会自觉的四处发散。 就像人说的,谎话说多了就变成了事实。如果它变不成事实,那么沈五娘子的清誉也就毁了。 洪氏见杜云倾沉默不语,便逼近她说道:“别以为那只老狐狸堵了我的路,我们家舒雅就会嫁过去,我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哪怕外面说得象真的似的,也只是象,但不是真的!” 说完高声道:“沈方,带几个人将武陵王府的所有礼物并杜媒婆一并送回婚嫁坊,让婚嫁坊去收武陵王府的彩礼!” 这时,沈舒雅的侍婢在旁边看着突发的事件又接近不了杜云倾,只好在旁干着急。 “王妃将这些礼物再送到婚嫁坊又怎样呢?外人只当是齐越王府送婚嫁坊的贺礼,说破天也就了不起是齐越王府郎君们预备在婚嫁坊的彩礼。总之武陵王府的礼送到了齐越王府,就是齐越王府的了。再送出去,它还是齐越王府的,王妃何必在意这礼放到哪里呢!”杜云倾平静的说道。 洪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是不是早就存心要坏五娘子的名声!” 沈笴看了半天热闹,这时添油加醋的插话道:“就是她蛊惑五娘子的,婚嫁坊开张之时,她就撺掇过五娘子,说小王爷搂了她一把,坏了她的清白,一定要让她嫁进武陵王府,她早和五娘子串通一气,她们就是存心的!” “你给我住嘴!”洪氏转过头愤愤的吼了沈笴一句,她此时已是气昏了头,也不管不顾自己王妃的尊贵雍容的形象。 她调过头一字一句的对杜云倾说道:“杜娘子不是会设计人吗?我就不相信老太妃的行动里没你的一份‘功劳’,既然杜娘子认定这礼品进门就是齐越王府的,到婚嫁坊也是齐越王府郎君的预备彩礼,那么,我就将这份彩礼送到婚嫁坊。 如果武陵王府和齐越王府的婚事成了既定事实,那我也要看到婚嫁坊和齐越王府的婚事的既定事实!” 转头,又高声吩咐道:“沈方,执雁,备礼,请东门的万媒婆,我们到婚嫁坊去替世子求娶杜娘子,哪怕是做妾,我也要三媒六聘,让她做得名正言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设计了谁!” 洪氏此话一出,自是惊到了一院子的人,包括杜云倾也惊愕的看向洪王妃。 沈笴是受刺激最大的,此时目瞪口呆的半天才回过劲来,乖乖,真是天降桃花运! 曾几何时,他也暗中垂涎这杜娘子,只是这杜娘子后台太硬,又是太尉,又是武陵王府,自己家的父母也不让他染指分毫,是以他内心不平的总想找婚嫁坊的碴子,如今有母妃为他出头,再大的事情有他们顶着,自己还怕什么? 见沈方还愣在那儿,他兴奋的跑过去,踢了他一脚道:“死人啊,快,婚嫁坊提亲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沈舒雅的坚决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事情来得太突然,,杜云倾没有一点防范的意思,此时遭遇洪王妃的发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究竟如何反击。 沈舒雅的婢女此时见乱成一团的前院,赶紧偷偷的溜回闺房,悄悄的和沈舒雅说了前院发生的事。 沈舒雅苦恼的揪着帕子道:“你居然这么笨,就不会瞅机会告诉杜娘子,太尉这几天就要来了,太尉不是欣赏她吗?倘若她找太尉帮忙劝说我父皇和母妃,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又何必要弄得天下大乱呢!” “五娘子,你赶紧想办法,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要出门就来不及了!”婢女道。 这要在平时,沈舒雅可懒得管这些闲事,然而如今杜云倾算是和她一个阵营的啊,都是在为她的婚事努力,她怎么能对她不管不顾呢?如果杜娘子入了齐越王府门,也就无人再会帮她沈舒雅嫁进武陵王府了。 沈舒雅低着头在房间疾走,脑袋里同时快速转着救杜云倾的法子。忽然一个不小心,低头撞到了一个柱子上面,她捂着脑袋踢了柱子一脚道:“人倒霉的时候,柱子也会欺负你!” 顿了顿,她忽然转过头来,对婢女又是一阵耳语。 那婢女连忙出门,沈舒雅在后面跟着也要出门,那两嬷嬷赶紧出来拦着,沈舒雅道:“让我出去看看,我还是你们主子吗?” “五娘子别为难我们,王妃可是再三交代不能让您出门的,您别为难我们了!” 沈舒雅哪里听得进去,拼命要冲出去,那两嬷嬷别拼命拦着,随着两嬷嬷用力的一推,沈舒雅站立不稳的被撞到了门边的一个柱子上,接着整个人似没有骨架般的倒在了地上。 刚离开门不远的婢女,吓傻了似的一边跑,一边叫道:“胡嬷嬷,你们杀死五娘子了,胡嬷嬷,你们杀死五娘子了!” 那两嬷嬷看着倒下的沈舒雅,呆怔了片刻,立即也发疯般的朝前院跑去,边跑边叫道:“老奴没杀五娘子,老奴不是故意的!” 前面院子里的一行人扛着彩礼,正欲出门,只见沈舒雅的婢女惊慌失措的跑来,又见后面两嬷嬷也跌跌撞撞的跟着跑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驻足在那里看着。 那两嬷嬷奔到王妃面前,就瘫到地上,趴在那再也抬不起头来,嘴里不停的说道:“老奴没有杀五娘子!老奴没有杀五娘子……” 洪氏惊闻这两句话,也顾不得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苍白着脸,慌慌张张的抬脚便朝沈舒雅的闺房奔。 沈方等一干准备送彩礼的家奴也跟着停了下来,卸下身上的担子,跟着往后院去。 沈笴原本兴高采烈的准备出门,被沈舒雅事件这么一阻,登时怒火万丈,直接过去,一脚踢在那嬷嬷的身上道:“你两个奴才,说,究竟又给爷找了什么事,故意要坏爷的好事是不是?” “世子爷饶命,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真没有杀五娘子!”那两嬷嬷抖成一团,头也不敢抬的把整个事件又语无伦次的叙述了一遍。 沈笴停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真相,他怒声道:“这死蹄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杜云倾看着乱成一锅粥的王府大院,又听闻了两嬷嬷对整个事件的交代,她和沈笴的想法是一样的,猜想着这沈五娘大概也是在拖住王妃,给自己争取时间解困,她知道自己应该暂时无虞了。 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沈五娘,如此豁得出去,她这样帮自己,主要是为了能顺利嫁进武陵王府,还是仅仅只是想帮自己一把?不过不管她是什么原因,都是跟这场媒事有关。杜云倾终于见识了她的坚决,她内心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然而,就算是她为了嫁入武陵王府又怎样,毕竟间接的还是救了她杜云倾,这份人情债,她算是又欠下了。 目前,她最要紧得是想办法脱身,想法说服洪氏改变主意。 想到这,杜云倾趋前一步,向沈笴一礼道:“世子爷,既然府上有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沈笴嘴边的肥肉还没吃到嘴里,此时好似杜娘子已是他的人般,越看越爱,他岂能轻易让杜云倾回坊,于是道:“杜娘子何必慌在这一时,你还没向我母妃辞行呢,若是到时天色太晚,自有本世子送你,你就先呆在这吧!”说完又吩咐旁边的婢女道:“好好伺候杜娘子,给杜娘子上最好的茶!” 杜云倾无语,看来今天这沈舒雅的事不解决,她还真难回坊了。 洪氏奔到后院,看了昏迷中的沈舒雅,忙搂住她悲哀切愤恨的叫着:“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傻呢?那武陵王府有什么好?竟让你这么豁出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妃怎么办?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妃绝不会放过那个杜媒婆!” 她才不相信那些下人们的鬼话,什么失手,分明就是这五娘子为了嫁进武陵王府在寻死觅活,可她又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不然今后如沈舒雅不能嫁给小王爷,她还怎么做人? 好在郎中很快就来了,沈舒雅缓过一口气也悠悠醒来了。 洪氏见沈舒雅醒来,由那种忧心的状态马上转变成了强硬的态度道:“傻孩子,你说你这样为他寻死觅活,值得吗?你父王是绝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 沈舒雅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母妃你说什么呢?谁寻死觅活了,我只是想出去看热闹,一时急迫,误伤自己罢了。我哪有寻死觅活?” “没有就好,否则,我饶不了那个杜媒婆,要不是她,也没有这么多事!” “母妃你就别和她置气,您不是说了她有太尉的后台吗?我们府上犯不着为她和太尉结怨吧?” “可她若是欺人太甚,母妃也顾不得那么多,得想办法还她以颜色啊!” “母妃你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她一个小小的媒婆,哪敢欺我王府,你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你还把她当成您的对手了,您就这样自降身价吗?” 洪氏经过沈舒雅一闹,人也由那种疯狂的欲报复的状态冷静了下来,想想也是,凭自己这么尊贵的身份,把她当成对手真是太高看她了。倘若自己刚才真是一激动去婚嫁坊提亲,不是摆明了就是往太尉眼里插刺吗?为一个媒婆,和太尉结怨,太不值得了。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放了她,哪怕唬唬她也是好的,叫她知道齐越王府不是好惹的。 于是她吩咐下人道:“请杜娘子到客房去,我随后就到!” 杜云倾被请到客房就知道洪氏是冷静下来了,提亲的风雨终于过去了。 没时间写了,本章还没完,明天补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秋凝归来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0 当杜云倾完成两府之间的沟通,做好明天的纳征准备工作,走在南大街的时候,又是月光皎皎的晚上了,看着天上的盈盈满月,杜云倾才知道一晃半个月又过去了。 真是身心俱疲啊! 街上车少人稀,夜的静谧安详不似前世的浮躁和张扬,流光碎影中,杜云倾宛然觉得自己是一娉娉袅袅的薄命红颜,这样孑然一身的挟裹着隔世离空的爱恨情仇,游魂一样的迤逦在这梦幻一样的月色里。 是夜太缱绻,还是自己太多情,在这宁静的月色中,前世今生的感伤一下子全都扑面而来。 这一刻,她好想有亲人的肩膀可以依靠! 走过彩绣衣坊门口,衣坊的女工凌儿正和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子在拉拉扯扯。 那个叫凌儿的女工不耐烦的推搡着那女子道:“我都跟你说了,绿总管不在,你们家女郎是谁我们不知道,你走吧!” “我就不走,我等你们家总管回来,我们家女郎就是在你们衣坊!” “你又不说清楚你们家女郎究竟是谁,谁知道?你这不是故意捣乱吗?” “谁故意捣乱了?我又不认识你,你也不是绿姑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啊,你们放我进去,我等你们家总管,她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明天再来!” “我现在就要进去,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来,今晚你叫我哪里歇去?” “原来你是没地方去,存心来找个落脚的地方啊。”凌儿说着对左右看门的道:“赶她出去吧,就是个无理取闹的!”说着径直入坊。 “你们敢撵我?你们会后悔的!” 那女子还想往门内挤,两个门奴架了她便把他推到了路中央。 杜云倾还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就被那女子撞了一下,她不满的朝那两门奴诘问道:“你们干嘛啊?这样欺负一个女子。” 那女子转过身来,看着杜云倾,愣了一下,忽然狂喜的抓住杜云倾的胳膊就跪了下去,哽咽的说道“女郎,你真的还在这啊,秋凝找你找得好苦啊!” 杜云倾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着那女子,做梦一样的说道:“秋凝?我们认识吗?” 秋凝听杜云倾如是说,一下子站了起来,扒开自己额前的乱发,凑到杜云倾眼前,奇怪的看着杜云倾道:“女郎,你怎么啦?你仔细看看,奴婢是秋凝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杜云倾茫然的看着她。 那叫秋凝的一把拉着杜云倾道:“你先带奴婢进去,奴婢再和你详细说,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呢!” 说着拖着她就向衣坊门口去,向那两看门的骂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这就是我们家女郎,让开,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那两看门的赶紧赔笑的招呼道:“杜娘子,这么晚过来了啊!” 杜云倾此时才从那种懵懂状态苏醒过来,看来这秋凝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婢女了。只是她干嘛要进衣坊啊? 她这样被秋凝拉着,内心里竟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哦,绿总管不在啊,那我改天再来!”说着扯了秋凝道:“我们先回去吧!” 秋凝莫名其妙的看着杜云倾道:“回哪里?你不在这里住吗?” “不在!”杜云倾简单的说道,率先朝婚嫁坊而去。 她一时不知该究竟怎么对待这个人,她心里既期待又惶恐,期待的是自己在这个时代也将有家人了,惶恐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是刘毅将军的女儿吗?如果他们知道是她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身体,他们会接受自己吗? 秋凝跟在杜云倾身后,似被久别重逢的喜悦操控了一般,嘴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女郎,你干嘛不说话啊,是责怪秋凝来晚了吗?秋凝不是故意的,那天奴婢被他们追得从崖上跳下去,幸好下面是一条河流,奴婢被冲到下游,后又被当地的一对打渔的夫妇救了,可是秋凝也受了伤,半个多月后才醒过来,才知自己已到了钱塘县境内,等养好伤都已经到五月了。 伤好后,奴婢本想到沐风城来找你,可转念一想,一个多月都过去了,女郎早该到皇城和王爷完婚了,于是奴婢一路风尘的找到皇城的武陵王府,可是王府的家奴们说老太妃和小王爷都在沐风城,于是奴婢又掉头赶到沐风城。奴婢和女郎分开的时候,身无分文,奴婢都是一路乞讨,一路问询才找到皇城,又找到沐风城的啊。” 秋凝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杜云倾此时也辛酸的不行,她返身抱着秋凝,泪流满面的拍了拍她的背道:“秋凝,你受苦了!” 虽然杜云倾还不认识秋凝,可她完全相信她了。这样的经历,这样的狼狈,这样的深情,再好的演技也是难演出来的。 她听着她真情流露的哭诉,想着她和衣坊门奴的冲突,以及拉着自己手时的自然,她让她倍感亲切,她就是她久别重逢的亲人! 她一直就觉得自己有时就是个感性且脆弱到骨髓的人,此时听着秋凝絮絮叨叨的讲着那些往事,她只是流着泪幸福的默默听着。 两人来到婚嫁坊门口,陆纹早焦急的在院门口张望,见杜云倾牵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回来,疑惑的问道:“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她是谁?” 杜云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说道:“这是我妹妹,吃了很多苦,你先带她去换洗干净,用完晚膳,你和她一起到浣月轩我的房间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陆纹带着秋凝领命而去,秋凝还在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杜云倾,杜云倾只和她微笑的挥挥手。 等秋凝走后,杜云倾才冷静下来,想着自己就这样轻易的认下了秋凝,也没问个缘起缘落前因后果,自己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主子啊,即使不设防她欺骗自己,最起码也该向他确认好自己的身份啊! 唉,这就是她杜云倾,一感性起来就找不着北了! 想到这,她决定等会秋凝来了她还得好好盘问一下。 秋凝终于用完晚膳,盥洗完毕,等她坐到杜云倾的面前时,灯火映照间,杜云倾蓦然发现她额角竟有道长长的伤疤。 她走过去,抚开她的头发说道:“这伤疤是怎么回事?” “从悬崖上跳下去时划的!”秋凝不在意的说道。 陆纹满腹疑惑的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都好奇死了!” 杜云倾退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说道:“秋凝,就从你跳崖前后说起吧,我想听听你的感受,这道伤疤如果真和我相关,总有一天,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杜云倾竭力克制着自己感性的冲动,在刘毅将军,刘裕及武陵王府等微妙的关系中,她不得不防备着有什么人打刘毅女儿刘煜儿的主意,如果自己和她说失忆了,她岂不更加无所顾忌,是以,她不得不克制自己,残忍的先防备一下秋凝。 秋凝还来不及体会杜云倾心里状况,及语气变化,就开始讲述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黄昏。 “其实,那次要不是赵郎君机智,让女郎和媒婆互换了装束,只怕女郎也早魂归天外,断没有今天秋凝和女郎相聚的喜悦。” 秋凝一开口,杜云倾就知道她是真的刘煜儿的婢女了,因为她醒来时就是媒婆的装束,看来她是没说谎的。 秋凝看杜云倾和陆纹两人都认真的听着,于是滔滔不绝的将整个事情讲完,然后说:“我们都脱险了,不知赵郎君有没有生还,女郎可曾见过他?” 杜云倾摇了摇头,恳切的看着秋凝道:“秋凝,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失忆了,过去的一切从经历那场事故后,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不知道那个赵郎君是谁?” 秋凝急道:“那你怎么找到的绿如意姑娘,你见到小王爷吗?” 杜云倾道:“我是碰巧认识绿总管的,至于小王爷,一言难尽!” “那块令牌呢?那是赵锐给我们和王爷相认的信物,还在吗?”秋凝着急的问道。 杜云倾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一时之间该怎么和她说。 陆纹随着秋凝的讲述,脸上则是风云变幻,一时吃惊,一时兴奋,一时疑惑,好像所有的传奇都集中到了今晚。 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问道:“你说的你们家女郎的夫君,就是那个武陵王府的小王爷司马季度吗?” “当然是,武陵王府难道还有其它的小王爷!”秋凝对陆纹和杜云倾的亲密有点吃醋,自是和她说话语气也不太好。 陆纹拍了拍手道:“太好了,我还在为这件事压抑呢,原来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三人正说着话,春桃进来报说:“小王爷来了!” “哪个小王爷,是那个王爷吗?”秋凝似有所悟的问道。 杜云倾忙拦着道:“秋凝你不了解情况,等会什么都不准说,回头我再仔细解释给你听。”说完,先迎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求下堂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杜云倾迎出浣月轩,才看到原来不止司马季度一人,绿如意居然也在。 “这么晚了,不知小王爷驾到,有何贵干?”杜云倾在秋凝那里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跟司马季度的关系,心里自是别扭的慌。想到自己刚因为他的婚事而遭了洪氏的欺负,语气自然也好不了。 司马季度听出杜云倾语气里的冷淡,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杜娘子有些私事要聊。” 陆纹及春桃等退了下去,绿如意犹豫了一下道:“王爷,你等会还过去衣坊吗?明天我们还要不要出去?” “先退下再说!”司马季度不悦的说道。 绿如意怨愤的盯了杜云倾一眼,状似恭敬的退下。 屋里只剩下两人。 “我刚听衣坊的人说你家里来人了?”司马季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道。 “王爷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只是这和王爷有什么关系?”杜云倾仍是语气不善。 “让她来见我!” “她只是一个婢女!” “婢女也是你家人,传她来见我!”司马季度坚决的说。 杜云倾担心秋凝一个激动合盘端出了整件事情,自己就再难脱身了。 老太妃摆明了就是不想要这个叫刘煜儿的儿媳妇,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刘煜儿,何必要腆着脸往上凑呢,何况人家现在都又要提亲了。 再说,自己对他的过去也一无所知,谁知道他皇城的府里是不是还妻妾成群,自己一个婚嫁坊已经够操心了,她可不想再加入一些明争暗斗的系列,就让那个沈舒雅成为武陵王府的风云王妃去吧! 然而现在司马季度要见秋凝,怎么办?因为时间仓促,自己没来得及和她串供,这一出来岂不全部露馅了吗? 司马季度见杜云倾不语,又道:“怎么?我这个王爷的话在你婚嫁坊是不是不好使了?” “回王爷的话,小女子不敢,只是请您体恤一下您的子民行吗?她一路奔波,忍饥挨饿,刚刚进门,您能让她喘口气吗?”见司马季度态度强硬,她只得软语相问道。 “不行,要喘气是吧?本王什么时候不让她喘了?让她到本王面前来喘,本王可以让她喘上一夜再说也没事!”司马季度就是要让她措手不及,就是想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我来回答你好不好?”杜云倾见软的不行,口气立马又变得恼怒。 “你告诉得了我事实吗?我想证明你是刘煜儿!”司马季度走近杜云倾身边,勾着她的下巴邪魅的笑道。 杜云倾一把拍开她的手道:“王爷请自重!” “我逗一下我的妻子怎么就不自重了?你不敢让你的婢女出来面对我,是不是怕了?” “我怕什么了?别说我不是你的妻子,就算我真是刘煜儿,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怕我关掉你的婚嫁坊?不怕我惩戒逃妻,不怕我更不自重?”说完邪笑着又要去摸杜云倾的脸颊。 杜云倾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道:“你究竟是王爷,还是无赖,抑或是恶少?请你学会尊重人!” “我这就叫不尊重了吗?对一个妻子,怎么才叫尊重?相敬如宾还是敬而远之?或者……” “我说了我不是刘煜儿,我就是杜云倾,一个很俗气,很平凡的市井女子,我登不了你王府的大雅之堂,做不了你高门大户的妻子,请王爷以后离我远点!”杜云倾打断了他的话,绝情的说道。 “别狡辩了,由得了你吗?你已经是我王府的王妃了,你躲得了吗?你已经嫁出了刘老将军的平望侯府,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司马季度洋洋得意的说道。 杜云倾倔强的一扬头,冷冷的说道:“看来你是赖定我杜云倾了,我告诉你,休想!别说我不是刘煜儿,即使是,像你王府的这种作派,我也要请求下堂!” “为什么?”司马季度本是洋洋得意的脸,转瞬就愕在哪里:“王府伤害了你吗?” “不是伤害我,是伤害刘煜儿!”杜云倾嘲讽的凑近司马季度道:“刘煜儿是你妻子吗?你在乎过她吗?当她遭遇失踪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王府尽了什么力?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可能香消玉殒了?有没有想过她或者正水深火热,或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失踪的妻子吗?你们就这样在每日的歌舞升平中担心她,在跃跃欲试的提亲行动中寻找她?或者在和一个疑似妻子的媒婆的纠缠中,告慰她? 如果我是刘煜儿,我享受不了王府给我的这种待遇,我请求下堂! 然而,我现在是杜云倾,一个和你妻子毫不相干的人,一个为武陵王府绞尽脑汁去向齐越王府提亲的媒婆,我请您――小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不要让我成为被别人嘲讽或唾弃或追杀的对象!” 杜云倾激动的一下没控制,说出了“追杀”二字,这是秋凝反应给她的信息,没想到本来看着杜云倾激愤难抑,正暗自谴责自己的司马季度,耳朵一下也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你说追杀?谁追杀你?”司马季度一下子握着了杜云倾的双肩。 杜云倾感觉自己失言了,忙一边挣扎,一边辩解道:“我是猜想,我是推测,以你王府的如今形势,小王爷您的地位,您的妻子不被追杀才怪!” “你能感知到如今的形势变化?你知道王妃身份的敏感?你肯定是煜儿,让我见见你的家人!”司马季度摇着她道。 “不行!”杜云倾仍然挣扎着。 司马季度一把放开杜云倾,恨恨的说道:“好,不让是吧?念在你是我爱的人的份上,我不计较,但是婚嫁坊今天谁也别想睡觉,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人。” “不用找了,奴婢秋黎见过小王爷!”秋凝疾步入内,来到杜云倾身边低身一礼。 她刚才和陆纹躲到后面听杜云倾抵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又听到关于武陵王府提亲一说,也对王府的薄情恼恨不已。只是她不明白一向娇弱,没什么大主意的女郎怎么忽然就这么伶牙俐齿,刚烈强硬了。 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得帮她一把,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是秋凝拿主意,刘煜儿附和,现在换杜云倾拿主意了,那么她秋凝也该好好的附和了。 “你是煜儿的婢女?”司马季度看着突然冲出的秋凝,疑惑的问道。 杜云倾正要出言阻拦秋凝,却见她安慰她似的笑了笑,然后握了握她的手。 “不完全是,准确的说,我是两人的婢女,煜儿是老将军的亲闺女,秋凝是老将军当亲闺女一样养大的义女。两个女郎都是我的主子。秋凝也是女郎的陪嫁,但她不是煜儿!”说着指了指杜云倾。 此话一出,杜云倾和司马季度都惊呆了。两人都觉得有点意外。 但杜云倾不想打断她,是不是刘煜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就是杜云倾! “她是秋凝,在沐风城外,我们被追杀,赵郎君为了掩人耳目,将女郎扮成婢女,秋凝扮成媒婆,媒婆扮成新娘,,所以真正的媒婆引开了大量的追杀者,马上就被刺死了,我们三人在赵郎君的掩护下逃出重围,但还有小股的匪徒甩不开,我为了引开他们,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秋凝拿着赵郎君的令牌护着女郎向另一方向而去……” 秋凝将事件添加了一点叙说完,这样真中掺假可信度自然高,司马季度如何不信。 等秋凝刚一讲完,司马季度灰白着脸就抓住杜云倾的手道:“那你是秋凝了,煜儿呢?” 秋凝叹了口气,接过话头道:“我是谁女郎都不记得了,她又怎么还记得煜儿?她是真失忆了。” 杜云倾拂开司马季度的手道:“事情你也搞清楚了,我不是刘煜儿,我是杜云倾,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司马季度放开她,苍白着脸走到门边,煜儿是真的死了吗?不然,她怎么会和秋凝分开? 秋黎的话应该可信,季二探回的情况确实是有这四个女子。 事情是清楚了,确实有人谋刺了他的新娘,自己的怀疑已经差不多能证实了,但还没证据,他现在也不想让秋黎过早的出现在谋刺者的视野,拿不到绝对证据,他不想打草惊蛇。 于是,他深深的望了眼杜云倾,又转向秋黎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我会让那群谋刺者付出代价的!”说完,招呼了门外的季二离去。 “你说的究竟哪些是真的?”杜云倾见司马季度走了,转头问秋凝。 “跟你说的是真的,和王爷说的也是真的,只是就把你换成了我,我换成了秋黎。”秋凝笑笑。 “为什么?” “你不是恼恨王爷吗?不想和他牵扯吗?我帮你出口气!” “你这样说了,我还是被牵扯了啊,秋凝不是刘煜儿的陪嫁吗?那不还是小王爷的人!”杜云倾说完,一个疑问浮上来。 难道说,秋凝是在拿自己试探小王爷对她这个陪嫁的的心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谋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2 杜云倾立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此时秋凝红着脸开口了:“女郎,我之所以换了秋黎的名字,就是不想掺和在你们中间,虽然老爷和夫人是觉得你柔弱,而我是自家姐妹,跟着你嫁给王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秋凝没那么贪心,秋凝只想女郎过好自己的日子,秋凝父母在有生之年能健康快乐就够了。” 杜云倾暗自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太想多了,秋凝还算是自己家姐妹呢,怎么自己对陆纹都没这么多想法? 难道是因为那个司马季度? 想到那个名字,她又开始头痛,摇了摇头,她嘱咐秋凝道:“早点休息,既然来了,我明天让人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可是,女郎,这样久别重逢,我如何睡得着,要不,今夜就让我陪你多聊一会吧?” 杜云倾本就想回避这个问题,她真不知该和秋凝聊什么。倒是秋凝,奇怪于自家女郎的改变,一边责备一边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两人曾在将军府的相处,以及将军和夫人对女郎的爱护。质疑目前杜云倾谈到将军及夫人时态度的冷淡薄情,一时倒弄的杜云倾哭笑不得。 只是当她听秋凝讲那个将军父亲小时候替自己整夜打扇,夫人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的时候,杜云倾竟开始无限向往和思念那个属于刘煜儿的父母起来。 却说季二跟着司马季度离开婚嫁坊,看着主子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回王府还是到舞坊?” “当然是回王府,我总不能总当舞坊是家吧!” “可瞧您这一身的戾气,不会顶撞老太妃吧?” “她毕竟是我的母亲,你看我顶撞过她几次?只是,她太不让我称心了,总给我无事找事。”司马季度叹息了一声,那股子戾气自然而然的便消失了几分。 “其实,我也觉得这杜娘子挺好,和您站在一起也挺般配,就是她这婚嫁坊……老太妃绝不会允许的,小的觉得您还不如趁早死了这份心!”季二见主子放松下来,话也说的多了。 司马季度笑笑:“你小子也看出来了,只是你看爷什么时候认定的事放弃过?只要是值得争取的,爷一定会拼力去做到!” 沉默了片刻,司马季度又道:“皇城王府传来消息,余管事的老家使人去查过,不见其人,这就真奇怪了,你说,他不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吗?怎么就不见了?我派人去打探那曹四娘的消息,如今也没音信,如果不是这边要你去查那些瀑布附近的事,我还真想让你去,你是我身边除赵锐外最让我放心的人。” “多谢王爷的信任,王爷是有点心急了,这才一个多月,往返一趟都不容易,何况还要找线索呢。” “也是,这齐越王府的军服之事也插进来忙着,现如今当务之急是必须解决他们的事,否则,我还真难阻止老太妃和齐越王府结亲的举动。” 两个人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走在夜深人静的街头,边走边说,不像一对主仆,倒像是一对好兄弟。 齐越王府内,母女父子五人正聚集一堂。刚从皇城回府的沈王爷正一脸怒容的训斥着沈舒雅: “你看看你还像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你做的这些事王府要是不为你遮羞,你早被别人唾弃几百年了。” “王爷就别再责备她了,我已经骂过她,就饶过她这一次吧!”洪氏道。 沈舒雅绞着手上的帕子,低着头辩解道:“女儿也没做什么事啊,怎么就被唾弃了?” “你还说没做什么?不是你,三娘能这么早就定亲吗?你说你这主意是不是太大了?”沈王爷气结。 此时沈静雅倒是心满意足了,不管沈舒雅是什么目的,用了什么手段,反正自己的愿望是达到了,所以,也只在旁默默的听着,不发问,不插话。 “定亲了也没什么不好啊,那开国公府的秦郎君又不差!”沈舒雅还在嘟囔。 “我简直要被你们气死,我这样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是为什么? 如今政局诡谲,我王府不扩张势力力求自保,到时还不知道会死在谁的手里,本以为和太尉走近点,联合起来势力能与武陵王府抗衡,如今,这和开国公府亲事接下,这不是让我们的联盟无形中出现了一道裂缝吗?” “裂了就裂了,我堂堂王府还怕他一个太尉不成!”沈笴早就不待见太尉的眼色,是以忿忿道。 “为什么说你头脑简单?你当你父王就这么下贱,非要看他眼色?越王勾践还卧薪尝胆呢,在没有能力让他尊重你的时候,你只能是顺从!” 顿了顿,沈王爷接着说道:“不过,和开国公府结亲也好,就当向武陵王府靠近一小步,也当给太尉一个小小的示威:我们并不是他豢养的狗!”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干脆和他翻脸,武陵王府不是想提亲吗?就让他们提呗,顺便,我把太尉属意的那小媒婆娶过来,让他恼羞成怒去!” 洪氏冷冷的开口了:“笴儿,你还真是你父王的好儿子,一房正妻两房小妾你还不够?到外面沾花惹草我就不说了,你居然还想把祸水往家里引,你真是你父王的好儿子!” 沈王爷听洪氏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和酸意,忙黑着脸说道:“教训孩子就是教训孩子,别把我往里扯!” “是母妃今天说要纳那媒婆为妾的,我只是觉得娶了那媒婆还不错,她既能挣钱,又能拿她对付太尉,放在家里还能爽心悦目。”沈笴犹不甘心的说道。 沈王爷怒道:“不成材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那媒婆是你能碰的,当心招惹太尉狗急跳墙,我们现在都没准备充分,到时岂不都要被你连累而死!” 沈笴犹不服气,但也只得噤声。 沈王爷在屋内走了两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和你母妃商量一点事。” 三人起身正欲出门,沈王爷又赶紧嘱咐道:“今天的话谁都不许向往透漏半个字,否则,那就是王府的灾难!” “我们都是有脑子的,用得着父王这样殷殷嘱咐吗?”沈笴不以为意的一边说,一边率先出了门。 沈王爷见几个子女都走了,才凑近洪氏说道:“舒雅的亲事,你千万要把握好,否则,我们将里外不是人。” “你都说好几遍了,我能不上心吗?”洪氏白了沈王爷一眼。 “实在是这件事太重要了,出不得纰漏,三娘的亲事估计也就是太尉能忍受的极限,若是五娘定亲武陵王府,那就表明我们的立场了,这样和太尉彻底决裂,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我们都没时间将那些新军训练出来,拿什么自保和抗衡!”沈王爷低声道。 “倘若真是舒雅嫁给小王爷,那你安安心心保小王爷,靠着一方势力,不是一样吗?” “那怎么一样?小王爷无心上位,而太尉野心勃勃,何况我们设计了他的王妃,他岂能善罢甘休。我们唯一能靠的就是太尉,可是太尉手下战功赫赫的将军多的是,倘若他上位了,又有我王府什么事,到时论功行赏,我王府说不定就如定远侯府那般失势了,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存心置我们入死地,拿我们设计皇室王妃一事,就能将我们满门抄斩。” 洪氏听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那当初你还帮他灭掉武陵王妃?” “那不是一个我们和太尉都能得利的事吗?既能阻止武陵王府和平望侯府的联姻,又稳住了太尉,同时分散了小王爷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能顺利的组建自己的军队,扩充自己的势力啊!”沈王爷诡笑道。 洪氏疑惑的盯着沈王爷:“王爷这是……” 沈王爷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微微一笑道:“求人不若求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说话的分量。” 洪氏一直只道自己的丈夫只是效忠太尉,此时看着王爷诡异的眼眸,她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她担忧道:“一旦事情败露……” 她不敢往下说。 “我们只能赌一把,进,则是我们的天下,退,了不起就是看太尉的脸色,像定远侯府那样做条没有追求的猫。” 顿了顿,沈王爷接着说道:“如今,我们还有个法子能引开太尉和小王爷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什么法子?” “给太尉办喜事!” 洪氏迷惑。 沈王爷见洪氏不解,忙道:“那个小媒婆,她能引开太尉的注意力,到时太尉如花美眷,真情缱绻的时候,哪还顾得了我们!” “可是那媒婆刚烈,狡猾,未必能受我们摆布。” “明的不行,你不能来暗的吗?过几天太尉就来到沐风城了,只要你把她送到太尉怀里,我们就成功了。王妃,我相信你!” 洪氏看着自己夫君眼神灼灼的盯着自己,她站起身,阴笑着将脚下的一只猫踢了一脚。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落水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夏日灼灼,热的人口干舌燥,满腔邪火。 杜云倾从东大街一路行来,再没了那种风摆杨柳,裙裾飞扬的心思。 的确,那些词语和季节无关,却和心情有染。 自从接手小王爷和沈舒雅的媒事,自从秋凝从天而降的归来,杜云倾便觉得自己每天都处在一种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 这个季节的琐事和这个季节的烈阳一样,总能纠缠得叫人心浮气躁。 原以为这个时代民风淳朴,空气洁净,能远离了纷争和喧嚣,不想天下之大,依然难觅一方净土。 老太妃时不时催问媒事的进展,徐锦溦隔三差五的打探刘明昊的归期,陆纹和秋凝开始天天见面就拌嘴,这几天月事又至…… 杜云倾只想逃出婚嫁坊清静几天。 前天东大街某屠户的郎君到了适婚年龄,便去婚嫁坊登记了媒事。 本来,这屠户和陈玉家也算是街坊邻居,东大街又是丁嬷嬷最熟悉的地方,按说,这桩媒事交给丁嬷嬷是再恰当不过了,何况,现在的说媒司本来就是丁嬷嬷在打理,毕竟丁嬷嬷人情世故的练达远非杜云倾等人可比。 可是杜云倾为了躲避婚嫁坊的硝烟,为了能暂时出来喘口气,便自己揽下了这桩媒事,为了清静,她甚至使女都没带一个。 那些市井街坊远没那些高门大户深沉倨傲,虽然他们也琐碎计较,可毕竟不会像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喜欢践踏别人的人格尊严。几番交涉,媒事算是初步敲定了。 杜云倾走出东大街,转向通往婚嫁坊的那条小路。 这天然的尘土路,不似现代的柏油路或石子路。也许是因为久旱无雨,路面灰尘堆积了厚厚一层,脚板碰击路面居然也能腾起阵阵尘雾。杜云倾薄薄的布鞋底踩到上面,竟感觉的道一股子热意。 走到一片荷塘边,看到塘边垂柳已蔚然成荫,塘里深绿色的荷叶亭亭玉立,密密匝匝的荷叶下是脉脉的碧水。 杜云倾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她想起那次和刘明昊偷荷叶的情景,想起那个生涩多情的少年郎。 望了下四处无人,她走下池塘,站到木棍搭就的埠头,坐在埠头的木架上,小心翼翼的脱下鞋子,将光滑白净的脚伸入水中,望着面前的一片绿色出神。 那时,她和刘明昊初来的时候,这里的荷叶还打着卷,没有张开,一池清水只微微泛绿,池塘边的土也是潮湿的,滋润的。 那时,他们两人都是开心的,懵懂的,甚至是单纯的,幼稚的。如今,短短的两个月,杜云倾竟觉得物是人非,自己已沧桑了不少。 这一刻,杜云倾才意思到刘明昊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这一刻她竟真的有点思念起那个少年来了。 杜云倾在塘下眼光迷离,面容沉静,时而微笑,时而沉思。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痴痴的回想,傻傻的迷蒙。 池塘边上另一个人也静静的看着这副美好的画面,看着那个时而傻笑如痴,时而梦幻般迷醉的女子,他眼里满是柔情宠溺,幸福满足。 这真是一个人在埠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塘上看你。别人装饰了你的幻境,你却驻进了另一个人的心。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各人看着各人的风景。 有鱼儿轻咬杜云倾的脚趾,她“咯咯”的笑着抬起脚,又放进去。并不时弯身用手去捞那一尾尾逗弄她的狡猾灵活的小鱼。 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杜云倾伸手一捞,扑空了,岸上的人情不自禁的骂了声:“真笨!” 杜云倾蓦然转身抬头,一不留神,扑进了池塘。 司马季度来不及发愣,一个纵身跃下,毫不犹豫的也跟着扑进了池塘。 等他扑进水里去拉杜云倾,才尴尬发现,水才刚没过自己的胸膛,也就是说,杜云倾的脑袋还能立在水上。 杜云倾推开司马季度的手,一边吐着水,一边道:“都是你害的,谁让你跟着我的?” “别自以为是,我才懒得跟着你,刚去东城办事经过这里。” 杜云倾划着水,接近埠头,攀着埠头的木架就往上爬。 司马季度过来道:“我帮你!” “谁要你帮?每次遇见你准没好事!”杜云倾抢白道。 谁知水下的木架上布满了青苔,滑不溜秋的,杜云倾一个失足,又掉到了站在后面的司马季度的怀里。 司马季度坏笑道:“别以为水下对我投怀送抱的别人就看不见,明明喜欢我的怀抱就不要故意弄得这样半推半就的了。” 杜云倾闻言大怒,提了放在埠头上的布鞋,转身就向司马季度打去:“叫你自以为是!叫你半推半就!” 司马季度接了布鞋顺势往外一带,顺着水的浮力,杜云倾竟游了开去。 司马季度攀着埠头木架看着好戏,中间的水自然深一点,他等杜云倾向他求救。 谁知杜云倾居然不慌不忙的游拢来了,攀着木埠头骂道:“什么王爷,就是小人一个!” “你从来也没拿我当君子,小人就小人呗!”顿了顿又道:“原来你会游水?” 杜云倾一听马上得意且自豪的一扬头道:“当然!” 司马季度奇怪的打量着她:古时的女子门都不太容易出门,怎么还会游水? 他不解,但他更想打击他,于是便道:“你既会游水,上次咋不救孙幽?” “谁说我不救啊?不是被你拉住了吗?只是我的游泳技术都是在游泳池学的,湍急的河流里不仅救不了人,说不定还会葬送掉自己的性命呢!” “有这点技术就不错了,也不能要求你太多!”司马季度还是嘲讽的笑道。 “切,估计你也会的不太多,不然,那天下水的就不是唐坊主而是你了,说说,你会哪些?蛙泳?蝶泳还是只会狗刨式?”杜云倾也一脸嘲讽的看着他。她只想到反唇相讥,也忘记了和他生气。 “哪有这么多乱七八招的穷讲究?不是只要会划水会扎猛子就够了吗?”司马季度不以为意。 “土鳖!”杜云倾快意的仰着脸,从鼻孔里哼出两字。 司马季度好笑蜷起指节,向她的头上捣去:“叫你胡说八道嘲笑我,吃我几个栗子!” 杜云倾避开他的栗子,偏头道:“干吗干吗?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两人抓住水埠头的木架,斗着嘴,谁都忘记了起身上岸。 “也只有你敢叫本王爷小人,换一个人,脑袋早搬家了!” “你不就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欺负人家吗?那是什么本事,心甘情愿的臣服,那才是你的本事!” “给我的身份不用白不用,对有的人是要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的,而有的人就是要用欺负的手段的,比方说我身旁的某人。”司马季度坏笑着正欲靠近杜云倾,忽然看着水面泛起的淡淡的红色,慌了,紧张道:“倾,你是不是受伤了?” 杜云倾这才想起自己的月事,一时满脸通红,慌忙向埠头上爬,可是越慌越爬不上去。 司马季度想也不想,过去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部就把她送了上去,然后自己才跟了上来。 刚上来,他就急惶惶的拉着杜云倾从脑袋到脚底的开始检查,看她哪里受伤了。 杜云倾推开他,没好气的道:“我没受伤!” “那血是咋回事,别动,让我看看!” “都说了没受伤。”杜云倾跺着脚,满脸通红的想挣开他的手,奈何他手劲太大。 “好,不让我看也行,我让季二找崔郎中。”司马季度说着要去叫站在外围观望远处的季二。 “别叫了,为找郎中生的事还少吗?” “你不让我看,我只好找他了,这样伤口浸水了很难治的!” 杜云倾扭捏了半天只好嗫嚅的说道:“不是受伤,是月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池塘外走去。 她羞得不行,唯有一走了之才能掩饰自己的窘态。 司马季度愣了一下,望着湿漉漉,曲线玲珑的女子低头疾走,忙道:“你干什么去?” “回去!” “你给我转回来,你个败家娘们,你是想让别人都把我司马季度的女人都看光吗?”司马季度恶狠狠的说道。 杜云倾这才意识到自己紧贴到身上的衣服,她犹豫了一下,转过身。 唉,谁叫这是在古代呢,这么曼妙的身材想招摇也不成啊,的确,这样出去,别人还会以为自己是*荡妇的。 看到司马季度邪恶的眼光,她又勃然大怒,这破人,谁是他女人了?这要叫老太妃听到,岂不又要说她不守信用,勾引他,觊觎他武陵王府。 还有那个沈舒雅,知道这话,会不会说她不怀好意,监守自盗,拦截她的男人? 想到这里,刚刚忘掉的一切烦恼又涌上了心头,都是这个男人带累的,不是他,自己哪会有这些灾难和委屈? 一步步走近他,眸子冒火的盯着那个人,一字一句道:“不准这样称呼我,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就是我自己!”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修一段佛缘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4 司马季度无视杜云倾的怒火,慢悠悠的走到塘边的一棵柳树下,抱胸靠着树干道: “荫凉处来,别晒得煤块一样,本来一破脾气就够男人了,你还想把自己弄得怒金刚般?也只有我司马季度敢要你!” “谁要你要啊,本娘子多的是想巴结我的人,别老拿你那破王爷的优越感说事,在我眼里,那狗屁都不是!” “想到过你粗鲁,没料到过你能粗得如此狂放无忌,登峰造极,你真是让本王爷叹为观止。你还是小娘子家家吗?” “如假包换!” “我可以验明正身吗?” 杜云倾前世本就是个口无遮拦的主,这世受封建礼教的束缚,也只敢在陆纹和孙幽面前放肆,难得这司马季度是第三个可以让她放肆的人,本是恼恨着他的,和他这样斗着嘴,竟有点棋逢对手,意犹未尽的感觉了。 司马季度刚一出口,杜云倾就想到上次受伤,司马季度替她换药的情形了,脸腾的就又红了,她弯腰就从地上捞了块土疙瘩砸过去:“你个登徒子,去死吧!” 司马季度一边挡一边道:“上次你满身血咕隆咚的,我都没验明白,我咋就登徒子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杜云倾本就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此时听他提起,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更是羞囧难言,指着他喝道:“你还敢再提,都是你害的!” “我怎么害你了啊,婚嫁坊还是我解救的呢!” “别当我傻子,如果不是老太妃回来,你王府大摆筵席,各路诸侯会聚集一堂吗?皇上会来吗?如果不是皇上在你武陵王府露脸了,我婚嫁坊会无辜受到攻击吗?我会受伤吗?你解救我多少次都是应该,你欠我的!” 司马季度惊诧于她对政治的敏感,头脑的清晰,看来真是蒙蔽不了她,眼珠一转便道:“的确,我欠你的,不仅现在,还有上辈子,我能现在全还上吗?” 杜云倾瞅着他晶亮的眼睛,知道他脑中又是算计她的主意,忙道: “当然要还,但方式由我定,你不得强制还债!” “行,那么现在,你说怎么先还一部分!” 杜云倾低头想着,她也不知要他从何还起。要他去婚嫁坊当牛做马,他肯定会觉得得偿所愿,殷勤得保证天天报到,不行! 要他在经济上赔偿损失,更不行,在他眼里那些金银珠宝就是粪土。 让他娶了自己,想都不要想!他是正中下怀,可是天下就要乱了,她也别想痛痛快快过日子了。 这债还真不好要。 司马季度见杜云倾还低头在烈阳下烤着,忙将她拉进树荫。 杜云倾想得头痛,也懒得再想,于是随口说道:“我今天真的很烦婚嫁坊,我不想回去,你告诉我一好玩的地方,你就可以走了,这样也算还了我一小笔债。” “不行,留你一个人,我怕你偷天换日,去什么花街柳巷,把自己弄失踪了,我要背着一辈子的债务,所以你必须带着我。” 杜云倾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带着你,我又不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 司马季度见难得杜云倾今天一个人出门,且不想回坊,他可不想放过这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于是道:“本王什么时候沦为别人的跟班过,白送的你还不要,那我走了,不过你想清楚,我这一走,你就失去了一次真正让自己心灵净化的机会。” 杜云倾不以为然:“别说的那么玄乎!” “真不是我故作高深,如果达不到效果,从此见了你面,我绕道走。” 杜云倾见他信誓旦旦,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反正就这一次,以后远离他就是了。 于是说道:“跟着我可以,但我必须和你撇清关系,我不是刘煜儿,你也听秋黎说了,今后不准说我是你的女人。” “好,不说,你是倾,可以了吧?” “也不行,只能叫我杜娘子。并且一路上我不提问,你不准说话!” “行!”司马季度为了达到和她一起出行的目的,就沦落一次吧,自是什么苛刻的条件都答应。 两人身上的衣物也都已经干了,杜云倾找个地方处理了一下自己的私事。 时间还是正午,司马季度交代季二套了马车,向南城门而去。 出了城门,颠簸的马车里,司马季度几次欲握着杜云倾的手,都被她摆脱了。 于是一路两人都是各怀心思。杜云倾不说话,司马季度绝不多嘴,问了,也不多嘴,于是杜云倾一直不知道他究竟要带自己到什么纯净的地方。 直到到了一个山脚,听着山上隐约的梵唱,杜云倾才疑惑的问道:“你不会是带我到寺庙里去的吧?” 司马季度惊奇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杜云倾急了:“真是啊,我被你害惨了,大老远跑出来,又浪费了我半天时间。” “什么浪费啊,你进去看就知道了,那庙宇的庄严,佛像的栩栩如生,香客的虔诚,住持的和善……看着那缭绕的香雾,听着那神秘的梵唱,真的能让你的心瞬间的沉静下来。” “我知道,又不是没见识过!” “这佛教都还没行开,庙宇整个大晋都没几座,你什么时候见识的?”司马季度又吃惊了。 杜云倾怎么和他解释那些历代遗留的大大小小的寺庙和庄严的布达拉宫呢。想着布达拉宫,她就想起那个深情且才华横溢的六世*仓央嘉措的诗,于是随口吟哦: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遇 司马季度只静静的听着,杜云倾吟完了,他居然还似沉浸在那意境中,没醒过来。直到杜云倾叫他,他才回过神来道:“这是哪位高人作的啊,仅是听诵就能让一颗浮躁的心立时安静下来。真乃神人也!” 杜云倾耐心的解说道:“这是佛教的一大教派教主仓央嘉措所作,我们称他为活佛,这位活佛不仅风流倜傥,富有文采,擅于诗歌,而且他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善骑射,长剑术,又是一个绝妙的猎手。他精通佛学,然而,却为了爱,牺牲了佛缘,甚至生命。” “佛徒与女人势如水火,何况他是一教之主,他可真是不顾一切了。”司马季度叹服道。 “是的,他为了爱一个下流阶层的女人,放弃了教主的位置,甚至放弃了生命。然而他却赢得了万千民众的爱戴。” 杜云倾讲着讲着,似乎沉浸其中了:“生为活佛的女人真是幸福,哪怕最后她也失去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样轰轰烈烈的被爱一场,这样做一个真正王者的女人,这样……” 杜云倾讲着讲着,仿似自己也化作了活佛的女人,眼神那样热烈,神情那样陶醉。 司马季度静静的听着杜云倾讲着这些他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看着她柔和润滑的侧脸,他觉得她就像一个谜。 此时此刻,他不再认为她是刘毅将军的义女秋凝,或是自己的王妃刘煜儿,她就是一个好像隔了遥远时空的聪慧美妙的女子。跨越千年专门只为迷惑自己而来。 杜云倾发觉气氛不对,转过脸来,看着司马季度专注的眼神,吓了一跳,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司马季度摇了摇头,道:“我们进寺庙里去修一段佛缘吧,让我也去感受一下那种‘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的虔诚吧!” 杜云倾立即摆手道:“我不去!” “为什么!”司马季度扫兴极了。 杜云倾坐在马车里,唯恐前面赶马车的季二听到,于是红着脸,附着司马季度的耳边低身说道:“我那个来了,这样去觐见菩萨是大不敬。还是改天吧!” 司马季度第一次听说这个,看着杜云倾虔诚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失望的道:“那下次吧,我一定得带你去玩一趟,一定要让你去许一次愿!” 马车调转了马头。 虽然空跑了一趟,但这却是杜云倾第一次这么放松融洽的和司马季度的独处,原以为他一直是那种强悍霸道,不顾别人感受的高高在上人,想不到他也可以这么温和,这么平民。 司马季度脑中则是不停的回想着那个为爱放弃了教主之位的年轻多才的活佛,感觉着杜云倾对那种纯粹的超凡脱俗的爱情的向往。 太阳已经西斜,马车里热的难受。 司马季度不时撩起窗帘望向外面透透气,杜云倾却不敢,这样私自跟着小王爷出来本来就已经离经叛道了,他可不想授予人更多的口舌。 何况还有那个把自己当贼一样防着的老太妃。 两人就这样各自想着心事,杜云倾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争吵的声音,撩起窗帘,居然又是沈笴。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好的女子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5 山脚下一块开阔的空地上,停着几辆华贵的马车。 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脸蛋娇媚如月,身材纤细,蛮腰柔软的小女子正神色惊慌的倚在一辆马车边,身边一个藕荷色衣装的女子也紧张的抓着她的衣袖。 前面几步远距离,一个小厮并一个着湖绿色衣服的圆脸女子正紧张戒备的拦着沈笴。 旁边远远的站了几个胆大的看热闹的香客路人。 只听那圆脸女子道:“世子爷您这样一路追过来,究竟要干什么啊?您吓着秦四娘子了,有什么话就和奴婢好好说吧,奴婢可以代为转告。” “有你什么事?一个下贱的婢女,本世子又不是那种骄横无礼,欺男霸女之徒,不过是想和秦三娘子说几句话罢了,你们干嘛这样拦着本世子?”沈笴说着欲推开那婢女。 那婢女退了一步仍拦着道:“请世子留步,这样于礼不合,我们家女郎好歹也是开国公府的小娘子,世子看在亲戚的份上,也不能这样让我们女郎为难吧,否则将来如何走动?” 沈笴抬手打了那婢女一个耳光:“本世子看在秦四娘子的份上才跟你说两句话,你还得寸进尺了,我两府的事由得着你去说道,滚一边去!” 那婢女嘴角流着血仍一脸怒容的不肯让步:“世子爷您放过奴婢吧,你今天要是过去了,国公爷是不会让奴婢活命的,您就发发慈悲吧!” 沈笴一脚踹过去:“世子爷我现在就不让你活命,叫你在这坏爷的好事!”说着吩咐后面的家奴道:“给我把这两个贱种往死里揍!” 车里,杜云倾一脸愤慨的看着那场面道:“这沈笴真是无法无天,谁都要惹!” 她是在看不下去了,正要下车,被司马季度一把拉住。 司马季度从容下车,站在马车前整了整衣衫,负手而立,抬眼望了望天色,大声和季二说道:“这天色将晚,是鸟雀也要归林了吗?怎么感觉这么聒噪啊?” 前面正在殴打那小厮和婢女的家奴听到小王爷的声音停下手来。 季二愣了一下,这天色尚早啊,小王爷咋如此说呢? 眼光扫过前面的场景,忽然明白了,于是大声回道:“王爷,天色尚早呢,应该是鸟雀的眼色有问题吧!” 那些家奴上次就被季二揍过一顿,此时看着他和小王爷一同下车,早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跪在了当下。 场面竟一下子静了下来,那几个看客听季二叫王爷,马上一哄而散了。 沈笴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的话,小王爷既然下车了,肯定是要管的,他在小王爷手下可没讨好过,退吧,这样灰溜溜的走多没面子啊。何况,是在这如花似玉的秦三娘子面前。 一行人正自僵着,只见面色沉静的一白衣男子缓缓的从山那边转了出来。 来人正是齐越王府的次子沈翊飞。 他来到这马车面前,见了沈笴道:“兄长不是急着要赶回去的吗?怎么还没走啊?”抬眼看到马车前瑟缩的两女子,愣了一下。 沈笴马上借坡下驴道:“是刚要走的,看到开国公府的小娘子,想到是三娘未来的小姑子,想过来打个招呼,不想他们误会了,既然二郎下山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吧!” 说完,朝那紫衣女子拱了拱手道:“秦四娘子,在此别过了!”然后也顾不得和司马季度见礼,灰溜溜的钻进了马车。 那沈翊飞也朝紫衣女子拱了拱手,随沈笴进去。 那秦四娘子和那着藕荷色衣装的女子见沈笴走远,才过来向司马季度低身一礼道:“小女子秦真见过小王爷!” “小女子曹香儿见过小王爷!” 杜云倾这才搞清楚,这穿紫衣的楚楚动人的女子是开国公府的庶出四娘子秦真,这穿藕荷色衣衫的女子是锦驰玉饰坊坊主的女儿曹香儿。 司马季度站在马车前端着右手,长者似的语重心长的说道:“不必多礼,以后出门小心点,小娘子家家的,注意安全!”说完,回身上马。 等马车再次走动的时候,杜云倾看着司马季度还端着的样子,打趣的说道:“别端了,人家小娘子看不到!” “我是端给你这个小娘子看的!”司马季度一本正经的说道。 杜云倾好笑的一剜眼:“你那正人君子正儿八经的模样只能哄其他小娘子,本小娘子不吃你那一套!” 司马季度凑过脸来,奸笑道:“说说,你吃我那一套?” “走开,给我保持距离!”杜云倾嬉笑着推开他的脸。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似有打情骂俏之嫌。这种表现得是不是有点太轻浮了,自己在现代是这样随意惯了的,可这是在古代啊。 想到这,她马上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小王爷,我说过,我不开口,你不准说话的。” 司马季度弄不懂她好好的,怎么又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于是赌气似的说道:“好吧,我不说话,你不叫我,我再也不开口了!”心里却道:“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马车一路颠簸,杜云倾时不时轻撞上司马季度的胳膊,虽然彼此不言不语,可是这样彼此偷看一眼,她竟觉得这种气氛温馨极了。 看着司马季度对她一副爱理不理模样,她自己反倒忍不住了。 “这开国公府的四娘子生得真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啊!”杜云倾一边感叹,一边偷眼瞧着司马季度的反应。 司马季度没接话。 杜云倾接着说道:“这秦大娘子生得英武,秦四娘子生得娇媚,真是各有特色,各具韵味啊,如此如花似玉的两个宝贝女儿,开国公真是好福气啊!” 司马季度还是不接话。 一个人自言自语真没意思,杜云倾犹豫了一下还是捅了捅司马季度道:“哎,你是呆子吗?不会聊天吗?” 司马季度反倒把头别过去,后脑勺对着她,仍是不吭声。 杜云倾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式,被他的这个举动一下子就瓦解了,她好笑的朝他踹了一脚,道:“叫你装,转过来,准许你说话了。” “这是你说的啊,再不准反悔!”司马季度指着她,确认道。 杜云倾好笑的点了点头。 “其实呢,我认为,这秦四娘子再楚楚动人,再娇媚可爱都比不上另一个人的清丽脱俗,灵动慧黠。”杜云倾正等着他说这人是谁,司马季度反倒顿住了。 “是谁啊?谁有你说得那么好?”杜云倾催着他。 “也说不上有多么好,但是那个女子在我心里分量却是任何人也无法替代的,看着她,我就想把我这颗心无所保留的掏给她,看着她,我满心欢喜,看不到她,我失魂落魄。出门办事的时候想着她,回家躺到榻上的时候想着的还是她。”司马季度似慢慢进入了角色,望向杜云倾的眼神深情而迷离。 杜云倾似乎预感到了他要说些什么,,双手紧张得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襦裙飘带。 就在这时,马儿忽然长嘶一声,被季二勒停了。 马车跄踉了一下,杜云倾撞上车厢,整个人忽然清醒了过来。 司马季度伸出头问道:“怎么了?” 季二道:“刚有马队过去,好像是刘太尉的侍卫队!”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尉驾到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7 杜云倾撩开窗帘,没看到刘太尉的人,只看到尘土飞扬中,一队骠骑绝尘而去 “刘道规将军不是病重吗?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刘明昊不见回来,这太尉倒是回得挺快的!”杜云倾随口接了一句话。 没想到司马季度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杜云倾还在没心没肺的继续说道:“如果刘道规将军走了,不知道刘小将军是不是真的就要守孝三年,我们这三年是不是真的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才走一个月你就这么想他了吗?要不要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去彭城和他相会,也好一解你相思之苦。”司马季度嘲讽的说道。 杜云倾转过脸没好气的看着这个人,她都已经明白的告诉了她自己是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的,这人莫名其妙的醋劲居然还这么大。 “我明天自己去,用不着你找人送。”杜云倾也赌气似的说道。 司马季度一听火更大:“去吧,去吧,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脑子的傻女子,你和那刘明昊扯上关系正好可以得到太尉的庇护,反正你也不是刘煜儿,老将军的死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云倾就是不喜欢被他限制,他越是不爱的事她就是偏要去做,不爱听的话她就偏要去说,于是道:“我就是要和太尉扯上关系,怎么啦?人家太尉好歹也是平定内乱,两度挥戈北伐的大英雄。” 杜云倾赞着太尉,忽然就就想起了辛弃疾的那首《京口北固亭怀古》,便扯上两句:“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你倒是对他赞誉有加,刘老将军虽不是你生父,好歹也养了你一场,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无情。只怕这位大英雄下一步就是踏着刘毅老将军的尸体成名吧。你就快意去吧,找太尉护佑去吧!” 司马季度真把杜云倾当秋凝了,冷冷的说完,就叫住了季二,气呼呼的跳下马车,吩咐道:“你送杜娘子回婚嫁坊,我自己先回王府。” 杜云倾一下子懵了,这司马季度怎么就这么蛮不讲理,不就赞了刘太尉两句吗?她什么时候说要去找太尉护佑?她说的可是历史,是事实啊! 刘太尉虽然最后窃取政权,取代了东晋,建立了刘宋,好歹人家也是靠实力打出来的啊,自己赞扬归赞扬,可也并没诋毁刘毅老将军啊! 而且,据历史记载,刘毅也是位儒雅杰出,能征善战,爱民如子的将军呢,何况他还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再怎么样,自己也不会希望太尉踩着老将军的尸体上位吧!这司马季度是不是存心说这些话要气死自己? 然而,她根本就没辩白的机会,季二驾着马车已驶远了。 看着渐走渐小的人影,杜云倾只得捶着车板生闷气。 司马季度也是满腔的怒气,他搞不懂这个傻女子为什么要跟那两人扯不清,那太尉是好惹的吗?上次看他对杜云倾的那摸样分明就是意有所图。 要说论攻城掠地,治国安邦,这女子可能还能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演绎,可若论阴险狡诈,老谋深算,这傻女子远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那个刘明昊,虽然人品才貌都还不错,可他毕竟是太尉的侄子,比得上自己这样对她无所顾忌的看护吗? 他兀自这样想着,却不知道他身后的老太妃却丝毫不比刘太尉好对付。 两人就这样气闷着各自回家,各找各妈,当然,杜云倾的妈是再也找不到了的。 季二在婚嫁坊歇下马车,疑惑的看着婚嫁坊大门口,问刚下车的杜云倾道:“杜娘子,怎么回事啊?你们这婚嫁坊门口什么时候换成朝廷的士兵守着了?” 杜云倾也莫名其妙,她刚走到婚嫁坊门口,就被那两看门的士兵骄横的喝住:“太尉有令,今天婚嫁坊暂被征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杜云倾心内暗道:这太尉来得可真快,自己刚才路上和他才擦肩而过,没想到他已先到婚嫁坊自行安置下来了,他可真会作主,当这是他的驿馆啊,是仗着自己有权有?,还是仗着自己曾经帮她买了这个婚嫁坊呢? 杜云倾心里老大的不痛快。本想再出门逛两圈了回坊,转眼看时,季二已离开了婚嫁坊。 这时门内一个门奴上前道:“这是我们坊主!” 那两士兵赶紧低身让开道:“小的眼拙,没认出杜娘子,请杜娘子包涵!” 杜云倾惊诧于他们的前倨后恭,自己不过是一个媒婆,犯得着他们这样诚恐诚惶的吗? 婚嫁坊内,陆纹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太尉的突然造访,她不知道该怎样接待,孙敢和朝廷是水火不容的,虽然现在为婚嫁坊众人计,为自己及孙幽计不得轻举妄动,可要他去陪朝廷命官饮酒作乐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孙敢自是忿忿出门,眼不见为净。 她又去找了唐照壁,可唐照壁也出门去了,自己一个小女子哪好去陪一个朝廷命官。无奈之下,她只得让虎子先去讲唱厅给太尉斟酒,随后让杨慧娘带了几个小娘子去歌舞助兴。自己则偷偷的溜回说媒司等杜云倾回来。 刚走到门口,秋凝就嘲讽道:“我就知道你搞不定,整天只会围着我们家女郎转,都不知道你是凭什么坐上这掌柜的位置的?” 陆纹道:“你管我凭的什么,有本事这位置让给你来做,你不就是见姐姐信赖我,你不开心是吗?犯不着老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姐姐叫的怪亲热的,我和女郎一起长大的都没象你这样放肆,女郎好性子,你自己可要有自知之明,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秋凝恼火的说道。 她就是见不得婚嫁坊这帮人,当然还有自己家女郎,主子没个主子样,奴才没个奴才像,还不让自己说他们。以前女郎可不是这样的,女郎柔弱,可全凭自己镇住那一群下人。可如今,这婚嫁坊似乎人人都是主子。 杜云倾进来的时候,正是碰着两人又在掐,她头痛的抚了下额头道:“秋凝,你和春桃到礼乐司去盘点一下,看上次我们移植的盆栽存活了多少,要不要把说媒司的盆栽补充进去。” 秋凝低身一礼道:“好的,女郎,奴婢去了,膳房里有奴婢给你做的鸡蛋瘦肉羹,你先去吃一点吧!”说完又白了陆纹一眼,才转身而去。 杜云倾看着陆纹歉意一笑道:“妹妹你别往心里去,她刚到婚嫁坊,可能还融不进我们这个大家庭。慢慢的我会说她的。” “我才不会往心里去呢,她是看我们和你走得太近,吃醋呢!原来女郎是她一个人的,现在是大家的,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反正她说她的,烦了我给她顶回去,心情好我就不理她。”陆纹笑道。 杜云倾抱了抱陆纹道:“二爷,谢谢你的大度,秋凝是我妹妹,你也永远是我们的二爷!” 两人相视一笑。顿了顿,杜云倾问道:“刘太尉呢?” “讲唱大厅在看表演呢,虎子在那里作陪,你再不出现,我都担心他们陪不住了。” 杜云倾沉默了片刻道:“刚好这段时间留出来让杨乐师从容面对刘太尉。以后,她得要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讲唱大厅,太尉吩咐虎子等人退下,只杨慧娘还在那儿独舞。 刘太尉独自坐在矮几后小酌,刘复面无表情的立于身侧,偶尔上前给太尉斟酒。 大厅中央,杨慧娘且歌且舞,一曲结束,杨慧娘停了下来, 刘太尉放下酒盅拍手笑道:“好,慧儿身姿不减当年,舞跳得依然这么*。想来没有本太尉的日子,慧儿倒可以潜心舞技了。” “承太尉美意,这十多年来,太尉将慧儿拒之门外,原来是希望慧儿潜心修舞,真是用心良苦。上次是慧儿不懂事,误会了太尉的一番好意,请太尉责罚!”杨慧娘再没了上一次的幽怨,愤懑,虽然语带讥讽,然声音平静。 太尉如何听不懂她语中的嘲讽,只是他不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他可不能让她的情绪牵着走,他这一次是奔杜云倾来的,他必须得她的配合才好办。 所以,他既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将情绪泛滥,让她将自己的感情凌驾于他对杜云倾的感情之上,也不能让她觉得他太过薄情而让她在中间作梗。 刘太尉端了酒杯在唇边碰了一下,又轻轻放下道:“我前不久陪安帝去了一趟佛寺,佛家语有个词叫舍得,就是说,人要懂得适时的舍弃一些东西,才能有机会接纳或得到更多的东西,有时候,舍弃比坚持更能让别人身心舒适,更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 “看来太尉是来许诺我最大的利益了!”杨慧娘似乎有一种一切皆在掌控中的超然。 刘太尉有那么一刻似乎不认识这个田慧珠了,这还是那个时而暴烈如火,时而多情善感,喜欢一直黏着自己的女子吗?看她淡然的神情,嘲讽的语气,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是岁月改变了她,还是婚嫁坊改变了她? 太尉一时都不能确定这次她是否可以帮得上自己的忙。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位置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8 “慧儿既然如此明白,那我也打开窗子说亮话。”刘太尉完全忽略掉杨慧娘语气里的嘲讽。看千帆过尽,他何时被一个女子打败过! 他淡淡的看了杨慧娘一眼道:“慧儿,你知道我一向是疼你的,纵容你的,看你和杜娘子相处这么融洽,倘若你能随杜娘子一道嫁入太尉府,也会是一桩美谈。在太尉府除了必须对太夫人保持必要的尊敬与避让外,其余的就是你们两人的天下。” “恐怕你只是想给我们坊主这个天下吧?不过我相信杜娘子是不会在乎你那个天下的!”杨慧娘冷笑道。 “那不就是要看慧儿你的本事了吗?”太尉盯着她 “慧儿什么时候在太尉面前有本事过?太尉太高看我了!” “每个人都有潜藏的本事,就看别人怎么发掘,自己又怎么发挥,不是吗?”太尉说着站起身,面色平静的踱到杨慧娘身边。 “慧儿资质平平,靠自己自是难以发挥,想必太尉是个极富挖掘能力的人。”杨慧娘低身立在那,看也不看刘太尉的说道。 “慧儿还真说对了,毫不谦虚的说,本太尉就是慧眼如炬,我知道能激发你潜藏的能力的那个人在哪里,比方说,在江陵某私塾,过着散淡日子的亲人,你唯一弟弟,相信他定能让你的潜力如泉水喷涌。” 田慧珠一愣,他们家被桓玄已经牵连得家破人亡了,唯一阴差阳错躲过劫难的弟弟又被这太尉盯上了吗? 她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太尉:“太尉一向自诩为英雄,难道英雄的美誉就是靠这种手段博取的吗?” “英雄不问出处,成功不问途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本太尉也不例外,只要是能让本太尉如愿以偿,什么手段不可以用?何况是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你真是太不了解本太尉了!”刘太尉状似轻蔑的说道。 杨慧娘声音不再平静,神色也不再淡定,她咬牙切齿的道:“好!好!我今天总算认识你了,我田慧珠以前真是瞎眼了!” “现在认识还不算晚,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慧儿还是按本太尉的要求去做吧,你始终还是本太尉的慧儿,若是慧儿不再是慧儿了,那个本太尉视而不见的闲云野鹤估计就该变啼血杜鹃了。”太尉冷酷的一笑,回归座位。 刘复重新执了酒壶给续上一杯酒。 杨慧娘一扬脖子,寒声问道:“那请问太尉需要慧娘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查清杜娘子的身世,我要娶到杜娘子,你做说客也好,配合我也好,或者你用极端手段也好,目的只有一个,我必须得到她,但你不准伤害她!” “好,真好!我又成了你的一颗棋子,只是以前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而今,我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的地位,看来我的命运还是一点点的好起来了。”杨慧娘又恢复了嘲讽的语气。 “事成之后,你就是功臣,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我可以让你选择你的命运!”太尉道。 “好磅礴的气势啊,太尉什么时候客串上帝了?”杜云倾人没进门,声音已经进门了。 两人都不懂杜云倾说的什么意思,杨慧娘自是疑惑的看着满面笑容,朗声而入的杜云倾。 太尉则皱了皱眉头:这两士兵是怎么守门的。 这时,和杜云倾一道进门的一个守门的士兵,惊慌的跪倒在太尉的矮几前道:“禀太尉,在下拦不住杜娘子,在下也不敢用强。” 太尉笑了笑,挥挥手道:“你下去吧,这是杜娘子的婚嫁坊,她爱去哪就是哪,你们为什么要拦!” 杜云倾来到太尉矮几前,拱手一礼道:“小女子见过太尉!” “杜娘子多礼了,那边坐吧!”说着,看了看杨慧娘也道:“杨乐师也舞累了,和杜娘子一块坐下吧!” 杜云倾刚坐下就吩咐道: “春桃,将上次小王爷送的关外好酒拿出来招待太尉,顺便通知虎子,将门口的守门士兵换成婚嫁坊的护院。这虎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太尉和随行将士们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他们替婚嫁坊守门呢?知者的说是婚嫁坊没规矩,待客不周,不知者要是歪传太尉律兵不严,使下属们喧宾夺主,岂不是有损太尉清名!” 刘太尉如何不懂杜云倾的不满,只是,他就是喜欢杜云倾的这股聪明伶俐的劲,喜欢她这种沉着大气的范,不动声色,拐弯抹角的就卸了他的兵,还让人没理由拒绝。 于是吩咐刘复道:“去撤掉外面的把守,吩咐所有兵士不得骚扰婚嫁坊半分!” 刘复答复一声,低身退出。 三人坐定,重新把酒,杜云倾举杯向太尉道:“小女子杜云倾,恭迎太尉远道而来,薄酒一杯,先干为敬!”作势欲喝。 这时,又听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如此醇酒美宴,怎能少了王爷我的参与!” 话音落处,司马季度裙摆一掀,潇洒入门。 三人又重新起身见礼。 在司马季度来之前,刘太尉自是毫不客气的做了主位,虽然杜云倾是主人,但一个媒婆毕竟尊贵远不如太尉。 如今这司马季度来了,这位置自是应该是他的,然而,太尉就这样让了又觉得窝囊。自己虽只是一个豫章公,确实不如小王爷身份尊贵,但朝中谁不是让他三分,他可是嚣张惯了的主。在齐越王府,沈王爷对他也是唯唯诺诺呢。只是这小王爷可没沈王爷那么好相与。 可如果明确争这个主位吧,显然于礼不合。 而司马季度此时似乎故意等着看太尉好戏,也不落座,等着太尉表态。 杜云倾此时好像也感到了两人之间的汹涌,现代人对于排坐虽然有一点讲究,毕竟远不如古代那样严谨。杜云倾就喜欢那种圆桌似的没大没小。 此时看一个主位三个候选人,自是理解了太尉的为难,她可不希望这两人在她面前这样杠上,于是解围道:“小王爷来了正好,你和太尉坐那边,我和杨乐师坐这边,主位就让给上帝来坐吧,让我们一起来祈祷大晋早日结束战乱,人民能够安居乐业吧!” 太尉刚才就听杜云倾提到上帝,自是不解的问道:“上帝是什么?” “你们先坐下,我再来讲解。”杜云倾道。 太尉自是借坡下驴,按杜云倾说的坐了下来,司马季度看杜云倾不停向自己使着眼色,想到:算了,还是给她一份薄面吧,自己本就是为保护她而来,何必又要弄得她为难呢?于是也依言坐下。 杜云倾于是便和他们开始侃侃而谈关于上帝,讲到最后才总结道:“上帝,是基督教信徒的信仰,是他们心中的万能,就像小王爷是沐风城百姓的万能,太尉您是手下将士的信仰一样!每人都有每人的位置。”说完还偷眼向司马季度眨了眨眼。 刘太尉被杜云倾一夸,心内虽是得意,面上却是谦恭了下来,道:“那都是大家对本太尉的谬赞,谬传!” 司马季度虽然觉得杜云倾这种比喻是有替太尉吹嘘之嫌,可这刘太尉领兵打仗确实有他的一套战无不胜的策略,虽然自己讨厌他看杜云倾的眼色,提防他打杜云倾的主意,可从大晋的整个政局来讲,刘太尉确实也是战功赫赫的,自己父王司马遵在世时,也对他赞不绝口。 于是也接着说道:“太尉在行军用兵的谋略方面,大晋的确无人能僭越,确实为司马皇室立下了汗马功劳,本王这里替司马皇室谢过太尉了,只是不知道太尉这下一步是准备成为朝堂的信仰还是成为蛮夷的丧军之师呢?太尉可有打算?” 司马季度虽然也是在肯定太尉的战绩,话语轻飘飘的说出,但也不着痕迹的旁敲侧击着太尉的野心。 刘太尉不由得心内一紧,看来自己的日益做大,专权欺主的行为是逐渐的为别人所洞悉了。于是道:“本太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是本分,自是君主指向哪里,本太尉便挥师向哪里。岂有偏安于朝堂,避风躲雨之举。” 杜云倾恐二人一言不合在此唇枪舌剑,于是赶紧接过话头道:“太尉下一步当然是灭后秦,攻洛阳,夺潼关,借道北魏,直取长安了。”说完才知自己情急之下说过了。 刘太尉自是瞠目结舌,这杜娘子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且攻取路线如此清晰明了? 司马季度也震惊不已,她不是刘毅将军家收养的一个乱世小女子吗?胸中怎么有如此攻守战略,恐怕即使是将军本人未必也想得那么长远吧? 他们哪里知道,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杜云倾就喜欢看历史上的那些打打杀杀,历届皇上都被她关注过了,且刚好对于这乱世的宋武帝多看了一眼。不想今日在这里未卜先知反倒惊呆了两个军事天才。 于是赶紧补救道:“我猜想得对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战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19 司马季度忽然就想起杜云倾马车上所说的两度北伐,自己当时没在意,此时一听,觉得攻伐后秦的确是朝廷消灭北方威胁,稳固南方统治的重要举措。 只是这个小女子也有这种宏图大略吗?于是道: “攻洛阳,取潼关,借道北魏,不是说的那么容易的,如今后蜀未灭,北魏兵多马壮,他们的重甲骑兵,勇猛彪悍,防护力和集团冲击力都较强,如果不做长足的准备,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是断难攻取的。”司马季度道。 “的确,先灭后蜀,解除后顾之忧,但攻伐后秦也不得不准备,否则,北方威胁不除,民众也难以安居乐业。”刘太尉道。 “听太尉如此说来,是太尉腹中已有计较了?”司马季度问道。 “攻灭后蜀下官倒是已有安排,沐风城新军就是为攻灭后蜀做的准备,出兵是指日可待的事,只是这攻伐后秦,北魏可是一个劲敌,借道不易啊!”刘太尉感叹道。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黄河天险,也可以为我们所用啊!”司马季度若有所思道。 两男人聊起时局及军事自是兴致勃勃,杜云倾那点微薄的历史军事知识,自是只有旁听的份,不想这时太尉突然转向杜云倾道:“本太尉一直挺钦佩杜娘子才识,不知杜娘子对于借道北魏可有什么高见?” “太尉高看小女子了,小女子如何懂得那些用兵之策?”杜云倾谦虚道。 “太尉既然屈尊求教,杜娘子就说说自己心内想法吧!”司马季度也怂恿道。他相信既然这神秘的杜娘子知道太尉的两度北伐,及取道北魏的路径,就一定有她独到的看法。 杜云倾见推脱不了,想了想,记得历史记载借道北魏的好像是有几个兵种配合攻击的什么弧形阵型,当时没在意也记不全勒,只得敷衍道:“小女子曾经看过一些杂书,说是对付这种铁骑,可以以步制骑,利用河水的天然优势,布置弧形阵仗,分散受力点的力道,这样可以大大提高阵型的抗冲击能力。” 杜云倾只知道宋武帝曾以此阵成名过,但具体的她也说不清,相信这军事思想丰富的太尉只要这几句话定能演绎出无限的战略。 没想到杜云倾话刚落地,司马季度立马鼓掌道:“好,新月形阵型,以河岸为月弦,两头抱河。这样河水可以保障阵型后方及侧翼的安全,不必担心被敌军合围视野宽广的平坦河岸。然后水军,步兵结合战车联合出击。”司马季度激动的站了起来,竟不顾还有太尉及杜云倾在旁边,在讲唱大厅边踱步边自言自语的推敲了起来。 杜云倾不仅疑惑起来,这阵型不是刘裕几年后借道北魏攻伐后秦时用的阵型吗?难道当时是司马季度出招,刘裕执行的吗? 刘太尉此时眼睛变得深沉起来,这小王爷原来军事谋略也不在自己之下,若是他们两人联手……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杜云倾道:“杜娘子熟谙天下形势,谋略过人,只怕心中抱负也不小吧?仅作为一个婚嫁坊坊主太屈才了!” “太尉见笑了,小女子从没什么宏伟抱负,也没什么出奇的谋略,只是看了些杂七杂八的书,偶尔窃取一下别人的智慧罢了。”杜云倾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她不过是占了些现代人的优势,仅此而已! 杨慧娘此时站起身来,向三人各行一礼道:“奴婢不懂排兵布阵,也不懂朝堂之事,先行告退了。” 太尉脸一时沉了下来道:“杨乐师这么不待见小王爷和本太尉吗?这好好的饮酒作乐的事,你这是存心拆台吗?” 杨慧娘站在那里左右为难,杜云倾拉了她一把道:“杨乐师你就先留下来吧,反正礼乐司现阶段也不忙。” 司马季度这时也回过神来道:“杨乐师一缕箫声勾人神魄,小王每每经过婚嫁坊,总觉其心柔软,其情拳拳。今日都还没见识,怎么就要走了呢?” 杨慧娘微笑道:“小王爷过奖了,不是奴婢箫声勾人神魄,是小王爷的神魄本就寄居于婚嫁坊,为那人痴狂,箫声应景,不过是一个催化的工具罢了。” 杨慧娘此言一出,分明是意有所指,小王爷和杜云倾两人立马神情就开始不自然了。 深沉如刘太尉者,当然明白杨慧娘语句里所传递的信息,她是在暗示自己小王爷喜欢杜云倾,要自己知难而退,还是在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呢? 他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对于杜娘子他是早就属心,经刚才一番论道,他更是坚定了要得到这个奇女子的决心,他怎能容他人染指,即使是身份比自己尊贵小王爷也不行,何况,将来究竟是谁尊贵还真说不定呢? 于是他装着不懂的说道:“杨乐师只知道调琴拨弦,吹箫弄笛,却不知想话说话,小王爷和杜娘子都是何等光明磊落身洁品高之人,被你这般暧昧的说出,不是对小王爷和婚嫁坊的亵渎吗?此话分明有诋毁之嫌!” 杨慧娘赶紧起身跪倒,道:“请小王爷和坊主恕罪,奴婢本意不是如此的!” 司马季度不在意的道:“起来吧,小王身正不怕影歪,除了太尉心思多点,别人谁会以为是对本王爷和婚嫁坊的亵渎呢。” 杨慧娘重归坐好。 “本太尉倒不是心思多,只为小王爷和婚嫁坊的清名着想罢了!” 两人表面都是波澜不惊,须不知内心都是寸步不让,特别是在杜云倾面前,岂肯掉了身价。 “小王的清誉倒不用太尉费心,这婚嫁坊的清誉倒真得太尉劳心了!”司马季度意有所指的说完,端了面前的酒向太尉举杯道:“太尉先饮了此杯再说吧!” 太尉一句话让他堵住自是老大的不舒坦,抬臂饮完杯中酒便道:“婚嫁坊之于本太尉就如自己的事业一般,当初杜娘子是从本太尉手上接过去的,而杜娘子也曾是本太尉的救命恩人,本太尉对婚嫁坊的护佑之心天地可鉴,倒是小王爷多心了!” “呵呵,难怪太尉好好的驿站不住要来挤在婚嫁坊,原来太尉当是自己的产业啊,太尉果然有王者的霸气!”司马季度挤兑道。 刘太尉遭贬损,岂有不恼羞成怒的,何况对方还是个小自己一轮的毛头小子,然而毕竟人家是王爷,现在又是在杜云倾面前,他这不是明显在挑拨杜娘子对自己的不满吗?自己憋屈得慌,偏偏又发作不得。 于是拉下脸道:“谁说我们要住婚嫁坊了?不过就是本太尉身负朝廷大任及军事秘密,来不得半分疏忽和随意,于是在婚嫁坊都安排了两道岗哨,怎么就被小王爷歪曲事实了?” 司马季度又淡淡的自己抿了一小口酒,道:“如此机密之事,如此重责大任,而太尉对婚嫁坊既然毫不设防又为何要设那些岗哨,是昭告世人婚嫁坊的所属,还是欲盖弥彰,就此毁掉婚嫁坊的清誉,世人可未必都如太尉所想。” 刘太尉被司马季度抓住痛脚,内心愤恨,他本是想住进婚嫁坊,给别人有一种杜云倾为他所有的错觉,以此给杜云倾压力的,没想到,这王爷会来坏他好事。 于是道:“本太尉只是暂时征用婚嫁坊两天,小王爷就为杜娘子顾忌婚嫁坊清誉,那小王爷自己时常往返于婚嫁坊和王府,那又该作何说?” “杜娘子乃本王爷失踪的王妃家人,本王偶尔过来问案,太尉还有异议吗?难不成太尉已替本王查明了真相?那本王倒要仔细听听了!” 刘太尉一听愣住了,皇上是曾说过太尉要配合查案的,但他明知是齐越王府所为,他岂能明说,那样沈王爷狗急跳墙,死的就不仅是他,自己恐怕也脱不了身,此时听说杜云倾是王妃家人,他不禁好奇起来:这刘毅府上有如此奇女子,那他岂不是自己的劲敌了? 于是,他转向杜云倾道:“杜娘子是刘毅将军府上的……” “奴婢!”杜云倾接过话头说道。 “准确的说是陪嫁丫头!”司马季度纠正道。他这一纠正意图再明确不过了:即使是奴婢,也是他司马季度的人。 杜云倾的脸不觉又红了,太尉的一双浓眉却皱了起来,他刘裕属意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即使是皇上也要让他三分,何况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王爷。 司马季度看着太尉脸上风云变化,岂有不知他心里着恼,他就是想看看他能怎样,与其这样防着他的暗箭,倒不如激怒他,将战事摆在明处。 两人正各自酝酿着自己的战局,门外婚嫁坊的护卫又通报说,沈王爷及王妃造访。 沈王爷及王妃进得大厅,几人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刚刚落座,洪氏便直奔主题道:“王爷闻知太尉前往沐风城公干,歇于婚嫁坊,然这里毕竟不及王府清静舒适,欲迎往敝府歇息,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太尉正被小王爷堵得恼火,有如此识趣助兴的的沈王爷,当然是求之不得,一来,他是不想因司马季度的挑唆,毁掉自己在杜云倾面前的形象,二来,突然跳出的小王爷,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他得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在小王爷之前将杜云倾算计到手。 于是,他高声吩咐道:“刘复,准备移驾齐越王府!” 第一百三十九章 犹豫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齐越王府的一处院子里,太尉阴沉着脸望着王府游廊上透着幽暗光线的灯笼,刘复在一边按剑而立。 今天下午的事情还在脑中纠结,一向在军事方面所向披靡的他,可真碰到难题了。对于杜云倾,进,找不到策略,退,又委实不甘心,并且他也从没做过退的打算。 想想自己的后宅,自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自己就没有过续弦或抬上哪位姨娘的打算,何况自己后院姨娘本就不多。自己一直这样克制与隐忍,一则是出于对发妻的尊重与怀念,另一个原因却是忙于自己的大业,为了在民众面前树立一个重情重义,洁身自好,心忧天下的形象。他的宏图伟略不是一般人能看进去的,直到遇见杜娘子。 世上的女子他见得多了,风情万种的,爱慕虚荣的,痴情缠绵的…… 他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像田慧珠那样执着爱恋,甚至为他不顾一切的女子还少吗?可他看不上眼,他也不在乎辜负他们。 唯有杜云倾,她的聪慧,她的美丽,她的独立,她的神秘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他只想好好的对待这个女子。 虽然他们年龄相隔甚远,但他相信他能给她最尊贵的荣宠,最优渥的生活,甚至能给她一个让她翻云覆雨的天下。 他也知道她是一个会让无数男子为她倾倒,为她折服,为她粉身碎骨的女子,可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她要将那些觊觎她的男子斩尽杀绝,将这个女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女子只能为她所有,只有自己能与之匹配。 可是这个女子对他却是如此的淡然,还有那个不容小觑的小王爷,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情场上,他都以一种昂然的姿态站在他的对面,成为他的劲敌。 想到小王爷,他又记起关于陪嫁的那件事,那杜娘子怎么会是刘毅女儿的陪嫁丫头? 如果小王爷仅将她当一个陪嫁丫头也就罢了。以她的个性,她婚嫁坊说媒都不愿帮别人说小,何况是自己的归宿,她怎会甘心情愿! 问题是看小王爷在乎她的架势,似乎有将她往王妃位置上扶的倾向,没想到齐越王府伏击武陵王妃,反倒成全了他们。 不行,她不能做他的王妃,将来,他会给她一顶皇后的桂冠。只是当务之急该如何离间这两人。 刘复见主子沉着脸,不满的说道:“主子何必为那媒婆劳心,您明天直接下聘得了!” “这是最蠢的办法,杜娘子迫于压力接了,别人会说本太尉仗势欺人,退聘,本太尉颜面何存?事情也再没回旋的余地。以我对那女子的了解,只会是第二种情况。不妥不妥!” “那女子有那么好么?值得您这样为她寝食不安,左右为难?” “当然,只怕那女子值得半壁江山!” 刘复听了此言顿时目瞪口呆。 这时外面一个声音接着道:“看来太尉是情根深种了,这杜娘子是何等幸运,能得太尉如此赏识!” 太尉看着不请而至的沈王爷夫妇,皱了皱眉头,虽然沈王爷极尽巴结之能事,他对这王爷和王妃还是没多少好感觉,特别是这胖胖的庸俗的洪王妃。 这洪氏进屋只当没体会到太尉的冷漠,进门直接就在边上的一个矮凳上坐了。 沈王爷和太尉寒暄一番,也各自落座。 吩咐奴婢们奉茶上来后,沈王爷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前几日小女和开国公府大郎结亲了,事出突然,而太尉正在忙于道规将军的丧事,所以也没来得及知会。” 太尉似乎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里,只随口应道:“好啊,这是好事,开国公府不错!” 沈王爷见太尉不咸不淡的回应,和王妃对望了一眼,又道:“杜娘子前些时欲替小王爷提亲小女五娘子,被王妃回绝了,不知武陵王府是否会就此罢休。” 刘太尉这才转过眼神道:“怎么回事?” 沈王爷道:“还是让王妃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于是洪氏又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完了还加上一句:“这武陵王府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就想这样弄假成真。幸亏本王妃还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她没敢说杜云倾的坏话,太尉喜欢杜云倾,她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太尉在脑中飞速的转着这个厉害关系,两府联姻,可能会导致自己阵营力量的削弱,也可能带动朝中的一些左右摇摆的势力倾向武陵王府,最后也许自己会孤军奋战。 可是这样不正好绝了小王爷的念想,可以阻止杜云倾嫁进王府吗?两相权衡,自己究竟应该朝哪方推波助澜? 自己既想要政治,也想要那个人。政治是自己想送给杜娘子的大礼,只有未来的那个位置才能和她的慧黠匹配。可是当下的形势,可能等不到那天她就被小王爷先下手了。 他的随便的一个决定可能都会影响自己和杜娘子今后的命运。 一向果断的刘太尉开始犹豫了。 他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道:“这事先稳稳再说,别急着推辞,也别急着答应!”顿了顿又道:“我最近可能比较忙,明昊离了新军营,好久没人认真去管一下了,我先去新军营呆一阵子,等他回来了我们再来决定这件事。” 洪氏微微笑了笑道:“太尉如果住到新军营,哪有王府这么舒适便利,本王妃正在想着如何让太尉早日美梦成真,心想事成呢!” 看了看沉默的沈王爷,又道:“后天是王爷的五十寿辰,本妃可是专门请了婚嫁坊的戏班子给唱一曲好戏,太尉不想也来看看好戏吗?” 刘太尉心下马上明白了,这寿辰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寿辰,听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如愿以偿。 还有,她提到婚嫁坊,难道她是要设计杜娘子? 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敢设计杜娘子,她胆子未免太大了,他就不怕自己将她挫骨扬灰? 只是,听她语气好像也是为他打算,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唱什么戏? 第一百四十章 先干为敬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21 相对于齐越王府的富贵,沈王爷的五十大寿的寿宴未免就显得稍微寒酸。 王爷寿辰远没有婚嫁坊开张时的喜庆,也没有从早吃到晚的流水席,那些送过礼的宾客们早酒足饭饱各自回家。 暮色四合,只有内院高搭的戏台前,婚嫁坊的那些演员在台上的或将戏曲唱得字正腔圆,或跟斗翻得热热闹闹。看的也只是一些王府内眷和少数临近没散去的女宾。 杨慧娘交代了几句,瞅个空向聚集女眷的宴客厅而去。 随着大多数宾客的散去,聚宴厅只有洪氏再三留下的和沈舒雅相熟的几位小娘子,杜云倾,徐锦溦,绿如意,秦黛,只多了玉饰坊的曹香儿和另两位豪门富户的女子。 因着王妃的一再交代:王爷这么喜庆的寿宴,各位小娘子一定得饮酒助兴,于是平时极少喝酒的小娘子们不得不都换上了酒杯。 沈静雅和沈舒雅作陪,几个女子一边聊着沐风城的奇闻趣事,一边各自细酌杯中之酒,此时都似乎已略有醉意。 然而,只要有杜云倾在的地方,她们就有兴致,杜云倾脑子里的奇闻趣事太多了,都是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事。 于是兴致越聊越高,酒也越喝越多。 洪氏不时窜过来,以东道主的身份加个菜,或坐在边上空着的矮几上劝个酒。 各家小娘子的奴婢和家人也来催好几次了,嘱咐要尽早回去,只有杜云倾和绿如意似乎被遗忘了,问也没人来问一声。 洪氏坐在那一群小娘子边上,眯着她那形同虚设的小眼,看着微醺的小娘子们,见她们说话声音越来越高,行为举止愈来愈放肆,不仅嘴角噙着笑意。 她挥了挥那剥葱般嫩白的胖手道:“夜深了,各位小娘子喝得也差不多了,酒席撤下吧,给每位小娘子来杯醒酒茶,然后送客。” 那旁边立着的奴婢们赶紧撤换盘盏酒具。 喝得七荤八素的沈舒雅此时情绪也有点不受控制,她端起了茶杯,笑吟吟的走到杜云倾身边道:“杜娘子,我第一杯酒是敬的我父王,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第二杯,我可要敬你了,我原以为你会和我看上同一个人,会和我抢他,没想到你这么慷慨大方,居然还帮我做媒。舒雅感激不已,就让我以茶代酒敬你,祝你能找到一个配得上你的称心如意的好郎君。” 杜云倾微醺着端起茶杯站起身,笑吟吟的说道:“小五娘太客气了,那是一个媒婆的本分,不值得感激。” 沈舒雅摇摇手道:“那些我们都不说了,一切皆在酒杯中!”说完,两人举杯相撞。 也许是醉了,也许是沈舒雅劲太大,总之,杜云倾的茶杯一撞之下竟落在地上,摔碎了。 洪氏顷刻变了脸色。 杜云倾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酒没了,就当是我喝了吧!” “那怎么行?再倒!”沈舒雅犹不甘心。 一边的秦黛也晕红满面的起身,举起自己的茶杯笑道:“哪有那么麻烦,就用我这杯代替吧!” 杜云倾也不客气的接过来,再次和沈舒雅一撞之后,一饮而尽。 又有两位婢女各自为秦黛和杜云倾续上醒酒茶。 这时洪氏也起身举了自己的茶杯,含笑走到杜云倾面前道:“本王妃也要来以茶代酒敬杜娘子一杯,谢谢杜娘子为三娘子撮合这么一桩完美的姻缘。这一次,本王妃先干为敬,杜娘子可不能再打碎了杯子。” 说完,一仰头喝掉。 杜云倾端着茶杯犹豫了一下,笑道:“我这腹中全是装的酒水,胀得厉害,然而王妃盛情难却,就请允许我慢慢喝完吧!” 说罢,阔袖遮面,仰头啜饮,然后,又似不胜酒力的模样,跄踉了一下,停下来,复又仰头,一饮而尽。 洪氏一直盯着杜云倾,直到她放下茶杯。 对面的绿如意以手支额,也看着这一幕。其它的几位小娘子,都喝了一点酒,此时酒精作怪,也没谁注意她们,各自在作着离席的准备。 洪氏今天可是给足了杜云倾面子。一个王妃敬一个媒婆的酒,在坐的这些小娘子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何况这王妃还陪着她们一直到酒宴散尽呢,估计都是因这杜娘子的缘故吧。 其它小娘子饮尽杯中的醒酒茶,便都娇弱无力的起身扶着各自的婢女,摇晃着出门,蹬车而去。 宴客厅只剩下洪氏母女三人,并杜云倾和绿如意。 沈舒雅还算清醒的道:“婚嫁坊怎么没车来接杜娘子,要不让戏班的人送杜娘子回去吧!” 洪氏看了看以手撑头歪在几上的杜云倾道:“舒雅你和静雅都先回坊休息吧,我找人将杜娘子送回婚嫁坊。” 沈舒雅和沈静雅也在各自的婢女的搀扶下回了闺房。 宴客厅最后剩下杜云倾和同样醉了的绿如意。 洪氏摇了摇杜云倾的胳膊道:“杜娘子,怎么了?” 杜云倾嘟哝了一句道:“晕!”便再无声息。 洪氏又摇了摇同样姿势歪在那里的绿如意道:“绿娘子,你不要紧吧?” 绿如意抬起头来,对洪氏笑笑道“我没事,不用管我,我刚喝得有点猛,只坐一会我就自行离开了,你们忙去吧!” 洪氏看绿如意似还能自行离开的模样,也就不管她了,只吩咐旁边的婢女道:“杜娘子看来醉得不轻,扶她到戏台后面,交给戏班的人吧!” 两个婢女架起杜云倾就往外走,洪氏跟在后面也出了门。 绿如意不动声色的睃了周围一眼,见没什么状况,便缓缓的放下支着额头的手,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挂上她的嘴角。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奔到门口,看着还没走远的洪氏的背影,躲在门边缓了缓,才抬脚出门,以手扶额,摇摇晃晃的跟进杜云倾离去的方向。 等绿如意过去,身后不远处不知不觉又跟了个人影。 这样,三拨人都不紧不慢,若即若离的悄悄的向齐越王府西院进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棋高一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27 洪氏领着两婢女将杜云倾扶到一处桃树掩映的庭院里,绕开正厅,进入东厢房。 放下杜云倾,洪氏挥了挥手,屏退闲杂人等,然后对其中一个刚扶过杜云倾的婢女说道:“你去唤胡嬷嬷前来给杜娘子更衣,再去前院让世子爷加派两个护院到这里来看着。” 前面那个婢女领命而去,洪氏又招过另一个婢女吩咐道:“你去男宾的宴客厅看看武陵王府的小王爷走了没有,如果没有,你去和王爷禀告一声,让王爷去陪着小王爷喝酒。然后去找太尉,领他到这个屋子里来,就说是王爷有事相商。” 后面的那个婢女也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洪氏和杜云倾。 洪氏一步一步的走进杜云倾,看着床上两颊酡红,静静沉睡的可人儿,她咬牙切齿的低身骂道:“贱蹄子,叫你不称本王妃的心,叫你算计我们家舒雅,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呀!我知道小王爷也喜欢你,但本王妃偏要将你送给刘太尉,让他们去争个鱼死网破吧!” 说完,洪氏阴阴的笑了笑,转身理了理鬓发,得意的跨出了房间。 “给我把门看严实了,在护院到达之前,谁也不准离开此处半步。”洪氏吩咐完守在门外的两个婢女,扬长而去。 杨慧娘看看洪氏的背影,又看看绿如意藏身的那几盆兰花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的撤离。 她原路返回前院戏台,经过三个家丁身旁的时候,她指了指绿如意藏身的地方道:“你们府上的花草之间动物好像挺多的,我刚看到了一只好大的兔子跑那边去了。” 一个大个家丁听说马上精神起来道:“兔子?要不咱哥们几个把它逮住,等会咱们也来聚聚餐?” 瘦个道:“等会世子爷知道了咋办?” “就一会功夫,反正现在宾客也快散完了,没咱们啥事了,咱们早点过去不就成了吗?”另一个家丁道。 三人一唱一合的朝绿如意藏身的地方走去。 绿如意眼看三人快走近了,马上装着绊倒了似的攀着一棵树干,跪倒在地上,在那里干呕。 三个家丁听见响动,顿住了脚步,紧张地喝问道:“谁?快出来!” 绿如意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醉眼朦胧地问道:”小郎君们,请问你们这是哪里?前院怎么走?” 那瘦个子嫌恶的扇了扇鼻子道:“一个小娘子家家的也敢喝得这么醉!”说完指了指远处,道:“那,从那条小径,穿出这个院子,向右拐,就可出王府大院了。” 绿如意道了声谢,于是就跌跌撞撞的奔小径而去了。 杨慧娘回到戏台,到后台化了妆,换了衣服,又找了个托盘,端了茶水之类的,向西院的那个桃园而去。 等到杨慧娘再次来到那个院门口时,门口已换上了两个护院。两护院拦着杨慧娘道:“干什么的?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杨慧娘低着头道:“王妃吩咐要给里面的人送些醒酒汤前来。” 那护院疑惑地看了杨慧娘一眼,又翻了翻衣物道:“你是哪院当差的,我咋从没见过你?” 杨慧娘道:“我是新招进来的女婢,还等待着分配,只是临时受王妃差遣。”说着将托盘往前面举了举道:“要不,这个麻烦小哥送进去!” 那护院挥挥手道:“你自己进去吧,快去快回!” 杨慧娘答应一声,赶紧进门。 厢房挺大,里面静悄悄的,杨慧娘站着打量了一下,见右手通向正厅的方向似有一道门,杨慧娘推开那门看了看,又缩回来。 这时,她似乎听到一道帷幔后面有沉闷的声响。她走过去,轻轻的掀开帷幔,马上,她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 灯光下,只见床边,杜云倾正和一个嬷嬷倒在地上纠缠,杜云倾正奋力的将一块手帕堵住那嬷嬷的嘴,无奈那嬷嬷个大,眼见杜云倾渐渐控制不住了。回头见杨慧娘伸进来的头,杜云倾愣了一下,杨慧娘已奔过来了,捡起旁边的木棍,又一棍将她敲晕。 两人气喘吁吁的将那嬷嬷搬上床,将她脸朝里面,侧身躺好。杨慧娘这才缓过气问道:“坊主你不是醉了吗?怎么回事啊” 杜云倾狡黠的笑了笑,扬了扬手里湿漉漉的帕子道:“王妃单独给我备的醒酒汤下药了,全被我倒在这帕子里了呢,正好给这嬷嬷用上。” 杨慧娘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醒酒汤里有药?” 杜云倾挨近杨慧娘,附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洪王妃厌恶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何况她还要巴结太尉。王爷寿宴,她不去陪主要宾客,却专门盯着我们这几个小娘子是什么意思。前面的酒都是大家一起喝得,偏偏这醒酒汤却是单独倒给我,我本就起疑了,摔碎也就算了,可她还坚持要给我补上,不是有鬼是什么?” 杨慧娘惊愕的看着她道:“坊主果然机智,看来慧娘真是多虑了。” 杜云倾看了看床上的胡嬷嬷笑了笑道:“你也帮了我大忙,不然,我一人搞不定她,我敲了她一棍,居然没弄晕她,还是你那一棍实在,好了,现在只得先委屈她一下了,我们走吧!” 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杨慧娘突然驻足道:“不行,门口有人把守,你出不去,要不你从这个门绕到西厢房,从那出去,我从这边出去。” 杜云倾一脚跨进通向正厅的门,就听外面两个护院的声音:“世子爷好!您来了!”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沈笴道。 “回世子爷的话,里面的人很安静,刚胡嬷嬷进去给更衣了,还有个奴婢送来了醒酒汤。”护院道。 杨慧娘紧张的挪出门,低头道:“见过世子爷,里面的人睡得很沉,奴婢没敢叫醒她,醒酒汤也搁那了!” “滚!”沈笴看也没看她,就一个人径直往里走去。 杨慧娘低着头离开门口,就急匆匆的走到一处墙角,将假发撤掉,脸上的妆粉擦掉,外面的衣服脱掉,才从从容容的走向戏台。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差阳错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1-29 刘太尉随着那个婢女出走出宴客厅的时候,无意中瞥到偏厅,沈王爷正和司马季度在举杯相谈,精成老狐狸级的人物脑子转了几转,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装作没看见似的仍随那个婢女向西院而去。 绿如意心有不甘的走过前院,又觉得这戏就这么悄没声息的唱着,太过无趣了。 她瞅了瞅门外黑漆漆的夜幕,再望了望灯火通明的王府,还有依然人声鼎沸的男宴客厅。她的桓氏王朝是灭亡了,可她为什么就要让这乱臣贼子们的宅子里歌舞升平?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狗咬狗的闹个天翻地覆? 看戏不怕台高!她绿如意今天就配合洪氏给他们搭一座高高的戏台,让他们撕开面具轰轰烈烈地演一场精彩的大戏吧! 绿如意阴笑着转身,就见刘太尉匆匆而去。看,主角已迫不及待的登场了,她得去推波助澜了,她要将这戏曲推向*,将这效果引向极致。 她不紧不慢,醉态万千,含媚带笑的踉跄至男宴客厅,眼光扫到司马季度和沈王爷,她便立在门口不走了,只倚在那醉笑。 有好心的男客见状,递过茶水道:“小娘子,你醉了,喝杯茶吧,前院在那边。” “我没醉,我要见小王爷,我要跟我东家一起回去!”绿如意拨开茶杯,醉眼朦胧的挥着手,还不时将呕未呕的捂着胸口。 司马季度正和沈王爷聊得火热,看门口围着一堆人,于是也放下酒盅凑过来。 绿如意看司马季度走近,踉跄的走过去,拉着小王爷的衣袖,更加口无遮拦的说道:“小王爷,你带我回衣坊吧,我怕醉倒在这里被洪王妃设计了!” 司马季度皱了皱眉道:“说什么醉话?谁会设计你?你没安排衣坊的人来接你吗?” 绿如意摇了摇脑袋道:“我没醉,杜娘子就被设计了,我看杜娘子醉了,被王妃架走了!” 司马季度大吃一惊,慌忙摇着她的胳膊道:“杜娘子在哪里?你快说!” 沈王爷强作镇定道:“小王爷别听她胡说,王妃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说着转头对那些家丁道:“绿总管醉了,还不找车将她送回衣坊!” 几个家丁涌上来,司马季度挥开他们道:“我自会使人送回去,不用劳动他们!” 几个家丁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司马季度摇了摇已顺势倒在臂弯的绿如意道:“快说说,杜娘子在哪里!” 绿如意醉眼迷离道:“在……在……在西院桃园,太尉……刚被叫过去了,杜娘子好福气,能被太尉服侍。”说完,作势又要呕吐。 司马季度急得高叫道:“季二,快送绿娘子回衣坊!”说完,向西院飞奔而去。 绿如意诡诈的看了看沈王爷,沈王爷愣了愣,这女子的眼神哪像是喝醉了酒的? 绿如意此时当然知道沈王爷的想法,她才不怕,他们要算账也是算在小王爷头上。何况以自己的身份,本就是他们的对头,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倘若沈王爷,小王爷,刘太尉之间互为敌人,自己岂不更好对付,何况自己醉着还知道给小王爷通风报信,他总会念自己一点忠心和情分吧?自己拖了这一会儿,想来杜云倾也该失贞了,自己不就更有机可趁了吗? 这边,绿如意被季二扶上马车,疾驰而去。 那边,沈笴就着门外檐下昏暗的灯光接近床帏,越走近越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占有这个杜娘子,他知道这女子是小王爷的心仪之人,可是到嘴的美食不吃好像又不是他沈笴的个性。 怎么办?吃了吧,恐小王爷发飙,不吃吧,这心痒难耐。 听着床帏里的可人儿浊重的气息,想着她该醉得不浅吧。沈笴还在床帏外徘徊良久,几番斟酌,终于决定还是吃掉,大不了将自家五妹妹赔给小王爷,反正那丫头也乐意,武陵王府也乐意。何况自己偷听到王爷和王妃的密谋,知道自家也在扩军备战,自家也是王府,未必就怕了那小王爷。 想到这,沈笴几下扯下自己的外衣,拉开床帏,跳上矮床,淫邪的笑道:“杜娘子,可人儿,本世子来了,今天本世子办了你,你以后就知道怎么给本世子好好做人了。” 说着就开始胡乱解那人的衣服,偏偏这醉酒之人睡得沉,连带身子也沉,偏偏里面的灯笼也灭了,借着外面的余光根本就看不清任何物事。沈笴猴急得气喘吁吁。他就弄不明白,这平时看着若柳扶风的杜娘子,怎么到了床上就石磙一般。 好不容易将那人衣服拉开,这时就听外面两护院叫道:“太尉大人好,见过太尉大人!” 沈笴慌忙住手,这太尉此时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也是为床上这人儿? 门外婢女低身一礼说道:“太尉就请进去,女婢告辞了!”作势要走。 那护院慌忙拦住道:“太尉留步,沈世子在里面呢!”他们只是被派来看护门口的,只说不让闲杂人等入内,可没说那醉酒的人儿是给太尉准备的。 此话一出,那婢女和太尉同时变了脸色。 太尉缓缓的转身,阴沉着脸对着那婢女道:“说,怎么回事?” 那婢女赶紧跪下,抖抖索索的道:“太尉饶命,小的什么也不知道,是王妃让小的扶杜娘子来这,再使王爷绊住武陵王府的小王爷,再去请的太尉,世子在这里,女婢全然不知。” 那太尉的亲随刘复早已长剑出鞘,一剑刺死了那婢女,然后剑指那两护院道:“叫你们恶心我们太尉,狗命拿来!” 那两护院赶紧跪下哀嚎道:“太尉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此时刘太尉眼眶充血,抬手拦住刘复,恶狠狠的道:“给我去把你们那位不知死活的下贱世子给拖出来!” 沈笴早感觉到了太尉语气里的愤怒和狠绝,此时,他才知道这杜娘子原是王妃给太尉备下的,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于是连滚带爬的摔下了床,想逃走,可是浑身却筛糠似的抖得不行。 那两护院跌跌撞撞的进来,道了声:“世子爷,得罪了!”便架了他拖出去。 沈笴被扔到地上,刘太尉上前揪住他就是一顿耳光。然后将他掼在地上,对刘复道:“杀了他!” 刘复看了看远处赶来的沈王爷和小王爷及身后的一大群人,犹豫了一下道:“可他毕竟是世子。” “世子又怎样,玷污杜娘子就该死!”太尉此时有一种被别人强按着抽了一耳光的憋屈,只一个劲的想要抽回去。 沈笴赶紧趴在地上告饶道:“太尉饶命,太尉饶命,小的还没玷污杜娘子!” 司马季度和沈王爷匆匆赶到现场,见了衣衫凌乱趴在那里的沈笴以及愤怒得要杀人的刘太尉,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顾不得多问沈笴一句,只惦着杜云倾此时所受的伤害,他撇下众人,冲进门内。 摸到床上还昏睡着衣衫凌乱的人儿,扯过旁边的床幔,将她裹了就抱出来,一边向外跑一边安慰着怀里的人儿道:“倾你别怕,别怕,有我在这,天塌不下来!” 司马季度此时虽是强自镇定着安慰杜云倾,其实他的心此时也是千疮百孔,他不知该如何去控制后面的态势。 他急惶惶的跑出厢房,情急之间踩住了手上的床幔,一个踉跄,怀中的人摔在地上,滚了几滚。待那床幔停止不动,一圈人都目瞪口呆了:“这人不是杜云倾?!” 第一百四十三章 裂缝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2 胡嬷嬷迷迷糊糊的恢复知觉,抬手要去抚摸饱经沧桑的脑袋,无奈手似乎被什么缠住了。她皱着眉缓缓的睁开眼。 一阵晕眩过后,看清身边一圈重量级的男人们,顿时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猛的坐起,才注意到自己半开的内衣,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老奴也是好名节的,天杀的是谁欺负老奴,谁想坏老奴名节了?”边骂边手忙脚乱的裹着床幔,重逃进厢房内。 刘太尉莫名其妙的怔住了:究竟怎么回事?杜娘子人呢?难道洪氏把她带到别的地方了? 暂时静止了的一群人也从胡嬷嬷的背影收回目光,重又投向沈笴。 沈笴此时也傻掉了似的,顾不得发抖,也顾不得讨饶,只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胡嬷嬷?怎么会是胡嬷嬷?” 周围的一群看客全都神色异样的看着沈笴,事情真相大家也大致猜到了几分,于是投向他的眼光有不可置信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轻蔑嘲弄的…… 司马季度看沈笴模样,知道他也是糊里糊涂,但很显然杜云倾的确是被洪氏安置在这里过。于是他缓步但镇定的走向沈王爷道:“请沈王爷下令搜索整个桃园,找出杜娘子,若是杜娘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相信王爷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沈王爷正一脸阴沉的站在那,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儿子,他心里正燃着熊熊烈火。 这太尉是不是太不拿他齐越王府当回事了,他儿子哪怕犯了再大的事,毕竟这里是王府,自己好歹也是皇上钦封的王爷,他一个太尉居然就不给他这个王爷留一点颜面,公然在这里要杀自己的儿子,并且仅仅只为一个女子,并且这个女子本就是他们准备用来讨好他的。他刘太尉真当齐越王府只是他喂养的一条狗吗?真以为他想怎么收拾就能怎么收拾吗? 沈王爷表情变幻莫测,正在要发作的当头,听司马季度此言,忽然就醒悟过来:现在还不是和刘太尉翻脸的时候,关键时期由不得他同时树立两个劲敌,他只能结盟一边,对付另一边。 于是,他缓了缓神情,上前一步道:“小王爷,刘太尉,稍安勿躁,此事定有什么误会,堂堂一个王妃犯得着跟一个小娘子计较什么吗?”说着朝两护院道:“你们去请王妃过来,顺便问问杜娘子是否回坊了。” 两护院还没走远,就听一个声音嘟嘟囔囔道:“谁在叫我?我怎么在这儿?” 众人扭头,就见杜云倾扶着头跌跌撞撞的转过正厅廊檐,摇摇晃晃的走来。醉眼朦胧的看了这一圈人,忙要低身行礼,刘太尉一把拉住身形不稳的她道:“杜娘子免了吧,看你醉得不行,本太尉送你回去吧!” 司马季度上前不着痕迹的分开太尉的手道:“太尉身居庙堂高位,政事不少,何况住在沈王爷这里进进出出也挺麻烦的。小王回府正好经过婚嫁坊,就让小王顺道捎回去吧!” 眼看太尉和小王爷又要开始较劲了。 “我自己回去!我谁也不要你们送!”杜云倾挣开司马季度的手臂,跌跌撞撞的往前院走,刚走了几步路,就见孙敢和陆纹来了。 两人和众人见过礼,陆纹就扶着杜云倾道:“怎么醉成这样,我们前面来接,王府不是说派人送回去的吗?半晚上都过去了,怎么还在这?” 杜云倾只掐了陆纹一下,低低的说了声:“快走吧!” 陆纹立刻会意,搀了杜云倾对孙敢道:“孙大哥,你去把马车弄好,我扶着姐姐马上就出来了。 刘太尉若有所思的看着歪歪斜斜的杜云倾,他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给自己解围的,但他相信,她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子,他更佩服她的聪明机智了,对她的兴味也更浓了。 眼光扫过孙敢的背影,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侧脸对刘复道:“查查这个叫孙敢的男子,我怎么觉得我似乎在哪见过这个人。” 一幕让众人兴致勃勃的闹剧随着杜云倾的离去也索然寡味的落幕了。 夜深了,齐越王府内宅,沈王爷,洪氏,沈笴三人还聚在一起,了无睡意。王爷沈伟州正满面怒色的指着跪在面前的沈笴训道: “你个逆子,你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别总给我弄些意外的惊吓出来?” “我怎么知道那杜娘子是母妃给那个刘太尉预备的!”沈笴还在辩解。 “你给我住嘴,给谁备的你都不应该动,你堂堂世子,是不是整天脑子里就这些欺男霸女,男盗女娼的事?你要不想做这个世子,我废掉你,让翊飞去做!”沈王爷气得手都在颤抖。 沈笴一听要废掉自己的世子之位,激动得一时竟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笑着说道:“父王这王爷都做成了这副窝囊样,哪天被废了都说不定,我这个世子谁知道有没有前途,做不做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沈王爷指着沈笴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 “笴儿说得没错!”洪氏翻看着自己白胖的手掌接过话头道:“你这王爷也只能在家里威风威风了,武陵王府的小王爷在你面前嚣张咱们也认了,谁让他是皇室宗亲,又是有正经本事的小王爷,这太尉凭啥就在我们王府跋扈?今天的事情好歹也是为他而起,他凭啥就敢在王府为一个小小的媒婆,就要杀了世子,说起来他现在也只是一个豫章公,他真当自己是皇上了啊?” “母妃说的在理,他现在还没上位就这么猖狂,真有那么一天,我们王府能有什么好下场?”沈笴赶紧和洪氏一唱一和。 沈王爷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道:“太尉篡位那是迟早的事,如果小王爷不上位,恐怕没谁拦得住太尉,谁让他重兵在握呢!” “谁知道小王爷是真不想上位还是在演戏呢?不是还有小王爷拦住太尉吗?”沈笴立马接过话语,他现在恨刘太尉远多于小王爷了,小王爷再厉害可没将刀架上自己的脖子,可这刘太尉不仅煽了自己几耳光,还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小王爷拦得住又如何,我们都与小王爷为敌了,早知道这太尉如此薄情寡义,当初就不该和他搅到一处。”洪氏似无限懊恼的说道。 “事情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把五娘嫁给他不就成了,至少小王爷不似刘太尉那般凉薄!况且我们王府不是也在扩军备战吗?即使不能独当一面力争上位,至少也有自保的能力,有争取同盟的能力吧?”沈笴不知道王府伏击武陵王妃一事,是以极力怂恿自己父亲交好武陵王府对付刘太尉。 沈笴此话一出,沈王爷和洪氏相对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微微一动。只是两人都有无法言说的苦恼,小王爷如何会放过谋算他王妃的人,虽然此事是太尉暗示,但他若不认账,执行者毕竟是王府的人,他沈王爷就是长千万张嘴也是说不清啊。 此路还是不通啊! 三人时吵时好,时好时吵,讨论了大半夜,还是没有坚定下来究竟和谁交好,最后也还是无果而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徐锦溦一闹婚嫁坊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3 杜云倾成功躲过了洪王妃的算计,虽心有余悸然终有几分得意。 她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演戏般的防了防,没想到瞎猫碰着死耗子,还真给她躲过了一劫,于是那份成就感竟让她颇有几分轻狂之态。 对着听闻闹剧第二天赶到婚嫁坊的秦黛,绿如意及徐锦溦等人,杜云倾收势不住的大放厥词:“玩阴险我不行,斗智谋她不行,想我杜云倾是不是也可和那洪王妃平分秋色?” 杜云倾一路洋洋得意的将昨晚的故事讲完,当然,省略了讲述王妃将自己送给太尉的这一情节。秦黛无比崇拜的看着她道:“平分秋色?你太抬举那个洪王妃了,她干脆就不是你的对手!” “也不对,关键是我面对的不仅是如猪的对手,我还拥有如虎的队友,如果没有秦大娘子及时递上的那一碗醒酒汤,我也测不出洪氏的阴谋!”杜云倾不假思索的说道。 站在杜云倾身边的秋凝奇怪的看着自家女郎,想当初的刘煜儿是何等的温婉贤淑,滴酒不沾,看如今这女郎竟日渐粗放得无边无际了,不仅大口吃肉,大杯喝酒,说话也是高声大嗓,没遮没拦的。 “杜娘子就没想到如果当时情势失控会有什么后果?”绿如意试探的问道。 “当然,智者千虑也会有失,我就差点搞不定那个胡嬷嬷,要不是……”杨乐师三个字刚要溜出来,杜云倾忽然住口了。杨慧娘从事后到现在都没露过脸,显然她是不想搅进这个事件里,自己何必给她树敌呢?反正自己和齐越王府的矛盾是摆在了桌面,就不要再扯上杨慧娘了。 “要不是什么啊?”绿如意好奇的催问道,难道在她走之后,还有过什么变故? “要不是王府有人帮我一把,我还真搞不定那胡嬷嬷。”杜云倾搪塞道,她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让绿如意问出破绽,于是话锋一转道:“其实说去说来,都是酒之一字惹的祸,要没酒,也就没那么多算计,也没那么多故事了。” “其实也不尽是酒的错,端午我在婚嫁坊喝酒算第一次吧,昨晚我是第二次小酌了一杯,入口甘洌,其味醇香,它本身可不是坏东西,坏的是人的心事。”徐锦溦沉默了半天也开口了。 杜云倾鼓掌叫好,的确,在现代,自己可算得上是一个资深酒民,虽然她或豪饮或小酌,装过高雅,也做过土老帽,但从没被算计过,看来作恶的的确不是酒本身。 秦黛也高声附和道:“我昨天虽也被劝酒了,但没想到是有预谋的,听着就觉堵得慌,要不今天咱们再喝一次,重新找找那种甘醇清香的感觉。” 徐锦溦马上响应,她认识刘明昊源于邀月盛宴,端午聚会也有刘明昊的影子,只要有聚会她就脑子里满是刘明昊,只要想着刘明昊她就有一股子要寄情于酒的冲动。 绿如意也是酒场高手,听他们提议也不置可否,反正喝酒也好,耍阴谋也好,她绿如意都不是吃素的。 陆纹和丁嬷嬷出门办事了,杜云倾大白天在家宴酒虽然有种罪恶感,可是她也不能扫了几位小娘子的兴致,于是吩咐秋凝斟了酒,几个人边喝边聊了起来。 酒至半酣,门房递过来书信一封,说是新军营的张风驰张大郎君刚送来的书信。 秦黛起身就想朝外跑,可又觉得自己太过失态了点,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座位坐好。 张风驰从新军营送来的书信不交给秦黛反而交给杜云倾,几个人立即想到了这封信的出处:定是刘明昊无疑!难道这刘小将军回沐风城了吗? 杜云倾急切的展开书信,情绪激动的紧盯着信纸,看完了,竟呆呆的发愣起来。 此时,同样急迫的还有一个人。半醉的徐锦溦微眯着眼眸等杜云倾读完了信,见她仍是一言不发,不由得催问道:“杜娘子你快说,信上说些什么?” 秦黛好笑的拦住她的话头,笑道:“徐七娘这是怎么了?人家的私信,你干吗那么上心?” 徐锦溦做贼心虚,然而有酒劲顶着,不由得恼羞成怒的呛了秦黛一句道:“我也只是问杜娘子,也没问你,你又干吗要那么上心!” 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娘子有几个不是平时横着走的,何况秦黛还是武林世家国公府嫡出的小娘子,本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她没想到自己自己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竟被徐锦溦带气的呛了回来,当即变了脸色道:“原来我还只是猜测,看来你是真上心了,心里有鬼就别在这丢人现眼,我还真看不惯你这猴急贼慌的模样!” 杜云倾见二人吵了起来,赶紧放下信纸道:“你们别吵了,这信里也没什么,就是刘小将军不必守孝三年,而是被安帝手诏夺情,本月初十,也就是五天后,回沐风城续职。” 徐锦溦被秦黛挖苦了几句,加上酒精的作用,今天的情绪竟不受控制奔窜着。她斜睨了杜云倾一眼,语气强硬的说道:“没什么吗?你敢把信给我们看吗?你敢说你和刘小将军是清白的吗?”言辞之间宛然一个妻子抓住了和自己夫君偷情的女人似的。 徐锦溦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是愣住了。不管杜云倾和刘明昊是否有情,反正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吧? 绿如意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等着看杜云倾难堪呢,尽管这徐锦溦平时总和自己对着干,自己都讨厌死她了。但这一次,她却觉得她分外的可爱。不管是谁,只要站在杜云倾对面的,就是自己的朋友。 杜云倾的确不敢将信给她们看,毕竟刘明昊最后的几句亲昵的语言让人看着脸红,因为心里虚着,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徐锦溦。 绿如意却是别有用心的开口道:“徐七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杜娘子身为婚嫁坊坊主,第一媒婆,撮合姻缘是她的职责,但她毕竟也是云英未嫁啊,她也有资格看上刘小将军,甚至嫁给刘小将军的。” “就是,杜娘子跟谁好都是她的自由,只要郎有情妾有意,明媒正娶就够了,难道还要经谁批准不成!”不知绿如意心机的秦黛也附和着说道。 徐锦溦一时勃然大怒,失态的站起来,竟语无伦次的指着杜云倾骂道:“好你个杜娘子,你难道真要打刘小将军的主意吗?你凭什么?你什么时候被有三媒六聘了?你有登记在册吗?你想监守自盗吗?你还要不要脸?” 杜云倾一时被骂懵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哪怕和刘明昊好上了恐怕也轮不到她来指责吧? 不等杜云倾开口,秦黛就帮她骂回去了:“说谁不要脸呢?你没觉得自己该骂吗?你凭啥指责杜娘子,你是不是在做梦?你当自己是刘明昊明媒正娶的妻还是他不受宠的妾?这么疯了一般的在这乱咬!” 徐锦溦后面站着打扇的婢女小菊赶紧上来拉着徐锦溦道:“女郎你醉了,我扶你回家吧!” 徐锦溦一把推开小菊,撒泼一般的对着秦黛叫道:“嘲讽我是吧?觉得我配不上刘小将军是吧?难道她一个媒婆就配得上了?”说完,掀翻矮几,走出来怒指向杜云倾道:“你一个媒婆,以为我是一个庶女就想跟我抢夫君是吗?我告诉你:没门!” 徐锦溦说完竟笑了笑,踉跄了一下,站稳,然后低头往自己腰带里摸,半天摸出一支精致的凤凰衔珠的金步摇,在众人面前一晃道:“看到了吧?金步摇,刘小将军送我的定情信物,谁还敢嘲讽我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总有一天,我会是的!”徐锦溦志满意得的笑着。 一屋子的人再一次被震住了,包括刚进门的陆纹,听到徐锦溦最后的那几句话,也钉在了门口,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徐锦溦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自言自语道:“这支步摇是真的,真的是刘小将军的!”说着歪歪斜斜走到杜云倾面前,指着她道:“你,小媒婆,不准抢我的刘小将军,不准你勾引他,不准你暗中与他来往……” 杜云倾一把拨开徐锦溦的手道:“说什么呢?你醉了,先让你的婢女扶你回去吧!” 徐锦溦还要再将手点上杜云倾的面上,这时换酒回来的秋凝见此情形,推开门口的陆纹,飞跑过来,拍掉徐锦溦的手,叉腰挡在杜云倾面前道:“你瞧中的什么破夫君,别说我家女郎瞧不中,就是我秋凝都看不上眼,你还宝贝一样的护着。你说你一个和我一样卑下的庶女,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家女郎平起平坐?你也敢在我家女郎面前耀武扬威,我家女郎好性子,我可不会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打出门去?” 小菊替徐锦溦收了步摇,赶快扯着她往外拉,陆纹也过来扯秋凝,秦黛则拉了杜云倾向房内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她道:“别跟这酒疯子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 绿如意也顺势告辞,帮着小菊拽了徐锦溦往外走,走出浣月轩廊檐,低身不满的说道:“看着在他们婚嫁坊,摆明了人多欺负人少吗?” 徐锦溦一听更来劲了,一边被拽着向外走,一边还挣扎着扭头道:“小媒婆,若你动我婚事的歪心事,我绝饶不了你,不信你试试看!”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救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4 两人架着徐锦溦向婚嫁坊门口而去,徐锦溦一边走一边还在不住嘴的叫嚣。 刚出门口,却和孙敢迎面相撞,孙敢紧急闪身堪堪避开站到旁边,莫名其妙的看着嚣张的徐锦溦,没想到徐锦溦看着闪避的孙敢竟然哭泣着叫骂道:“看什么看,难道你一个穷管事也要嘲笑我吗?” 孙敢被骂得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愣愣的说道:“谁欺负你了吗?你不要紧吧?小七娘!”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的主子吗?你曾经说过的,我有什么事你都包了,谁欺负我你要为我讨回公道的,你现在就给我去讨回来!”徐锦溦甩开两人的手,蛮横的指着婚嫁坊里面说道。 “坊主怎么会欺负你?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啊!”孙敢尴尬的立在那里解释道。 “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就因为她美丽多才吗?可小七娘我也不比她差啊!你看看我长得哪点不如她?”徐锦溦哭着指着自己的脸蛋叫道。 绿如意和小菊别过头想笑却忍住了,孙敢则是直接笑出来了:“小七娘你说什么啊?你们不是一类人,不能这样比的!” “你也笑话我?我就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说完也不理任何人,独自伤心欲绝的往前跑。 绿如意追了两步,叫道:“小七娘要不到我们衣坊歇一会,喝碗醒酒茶再走!” 徐锦溦转头呛道:“谁喝你的茶?你别给我装,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好心肠!”说完扬长而去。小菊也赶紧跟上去。 孙敢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迈步进坊。 绿如意站在原地,眼光毒箭一般射向徐锦溦的背影: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 她原以为可以趁势拉过徐锦溦共同对付杜云倾的,没想到这徐锦溦竟这么不知好歹。可是她忽然发觉这徐锦溦的身形此时怎么像一点都没醉似的,不再摇晃,也不再踉跄,居然没要小菊搀扶就自顾自平稳利索的走着。 其实徐锦溦自己心里很清白,她只是要借今天的这盅酒发疯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坏的不是酒,是人的心事。 所以喝不喝酒都没关系,她今天就是喝白开水也会醉的,她只是要借这样的一个掩饰,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消减心中的一些无助感。 虽然自己的婚事已在婚嫁坊登记在册,虽然自己是痴心执念的爱慕刘明昊,但自己又有什么优势拴住他的心呢?哪怕拴不住他的心,只是用婚事拴住他这个人也行啊,只要拴住了他的人,他的心迟早也会回归的啊! 可她不是傻子!刘明昊几番躲避自己对他的示好,外面疯传的小王爷刘明昊为杜云倾争风吃醋,她都听在耳里,这些未必是空穴来风。 刘明昊义父病故,他匆匆离去,谁都没得到消息,杜云倾就知道了。如今夺情续职,刘明昊的书信又是首先到达杜云倾的手中。 她只觉得前途未卜,希望渺茫。她恐惧,她彷徨,她嫉妒,她绝望! 谁又能帮自己呢? 自从二哥徐宇辉到皇城任职,徐锦溦便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再无庇护。 母亲善良软弱,又身在妾位,做不了她婚事的主。曾氏冷漠寡情,虽为侯府主母,对她这个庶女的婚事却漠不关心。 这个杜媒婆,自己都在泥中,她能帮得了她? 徐锦溦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只能自救,只能把事情闹大,只能孤注一掷。 本来她一直在找机会将自己的婚事摆上桌面,没想到刘明昊的这封信来得这么及时。她终于不用再独孤求战,终于可以叫阵杜云倾了。 给刘明昊贴上标签,她杜云倾以一个媒婆的职业操守,她就得重视这个游戏规则,监守自盗,她婚嫁坊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可讲?还让客户有什么信誉可图? 于是她就掏出了那支步摇,她要赌上一赌。赌刘明昊的百口莫辩,赌他对她的哪怕一点的怜惜。她还要赌曾氏对侯府庶女的维护。她希望侯府能为她出头,摆平刘明昊。 事情终如徐锦溦所愿,侯府主母曾氏在事情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徐锦溦大闹婚嫁坊的始末。 她一时也无法判断事情的真假。这刘小将军不是曾经在侯府遗失过一支步摇吗?怎么好巧不巧的就到了徐锦溦手上,当时她可是不在现场的啊,究竟是这死丫头说了谎还是那刘小将军私相授受,然后因看上了小媒婆而想毁约,故而设下的局? 曾氏觉得这也是一件棘手的事,从本心来说,她是不希望徐锦溦嫁刘明昊的,她一个庶女,凭啥要嫁得比自己生的嫡女徐寒微的门第高? 可若徐锦溦说的是真的,刘明昊如此私相授受在先,毁约遗弃在后的话,如她不出面则更是坐实了别人指责她这个主母自私冷漠,苛待庶女的口实。 她想不出面都不行,哪怕是走个过场,她这个主母都得维护一下这个庶女。否则,那不仅有损徐锦溦及侯府清誉,而且世人都会笑话他欺侯府无人,受人欺负也不敢吭声。 然而,刘明昊这样做于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即使他如愿娶到了那个小媒婆,不是一样也要被世人诟病吗? 曾氏没弄清事情真相,也吃不准自己这一伸手究竟是对是错,只得叫来了徐锦溦,亲自相问。 徐锦溦咬着嘴唇犟头倔脑的跪在下面,上面坐了沉着脸眼神冷漠的曾氏。 曾氏开口,没一丝委婉的言辞,而是句句刻薄:“我不知道是该称赞二姨娘后继有人,出了你这一个颇具狐媚手段的女儿呢,还是该怀疑你自泼脏水的勇气或下贱行径?侯爷怎么就出了你这个败坏门风的女儿!” 曾氏此话一出,徐锦溦怎么辩都落不了好,要么是私相授受的狐媚,要么是自泼脏水,诬陷刘明昊的下贱行径。她怎么能不理解曾氏的话意,按说自己既然孤注一掷,现在事态在按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她得忍下一切,在曾氏面前服低告饶,楚楚可怜,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才对。 可她倔强的本性终是难以装出服弱的模样,她咬着嘴唇,白眼一翻,道:“母亲教训女儿也就罢了,犯不着借教训之机攻讦姨娘,要说我承继了什么品德,跟母亲大人您的教诲也是分不开的。” 坐在旁边的二姨娘听女儿此话,立即如坐针毡,这没有眼头的女儿啊,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下锋芒,她不吃亏才怪! 曾氏气结,想不到这刺头儿做了错事还一副振振有辞毫不畏惧的模样。她眼里喷火,但还是一脸平静道:“别看你父亲不在家就无法无天,李嬷嬷,掌嘴,看她还目无尊长。” 二姨娘马上讨饶道:“夫人就饶她这一次吧,她还是个孩子,不知说话轻重。” “她都会自己找婆家了,都想着嫁人了,还是孩子?李嬷嬷,掌嘴!”曾氏目无表情道。 旁边立着的中年妇人上前左右开弓打了徐锦溦两耳光就退了下来。 徐锦溦依然更着脖子跪在那,不哭也不告饶。 曾氏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了一口,道:“那步摇究竟是怎么到手的?给我说真话!” “就是刘小将军给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给的?” “就五月份,在婚嫁坊,我去探杜娘子病时他给的。” “你们眉来眼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府为六娘准备的邀月盛宴时就开始了!” 曾氏不急不缓的问,徐锦溦不恼不躁的答。倒是旁边的二姨娘心里难受得不行。 “看不出来,你挺有手段的,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平时还真是小瞧你了!”曾氏如鲠在喉的放下茶杯。 听徐锦溦讲得倒有八分真,看来她瞧不惯的庶女还真是要嫁个好人家了,她心里不舒坦,言辞之间便更加刻薄。 “母亲您怎么这样说孩儿?您平时难道说的视如己出难道都是假的?我就没听您这样骂过六娘子!” “你都做了还怕我说吗?六娘乖巧,就没做过……这种糊涂事!”她本想说下贱事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自己这样太露骨的责骂她,倒好像是泄私愤,而不是解决问题了,这侯府还有其它人看着呢。 “我如像六娘那样被捧在手心,我也不会这么糊涂!”徐锦溦嘴唇微撇的冷笑道。 这曾氏弄不懂这七娘子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说她糊涂吧,她和自己斗起嘴来绝不落在下风,说她聪明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不知道放低姿态。 她还想不想她为她出头? “你如此牙尖嘴利,那就说说刘小将军为什么说他的步摇丢了,他自己难道不知道是送给你了?” “他送我步摇在先,后来她又看上了杜娘子想毁约才故意演戏的。” 曾氏信了九分,要说将这个庶女和那小媒婆放到一起相比,有几个男人不会为那风情万种,善解人意的小媒婆动心,而为这个愣头青一样的绣花枕头留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催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5 曾氏沉默了片刻,才又语气平和的开口了:“你希望我为你出头吗?” 徐锦溦一时无语,她不是不知道曾氏出面比自己出面要强千万倍,她只要哄着点她,说不定会事半功倍,可她宁折不弯的那种执拗的脾气就是改不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说过软话,也没少吃亏。 然而为大局计,为了自己终身的幸福,徐锦溦还是生硬的开口了:“若母亲能为孩儿出头,我从此就当你是真正的母亲!” 话说出口,她才觉得自己说别扭了,她本是想说,从此不和母亲计较任何事的,将她当自己最亲的人待。可谁让她没说惯讨好的话呢!这下又被曾氏找到话柄了。 果然,曾氏冷冷的说道:“原来你一直没当我是母亲啊,也罢,我只尽我一个做长辈的职责罢了,三天后刘明昊回来,我自会催促婚嫁坊去要求他来侯府提亲,我侯府虽然势不如初,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徐锦溦婚嫁坊闹事的消息在传向侯府的同时,也传到了沐风城的大街小巷之间,成为了沐风城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杜云倾所到之处,总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弄得她好不难堪,她烦躁莫名,于是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浣月轩等风头过去。 秋凝不知刘明昊是谁,也不知他是否比小王爷优秀,但从一而终的思想却是根深蒂固的控制着她。虽然现在她不明白自家女郎和小王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满小王爷在女郎遇刺一事上所表现的态度,但女郎就是王妃,做了媒婆她还是王妃,所以她是绝不可能另嫁他人的,哪怕是皇上也不行,何况还只是个将军。 然而,女人八卦的天性又让她忍不住想知道这个对自家女郎情根深种,深情到遭徐锦溦如此嫉妒的男人是什么模样,哪种德性。 她问遍了杜云倾身边的侍婢们,可她们都约好了似的绝口不说,她也弄不懂她们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于是,她只好腆着脸,不耻相问总和自己拌嘴的陆纹,没想到陆纹冷着脸回她一句:“你不会自己去问姐姐?” 越找不到答案,她好奇心便越重,她还就真找上了杜云倾。 给杜云倾端上冰镇凉粉,抢过旁边婢女手中的蒲扇,她便含笑立在旁边给杜云倾打扇,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杜云倾放下手中的书简,喝完碗里的凉粉,婢女端了碗盏出门,她才转头看着欲说不说的秋凝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觉得憋得慌吗?” 秋凝弯下腰讨好道:“女郎,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呢,看来遭遇伏击丢掉了记忆也不全是坏事!” “不想问什么是吧?那你先出去,我午休了啊!”作势要躺下。 秋凝赶紧拦住,讪笑道:“女郎,先别,我就想问问,那刘小将军是何许人也?女郎和他有没什么?” 杜云倾貌似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你是希望有呢?还是希望没有?” 秋凝一怔道:“我不是问女郎你吗?我当然是希望没有,女郎,你可要清楚你是武陵王妃的身份,是不可以再嫁的!” 杜云倾不耐烦的站起身道:“秋凝你真啰嗦,我都和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要将我和小王爷扯上任何关系,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失忆了,你也是王妃啊!女郎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失忆了心里没底,我不够份量,那我们就静等老爷和夫人过来做主吧!” “你说谁来做主?”正不胜其烦拿起书简走向书架的杜云倾听这一说,马上停下动作,侧头盯着秋凝。 “老爷夫人啊,我和小王爷身边的那个季二说了,让他们派人去荆州请老爷夫人了!”秋凝心虚的说道。 杜云倾扶额叹道:“好你个秋凝,你瞎安排什么啊?你怎么就自作主张的和季二嘀咕上了?” “我还不是心里急啊,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外面开个婚嫁坊,再怎么踏进王府啊?”秋凝委屈道。 “你个笨女子啊,你就不知道静观其变吗?你看武陵王府怎么打算你再行动不好吗?何况,你不是说我父亲正生着病吗?” 两人正说着,春桃来报,武陵王府老太妃驾到,正在迎客坊等着。 杜云倾一听慌得手上的书简也掉在地上,急忙起身吩咐秋凝道:“快去,上最好的茶!”说完整了整衣衫,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秋凝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她就弄不明白了,这女郎说是失忆了,性情陡变,再不是以前惊得象兔子一样的小女子。她早见识了她的处变不惊,就是天大的人物站在她面前,她也是一副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模样。这老太妃能让女郎变色,她有什么不同?她有这么厉害吗? 等秋凝泡好茶,端到迎客坊,就见老太妃坐在宾位上,旁边一个婢女给打着扇,杜云倾则一脸诚恐诚惶,如履薄冰般,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 秋凝心里有一点气了,这老太婆究竟对她们家女郎做了什么?她再尊贵,这也是在婚嫁坊啊。于是她带着气将茶盘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老太妃抬眼看了秋凝一眼,不动声色的转向杜云倾道:“杜娘子的婢女们也都这般气势,不简单!看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杜云倾战战兢兢的答道:“请老太妃恕罪,她初到此处,还不认识老太妃,也没太懂规矩,都是小女子没有教好。”说着睃了一眼秋凝道:“还不过来给老太妃请安!” 秋凝不情不愿的过来见了礼,带着情绪站到了旁边。 阿梅端了茶杯递到老太妃手上,老太妃接过茶杯,细酌了一口,放下杯子,淡淡的说道:“杜娘子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我这番来此的目的吧?” 大热的天,杜云倾居然觉得冷汗涔涔似的,她平时不是一个做事拖沓的人,可是,为小王爷提亲之事的确还没开展。于是,她只得先自己告罪道:“小女子最近因一点私事相扰,暂时还没能脱身去替小王爷提亲。” “哦,那我请问一下杜娘子,你的身份是什么?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是尊贵的夫人,还是乡野村妇?”还是淡淡的询问的语气。 “回老太妃的话,小女子只是一市井媒婆!” “市井就免了,你的婚嫁坊牌匾可是皇上亲书的。不过媒婆倒是真的,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媒婆!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你怎能将别人托付你的媒事置之不理?如果要以私事为重,你又为什么要打着媒婆的旗号?” “老太妃教训得是,小女子错了!”杜云倾唯唯诺诺,老太妃说什么是什么,她不想惹火她,只想顺着她早些将她送出门。 “本太妃哪敢教训你,你既不是我的属下,也不是我王府的晚辈,跟我认什么错!”老太妃却是不依不饶。 杜云倾脸色变了下,她是提醒自己不要打王妃位置的主意吗?她冤枉啊,不过自己迟迟不为小王爷提亲,难道她不该怀疑自己吗? 她左右为难,顺着这老太妃的话说她也不领情,忤逆着她恐怕更不行,自己不是没领教过她的厉害。 怎么办? 她杜云倾虽不张狂却也没怕过谁,唯有这老太妃像是她天生的克星,她见着她就犯怵。 老太妃见杜云倾不说话,将茶盏搁在桌上,盯着杜云倾道:“杜娘子为何不吭声?嫌我话说多了,还是嫌我话说错了?我不过就是为我的儿子催媒而已,杜娘子难道是要给我脸色看?” 杜云倾慌忙跪下:“老太妃言重了,小女子不敢,小女子这两天一定去给小王爷提亲!” 杜云倾也恨自己不争气,自己前世除跪过祖宗,这世也只那天堂审,为程序所迫跪过外,还没跪过任何人,包括洪王妃,皇上面前她都没跪过,可这太妃脸色一变,她就忘了自己的坚持了。 秋凝一直吃惊的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原来女郎受了这么大委屈,难怪她一直不跟小王爷承认自己刘煜儿的身份,甚至一再的警告自己不要泄了她的底,原来她是有苦衷的,原来这武陵王府这么薄情。不知一直对武陵王府深信不疑的老爷和夫人知道了真相该作何想? 老太妃听了杜云倾的承诺,扶了桌角站起了身子:“既然杜娘子明白,本太妃也不多说什么,那老身就恭候杜娘子的佳音了。” 看着老太妃欲走,秋凝终于还是没忍下胸口的那股子闷气,她原地跪了下来,言辞不由自主的就冲口而出:“老太妃恕罪,奴婢听闻小王爷不是已经娶过王妃吗?老太妃这是要给小王爷纳妾吗?” 杜云倾心中惨叫:完了,完了,这不知轻重闯祸的秋凝!这回老太妃又该发飙了,自己和秋凝这次又该被贬损得体无完肤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婆媳无缘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6 出乎意外的,老太妃没发飙。她只是收住刚跨出的脚步,重又坐了下来。 重端起没没喝完的茶,看了看,又放下。眼睛没看秋凝,而是看向杜云倾。 “老身想这个奴婢是将自己的荣辱生死置之度外了,倒是个实心眼的奴婢,只是太不懂礼数,不知深浅,那老身也用不着吓唬她了。老身只是问问杜娘子,她的胆是从哪里来的?她的无礼又是谁教的?” “回老太妃的话,她是小女子的妹妹,都是小女子没教好!”杜云倾低着头不敢看她。 老太妃不用本太妃的称呼,而用老身的称呼,这样冷淡,隔膜且貌似尊重实则斥责的询问着,杜云倾才更觉得压抑,她就这样摆出一个不和你计较似的高姿态的长者,让你不能和她顶,不能对她忤逆。 她宁愿她像洪氏那样摆上一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那样她就可以和她毫不退让的强词夺理,甚至是针锋相对的反唇相讥。 但老太妃不是,或者,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吧。 “原来如此,老身想来疑惑,本王府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过问或置疑了,难道也是婚嫁坊的规矩?但那也得你这个媒婆亲自过问啊!”老太妃探寻的盯着杜云倾,仍未瞧一眼跪在旁边的秋凝。 秋凝却是急了,反正都已经豁出去,反正自己都替自家女郎死过一回了,这条命原本就是赚的。 于是,她接住老太妃的话道:“老太妃有话直接问奴婢好了,不要为难我们家女郎!” 没想到老太妃真就转过身来,冷脸对着秋凝道:“好,如你所愿,我想放你们家女郎一条活路都不行!” 接着对梅儿说道:“这奴婢几次阻扰老身问话,无视长幼尊卑,是杜娘子教导无方,掌嘴二十,先让杜娘子长点记性,让她后面好好的教教!” 突然的发难,让杜云倾和秋凝同时大惊失色。她穿到这个时空,还没谁敢这样教训她,她有心抵制,有心强辩,可她知道,这样只能是秋凝得到加倍的处罚,谁叫封建社会就是这个秩序呢。 梅儿为难的还没上前,秋凝已大叫着起身奔过来,跪倒了杜云倾面前道:“要教训,冲奴婢来,女郎是打不得的!” 老太妃忽然笑了笑,仍是对杜云倾道:“这奴婢不懂事,我都已经教不好了,要不杜娘子你现场帮我教教?” 杜云倾赶紧膝行一步道:“回太妃的话,您就教训我吧,这个妹妹,容小女子下去后慢慢的教,” “妹妹不懂事姐姐受罚,杜娘子果然有担当,念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梅儿,意思一下就行了!”老太妃淡淡的道。 意思一下也是冒犯,也是侮辱啊! 眼看梅儿犹犹豫豫的走过来,秋凝护在杜云倾面前道:“你不能动手,她是你主子!”梅儿闻言,骇得向后退去。 杜云倾自己也骇得抬起了头。 而老太妃却神色自若的还在那儿品茶,似乎秋凝此话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杜云倾赶紧补救:“请老太妃责罚,妹妹一时口误,还请念在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饶了她吧!” 老太妃挥了挥手,梅儿退到身后。 “我就说,一个奴婢怎么就敢质问我们王府是娶妃还是纳妾,感情她是想借助杜娘子你飞上枝头的地位来狐假虎威,是吧?不过,老身一向相信我儿洁身自好,应该还没侵惹杜娘子吧?” 杜云倾的脸一时红透,道:“老太妃误会了,小女子绝无此心!” “是吗?既无此心,你的奴婢会无缘无故反感小王爷提亲?既无此心,她怎么又出演威胁梅儿,道你是她的主子?既无此心,小王爷的婚事为何迟迟不提?你不是没机会,你是心里在别扭,你就是觊觎我儿,对我儿不死心!”老太妃说着说着神情竟逐渐变得严厉。 杜云倾百口莫辩,何况自己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丝别扭,此时,她只能心虚的跪在那,大气都不敢出。 秋凝看着本是名正言顺的王妃,此时却瑟缩成一副窝囊模样,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老太妃您听好了,我们家女郎根本不用觊觎小王爷,她本就是平望侯刘毅将军的女儿,刘煜儿,小王爷正经的王妃!”秋凝一字一句的说道。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四个人都不在说话,彼此似乎都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杜云倾低头跪在那里,甚至都不敢出声责备秋凝,也不敢抬眼看老太妃。 老太妃沉默了片刻,拿起手边的茶盏,又放下。 时间过得悠远而漫长,杜云倾觉得自己心都提得痛了,老太妃终于开口了。 “杜娘子你见多识广,聪明多才,可知道历代有做媒婆的王妃吗?” “没听说!”杜云倾答道。 此话一出,杜云倾和秋凝都明白了,老太妃是拒不认这个儿媳妇了。 “我儿这几天皇城办事去了,老身就当没听到过这个笑话,还请杜娘子尽早促成我儿的婚事!”说完又站起了身。 “老太妃就不想听听我们的讲述,不想知道王妃是如何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吗?”秋凝还想和老太妃说道。 不想老太妃的语气结冰了似的说道:“我不想听你们任何的说辞,踏入下九流的门槛就是自绝于我王府。不顺婆母,无视夫君,不事请示,自作主张抛头露面,于市井街坊逞口舌之快,就是犯了七出之条,不用王府休,就这么不了了之,还能保些名声。反正我认识的就一直是杜娘子。” 顿了顿,接着说道:“人活一世,尊严有时比地位和享乐更重要,相信杜娘子是明白人,外面说得沸沸扬扬也只是传说,武陵王府的王妃早失踪了。杜娘子当老身今天没来过,事情也到此为止,老身累了!”说着扶了梅儿向外走去。 老太妃跨出门槛,杜云倾终于软在地上,她说不清是解脱,是灰心,还是绝望。两只眼睛只无神的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军服的秘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9 秋凝看着精神萎靡的杜云倾,马上奔过来,扶着她,愤愤说道:“想不到老太妃和小王爷都如此凉薄,难怪女郎你一直不愿承认你的身份。” 杜云倾没吭声,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萎顿在地上站不起来。 她早就知道老太妃不乐意自己的儿子喜欢这样一个女子,今天当自己再一次的以刘煜儿的身份被拒,她才真正觉得自己和小王爷是缘尽于此了。 虽然自己一直跟老太妃信誓旦旦,说不曾对小王爷起心,可自有自己知道这话里自欺欺人的成分有多少,他和小王爷的那些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怎能说忘就忘?小王爷对她的倾心护佑,舍命相救的深情厚意怎能说抹去就抹去?自己虽然好强的说不会对小王爷起意,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嘴巴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不知不觉,小王爷早已暗暗的驻进了心中。 以前,老太妃警告过她,可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老太妃只是嫌她的门户低。可今天,当秋凝明明白白的讲出她的真实身份,老太妃仍然一脸冷漠的时候,杜云倾终于知道,老太妃是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她的了,不管她是不是既定事实的王妃。 在那个父母之命媒酌之言的时代,她终究是和小王爷有份无缘了,她忽然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刻骨铭心的痛。 外面的知了还在沉闷的叫着。 秋凝看着杜云倾颓败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吓坏了。她想拽她起来,可一个人拽不动她,她唤了春桃进来,将杜云倾扶到高几边坐好,看她还是一副魂游九天的模样,便拉了春桃来到外面廊檐下,着急的说道:“我看我们家女郎这道坎难跨过去了,要不,让陆娘子过来陪女郎说说话?“ 春桃犹豫了一下说道:“坊主只是心情不好,我在这里几个月,看到坊主面对过许多困难,天大的难关她都能跨过去,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何况陆掌柜的出门还没回来。” “这次不一样,这次欺负她的可是她的家里人……”秋凝话还没说完,就见杜云倾苍白着脸走出来,强装欢颜的道:“这大热的天,你两在聒噪些什么呢?” 秋凝忙迎上前:“女郎,你没事吧?” 杜云倾笑笑:“能有什么事?” 一抬眼,见绿如意撑了一把水红遮阳伞,正妖娆的走来。 于是大声招呼道:“绿总管,大热的天不在坊里歇着,出来跟太阳较劲啊?” 秋凝听着杜云倾夸张的声音,总觉得她的底气虚得很,她这是怕自己担心,故意装出来的吧?可怜的女郎,为什么要这么好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绿如意走到檐下,收了伞,将杜云倾拉到一边,避开秋凝和春桃,低声道:“正准备浣月轩去找你呢,我给你弄了一份好东西,保证有用!” 说着,于袖袋中摸了一本小册子,在杜云倾面前扬了扬,神秘的说道:“齐越王府的一本帐,我和你到浣月轩细说。” 两人来到浣月轩,刚坐下,绿如意就迫不及待的将胳膊搁在桌子上,倾过身子和杜娘子低语道:“我刚看老太妃从婚嫁坊出去了,她是来催促你去齐越王府提亲的吧?” “绿娘子你真厉害,你算过的啊?”杜云倾不得不佩服绿如意的敏感。 “这有什么难猜测的?你还没去提亲,关于两王府结亲的传言就已经遍布沐风城了,老太妃来还能有什么其它的事?”绿如意摇着手里春桃刚端上的茶道。 “也是,这件事基本上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杜云倾低着头敷衍道,她的思绪还没从刚才的状态恢复过来。 “杜娘子一定不愿意这件事成为事实吧?”绿如意似了然于胸的说道。 杜云倾机械的抬起头道:“为什么?” “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和小王爷两情相悦?”绿如意脸上还是笑容满面,心里却把杜云倾骂了个千万遍:这贱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听着这话,这要在以前,杜云倾一定会觉得难为情或者出言阻止,可是今天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思维根本就跟不上来,于是顺着说了句:“是吗?” 绿如意见杜云倾似不在状态,忙献宝似的将自己手上的一本小册子递过来道:“你看看上面是记录的些什么?你将它交给老太妃看了,估计老太妃也就不会在对这门亲事感兴趣了。” 杜云倾翻着手上的册子,思绪才慢慢恢复正常。 看了几页,她抬起头,疑惑的盯着绿如意道:“这是齐越王府在彩绣衣坊及其它几处衣坊还有沐风城之外订制的军服数量的详细记载?” “是啊,相信聪明如杜娘子定会看出其中端倪,老太妃更会掂量出这件事的重量。” “小王爷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衣坊的订单有问题,我发现了首先不就是给主家汇报吗?” “武陵王府都知道了,那你们还给我看?这还有什么用?” “老太妃不知道啊!以小王爷的个性,这些会让老太妃操心的事他绝不会让她知道。” 杜云倾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这绿如意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她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阻止这门亲事? 上次她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上引,自己因怀疑她别有用心,就没往深处想,没想到她今天竟不管不顾的直接和自己说明了这件事,并将证据都摆到了桌面,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喜欢小王爷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即使阻止了这门婚事,她和自己一样也还是难嫁进王府啊。 她是不是还有其它目的?自己上次就怀疑过皇上遇刺及自己受伤一系列得事件和她有关,那些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想不到现在她又这么直接的往前凑,她究竟是扮演的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见杜云倾沉思,绿如意忙站起身道:“我只是想帮你一把,不想让你在老太妃面前为难,也不想我们主家和一个包藏祸心的王府结亲,仅此而已,册子已经在你手上了,怎么做,你看着办吧!”说着起身向外。 临出门又回头嘱咐道:“这件事可是个不小的秘密,杜娘子你可要当心了!” 不小的秘密?杜云倾更加疑惑了,这绿如意究竟搞的什么鬼,如果真是一个不小的秘密,如果绿如意真是一个自己怀疑的那种人物,那么她干嘛不拿这个秘密去威胁齐越王府,让齐越王府为她所用? 杜云倾望着绿如意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四十九章 要挟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09 摆弄着手里的小册子,杜云倾半响无声。本是锥心刺骨的痛,被绿如意打搅了一下,那种痛反倒消减了几分。 秋凝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道:“女郎,你该怎么办?” 杜云倾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于是收起小册子,认真的看着秋凝道:“如果,我不嫁王爷,你说我还有没有人要?” “当然有人要,可是你是小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啊,怎能再嫁? “人家瞧咱们不上眼,难道咱们还要死皮赖脸硬挤进去?“ “可是小王爷也没说不要啊,只是老太妃……” “婚事是谁说了算?小王爷还是老太妃?” 秋凝无语,顿了顿又说:“还有皇上,他说了也算!” 杜云倾嗤笑:“你还真当我离了王府就没法活了吗?再搬出皇上去压老太妃,即使进了那个门,落了她口实,我岂不是更加被那恶婆婆压得抬不起头来?何况,我们又有什么资本去攀上皇上呢?就此为止吧,老太妃这样也好,也绝了我自己的念想,以后我就安心经营自己的婚嫁坊好了!” “可是小王爷怎么办?”秋凝还是不甘心。 杜云倾重又沉默。她相信小王爷对她的真心,可这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可以婚姻自由,甚至可以私奔可以抗争。 见杜云倾沉默,秋凝发狠道:“要不,咱们就将女郎身份公诸天下,让别人去指责老太妃,使她让步?” “你还嫌不够丢人啊,一个媳妇被婆婆嫌恶,被夫家休弃难道是件很光彩的事?所以我的身份还是得捂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何况还有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在虎视眈眈呢,所以,我们必须站在暗处。”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生存如此艰难,我也没那么多闲心事纠缠在这里,一切随缘吧,小王爷如果真是对我有心,那些烦恼的事他定会摆平,倘若无心,我做再多又能怎样?就这样,明天我就去齐越王府给小王爷提亲!“ “谁让你生存艰难啊?即使靠不上小王爷,你还有老爷和夫人可依靠啊!要不等几天,等老爷和夫人来了为你做主,要知道那沈五娘进了武陵王府,你就再没回去的可能了。” 杜云倾怎么和她解释自己的感受呢,虽然她占据了这个躯壳,可她自己对那个将军及其夫人是一无所知,在她的意思里,他们就是陌生人,更不用说什么依靠做主的话。 并且以她浅薄的历史知识,她已知道刘毅将军这一年被刘裕矫诏发兵攻败身亡。自己最后还不是要变成一个孤儿。这已是历史注定,无法更改的。 所以,现在她就必须自救,必须尽量避免和刘毅将军扯上关系。 以秋凝的心理当然是无法理解杜云倾对自己身世的冷漠,及对婚嫁坊事务的执着。两人最终还是没达成意见的统一,杜云倾仍是按着自己的思路,准备明天正式登门向齐越王府提亲。 她一个下午脑子都是萦绕着这件事,不知洪王妃这一次是否会有转圜的余地,齐越王府拒绝和武陵王府结亲,除了太尉的阻挠还会不会有其它的事?怎么才能破了王府和太尉的联盟,怎样才能让齐越王府有无法拒绝武陵王府的理由。 明天如果登门再次被拒怎么办?砸了婚嫁坊招牌不说,恐怕老太妃更加会瞧不起自己,以为自己就是耍尽手段存心赖上他们王府了。 她在房间里边思索边转圈,踱到书架旁,摸了摸绿如意拿过来的那个小册子,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放着是不是太随意了点,她取下册子,又一次仔细的翻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这册子也相当于是个军事秘密,如果沈王爷见到这个册子,不知道是何表情? 可是如果他想杀人灭口呢?自己会不会枉死?这么热的天杜云倾也哆嗦了一下。但没有比这更有用的方法了,只能孤注一掷。 太阳已经落山了,西天还是火烧一样的云霞,院子里的地下,随便泼一瓢水都咝咝的冒着带着灰尘的热气。 杜云倾将婚嫁坊的事交代好回坊的陆纹,便带了春桃向齐越王府而去。 经过上次设计杜云倾事件,洪王妃对杜云倾是又恨又怕。 她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女子,居然有这么沉着的谋心。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算计到那女子,反倒让自己儿子那本不算规矩的名声,更添了狰狞:沈世子居然是个老幼皆宜的色魔! 胡嬷嬷也随之冤天枉地,要死要活的索赔了几十两银子,恢复了自由身,高高兴兴的离府而去。 杜云倾来到齐越王府,门房早已报进去,杜云倾随着王府婢女,穿过前面大院,遇着眼里喷火的沈笴,只侧了侧身道:“见过世子爷!” 沈笴阴沉着脸,不理不睬的与她擦身而过。几番交锋下来,沈笴从没讨到她半点便宜。杜娘子的那张如花的笑脸也不再美丽。 这个女人是带刺的,甚至是有毒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是以他现在不再贪恋她的美色,也不想再轻易的和她交锋,他也学会了等待机会,伺机而动,一击即中,要整就将她往死里整。 洪氏接住面色平静的杜云倾,两人坐在王府的迎客厅,从最近天色,时下服饰聊起,就是绝口不提上次酒宴设计的事。 最后,还是洪氏忍不住了,道:“杜娘子不会是专门和我来聊天气,聊衣装的吧?” 杜云倾笑了笑,道:“小女子是媒婆,您说我应该是聊什么来的?” 她不直接说,而是把下半句扔给洪氏,就想从中窥探出王府对沈五娘的亲事态度是否有所改善。 没想到洪氏也佯装不懂的道:“本王妃怎么知道杜娘子的心思,想聊什么那是杜娘子的兴之所至。” 洪氏没想象中的过激反应,说明沈舒雅的亲事有戏,可以提上日程了。 杜云倾抓起放在桌子边的扇子猛扇了几下道:“小女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小女子想五娘子也不小了,婚事是否该提上日程了。” 洪氏不紧不慢的看着指甲道:“还不急呢,王爷最近有点忙,还没时间管这个事!” 没有拒绝,杜云倾更加有信心了。于是趁势追击道:“不知王爷在忙些啥事,要不要小女子也帮忙提个醒?” 洪氏听闻杜云倾话里有话,顿住活动着的胖手,道:“杜娘子此话是什么意思?王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提醒了?” 杜云倾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婢女道:“小女子的提醒自认有醍醐灌顶的作用,也要让她们受益吗?” 洪氏听不懂她将的什么,但知道她讲的是一定不能让外人知晓的有分量的事。于是挥退左右婢女。 杜云倾接着说道:“小女子想将这个提醒和五娘子的亲事一并说了,但没有沈王爷在场只怕您不好拍板。” “放肆,我王府的王爷岂是你一个小媒婆想见就见的,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洪氏终于克制不住,又露出了自己势利跋扈的本色。 杜云倾还是淡淡的笑了笑,从高凳上下来,道:“不见也行,那小娘子我回去了,关于王府在李记和海记的衣服出了什么质量问题,别说我没提醒。” 洪氏一听定住了,犹豫了片刻,叫了外面的的一个丫头道:“去前院请王爷过来!” 沈王爷一身是汗的匆匆赶到,杜云倾忙上前见礼,沈王爷也不答话,直接坐到主位。屋子里没婢女,洪氏便执了扇立在旁边给他扇了起来。 沈王爷抄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两口才不紧不慢的问道:“本王时间宝贵,不知杜娘子一定要见本王有何要事?” “小女子是为五娘的亲事而来,希望沈王爷今天能给个话,小女子明天就让武陵王府雁礼提亲”杜云倾轻言细语的说道。 沈王爷变了脸色,怒道:“杜娘子,此事王妃和你怎么交代就是怎么回事,你缘何一定要见本王,王府看在太尉的面上,一直礼待于你,你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耐性!” 杜云倾仍是不慌不忙的道:“小女子知道王爷日理万机,只是,除了五娘的婚事外,小女子还想提醒王爷一声,关于王府成衣的事,这样成批的赶货,当心出了什么质量问题!” 沈王爷放下手上的凉茶,盯着杜云倾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杜云倾从从容容的笑了笑,将小册子上记载的那些衣铺从头到尾背了大半,接着道:“这些铺子小女子可以记住也可以忘掉,那就要看沈王爷怎么要求小女子了。“ 沈笴阴森森的说道:“杜娘子就不怕你负责的衣铺出什么质量问题!” 杜云倾愣了愣,自己没衣铺啊,转念,她又会意过来,沈王爷这是威胁她,要找个借口灭她婚嫁坊吗? 自己只一味的想到用这个方式要挟王府答应亲事,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会找个不是理由和自己扳平呢? 难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第一百五十章 借刀杀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10 沈王爷狡猾的看了看杜云倾,心中暗笑:“跟我斗,你个丫头片子还嫩了点!” 杜云倾虽心中慌乱,但表面上却是维持着镇定。 她眼珠子转了转,她就不相信这王府一点都不怕他们的扩军大计大白于天下,不然,他们也用不着将那些军服分散到那么多地方去做,这不明摆着就是想掩人耳目吗? 于是,她也装着不在意的道:“沈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要给小女子造个衣坊吗?小女子可没什么衣坊,也没什么纰漏可出,哪怕是谣言都造不出个衣坊。沈王爷大可不必为小女子担心。倒是王爷,自己先操心好自己的事情。” 说着,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扇子,行了一礼道:“看来沈王爷还不想说沈五娘的亲事,那小女子也就不多留了!” 看着她真的要离去,沈王爷向洪氏使了个眼色。 待杜云倾作势就要迈出客房大门,洪王妃终于出声道:“杜娘子留步,五娘的亲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些细节需得杜娘子留下来细说。” 事情转弯太快,杜云倾一时竟愣了一下,她转过身,不信任的确认道:“王妃您说什么?” “杜娘子可否留下细谈小女的亲事?”沈王爷又重复了一遍。 杜云倾终于相信这门亲事真的是能成了,她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默默的坐回到高几边。 沈王爷见杜云倾退回来,一反刚才的森冷,热情的说道:“这天气太热,稍晚凉快点,再让王妃差人送杜娘子回家,杜娘子就尽管坐会吧!” “那有劳王妃了,关于提亲之事,我明天就安排武陵王府执雁而来了?” “全凭杜娘子的安排。只是关于我王府订制军服一事,本王其实只是应太尉的需求,为朝廷订制的一批军服,因本王一时想节约点开支,才分散到各个衣坊制作,没想到让有心之人扭曲了事实,本王还想向杜娘子讨个明白,不知这消息从何而出?”沈王爷欲盖弥彰的说道。 杜云倾也知道沈王爷是找的借口,两人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罢了。 “这个我想沈王爷就不必打探了,既然外面没有这些闲言碎语,如今这事件从小女子这里起,也就从小女子这里落吧!” 沈王爷碰了一鼻子灰,犹不甘心道:“我可以相信杜娘子的话吗?” “不相信小女子的话,沈王爷就赶紧和武陵王府联姻吧,这样即使有外面的闲言碎语,想必两府联手,也没人敢兴风作浪瞎传吧!” 杜云倾此话虽有出卖小王爷之嫌,可她这也是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沈王爷要灭她的口是轻而易举,可他要搞定武陵王府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唯一遮住自己野心的办法,就是向小王爷靠拢。 沈王爷心中暗道:这杜娘子果然狡诈,这样将武陵王府拉出来做挡箭牌,自己也脱身了,而两王府也不得不结亲。 这会不会是小王爷的手段?沈伟州沈王爷忽然就有了一丝疑惑,毕竟现在小王爷和刘太尉势均力敌的当口,谁的力量哪怕再加一点点都可能是最后的胜者。 杜云倾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便又和洪王妃客套了几句,告辞出门。 杜云倾刚出门,洪氏赶紧凑近自己丈夫道:“我们就这样和武陵王府联姻吗?” “还能如何?他们抓住了我们的把柄!” “可是将来如果我们举事,或者太尉得势,那我们岂不是害了舒雅?” “但现在武陵王府掌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我们只能以联姻权宜,以五娘一个人的亲事,换取整个王府的安宁,你觉得孰轻孰重?况且,舒雅也可以替我们牵制一下小王爷。”沈王爷道。 洪氏也一时沉默,半响才道:“这就算跟刘太尉正式决裂了吗?” “事情没那么严重,明天我去找刘太尉,我知道怎么说,以他对这个杜娘子的用心,恐怕他也是乐见其成吧!”沈王爷道。 “只是这样太便宜了那个小贱人!”洪氏咬牙切齿道。 “不会便宜她的,必须想办法除掉他。一则,她是我们王府和太尉之间的一根刺,让我们和太尉之间开始互相猜忌,互相防范起来;二则,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未免更多的人知道,这个人留不得;三则,如果我们两府联姻,我不想她横在小王爷和舒雅之间。”沈王爷发着狠道。 这边两人还在嘀嘀咕咕,那边杜云倾一路闷闷不乐的回到婚嫁坊,绿如意早等在那了。 “杜娘子真辛苦啊,这么晚才回来,又去给小王爷提亲了?” “是啊,绿总管还在这啊,难不成专门在等我的消息?”杜云倾心绪欠佳,暗讽了一句。 绿如意什么阵仗没见过,当然没理会这点小讽刺,而是装着没听出来似的问道:“又吃闭门羹了吧?” “这次倒没有。”说着捡起一把扇子,一边扇风,一边又掉过头来,似真似假的笑问道:“绿总管对这件事这么上心,难道说你也看上了小王爷?” “你瞎说什么啊?我巴巴的来找你聊天,想不到你这样笑话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坊去!”绿如意说着真的起身向外。 “看你,还当真了,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杜云倾拉着她的衣袖道。 “我也是闹着玩的啊,我呆的时间有点长了,真的要回了。” 绿如意告辞出来,面有得色。她就知道,那本小册子杜云倾一定就会利用来去要挟沈王爷,而不是给老太妃。 这次,她要把她变成齐越王府的眼中钉,借手他们除掉这个小王爷钟爱的女人。至于那个沈舒雅,根本就成不了威胁,以沈伟州手上沾着的刘煜儿及杜云倾的鲜血,小王爷会放过他?会娶了他的女儿? 自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不知这小王爷从皇城回了没有,再不会恐怕来不及了,倘若明天杜云倾正式到齐越王府提亲,亲事定下,再悔婚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威胁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3-12-12 一大早,杜云倾心情烦乱。 今天就要到齐越王府为小王爷正式提亲了。她扒拉着衣橱里仅有的几件衣服,挑挑拣拣,拣拣挑挑,然后又烦躁的放下,到门口去观望。 秋凝也立在旁边,看着她晃过去晃过来,却不过来帮忙。 倒是春桃,实在忍不住了,便道:“坊主,您究竟穿哪一件衣服,定下来了,我们好伺候您换装梳洗,时间也不早了,您该出发去王府了。” “我知道,也是奇怪,他武陵王府是不是跟我摆上谱了,都这会儿了,居然也没个人来接我这个媒婆,没人给我来知会一声礼品准备得如何了,在她们眼里,我这个媒婆是不是可有可无啊,那么索性有他们去好了!” 春桃听着杜云倾发牢骚也只低身细说道:“坊主,时候真的不早了,您先梳洗换衣,王府来人了您也可节约一点时间啊!” 杜云倾只当没听见似的,还在屋子里转圈,一会人指责侍女们东西没摆放好,或者梳妆台上灰尘没抹洗干净,总之,她这一大早的起床气发得让她们都莫名其妙。 正秋凝冷眼旁观着,不伸手帮忙,也不说话,她只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自家烦恼的女郎。 这时,就见丁嬷嬷领了武陵王府的一家奴匆匆而来。秋凝忙迎出去挡在门口道:“坊主还没梳洗好呢,你们等会吧!” 那家奴站在浣月轩檐下,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我们老太妃说了,因府上昨夜有刺客闯入,闹得众人直至天明方睡,导致今天提亲准备不足,恐失了礼数,所以将提亲日期后延两日,特遣小的来知会杜娘子一声。” 杜云倾在屋里听了,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停下焦躁的脚步,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缓缓的装扮。 王府刺客?去得可真是时候,事情怎么这么巧? 杜云倾收收拾完毕,用了早膳,带了丁嬷嬷准备去忙北城一家媒事。 才出婚嫁坊大门,却见马路对面围了一圈乞丐,两人拨开众人进到里面,却见一个乞丐倒在地上脸色蜡黄,奄奄一息。 杜云倾忙命旁边的乞丐扶起他,问道:“他这是怎么了?是饿昏了吗?婚嫁坊早上施粥数量不够吗?”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乞丐道:“不是饿的,婚嫁坊每天布施的粥和馒头都是够吃的,他是因为发热才这样的。” 杜云倾探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她转头吩咐丁嬷嬷道:“你去知会一下孙管事,让他派人将此人送往医馆,另外你再关照一下厨房,每天的布施决不能断,如果有什么困难直接报我那里解决。” 丁嬷嬷领命而去,一会又带着孙敢并另外两名男丁回来。 几个人一番忙乱,将那个染病的乞丐送走。 杜云倾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战乱纷纷,有多少人背井离乡啊!乞丐如此之多,她婚嫁坊的那点布施实在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啊! 走出乞丐堆,一转头,却见刘太尉行色匆匆的进了婚嫁坊大门。但愿这个未来的宋武帝能早日结束战乱,统一南方,也好让民众结束流离失所的生活,早点安居乐业。 丁嬷嬷顺着杜云倾的眼光,看着太尉的身影道:“这太尉做事狠辣,最近总往婚嫁坊跑,杜娘子可要防着他啊!” “如果他真是不顾世俗,不顾自己半生拼下的声誉,我们便是防不胜防,但愿他虽是狠辣,但还不至于做小人就够了!” “谁说的定呢?只希望他给我们婚嫁坊带来的是福,不是祸。”丁嬷嬷忧虑的说道。沉默了片刻,杜云倾道:“走吧,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们在这杞人忧天也不成!” “太尉不是到婚嫁坊去了吗?你不回去?”丁嬷嬷疑惑的望向杜云倾。 杜云倾摇了摇头:“或者他其实是找的另一个人!” 轻梦轩里,刘太尉负手立于窗前,眼眼望窗外,表情变幻不定。 杨慧娘安静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情绪再没有前几次那样激烈。 她不再伤心欲绝,自悲自怜,也不在激愤难抑,挟怨带恨,甚至她浑身的那种冷意都没有了。她只站在那里,像是听着一些事不关己的句子,一派的置身事外的淡漠样子。 他越是这样,刘太尉心里越是没底,这个以前一直痴恋他的女子现在似乎和他已经形如路人了。 她并没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可那种毕恭毕敬的姿态,那种一问一答的疏离,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拒人千里。 或者,自己正在失去些什么! 太尉心里也有一些不甘。或者男人都是这样吧,当被女人痴缠的时候他恨不能一下将她们甩得干干净净的,可一旦真正被那个一直仰望自己的女人放弃,他又会觉得自己被忽略,被遗忘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做她们的神。 或者这也是男人们的薄情吧?太尉此时大概也是这种心态,他喜欢那种被杨慧娘敬仰着,爱着的感觉,却又不愿付出自己的真心,不愿被她羁绊。 虽然有些遗憾,可是相较于他欲得到杜云倾的心里,他也只能先压下这种遗憾。 再次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他转过身,一副刻意拉拢两人关系的语气问道:“慧儿替我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没有,再有两天明昊就该回沐风城了,我这一走,又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回太尉的话,小女子愚笨,根本不是杜娘子的对手,有几次,小女子本是旁敲侧击她来着,奈何她每每都回避开了,甚至有时候,她比我还理直气壮。劝说,我想是无效了。”杨慧娘恭敬的低着头道。 “我不是说过,不择手段的吗?你那种循规蹈矩的旁敲侧击能起什么作用,只能是提醒她加强防备罢了!”太尉不悦的说道。 “可除此以外,小女子还能怎么做?齐越王府的算计她都能躲开,小女子若能算计过她,太尉也就不会这么痴迷于她了。” 刘太尉想想也是,想到那个美妙女子的聪明才智,他嘴角不觉牵出一点笑意。 旋即,她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齐越王府算计她的?” “回太尉的话,小女子只是刚好听到那奴婢和沈世子嘀咕,恐杜娘子失了贞洁,便急匆匆去找太尉,没想到洪王妃已把太尉算计进去了,先让沈笴去,再派人请太尉去。原以为杜娘子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却是胡嬷嬷失了贞洁。”杨慧娘虽然是低眉顺眼的,但心中的挑拨意图却是只有自己知道。 太尉脸上风云变幻,但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个女人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不过,沈笴从胡嬷嬷的床上被拖出来却是有目共睹的。 这个齐越王府的确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私自结亲开国公府,明知他属意杜娘子却算计她,欲图坏她贞洁。不久探子还报,沈王爷的封地,军队首领换了却从未向自己透过风,他这是怎么了,蠢蠢欲动吗? 他冷哼了一声,不管杨慧娘说的话是否真实,他都要把这笔账算到齐越王府头上。 看了看杨慧娘从容淡然的神情,他心思飞转,忽然道:“慧儿可知杜娘子家人到来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尉的话,只是杜娘子的一个贴身奴婢!” “可知杜娘子老家哪里,究竟是何身份?” “这个小女子确实不知,太尉何不去官府看看杜娘子的户籍?” “这个我用你教吗?那些个假户籍只能蒙别人!”太尉脸色忽然阴了下来。 杨慧娘又低头不语。 “不知慧儿是不是不顾那个私塾先生的弟弟的生死了,你就这样给我避重就轻?”太尉冷冷的盯着杨慧娘道。 杨慧娘神情开始紧张。 “小女子确实尽力了,但杜娘子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她对外的防范严实着。” “好,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先断那先生一条臂膀,你可知道,我已请他到我帐中了?”刘太尉不紧不慢的又踱到窗边,望着外面的一株万年青道。 杨慧娘想跪求他放过自己唯一的弟弟,可是以她这十多年对他的了解,她知道那是没用的,他是个说到做到,心狠手辣的人。 自己本不想害杜云倾,她可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而,这样势必搭上自己弟弟的命,怎么办?一边是恩人,一边是亲人。 沉默了片刻,杨慧娘咬了咬牙,抬头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杜娘子的身份,但请即刻放我弟弟离开。” “行!我也没太多的时间和你纠缠,明昊马上回来,我也军务缠身,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如何才能相信你?”杨慧娘道。 “你只能相信我,别无选择!”太尉强硬的说道。 杨慧娘死盯着太尉,内心几番挣扎,终于说道:“好,我就信你一次,杜云倾其实是刘毅,刘老将军府上的……女眷!” 刘太尉一下震惊的愣在了那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明昊归来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小王爷的亲事延后,杜云倾刚好用这两天的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等着刘明昊的归来。 用过早膳,杜云倾一遍遍的遣人到新军营去探问消息,而定远侯府也一遍遍的遣人到婚嫁坊探问消息。然而却是一遍遍的无果。 杜云倾握着手上的竹简,心思却已飘向了别处。 不知这一个多月刘明昊是怎么捱过来的,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那种细细的,悠长的的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也不是嚎啕大哭一场,或是喋喋不休的诉说一通就能宣泄的。 那种痛只有切身体会的人才能懂得,就像自己初到这个空间,每每想到与亲人两世相隔,心就如针扎似的痛。 杜云倾虽然也在盼望着刘明昊的归来,毕竟面上还算得上不形于色,可另有两人那种焦急,盼望,等候的心情却全写在脸上。 陆纹吩咐着厨子做着些精致的点心,她偶尔忍不住也去帮忙做一下,可做着做着又魂不守舍,要跑到浣月轩去打探一下消息,和杜云倾说上两句话。 这样来来去去的也不知跑了多少趟,居然就到了中午。 外面太阳火辣辣的,烤的杨柳枝儿的都蔫搭着叶片儿,地上热浪也一*的直似要扑进屋子,站在门口都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只进到里边才能感觉到一丝阴凉。 陆纹在浣月轩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说道:“姐,这刘小将军的归期不会是更改了吧?怎么都快午后了,还没人影呢?” “是啊,我都等得不耐烦了,听那些使女们讲着刘小将军如何的温雅绝俗,英姿勃勃,我这颗好奇的心啊,被她们吊在了半空再也下不来了。”秋凝也夸张的应和着。 杜云倾放下竹简,瞥了秋凝一眼,笑了笑,道:“刘小将军不只是你说的那些,还有很多优点呢,比方说,沉稳大度,武艺高强,重情重义……” 秋凝更是一副恨不相见的模样,凑近杜云倾道:“那刘小将军比之小王爷,谁更英武俊雅一点?” 杜云倾颜色略变,抄起桌山的书简,道:“等会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你现在给我说说好吗?”秋凝又往杜云倾面前凑了凑。 陆纹看了看秋凝一副花痴样,忍不住嘲弄道:“你急什么急啊?反正这两人各有风骨,没法比,再说,你再怎么着急,跟你又能有什么关系?” 杜云倾又开始头痛,看来安静了几天的两人又将吵起来了。 果不其然,秋凝直起身,一掐腰,回敬道:“谁说没关系,不管是小王爷还是小将军,总有一个会是我们家女郎的,那便是我们姑爷,倒是你,这冒充的妹妹,即使再想插进来,你还是个假冒的!” 陆纹一听也冒火,这些时两人战争不断,频繁过招,也把她练得不管不顾,吵起架来嘴皮子也利落起来。 于是回击道:“反正也只是你家姑爷,总不能成你的,你有什么好神气的,等会看人家来了,认你这个有情有义的亲妹妹不?” “等会不认,也总有一天会认的,只要有女郎在……” 杜云倾将书简往桌上一扔,捂住头道:“好了,好了,你们能消停点吗?这么热的天吵得人更烦躁了,你两天天吵着不累啊?什么姑爷妹妹的,人家马上就要被贴上标签了,说不定是侯府的姑爷,没看见人家刚才跑得紧张的。你两个在这里争个什么劲?” “谁是侯府的姑爷啊!”刘明昊一面说着,一面笑着跨进了浣月轩檐下。 三人齐齐的转头,定格了似的盯着刘明昊穿过廊檐,进入屋子。 杜云倾率先反应过来,她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声音道:“刘小将军终于回了啊!我还派人去新军营打探你的消息了。” 接着她忙来到檐下,吩咐外面的使女道:“春桃已去厨房看点心了,你们快去知会一声,让她把那些预备好了的冰镇的凉粉过来,再帮她弄些瓜果,点心过来,快去!”两使女领命而去。 刘明昊径直坐在浣月轩外间的圆桌旁,眼光四处逡,道:“还是老样子啊?我直接到的婚嫁坊,没往新军营。” 秋凝赶紧递了一把蒲扇过去。微笑道:“刘小将军,你自己扇,还是我替你打扇?” 刘明昊接过蒲扇,望了望秋凝道:“我自己来!这位是?” “我妹妹,老家来的。”杜云倾赶紧接过话头道。 刘明昊还要再问,春桃的冰镇凉粉送过来了,陆纹赶紧接过来,放在刘明昊面前,脸色有点不自然的道:“刘小将军这一个多月来吃苦了,眼见比原来憔悴了许多,瘦了许多。外面天热,来,先喝碗凉粉!” 刘明昊接过碗,也不用勺子,几大口就喝下了,又接过陆纹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道:“义父走了,家也没了。现在,感觉这里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家。”说着,神色又阴郁了几分。 杜云倾见状,忙道:“想不到小将军这么早就回来了,刘老将军他老人家于国于家也算功德圆满了,你能开开心心,相信他老人家也会去得安心。你就不要再难过了。” 刘明昊停下手中的扇子,语调低沉道:“本来,我应该是有三年丁忧时间的,只是现在我都被剥夺了这个权利,相信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会原谅我的不孝之举。” “怎么啦!”杜云倾瞧着刘明昊眼中的一丝伤痛问道。 “叔父刘道怜将他的第二子刘义庆过继给义父,以为子嗣。有他为义父守孝,自是没明昊什么事了,明昊自然也就不用守孝了。便顺应了皇上夺情的诏书,继续留任沐风城。”刘明昊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自是立马明白了刘明昊所谓的夺情,明白了他这么早到任的原因。其实不过就是被义父家的亲人排斥了,过继子嗣,刘明昊这个义子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自是不用守孝。说白了,就是没有了继承权,说白了,就是个财产争夺的借口。 陆纹不由得愤愤,暗骂刘家无情无义,可转念一想,不禁哂笑道:“不守就不守,正好,刘将军就是娶妻生子也没人敢说长道短了。” 刘明昊正色道:“陆娘子此言差矣,明昊即使不丁忧,也不会在义父新丧期间娶妻生子,在明昊心中义父早就是我的生父。” “刘小将军不娶,那定远侯府咋办?徐小七娘咋办?”秋凝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什么侯府?什么徐小七娘?跟我有什么关系?”刘明昊错愕的问道。 “怎么会没关系?刘小将军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我看刘小将军也不要装了!”随着一个庄重的声音,侯府夫人曾氏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步入了浣月轩。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步摇事件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曾氏的到来,让浣月轩本不算大的空间显得拥挤了起来。 杜云倾走到门外的檐下望了望,吩咐那些婢女道:“快去送些冰镇的凉粉及茶水类到迎客房,我们马上过去。” 接着,又转向正和陆纹等人说着话的曾氏道:“有请夫人移步迎客房,这浣月轩实在是太小了。” 曾氏扶着侍婢的手,站起身道:“也是,这浣月轩刚好只能容纳个刘小将军,再多一个人都没法站了。” 杜云倾听不出她言语里的情绪,不知道她是嘲讽挑事呢,还是就事说事。按说这一直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曾氏,平时对徐锦溦也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应该不是为徐锦溦来出头了,可是那不阴不阳的那句话又怎么解释。 杜云倾不想和她起什么冲突,所以也当没听见似的说道:“浣月轩空出来洒扫一下,都到迎客房去吧,我已吩咐侍婢们上了茶水。” 刘明昊道:“我就不用去了,我还没回新军营报到呢,恐他们等不及了。” 曾氏正外出的脚步停下,回头道:“刘小将军,你今天可是主客,你不去我们去还有什么意义?” 刘明昊愕然的望了望曾氏,又望着杜云倾道:“有我什么事吗?” 他是自然不愿也不善与那些女眷打交道,于是别扭的起身道:“杜娘子,我先走了,等我军营事忙完了我再过来。” 曾氏缩回脚步,退回来道:“刘小将军,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有些事,我想小将军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杜云倾也在心里暗忖,这曾氏看来真是冲着刘小将军来的,这样浩浩汤汤一群人转到迎客房似乎有点招摇,刘明昊跟着过去也会觉得尴尬。 于是,她向陆纹使了个眼色。陆纹马上领会了她意思。便招呼旁边的一干闲杂人等退了下去,只留了曾氏,刘明昊,杜云倾并三个打扇的婢女。 曾氏望了望冷着脸坐在一旁的刘明昊,从袖袋中掏出一支凤凰衔珠的金步摇,在手上转着看了一圈道:“这可是小将军的步摇?” 刘明昊扭头瞥了一眼,就要搁着桌子,伸手去拿。曾氏手向旁收了收道:“小将军既然送给我们家七娘子了,哪有就拿回去的道理!” 刘明昊眼里满是冷漠道:“奇怪了,我什么时候送徐七娘了?这可是我母亲遗物,意义不凡,我怎会将它轻易送人!” “刘小将军也别急于否认,看在我们两家是亲戚的份上,我也不想将事情弄的人尽皆知,让小将军难堪。但既然事情做下了,就要敢于承认,敢于负责,我侯府七娘子也是冰清玉洁的女子,小将军可不能没有良心!”曾氏不慌不忙的说道。 刘明昊被冤,心里气愤,出口的话语也就硬邦邦的了:“这话说得奇怪了,看来你们是要将这事硬栽在我身上,将徐七娘硬塞给我了。难道她这样没头没脑的往上扑,我就得不管不顾的全接住?” 曾氏表情一点没变,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杜云倾在旁边都觉得刘明昊这话有点重,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刘小将军,恼怒起来这话真是能砸死人。只是这曾氏,唉,到底不是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倘若是徐寒微这样被羞辱,恐怕曾氏早就跳起来了。 “小将军也别动怒,我只想搞清楚这步摇如果不是私相授受又是怎么到了七娘手上的?”曾氏探询的问道。 “我要私相授受也不会选择小七娘。其实你们应该早猜到了,表兄大婚那天,我遗失了这支步摇!”刘明昊开始有丝不耐烦。 “那我到底该信谁?七娘说是你送的,你却说是遗失的,六娘出阁那天,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做戏?”曾氏还是一副要深究的样子。 其实她已信了大半,即使刘明昊不是说的事实,她也想让它变成事实,她这样逼问刘明昊,不过是想让他提供有力的证据,或者更有说服力的事实,让她好在徐锦溦及众人你面前交差,以免落人口实。 没想到刘明昊不耐烦的站起来道:“你爱信不信,她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我可不想站旁边跟着落一身脏。步摇你就留着吧,你看能得着什么好!”说完大步向门外而去。 曾氏握着那支步摇,却是无声的笑了。 杜云倾追出檐下,拦着刘明昊,小声道:“你就这样走了吗?你不说清楚就不怕侯府向你逼婚吗?” 刘明昊看着她,脸色马上变得柔和下来道:“她们逼不了,那步摇我本是要送你的,那凤凰尾上,几个笔画凑起来是个“倾”字,是我后来找人加工刻上去的。” 杜云倾一时无语。刘明昊又眼神灼灼盯着杜云倾低声说道:“谁提亲我都不会答应的,我只想娶你!” 刘明昊终于借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人也轻松了不少,他望了望屋内,又转向杜云倾,故意高声的道:“步摇你替我拿着,我过些时再来看你!” 然后,转身,大步朝前院而去。 杜云倾目送他转了个弯,不见了身影,愣怔了一会,才转身进屋。 曾氏还淡然的坐在那里,举着步摇道:“我们府上的小七娘真给我出难题了,杜娘子,你说这亲事我还要提吗?” 两个人心下都明白,不管提与不提,刘明昊都不会答应,这桩亲事本就是无望的,除非,侯府有什么手段,借此事件,制造事端,强逼刘明昊就范。 杜云倾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无事找事的为曾氏拿什么主意,于是道:“那要看夫人的意思了,婚嫁坊只是起一个桥梁的作用,真正的主张还是在夫人这里。至于刘小将军那里,你也看到了他的态度。” 曾氏沉吟了片刻,将步摇放在了桌上,道:“这支步摇,我权且放这,等我弄清楚事情真相,再来取!” 这曾氏也不是傻子,她这样说,不过是将这件事朝后拖,来个不了了之。 两人都心照不宣。只是这步摇经徐锦溦之手再由杜云倾这样收着,可不是一件省心的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徐锦溦二闹婚嫁坊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立在杜云倾身边打扇的秋凝,见曾氏走了,马上凑到杜云倾面前,眼睛跟着那只金步摇转。 杜云倾举着步摇,迎着那门口的亮光看了半天,果然见那凤凰尾巴上,映出一个“倾”,字模样。秋凝当然也看到了,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指着杜云倾道:“原来,这刘小将军是要将这步摇送你的啊,可是,怎么又落到了徐七娘子手上呢?” 杜云倾放下步摇,嘘了一声道:“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否则,坏了徐七娘名声,也为难了我和刘小将军。我可再也不想成为沐风城的风云人物了!” 秋凝狡黠的笑了笑,又挨近杜云倾低声说道:“女郎,那你告诉我,刘小将军还和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也要娶你?” 秋凝刚见识了刘明昊的英武正直,虽说看着比小王爷少了一点雍容尊贵的气度,可小王爷家里有个让人压抑的老太妃。 相比于刘明昊简单的家世,秋凝当然是更愿意选择上无公婆下无小姑的刘明昊了。 杜云倾站起身道:“别乱说,还不知道徐七娘子那边怎么收场呢,这曾氏是想将这件事拖下去,可那徐七娘子性情急躁,个性尖锐,只怕不是这么好说话呢!” “那又能怎样?反正刘小将军不愿意,难道她敢和她的当家主母翻脸?”秋凝不屑的道。 “说不定,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徐七娘的张狂,她没有一般世家小娘子的矜持,做作,她如果急了,翻脸的事她未必不敢做。”杜云倾道。 “那曾氏就由得了她?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秋凝仍是不以为然。 “正因为她是庶女,一向好名声的曾夫人才不会怎么她,按说,如果是一个亲身母亲,她首先就应该是维护自己的女儿。如果是徐寒微这样中意一个男子,她早拐弯抹角的找媒婆上门提亲了。既然晚了,现在出了这种事,这个当家主母主要做的就是挽回小娘子的声誉,想办法迫男方就范,可你看曾氏做了什么?就不咸不淡的来问了两句,亲疏一看便知!”杜云倾叹道。 秋凝听闻杜云倾如是说,忽然之间脸色就沉了沉,但马上又笑道:“徐七娘在侯府只是个庶女,但和女郎比起来,她至少是侯府的小娘子,可女郎你现在身份不公开,对外的身份只是个媒婆,倘若说到和小将军的良配,还是徐七娘多一点呢!” “只怕我两都不是,小将军的良配说不定另有其人呢!”杜云倾若有所思道。 “谁啊?我认识吗?”秋凝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杜云倾站起身,拿着步摇朝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以后你会知道的,收拾完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先午休一会!” 却说徐锦溦自从曾氏到婚嫁坊探听刘明昊的消息,她就开始没法静心了,可是最后等到的消息却是:“刘小将军只说这支步摇是遗失了的,其余的一概不论!” 徐锦溦失望之余,气恼的问曾氏道:“那现在这件事怎么办?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还想怎样?人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 “可步摇确确实实在我手上啊,由得了他吗?他也说了那是他母亲的遗物,意义非凡。”徐锦溦只差和曾氏明说,就用这支步摇做文章。 可曾氏好像根本不上道似的,不耐烦的说道:“在手上又如何?难道我们能强摁住他同意?” “我们不能让他同意,可是他还有长辈啊,他义父去了,不是还有义母吗?如果义母不管,不是还有伯父太尉吗?二哥在户部做事,说不定还有说得上话的人或机会,能在皇上面前递话呢?”徐锦溦着急之下冲口而去,似乎根本就没想到其他的。 曾氏被徐锦溦这番话惊住了,抬起眼来盯着她,她平时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小七娘,原来她一点都不笨,笨的是她这个直进直出的脾性。 她转过神来,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人家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你还要找这个找那个,你当你二哥,太尉,皇上都得围着你转吗?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你死了这份心吧,步摇我已给了杜娘子。” 徐锦溦不甘心之余,性子又上来了,于是冲撞的话不经大脑,又脱口而出:“儿女之事一直就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小将军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就是不愿意我比六娘子好,你就是老想压着我娘和我一头,你是什么当家主母,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二姨娘吓坏了,她没想到徐锦溦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和曾氏对上,赶忙一边和曾氏告饶,一边将徐锦溦往外拖。 曾氏恼羞成怒,吩咐旁边站着的嬷嬷道:“快,快,给我掌嘴,这目无尊长的小蹄子,这没有教养的小蹄子。” 两嬷嬷扑上去,从二姨娘手中拖过徐锦溦掌嘴。 曾氏还不依不饶道:“给我扔到后院去,让她跪着反省,等侯爷回来再行处置。” 徐锦溦一边叫一边被拖下去。 旁边坐着看戏的三姨娘一脸的幸灾乐祸:一心想攀上那个刘小将军,压三娘子一头,甚至在六娘子的出阁之日,不惜和三娘子动手,原来,那小将军也不是容易攀上的啊! 四姨娘则冷眼看着这一切,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晚上,定远侯回家,曾氏又是一番哭诉,侯爷心烦,便去了四姨娘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徐锦溦居然被放了出来,侯爷也没训斥她,曾氏也没为难她。侯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可是徐锦溦咽不下这口气,也死不了这份心啊。回想六娘子出阁那天,刘明昊对自己的信任和维护,他不像是个绝情的人啊! 既然侯府没人替她出面,既然指望不上家里人,她就得指望自己了。 如果他们觉得事情还不够大,那么她就将事还闹大点,曾氏不管,她就逼侯爷出来管。他要自己去皇城找二哥做主,找太尉做主。 徐锦溦收拾打扮好自己,用厚厚的脂粉遮了被嬷嬷们打肿的脸颊,只和二姨娘说了声出去散散心,便带了婢女小菊,直奔婚嫁坊而去。 说媒司里,杜云倾一边翻阅着那些要提亲的登记册,一边问着丁嬷嬷那些说媒司的外务,丁嬷嬷一一作答,然后道:“杜娘子,你看这说媒司是不是换一个管事的,老身不识字,换一个人就方便多了,比方,秋黎小娘子,她是识字,什么事情都记录下来,杜娘子再来查看就方便多了。” 旁边的秋凝还没答话,就听门外徐锦溦的声音:“放我进去,我只想见你们的杜媒婆!” 杜云倾站在说媒司的廊檐下,挥挥手道:“放她进来吧!” 那几个使女犹自不甘的闪开,还不忘嘀咕两句:“泼辣货,还敢来!” 徐锦溦进入婚嫁坊,一反以前的友好,低调,既然上一次撕破脸了,那么她索性也就不装了。 于是她径直找个凳子做了,望着杜云倾,强势的问道:“杜娘子,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我就想看看上次我母亲给我在这里登记亲事的情况,登记册可以给我看看吗?” 杜云倾赶紧让说媒司的两个使女找出登记册,呈到徐锦溦的面前。 正欲在徐锦溦对面坐下,徐锦溦道:“我让你坐了吗?现在我是侯府小娘子,你只是一个媒婆,你能和我平起平坐?” 秋凝正欲发作,杜云倾,拦着她,摇了摇头。面向徐锦溦笑了笑道:“不坐就不坐。只是小七娘心里不痛快,发泄出来就好了,可是千万别伤害了自己!” 徐锦溦没想到杜云倾就这样算了,于是她又扫了一眼登记册,将它掼到地上,怒指着杜云倾道:“你是做的什么媒?两个月了,你的进展呢?” 杜云倾不慌不忙的捡起登记册,道:“小七娘登记时可没有指定合适的对象,婚嫁坊须得替您慢慢的寻觅,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徐锦溦马上明白了,曾氏当时只是敷衍了自己的娘亲和自己,并没将自己的亲事当一回事。于是她气冲冲的站起来,借机发泄道:“那昨天呢,难道侯府主母还未将事情说明白?那支步摇,可说明了一切,你们只是走好过场就好。” “恐怕没那么简单,当时这支步摇的主人是在这里的。”杜云倾看了看左右,让秋凝将那些人遣开,才接着说道:“事情可不是象徐七娘陈述的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怎样的?你把步摇还我,你们办不了事,我去另请高明!”徐锦溦站起身,伸手要道。 杜云倾向后退了退道:“小七娘先别激动也别为难我,步摇是曾夫人交给我的,她让我暂时留着,刘小将军也交代我,要我拿着,我怎能交给你?” “可步摇分明是我的,你给不给?”徐锦溦步步紧逼。 “徐七娘见谅,我只能先交给曾夫人,否则,曾夫人也会怪责我的。”杜云倾边退边坚定的说道。 徐锦溦伸手要去拉杜云倾,秋凝实在看不下去了,拉过杜云倾,劈脸便道:“你神气个什么,那步摇本就是你捡的,刘小将军分明是准备送我家女郎的,上面还刻着我们女郎名字里的一个字呢,你没自知之明还在这里强打恶要!” 徐锦溦愣怔了片刻,跑到旁边,一下子将架上的登记册全扫到地上,指着杜云倾骂道:“好,这就是你们媒坊,监守自盗,居然,想把我的步摇据为己有,还找这么多借口,告诉你,做梦!我今天跟你们没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负气出走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说媒司门外的使女们听到动静太大又一次返回屋子,见状忙上前扯住徐锦溦。 小菊急得不住的向杜云倾告饶道:“杜坊主,我家七娘子性情不好,可她不是一个恶毒的人,还请多多包涵!” 徐锦溦还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叫着:“小菊你一边去,我徐七娘虽然命不好,在侯府没人疼,在外面被算计,但我不会向她们认输的,我倒要看看她们能把我咋样?” 杜云倾挥开那几个使女,一步一步走向徐锦溦,看着她摇了摇头道:“小七娘,其实你心里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相信你是聪明人,刘小将军是个有主见的人,谁都左右不了他的意志。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但他不是你的良配。” “有你的存在,他才不是我的良配,步摇还给我,那是刘小将军送给我的。”徐锦溦不再闹,但言辞却没一点缓和的趋势,而是发着狠的说道。 “小七娘,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要再逼迫自己了,那步摇是刘小将军遗失的,你看到过上面的刻字吗?”杜云倾仍是轻言细语的和徐锦溦说着。 “那是你们后来自己加上去的,你就是不想撮合我和刘小将军!”徐锦溦还是横眉怒目的看着杜云倾。 杜云倾看着仍执迷不悟的徐锦溦,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道:“小七娘,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难属于你。” “那我就让你看看是不是我的!”说着掀翻面前的矮几,边往外走,边说道:“好,步摇我不要了,我找个能让你亲手奉上的人!”说完向外奔去。 刚跑出门,迎面撞上了曾氏,曾氏抬手一耳光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侯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杜云倾死死的看了曾氏一眼,恨声道:“我丢的是侯府的脸吗?我怎么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侯府的小娘子?”说完捂了脸颊向外跑去。 小菊还要去追,曾氏喝道:“由她去,我倒要看看她长了什么本事!” 杜云倾走到曾氏面前见了礼,道:“小七娘现在情绪激动,夫人最好让人跟着,以免她做了傻事,到时追悔莫及!” 曾氏不以为然道:“就她那脸皮,难道还有什么血性寻短不成,不过几个时辰,她还得乖乖的回侯府。这样追着她,她反倒更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旁边的秋凝听不下去了,沉了脸道:“我终于知道了徐七娘子的伤心之处了!” 曾氏不高兴了,也默着脸道:“我侯府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侯府的家事有你一个婢女插嘴的份吗?” 杜云倾赶紧拦住秋凝道:“我这个小妹也不大会说话,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夫人是来取步摇的吗?恐怕您得和刘小将军知会一声。” 曾氏道:“我才不在意那支步摇,摆明了是小将军遗失的,这样纠缠下去只怕还会伤了亲戚的和气。我是怕锦溦那死丫头做出更出格的事,跟着来看看罢了。”说着也不进屋,直接就转回去了。 杜云倾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心,唤过秋凝道:“你去看陆掌柜和孙管事在不,让他带几个人分头去找一下徐七娘子,恐她真做什么傻事。” 秋凝不情不愿的道:“她侯府的主母都不担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 “徐七娘子也是个可怜之人,虽性子有些乖张,倒也没什么坏心眼,她只是想找一个她自己喜欢的夫君。何况她是和我婚嫁坊闹矛盾出走的,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对我婚嫁坊名声也会有影响。”杜云倾推着秋凝让她快去。 秋凝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去了。 却说徐锦溦跑出婚嫁坊大门,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朝着北城门而去。 时刻关注婚嫁坊动静的绿如意目送着徐锦溦离开,马上也找了个借口,跟门房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的沿锦驰玉饰坊旁边的小路,向西而去。 徐锦溦出了北城门,望着阳光灼烈,别歇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 奔了几个时辰,人累了,思绪也慢慢平复了。 自己这样不管不顾的奔出来,这究竟是要去哪啊?潜意思里,她是来找刘明昊了,北城外不正是刘明昊带的新军营吗? 可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去和他说“我要嫁给你”吗?那样不仅自己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只怕刘明昊也要怀疑自己是脑子有毛病。 自己可以爱慕,可以暗示,可这无媒不成婚啊,怎么办?即使是找太尉,也得要自己的家长出面去找啊! 可是,那个恶毒的曾氏是不会为她出面了。那么侯爷?也是个耳根子软的,平时都听那曾氏或者四姨娘的,并不疼爱她这个庶出的女儿,也是个靠不住的。自己的娘亲就更不用说了,她要是有什么地位,她这个庶女又不会这样由着曾氏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 徐锦溦靠着树干,闭着眼叹了口气,看来她还真的得找二哥徐宇辉了。 这个二哥虽然是曾氏所生,可从小就对这个七妹妹不比自己的嫡亲的六妹妹差。她在那个家靠得住的也只有这个二哥了。 可是找二哥得出东城门上皇城啊,自己脑袋一热跑到北城门,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寂静的四野,再返回东城门估计就得到戌时吧,那个时候还怎么去啊! 徐锦溦背靠着树干往下滑,她再没力气顶着烈日往东城跑了。 蹲靠在树干旁,徐锦溦望着军营的方向,不知刘明昊现在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恋和坚持吗?自己这样拼着一切如此闹腾,他能接受自己吗? 想到秋凝的那句话:步摇是小将军准备送杜云倾的,上面还刻了她的一个字。她忽然就有了一种泄气的感觉。 她不是不知道刘明昊喜欢杜云倾,可是那个小王爷也喜欢她啊,以小王爷的尊贵和霸道,刘明昊哪争得过他啊! 可是,听秋凝的话,看来这刘明昊也是不管不顾的和小王爷对上了。他宁可去争去抢的要那个女人,也不愿好好的接受自己的这份付出。 听着曾氏昨天转述的刘明昊的那些话,此时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徐锦溦才感到了那些话语是多么的伤人。如今自己弄得有家不能回,找他也不是,罢手也不行。沐风城也不知该怎么传自己的流言蜚语。 想到这些,徐锦溦不由得捂了脸,蹲在树下低声的哭泣了起来。 徐锦溦正沉浸在自己自卑自怜孤立无援的伤感中,这时听到一辆马车行驶的声音在自己的身旁停了下来。 她抬起泪眼,就见一个中年车夫跳下马车,来到她身旁,亲切的问道:“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要到哪儿去啊?要搭我们的便车吗?” 徐锦溦自己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于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叔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呆一会,你们走吧!” 这时车上又跳下一个年轻男子,直接冲过来,道:“老李头,你跟她废什么话,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徐锦溦立马感到了危险,跳起来拔脚就逃,可是她怎快得过两个男人。 没有任何悬念的,徐锦溦被绑了绳索,口中塞了布条,扔到了马车里。 即使徐锦溦平时再嚣张再霸道,如今落在了两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手里,她心中也是充满了恐惧。 她会不会死?这两人会不会毁了她的清白?他们为什么要抓她?她可没和谁结仇,除了在婚嫁坊闹过两场,难道是杜云倾心胸狭窄到如此地步,就为这点事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看不出来啊,这杜娘子平时一副温良谦恭的模样,把自己弄死了对她有什么好?难道是怕自己宣扬她与刘明昊暗通曲款的那点破事?那婢女不是说,刘明昊的步摇上刻有杜云倾的名字吗?难道他们的关系远非表面的那样恪守礼仪? 然而,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只怕现在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她一瞬不瞬的蜷缩在马车里,盯着那年轻男子露在单鞋外的脚趾头。 这时又听得迎面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蹄声停住,有个男子的声音问道:“这位师傅,请问你有没看到这样一位小娘子,大约十五六岁,穿着浅粉的襦裙,柳叶眉微翘,丹凤眼大大的,嘴角似含着倔强不屈,面上带着一股子冷傲霸气,个子不高的小娘子?” 徐锦溦听那一长串的形容词说完,立即听出来了,这是婚嫁坊的管事孙敢来找自己了,她心下立时既得意又激动,既不安又恐惧。 只听得那赶马车的老李头道:“这位小哥,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任何人呢!” 两匹马叫错,徐锦溦透过马车的布帘缝隙,分明看到了孙哥骑在马上的那英武的身影。 机会稍纵即逝,孙敢走了可能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怎样让孙管事知道自己在马车上,自己怎么才能获救? 徐锦溦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跟踪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徐锦溦被捆的粽子一样的手脚俱不能动,于是她开始在马车内使劲翻滚,本来行驶在平坦的山路上的马车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 刚走过车身的孙敢奇怪的转头望了那马车一眼。 马车内,那个年轻的男子赶紧蹲下,双手死死的按住徐锦溦的身子。 车身不再抖动,耳听得孙敢的马蹄声渐渐远处,徐锦溦口不能呼,她一眼瞥到头边那年轻男子的脚趾,她使出浑身的劲,挣扎了一下,将头猛的撞过去。 男子不知是被撞痛还是被徐锦溦头上的步摇扎着,立时呼痛出声。徐锦溦也因为自己用力过猛,撞得头昏眼花,加之车厢里又闷又热,她浑身乏力的再也闹不动了。于是装作昏死过去,安静了下来。 孙敢的马已跑远,听着那男子的叫声回过头来,见没什么异常,便仍旧催马继续往前。 马车不远是一条岔路,又有军人模样的人纵马而过,片刻又勒转马头跑回来,指着老李头道:“你们干什么的?” 老李头勒住马缰,回道:“军爷,我们家郎君进城采买点东西。” 徐锦溦又燃起了希望,只是她再无力动弹了。 那年轻男子将头伸出马车,陪着笑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将头又缩回去。 “你们有没见到刚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经过?”那军爷问。 “有的,刚有一英武小哥往那边去了。”老李头说着遥指了指新军营的方向。 那军爷听了,双腿一夹,又纵马飞去。 “马车驶到岔路口,老李头问道:”桓爷,现在往哪个方向去?” 那男子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问,眼睛也不睁的就答道:“当然不是到总舵。公主说了,只要不让她活着回去,我们自行处置就够了。我看这小娘子生得不错。先带到营地给弟兄们解解馋再说。” 徐锦溦听言心中充满了恐惧,这分明是一伙乱军,看来自己不仅性命难保,死之前还要受尽凌辱了,这公主是谁?和自己有什么仇,为什么这么恶毒? 徐锦溦开始后悔自己的偏激和任性了,倘若不是为了固执的嫁给刘明昊,不去婚嫁坊闹这一场,也许自己就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马车内因捂得严实,光线更是昏暗。路上寂然无声,偶有一两个人经过,马上又恢复寂静。 徐锦溦终于绝望了,她再一次因害怕无声的哭泣起来。 孙敢快马加鞭赶往新军营,得知徐锦溦没找过刘明昊,他出了军营茫然四顾。 这徐锦溦能去哪呢?这兵荒马乱的岁月,一个孤身小女子,要是遇见兵匪怎么办?到时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他心情沉重的骑着马往回走,逐一分析着她能去的地方。守城门的士兵说了,他们分明是看到徐锦溦气急败坏的跑出来朝这条路来了的啊!可出了这北城门,他一路就没看到过她啊!除了刘明昊这里,她还能去哪? 孙敢回忆着自己出城的情形,的确没见徐锦溦的任何动向,难不成她已遇害了?忽然他想到了那辆马车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 他虽然也直爽,但并不笨,几年的游击生涯,让他对一些异常的事件自是本能的敏感。 他想起那辆马车,首先,大热的天为什么要帘幕低垂,里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其次,那么平坦的山路,马车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颠簸。还有那突然呼痛的一个男声。 孙敢一拍脑袋,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他赶紧催马往来路狂奔。 行至岔路口,他跳下马,细看了车辙印痕,这马车分明是向城西去了。 孙敢沿着车辙追赶,也顾不得天色渐渐的暗了。 或者婚嫁坊的人会担心他天黑也不回坊,可他更担心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倘若遭遇不测,不仅婚嫁坊脱不了干系,就自己心里这道坎也过不去。 想那徐七娘子虽然任性,跋扈,但也不失直爽,率真。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 虽然婚嫁坊没几个使女对她有好感,私下诟病她也不少,但孙敢只觉得她不善与人相处,不知拐弯抹角,是一个刚直得将心机写着脸上的小娘子。 想起她第一次被自己弄了一身泥时要哭不哭的无助模样,以及后来被孙幽戏耍,找到自己时那种全心全意的信赖。还有平时出入婚嫁坊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或微笑或跋扈。 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徐锦溦蒙难,此时最担心她的不是她的家人,却是这个从未入她眼的一个平凡的管事。 孙敢身处婚嫁坊,每天都和各种女子打交道,他或礼貌敬重,或敬而远之,或厌烦憎恶,只是这在别人眼里任性肤浅的徐锦溦反倒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和保护欲。 孙敢追至一道山口,天已完全黑了,看不到车辙,也失去了方向。他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沿路继续下去是通往彭泽,江陵方向的道路,左右深山高耸沉寂,特别是在夜里,黑魆魆的一望无际,更显得神秘莫测。 按说,那马车应该是跑不过他的快马的啊,算算路程自己也该追上了。是他们拼了命的在跑,还是自己判断错了? 若是自己判断错了,似乎不太可能,那车辙可是抹不完的。若是拼了命的跑,更说明他们有问题。 只是为什么还追不到呢?难道他们躲进了这深山? 他望了望两边黑漆漆的山崖,常年的丛林游击,他可知道这里是惯匪出没的地方。 继续追下去,还是弃马进山?孙敢犹豫不决。他知道自己一个选择失误,或者徐锦溦就是万劫不复。 孙敢正在马上踌躇,忽然听到远处几声清晰的夜鸟叫声破空而来。接着又几声夜鸟的呼应,然后山林间的夜鸟开始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孙敢警觉的下马,牵着马轻轻的朝山里夜鸟叫着的方向走去。 他无声的冷笑了,常年玩鸟叫的人岂有听不出这鸟叫的异常。 却说这老李头和姓桓的男子,听到接应的鸟叫声,藏好了马车,给徐锦溦解下腿上的绳索,拉着她往深山进发。 徐锦溦早软成了一堆泥,哪里还能走路,无奈,那老李头只得摇了摇头,道:“造孽啊!”背着徐锦溦和那男子向山里走去。 徐锦溦惊惧交加,想跑没力气,想叫,嘴里塞了布条。只惊恐的由着危险一步步向自己接近。 三个人沿着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直向半山腰。那男子在前探路,老李头在后跟着,约莫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一片房子前。说的是房子也不过是两三间的茅草屋。 那男子又一个呼哨,茅草房的灯亮了,两人抓起徐锦溦扔进房子。 那桓姓男子踏进门高叫道:“兄弟们,给你们带享受来了!” 立时,屋子呼啦啦的出现了一圈人,那些人开始猥琐的瞅着徐锦溦,有人道:“桓爷,你真是来得及时,兄弟们正馋呢!” 有人道:“桓爷,这是大将军给咱发的奖励吗?” 还有人道:“这一个女人兄弟们哪分得开啊!” 那桓爷拔掉徐锦溦口里的布巾,徐锦溦一边惊恐的向后退,一边大叫着:“别乱来,我父亲是定远侯,我哥在皇城户部,他们不会饶过你们的!” “原来是没权没势的过气定远侯府的啊,爷我就是没尝过侯府小娘子的滋味,正好!” “定远侯算个屁啊,要说也要说个能唬住我们的主,小娘子,再说个够分量的。” 那些人全不当徐锦溦的话一回事,一边话语逗弄着她,一边淫笑的去抓她。 徐锦溦一边挥手打掉伸向自己胸前的手,一边还在不停的大叫着:“刘明昊小将军是我未婚夫,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有好大的一个新军营!” 那伙人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啊,那你叫他来啊,老子们先尝尝他的女人再说!” 老李头摇了摇头先出去,桓姓男子带了几个人也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三五个人在逼迫着徐锦溦。 徐锦溦惊恐的退到一个桌子旁,撞掉了桌上的陶杯,碎片刚好落到身边,她迅速捡起陶片,搁在自己的脖子边道:“你们谁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为首的一个瘦脸男子哈哈大笑,一下子抢过陶片,顺势撕掉徐锦溦肩上的单衣,道:“你想死?兄弟们还没答应呢!” 转头对后面几个人道:“你们他妈的先出去,等老子完事了你们再来!” 说完,又俯身来扯她的胸衣,徐锦溦吓得一边死劲往后缩,一边哇哇大叫道:“孙大哥,孙大哥,快来救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递招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眼瞅着那男子的手就要抓上徐锦溦的衣服,外面忽然大乱,有声音大叫:“有贼匪闯入了,兄弟们干掉他!” 那瘦脸男子转头之际,已被从外面猛虎一般冲进来的孙敢踢倒。 徐锦溦做梦一般还没反应过来,孙敢已将她扛了起来,冲出了屋外。 孙敢刚跃到门外站定,那伙匪徒已举了火把将他围了一圈。有眼尖的叫道:“他不是婚嫁坊的那煞星吗?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孙敢眼神一凛,道:“看来不是攻击过我婚嫁坊的匪徒就是躲在暗处的小人了,孙爷饶不了你们!” 有人笑道:“你都送上门了,还不知谁饶不了谁呢?兄弟们,上!” 那伙匪徒一拥而上,孙敢扛着徐锦溦且战且退。虽然孙敢艺高性猛,然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眼看贼匪越战越多,孙敢身上也被刀剑偶尔招呼到了。 徐锦溦伏在孙敢肩上叫道:“孙大哥,我们走不了的,你放下我自己走吧。” “闭嘴,别添乱,我孙敢是那种人吗?”孙敢紧紧的扛着徐锦溦,眼神凶狠的望着眼前的一群人。两边都神情戒备的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突破对方的防卫。 就在这时,听到暗器破空的声音,孙敢眼前的两个人应声倒下,接着又是两个。 有人高叫道:“快扔了火把,有敌人闯入了!” 于是举着火把的匪徒赶紧将火把扔向暗器来源,但见两个蒙面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孙敢趁乱扛了徐锦溦突出包围,向山下跃去。 却说婚嫁坊内,还是灯火通明,大红灯笼从大门口一直亮到浣月轩。 杜云倾提心吊胆的听着护院不停的来报尚未找到徐七娘的消息,每报一次,她的心就揪紧一次。 都已经亥时了,徐七娘子还没回城,打发出去找的人只有孙敢未回。看来真是凶多吉少了。 杜云倾在浣月轩里坐立不安,不停的在外间踱来踱去。 坐在旁边的绿如意安慰道:“杜娘子你也别急,说不定小七娘只是一时兴起躲起来了,天亮就会自己回来的。再说,这事也和你没关系,她找你吵一架出走,难道就该什么都算到你头上?” 陆纹在旁也附和着道:“这徐七娘是不是存心要陷害我们?那样这样闹的,挑起事端再失踪,这让我们婚嫁坊有嘴都说不清啊!” 杜云倾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只要小七娘平安无事就好。你们都去休息去吧,在这里守着也没用,我和春桃及外面的几个护院等孙大哥的消息吧。” 陆纹道:“也不知孙大哥什么时候回?” “不管什么时候回,有我等着就够了,你明天还要去城西对账,先去休息吧!”杜云倾道。 陆纹道:“那好吧,姐姐你也不要等太久,急也没用,早点睡!” 绿如意也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陪杜娘子了,我走了!” 杜云倾客套了几句,将绿如意送出浣月轩檐下。 绿如意满脸得色的刚走出婚嫁坊大门,就见曾氏在两个婢女及几个男丁的簇拥下过来了。 借着红灯笼下朦胧的灯光,绿如意跟曾氏见了礼,打量着她阴沉的脸,叹了口气说道:“看这小七娘,让夫人忧心的,这么晚还往这边跑。要说这小七娘不懂事也就罢了,这杜娘子可不是这么不明事理,也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啊,不过就是刘小将军私自送了一支步摇小七娘了吗?这杜娘子怎么就和小七娘吵起来了呢?她难道就不怕别人说她因为嫉妒,故意气走小七娘呢?这不明显就是授人以柄,说她欺负小七娘,视小七娘为她和刘小将军结亲的绊脚石而故意为之的吗?难道她就不怕别人说她寻找小七娘就是在演戏遮掩她的过错?唉,这杜娘子……”说完又福了一礼,满面忧伤似的姗姗离去。 曾氏听了此话眼睛一亮,她正在想着自己怎么向侯爷交代,怎么从这件事中抽身呢,怎么这绿总管似在帮自己想办法呢? 曾氏望着绿如意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是故意递话自己呢,还是说者无意只是自己听者有心?按说,她和杜云倾既是邻居,又是好友。听那些婢女们传言,她倒是跟小七娘总不对付,此时怎么好像是反倒落井下石,告诉自己怎么找借口帮助小七娘,赖上杜云倾? 曾氏本是心中忐忑的来婚嫁坊探听消息的,虽然她有自己的私心,不希望徐锦溦嫁得比徐寒微好,但她也还没恶毒到要让这个庶女发生什么不测。他没想到这小七娘这么豁得出去,居然胆大到一人出城。 这年头兵荒马乱,贼匪出没,自己出门都要带几个人,她就真的这样跑了? 众目睽睽,自己还喝住了欲跟去的小菊,万一这小七娘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自己的过错?这责任她如何担得起? 那几个姨娘还不趁机在侯爷面前搬弄是非,她不仅会主母的地位不保,只怕沐风城也会沸沸扬扬的传这个主母是如何恶毒的陷害庶女,自己这一世清名只怕毁了。 想到这,虽是大热天,她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于是也不进门,只吩咐小菊道:“我先回去了,你去和杜娘子要回小七娘的步摇,再和阿成他们一起回来,记住,要不到步摇,你们也不要回了。” 小菊错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曾氏。曾氏交代完,兀自转身,带着几个人匆匆走了。 浣月轩里,只杜云倾和春桃在里面。 她听了小菊的请求,想了想,说道:“这步摇是曾夫人放这里的,要拿也是她亲自来拿。并且刘小将军嘱咐过,徐七娘子也要过,为它也已闹出了太多的事,现在,我只想当着他们三人的面确定它的最终归宿。今后再有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可是夫人交代要我一定拿回去的,杜娘子还是给我把!”小菊道 “我不是想为难你,但我想这件事只能几个人碰头确定它的最终归宿。”杜云倾道。 小菊转身出门,跪倒廊檐下道:“杜娘子请给我吧,不然主母会打死我的,您不给我,我就在这里跪一夜!” 杜云倾本就等徐锦溦的消息等得焦躁,见此情形更是烦恼难抑,冲春桃喊道:“我也懒得管这些事了,步摇在我那梳妆匣里,你去找给她吧!” 小菊拿了步摇千恩万谢的走了,杜云倾还在屋里走来走去。 已经是五更了,孙敢还没回来。杜云倾终于沮丧的坐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曾氏的圈套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定远侯府因为徐锦溦的出走也是鸡犬不宁。 三姨娘四姨娘自是看戏不怕太高,正好借此事在侯爷面前挑灯拨火,落井下石,历数曾氏的专横歹毒,只手遮天。 二姨娘更不用说,从得知徐锦溦出城就开始哭起,哭了快一天一夜,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沉沉的睡去。 侯爷恼恨曾氏对庶女的冷漠,除了吩咐家丁们全力以赴的去找小七娘外,也不肯见曾氏的面,只管在四姨娘房里歇着。 曾氏从婚嫁坊回来,战战兢兢的在四姨娘房外请了半天罪,叫了半天老爷,这侯爷就是不理她。 徐锦溦还是一夜未回。 一大早,二姨娘刚醒过来又开始绝望的哭泣。侯爷心烦意乱的在房间发着脾气。 曾氏小心翼翼的来到侯爷身边道:“老爷息怒,妾身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都是那杜媒婆害的。现在该出去找的人也出去了,我这就去婚嫁坊找那杜娘子给我们家七娘讨个公道。倘若七娘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饶不了那杜娘子!” “现在找还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我这女儿平时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怪我平时对她关心不够,她宁愿出走,也不对我这个父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对我失望啊!都是你,都是你平时离间我们的!”侯爷指着曾氏怒气冲冲道。 侯爷平时虽也不是独宠曾氏,但她毕竟是这府里的主母,侯爷何曾这样当着众人疾言厉色的斥责过她?她也觉得委屈,觉得憋得慌,可是现在侯爷在气头上,还不是和他闹脾气,不是为自己辩解的时候。 现在唯有祈祷小七娘平安回来,唯有安抚下侯爷激动的情绪。这样可能还能平复侯爷的怒气,修补她和侯爷之间的关系。 于是,曾氏只得忍气吞声的听着侯爷的斥责。 见曾氏不语,平时很少管这些家务事的侯爷似乎越说越上劲了,继续斥道:“你平时怎么对她不顺眼,怎么冷淡我也就当没看见罢了,可是,她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就能毁了她呢?她虽然是庶女,不是你生的,可好歹她是我的女儿啊,你是要她身败名裂,要别人都看她的笑话你就高兴吗?” “我没有,老爷事情不是哪样的?”曾氏第一次失态的叫起来,脸上再也没有昔日的沉着冷静。 曾氏还想继续辩解,侯爷打断她的话道:“够了,六娘也好,七娘也好,都是我侯府的女儿,你就真的要分的那么清楚,真的宁可牺牲七娘的名声甚至性命,也要压住二房吗?” “老爷,这几十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有那么歹毒吗?” “你自己知道,不管六娘也好,七娘也罢,他们的声誉都是和侯府息息相关的,倘若七娘没事还好,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这个主母的位置也做到头了!” 曾氏震惊的望向侯爷,心里千般委屈,万般不甘,可侯爷现在因七娘子的失踪,因姨娘们的挑唆,根本就静不下心听她解释,他知道要平息侯爷的怒火,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能靠自己了,她索性也不解释,站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婚嫁坊!” 如果七娘真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算是被那小蹄子害死了。但若是她回来了,她也得要在侯爷面前做足戏,让他没得理由没指责自己是个歧视打压庶女的恶毒主母。 曾氏在自己心里盘算好利弊,及该拿捏的尺寸,就带了侍婢们早早的来到了婚嫁坊。 杜云倾也是天快亮时才睡下,还没睡安稳,春桃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叫醒了她,道:“定远侯府的曾夫人在说媒司等着,催促着坊主快去见她。” 杜云倾扶着还晕乎乎的脑袋,道:“她这一大早的就来干嘛了?孙管事和小七娘回了吗?” “还没呢,看她来势汹汹的模样,似乎来兴师问罪来了。” “问什么罪?”杜云倾一边梳洗,一边疑惑道。 “不知道,她只说要坊主将徐七娘的事给她一个交代。” 杜云倾匆匆忙忙的收拾好,就来到迎客坊。 曾氏已一副客户架势的在那里坐好了。 杜云倾进门见了一礼,便道:“曾夫人早,小七娘有消息了吗?” 曾氏一副沉着的模样,一边刮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一边眼睛也不抬的道:“这话不是该我问杜娘子吗?” 杜云倾呆滞了一下,回过神来,马上道:“哦,我们坊里的孙管事还没回来,其他人倒是回了,但还没小七娘的消息,不知侯府那边派出的人怎么样了,有消息没?” “杜娘子知道,侯府现在大不如前,能加派的人力物力都有限,只能帮到杜娘子这么多,杜娘子可不能光是指望侯府帮你寻人,你这边该加派的人手还得加派出去。” 杜云倾又愣住了,这寻找侯府小七娘,怎么是婚嫁坊的事了,侯府反倒是帮婚嫁坊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于是道:“小女子听不懂夫人的话,这小七娘不是侯府的吗?怎么侯府是帮婚嫁坊的忙了。” 曾氏道:“是则是矣,然而,我侯府的小娘子不是因为和杜娘子你吵架而出走的吗?你们婚嫁坊是不是要负主要责任?” “口舌之争随时都有,就如夫人你现在不是也在和小女子作着口舌之争吗?您是不是也要出走让婚嫁坊来背负这个责任?”杜云倾也平静的反驳着曾氏的话语。 她等着曾氏说出她来此的企图,但她也绝不想在言辞上面有什么退让,否则,将来谁不高兴都来婚嫁坊吵个架,耍个赖,弄个赔偿或请吃个官司咋的,那她专门去应付那些敲诈或挑事,不用开婚嫁坊了。 “我和你口舌之争是不会走的,我和你没有主要的冲突。只是我想问问,难道婚嫁坊出动那么些人找小七娘只是做做样子吗?”曾氏道。 “自然不是,婚嫁坊出于道义和对客户的关心自然会帮着全力寻找,但绝不是夫人说的她的出走应该是我婚嫁坊要负的主要责任。”杜云倾语气平静但态度却比较坚定的道。 “如果小七娘出走是因为她将信任错付,原指望婚嫁坊帮她落实亲事的,不想婚嫁坊却有人因私欲不顾职业道德企图破坏她的亲事,觊觎她的谈婚对象,那么这个责任是不是要婚嫁坊来负?”曾氏站起来摇着自己手上的手绢似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曾夫人您把话说明白,请您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杜云倾眼里也开始冒着火。 “杜娘子不要动怒,我是就事论事,哪敢在这里含血喷人。我知道小王爷一直护着婚嫁坊,太尉也护着婚嫁坊,谁为难婚嫁坊都是死路一条。我侯府不是想自寻死路,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刘小将军钟情侯府的小七娘,定情信物步摇都送给她了,侯府也到婚嫁坊登记了,然而,杜娘子因为有情于刘小将军,自己想截留这门亲事,而迟迟不为小七娘和刘小将军保媒,小七娘受了欺负,无处诉说,只得离家出走,这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婚嫁坊难道不该负主要责任吗?”曾氏还是一脸的摆事实讲道理的模样。 杜云倾肺都要气炸了,这曾氏摆明了就是无中生有,他们是登记了,可没说明是瞧中了哪个,何况刘明昊奔丧一个多月才回,要提亲也没机会啊,更何况,她扭曲了事实,既侮辱了刘明昊的人格,也侮辱了她杜云倾的人格。 她气愤难抑,冲口而出道:“一派胡言!夫人您好歹也是个名门贵妇,怎么就这样信口雌黄?” 曾氏见杜云倾恼怒了,她反倒愈发沉着了。她轻言细语的说道:“那杜娘子说说,我哪里是信口雌黄的?” “首先,步摇不是刘小将军送的,其次,你们登记也没说清提亲的具体对象,只是让我们直接牵线。再次,小将军奔丧一个多月,根本不知此事,你们怎么能这样发难?” “谁说步摇不是刘小将军送的,证据呢?我怎么没说清提亲的具体对象,前天我都拿着刘小将军送的步摇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府上的小七娘为难?你敢否认你不和小将军相好,敢否认你不是欲强拦小七娘的亲事吗?” 杜云倾气恼急了反倒笑了起来,道:“我真长见识了,夫人,我服了您的无中生有,巧舌如簧,我没有证据,我自吃瘪。但我杜娘子绝不屑于做你说的那种因自己的私欲拦截别人亲事的人。” “好,我相信你,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我用不着您相信,我的人格就摆在那儿!”杜云倾扬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请杜娘子记住自己的话,倘若小七娘回来,请远离小将军,尽早成全刘小将军和小七娘的婚事。”曾氏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 杜云倾此时才惊觉自己似乎上当了,她因为情绪激动就这样一步步踏入了曾氏的陷阱。 她是打着推卸责任的如意算盘。自己此时不答应,便是应了因拦截徐锦溦的婚事,致使徐锦溦负气出走之说,徐锦溦出事,便是她杜云倾的责任。 若是答应了,徐锦溦回来,刘明昊就得靠自己去摆平,且不说刘明昊对自己的心事自己知道,即使他不是钟情自己,自己也不能去硬拽吧? 这下自己还真是骑虎难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请”媒纳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杜云倾知道自己是着了曾氏的道了,现在进退都是不利自己的形势。 孙敢还没回来,自己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退路,自己虽不是个很能委曲求全的人,但在徐锦溦安危还没确定之时也不想和曾氏针锋相对。 杜云倾想了想便道:“夫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回小七娘,只有小七娘安全了,回府了,一切才好商量。”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婚嫁坊等候小七娘的音讯吧!”曾氏说完,也不用杜云倾招呼,自己在婚嫁坊找了个位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杜云倾虽然平时也算伶牙俐齿,并且在谋略手段方面也不会差了曾氏什么,可是要论撒泼耍横,老谋深算,她这个小娘子的的脸皮相较已是中老年行列的曾氏,恐怕还真是薄了那么一点点。 杜云倾因没睡好,头还是昏沉沉的。于是,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婢女们上了早膳,由着曾氏在说媒司用膳,自己则准备回浣月轩先补睡一觉了再说。 刚走上那条鹅卵石的小道,就听到迎客房方向似有争吵的声音。杜云倾驻足细听,就见秋凝提着裙摆匆匆奔来道:“女郎,齐越王府世子在婚嫁坊找事呢!” 杜云倾以手扶额,道:“看来今天消停不了了,走吧,我去看看!” 杜云倾带了秋凝和春桃刚进迎客房的门槛,就看到沈笴正拿着茶杯一杯茶水朝跪在面前端着茶盘的婢女脸上泼去,一边泼一边还不停的骂着:“那个媒婆猖狂也就罢了,你个小小的贱婢也敢狗眼看人低,居然敢如此这般藐视本世子,这么大热的天温茶怎么喝?你自己喝喝看!” “是世子爷要的温茶呀!”那婢女辩道。 “本世子是要了温茶,但也没说不要凉茶啊,你就不会一样弄一杯来?”说着夺过茶盘扔在地上。 “世子爷怎么了?一大早就在婚嫁坊立威啊?见过世子爷!”杜云倾边说边不冷不热的福了一福。 沈笴就当没看到杜云倾,抬脚还要向那婢女踢去。 杜云倾厉声喝道:“干吗?” 沈笴脚一滞。 “还不快滚下去,跪在这里给世子爷添堵吗?”杜云倾大喘气般续上后面的话。 那婢女趁机捡了茶盘起身狼狈的含泪逃去。 沈笴歪头瞅着杜云倾道:“杜媒婆,我让她走了吗?难不成是你要来亲自给我倒茶?” “沈世子这么早前来,别说是倒茶,我们给您预备早膳都是应该的,只是不知世子是专为茶水而来还是为骂我婚嫁坊的婢女而来?”杜云倾貌似恭敬的说道。 沈笴站起身,转了一圈,用手指了指杜云倾,又坐回去,盯着杜云倾道:“好,敢拿话堵我。你知不知道尊卑有别?算了,本世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但是本世子的事情你给我办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杜云倾无声的冷笑了下,难怪刚才那般无理蛮横,原来是给自己立个下马威啊。看来今天这恶人要办的事是非要自己给办了不可了。 于是她不紧不慢的上前道:“世子爷既然心情好,那就索性还等会,让我的使女们将这茶盏水渍收拾干净,再好好谈如何?”说着也不等沈笴同意,吩咐秋凝道:“你找几个人来,将这迎客房里外都弄干净点,以免客人来了还没个看相。” 秋凝领命唤了几个使女,忙忙碌碌的开始搽桌子抹凳子,打扫什么的,弄得里面根本就没立足之地。 沈笴骂骂咧咧的跳出门外,发着狠对杜云倾道:“你存心和我找不痛快是不是?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媒坊?” 已站到门外的杜云倾道:“世子爷冤枉啊,要不是您大驾光临我们还不至于这么隆重的招待呢?不过言归正传,您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沈笴愣了愣,他看了看周围忙碌着的婚嫁坊使女,以及偶尔经过的那些来婚嫁坊求媒的客人们,不禁犹豫了一下:这事万一提前传进了父王母妃的耳中,不知又该如何训斥自己了。 沈笴本是个不管不顾嚣张跋扈的主,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在意过后果。 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本世子想娶国公府的秦四娘子为妾,望杜娘子玉成!” 这句话几乎是杜云倾结识沈笴以来,听他讲得最平和的一句话,平常他哪次不是威胁蛮横的语气?哪次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今天是怎么了? 他是真动情了想要放低姿态求娶秦真?还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无礼而底气不足? 毕竟,这秦真虽说只是一个庶女,要知道以开国公府的尊贵,只怕一般人家的正室她都不屑于做,更何况沈笴都有好几房小妾了呢。 杜云倾沉吟了一下,道:“只怕此事非我能力所及,世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笴刚出口就被拒了,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原本他就不敢面对沈王爷,想让这杜云倾到沈伟州面前去捅破他的这点心事,并帮他想办法娶到秦真,没想到这杜云倾脱口而出就拒绝了,他不禁恼羞成怒的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故意和本世子对着干!” “世子见谅,借小女子几个胆,小女子也不敢和世子对着干,只是世子爷应该也看到过婚嫁坊进门处的《婚嫁坊守则》,我们是不说风情,不帮娶小的。”杜云倾一脸平静的说道。 “只怕未必,你们说一套做一套,唯利是图吧?在我面前,你们就别装了!”沈笴说着跨进了刚收拾完了的迎客房。 杜云倾跟着进去道:“请世子爷把话说清楚!” “沐风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婚嫁坊收了何结巴的重礼,帮着章氏求取花小娘子,现如今何结巴都下聘了,据说嫁娶的日子都选好了,就在八月中秋。你敢说你没帮着出谋划策吗?”沈笴指着杜云倾厉声问道。 杜云倾毫不退缩的直视着沈笴道:“世子爷,您可以去问章夫人,小女子帮她什么了?可有去花小娘子家提亲?小女子也就说了让他们将自己的诚心展现出来,而您呢?只是在这里威逼我婚嫁坊,如果,您有何结巴的那种能耐,也可以表您的诚心的,看国公府是不是也会答应您?” 沈笴岂有不知,何结巴的那一套在他身上根本行不通,恐怕等他还没接近国公府,他的腿不是被秦蛟打断就是被自己的老子沈伟州打断了。更甭提让世子妃去替自己求亲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杜云倾,这媒婆既有本事做成侯府及陈府,两个王府及国公府和齐越王府的亲事,那就必然有法子成全自己的好事。只是他没想到这杜媒婆一点都不买他的帐,毫不犹疑的就回绝了。 难道,自己的那个下马威还不够让她慑服?他看了看站在门外不远处正和那些使女们嘀咕的的秋凝,决定再给杜云倾点颜色瞧瞧,国公府他不能乱动,一个婚嫁坊的奴婢他还是敢欺负的。 他走到门口,对着那帮家奴道:“沈方,给爷过来!” 他蛮横的看着杜云倾,一字一顿的说道:“杜娘子既然不愿成全本世子爷的美事,给本世子娶得如花美眷,那么本世子就自己物色,找个不用三媒六聘的小妾,从此也好和婚嫁坊沾亲带故!” 说着手指向不远处的秋凝道:“沈方,给爷我将那个奴婢带回王府,爷我要了她!” 沈方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婚嫁坊看似简单,但王爷和王妃都忌惮三分的杜娘子绝不是那么好惹的,是以一时站在那里没动。 秋凝此时也转过头来,眼神憎恶的看着沈笴。 沈笴仔细看了看,高声道:“杜娘子的家人果然不错,眉宇间的骄横我喜欢……沈方你死人啊,还不把她给我弄走!” 沈方带着几个刁奴去拖秋凝,秋凝一面挣扎一面骂道:“你们这些个恶棍无赖,还无法无天了,你就不怕我们家老爷找你们算账!” 杜云倾奔出门外,厉声叫道:“放开她!” 那几个家奴手一顿立在那里不知是该放还是该拖走。 沈笴骂道:“没出息的,谁再放下,我弄死谁!” 那几个家奴赶紧又拽起秋凝往外拖。 这时,婚嫁坊几个护院听着吵闹也围拢来了。 杜云倾一见他们,立即吩咐道:“所有护院听着,拦截擅闯婚嫁坊,意图强抢民女的匪徒,擒贼先擒王,速战速决,拿下匪首!” 那几个护院一拥而上,拦着拖拽秋凝的家奴。但却没人敢动沈笴。 沈笴气急败坏的叫道:“好你个小媒婆,竟敢污我等为匪,反抗我齐越王府,看我怎么找你算账……废物们,继续,谁给我把那小娘子弄回府,我赏他白银一百两,还他卖身契!” 那伙人又开始一边和婚嫁坊护院对战,一边拖着秋凝往外走。 此时虎子听了春桃的报信,已带了几个护院赶过来,杜云倾见状忙叫道:“虎子,抓住匪首,将这一干匪徒绑了送交衙门!” 虎子闻言,立马上前。 沈笴大叫:“你敢动本世子!” “虎子,动的就是他,有什么事情我杜云倾一人担着!” 第一百六十章 这就是交代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众护院正欲一拥而上,这时旁边闪出一青紫色衣衫,梳双螺髻的女子,拦在沈笴面前道:“杜娘子等等,大家且慢动手!” 沈笴见状,斜眼一笑道:“五妹,这一次你总算没有吃里扒外!” 见众人停了下来,沈舒雅撇下一起进门的绿如意,走向杜云倾道:“杜娘子,你就别跟我兄长一般见识了,他一直就这个臭脾性!” 杜云倾淡淡的道:“我从来就没想着计较世子爷,只是世子爷有点欺人太甚,我想你也看到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的确是我兄长有错在先。”沈舒雅说着转头对那一伙家奴骂道:“还不滚回去,本是指望你等看护一下世子爷,没想到你们都在这里怂恿挑唆世子爷,回府看我不禀告母妃一个个收拾你们!” 那些家奴听了沈舒雅的威胁,忙放开秋凝,辩解道:“五娘子明鉴,奴才们冤枉!” 沈笴瞪了瞪那些个家奴。道:“没出息的东西们,你们怕王妃就不怕本世子了吗?”接着转向杜云倾道:“你一个平民,一个媒婆,居然敢跟王府世子动手,看来你也是豁出这条命和整个婚嫁坊了啊,我很好奇,你真的就不怕吗?” 杜云倾冷笑道:“世子看我像怕的样子了吗?” 沈笴围着杜云倾转了两圈道:“的确,越来越张狂了。想当初,你邀月盛宴救下太尉的时候还在瑟瑟发抖,如今跟本世子斗狠竟然泰然自若了,转变得挺快!难怪那些人都喜欢你,看来你除了楚楚可怜以外,还真是有胆有识了。但是,我告诉你,我沈笴也是有胆有识的,我这娶妾一事现在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天大的困难你都必须给爷办到,否则,你等着瞧!” 说完转身,一边走一边道:“爷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让你掂量掂量我齐越王府的分量。那群家奴赶紧也跟着沈笴准备离去。 这时,站在旁边冷眼观望的绿如意向杜云倾告辞道:“杜娘子,我先走了!” 杜云倾诧异道:“怎么才来就要走啊?” “本来我是想来关心一下徐七娘子的事情的,看着沈世子,我忽然想起洪王妃给世子爷及世子妃订制的衣服在衣坊放好久了,我先去找一下世子,回头再来。“说完也不等杜云倾答话,跟在沈王府那些家奴身后匆匆离去。 这边杜云倾和沈舒雅沿着花木扶疏的碎石小径朝浣月轩走去。 夏日的太阳毕竟是毒,虽隔了花木照过来,杜云倾还是觉得被晒得昏头胀脑,何况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呢,是以感觉精神恹恹。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和沈舒雅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沈五娘子今天有闲出门了啊!” “是啊,出来买了点口脂,听婚嫁坊里面的似乎有争执,顺便进来看看。杜娘子这两天特别忙吧?都看不到你奔波的身影了!”沈舒雅道。 “别提了,这两天为侯府小七娘的事我已经焦头烂额了,这不,一大早曾夫人就闹过来了,现在还在说媒司呢。接着世子爷又闹过来,你看都快晌午了我还没用早膳呢!” “杜娘子忙归忙,可千万别乱了阵脚,否则坏了你沉着能干的美名了,可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了!”沈舒雅似有心事般勉强笑道。 “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什么美名,也就是赚点良心钱,有点饭吃就够了!” 沈舒雅没说话,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杜云倾瞥一眼沈舒雅,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疑惑道:“沈五娘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太阳太烈,晒得人没劲。对了,我出来这么久,我母妃该担心了,我得回府了。”说完掉头就要朝外走去。 杜云倾跟着转身,就见秋凝气喘吁吁的赶来,心里一紧:难道又有谁来闹事了吗? 秋凝跑近了,着急道:“姐,武陵王府的老太妃身边的梅儿来了,在迎客房。” 杜云倾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今天是婚嫁坊替小王爷到齐越王府提亲的日子,按规矩,自己现在早该领了武陵王府的聘礼,坐在齐越王府了,怎么自己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难怪沈舒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她是见时间过了还没见到自己上门提亲,担心自己的婚事,想来婚嫁坊看个究竟了。 只是这个沈笴到婚嫁坊闹事却丝毫不提沈舒雅的亲事,他是打的什么算盘? 沈舒雅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梅儿的到来跟自己的亲事有关,她想回避,又抑制不住自己渴望知道结果的*,想跟着杜云倾,又觉得自己一个大家闺秀,面子上抹不开。 正犹豫间,就听杜云倾吩咐陆纹道:“你去和她讲一下小七娘的事,让她转告老太妃,就说如果徐七娘子有消息了,我即刻就去齐越王府提亲,绝不耽误!” “如果梅儿不走,坚决要等你去咋办?” “武陵王府的人虽霸道,但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现在头晕乎乎的,相信梅儿能体谅我的难处!”杜云倾扶着发胀的脑袋无奈的说道。 各种麻烦事接踵而来,葫芦没按下去瓢已经浮上来了,她只想偷空喘一口气。 秋凝见杜云倾一副难受的模样,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沈舒雅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虽然没能完全放下心,毕竟说明武陵王府是有求亲诚意的,这就够了。 于是,沈舒雅也和杜云倾告了别,随着秋凝向前院去了。 杜云倾早膳也没用,昏昏沉沉的的在床上刚觉睡得安稳了一些,就听秋凝和曾氏的吵闹声。 她陡然坐起来,就觉得眼睛发花。她稳了稳神,步出浣月轩。 只见秋凝拦住欲强行进入浣月轩的曾氏道:“我家女郎一晚没睡,你就让她睡会儿,反正不管你找不找她,徐七娘该怎样还是怎样,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说得轻巧,侯府的小娘子不见了,你们婚嫁坊倒好,没事儿一般,这都日过中天了,亏她还睡得着!”曾氏一反往日的沉着平和,态度明显的尖锐起来。 杜云倾站在浣月轩檐下,手搭额头,朝远处望了望,又道:“放她们进来吧!” 曾氏进了浣月轩道:“杜娘子,已经两天一夜了,还没消息,看来小七娘是没希望回来了,你是不是跟我回侯府,向侯爷有个交代?” “出去找的人都还没回,夫人慌什么?何况,我为什么就要去侯府交代?”杜云倾心里烦躁得难受,也顾不得和无理取闹的曾氏温言软语。 “你逼走了小七娘,若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看在小王爷和太尉的面子上不让你见官,但你至少得和侯爷说清楚事情真相啊,表示你的一点歉意吧!”曾氏似高姿态的说道。 她自有她的打算,只要把杜云倾哄到侯府,不是她的过错也是她的过错了。侯爷自会拿杜云倾撒气,外面也自会传言杜云倾逼走了小七娘,跟她这个主母自然没任何关系。她自认为自己经历的比杜云倾多,这样既威逼又宽容的姿态自然会让杜云倾上钩。 没想到杜云倾却丝毫不上她的当,而是寸步不让的说道:“侯爷要弄清真相您可以告知啊,或者侯爷自己也可来婚嫁坊,我婚嫁坊大门时时都敞开着。何况要表示歉意的应该是侯府吧?小七娘在我婚嫁坊掀桌子,扫登记册,出言辱人,大家有目共睹,夫人也可问问您身边的小菊。相反,倒是我杜娘子在对她闻言细语好言相劝,这样也错了吗?这样也有过错吗?” 曾氏没想到这杜云倾思维这么敏捷,毕竟是做媒婆的,伶牙俐齿看来是占不了大的便宜,自己又不能太失了名门贵夫人的体面,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总之,她今天必须得找一个替罪羊,否则,她是真不能向侯爷交代。 于是,她放缓了语气道:“我倒不是追究杜娘子的罪责,也许七娘子不是因你出走了,但她总归是在婚嫁坊被欺负了。” 她眼睛扫了围着的一圈人,指了指秋凝道:“或者是她,”有指了指说媒司跟过来的那些使女道:“或者是她们。听小菊说,她们可是拉扯过七娘的。总之,杜娘子只要找出一个罪魁祸首跟我去见侯爷就够了。” 杜云倾看着阴沉的曾氏,走到旁边,打量了她两眼,嘲讽的说道:“我今天算是真正认识了夫人您,原来主母都是这样当的啊,红也好黑也罢,全是看夫人的意志,这大概就是夫人屹立主母之位而不倒的法宝了。” 曾氏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杜云倾道:“我侯府主母如何做的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未免欺人太甚,管得太宽了吧?” 杜云倾也厉声道:“我婚嫁坊的众使女也没你设计的份,不是你想拿谁开刀就是谁的,她们谁都不是你的替罪羊,只要有我杜云倾在,谁也也不能打着欺负她们的主意。别说徐七娘现在还下落不明,就是真正失踪了,谁要陷害婚嫁坊也要从我杜云倾开刀,看我答不答应。这就是我给侯府的交代!” 一屋子的使女们本杜云倾的话说得心里暖融融的,只曾氏哆嗦着嘴唇在那里道:“你……你……,我真是错看你了!” 正在这时,门外春桃飞奔而来道:“孙管事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石二鸟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杜云倾带着一干人等刚走到半路,就见孙敢正满脸疲惫的朝浣月轩方向而来。 “孙管事,怎么不见小七娘?”杜云倾也顾不得关心孙敢的精神状态,迎头便直奔主题,焦急的语气毫不掩饰。 “小七娘我已经送回侯府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坊主担心了!”孙敢拱手答道。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看孙管事面容憔悴,满身疲惫,想是累坏了吧?你先去休息,醒来了再来和我们说说详细情况。”杜云倾关切的说道。 曾氏在场,她不想称呼孙敢为“孙大哥”,以免让外人又闲话婚嫁坊没规矩,所以就只是以一个坊主的身份关心一下一个下属。 哪知道曾氏却是急于想知道答案,她才管不了一个管事的死活呢,于是上前一步道:“孙管事且慢,不知为何孙管事和小七娘一夜未归?难道你不该向我——小七娘的母亲交代清楚吗?” 围观的使女们心中俱是一愕,他们也想知道事情始末,只是碍于曾氏在场,怕有辱七娘名声,不敢问出口,如今反倒是曾氏于大众广庭之下,不管不顾的问了出来。想来这侯府主母倒是真没在意这个庶女的名节了,那些个女孩们不由得心中暗自唏嘘,倒有几分同情起徐锦溦了。 “徐七娘出城散心被匪徒劫持,孙某闯进匪窟救了小七娘,因追者甚众,我二人暗夜里出逃迷路,遂走了一夜,于天明才看清方向,遂拦了一辆马车回来。夫人还要知道具体情况,就请回府问小七娘。”孙敢不卑不亢的道。 曾氏刚在杜云倾面前输了一阵,现在这个小管事在她面前居然也没有一个谦称,看来这婚嫁坊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她不由得心里发狠:除非没事撞在她手上,否则,她绝没婚嫁坊好果子吃。 其实她哪里知道,孙敢对谁都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原本义军出生,让他对朝廷官员及内眷毕恭毕敬,他是真做不到。 杜云倾听了孙敢的回复,自然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事情绝非孙敢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于是上前拉着孙敢的手臂上下打量道:“孙大哥你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你拦车回来,马呢?” “马丢了!” 杜云倾刚碰到孙敢臂上的伤口,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忙缩回手,话语也戛然而止。 “孙大哥你受伤了,快,你们快扶孙大哥去休息,再去请郎中来给药!”杜云倾吩咐着围在旁边的使女道。 这时前面的门房又来报:“孙管事,您的马回来了,我们已替您拴在了马房。” 孙敢蹙了眉道:“咦,怎么回事?谁送回来的?” “没谁送,它自己跑回来的!” “奇怪了,我明明把它弄丢了的。”孙敢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上和杜云倾道别,只是转身边说边朝自己住的院子而去。 曾氏在旁边冷笑:做戏吧,给谁看呢?一夜未归,会有什么好事?还有这个杜娘子,平常不来婚嫁坊不知道,这一来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外面传言她和小王爷刘小将军都纠缠不清,原来她对每一个男人都这么不要脸皮的动手动脚,男人抗拒得了才怪。 想着,她撇了撇嘴,带着婢女们和杜云倾告了个别,扬长而去。 等所有的人都走完了,杜云倾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人也疲惫的软倒在门口。 秋凝刚踏出门口,听到响声转过头来,吓坏了,惊叫着扑过来,将杜云倾搀起来,才感觉到她身子烫的厉害。 将杜云倾扶到床上,秋凝道:“姐姐你发热了,你先躺着,我一会让给孙管事瞧伤的郎中来给你瞧病。” 杜云倾只觉得浑身酸痛,怕自己真是发烧了。 却说上午沈笴闹了一场,出了婚嫁坊大门就被绿如意追上。 绿如意笑意盈盈的道:“世子爷留步,可否到衣坊,小女子给您量身定做一件合身的衣衫?” 沈笴停下来,色迷迷的上下打量绿如意道:“怎么,绿总管这是想勾引本世子吗?不错,狐狸眼,水蛇腰,是个美人坯子!” 下一刻,抬起眼道:“可惜你不是本世子的菜,像你这种做作,骨子里透着算计的女人本世子见多了,不感兴趣!” “那世子怎么就对杜娘子感兴趣?对秦四娘子感兴趣?”绿如意仍笑容不变的问道。 沈笴抬头望了望天,才斜视着绿如意道:“看在你懂我的份上告诉你,杜娘子外形娇柔妩媚,女人味十足,内心里却聪慧大气,沉着机敏,退可抚慰男人沧桑颓败的心,进可帮助男人运筹帷幄,进身搏位,有她就有不败的荣华富贵。至于秦四娘子虽没杜娘子的机敏大气,却清澈无暇,楚楚动人,我想没几个男人拒绝得了她的美貌。” “沈世子可有得到他们的办法?” “听绿总管这是要为我出谋划策了?真是奇怪了!”沈笴恶毒的笑着。 “沈世子何不到我衣坊去说,刚好将府上的衣物拿走。” 两人进了衣坊的接单房,沈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绿总管就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绿如意拨弄着桌上的毛笔笑道:“世子是在异想天开吧,我如何帮得了世子?又为什么要帮世子?那杜娘子狡猾得狐狸一样,并且眼高于顶,你这种三妻四妾的纨绔子弟只怕她干脆眼睛角落都不会容你。至于那个秦四娘子嘛,以国公府的门第,你也一样没戏,不过如果有世子看好的杜娘子的聪慧机敏就说不定了。” 绿如意故意用沈笴的话激他。沈笴听着却道是讽刺他,勃然大怒道:“你个贱人,骗我到这里,就和我说不行?” 绿如意仍神色自若的说道:“世子爷息怒,我可没说帮你,我只是让您来拿衣服。我只是同情世子爷,为世子爷可惜罢了。不过,我这个人和您不同,一般我得不到的东西,我都要将它毁掉,自己得不到,我也绝不能让它落入别人的手给自己添堵。” 沈笴压下自己的怒气,倒是深看了绿如意一眼,道:“看不出来,原来绿总管也是个阴狠角色。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你不就是想借我的手对付杜云倾吗?但你又不确定我是否可靠,我告诉你,那媒婆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我不整死她我就不是齐越王世子,你有什么招就尽管说出来,别跟我绕圈子。” “其实像世子这种恶人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没人近得了您的身,倒是这杜娘子沽名钓誉,最是能让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就说她那天天给那些讨厌的乞丐布施的事吧,随便找个借口,葬送几条贱命,她杜云倾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绿如意似无意中说了这句话,马上扔掉手里的毛笔,走到门边叫道:“凌儿,世子爷府里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沈笴没想到这绿如意比他还狠,这个女子是什么来路,看来平时还真是小看她了。 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杜云倾,她隔岸观火?门都没有!要干就得拉她下水,否则,如果她出卖自己怎么办? 于是,他也*裸的说道:“绿总管方法倒是挺好,干嘛就不明说,本世子愚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先得先问问婚嫁坊那个丁嬷嬷,他们每日布施的食物都是经谁手里出来的,要走那些步骤。” 绿如意一听也悟得出沈笴话语里的威胁,他这是以泄露自己的意图为要挟,逼自己和他一道干了。她就不相信他傻得真会去问,真会暴露他的心思,除非他心里没鬼,并不想算计那个杜娘子。 于是便道:“世子说的什么话,我可没交你什么方法,只是世子爷来拿府上的衣物,小女子顺便和您聊几句,您说些什么本世子都不懂了。” 沈笴阴笑道:“你就继续装吧,我相信你的蛇蝎心肠比我的还毒。你什么时候不装了再找我吧!”说着抬脚便向外走去。 绿如意赶紧追上几步,拉住沈笴道:“世子爷稍等,,凌儿的衣物马上就好了。” “让沈方在这里等会吧,爷我先去国公府附近看一下秦四娘子出来没有,这美人一日不见,就弄得我丢了魂似的。”说着拂开绿如意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却不知道,就在绿如意拉他的那一瞬间,已将一枚桃形的耳环别进了她的腰间的衣衫上。 她要把小王爷视为谋算杜云倾证据的物事转移到齐越王府,把小王爷的视线引开,让沈舒雅也休想轻轻松松的嫁进武陵王府。 看着沈笴的背影,她颇为自己的一石二鸟的计策而得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隐患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沈笴回到王府,已是掌灯十分。和往常一样,他拐了个弯,先到世子府和自己的正室王氏那照个面。 世子妇王氏替这个大多时候都是早出晚不归的夫君脱下外衣,却发现他的腰带里藏了一枚晶亮的耳环,遂神色一变,质问道:“世子真的就要这样胡闹下去吗?父王和母妃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和那些下三滥的女子纠缠不清,以免误了大事,你怎么就总是听不进呢?” 沈笴立刻紧张起来,自己才到酒肆歌坊去转了一圈,怎么这王氏马上就知道了,但他还是故意装作很委屈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去那些地方玩了,你怎能信口胡诌呢?” “这是胡诌吗?这难道不是那些莺莺燕燕留下来的证据吗?”王氏将一只耳环摔到梳妆匣上。 沈笴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他也被这淡蓝华丽的光泽吸引住了,心中暗想:这是哪个舞姬留下来的,这么华贵的耳环可不是一般女子戴得起的。 瞥了眼生着闷气的妻子,他马上眼珠一转,假装在身上摸着,说道:“还有一只怎么不见了,那些下贱女人哪配带这种耳环,这是我替你特意订制的,不想掉了一只,唉,看我这好心办了坏事!” 正说着,沈舒雅过来了,叫道:“大哥,母妃让你过去一趟!” 沈笴一见沈舒雅马上想到了自己白天的闹腾,怕她在王氏面前乱说,于是,马上拿了耳环塞在她手上道:“我给你嫂嫂新买的耳环掉了一只,这只就给你吧,你看能否配上一只,明儿个,我再重新给她买一对。” 说着推着沈舒雅就出门了。 沈舒雅接过耳环道:“你别想收买我,没用的,母妃已知道了你要纳秦四娘为妾的意图。” 沈笴横了沈舒雅一眼道:“还不是你这死丫头告的状,你当我不知道,不然,母妃身边那么多丫头,她会让你来叫我?我提醒你,你别跟着那媒婆瞎闹腾!” “你自己瞎闹腾反倒是来训我,你还是先过母妃那一关吧!”沈舒雅说着自顾自先回自己闺房去了。 沈笴来到洪王妃的院阁,还没等洪氏开口训斥,马上先声夺人道:“母妃,不是我还不满足,要纳那秦四娘为妾,只是你看我那几房妻妾,一个个红冠朵朵,就是不下蛋,你看翊飞的孩子都一岁多了,我能不着急吗?” “你整天在外鬼混,她们哪会有小孩?”洪氏喝道。 “纳了秦四娘,我就不出去鬼混了!” “纳哪一房妾室不是和我这般说?以前也就罢了,这次绝对不行,那国公府你当是好惹的吗?” “只要那杜娘子能想到办法,如果国公爷心甘情愿又有何不可!” “就为这事你去招惹那个杜娘子?” “不只是如此,我就不想这么顺利的就遂了她的心愿,让两王府结亲。” “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你才高兴?你知不知道王府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了?我们现在是要抓紧定下舒雅的亲事,靠拢武陵王府。你怎么还这么胡闹呢?你难道就不能和翊飞一样帮你父王分担一点事,让他省心一点呢?”洪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沈笴骂道。 “有这么严重吗?说得这么骇人听闻的!”沈笴犹不受教的嘟囔着。 “只有你个不成器的不知道操心,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查我们王府的军服及其它日用品的供应情况?杜娘子手里有证据,要找她的茬子就不是小茬子,用得着你出手吗?如今,你父王又被皇上绊住,不能回来,真要出了什么纰漏,那可是大事!”洪氏盯着沈笴训道。 沈笴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慌了,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能做的事就是赶紧帮着翊飞将还没来得及运到封地的军服捐给刘明昊下辖的新军,并将帐做平。其它的日用品也是,具体的怎么办,你和翊飞商量着办。这件事办不好,王府说不定就完了,你赶紧去办吧!”洪氏脸色沉重的说。 沈笴抹着额头的汗退出来,在暗夜中站了片刻,就出了府门,直接向衣坊而去。 婚嫁坊里,杜云倾这一发热就又耽误了替小王爷提亲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派人向老太妃说了事情的缘由,拖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还没等她起床,曾氏又来了。 她此番前来却是拿了刘明昊的步摇来要求杜云倾去侯府提亲了。 徐锦溦通过被匪徒劫持事件,这两天倒是乖多了,不再闹着往外跑,也不再迷着非刘明昊不嫁,可曾氏反倒上劲了,虽然,她明知刘明昊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可她就是要给徐锦溦和刘明昊配对,他就是要做给侯爷看,让他以为,她其实对这个庶女也不差的。她就是要同时打击杜云倾和徐锦溦。 杜云倾精神不济,也不想和曾氏多说,只想先拖几天,等精力好起来再说。没想到曾氏却不依不饶道:“我早说过,希望小七娘回来之后,请杜娘子远离刘小将军,尽早成全他们两人的亲事,难道杜娘子答应我的事忘了。” 杜云倾虽然当时没答应,但也没推迟,虽然自己也是想拖着看看事情发展状况,不想却被曾氏利用了,但自己总不能像她一样的无赖吧。 于是说道:“自古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小将军自己拧着,我也无能为力,您总得给我时间去找能给小将军做主的人吧?” 曾氏道:“他私自送不要小七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找个做主的人,我看既然他都做自己的主了,那就索性简单点,这亲事他承认了,我们侯府也就认了。希望杜娘子今天就去和刘小将军说明白,再和小将军一起去侯府把聘礼下了。” 站在旁边的秋凝见曾氏步步紧逼,早不耐烦了,冲口而出道:“人家不愿意,你还要强迫,那步摇刘小将军何时送给小七娘了?他本是要送给我家女郎的,你没见那凤凰尾巴上,拆开的笔画,拼在一起就是个‘倾’字,你对着光仔细瞧瞧!” 杜云倾在旁边使眼色都拦不住,她知道完了,这下麻烦更大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私相授受之罪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05 曾氏愣住了,过了片刻,脑筋转过来,心下大喜:这个结果可是最好的! 一则,这证据确凿步摇不是刘明昊送七娘子的,在侯爷面前她便可有理有据的洗清自己苛待庶女的嫌疑。徐锦溦自泼脏水,并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涉嫌欺骗或偷盗,败坏门风,只怕侯爷也轻饶不了她。 二则,杜云倾一边自己开着媒坊,却不知检点行为,私相授受,和别人争风吃醋,险些闹出人命。如此伤风败俗,只怕她的婚嫁坊会再一次面临危机,歇业关门。 想到这些,曾氏暗自幸灾乐祸,表面却还是没意会过来似的笑道:“原来如此啊,杜娘子不要怪罪七娘子啊,她不懂事,为难了你们两人,但请杜娘子放心,我将此事禀明侯爷,侯爷一定会严惩七娘,并会为她做的错事向你赔礼的。” 说完带了侍女们满面春风的离去。 …… 事情果真如杜云倾预料的那般,麻烦更大了。 曾氏离去不过半日,婚嫁坊门口便又聚集了一批嘴尖舌长的三姑六婆,她们有的在唾沫横飞的渲讲着杜云倾的“风流韵事”,有的在神情激愤的嚷着要杜云倾出来给沐风城父老乡亲们一个交代。 陆纹在婚嫁坊大门辩解得口干舌燥,那些长舌妇们依然不依不饶。 绿如意躲在隔壁的衣坊面有得色的看着这一幕。 两个月前,她策划了那场伤风败俗未婚先孕的闹剧。今天这场私相授受,离经叛道的闹剧依然少不了她推波助澜的功劳。 杜云倾这两天身子骨软,本想偷下懒,可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她哪能置之不理。 整了整衣衫,顾不得秋凝一再的阻止,她还是抬脚来到了大门外。 看着神情自若的杜云倾,门外的叫嚷声一时平息了下来。但片刻之后,马上接着响了起来。 “杜媒婆,是你勾引刘小将军的吗?你本事真的不小!”居心不良恶毒的嘲笑。 “杜媒婆,你自己开媒坊怎么能这样私相授受,带坏沐风城的少男少女,妨碍教化呢?”直截了当的诘问。 “杜媒婆,你品行如此低劣大家怎敢将儿女们的亲事交你操办?”毫不留情的质疑。 “杜媒婆,退了我们的定金,补偿我们银子,划掉我们的登记,我们另请媒婆去吧!”貌似决绝的倒戈。 ……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杜云倾站在大门口挥了挥手。 吵吵嚷嚷的人群总算安静了一些。 “事情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小女子没有要妨碍教化的意思。我和刘小将军是清清白白的!”杜云倾喊道。 “谁信呢?清清白白会偷偷送你一支刻着你名字的步摇?”人群中有人起哄。 “是啊,是啊!清清白白,你会因为争风吃醋将侯府的小七娘赶出城外?迟迟不给人家提亲?” “是啊,婚嫁坊还我们的定金,赔偿我们的损失!” 马上很多人开始响应! “大家别听旁人的撺掇,给几天时间,我会证明我和刘小将军的清白,并证明侯府七娘子不是我们婚嫁坊赶走的。”杜云倾竭力想安抚众人激动的情绪。 “你怎么证明?你本身就不是清白的,试想哪个黄花闺女会抛头露面的出来给别人做媒婆?”其中一个看似带头的尖下巴的中年妇人说道。 秋凝在旁边气愤难抑,指着那妇人就骂:“你是存心想污蔑我们家主子是不是?” “是不是污蔑大家心中有数,历来就没黄花闺女做媒婆的事。如果她真是黄花闺女,我们还不能让她做媒婆呢!”那妇人道。 “就是,以前,别人说她未婚先孕,偷人养汉,都有人护着,既然你是黄花大闺女这媒婆那就更加做不得了!”旁边马上有人附和。 “谁说黄花闺女就不能做媒婆了?”杜云倾道。 “历来就是这样沿袭下来的,黄花大闺女就是不能做媒婆这一行,杜媒婆这种问法就是离经叛道!” “那么,请问嫁人了但一直没得生养能不能做媒婆这行?”秋凝又忍不住了。 杜云倾害怕秋凝一个克制不住又会冒出小王爷是她夫君的傻话,赶紧眼神转向她摇了摇头。 “原来是没有生养被别人休了啊!”旁边马上有人幸灾乐祸的笑道。 “难怪你要勾引刘小将军,耍阴谋手段截住刘小将军和小七娘的亲事!”有人貌似不平的说道。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杜云倾辩解的声音淹没在那些嘈杂的声浪里。 偏偏这时好巧不巧的,刘明昊竟然应景出现了。 杜云倾错愕的看着他一身白袍从从容容的排开众人走到她身边,他低了头,温柔的看着她道:“杜娘子,婚嫁坊不开就不开了吧,反正我养得活你,等我孝满三年,我娶你为妻!” 人群一时安静,大家都听到了这一句话。 还没等杜云倾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人群马上又炸锅了似的嚷开了:“这杜娘子不仅私相授受,离经叛道,还这么恬不知耻,不守妇德,我们是不是要将她驱逐出沐风城?” “对,驱逐出城!”人群马上起哄。 刘明昊回身而立,眼神冰冷道:“我看谁敢驱逐她?” 众人迫于他的威势一时噤声,这时有个胆大的妇人硬着头皮顶撞道:“刘小将军恕罪!您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能和这种声名狼藉,恬不知此的女人相好,何况你们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样苟合在一起只能被天下人耻笑!” 刘明昊就要逼近那个长嘴的女人。杜云倾赶紧拉住他道:“好男不和女斗,别辱没了自己。”她可不想让刘明昊为了自己毁了名节。 谁知那女人见刘明昊被杜云倾拉着,反倒得寸进尺道:“你们私相授受,本就已经有伤风化,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更是目中无人,这杜媒婆如此无视贞节,不守妇德,我们是不是要立即将她赶出沐风城,以免带坏更多的女子?” “对,赶走这个不守妇德的女子,赶走这私相授受,无媒苟合的男女!”人群马上激动起来。这些拿人钱财的长舌妇们大的本事没有,这蜚短流长,造谣生事,欺软怕硬的本事可不比那些无赖男人们差。 “谁说他们是私相授受,无媒苟合的男女!”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凛然而来。 大家回过头去,就见武陵王府的老太妃带着几个随从婢女和家丁向婚嫁坊大门口强势行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太妃保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06 随着老太妃的进入,场内一时鸦雀无声的跪了一片。 这些看菩萨点烟火的女人,眼头自然是亮的。他们知道男人大多大度,可女人就不一样了。所以她们敢挑战刘小将军的威严,而这个老太妃,强势得让她们眼睛都不敢高抬。 老太妃在婚嫁坊大门口站定,婢女们马上抬了高椅扶她坐下,婚嫁坊的使女又上了茶。老太妃喝了口茶,用帛巾轻轻擦了嘴,眼光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人群,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刚才是谁说的私相授受,无媒苟合?” 底下那个尖下巴的女人赶紧抬头申辩道:“回老太妃的话,不是我们说的,是侯府传出来的。” 老太妃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低着眼又接过茶杯拨了拨面上浮着的茶叶,道:“梅儿,掌嘴!” 梅儿闻言,径直过去,无视那女人惊恐的眼神,扬手就给了她两耳光。 “老太妃冤枉,那杜娘子和刘小将军本来就是……”那女人还要辩解。 老太妃打断了她的话,还是面无表情的道:“梅儿,再掌!” 梅儿扬手又是两耳光。 “还有要辩解的吗?”老太妃将手上的茶杯递给旁边的蓉儿。 “老太妃您这是仗势欺人!”又一胆儿特大的大眼睛中年妇女不服的说道。 “梅儿,掌嘴二十!”老太妃道。 随着啪啪的声音响起,底下的人噤若寒蝉,哪还敢再伸头接砖。 等梅儿打完,那女人捂着鼓起的腮帮子,瞪视着老太妃敢怒不敢言。 老太妃依然没抬眼,道:“梅儿,如果她还敢瞪本太妃,让大富将她的眼珠子丢了喂野狗。” 那女人闻言,赶紧低下双眼,再不敢抬头。 老太妃这才抬头扫了眼人群,眼光落在沉静着一张脸,站在杜云倾身边的刘明昊,道:“刘小将军,你给老身让老身向杜娘子提亲的这支步摇,本该在两个多月前就该交到杜娘子的手上的,奈何老身这两月一直吃斋念佛,耽误了这事,现在,当着你的面,步摇就交给杜娘子吧。” 刘明昊拱手低头一礼道:“明昊谢老太妃成全!” 老太妃转头看了看蓉儿道:“蓉儿,步摇交给杜娘子。” 杜云倾心下焦急,这支步摇接还是不接呢? 这老太妃摆明是要当众给她和刘明昊做媒了。也许她的本意不只是为了维护她,而堵住悠悠众口,还要让小王爷断了对她的念想吧? 接吧,自己从此可能就真是再和小王爷无缘了,跟着刘明昊倒是可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了。只是这样辜负小王爷,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忍,何况自己本该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怎么能随意改嫁? 可不接吧,老太妃这样每次为自己出头,虽然也有她为自己儿子的私心,不想她和小王爷有什么牵连。但自己也不好太过拂逆了她的好意吧?何况她那么强势的人,容得了自己当着这众多的人拆她的台吗? 还有刘明昊,自己一介媒婆这样于大众广庭之下,拒绝他的求亲,将来别人会怎样嘲笑他,又有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嫁一个连媒婆都看不上的将军? 思前想后,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思忖间,蓉儿已拿着那支刻了她名字的金步摇来到了面前。 刘明昊紧张且期待的看着杜云倾。底下跪着的众人也偷眼瞧着杜云倾。 杜云倾转头看了看,只见陆纹和秋凝也一瞬不瞬的等着她,再看看刘明昊殷殷期盼的眼神,老太妃一副冷漠傲然的模样。 她知道,倘若自己今天拒绝了刘明昊,她一定会嘲讽的说:“我没猜错吧?你就是觊觎我武陵王府,就是觊觎我的儿子季度小王爷!” 老太妃见杜云倾还在犹豫,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杜娘子还在犹豫什么呢?刘小将军不够好吗?你还想攀多高的枝头啊?” 一向心高气傲的杜云倾在心里暗暗的和小王爷说了声对不起,横下了心,正欲抬手去接那支金步摇,忽然又一个声音凭空出来:“这支步摇杜娘子不能接!” 众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是刘太尉也领了一对人马,分开那些长舌妇,逶迤而来。 刘太尉上前,给老太妃见了一礼,立在了旁边。众人又都给太尉见了礼。 老太妃站起身来,望了望跪在灼灼烈阳下的那群人道:“梅儿,让她们都散了吧,别跪在这打着看热闹后再准备蜚短流长的主意。” 那些妇人们一听,马上站起身,转头仓皇离去,不敢再稍留片刻。 老太妃再嘲讽的看看刘太尉道:“老身一直以为太尉的心计只是用来关注朝堂,关注权势疆域,原来太尉还有多余的心思关注这些儿女情长啊,难不成太尉这是要亲手替自己的侄儿将定情之物交到杜娘子手上?或者是解除刘小将军和令弟的关系,使刘小将军不用丁忧而尽早完婚?” 刘太尉装着没听懂老太妃讽刺的言辞,淡然道:“明昊侄儿本不是道规亲生,道规自有继子守孝,他随时都可成婚,只是这对象不能是杜娘子。” “这倒奇怪了,太尉这似管非管,似亲非亲的,究竟要刘小将军怎样?为什么这杜娘子就不能嫁令侄?”老太妃道。 “明昊虽不是道规亲生,然却有父子名分,道规贵为将军,又蒙皇上新赐烈武公封号,明昊也是战功赫赫,曾蒙皇上亲招,试问杜娘子一个媒婆身份,和明昊门不当户不对的,如何结为百年之好?”刘太尉虽低头望脚,然语气坚定的说道。 刘明昊正要发言,老太妃瞅了他一眼,抢先开口道:“若论门当户对,我倒觉得这两人挺般配的。” “此话怎讲?”太尉接着道。 “如果撇开他们二人自身的家庭背景,小将军曾因战功为皇上亲自招见,杜娘子也不差啊,她也曾因救驾有功,皇上为她亲书婚嫁坊的匾额,这皇上亲书,岂不就是御赐的吗?那这样杜娘子也该算是皇家的媒坊,这样一个皇家媒坊的坊主,能配得上令侄吗?”老太妃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睥睨着刘太尉。 “可杜娘子毕竟是平望侯刘毅府上的一名婢女。”太尉再次发难。 “看来太尉对这杜娘子倒是颇多关注,杜娘子瞒得如此水泄不通,终是瞒不过太尉,刚巧老身也略知一二,据说这杜娘子也被当亲闺女一样的养着,在侯府,她的地位可是丝毫不比刘道规将军待小将军的情分差,我觉得这样倒是侃侃相配。”老太妃环环紧扣,毫不松口,似非要促成这桩媒事不可。 刘太尉见阻拦不了老太妃,便马上又变招道:“自古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愚弟去世,明昊的婚事自是我说了算,我对明昊侄儿的婚事已有打算,就不劳老太妃费心了。” “是吗?太尉早不作打算,怎么偏是现在小将军要提亲了才做打算,太尉是故意要横加阻拦小将军的亲事吗?”老太妃仍然不疾不徐的说道。 刘太尉心中恼怒,倘若是换了第二三人,他早不耐烦的拍案而怒了,但这武陵王府,他可还不敢造次,自己能否功成名就,武陵王府可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 是以,太尉努力的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道:“老太妃说笑了,愚弟不是新丧吗?在下现在才刚可以接手关心一下侄子。” “哦,太尉是以这种方式关心的啊?小将军义父新丧,你不思小将军曾尽心尽力的尽孝堂前,多加疼爱来抚慰他从小孤独的心,反倒是不问他的意愿而强制的要干涉这桩亲事,你可曾想到小将军是否会伤心,难过?或者,你仅仅只是另有打算,就像外面传言的那样,你是自有私心,也在打杜娘子的主意,而不惜拆散这对璧人?” 刘太尉心思被戳破,反倒不用遮遮掩掩,也不再对老太妃毕恭毕敬。他扬起了头,回望着老太妃道:“老太妃这样全心全意的要撮合明昊和杜娘子,难道也是因为有私心,就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小王爷钟情杜娘子,您不过就是想借明昊的介入而断了小王爷的念想?” 老太妃轻拊手掌笑道:“果然是太尉,不仅在朝堂上有手段,在情场上果然也有心计,既然太尉也了解了老身的意思,老身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为了我儿的将来,今天这媒老身可是做定了,蓉儿,将刘小将军的步摇交给杜娘子!” 杜云倾犹豫的看着自己眼前的步摇。 现在可是老太妃和刘太尉剑拔弩张的态势,自己不管是拒绝或是接受都势必会得罪另一个人。因为,这就是他们让她挑选的阵营,随便选择哪一方,都有可能从此改写命运的可能。 刘太尉死死盯着杜云倾道:“杜娘子,你不能接!” 老太妃也道:“杜娘子,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刘明昊也紧张的注视着杜云倾。 杜云倾这个瞧瞧,那个看看,脑中急遽的盘算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杜云倾举起手,众人都等着它落下的那一瞬间。 这时,只见陆纹忽然插进来,伸手取走了蓉儿手上的步摇道:“这支步摇就先放我这里,我来替坊主保管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疫情爆发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07 众人一时愕然,随即都又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 的确,在这种态势下,谁都不愿意自己是被忽略被拒绝的一方。 老太妃内心其实也只是迫于形势的赌这一把,她本是不想和刘太尉正面冲突的。她知道这矛盾一旦升级,就绝不只是两人的关系,说不定关乎的是整个沐风城甚至是整个社稷的战事。 陆纹这一伸手刚好将矛头拉转了方向。 老太妃眼光转向陆纹,沉声说道:“陆娘子可知道你这一伸手的后果?” 陆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不就是一支步摇吗?我替姐姐收着,她想好了我就给她,没想好就先存放在我这里。” “仅此而已吗?”老太妃眼色深幽的追问。 “大不了万一姐姐不愿意,我再陪刘小将军一个未婚妻。”陆纹还是一副不知轻重的样子。 杜云倾心中和老太妃是一个疑问:这陆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也是个未婚女子,要知道收下这支提亲步摇,搞不好是要将自己赔进去的。 杜云倾想的是:难道自己真没猜错,陆纹也倾情刘小将军了?看来自己再不能草率行动了。 老太妃则是想着:这陆娘子究竟是何来头?以杜云倾如今的身份尚配不上刘明昊,她怎敢接刘明昊的定情信物?难道她也是王侯将相之女? 刘明昊则是欣然认可,毕竟这支步摇在陆纹的手上总好过在徐锦溦的手上,她以后自会交给杜云倾。 最开心的当然是刘太尉,毕竟和侄儿抢媳妇,对他这种想成大事注重名声的人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今天只要杜云倾不接那支步摇,以后哪怕是和小王爷抢女人他也会毫不退缩。 见众人都还没离去的意思,刘太尉开口道:“既然陆娘子将这支步摇收下了,以后的事情如有什么结果,你再和老太妃及小将军交代吧。我今天是专程来婚嫁坊一则来听听杨乐师勾魂的箫声,二则来和杜娘子探讨伐蜀大计。不知杜娘子可否赐教?” 杜云倾还没答话,老太妃道:“杜娘子一再拖延我王府的亲事,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杜娘子就替小王爷去沈王府提亲吧!” 刘太尉原来还恐两王府结亲会共同对付自己,可经今天和老太妃一番较量,他却改变了主意,权谋军事方面,他可以努力,可以防范,可杜娘子只有一个,为了她,他宁可在军事上走些弯路,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两王府的结亲。 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本太尉改日再登门讨教,明昊,你也随我回新军营去视察一下军纪军容。” 刘明昊自然也乐意成全小王爷和沈五娘的亲事,断了杜云倾的后路。听太尉一说,马上和老太妃告退,又嘱咐了杜云倾几句,便随太尉飞马直向新军营。 这边杜云倾刚迈出步子,却听身后扑通一声,转头就看到,一直站在秋凝身旁的春桃倒在了地上。 几个女人一阵忙乱,扶人的扶人,递水的递水,杜云倾沉着的交代着秋凝,让孙敢火速去请崔郎中。 几个女人忙里忙外,将春桃弄进浣月轩使女们的房间,反倒忘记了老太妃的存在。 老太妃今天似乎也下定了决心,非要将杜云倾催去王府提亲不可,于是也由着他们慌乱,自己只气定神闲的守在浣月轩。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下,崔郎中总算被满头大汗的孙敢带来了。 老太妃撇着嘴角冷笑道:“我王府的郎中什么时候也成了婚嫁坊的专职郎中了?” 崔郎中和老太妃匆匆见了礼,便慌慌忙忙的奔进了春桃的房间。 杜云倾歉疚的看着老太妃道:“真是不凑巧,等郎中瞧完了春桃的病情,我马上随您回府带了聘礼前往齐越王府。” 老太妃闭眼静静的坐在那里,梅儿则在轻轻的打着扇。 杜云倾疑似老太妃睡着勒,没想老太妃扬了扬疲累的手道:“这件事一波三折,我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了,说不准我儿后天就回来了,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去沈王府下聘。我等你!” 两人各怀心事坐在那里,都不再说话,只等崔郎中出来。 外面骄阳渐渐偏西了,杜云倾内心焦躁,竟觉得室内的热浪似比室外还高。 好不容易崔郎中大汗淋漓的出来了,杜云倾赶紧让使女递上一杯冰茶,然后迎上去问道:“那女孩究竟怎么了?有危险吗?” 一口气喝完冰茶,崔郎中脸色凝重道:“我也说不准,这女子似染上疫病了!” 闭眼歪在桌边的老太妃闻言陡的睁开了眼,梅儿的扇子也滞了一下。 “你说什么,你过来!”老太妃望着崔郎中道。 崔郎中紧走几步,拱手说道:“回太妃话,这女子似染上了疫病,门外的前几日类似病情的两个乞丐已死掉了一个,今天城东送医的两个病人也是类似的病情。还请老太妃尽早移驾回府,尽量做好王府的预防措施,以免为疫情所祸。” 然后转头对杜云倾说道:“婚嫁坊也要做相应的预防及治疗措施,最好这几日所有人等尽量少出门,迫不得已也须做好防范措施。还有外面的乞丐蓬也是婚嫁坊一直负责的吧?也须控制他们不要到处流动,并做好帐篷内外的卫生及消毒措施。” 老太妃闻言,仓皇起身,道:“梅儿蓉儿,我们赶快回府,崔郎中,你一会到府上,给我们详细说说预防的措施及分发些药丸。” “好的,婚嫁坊这边交代完,我马上过来。”崔郎中道。 老太妃也顾不得再说提亲的事,起身匆忙离去。 杜云倾吩咐秋凝拿了纸笔,记下崔郎中交代的事项。见崔郎中只留了一小堆药,便问道:“我们婚嫁坊百十口人,还有外面的那些乞丐,这点药怎么够啊?” 崔郎中叹了口气道:“这点药还是我那些弟子们不顾艰辛酷暑,前几天从山上采来晒干碾磨的,都没多少存药了,我还得顾忌一下别的地方啊!” “药品如此匮乏,我们可否自己上山采药,自行解决?”杜云倾道。 “这样当然更好,你们等会派个人跟我回医馆拿样品,上山采好后压汁或熬制出来每日饭前服用,自然可预防并控制疫情。只是如今附近山上的药草估计都差不多快采完了,恐怕要走远一点。” “这个倒没什么,婚嫁坊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女,走远点应该也没事。”杜云倾道。 “如此便好!”崔郎中背了药箱离去,临出门又转回头嘱咐道:“一定不要让你们门前的那些乞丐乱蹿,他们也要采取预防措施。” 杜云倾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您吩咐的去办的。” 等崔郎中出门,杜云倾马上差人叫来了丁嬷嬷并几个主要负责人,交代道:“嬷嬷,烦劳你从明日起,督促那些乞丐做好他们帐篷的清洁,并将这些药掺在布施的粥中,预防疫情发展,虎子明天带一队护院去山上采药,孙大哥你去学堂通知孙敢这个月底就不要回婚嫁坊了,以免被传染,记得出门要做好消毒步骤。其它各司的负责人,做好你们的工作场地及住房处的清洁及消毒措施。膳房明天开始加派人手熬药。” 等所有的事情布置停当,杜云倾又热又累,终于也再没心思想刘明昊的步摇事件及小王爷的提亲事宜了。 第一百六十六 封堵婚嫁坊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09 疫情的消息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沐风城,等到第二天虎子带着几人出了门去采药,杜云倾又交代了孙敢去看孙幽的途中,顺便去邻县买药。 街上的车马寥落了,行人稀少了,除了一些乞丐流民和迫于生计奔波的商贩,沐风城的本土乡民都闭门禁足,唯恐传染。 杜云倾蔫头耷脑的站在婚嫁坊的大门口,因这几天接二连三的闹心事休息不好,前天发热也还没完全恢复,是以整个人精神也大不如前,好在婚嫁坊众人都各司其职,总算也让她喘了口气。 她目送着孙敢离去,再转眼看着忙里忙外为那些乞丐们布粥的丁嬷嬷,关切道:“嬷嬷你要累了就歇一歇,让秋凝替你一下,你若病倒了,我可领不了你的那份事。” “没事,嬷嬷身子骨壮,不像杜娘子你身子柔弱,你就少担心点,瞧你这个夏天都瘦一圈了。”说着又大声指挥着:“喜子,你和三春将拌好药末的粥和馒头抬到对面,告诉那些人虽然粥味难闻点,但吃了可预防疫病,并且,从今天开始的布粥改为每天两顿,直至疫情完结。” 说完,又转头看着杜云倾道:“杜娘子,这布施的开销一直都是在算在膳房里的,如今每天两次的布施,已超过了预算,昨天膳房的王嬷嬷和陆掌柜又补领了些银子,尽早和我说,陆掌柜交代最近三个月是淡季,生意都不太好,要她膳食方面省着点用,不要太奢侈,你看这布施是不是改为隔天两次。” “那可不行,我们节省一点也不能减下布施的开支,越是疫病期间,他们越不能到处流动,出去乞讨也更困难,如果我们再减下来,他们更加没活路了。” “可是,你就不怕把他们养懒了,养馋了,以后他们就天天赖在这吃现成的,我们婚嫁坊哪养活的了那么多人。” “嬷嬷放心吧,你瞧我们都布施几个月了,这里的乞丐可有增加?他们很多都是因战乱背井离乡的流民,不是专业的乞丐,谁不愿意去奔好日子,找个稳定的事而安定下来,却来等这一天一顿的施舍。所以,我们能帮的时候就帮他们一下吧!”杜云倾说着替丁嬷嬷摘下飘落到身上的一片树叶。 “只有杜娘子你心善,我在沐风城呆了十几年,这里的豪门世家,殷商富户还少吗?就没见他们这样发过慈悲。” “生命是脆弱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也是要互相扶持的,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是他们,是不是也特别渴望有个能助我们度过难关的人?”杜云倾说着又想起自己前世短暂的生命,穿越来时陆纹对自己的帮助。 两人正说着,就见乞丐群那边一阵骚动,丁嬷嬷道:“我先过去看看,杜娘子你也进屋去吧,太阳升高了,马上又要热起来了。” “好的,这几天那边就有老嬷嬷了!” 杜云倾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沈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给我把婚嫁坊封了,外面的人一个也不许进,里面的人也不许出来!” 杜云倾一听就来气,她强忍怒火,转回来,就见沈笴带了一大队王府兵丁围了上来,于是平声静气道:“沈世子,这是咋了?” “婚嫁坊和那群臭乞丐堆发生瘟疫,为免疫情扩散,从此时起,所有婚嫁坊人一律不得出门,外人也不得靠近。”沈笴道。 杜云倾讽刺的笑了笑:“沈世子倒是热心,这预防及管理疫情事宜不是何县令的事吗?县令还没到,世子爷就到了,怎么世子爷也想过一把县太爷的瘾了?” “我王府论财力和人力岂是他一个县衙所能比的,论尊贵权势更是他何结巴望尘莫及。本世子代行县令一职又咋了?” “既然如此,反正是为百姓做什么,既然世子爷要封门,那我等的日常生活开销,世子爷可要劳心劳力了哦!”杜云倾勾嘴笑道。 “为避免传染,所有人等一律不准接近婚嫁坊,包括与之相通的粉袖舞坊,全部封门。所有生活问题自行解决。”沈笴无理的说道。 “沈世子这分明是想困死婚嫁坊众人啊,这么大一个婚嫁坊,还有外面那群流民,世子爷不经官府,就敢这样葬送他们的性命,您果然是好胆色!” 沈笴扬了扬下巴道:“本世子没有一把火烧掉婚嫁坊已经是对你们这群感染瘟疫的人天大的恩惠了。” “世子爷听何人言说我等感染了瘟疫?”杜云倾盯着他问道。 “春桃不是吗?” “一个人能代表所有人吗?况且我们已将她隔离开了。郎中都尚未判她的死刑,世子爷就来判我等的死刑吗?”杜云倾诘问道。 “我懒得和你废话,还会有郎中来和你们瞧病的!”说完转过头对那群兵丁道:“侧门都封好了吗?” “回世子爷的话,都封好了,包括粉袖舞坊,全有兵丁把守着。”那头目回答道。 杜云倾从沈笴的话里听出了他的阴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是要让郎中来歪曲事实,再借口疫病将婚嫁坊并粉袖舞坊一百多人全部饿死。他好狠毒啊! 如今小王爷并唐照壁都不在沐风城,太尉并刘明昊估计也离开了,否则沈笴没得到切实的消息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婚嫁坊几个有力量的男人,孙敢和虎子等人也出门了,即使回来,恐怕也斗不过沈笴的如此多的兵丁吧? 杜云倾脑子飞快的转着,这沈笴想置自己于死地也就罢了,他怎么敢拿这么多人的命陪葬?敢冒这个险?难道和那个小册子有关吗?难道那不只是一个扩军计划?自己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是沈王爷要灭自己? 看这么多的兵丁,杜云倾就知道了沈笴这次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了,看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只是,还要搭上这么多人的命吗? 她和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交代了一下,那小丫头马上飞奔进去传话。 婚嫁坊对面,包括丁嬷嬷在内的四五个婚嫁坊的下人被沈笴带来的兵丁止住了,丁嬷嬷还在挣扎着要奔过来,杜云倾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杜云倾的愿望很美好,她只希望出去的人都能保存体力,力求自保。她自己这边再慢慢的想办法。 太阳渐渐的升高,秋凝和几个使女得到消息也赶过来了。 外面,平时养尊处优的沈笴居然也不叫苦累,在婚嫁坊门口亲自督阵。 杜云倾也和他耗在门口,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时,一个郎中匆匆而来,见了沈笴,点头哈腰道:“世子爷,我来晚了!” “快滚进去给我一个个号脉!”沈笴不耐烦的道。 那郎中带了两个兵丁进来,讨好的笑道:“杜娘子,是不是先从您开始?” 杜云倾知道自己不能先被沈笴击倒,精神不能先垮掉。于是,她婀娜的走进门边,和沈笴只一步之遥,然后站定,妩媚的笑道:“世子爷,我想这郎中来不来答案都是一个样,这戏在婚嫁坊内面演外面也看不到,大家都省点精神,也算是世子爷对婚嫁坊最后的仁慈,可好?” 沈笴看着杜云倾笑颜如花,一时晕眩,这玲珑妖娆的杜娘子一直对自己或横眉冷对,或冷嘲热讽,或从容算计,她何时对自己如此温情娇媚的笑过? 沈笴虽好色,可是这杜娘子岂止是美丽那么简单,她还尊贵,不易亵渎,她还有毒,须小心靠近。那次在自己桃园,不就被她算计了一次吗? 沈笴回过神来,马上警觉的道:“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啊,我就想告诉你,你的那些伎俩都在我这里都是透明的。不就是借郎中之口合理合法的灭我婚嫁坊吗?你我心知肚明,过场就不用走了。不过,百密一疏,我想婚嫁坊还是会有活路的。”杜云倾仍然矫情的笑道。 沈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道,纵然她杜娘子千般灵活,万般聪明可能也想不到,他们在婚嫁坊通往其它几条道路的路口都有齐越王府的兵丁把守。并且,那群上山采草药的护院们,他已派兵丁去追了。 他老子沈王爷也从皇城传来消息,皇上刚宣召了小王爷及刘太尉等人商讨伐灭西蜀的大计,刚离皇城的小王爷估计在钱塘县就会被追回去了,三五天之内是绝回不来的。等他们七天之后赶来的时候,估计这些人早命丧黄泉了。 杜云倾见沈笴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又道:“不相信我们能脱险吗?有一个人你们是挡不住的。” 沈笴得意道:“你们就等死吧!小王爷,他来不了,他还在钱塘县呢!还有王府的那个老太婆,大门紧闭,你也别想她来救你们!” 杜云倾一点都不吃惊的道:“我说的是孙敢!” 沈笴更不屑道:“他不就一个人吗?我的人马上会追去的。” “追去又怎么样?你相信他们一定就制服得了他吗?在确定婚嫁坊众人丧命之前你敢杀掉他吗?我赌你抓不到他,他接到孙敢之后回来看到这个情形,他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的!”杜云倾自信的说道。 一旁的秋凝不停的拉扯着杜云倾的衣服,她就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女郎,今天怎么就这么傻,居然将自己的计划合盘告诉这恶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想法周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11 杜云倾说完面有得色的扯了秋凝向里走。 沈笴疑惑的盯着她的背影:她不会又在想耍什么花招吧? 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不管她是否有什么诡计,防范得越严密总是越好的。 他还真算掉了孙幽那小子,还有两天又是学堂放月末假的日子,他可不能功亏一篑,让那小子坏了事。 想到这,他挥手招来沈方道:“你派几个人去学堂抓住孙幽那小子,不要让他和孙敢见了面。” “抓那小子有什么用,一个小孩子,回来的时候逮住他就是了。” “你知道什么?万一让孙敢漏网了,他找到那小子让他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是,爷说的是!”沈方唯唯诺诺的领命而去。 这边秋凝跟在杜云倾身后埋怨道:“女郎你今天怎么这么糊涂?你不怕他们害了那小子?” “在没确定我丧命之前,他们不敢把他们咋样,何况她们主要是要灭我。”杜云倾浑不在意的说道。 “那怎么办?你告诉他们拦截孙敢和孙幽岂不是自己将路堵死了啊。” “当然不是,孙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只能堵一把!”杜云倾边走边说道。 刚拐了弯,陆纹迎面而来。见了杜云倾问道:“姐,春桃的热度退不下去,怎么办?” 杜云倾叹了口气道:“昨天崔郎中不是给留了些药吗?身体强壮的人暂时不要吃,匀出来给春桃吧,我想虎子他们即使采到了药,恐怕也难递进来了。” 她已知晓了沈笴的意图,于是也有丝慌乱的问道:“姐,这沈笴出动了这么多兵丁,围困住婚嫁坊,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咱们活啊,怎么办?” “我们现在只寄希望于孙幽够机智了,余下的我们就剩等待。”杜云倾道。 这时周围聚集的不少婚嫁坊的下人们有的义愤填膺,有的精神萎靡,有的开始哭泣。 其中一个使女道:“如果孙三爷指望不上我们不就是没什么活路了?” “看来就是这样,但我们也不能消极的等待,我们要让自己努力活的久点,再久点,撑到奇迹的出现。”杜云倾不想给她们太大的希望,以免到时太过失望,先垮掉精神,再没求生*,那样只能遂了沈笴的意。 “我们除了等待救援,还能做什么吗?”有人问。 “我们必须首先保护好自己,库房的粮食还够维持几天?” 分管膳房诸事的王嬷嬷道:“原本是可以支持四天的,但今天外面的乞丐太多,布施的粥和馒头增加了一倍,只够维持三天了。” 这时粉袖舞坊管着膳食的一个嬷嬷也在旁边道:“杜娘子,我们舞坊的米粮可只够维持两天,我们坊主平时和你们关系也不错,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嬷嬷放心,我杜云倾不是扔下朋友的不管的人,我们婚嫁坊会和你们舞坊同甘共苦,患难相守的。”说着她留下了几个主要负责人,其余的人都遣散了。 然后她站到一块石头上,扫了眼众人,才道:“婚嫁坊现在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婚嫁坊肯定还有齐越王府的内奸,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密切注意你们身边人的动向,决不能让婚嫁坊毁在他们的手里。 另外,沈笴一定不敢让时间拖得太久,他白天不好行动,晚上,他一定会进来想办法毁掉我们的米粮和水源的,你们现在分头去将米粮和水藏好。那可是我们的命根子!” 她走下石头,继续道:“你们现在先去做好这件事,记得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另外膳房的膳食日渐减少,至少要保持供应七天,在这期间一定要叮嘱你们的人减少运动,保持体力。” 众人散去,杜云倾也去看春桃的病况。 却说齐越王府的沈五娘陡然听闻婚嫁坊里瘟疫流行,一时之间将信将疑,如今自己这婚事是小,如果整个婚嫁坊都被毁掉了那可是大事了,那今后,沐风城将不会再有这么一个热闹豪华,新奇舒心玩耍的地方了。自己也少了一个可以一较高下的对手了,想到这,她坐不住了。 父王不在家,洪氏这几天不知在忙些什么,也没心思管她。于是她换了衣服,径直出门,也没个人拦她,只是有长了心眼的下人嘱咐道:“外面瘟疫流行,五娘子出门可要当心了。” 沈舒雅带着婢女行到通往婚嫁坊的路口,见齐越王府的官兵正拦着秦黛和花小娘子。忙疑惑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兵丁见了沈舒雅忙上前行礼道:“五娘子,世子爷吩咐了,谁都不让通行,否则会砍了小的脑袋的,五娘子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花小娘见状,上前道:“也不知婚嫁坊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县令到城东处理疫情去了,沈世子便自告奋勇的接了南大街的疫情管理。其实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封锁,而是救治,也不知婚嫁坊究竟怎样了?” 秦黛也道:“是啊,沈五娘,你兄长一直和杜娘子交恶,他不会对杜娘子不闻不问吧?” “这可是大事,兄长不会胡来吧?”沈舒雅也不确定。 “不行,我还是放不下心,我得去看看,沈五娘,你带我们去吧?”秦黛道。 沈舒雅还没吱声,那兵丁又拱手低头告饶道:“五娘子,那可不行,世子爷饶不了咱们的!” 沈舒雅望了望婚嫁坊方向,又看了眼焦急的秦黛,转向那兵士,眼神深沉的说道:“如果你不让我过去,我现在就饶不了你们!” 那几个兵士面面相觑,毕竟沈舒雅也算是齐越王府的主人,他们的主子,几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却是只放了沈舒雅和秦黛过去。 花争艳也不计较,这人都是知道看菩萨点颜料的,毕竟自己是个平民,不比秦黛身份尊贵,且是齐越王府的姻亲。 好在杜娘子和秦大娘子的关系也不差,相信自己帮不到的地方秦大娘子也能帮到,于是也就放心的离去。 沈舒雅和秦黛来到婚嫁坊大门口沈笴见了,大老远得就让兵丁们围在大门口不让靠近。 沈舒雅自是去问沈笴究竟怎么回事。 秦黛则和拦着她的兵丁在大门口吵吵闹闹,喧闹声传进杜云倾的耳里,她带着陆纹赶出来见着秦黛,忙靠近门边。 秦黛见了杜云倾,遂丢下那些兵丁直奔门口,那些兵丁碍于秦黛的身份,毕竟只敢虚张声势,并不敢动真格的,倒是沈笴,他才管不了她是谁,见秦黛马上要和杜云倾汇合,忙扔下沈舒雅,去阻拦秦黛。 杜云倾只来得说了一句:“沈笴要加害婚嫁坊,虎子上山采药了,告诉他们不要回来……”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秦黛就被沈笴撵走了。 杜云倾看着秦黛的背影,吁了一口气,回头对陆纹说道:“形势又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一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孙幽脱险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13 孙敢离了沐风城就纵马急驰。 他是个不善言辞,外表也沉得下来的人,只是急骤的马蹄声和那焦灼专注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担忧。 春桃倒下了,坊主也精神恹恹,外面关于疫病的传播谣传得厉害。他一心只想着婚嫁坊里的状况,于是,杜云倾交代的让他先去给孙幽打个招呼,再去邻县药铺找药的秩序被他颠倒了过来。 反正孙幽还有两天才休月末假,而婚嫁坊及前面乞丐蓬的疫病却是必须要马上控制的。 他顶着烈阳,沿途寻了好几个药铺都空手而归。 牵着马来到邻县的大街上,又转了好些个药铺,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街面上行人也渐渐稀少,这就很容易就让孙敢发现了后面同样牵着马跟踪的人。 他在几处药铺处逛了几遍,重复着问了几遍,最后到了一处药铺处停了下来,站在门口叫着药铺里的伙计。 后面几个跟踪的人远远吊着,见他停下他们也回身,其中一个嘀咕道:“他买个药究竟在磨蹭些什么?” “现在疫病的消息传开,恐怕药也不是那么好买。” “不管他,找个僻静处做掉他!” “这个管事武功高强,不输武陵王府的小王爷,只怕要他的命也没那么简单,得小心为上!” “是啊,绊着他就成功了。我们得机灵点,别小命丢他手里了。” 几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就见孙敢进了药铺,那伙计将孙敢的马牵了从旁边侧门进去了。 几个人远远的站在烈日下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于是推出一个人前去药铺问话。 药铺伙计疑惑的看着那人道:“你们是一起的吗?那客官在后院喝了一口凉茶,已经走了啊!” 那人大惊失色,忙招呼了众人顺路追去。 孙敢和这群人在邻县圈圈绕绕磨蹭了半天也耽误了不少功夫,他不知道这一群人是什么意图,但肯定是来者不善,他现在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早点完成杜娘子交代的事,尽快返回沐风城。 等孙敢赶到孙幽所在的学堂的时候,已经是红霞满天的傍晚了。 学院依山而建,那些山峰树木在夕阳的余晖下已投下了大片的阴影。 然而先生的话却让孙敢大吃一惊:孙幽不见了! 孙敢了解到情况,联想到路上跟踪自己的尾巴,终于猜到一定是婚嫁坊出事了。 他也顾不得孙幽的失踪,婚嫁坊一大院子的人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他给先生留了话便上马匆匆往回赶。 话说在这个依山而建的学院里,差不多一个时辰前,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车上跳下来三个人,一个年长的并一胖一瘦两个年青的。进到学院找到孙幽,说是奉婚嫁坊坊主之命来接他回去的。 孙幽以为是孙敢或者万大个来了,欢天喜地的跑出门却看到的是三个陌生人,于是失望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不是我哥来接我?不是还有两天才放假吗?怎么现在就回去?” “孙管事有事忙。我们新来的,刚好这两天没事,杜娘子就派我们过来了。杜娘子说现在沐风城外面疫病流行,怕你在外染病,特让我们接你回坊!”年长的道。 “我们学院没疫病啊,也不差这两天吧?大爷真是这么说的吗?”孙幽道。 “哪个大爷?”三个人面面相觑。 “坊主啊!”孙敢奇怪道。 “哦,是!”三人敷衍道。 “你们究竟进坊几天了?”孙幽问道 “哦,五天了”年长的道。 “三天了!”胖子道。 两个人同声说着,却口齿不一。 年长的马上改口道:“他们两人是三天,我是五天。” 孙幽望了望他们道:“婚嫁坊现在没事吗?怎么要你们三人来接,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哦,是的,现在炎热,是淡季!都闲的很呢,所以杜娘子说还是人多点安全。”年长的道。 孙幽心道:“既是闲得很,且外面疫病流行,为什么还招工?为什么婚嫁坊的新员工一口一个杜娘子而不叫坊主。” 他领着三人一边进入学院,一边道:“外面太热,进来喝口水,我去收拾一下,马上来。” 说是收拾,可他并没马上离去,而是对学院的一个杂役老伯道:“福伯,帮我们把马车靠山放着吧,别堵在路上阻挡了大家出入。” 安抚三个人坐下,孙幽道:“大爷给我的生活费还有得多,这后院的厨役们会招呼好你们的。对了,三爷给我捎话了吗?” 这时那个瘦子说道:“三爷也说希望你尽快回去呢,说他也想你呢!” 孙幽不动声色的招呼厨役们给三人端来凉粉和冰水之类的,然后自己进后院自己收拾东西。 三人喝了半天茶水,见孙幽还没出来,那个年长的道:“这小子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 “你去看看吧!”胖子对瘦子说道。 “可我不知道他住哪里啊!” 问问不就得了。 瘦个起身去后院。两人仍坐那里歇凉喝水。 又等了半天,只见瘦个慌慌张张的跑来道:“不好了,那小子不见了!” 坐着的两人也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他们不相信的又去找了先生,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还是没见孙幽的人影。 三个人犹不死心的等了一会,才哭丧着脸回到马车上。 “怎么办?我们这样回去世子爷会不会杀了我们?”胖子道。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鬼?他怎么看出来的?”瘦子道。 “他怎么看出来的不要紧,现在重要的是没抓到人该怎么交差?”年长点的说道。 “要不我们现在逃了吧?趁现在世子爷对付婚嫁坊没时间管我们!”瘦子建议道。 “几天后等世子爷灭了婚嫁坊,腾出手来收拾我们再怎么吧?”胖子道。 “那至少是十天后,那时我们已经跑远了。”瘦子道。 “要不了那么久,世子爷担心夜长梦多,最多也就七天就解决问题了。你们想,现在那小王爷和刘小将军是都被皇上留在宫中,等十天他们就返回了沐风城,再说那婚嫁坊被世子爷以疫病的借口封堵,那么大一院子人,里面的米粮最多也就能维持个三五天。所以我们要逃必须要在三天之内藏好,再说我们逃了还有家人在沐风城啊!”那年长的道。 “我们先偷偷的回沐风城,看那小子是否会回去,我们就在城里截住他,他若不回,咱们再见机行事。” 三个人在车上一番叽叽咕咕,附在车底下的孙幽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 看来婚嫁坊有大灾难了,怎么办?沐风城是回不去了,回去也是一张网等着自己。 暮色四合,马车出了学院的那座山,疾驰在通往沐风城的山路上。 孙幽不知道就在他们驶出学院所在的那座山不久,孙敢就从另一条路也出了学院门。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马车驶入宽敞的官道。 车里的胖子叫着前面赶马的年长者道:“前面不远是通往钱塘县的岔路吧,要不我们到那岔路口的旅店去歇下脚吧?” “还是回沐风城吧,本就把人抓丢了,再回晚了更不好交差。先回去想办法吧!” 孙幽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前面不远就是通往钱塘县的路。他得先下车再想办法。 趁着马车的颠簸,靠着夜色的掩护,孙幽偷偷的滚下了马车。 他这一身当乞丐时练就的本事今天终于又排上了用场。 他拍了拍手,一撇嘴,得意的笑道:“就知道你们不是婚嫁坊的,进了婚嫁坊可以不知道孙管事,却没人不知道排行老三的我孙三爷的。这可是招工时三爷我给二爷立的规矩。”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急中生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14 夜幕笼罩着四野,四周寂静无声,满身狼狈的孙幽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接近通往钱塘县路上的小客栈。 此时的这个少年,心情沉重,婚嫁坊近百口人的性命似乎就攥在了他的手上。 现在能治得住齐越王世子的只有小王爷了,找到了小王爷,也许婚嫁坊还有活命的机会,见不到小王爷,或许婚嫁坊从此就真的毁了。 自己自离开老家以来,就把婚嫁坊当成了家,那里有自己的放肆和张扬,成长和过去,朋友和亲人。他的根已经开始扎在那里了。如果婚嫁坊没了,他的那颗刚安定下来的心又该寄居在哪里?哪里才会是他的家? 他心中恐惧,于是也就更坚定了他要保护婚嫁坊,保护他的亲人杜云倾和陆纹等人的决心了。 客栈不远,孙幽很快就到了。 客栈门外停了三辆马车,系了两匹骏马。看来只是临时歇脚的路人了。 孙幽有心偷一匹马直奔皇城,可他知道自己没有外援,这样动静大,风险大,被抓住了不仅自身难保,婚嫁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 他知道外面的世道很乱,自己这样孤身一人的半大小子容易被人算计,虽然自己身上银子不多,但毕竟他不想被任何杂事耽误行程或阻挠心神。 于是,他整了整衣衫,旁若无人的迈步近了客栈。 因为天刚黑不久,过客们还没入住睡觉,只在大厅里或喝茶或用膳,或翘着腿在那里聊天。 孙幽径直的走向柜台,用一只胳膊撑了台面,斜倚在那儿问道:“掌柜的,问问你们的伙计,有没有一辆覆金色华盖的马车投宿,赶车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着锦衣的小厮?” 掌柜的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道划痕的少年,看他穿着的确像是有钱人家的小郎君,只是这狼狈相…… 孙幽象是知道他想法似的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帮狗奴才,爷让他们离我远点他们就真的不靠近爷了,害小爷我被马摔成这样,马也跑了,爷只好找他们了。” 那掌柜听孙幽嘀咕,赶紧叫过伙计道:“阿乐,有没有一辆黄色华盖马车来投宿?” 一个瘦猴儿小二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道:“没有!这位客官要住店吗?” 孙幽摆了摆手道:“等会住,我那几个狗奴才还没来,我在楼下先坐一会。”说完从身上解了一个香囊扔在柜台上,道:“给我上杯好茶。银子在那狗奴才身上,先押个香囊在这抵茶钱吧!” 感谢杜云倾平时对他嬉皮邪脸的言传身教,以及无事就给他讲的那些武林传奇,孙幽这样随性演着竟然自然之极。 他从学院出来的时候本带了些剩余的银子,可喝一杯茶不过就是几文钱,他若掏这几文钱可不像是富家小郎君,这可都是仆从做的事儿。可若是让他掏一两纹银喝一杯茶,他可舍不得。 好在这香囊婚嫁坊多的是,也便宜,这小娘子用的玩意若不是杜云倾硬要给他系上,他还不乐意佩戴呢。此时便顺手将它扔在了柜台上。 那掌柜的赶紧满脸堆笑道:“一杯茶其实要不了多少钱的,客官,您请!” 孙幽神态自若的踱到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一边品茶,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听周围的人的交谈。 在他的隔壁桌上的坐了三人,其中正一个小厮正劝着一中年商人模样的人:“东家,今天这么晚了,就在这歇一晚吧,虽然钱塘县不算太远,毕竟晚上行路不够安全。” “我怎能言而无信呢?说了明天一早到的,就必须一早到,现如今的生意本就难做,我可不想把这个维系了好几年的主顾给弄丢了。” 孙幽心中大喜,看来这对主仆是赴钱塘县的了,正好可以捎带一程。只是这样贸然前去要求结伴而行,这大晚上的别人有防备之心定当拒绝。 “可我们的马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旁边另一个小厮道。 “就再赶一夜吧,反正明天都可歇下来了。你们两人今天就吃饱喝足,晚上,轮流赶车。”那东家道。 听到这里,孙幽不动声色的起身,不紧不慢的向外走。 那伙计见了忙道:“小郎君要走吗?” “我出去望望那几个死奴才,怎么还没来!”边说边出了门。 他借着客栈透出的微光,瞅了瞅外面的三辆马车,其中一辆华丽的肯定不是,那应该是那些当官人家讲排场的马车。另外两辆,其中一辆太过破败,应该只是一般人家代步的工具。唯一可能是那三主仆的应该就是那辆虽不张扬但也宽敞结实的马车,和婚嫁坊差不多模样的。 孙幽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没人,便偷偷的钻进马车,蜷缩在了座位底下。 他可再没力气扒在车肚子下面了。 没多久,那主仆三人也出门,径直上了孙幽藏身的马车,驱车而去。 …… 入夜的婚嫁坊格外的静谧。愚钝一些的人因被堵在坊内不能外出,都无精打采的早早就歇下了。只有杜云倾的浣月轩还亮着灯。 五更时分,婚嫁坊院墙上有黑影跃下,可刚落地上,就惨叫出声,于是院墙四周马上燃起了灯火,但见地上横七竖八插着尖木棍,陶片,铁片等。负责护院的园丁立马绑起了那些黑衣人,推到了站离婚嫁坊大门不远的杜云倾的面前。 杜云倾笑意盈盈的逐个看了那些黑衣人一遍,又望了望门口守着的那些兵丁,故意拔高声音道:“你们的胆也真大,婚嫁坊的疫病你们不怕,世子爷外面封堵婚嫁坊的兵丁你们也不怕,你们的脑子真被驴踢了啊?你们这些个强盗简直都是胆大包天!” 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自己的那些护院,杜云倾又指着那些黑衣人道:“把他们全扔枯井里去,不准给他们吃喝,让他们听天由命吧!” 那些护院押着几个黑衣人去了,站在旁边的陆纹好笑的看着杜云倾道:“姐你又在使什么诡计!” “没什么诡计,只是不和沈笴捅破那层窗户纸,以免他狗急跳墙,明目张胆的戕害婚嫁坊罢了。”杜云倾望了望门外,低身的说道。 看着陆纹仍然一脸的不解,杜云倾耐心的解释道:“若我们道破了他们的身份,沈笴便会找个理由毫无顾忌的要人,我们说他们是强盗,便堵了沈笴的嘴,他怕自己的不良居心会被窥破,自会装着不知道。” “可他这次失败,还是会派人来的啊!” “最起码是暗地里来,我们可以防备啊。倘若他明着来,我们谁对付得了?论无力,我们斗不过;论地位,我们天壤之别。所以,我们只能论智慧,和他慢慢周旋,等孙大哥和孙幽的信儿。” 陆纹笑了笑,道“姐姐够精明,希望孙幽也如姐姐这般精明。” “我相信孙幽,那小子鬼得很,不象孙大哥实诚。”杜云倾含笑道。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得外面马嘶人闹,吼叫声喧天。 杜云倾和陆纹奔到门口,打开大门,但见孙敢不知是抢了谁的长枪正舞得密不透风。 陆纹见状,马上扬起手,高声呼唤着:“孙大哥,婚嫁坊被齐越王府世子封了,你快走吧,找小王爷来救我们!” 孙敢且战且退向婚嫁坊大门,那些兵丁紧紧咬住他不放。 杜云倾焦急的说道:“孙大哥,你别恋战,你去找虎子他们吧,我们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孙敢也不言语,等退到门口时,忽然看着前面大声说道:“沈笴,来得好,我现在就取你脑袋!” 那些兵丁们回头看时,他已飞快的掏出一包药,投进了婚嫁坊里面的阴影。 陆纹就要去取,杜云倾一把拉住了他。 等那些兵丁回过头来,孙敢已经开始向外围冲击了。 “孙大哥,孙幽见到了吗?”杜云倾仍站在门口喊道。 “没见着,可能被他们劫走了!”孙敢边战边喊。人已经离婚嫁坊远了。 两人眼巴巴看着孙敢渐行渐远,恨不能冲出婚嫁坊去。 看门的两个兵丁道:“看什么看,还不关门!” 两人依依不舍的关上大门,陆纹赶紧捡起地上那包药,紧紧的抱在胸口道:“救命的药,救命的药!” 转过头看了看杜云倾道:“想不到直爽的孙大哥心眼也多起来了。” “当人危急关头的时候,都会急中生智的。我们婚嫁坊现在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心眼想不多都不行。”杜云倾叹道。 想到婚嫁坊的现状,两人都沉默了。 第一百七十章 孙幽告状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15 却说孙幽躲在那马车里一路颠簸,加之晚饭没吃,又饿又累,初上车时的惊恐早为疲累所代替,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梦中,他又见到了被官兵追打的父亲,拖拽着自己的人贩子,又踢又咬之间,那人贩子一脚踹在他的胳膊上,他痛呼出声,睁开眼来,却原来是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小厮只拿着个棒子捅他。 孙幽被拖下马车,看着天已大亮了,其中一个小厮骂道:“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也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说,你藏在我们车上想做什么?” 孙幽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只急切的问道:“对不起!大哥,我有点急事迫不得已才想要你们捎我一程,现在可是到钱塘县了吗?” “捎你一程,你小子说得轻松,你差点吓死我们东家了!”那小厮作势要打。 中年商人拦住了他道:“看看我们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他如果真没恶意也就算了吧,出门在外也不容易。” 另一个小厮刚检查完包裹物事什么的道:“东家,东西都还在呢!” 那小厮踹了孙幽一脚道:“便宜你了!”便随了东家离去了。 孙幽一人站在清冷的街上,望着云遮雾罩的山峦:这就是钱塘县吗? 可是怎么到皇城?到哪里去弄一匹马或者马车?他手上的银子可不够买这些大件。孙幽在钱塘县的大街上踯躅。 太阳终于冒头了,慢慢的街上的人也多起来了,他找到一个粥摊前喝了一点稀粥,再望着慢慢升高的太阳,内心焦灼。现在,时间就是婚嫁坊众人的性命。 他在街道上溜了两趟,想到小王爷的势力都蔓延到沐风城了,这从皇城到沐风城沿线应该也有他的眼线或者势力吧?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把心一横,向县衙奔去。 他来到县衙,拿起堂外的鼓槌一通乱敲。 清晨钱塘县城还是半睡半醒状态,这样被孙幽一通乱鼓,登时马上振奋了那些半是惺忪半是慵懒的人们。 街上早起的商贩或路人马上聚集到了县衙,不知这清晨是谁有这么天大的冤屈,都等不及县太爷起床就击鼓鸣冤了。 县太爷在内宅官服官帽都还没穿戴整齐就直奔大堂而来。 在一片“升堂,威武的”的叫声中,孙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张望。 县太爷整了整乌纱帽,扫了一眼外面看热闹的众人并孙幽一眼道:“堂下所跪何人?” “小民孙三叩见县太爷!”孙幽战战兢兢的答道。 “清晨击鼓,所为何事?” “请大人做主,小民有冤要伸!” “有何冤枉,从实道来!”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虽是夏日的清晨,孙幽还是打了个寒颤。但想了想婚嫁坊,他还是咬了咬牙,挺直身板,从容说道:“小民状告武陵王府小王爷,欺压小民借债不还!” 此话一出,堂下一片惊叹。 居然有人敢状告武陵定王,且是这么个不能让人信服的借口,这小子是不是找死来了? 那县令惊堂木一拍:“好个刁民,敢告王爷,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县令大老爷,使不得啊!”孙幽急叫。 “如何使不得?”县令问。 “小民和王爷约定,他逾期不还银子,小民可以告官,他还说过,倘若我在堂上被打了,他会十倍还我银子!”孙幽道。 “分明是一派胡言,左右给我打!” “慢着!”孙幽又喊,“小王爷欠我二百两银子,您打了我就是二千两,到时多出的一千八百两银子小王爷找您出,可别怪我们提醒您!” 那县太爷本是不信,可这和银子相关的事,万一是真的,怎么办?自己一年俸禄也不够还的。 他犹豫了一下,挥了挥手,那衙役又退回旁边。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又道:“你这刁民,从何而来?小王爷又如何会欠你的银两,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禀大老爷,小民乃沐风城人氏孙三,前几天小王爷说皇城有急招,强借小民快马一匹,小民不肯,他便许下二百两银子的高价。可是这都过几天了,他还没还我,我到武陵王府上去要,可是那里的路都被封死了,不得已,我只得来求大老爷做主。”孙幽编道。 “既是发生在沐风城之事,便是与本县令无关。你还是回沐风城去告!” “可沐风城进不了!” “那你自己去找小王爷要去!” “小王爷在皇城啊!”孙幽转了转眼珠道:“要不县太爷您先替小王爷垫付贰佰银两,或是一匹马也行,小民想,小王爷会还给你的。” 县太爷听到要他掏银子,自是比要割他肉还痛,当然不干了。于是惊堂木一拍道:“如此刁民纯粹是胡说八道,堂堂王爷怎么会欠你的银子,本县令不会审理此案,左右给我将他赶出公堂!” 县令退堂,两个衙役拖了孙幽扔在县衙门外。 孙幽坐在县衙外面一个劲的大呼冤枉。旁边的好事者早将这不伦不类状告小王爷欠银一案在外面描绘的绘声绘色,传得是沸沸扬扬。 此时从县城西街,一风尘仆仆的骑着白马陪着长剑的玉面少年正信马由缰缓步向东而来,貌似奔走了几天,人困马乏的模样。 他正想找一处客栈稍作歇息再启程,就听路人在议论小王爷欠银一事。 “堂堂的一个小王爷怎么能言而无信,欠银不还呢?这武陵王府是不是有点太仗势欺人了?”一街井乡民说道。 “我不相信,分明是这小子胡诌,堂堂王爷,哪里就找不到一匹马,非要借他的。”另一人道。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定的,说不定这武陵王府小王爷真是有什么急事呢?” 两人正在争论,就见那玉面少年立于马上喝道:“谁让你们诋毁武陵王府,不想活命了吗?” 那两人看那少年严厉的模样,知道是给小王爷出头的,忙道:“不是我们,是刚才县衙里,有个少年状告武陵王府小王爷仗势欺人,欠银不还。” 那玉面少年听言忙恼怒的催马向县衙驰去。 孙幽还在县衙外不依不饶,妄图找衙门赖一匹快马,耳听得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自己身边了,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十七八的英武少年,沉着脸眼神凌厉的望着自己。 他没好气的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手持剑鞘,满脸怒气的指着孙幽道:“你就是诋毁武陵王府的那小子?” 孙幽一听,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马上从地上爬起来道:“你知道小王爷?你们认识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点希望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17 那少年翻身下马,围着孙幽转了半圈,哂笑道:“就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模样,小王爷会欠你的那点银子?” 那少年如此一笑,反倒泄了气似的,那凌厉气势马上烟消云散了。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彼此见面就有一种好奇的感觉。孙幽听他语气里和小王爷的那股子熟悉劲立马喜上眉梢,得意的说道:“小王爷真欠我的远不止几两银子那么简单,告诉我你是谁,我马上就告诉你实情。” 看着孙幽清澈的眼神,那少年看不出任何的奸诈,欺骗。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乃武陵王府护军首领,赵锐是也!你是何人?” 孙幽搔了搔脑袋,本想也自豪的和赵锐,自己和小王爷交情匪浅的,可是自己和小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个深厚法,他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总不能说王爷喜欢杜云倾,杜云倾是他大爷吧。 犹豫了下,他试探着说道:“我们现在是邻居,或者以后我们会是亲戚。” 赵锐被他逗笑了:“你小子这是什么话,要骗银子也不要找这么个烂借口!” “我真没骗你,我姐的婚嫁坊左隔壁是粉袖舞坊,是小王爷的好友唐照壁开的,右隔壁是王府下辖的彩绣衣坊。”孙幽为证实自己没说谎赶紧辩白道。 赵锐倒是清楚唐照壁及彩绣衣坊,只是什么时候冒出了个粉袖舞坊和婚嫁坊。于是他的剑鞘又指向孙幽冷笑着说道:“想诓我?也不打听我赵锐是什么人,彩绣衣坊隔壁是沐风城最大的乐坊,邀约乐坊。” 孙幽拨开他的剑鞘道:“别动不动就指着我,不嫌费劲吗?邀约乐坊的大半早就被我姐给买下来,改成婚嫁坊了,另一半卖给唐郎君开了舞坊。现在有人封了婚嫁坊,要谋害婚嫁坊近百人的性命呢,你快带我去皇城吧,我等不及了,路上我再和你慢慢说。”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啊,你小子倒是聪明,想用这种办法找人帮忙啊?只是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赵锐道。 “人命关天,赵郎君,你就行个方便吧,我想小王爷也会难受的。”孙幽央求道。 “难道沐风城的武陵王府也出事了吗?”赵锐一听人命关天马上紧张的问道。 “不是,只是婚嫁坊出事了。” “婚嫁坊出事关我啥事?” “但关王爷的事啊,你如果不带我去见王爷,你会后悔的,王爷绝饶不了你!” “你小子还找借口威胁我了,我就偏不带你。”赵锐说完独自上马,催马前行。 孙幽急得跳脚,好不容易碰见个能帮他的人,他岂能轻易放过?于是,他边跟在后面跑边喊道:“赵兄你等等,你真的不能见死不救,我们真的会成为亲戚的,小王爷和我姐正好着呢!” 赵锐听了孙幽这句惊人的话,勒住马回头看了看他说道:“你又说谎,我们王爷才刚娶了王妃。” “我真没骗你,那王妃没了!”孙幽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拉着他的马说道。 “怎么会?是我亲自去迎娶的啊!”赵锐端坐马上,皱着眉头说。 “你胡说,那王妃明明半道被人害死了,现在小王爷正和我姐好着呢,那齐越王世子正想害我姐,你要不带上我去找小王爷,那么另一位未来的王妃说不定又会死在你手上。”孙幽为了哄得赵锐带他走,不得不耸人听闻,其实关于武陵王妃之事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点。 赵锐转过身去继续缓缓的走,孙幽抓住他的马缰不放道:“赵兄,情况紧急啊,婚嫁坊百十口性命都悬于一线呢,你带上我吧!” 赵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的马从吐谷浑那边跑过来,好些天了,它也累了,我先到前面去歇会,吃点东西,也让马喘口气,吃点料。 孙幽这才放开马绳道:“早点说啊,害我这么紧张,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两人找到一处客栈,将马交给伙计去喂,自己又吃了点东西。孙幽一五一十的讲了如今沐风城的状况,婚嫁坊的危难,然后急着催赵锐上路。 赵锐身上倒是带了一些银子,他为孙幽又置办了一匹马,和一点干粮,一切准备妥当便飞马赶往皇城。 却说沐风城婚嫁坊,第一天避过了沈笴的偷袭,却避不过第二天的设计。 入夜,又有黑衣人潜入婚嫁坊,这次他们不是直接跳下院前,而是找了些身手好的,直接纵入婚嫁坊院子里的大树。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哪些趁黑跳进婚嫁坊的人和沈笴有关,可是没凭没据的,杜云倾可不愿意和他说些子虚乌有的话,何况这次沈笴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态度呢, 那些黑衣人下到院子,寻不见粮食,便将些死老鼠及其他一些死动物之类尸体抛进井里。好在他们还知道避嫌,唯恐今后有人来查,不敢直接投毒。然而,那些水还是没人敢喝了。 好在杜云倾命人藏了的水和粮食没被黑衣人发现,这样也勉强维持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饿昏了。婚嫁坊内面崔郎中留的药及孙敢买的药也都已经用完了,婚嫁坊现在似乎是穷途末路了。 春桃用了几天药,病刚有了点起色,看着却又要断药了,杜云倾叹了口气,不知虎子他们山上采药的情况如何,是否被沈笴抓住了?秦黛会不会找到他们?又是否能帮得上忙。 现在婚嫁坊粮米水源没有了,药也没有了,基本上也就是等死的命了,大家只是看谁熬得日子更长一点。 杜云倾撑着饿的软绵绵的身体站在婚嫁坊大门边,盼望着孙幽的身影,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在孙幽身上了。 门外一阵臭气飘过,一个倒拉着夜香车的小厮跑过去又转头问门口的兵丁道:“病爷,有夜香要倒吗?” 守着大门的兵丁捂着鼻子,挥着手,骂骂咧咧道:“臭死了,你找死啊?还不快滚!” 那倒夜香的的唯唯诺诺的推着车,临走回头看了眼杜云倾。 杜云倾看着熟悉的眼神一下醒悟过来了:那不是虎子吗? 他赶紧吩咐那些饿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护院,将夜香收集起来,等到第五天早上,全部抬到婚嫁坊大门口。只等虎子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事情真相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18 皇城,武陵王府内,灯火通明。 带着季二刚从皇宫回府的小王爷司马季度意外且惊喜的看着赵锐,眼眶里有泪光在闪。 在他认为赵锐应该早已不在人世了,如今见他好好的站在眼前,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只抓牢了他的肩膀边摇边亲热的骂道:“赵锐,你个不长脑子的,这么久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赫总管找你都找疯了。” “王爷,属下无能,不仅弄丢了王妃,还差点让自己也丢了性命,幸亏有西凉少主李歆救命,才有今日的回还,王爷,你责罚我吧!”说罢作势要跪下。 司马季度一把拉住他,道:“这不怪你,你回来就很好了,他们存心算计王妃,你阻挡不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赵锐感动的热泪盈眶道:“王爷,你总是这么宽宥我们!” “你们和王妃一样,都是我的亲人,我谁也不愿失去,你能活着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司马季度放开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告诉我你是怎么被西凉少主救下的?西凉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赵锐坐下道:“王爷,那些说来话长,以后我给你慢慢说。今天,我还带了一个人来。等在外面。” “谁!”司马季度疑惑的问道。 门帘一掀,孙幽苦着脸出现了:“小王爷!“ 司马季度笑呵呵的站起身,提了孙幽的衣服,抓进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跟屁虫了?” “小王爷救命!”孙幽没心思说笑,直奔主题道。 “怎么啦?”司马季度放开他。 “沈世子借口疫病流行,封了婚嫁坊,谁都不准出入,包括各个路口都堵死了。”孙幽求助的望着小王爷。 司马季度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沈笴找杜云倾的麻烦不是一两次了,如今还将事做得这样绝,看来他是真不想活了。 “季二,即刻带王府护军连夜速回沐风城,打开婚嫁坊大门。”司马季度吩咐道。 “如果沈笴抵挡怎么办?我们区区上百名护军哪是他王府军队的对手?” “谁挡杀谁,他有军队又怎样?未必就敢动我武陵王府分毫。”司马季度恶狠狠的道。 有小王爷的指令,季二也不再多问什么,他知道自家王爷做什么都会思虑周全的。于是他连夜点了护军,直奔沐风城。 赵锐一旁看着眼神阴森的小王爷,终于相信了孙幽说的话,看来这小王爷是真的恋上了那个婚嫁坊的坊主了,不然他何以不多问一句话不耽误一刻钟的就派人去救援。 看着司马季度在屋子里低着头踱来踱去,赵锐道:“季二肯定是拦不住一个世子的。王爷还得另想办法!” “我知道,他先去救援一下,婚嫁坊的存活的机会就多一点,明天我上朝去请旨,救治婚嫁坊,这个沈笴,我得想法治住他,一劳永逸。”司马季度道。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孙幽,又回过头来道:“那天伏击迎亲队的是什么人?可留有什么线索?” “他们全都蒙着面,并且武功都非常了得,不像一般的劫匪,似经过专业训练的,虽然没能看清他们的脸,但我拾到了其中一个人的令牌。”赵锐边说边从袖袋里掏出了令牌。 司马季度翻看着令牌,半天才道:“我敢说这令牌绝对是齐越王府的。” “小王爷怎么能肯定?齐越王府的令牌我见过,不是这样的。”赵锐道。 “齐越王府的正统军自然不是这种令牌,可他们也有自己的暗军,就像刘太尉控制的新军营一样,表面是朝廷的军队,实则是他太尉私人的军队。”司马季度放下令牌,额头上似乌云笼罩。 “为什么会这样,齐越王府难道要谋反吗?”赵锐道。 “他敢吗?这一类人最是无耻,既不甘屈居于人下,又没太大的本事,于是就专做些阿谀讨好,落井下石之类的事。”司马季度冷笑道。 “这样的人更可怕,他就来暗的,叫人防不胜防!”赵锐道。 “我迟早会将他们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一定会为我的王妃讨一个公道的。” “小王爷怎么就这么肯定王妃一定是被齐越王府害了?”赵锐问道。 “我已经搜集到大量的证据了,季二和小会子这几个月可没闲着,说不定这齐越王府还帮我牵出了另一股势力。”司马季度有些兴奋的说道。 “什么势力?王爷和我说说吧!”赵锐一听来劲了。 “你们今天太累,先休息吧,明天再说!”司马季度说道,一转头,却见孙幽正若有所思似的听着他们说话,于是他好笑的问道:“你小子在想些什么?你听得懂吗?” 孙幽白了他一眼,道:“别以为就王爷你什么都懂。你想到了怎么证明那块令牌是齐越王府暗军的吗?” “还没来得及想,难道你小子有什么好主意?”司马季度笑问道。 孙幽站起来,踮起脚,趴在小王爷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 赵锐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坏小子,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什么馊主意还要瞒着我?” 孙幽抱歉的看着赵锐道:“赵兄,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是担心这计不好使,所以先暂时只能说给小王爷一人听。” 司马季度笑了笑道:“孙幽,不错,可以当我的小军师了,等我们有机会了试一下。” 赵锐见他二人聊得开心,正欲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止步回头道:“对了,王爷,王妃的侍女秋凝可找到王府来没有啊?” 小王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孙幽。 孙幽莫名其妙道:“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什么秋凝!“ “你当然不认识!”司马季度道,转头看着赵锐道:“秋凝如今开着一个红火的婚嫁坊呢!” 赵锐总算明白了:“原来孙幽所说的大爷就是秋凝啊,看不出来那个活泼伶俐的丫头还有这份能耐啊!” “我大爷不是秋凝,她什么时候是王妃侍女了啊,你们肯定弄错了,我大爷就是为做坊主而生的,让她伺候人,她肯定做不好。”孙幽喊道,他六月底因为学业重月假没修,没回婚嫁坊,自然不知道秋凝其人。 司马季度听了孙幽的话,忽然就眼神灼灼的盯着他:“你认定你大爷不是秋凝?” “我认定!”孙幽斩钉截铁的道。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马季度忽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一个主子和一个下人,他们长期的生活习性,身份特征是会体现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上,侵润在他们的风度气质中的。 那杜云倾虽不摆主子的架势,也从没矫揉造作,可她天然流露的那种知书识礼的沉稳大气,以及凡事由她主导的迫人气势,岂是一个从小就服侍人的侍女所能展现的。自己会不会被她二人骗了。 于是,他兴奋的转向赵锐道:“赵锐,你可认识秋凝?” 赵锐不解的答道:“当然认识啊,迎亲的时候见过,她就跟在王妃的马车旁边。” “那你可认识王妃!”司马季度紧张的问。 “王妃我可不认识,当时天色已晚,且王妃换了媒婆的衣服低头站在秋凝身边,当时情势危急,我也没来得及请示王妃。”赵锐不明白小王爷为何如此相问,难道她们都没被害吗?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又不回王府呢? 司马季度失望的收回眼光。不过既然赵锐认识秋凝就好办,如果杜云倾不是秋凝,那么他总能有办法证明她的身份,总有办法能搞清真相。 第一百七十三章 救援婚嫁坊(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1-20 夏季的天空,天似乎亮得特别的早。 已经是婚嫁坊被封第五天了,那些看守着婚嫁坊的兵丁们还在熟睡,婚嫁坊的那些护院就开始往大门口摆夜香桶了,顷刻,臭气弥漫了差不多半里地。 那些兵丁被臭气熏醒,骂骂咧咧的捏着鼻子起身,其中一个满脸胡茬,面相凶恶的大汉,冲到门口朝婚嫁坊那几个护院破口大骂道:“这些下贱东西们,饿着肚子还能拉这么多,你们他吗是不是吃的屎啊,你们想臭死老子啊?还不快拉回去!” 其中一个护院有气无力的赔笑道:“军爷,您就行行好吧,我们都已经饿了快三天了,这没吃的也就罢了,如今连恭桶也不让倒,您可知道我们婚嫁坊好多人闻着这味就干呕,您再让往里拉,恐怕那些人都要爬到门口来吐了。” 那些兵丁听此一说,马上往外缩了缩,好似那些干呕着的人已冲向了大门口一般。 正在这时,一辆收夜香的木轱辘车停在了婚嫁坊的大门口,那戴着破草帽的汉子走过来,问道:“军爷,夜香要倒吗? 门口的兵丁道:“去,去,滚远点!” 那汉子抬起车把手正欲开路,这时一个护院一个站立不稳,撞翻了一只恭桶,那些秽物立刻向门口流去。 那满脸胡茬的汉子边跳脚边喊道:“那个倒夜香的站住,赶紧把这些脏东西弄走!” 那汉子赶紧跑过来,提起一桶就要拧上车,那护院按住桶道:“拿空桶来换,不然不能拿,这也是婚嫁坊的一点财产!” 那汉子为难的看着胡茬大汉,那胡茬嘲讽道:“命都快没有了,还计较着那点财产,去去,就给他换两个桶。” 那汉子和护院换桶的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装着不舍的道:“下次我来换回我的桶,我这个桶结实!” 那几个兵丁扇着鼻子骂道:“几支粪桶还成宝贝了?别磨磨蹭蹭,快收了滚走,老子已经快被熏昏了。” 那汉子推了车飞快的离去。 婚嫁坊内,杜云倾虽然也饿的头昏眼花,然不得不打起精神听陆纹说着各处的情况,秋凝立在杜云倾身边,也精神不振。 刚进门的护院提着木桶踉跄着上前道:“坊主,虎子送桶来了。” 一共四只桶,杜云倾依次揭开每个桶的底盖,双层的桶底下面,一只桶里装的是药,其余三只均是粮食。众人一时眼睛都亮了。 杜云倾吩咐道:“终于可以再支持一天了,秋凝你去看王嬷嬷还能动不?让她将这些米粮拿过去分两天熬点稀粥。” 秋凝无精打采的道:“就这么一点粮食,还分两天?还有,净水也用完了!” “我们不能保证明天虎子的米粮还送得进来,只能留点粮食吊着命。至于水,就用假山里污了的水,先煮一遍消毒,再兑在米粮中。”杜云倾道。 秋凝领命而去,有了食物支持着她的意志,步伐竟不自觉的快了一些。 秋凝抱了那些药和杜云倾说道:“后院不知是疫病晕倒还是饿晕的,又新增了三个人。粉袖那边也倒了两个人了。” “现在昏倒的一共是多少人?” “九个,婚嫁坊六个,粉袖三个。” “这些药就别节约了,都煮了喂给他们吧,倘若他们还好不起来,估计就没多少希望了。” 说完,不知是因揪心这些人的命运还是确实没力气说话了,两人都沉默了。 第六天早上,婚嫁坊几个护院按照杜云倾的吩咐,还想如法炮制,不想那兵丁似得了沈笴的指示,竟丝毫不让乔装的虎子靠近。 几个护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虎子离去的背影。 那兵丁转过头来,冲那护院喝道:“夜香抬回去,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世子爷昨天已经发火吩咐过了,哪怕是只苍蝇屎也不让它拉进婚嫁坊。” 那护院听此一说,知道再没希望了,当时就有两个失去支柱般瘫软在了门口,另两个强打精神,回转去报杜云倾。 那兵丁在后面叫:“把这些秽物收拾进去!” 可那两个护院哪里还听得进去,既然活路被断了,反正总是一死,他们也不再勉强自己扮笑脸,于是也不理睬他们,自顾自拖着步子往里走。 杜云倾听了回报,默然无语,半晌才叹道:“只好听天由命了,希望孙幽还来得及搬来救兵。” 第七天早上,沐风城东门,季二亲率的一百护军,整齐的立在城门口,守城的兵丁为难的看着季二道:“季爷,世子爷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城内。” 季二坐在马上,高举着王府令牌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可是奉了小王爷的口谕回沐风城王府的,你难道想阻拦不成?” “这……可是沈世子再三交代过……”那兵丁还在推辞道。 “放还是不放?”季二没耐性了。 “季爷还是回复小王爷去吧,沐风城疫病流行,所有人等没有齐越王府的手谕……”旁边大概是齐越王府军,还没等他说完,季二一杆长枪耍过去,那人发髻立时就被挑散了。 季二气势如虹:“能不能过?” 那人道:“季爷,不要为难……” 再一枪,那人肩上衣片顷刻四飞。 “能不能过?” 那些人战战兢兢,不再言语。 季二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立刻扬蹄越过低矮的护栏,后面的护军依次越过。 沈王府的护军眼睁睁的看着季二的一票人马绝尘而去,进退两难,报沈笴听也是死,截住季二也是死,反正马上也是换班时间了。几个人交流一下眼神,都会意似的各自牵了马离去。 婚嫁坊外边的乞丐蓬,因不像婚嫁坊似的有院墙圈着,早今天一个,明天两个的慢慢逃走了,余下的就几个年老体弱的。 沈笴本意主要是对付婚嫁坊,对这些乞丐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婚嫁坊门前反倒比曾经鼎盛的时候更宽敞了一些。 季二冲过来的时候,只几个横卧在地上有气无力的乞丐。而沈王府的兵丁马上围了上来。 季二旁若无人的指挥几个护军找车拉了那几个乞丐去医馆救治。然后吩咐其余的人道:“都给我看好门口,谁敢阻挡,就地惩处!”自己则直奔婚嫁坊。 婚嫁坊众人刚喝了一点昨日剩余的稀粥,还有尚未倒下的人听婚嫁坊门口人声鼎沸,抱着一线希望出门观望。 杜云倾扶着秋凝刚走到门口,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和那些沈王府兵丁发狠的季二,知道孙幽搬到了救兵。她禁不住热泪盈眶,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腿一软,也昏倒了。 秋凝和那些护院赶忙手忙脚乱的抬她进入浣月轩。 门口,把守婚嫁坊的一群兵丁,里三层外三层将季二围了个结结实实,季二高声道:“季爷我是奉的小王爷口谕,来查看婚嫁坊疫情,你们谁敢阻挡?” 那胡茬汉子道:“我们也是奉了沈世子口谕,严守婚嫁坊,任何人不得入内。” 季二看了看那胡茬汉子笑了笑道:“你倒是有种,只是你这么信你们世子,不知到时出了什么事,你们世子会不会替你来抗,但我知道,我若犯什么事,我主子是一定会替我抗的。要不要试试我这杆长枪?” 那胡茬汉子面上有一丝犹豫,沈笴凉薄,他是知道的,这封堵婚嫁坊谁知道他是为公还是谋私,但自己家眷的命攥在他手里,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放季二过了,于是他自己退后几步,高声道:“围住他,不能放他进去,否则世子饶不了我们的!” 那些兵丁冲过来,堵住季二,季二银枪一挑,一个兵丁砰然落马。 季二又高声道:“挡我者死,我是奉武陵王府小王爷口谕来婚嫁坊的,你们如此众多兵丁啸聚婚嫁坊,阻挡武陵王府护军,难道你们想谋反不成?” 那些兵丁面面相觑,沈笴他们惹不起,武陵王府他们更惹不起啊,可这样明着放季二过去了,沈笴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于是,那些兵丁虽然手里拿着的刀剑也在往季二和那些护军身上招呼,可是基本上都是虚晃一枪。 季二于是长驱直入,进入了婚嫁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救援婚嫁坊(二)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19 婚嫁坊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清冷的北街,一个偏僻的小酒楼内,沈笴还醉在云里雾里。。 这几天绷紧神经盯着婚嫁坊,眼看婚嫁坊有气无力的众人似乎离死亡渐渐近了,再有两天,他就可见到自己造孽的成果了。 他心里高兴,便想着放松的喝个几杯,可南大街都被封了,自己的几个结义兄弟自从那次邀月盛宴后也早看不到人影了,他没其他什么朋友,回府也不成,洪氏每天念经般对她耳提面命,他早烦了,何况还有那个五妹妹沈舒雅总在为婚嫁坊的事纠缠他。 于是,昨夜,他便寻了这个幽僻的所在,弄了两个小美人陪酒,自己一时高兴,竟喝了个杨树不识柳树,醉得一塌糊涂。 这一醉竟直醉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沈方和几个小厮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想禀告沈笴季二硬闯婚嫁坊的情况,可每次刚开头,沈笴都是一副似醒非醒的不耐烦的模样,一边翻身,一边的骂道:“爷难得这两天心舒,想安静的睡个觉,你们还来打搅,你们是不是要像婚嫁坊那些贱人一样,要被饿得七晕八素,你们才安静,滚!” 如此直到太阳偏西,沈笴才满身疲惫似的悠悠醒来,他转着眼珠望了望四周,推开两个女人慢条斯理的起床穿鞋,走到外间,接过沈方递过来的漱口水,问道:“婚嫁坊那边情况咋样了,是否都倒下了?” “回世子爷的话,情况不妙,那武陵王府的季二带了一队护军冲进了婚嫁坊,其他书友正在看:!”沈方瞅了眼沈笴的脸色,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答道。 沈笴闻言一震,将杯盏猛顿在旁边高几上,怒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通报于我?” 沈方有苦说不出,但还得陪着小心道:“那季二早上就进城了。。世子爷近几天太累了,我等叫了几遍都不见您醒来,是以再不忍心吵着了您。” 沈笴骂道:“一群蠢货,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吗?总有一天王府要败在你们的手上!” 沈方心下不服的嘀咕,但嘴上也不敢狡辩,只随了沈笴匆匆奔往婚嫁坊。 等他们赶到婚嫁坊的时候,眼见得封堵婚嫁坊的兵丁早换了武陵王府的护军,婚嫁坊出出进进的全是沐风城衙门的衙役和季二带来的人。那些人正忙着给婚嫁坊搬送粮食,延医请药。季二则和县太爷何结巴站在婚嫁坊大门口似相谈甚欢的模样。 沈笴一路气势汹汹的行来,齐越王府一众人本已似丧家犬一般瑟缩在边上,一见沈笴马上精神抖擞起来,立马又围聚到婚嫁坊大门口。 还没等季二和何结巴给他见礼,沈笴已一挥衣袖,冷漠的说道:“给我将破坏防疫事务安排的二人绑了。” 事发突然,何结巴见沈笴如此大胆,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季二却一拉架势,旁边的护军也立马围了上来,他不慌不忙的沉声喝道:“我看谁敢!” 何结巴此时也反应过来,指着沈笴道:“你……你虽是王府世子,我好歹也……也是朝廷命官,岂是你说绑……就能绑的?” “你还真拿自己当一回事!不是和你说了,你只管北片的疫情,这一片的疫情就交给我们王府替你管下的吗?你如此擅作主张,不知好歹,信不信我父王不日就能摘下你的乌纱帽?”沈笴轻蔑的拨开何结巴的手指,径直走到季二的面前: “你一个王府奴才,见了本世子不知跪迎,不知见礼,还如此嚣张的和本世子讲话,武陵王府的规矩哪去了?难道司马王爷就是这样教你不顾朝廷礼仪,如此以下犯上的吗?” 季二一听沈笴的话语,不是指责自己为婚嫁坊出头,而是以礼仪的帽子压他,心想道:这沈笴也不傻啊,他居然也知道避重就轻,不和自己硬碰硬,找个让自己无法推卸的罪名扛着。。只是他沈笴未免太小瞧他季二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是跟着小王爷白混的! 想到这里便道:“沈世子既然如是说,那我倒要问问这规矩的事,沈世子既是忙的朝廷公务的事,那请问可有朝廷的批文,何县令既然作为朝廷命官,督管疫情本是父母官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沈世子来越厨代庖了?季二不懂礼仪规矩事小,世子不懂朝廷秩序和规矩才是大事呢!” 沈笴一时语塞,的确,他这手是伸得有点长了。然而他毕竟向来就是个强词夺理,胡作非为的主,他什么时候讲过规矩或道理?于是,他眉眼一横,手臂一挥道:“本世子不和你扯那些废话,我王府承蒙皇恩,就该为朝廷效力,论爵位,我王府远在一个九品县令之上,我王府为沐风城民众控制疫情,消除祸患,有什么错?倒是你们阻挠本世子为朝廷出力,造福沐风城百姓,是何居心?” “这话要问世子爷吧?世子爷夸大疫情,耸人听闻,封堵婚嫁坊,欲置之死地,是何居心?”季二也针锋相对。 “你个小小的家丁有什么资格诘问本世子,王府军何在,给我拿下这嚣张的小子!”沈笴话音才落,齐越王府的兵丁马上一拥而上,围住了季二。 季二一声怒喝道:“我看谁敢!”说着掏出令牌,四面一亮道:“季爷今天不是家丁,季爷今天持的是武陵王府护军令牌,谁要是敢上来,他就不是与季二为敌,而是与整个武陵王府为敌,其罪当诛!” 何结巴平时迫于沈笴淫威,屡次冲不进南大街,今天借着武陵王府的势出了头,于是也附和道:“对,衙役们,你们也……上,谁要是敢阻……挡,就是与……与朝廷为敌,!” 齐越王府的那些兵丁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动手。沈笴抢过沈方手中的武器,一边向季二掷去,一边叫嚣道:“齐越王府护军给我上,捆了这狗奴才,封了婚嫁坊,出了事情,有王府担着,临阵退缩的我诛他九族。” 那些护军本还抱有侥幸的心里,他们不希望两王府冲突起来,发生血战,这样对他们谁都没利,但听了沈笴的叫嚣,知道这两府现在是互不相让,势在一战了,于是都立刻全神戒备,持戈带发。 季二仅带了区区百人,县衙的衙役也不过十几人,而齐越王府护军众多,眼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经过一番休息已恢复了不少体力的杜云倾不想让事态扩张,本想站出来将矛头引向自己平息事端,可是,她也知道沈笴就是个混人,跟他讲道理根本就说不通,只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势必要将整个婚嫁坊灭掉他才甘休,自己即使站出来也于事无补,然而多拖延一刻那些兵丁们就多一点生存的机会,婚嫁坊就多一丝生存的希望。 于是,她松开扶着的秋凝的手,神情自若的迈步出门道:“大家且慢动手,争端皆因婚嫁坊而起,可否让小女子先说两句?” 季二没容沈笴发话便抢先说道:“杜娘子但讲无妨!” 杜云倾转头望了望沈笴,嘲讽的一笑道:“沈世子大概还没来得及关注沐风城其他地方的疫情吧,我想除了我婚嫁坊被沈世子封堵,人员得不到救治外,其他地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沈世子要的不过是婚嫁坊的消失,又何至于此为难那些兵丁们,拿了他们的性命来给婚嫁坊陪葬!” 杜云倾此话分明就是有挑拨之嫌。果然,那些兵丁们听杜云倾一言,都只停了动作,等待沈笴的说法。 沈笴恼怒道:“休得胡言乱语,婚嫁坊疫病横行,倘不封堵,势必蔓延至整个沐风城,危害众人。”说着指了指季二等人道:“这伙人为一己私交,意欲置众人利益而不顾,我王府出兵维护,是为整个沐风城的百姓安危着想,今天,他们为朝廷而战,胜负尚未决定,何况我齐越王府将强兵广,断没 输给他们的道理,何来陪葬之说?” 沈笴欲以自己人多势众的优势煽动他们与季二所领护军决一死战的情绪,季二的百来人的护军对沈笴的数百人兵丁,分明是以卵击石,眼看婚嫁坊及季二的护军被团团围住,势必难逃一劫了。 杜云倾虽知自己无力回天,但仍不放弃的转向季二和何结巴阻止道:“何县令,季统领,你们撤走吧,婚嫁坊的死活与其他任何人无关,我们甘愿被封堵,有什么事我们自己扛着吧!” “你抗得动吗?就你那小瘦肩膀?还是动用你那张嘴巴说几桩媒事实在!”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杜云倾转头之间,就见司马季度穿了一身孔雀绿锦服,带了孙幽和一玉面少年,分开众人,强势行来。 地上立时黑压压跪了一片。 司马季度一路行来,目不斜视,似笑非笑的眼神只锁定杜云倾,似当四周无人。杜云倾的眼神也胶上了司马季度的面容,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漾开,漾开,只觉春暖花开般,漫天明媚,幸福流转,她定定的盯着他的笑容,直到他走近,走近,俯视她。 “我很好看吗?看够没有?”话语轻轻的。 杜云倾忽然惊醒过来,一把推开司马季度靠近的身体,红着脸迅速低头跪下道:“小女子见过王爷!” 司马季度嘴角噙着笑意,等他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眼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抵死不认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0 从司马季度踏进人群的那一刻起,沈笴就知道要坏事,此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跪在那里,准备等司马季度发问的时候强辩。 哪知司马季度并没向他发问,而是目空一切的吩咐道:“齐越王府世子仗势横行,自作主张封堵御赐婚嫁坊,私自发兵对抗朝廷,罪不可赦,拖下去!”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忙上前按住了沈笴,沈笴大叫道:“冤枉啊,齐越王府出兵是为朝廷办事,是为了整治疫病,造福百姓啊,我王府可是得了县衙的批文才动手的。小王爷可不能擅自给扣个罪名啊!” 何结巴听言慌忙辩驳:“县衙的批文是……是你强行要本官写……的,是你钻……本官的空子!” 司马季度不理他们的喊冤叫屈,而是将何结巴叫到跟前,交代着疫情事宜。旁边的赵锐却是一展黄绫,凑到沈笴的眼前道:“看清楚,疫情的事皇上交由小王爷来督办了,与你无关,你到监牢去喊冤吧!” 何结巴得了小王爷的吩咐,带着一众衙役及沈笴离去。 众人散去,司马季度回身走向正欲逃走的杜云倾。 孙幽此时已早一步跳到了杜云倾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袖骄傲的转身对赵锐道:“赵统领,你瞧,这就是我大爷!” 旁边的秋凝刚站起来就看到了当日为小王爷迎亲的赵锐,本想避开,却见这从没见过面的半大小子在杜云倾面前如此放肆,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他的那份热络劲却让她浑身的不舒服,自家女郎以前只是和自己最要好的,怎么凭空就多了这些个亲密的家人似的人,前面一个陆纹,现在又一个孙幽。 她心里吃味,上前就不动声色的拂开孙幽的手道:“我家女郎病着还没好全呢,拉拉扯扯的干嘛啊!” 孙幽讨了个没趣,婚嫁坊里从来都是他孙三爷纵横的天下,什么时候多了个给他脸嘴看的丫头,他不服气的一捞杜云倾的衣袖,傍着她的膀子,示威似的对着秋凝道:“这是我姐,你是谁啊?谁给你胆这样和孙三爷说话的?” 杜云倾看着好笑,正欲给他两介绍,司马季度和赵锐已走到了面前。 司马季度别有用心的笑道:“孙幽,赵锐,我让你们彼此认识一下,这位是我们婚嫁坊坊主秋凝小娘子,哦,现在应该叫杜云倾杜娘子。”说着促狭的冲杜云倾挤了一下眼睛。 杜云倾一时尴尬,她心中有鬼,自是不适应自己的秋凝这一假冒的名字。 司马季度略一侧身,指了指秋凝,对赵锐道:“赵锐,过来见见故人,这位就是王妃的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婢秋黎,你们应该有些话要说吧?” 赵锐惊异的望望秋凝,又望望司马季度道:“她什么时候变成秋黎了啊?还有这位坊主,她怎么会是秋凝?这个婢女才是秋凝!你们玩的什么把戏?我不懂!” 司马季度坏笑的看了看一脸恼意的杜云倾,对赵锐道:“让这主仆二人给你讲讲故事吧!” 孙幽也疑惑的看着二人。赵锐则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秋凝道:“秋凝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秋黎了?你脱险了,王妃呢?” 赵锐狐疑的看了看杜云倾,脑中似灵光乍现般的惊叫出声:“难不成……” 秋凝一下截住了他的话道:“难不成什么?我就是秋黎,我就爱叫秋黎了,怎么?不行吗?还问王妃,都怪你,丢下我们不管,王妃下落不明了!” “既然如此,你怎么到婚嫁坊了?你怎么不去找王妃?”赵锐还要继续问下去,司马季度已一把扯开了他。他心中明镜似的,这婢女就是秋凝,这杜云倾就是自己的王妃刘煜儿,即使她们再要怎么隐瞒也改变不了事实,只是,这大众广庭之下,他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然而,怎么才能让她们无法狡辩呢? 一行人随着司马季度进入婚嫁坊,马上各司其职,救人的救人,打扫的打扫,巡查的巡查。只有杜云倾和秋凝避了众人,进到浣月轩,串供来了。 秋凝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外面,才转头对杜云倾道:“怎么办?赵锐回来了,身份瞒不住了,何况,小王爷不是曾说老夫人要到沐风城来吗?” 杜云倾一副赌气似的模样道:“反正他们早已清楚了我的身份,只差我亲口承认了,如今人家正在筹划着两王府结亲的事,我干嘛还要跳出去横在中间,嫌自己被抛弃了还不够丢人吗?就这样,抵死不认,他奈我何?” 秋凝瞅了瞅杜云倾的脸色道:“反正我听女郎的,你想好了不去争那个王妃的位置,那我也就咬定了你不是刘煜儿。” “我本来就不是刘煜儿!”杜云倾嘟囔着走到门边望了望外面,又回过头来问道:“我母亲真的会来吗?”杜云倾听秋凝讲了太多老夫人和刘煜儿的母女深情,自是不知不觉的把那个慈爱的老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心里反倒有些期待。 “肯定会来的,我猜老夫人知道你失踪不知都急成啥模样了,倘若不是侯爷病了,指不定早到了沐风城。”秋凝话音未落,杜云倾就急着将她往外推,道:“小王爷过来了,你去替我挡回去,我不想见他!” 秋凝立在廊檐下,看着司马季度和孙幽走近,行了一礼,道:“坊主累了,已经躺下,小王爷请回吧!” 孙幽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越过秋凝就钻进了屋子。 杜云倾忙指了指外面,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孙幽岂有不知道杜云倾意思的,于是也配合的叫道:“大爷,瞧这几天把你累的,既然躺下了,那我晚点再来吧!”说罢和杜云倾做了个呲牙的怪笑模样,就又跳出了屋外。 司马季度见孙幽出来,也不强行进屋,于是交代秋凝道:“告诉你们家女郎,我已带了好些药回来了,让他不要担心婚嫁坊的疫情,顺便,也给她拿了些补身子的药,让丁嬷嬷去煎了,嘱咐你家女郎好好服用,不要总是这样三病两痛的不得力。”说着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补充道:“我明天再来!” 杜云倾在房间里听着司马季度的嘱咐,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最能帮助自己照顾自己的是这个人,最能给自己造成伤害的也是这个人? 地一百七十六章 偷听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1 婚嫁坊因为司马季度及时的救援,化险为夷。 经过崔郎中等人的全力救治,婚嫁坊的那些病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其实,有许多人皆是因饿而倒下的,他们见小王爷为婚嫁坊出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病也立即好了大半,除了春桃及少数几个病得严重点的还躺着外,婚嫁坊马上恢复了生气。 虎子及孙敢一行人也从开国公府的保护下回坊了,其它四散的人见婚嫁坊门口的兵丁撤走,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虽然是劫后余生,而聚集的婚嫁坊众人脸上都挂着久别重逢后幸福的笑容。几天的饥饿造成的颓废情绪早被武陵王府护军的勃勃生气冲散到了九霄云外。 入夜,灯火辉煌的婚嫁坊说媒司,男男女女还了没睡意,他们无所顾忌,或眉飞色舞,或热热闹闹的讲着自己或同伴们与沈王府兵丁斗智斗勇的乐闻趣事。 不用说,孙幽又是主讲,虎子和其它几个护院在旁边附和,杜云倾只是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他们欢笑,心中是满溢的幸福感。 另一边,司马季度安排好防疫事宜,又遣赵锐先回府给老太妃报了平安,才转去粉袖舞坊。 粉袖本为婚嫁坊所累,虽然唐照壁不在,沈笴却也没刻意加害。 司马季度见舞坊没什么大问题,便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又交代了管事一些事情,夜深了,才带了季二返回王府。 两日来马不停蹄的奔波,他也累坏了,只想着回府了赶紧给母妃请个安,然后好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 走近院内,那些护院的武士正欲给他见礼,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径直向寝宫走去。不想刚走到老太妃的寝宫外,却听蓉儿正提到杜云倾的名字,他赶紧刹住脚步,贴近窗户,捅开上面的薄纸,望向里面。 室内,几盏四季平安的宫灯照得四壁通亮。梅儿正拧了热的布巾搭在斜靠在躺椅上的老太妃的眼睑上。另一边,蓉儿则接了老太妃递过来的手,给她修剪着指尖。 蓉儿大概正在哄着老太妃高兴,半蹲在老太妃跟前和她说着讨喜的话:“老太妃这一双玉手还似十六七岁的小娘子一般白皙,莹润,细腻,我曾偷瞧过那杜娘子的模样及双手,如她那般的美丽女子,双手也不过如此。” 老太妃还没开口,梅儿就笑道:“蓉儿你究竟是在褒扬还是在贬损啊,前面一番赞美,后面又‘不过如此’。你想说什么啊!” 蓉儿好像自知失言了,她小心的望了望老太妃,忙向梅儿打着眼色,两人都不再说话。 老太妃拉下布巾,看了看手指头,道:“怎么不说了?你们跟了我十多年,难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顾忌不成?只要你们了解我的心意,别在王爷面前提起那个人就够了。” 梅儿忙接过老太妃手上的布巾,又浸入热水里道:“时间还不够呢,崔郎中说过,时间长一点才能活络筋脉,缓解头痛。” “不用了,反正我最近头痛病犯得好多了,那个杜娘子还算懂事,没和我太拧。”老太妃道。 “那杜娘子岂止不和您拧,她那模样简直就是怕死您了。”蓉儿口快的马上接过话头。 老太妃微笑的偏头问道:“真的吗?她会怕我?我听外面传言她可是张狂的不得了的一个角色。” “再张狂又能如何?她毕竟是做儿媳妇的,这三纲五常,老幼尊卑她得顾着,她怎敢在自己婆母面前乱来!”梅儿接着说道。 老太妃皱了皱眉道:“你两个丫头过分了啊,我告诉你们承认了那个儿媳妇的吗?” 蓉儿马上装着低头专心弄她的指甲,梅儿则涎着脸凑近老太妃道:“梅儿错了,不过您不这么想,不代表那杜娘子不这么想,如果不是因为这种顾虑,以她那种性子怎么会在您面前那么畏缩,看那杜娘子表面温柔,我们可听说她给洪王妃摆过脸嘴,下过套,她就不是个好欺的主。” 蓉儿这时也抬头插了一句道:“就是,单凭她一个女子能开偌大的一个婚嫁坊,就不是个胆小的,我看她是心里把太妃您当自己婆婆了,所以就犯怵了,换了是我,也会!” 梅儿笑骂道:“原来蓉儿你也想这种甜蜜的害怕了啊?老太妃,您得赶紧把她嫁掉!” “越说越离谱,她果真如此想,就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替王爷去向沈五娘提亲。”太妃道。 “是,她答应的痛快,可行动呢?不是还没成功吗?如果她真想为小王爷办这件事,用得了我们三请五催的吗?如今,小王爷回来了,您再去催,小王爷铁定要去闹,这一耽误不知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其实,她到底是心里有王爷,舍不得王爷。”梅儿道。 老太妃叹了口气,道:“梅儿说得有理,那杜娘子尽管嘴硬,可她做出来的行动却是不知不觉泄露了她内心的意图。看来她是自己都不知道,她是真对王爷动心了。”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想什么办法阻止她?”梅儿道。 “怎么阻止?人家又没纠缠王爷,也没死皮赖脸的赖上王府,怎么阻止?”王妃道。 “那您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您前几天不是已经替刘小将军向她提亲了?”梅儿道。 “这事还真难说,她那么犹犹豫豫的,似乎并不怎么乐意嫁给刘小将军,那刘小将军可不比小王爷差,你说她要是一无所图的就这么暗暗喜欢着王爷,我们能怎么办?倘若她为名为利或什么身外之物我们反倒是好打发多了。”老太妃道。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蓉儿又不识时务的道:“其实人家本就是我们王府的王妃,现在却进不了门,反倒要给小王爷去做媒,不知她心里会苦得怎么样?” 老太妃一摔布巾站起来:“怎么?你们也觉得我对她过分了?觉得我错了吗?” 蓉儿和梅儿吓得赶紧跪下道:“奴婢不敢!” 老太妃看了看她两一眼道:“别动不动就跪着,只要你们不在外面乱说就够了。”顿了顿又道:“我自己岂不知道做过了一点,只是这杜娘子身份敏感,且又开着这么招摇的一个媒坊,叫我如何能放她进门?” 两人唯恐又说错话惹恼太妃,都不再出声。老太妃于是扶了梅儿倦怠的向矮榻走去,一边走一边交代着:“你两不要在小王爷跟前说漏嘴,等过些时小王爷再外出的时候我们再去请杜娘子上沈王府提亲。梅儿你瞅机会到婚嫁坊去要回当初老王爷交给刘老将军的定亲信物,一块指甲花图案的玉佩。”回头又对蓉儿道:“你去前院看看王爷回府没有,这疫情闹的,又该他忙一阵子了。” 蓉儿答应一声向外走去,司马季度早溜开了,然后又假装刚进院门似的在外面一边走,一边高声道:“母妃歇下了吗?儿子给您请安来了!” 虽然他偷听到母亲对他和杜云倾的设计,可是从她们口中得知杜云倾对自己的心意,他还是觉得开心不已的,原来自己母亲背着自己给了她如此多的压力,如此多的障碍,他终于明白了杜云倾为什么总是对他看疏远冷淡,爱答不理。 自己喜欢她却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搞定,如此没有担当的把她置于矛盾面前,还不停的在那里纠缠她,给她增加烦恼,不怪她对自己这种肤浅的爱抵触,怨恨。想着这些他暗暗的握了下拳,他一定要扫清他们之间的障碍,再难他也不会放任她一人面对。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母子的较量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2 老太妃见司马季度劲爽的模样,倦怠立时也一扫而空。她转身上前拉起自己高大俊朗的儿子,满眼都是欢喜,都是怜爱。 “我儿几天不见,瘦了,黑了,精神了!怎么搞得这么晚才回来?” “儿子既不能忘了想娘,又不能忘了朝廷的事,这样不得闲,不瘦才怪!本想晚点回家让母妃便无法瞧仔细,不想母亲一眼就看出来了。”司马季度卖乖的说道。 “就会嘴上讨母妃欢心!”老太妃笑道。 “真是冤枉,我岂止是嘴上讨您欢心,心里和行动也时刻预备着讨您欢心的!”司马季度一副夸张的模样。 母子两人说说笑笑,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母慈子孝图。 老太妃见司马季度一味的讨巧卖乖,不谈其它任何事,她弄不懂他究竟想些什么,赵锐今天回府了,他今天也在婚嫁坊忙了大半天了,就不信他是真放下那个杜娘子了。 司马季度刚偷听了老太妃和婢女们的对话,知道倘若提起婚嫁坊的事情,母亲自是会有一番教训或要挟,而自己目前还腾不出手来管下自己的婚事,回了一趟皇城,朝廷的事,王府的事,他都得先解决了,才好想办法接自己的妻子过门。于是,老太妃不提,他也绝口不提,能稳多久就稳多久吧,反正谁着急谁劣势,谁着急谁输。他就这样搁着,他母妃说不定反倒不会轻举妄动。 司马季度忍住,老太妃反倒忍不住了,她试探的问道:“赵锐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是啊!怎么了?”司马季度以退为进,绝不提任何关于迎娶王妃的事。 “这么久才回来,你没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您想知道什么?”司马季度等着老太妃自己上套。 老太妃心思转了转,这儿子给她玩装糊涂的游戏了。 倘若她问王妃的事,他正好借此说王妃的话题。看来这儿子的心眼越来越多了。倘若不问,又是自己开的头,这话锋怎么能不着痕迹的转过去? 她不动声色的转脸看了看还立在旁边伺候的梅儿道:“梅儿,你看赵锐是不是壮实了?几个月不见似乎较之前更沉稳了?” 梅儿看了看老太妃的神色,忙呼应道:“是啊,是啊,看来这人就是要到外历练才能成长。” 这梅儿跟老太妃久了也变得贼精,她只说历练而绝口不提他迎娶王妃一事。 三个人在那里彼此揣摩着对方的心事,各自回避着心照不宣的事情,等着对方话题的深入。哪知精明过头的三人迂回了半天,也没绕到正题上, 司马季度想着这样回避也不是办法,还得旁敲侧击几句,给他们一点震慑,于是道:“最近朝中官员变动较大,外面战事也颇频繁,我听皇上的意思,想让我带兵征战西蜀,建些功勋。” “我们家老王爷一生戎马,南征北讨,立的战功还少吗?如今还要你去征战,你难道不怕功高震主吗?当今一个刘太尉已够皇上忌讳了,你何必又去添些烦恼!” “儿子还没糊涂,自然知道不去给皇上增添烦恼,当然,世事变幻也说不准,倘使有天我被些琐事烦恼了,忍不住头脑发热,或者我真会和父王当初一样去南征北讨,以此远离那些烦心事。” “你会有什么烦心事?”老太妃不以为然。 “这国计民生,家庭琐事,要烦心的可多了,就像今天,那沈笴肆无忌惮的算计婚嫁坊,以致闹得整个沐风城都人心惶惶,您说,这些人搅得我怎能安心在王府过那种散淡舒适的日子吗?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舒服点。”司马季度就拿婚嫁坊说事,看似说得不着痕迹,可话语里的意思却是*裸的威胁。 老太妃岂有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和自己的夫君一样,刀光剑影,重操干戈。 她一直不愿意杜云倾进门也有这种顾虑。有点头脑的人都看的出来控制着朝野的刘太尉和控制着长江中游的刘毅将军势必一战,现在,这刘太尉又动着杜云倾的心思,他们两家怎么动作都有可能牵扯上司马季度的神经,她就是不想小王爷卷于他们的争斗中,才阻止杜云倾进门,如今,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现在提前刺激小王爷,让他烦忧之下依然上马征战,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她装着不懂的笑道:“这些也是你该烦恼的?那沈笴其实也是为沐风城人好,只是用错了方法,不一定就是算计着婚嫁坊,好了,以后母亲会帮你看着的,少自寻烦恼!” 她这番话明着是帮沈笴解脱,实际上是给自己行为的解释,她相信他聪明的儿子是听得懂的。 “如此,便谢过母亲了!”司马季度也佯装不解其意的说道。 他听着母亲隐晦的辩解和承诺,知道自己的目的到达了,至少,目前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眼皮底下去寻杜云倾的麻烦。这样能给自己赢得不少时间,这就够了。 “我们是母子,还说什么谢谢的话,快去歇息吧,时间也不早了!”老太妃道。 “好的,母亲也歇着吧,孩儿先告退了。”说着退出寝宫,季二忙迎上来,随着小王爷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进门,司马季度接过婢女们递上的热茶,喝了两口,就招过季二道:“季二你过来!” “小王爷有何吩咐?”季二道。 “从明天起,你手上的事交给赵锐去继续调查,我要拿到齐越王府谋刺王妃的证据。让他用孙幽的歪点子试试。我还要拿到齐越王府扩军的证据,一定要连根拔起齐越王府。”司马季度斩钉截铁的道。 “是应该如此,他们谋刺王妃就是没放武陵王府在眼里,就要让他们知道小王爷你的厉害。不过,小王爷您这样做还有就是不想娶沈五娘子吧?枉老太妃那么费尽心思的让杜娘子去给您提亲。”季二笑道。 “你小子也消遣本王爷了,是不是?小心我揍你!”司马季度道。顿了顿,又道:“从明天起,你派人暗中关注婚嫁坊里的动向,如今,谋算婚嫁坊的可不只有沈笴一人。” “知道了,王爷,对了,唐郎君那边和小会子那边都有信回来了,再有半个月,两人都差不多回来了。”季二道。 “嗯,这次我掩人耳目让唐郎君去为我找线索,希望他带给我的是惊喜。”司马季度道。 众多的事情纠缠到了一起,司马季度只希望利刀斩乱麻,结束了一切好和那个总斜眼睨他的小娘子快快乐乐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想到杜云倾那副没好气的神情,他不自觉的又笑了。明天他得嘱咐她握牢那块指甲花图案的玉佩,千万别让梅儿给骗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种蛊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3 一连两天,司马季度去婚嫁坊都被杜云倾以唯恐疫病传染为由拒之门外。 这天上午,司马季度又来到了浣月轩。这次,他学乖了,他没直接到浣月轩,而是到了说媒司。 他虽贵为王爷,可这杜云倾手下一干人等就是不拿他当回事,那个陆纹,秋凝,孙幽,见了他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不给通传不说,还帮着挡驾。偏偏他还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不能硬闯。 好吧,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咱找个懂事点的人还不成吗? 于是司马季度理所当然的找到了如今管着说媒司的丁嬷嬷。可怜的丁嬷嬷被唬得诚恐诚惶,不得已,只得低眉顺眼的带了小王爷到浣月轩去通传。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浣月轩的檐下,司马季度停下脚步,丁嬷嬷进门望了望,然后聪明的回身朝小王爷做了个手势,他知道若是通传,杜云倾又得“生病”。 丁嬷嬷见小王爷就来了才禀道:“杜娘子,小王爷到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司马季度还在门外就听到孙幽正在和杜云倾耍赖。 “好姐姐,我真的不想去学堂,家里发生任何事我都不知道,并且时隔那么久才能放一次假。”孙幽苦着脸道。 “你要逃学啊?那可不行,我怕你没学问,到时候将婚嫁坊账目交到你手上,被你连财带人都赔光了。”杜云倾拉着脸道。 “学堂里只教文章,又不教我们算账,何况,你教我的算法,我在学堂里把他们都算垮了。”孙幽得意的说道。 “看来真是屈才啊!”刚进门的司马季度马上接了一句。 二人转头见了司马季度,马上神情各异。杜云倾没好气的一别脸。拿起高几上礼乐司的账目,假装观看。 孙幽则是如蒙大赦一般,将他往绣凳上一让,笑逐颜开的道:“见过小王爷,小王爷你真是我的大恩人,你是赶来替我挨训的吗?” “你小子不够义气我可是见识了。”司马季度摇着头。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就挡了你几次驾吗?可到底大爷是我家人,我只能偏帮了。”孙幽装着委屈的瞥了杜云倾一眼。 “算你还有点良心!”杜云倾回个头来接了一句,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 孙幽走过司马季度的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这女人心眼小,你好自为之,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司马季度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人小鬼大,滚!” 杜云倾见都避开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忙起身喊道:“孙幽,你干吗去?”作势要跟出去。 孙幽头也不回的道:“收拾东西,明天学堂去!” 难得独处,司马季度一把扯住杜云倾的胳膊。 杜云倾剜了他一眼,怒道:“孤男寡女的,你干什么?” “哪对夫妻不是孤男寡女?当然小妾不算。”司马季度嘲弄似的轻轻一笑。 杜云倾挣扎着道:“谁和你是夫妻?你放开我!” “不放,想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啊,我如何舍得放开!”司马季度的声音柔和下来。下过决心在她进王府之前不再纠缠她的,可是看着她柔弱的双肩,魅惑的眼神,他情不自禁的就想拥他入怀。 于是,他不仅没放开,另一只手反倒慢慢的圈过来,声音沙哑且低沉:“这般瘦弱,你怎么如此不知爱惜自己!” 杜云倾慌了,挣扎得更加激烈,怎奈那人看似轻微的动作力道却是如此之大,自己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她想叫,可是,他知道外面的侍女们一定会刻意的回避,这群小蹄子们早当小王爷是这里的男主人了。闹起来尴尬的是自己。 司马季度将挣扎着的杜云倾牢牢的锁到自己的怀中,鼻尖轻轻触碰着她柔滑的发丝,那若有若无细微的香味诱惑得他心尖发颤,他身子轻微抖着,闭着眼,不动作也不放开,只牢牢的抱着她,脸上似幸福似痛苦,似忍耐似纠结……这一刻,万千滋味! 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啊!他想和她耳鬓厮磨,想和她相濡以沫,想将自己交给她,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所有的欢乐和压抑,孤独和无措都想和她分享,从精神到*。 司马季度这样百感交集着,这样静静的拥着怀里的人,他眼圈竟然有点湿了。 杜云倾此时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慢慢的,她似受了感染般安静下来,踏实下来。 她纤柔的身子被司马季度温热的手臂环抱着,那厚实的身板,暖暖的气息,卸下了她所有的坚强的伪装,这一刻,她只想埋在他胸前哭出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无助,慌乱和脆弱。 他们的身体并不是第一次靠的这么近,可他们的心灵却是第一次这么在无声中缠绵,在无声中相溶。 屋角的沙漏流落有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似一支胀满欢乐又无法一下释怀的美妙音乐,抒发着两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情怀。 时间在沙漏的流逝中似乎有一万年似的悠久。忽然,“啪”的一声,杜云倾随手放在高几边缘的账册摔落在地。响声立时惊醒了做梦似的两个人。 杜云倾推开司马季度,红着脸垂头退到旁边。静默不语。司马季度还想上前给她捋一下鬓边落下的发丝,想了想,抬起的手又放下。 他只站在原地默默的端详她,半晌才轻声说道:“我皇城的事还没办完,还得离开一段日子,照顾好自己!” 杜云倾中了蛊般顺从的答道:“嗯!” “以后再有被封堵这类突发事件记得放三盏十面埋伏的孔明灯,我自会得到消息。” “嗯!”杜云倾仍低着头。 “收好武陵王府给将军府定亲的指甲花玉佩,将来进门或翻盘都用得着。” 杜云倾云游的思绪一下子回归了本位,原来那块玉佩是武陵王府的,难怪在王府看到那么多指甲花。想到老太妃要挟自己提亲的沈五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稀罕谁拿去,那玉佩本就不知是谁丢的,碰巧被我拾到了。”杜云倾道。,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也不想矢口否认了。 司马季度闻言上前一步,杜云倾赶紧后退一步。他只得无奈的止步。 “听话,好好收着,谁要都别给。赌一时之气会害了我们终身幸福的。”司马季度温情的哄着她。见她不言语,他又低声说道:“即使你真不想要我这个夫君,你也暂时拿着,有那么一天,你亲自退给我,那时也必须是你自愿的,是你有主动权的,千万别交出玉佩,枉被算计了。” “除了你周围的人,能有谁算计?”杜云倾愤懑的说道。 “那可说不准,别有用心,无事生非的人太多了。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害!”司马季度犹在交代。杜云倾已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抬脚出了浣月轩,独自去平复。 司马季度目送着她单薄的背影,也怏怏不乐的跟着出了门。 第一百七十九章 狼狈为奸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4 司马季度刚走出婚嫁坊,衣坊的总管绿如意早守在那儿,见了他马上迎上来,风情万种的盈盈一礼,再抬头时,眼波流转,轻启樱唇道:“小女子有请王爷移步衣坊!” 司马季度面上表情复杂的望了望她道:“可有要事?” “衣坊最近生意清淡,小女子便煮了些好茶,正好请王爷移步,一则想想办法,二则歇息品茶。”绿如意低眉道。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忙,今后衣坊的事务就交由老太妃身边的梅儿来打理,以前的那些账册我让人整理了一遍,已经全交给她了。” 绿如意闻言愣了愣,这会儿司马季度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她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一点一点的凉下来。 为什么那个杜云倾不想见他,他却拼命的接近。那个沈舒雅,王爷不喜欢她,但老太妃却费尽心思的欲迎娶她。只有自己,婆婆不疼,姥姥不爱,没谁在意过。 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杜娘子聪明能干,风姿迷人?可自己并不比她差啊!还有那个沈舒雅,就因为她父亲是大晋唯一的异姓王,就因为她是高门大户的小娘子?于是她们的身价都比自己高了吗?可那些人是否知道,真正身价高的可是她绿如意,她可是桓楚的第一公主,如果不是武陵王府的老王爷伐楚复晋,她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他武陵王府断送了她的幸福人生! 绿如意脸色发青,眸动厉光,她没想到,她不计较老王爷带给她的国仇家恨,只想和小王爷两情相悦,没想到他曾经给自己的希望却只是施舍一般,她再三的走不近他。如今,他似心中从来就没她这个人。 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毁灭吧,谁也得不着好! 她看着婚嫁坊重聚回来的乞丐,满腔的恨意达到眸底全化成了寒冰一般。 她转身回坊,刚走到衣坊门口,远远的见沈笴在一帮家奴的簇拥下过来了。 绿如意站在衣坊门口冷眼观望,只见沈笴来到衣坊门口,嘱咐那一干家奴守在外面,自己则径直进了衣坊。 绿如意冷笑一下:这沈笴定不是来定制衣服的,看来是找死来了,自己正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早点上路,让那个踏着桓楚血迹走上王位的王府早点灭亡。 想到这,绿如意立马换了一副巧笑嫣然的脸,微微一礼道:“见过世子爷!” 沈笴一挥衣袖。带头走向绿如意的接单房,寻了主位坐下,开口便道:“算计落空了!” 绿如意嘲讽的笑道:“功败垂成,世子爷您这是何苦,弄得自己白白受累?” 沈笴扯扯衣衫,不以为然的说道:“受累倒也没有,只是没整倒婚嫁坊,于心不甘罢了!” “世子爷就别不甘了,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小王爷给的恩赐了。”绿如意故意刺激他道。 “我沈世子用得着他恩赐我吗?我齐越王府不是谁说压制就压得住的。他前脚让我进衙门大牢,后脚我父王就带了皇上的旨意赦免了我。天塌下来我父王也会给我扛着。好歹我沈笴这次还是名正言顺的给沐风城百姓办事,更没人动得了我!” “世子爷,我看您真人面前就别说假话了!您是为谁办的事,您知,我知,就说说今天到我衣坊所为何事吧!” “爽快,我就直说了,我是来找你联手对付婚嫁坊的!” 绿如意嗤笑一声:“不就是一个婚嫁坊吗?犯的着世子爷这般慎重其事吗?还要扯上我!” “只一个婚嫁坊我早灭她了,最主要是他背后有小王爷和刘太尉啊!” “刘太尉不是很少在沐风城吗?何况,你背后也有个齐越王府啊!” 沈笴见绿如意只是闪避,也着恼了:“我只问你帮是不帮?” 绿如意心里恨不能将杜云倾千刀万剐,他不动手她也要动手,她岂有不帮的道理。但他还是顾虑倘一旦事情败露,沈笴会出卖了她。 “世子爷都没说帮什么,怎么帮?”绿如意还在试探沈笴。 沈笴冷笑了一声,道:“绿总管真是精明,你都还在观望,我凭什么就合盘托出我的底细?既是你不答应,我也不与你多说,相信明天满大街都会传言你上次教唆我对付婚嫁坊的阴谋。我沈笴反正是个恶人,不想做别人眼里的好人,只是不知武陵王府对绿总管有几分相信。,毕竟绿总管是在替武陵王府做事。” 沈笴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明目张胆的要拖她下水了。 这个浑人!绿如意相信这种事情沈笴这种头脑简单,个性骄狂的人做的出来,自己既然当初和他扯上了关系,就注定了不能独善其身,那好吧,本公主就豁出去了。 绿如意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要做,就必须很绝,一招毙命!” 沈笴阴笑的看了看绿如意道:“本世子果然没看走眼,你够狠!”说着又绕绿如意看了两圈道:“你怎么也恨上了杜娘子的?不该啊!是女人都会欣赏杜娘子,就像我们家的那几个女人。让我猜猜……” 沈笴作思索状的摸了两下下巴,然后一指绿如意道:“你定是喜欢上了你的主家小王爷!对不对?” 绿如意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怎么他一猜即中? “别吃惊,我知道你疑惑,只是你有什么理由恨一个媒婆呢?那杜娘子貌似那么完美,我想只有一样,嫉妒!这是女人的通病。我家那个五妹也嫉妒,但她却没你毒辣。” 绿如意看着沈笴说到沈舒雅,松了口气,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岔开话题道:“沈世子来这只想打听女人们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沈笴马上道:“自然不是,婚嫁坊一天不除,我就一天睡不好觉。衣坊和婚嫁坊是邻居,定会找得到机会下手。” 绿如意哼了一声道:“机会我可以帮你看着,动手还得你自己。” “那是自然!”沈笴自嘲的笑笑,“你我总得拴在一条绳上才彼此放心。” 绿如意斜了他一眼道:“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她故意顿了顿,不再往下说。 沈笴一听就来了精神,他凑近绿如意,催促道:“卖什么关子?你快说啊!” 绿如意小心的走到门边瞧了瞧,才走回来,压低声音说道:“想不想让婚嫁坊的疫病重新加重?” “怎么加重?沐风城的疫病本没那么厉害,如今都已基本控制了。当时只是本世子为对付婚嫁坊夸张事实而故意扩大的。” “我知道,但我们可以让这疫病人为再次的延续下去。”绿如意不以为意。 “这样做和对付婚嫁坊有什么关系?”沈笴道 “你没看到那群乞丐?”绿如意不答反问。 “当然看见了!”沈笴不知绿如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得从这群乞丐身上下手。” 这是绿如意第二次在沈笴面前提到利用乞丐对付杜云倾的事!原来这女人早想好了办法,利用无辜乞丐,这女人果然比自己还毒。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下得了手,难道她是想在布施食物和器具上做手脚,可沈笴也曾找人打听过,婚嫁坊对这一方面倒是管得相当严谨的。 “在布施的粥中做手脚吗?那可是相当有难度的?”沈笴道。 “那是最笨的方法!”绿如意轻蔑的说道。 “那你就说说最聪明的办法。”沈笴也不计较的催促道。 绿如意又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才回过来对着沈笴的耳朵叽叽咕咕说了半天。 沈笴听完一拍手道:“果然好主意,那药的事就交给你了,余下的事情我来搞定。我明天就开始派我的心腹开始去活动。” “此事先不要动作,慢慢来,等小王爷离开沐风城后才能让婚嫁坊再次染上‘疫病’,否则容易引起他的警觉,然后再嫁祸小媒婆,让她摊上人命官司,看这次再谁再敢给她撑腰!。”绿如意阴险的说道。 沈笴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绿如意身边,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怪怪的笑道:“果然是个蛇蝎美人!” 说完满意的扬长而去。 绿如意跟出门又望了望婚嫁坊前面成群的乞丐,目光变得冷漠幽深。 第一百八十章 索要玉佩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5 燥热的酷暑过后,八月微凉的风似乎也给沐风城带来了一份恬适和宁静。 婚嫁坊里那些曾经卧床的病号身体慢慢的恢复,从院角的隔离区逐渐走了出来,只少数两三个人还在观察期。 春桃身子也好利索了,杜云倾身边如今有秋凝照料,她便开始闲不住的跟在丁嬷嬷后面,时而说媒司时而布施处到处乱转。 丁嬷嬷被她转晕了,道:“你去膳房看看,草药煎好没有,在给那些流民及乞丐们布施之前,先让他们把药喝了。” 春桃道:“您顺着风闻着这味就好了,真搞不懂坊主怎么想的,自己都恨不能吃不饱了,还要给他们施粥,施粥也罢了,还要给他们熬药。这疫病明明都已经没了,还说什么要追断根。” “坊主这也是为沐风城百姓着想,这些流民们在沐风城出没,他们的病情不防治,也会再传播,光凭官府也管不过来,而他们也习惯了来婚嫁坊门口,坊主这不是也顺便帮了小王爷和何县令一把吗?”丁嬷嬷道。 “就坊主心慈,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偏偏她还揽在身上。”春桃低声嘟哝着。 “都像你这样想,恐怕你的病也早没了吧?还不快去!” 春桃只得闭了嘴巴领命而去。等到她忙了一圈再回来,脸上一脸的不高兴。 陆纹这两天忙着到处收账,杜云倾则忙着出去找材料开发新的饰品,很少在家,这会两人在门口碰到刚好一起回来,见春桃一脸的不快,问道:“谁惹你了,春桃!” 春桃回身见了二人,低身行了一礼,道:“没什么!刚才外面的那些流民问婚嫁坊以前曾经有过一天两次的布施,现在怎么就隔天一次了,并且馒头也减了,就剩粥了。” 陆纹一听脸色也变了,看着杜云倾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就不能惯着,好心养着他们,现在还嫌施舍少了。他们知不知道我们婚嫁坊因淡季和这场疫病的影响也是生活艰难?” 杜云倾拊了她的臂膀,笑了笑道:“你不能跟他们站在一个高度看问题,要不然,怎么是你在这里做掌柜,你去施舍他们呢,算了,他们也是生存艰难,很多人家没了,亲人没了,这样背井离乡,也挺难的!” 三人正说着话,秋凝匆匆赶来道:“女郎,老太妃身边的梅儿来了,都等你一会了,问她也不说是什么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看着就不舒服,你自己去看看吧!” 杜云倾笑了笑:“有几个人是你看着舒服的?你不去招惹人家,你管人家什么姿态。” 秋凝看了看陆纹,欲言又止。的确,杜云倾身边的人,比方陆纹,春桃,孙幽,她哪个没招惹过,哪个没拌嘴过。 杜云倾带了秋凝回到浣月轩,梅儿兀自还沉着的坐在那里喝茶,见了杜云倾,马上迎上来见礼。 杜云倾瞥了秋凝一眼,意思是:“人家怎么趾高气扬了?” 秋凝回了她一个眼神:好,你等着瞧! 杜云倾交代秋凝去倒茶,然后回过头来示意梅儿道:“小娘子请坐,不知小娘子造访婚嫁坊所为何事?” 杜云倾如此开门见山,梅儿不好拐弯,但直说是来拿玉佩的又不好开口,毕竟这相当于退亲的事不应该是由她来办的。 她转了转眼珠,道:“只是过来坐坐,奴婢看婚嫁坊的花草树木倒是挺繁茂的,只是好像缺了一种花。” “什么花?”杜云倾心中立时警惕起来,她像能预感她会说什么花。 “凤仙花!”梅儿道。 果然是小王爷提醒到的。这凤仙花不就是指甲花的另一个名字吗?看来梅儿是奉老太妃之命来取回玉佩了。只是他们以何种理由取走,退亲是休妻?即使是这样也该是老太妃或者王爷亲自来啊,怎么遣了梅儿来,他们也觉得不好开口吗? 杜云倾心念转了几转,只装着糊涂的道:“还没来得急种,我看这沐风城好些地都有这种花。” “但我们王府却是最多,因为那是老太妃的最爱,她曾经还照着那花型让人打磨过一块玉佩呢!” “是吗?”杜云倾知道她在引自己的话头,但仍不上套。 “杜娘子也喜欢凤仙花吧?” “一般吧!” “怎么会呢?奴婢好像听说婚嫁坊开张那天,可是分发了不少绣着指甲花图案的罗帕,杜娘子如不是特别喜欢怎么会只选择这一种不太有名气的花。” 话说到了这份上,看来梅儿是要挑明要玉佩了。杜云倾也不想和她绕弯子,她看她找什么借口要回去,于是道:“梅儿小娘子就为问这事而来?” “自然不是,奴婢手上还有那方罗帕呢,只是罗帕上的凤仙花图案和老太妃曾经拥有的那块玉佩很相似,似乎那罗帕图案就是照着玉佩图案绣出来的。”梅儿说着便掏出了那方罗帕。 杜云倾无语,她知道这梅儿是聪明的,她奉老太妃意旨来,只是做好准备要拿回玉佩的,可她说话处处温婉有理,并不强打恶要,给足了杜云倾面子。 杜云倾有心不给,但自己的自尊让她厚不下那个面皮,倘若给了,她岂不是辜负了小王爷的一番心思? 她思忖片刻便道:“如此倒是巧了,我倒确实有一块那样的玉佩,只不知老太妃这玉佩现在何处?”她就想看看她们以什么理由要回这定亲信物。 “这话说来也长,其实这块玉佩当初老王爷给了平望侯府的刘老将军做儿女的定亲信物,想来现在应该在刘老将军的女儿手上,只是不知杜娘子手上的是不是刚巧就是那块玉佩,请问杜娘子是从哪拾到的吗?”梅儿一派真诚的模样道。 杜云倾心下赞叹:这梅儿真会演戏,秋凝都曾经当老太妃和她的面说了,自己就是刘煜儿,她却故意装着不信,不知道,她这是给台阶自己下,还是真怵于自己“王妃”的身份?她自嘲的笑了笑,道“倘若真是那块玉佩,梅儿姑娘就要拿走了吗?” 梅儿装着为难的笑了笑:“那是自然!” 杜云倾伸手从袖袋里摸出玉佩:“是这块吗?” 梅儿眼睛一亮:“正是这块!” “倘若这玉佩不是拾到的,而是我自己的呢?”杜云倾故意问道。 梅儿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杜云倾来得这么直接,接着,她马上不露声色的笑了笑道:“怎么会呢?这玉佩就是王妃的,这如今王妃被匪徒伏击失踪了,老太妃不想玉佩流落在外,正四处寻找呢,相信老太妃会补偿娘子的!” 梅儿给足了自己面子,没说退亲那么直接,但老太妃这样做却是太欺负人了,她杜云倾如果不是念着小王爷的好,早和对洪氏一样公然对垒了,然而她心里这口恶气还是觉得憋得难受,反正她也做不了自己婆婆了,索性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她满脸含笑的将玉佩交到梅儿手上道:“不就一块玉佩吗?想那刘煜儿直到嫁娶之时都没被退亲,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名门闺秀,既没过门就失踪了,应该还没来得及犯七出之条,王府不着急找人,倒是在这里纠缠这块玉佩,想来这老太妃就不像个王公贵族的贵夫人,偏狭势利,目光短浅,薄情寡义,幸亏那刘煜儿是失踪了,否则,嫁到武陵王府还不知得遭多少罪呢!” 那梅儿被杜云倾说得脸色讪讪的,犹如老太妃自己在场似的。 杜云倾也不管不顾的叫着站在外面的秋凝道:“秋凝,送客!”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耳环露面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7 武陵王府,老太妃听了梅儿转述杜云倾的话,眼睛微眯,似在想着什么心思,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那刘煜儿也是个不一般的小娘子,也是我们对不起人家,这些话我也只能听在耳朵里,但我也不得不为着王府的未来打算。” 两人又慨叹了半天,不舍了半天,竟是谁也没心思吃午饭。正这时,司马季度进来了,笑道:“母亲,孩儿回了,你们还没准备用膳啊?” “等着你呢!”老太妃道。 “看母亲模样好像精神不佳啊,怎么了?”司马季度夸张的皱着眉,探究似的望着老太妃。 “还不是因为你,哪天你听娘的话,好好的领个媳妇回来,娘就开心了。” 司马季度正欲说话,却见门外一个家奴在鬼鬼祟祟的晃着头。司马季度马上知道了定是有事找他,又不好公开露面。于是,他找了个借口道:“母亲,孩儿忽然忘了件事,我去去就来。” 老太妃看着他的背影闪出院子,对梅儿道:“你也找个人盯着他们,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非要瞒着我们。” “是!”梅儿答应了一声下去。 却说司马季度出来,那小厮马上道:“小王爷,您让我们盯着玉器店的那副金镶玉的耳环有下落了,齐越王府的五娘子正在那里选材料配耳环呢。” 司马季度蹙着眉头道:“不应该啊,怎么都不会是沈五娘子要陷害杜娘子啊!再说,如果真是她,她也不会那么傻,自己大摇大摆的拿着个耳环出来配对。” 他想了想,对那小厮说道:“你去请杜娘子请她到婚嫁坊去聚聚。” 那小厮刚走两步,小王爷又叫道:“回来,回来,不妥,还是叫他到粉袖舞坊去吧,就说老太妃请她去观舞。” “干嘛不请她到婚嫁坊,说不定杜娘子还可帮忙问问。”小厮疑惑的问道。 “你管那么多!叫你干嘛就干嘛去!”司马季度不好明说女人心眼小,怕他们吃醋,反而坏事,只好请她到舞坊。 小厮领命而去。司马季度自去粉袖等着不提。 却说沈舒雅自从得了这个耳环便对它爱不释手,好不容易跑了沐风城所有的玉饰坊,才在这家不大但年代悠久的店里打听到有类似的宝石,她便留了那个耳环作为样板,央求老板早点替她配出另一只耳环。 那老板和沈舒雅谈好价钱,才叫过一个磨玉的老师傅过来道:“你就照这个样式给沈王府的小娘子配一只耳环吧!” 那老师傅抬眼端详沈舒雅半天,又看看耳环,道:“你不是这副耳环的原主人吧?我记得这副耳环是我替另一个美貌的小娘子打的,怎么,是她送你的?” 沈舒雅也愣住了,沈笴不说是他给嫂嫂打的吗?怎么变成了其它女人的,该不是他给外面的莺莺燕燕打的吧?那些女人的东西她才不要,于是她再次问道:“您确定是给一个小娘子打的吗?” 那老师傅道:“确定,虽记不太清她的容貌,但我记得她笑起来很温和的样子,我好像还听她说,她是为庆祝一个重要的日子而来打的这副耳环。” 沈舒雅一下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拿过耳环道:“谢谢您,我不配了!”说完一提裙摆带了婢女就出了店门。 这时,有小厮迎上来道:“见过沈五娘!” 沈舒雅打量着他:“你好像不是我们王府的小厮,你干什么?” “我是武陵王府的,我们老太妃想请您到粉袖舞坊观舞。”小厮道。 这老太妃不是只喜欢看戏不喜欢观舞的吗,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能和老太妃拉进距离她还是挺愿意的。这样就意味着她向小王爷,向武陵王府又靠近了一步。于是,刚才那点关于耳环的不快早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随着小厮一路走来,本想打听他们王府的小王爷是不是还在沐风城,可是因为她是被小王爷提亲过的人,总归是不好意思打听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夫婿的人,怕在一个小厮面前失了自己王府小娘子的身份。她就这样忍着没问,一直跟着那小厮来到了粉袖舞坊。 那小厮来到门口,没有直接领她进去,而是停下道:“小娘子您稍等片刻,我去替您通传一下!”说完他径直进门去找小王爷。 那小厮来到客房,见了小王爷,说了沈舒雅和玉器店老板及伙计的对话情况,小王爷沉默片刻道:“这耳环果然不是她的,这就好办了。这样,我不好出面,我已安排了舞坊一个机灵的女管事去接待她,套她的话,我在隔壁听着,你去请她进来吧!”说着转头对身边的一个小娘子道:“郑娘子,就烦请你帮我去接待客人了。” 那小厮按照吩咐请沈舒雅进来,那个舞坊管事赶紧迎出来和沈舒雅见了礼,将沈舒雅让到客房主位,吩咐人沏茶,然后才坐下道:“奴婢王管事,是奉老太妃之命专程在这里候着沈娘子的,因为一点事情耽误,老太妃刚使人特别过来交代了,可能要稍迟点过来,嘱咐奴婢要先侍候好五娘子。” “王管事不必客气,我等一会就好了。”沈舒雅虽然嘴里应着,但心里还是略有不快,倘若老太妃真是她婆婆这样怠慢着她但还说得过去,然毕竟现在她还没和小王爷扯上关系呢,这老太妃就这样轻慢她吗?不过,不快归不快,她良好的教养风度还是让他不动声色的坐下来了。 于是,两人便无话找话的开始拉起家常,说些舞坊趣事及小女儿的一些穿戴打扮之类的事。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开始聊天的时候,武陵王府的老太妃早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却是带了蓉儿真正出门,奔粉袖舞坊来了。她今天就想抓着这个机会,让沈舒雅成为她的既定儿媳,给小王爷来个先斩后奏,无法抵赖。 当然,那个机灵的心腹梅儿早按老太妃的吩咐先一步行动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姜是老的辣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7 那王管事和因受了司马季度之托,要问出沈舒雅耳环的来历,自是想方设法将话题往那方面引。 “刚听外面的小厮说,小五娘刚从玉器店过来,您是去看了首饰的吧?”那管事谦恭的问道。 “是的!”沈舒雅不愿说那副不光彩的耳环的事,是以一句带过。 “是哪一家店啊?” “东大街街尾的那个老店!” “沈五娘真是个行家啊!”那管事的马上奉迎道。 “此话怎讲?” “他们店虽然名气跟不上锦驰玉饰坊,但做工精细扎实却是任何店都无法相比的,我的手镯,凤摇什么的首饰大多都是在那里做的。”说着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镶玉的镯子。 沈舒雅瞄了眼那镯子,又看了看她头上的凤摇,眼里尽是不屑的神情。 那管事见状,似要强调她说话的可信度的模样继续道:“你别看我的镯子不咋样,那是因为我们不似小五娘那样有身份,配的俱是上好的美玉,我们带的都是末流的玉质,但做工,绝对是哪里最好,不信,我给你看我的一副耳环,上好的玉质配那个店上好的做工,真的是绝了。”说着起身掀起客房旁边的一副竹帘,进了一个侧门,临走还回头道:“你等着,我拿给你看!” 等她在珠帘后和小王爷低声的说了几句话,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金镶玉的桃心耳环,那份晶莹,那种一看就让人喜欢,让人爱不释手的精致马上让沈舒雅吃了一惊:这种女子也拥有这样价值不菲的耳环?难道这耳环是自家兄长沈笴送她的?那为什么另一只沈笴要带回家呢?再说她如果是沈笴的相好,她难道不知道要背着人家妹妹一点。 两人俱是各怀心思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都想从对方那里知道这副耳环的来历。司马季度躲在帘后也注意着她们的一字一句。 就听沈舒雅装着漫不经心的道:“倒真是一只上好的耳环,只是怎么就一只啊?另一只呢?” 那管事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副耳环可是花了我所有的积蓄,还向唐坊主预支了一年的工钱才打的,可惜弄丢了一只!” “你怎么不再去配一只呢?” “以我们的收入,打这对耳环都负债了,如何还能承受?”那管事神色沮丧的说道。 沈舒雅见那管事如此说,心下也略有不忍,于是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和我兄长没有那个……?”想了一下,相好两字终是说不出口。 那管事不知沈舒雅要讲什么,待看到她满面通红的支支吾吾,终于猜到了了她想说的什么话。她疑惑的问道:“小五娘怎么会想到那上面去,你兄长贵为世子,岂是我等草民女子所能攀附的,没有的事。只是小娘子怎么会想到这一层?” 沈舒雅索性拿出另一只耳环道:“这只耳环大概是我兄长无意中拾到的吧,既然是你的,那我就物归原主吧!” 那管事道:“原来我丢的那只耳环在你这里啊,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此,我先拿去收好了。” 等那王管事将耳环交到躲在帘子后的小王爷再出来时,就见一个婢女过来道:“王管事,前面排舞的她们有一点争议,请你去一趟,她们等着呢!” “这帮不省心的,非要我去看吗?”想着小王爷在里面,她犹豫了一下,经不住那婢女着急的催促,她看了看那帘子,只得走了,说着又回头对沈舒雅道:“小五娘略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王管事前脚出门,不多久后脚梅儿就进来了。司马季度不知这梅儿怎么就蹿出来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又不能就这样跳出去,这样孤男寡女的,到时有什么流言,他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啊。 果然,那梅儿进来和沈舒雅见了礼,就热情的说道:“五娘子,我家老太妃马上就到了,怕你等得着急,让我先过来了。她说了,他今天要让你看一曲最舒心,最优美的舞蹈。” 司马季度一听知道糟了,自己打着老太妃请她观赏舞蹈的借口看来被自己母亲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小厮受不了自己母妃的威逼利诱,把他卖了,这奴才,出去定要找他算账。只是这梅儿先到,母妃后到,她们究竟要干什么? “老太妃费心了,倒是让舒雅受宠若惊!”沈舒雅听了梅儿的解释,心中自是十分受用。 “五娘子就不要客气了,说不定今后都是一家人,老太妃的这份厚爱迟早都会给你的。” 沈舒雅听梅儿如此一说,脸一下子红到了颈脖,瞧着更是一番含羞带怯的模样。 梅儿却装着没看到的,仍是一副兴奋不已的健谈模样凑近沈舒雅道:“听说你刚去了玉器店,买了什么好首饰没有?” “没呢!” “我倒是有一个好首饰让你瞧瞧,要是你喜欢,我们老太妃说,就送给你算了。”梅儿道。 “那怎么行,舒雅怎能无故受老太妃如此大礼!”沈舒雅慌忙推辞道。 司马季度在里屋急得要跳脚,不知这两人要絮叨到什么时候,梅儿背对着他坐着,他也看不清她是要送沈舒雅什么好东西。 梅儿从袖袋摸出一块玉佩,交到沈舒雅手上,道:“你看这玉佩做工可算细巧?” 沈舒雅眼睛一亮,接过玉佩,细细打量道:“果然,好精致的做工,好讲究的花纹,这凤仙花叶片上的一抹红,润泽,透亮,自然逼真,真是一块天然上好的美玉。” 司马季度一听,坏了,她们还是将定亲之物从杜云倾手上要回了,他似乎明白了老太妃在打什么算盘。 “这不争气的婆娘!”司马季度在心中暗骂杜云倾,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拿回那块玉佩,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高叫着:“老太妃驾到!” 司马季度赶紧收回欲迈不迈的脚,重新在帘后藏好。 只见老太妃扶着蓉儿的手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了,奇怪的是后面还跟了一大群的名门贵妇。有齐越王府的洪王妃,开国公府的二姨娘及大娘子秦黛,定远候府的夫人曾氏,何结巴的夫人章氏,甚至,还有婚嫁坊坊主杜云倾。 沈舒雅愕然的看着突然进门的这许多人,不是说老太妃只请她观舞的吗?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她兀自吃惊,手里拎着那块玉佩的绳结还没放下。 老太妃见了沈舒雅,微微一笑道:“小五娘你看这块翠玉细腻吧,图案是不是也很清新?” 沈舒雅收回吃惊的眼神,笑了笑,又在掌心摩挲了那玉佩一下才道:“真是一块稀世罕物!” “那可是老身专门替小儿挑的定亲信物!” 沈舒雅一听,慌的差点没将那块玉给摔了。她赶紧将玉佩随手放在身边的高几上。 老太妃身后的一众人等闻言已全都把目光聚到了沈舒雅的手上。 正和秦黛挨着,窃窃私语的杜云倾抬头见了那块翠绿的指甲花玉佩,脸立时刷的就白了。 那洪氏越过老太妃,走到沈舒雅面前,拉着她的手道:“舒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老太妃忙接过话头道:“我请小五娘来观舞的。”接着又扫了身后众人一眼对沈舒雅道:“她们也是我请来观舞的。” “你这孩子怎么就等不及一个人先来了呢!”洪氏责备道。 沈舒雅不知怎么辩解,垂着头在那里委屈。 梅儿赶紧招呼众人坐下道:“大家先稍坐一会,前面马上就好。”说着就一个个的找凳子,吩咐婢女们端茶水。 众人歇下来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梅儿分发着凳子,到最后竟然不够,她于是一边朝那内屋侧门走去,嘴里一边絮叨着:“哎呀,这舞坊怎么搞的,迎客坊怎么不多放几个绣凳,来,你们两跟我去看看这屋内有没有?” 司马季度在内屋将她恨得咬牙切齿,这梅儿分明是故意的,她一定知道自己在里面,否则她不知道分派别人做,而是事事亲自动手,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母亲算计好了的,他终于彻底明白了母亲的意图,看来他是既藏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脾气也发不得,只能认栽了。 梅儿还没走进门边,司马季度已一掀竹帘迈步出来了。 梅儿似吃了一惊的问道:“小王爷,您怎么也在这儿?” 司马季度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神态自若的道:“这么多人啊,我刚到舞坊想偷个懒午休一下,怎么凭空变出了这么多人啊?” 众人再次吃惊的望着司马季度。等他们反应过来,脸上都换上了诡异的神情。 这不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沈舒雅一个人在这里,手里还拿着王府的定亲玉佩,再看看她那做贼心虚的神情,还有老太妃帮着打圆场的虚伪,明白人用腿肚子都想得出来他们干什么了。 司马季度可不管他们想什么,掸了掸自己的衣衫,眼光坚定的看了看杜云倾,然后扬长而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阻挠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2-28 杜云倾站在那里心里不是滋味。看来老太妃这是要直接动作,先借这些夫人小娘子们的口头的宣扬,给他们来个既定事实,让齐越王府和沈舒雅都百口难辩。当然,想来那沈舒雅应该是正中下怀,这样小王爷就毫无悬念的名正言顺的成了她的夫君。然后再让她这个媒婆出面圆场,顺便定下亲事。 她计划得可真是妙!杜云倾心里恼怒。 她一反平常温婉沉着的模样,眼梢鼻尖都是怒气,这老太妃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也就罢了,还让她来旁观她敲定新的儿媳,是嘲笑还是炫耀?事先不招呼,临时却找她去做媒?以为她是泥捏的,任她捏玩?或者,她以为她杜云倾就是她养的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她以为别人攀附她王府,她就得跟着别人的动作? 杜云倾暗自怒气高炽,于是脸上便有几分凌厉的神情?正和她私语的秦黛见杜云倾沉下脸来,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毕竟沐风城关于小王爷爱慕杜云倾的传言不少。然而毕竟这大众广庭之下,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这个好朋友失态。于是她拿手肘轻轻拐了杜云倾一下。 杜云倾从自己恼怒的沉思中醒了过来,抚了抚秦黛的胳膊,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换上一副巧笑嫣然的神态走近沈舒雅。 这老太妃不就是要让自己死心不再想着进王府的门槛吗?不就是想向自己示威,没有她杜云倾说媒,她也可让小王爷定下沈舒雅吗?她不就是想让自己在场配合她见证并促成那两人定亲的事实吗? 她偏不?她如今不再是她王府的王妃,她凭啥要顾忌她王府的脸面?凭什么她老太妃哪么唱她就得哪么应?她今天就反了,你老太妃做下初一就怨不得我做十五! 她杜云倾今天就是来给她添堵的来了! 众人不明白杜云倾怎么就突然笑容满面的走近沈舒雅,老太妃则是马上警觉起来,她都还没来得及向杜云倾示意,让她趁此机会将这桩亲事瞒天过海的弄成既定事实,她怎么就行动了?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杜云倾捡起高几上的玉佩,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道:“果然是它!”接着她拉了沈舒雅的手道:“五娘子,你还记得我们婚嫁坊开张时的那曲戏吗?《花为媒》,里面的指甲花花纹的罗帕,就是参照这块玉佩绣的,这块玉佩真是太美丽了,我们婚嫁坊的那些管事们我都舍不得让他们摸一下!”说着故意掏出了罗帕扇了扇。 老太妃一看不好,事情超过了她的掌控了,这一直听话的杜娘子,怎么突然之间不配合了呢? 众人则是听杜云倾一说也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便疑惑道:不是老太妃亲自挑选的定亲信物吗?怎么这么随意的就给人唱戏用?还是根本就是人家婚嫁坊的?或者是小王爷送给这杜娘子的? 沈舒雅也是个冰雪聪明的,立马明白了杜云倾的用意,看来这媒婆是吃醋了,是来搅局了。如果让众人以为这玉佩是小王爷曾经给杜娘子的,那就是说小王爷意定杜云倾,那她王府的小娘子就这样输给一个媒婆,颜面何存? 她当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本来一直期望着嫁进武陵王府,今天好不容易给众人造成了两情相悦,媒订终身的错觉,岂肯就这样放过机会。她今天也豁出去了。 于是,她道:“杜娘子开的是婚嫁坊,客户交到坊里的信物,杜娘子将它们的作用合情合理的发挥到极致,一则物尽其用,二则也显示了杜娘子的聪明灵活。换一个人还真没这份灵感,看着一个玉佩不仅能绣出一方罗帕,居然还能写出一段故事,舒雅真是佩服!” 老太妃此时早忘了要恼恨这个杜娘子的意外发挥,反倒是饶有兴致看都有可能是自己儿媳的两个女人斗智。 杜云倾提着玉佩的手晃了晃,然后神态自若的将玉佩收到了袖袋道:“小五娘过奖了,婚嫁坊开张之时,都没客户上门,哪有信物给我们写故事?这玉佩可是小女子自小戴在身上的,不想因为一个故事,一方手帕倒引起了老太妃的注意,昨天老太妃便遣梅儿借了小女子这块美玉,想来也是要写一个故事吧?”说着,看了看一边立着的梅儿道:“是吗?梅儿。” 梅儿不知该不该答应,她没想到杜云倾今天会反悔,将那玉佩收回去。心虚她的投了老太妃一个求救的眼神。 老太妃不动神色的喝着茶,心里暗忖,以前真是太小看这个杜娘子了,她发威起来看来也不好惹。只是现在,她不能否认那块玉佩,也不能和她不顾身份的争抢那块玉佩,让那一干贵夫人笑话。 于是责怪道:“梅儿是拿错了玉佩吗?我们不是有一块和杜娘子一样的玉佩吗?原只是让你借杜娘子的玉佩比较一下,你怎么就把杜娘子的玉佩拿过来,反倒将自家的丢家里了呢?老身听杜娘子的嘱咐,答应了小王爷将这块玉佩送小五娘的,怎能言而无信呢!” 老太妃这话语明着是说与梅儿听,实则是接着训梅儿而给众人一个解释。并且未经杜云倾同意便把她扯了进去。 杜云倾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既然老太妃以为可以摆布她这个媒婆,甚至可以越过她直接成事,那么,她就坚决要横插在中间,不让他们成事。 于是她带着扩大战圈的诡计道:“小女子想是老太妃平时事情太多,心事驳杂记错。小女子可不敢和小王爷讲这事情,这礼物岂是随便送的,这自古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小女子可是寻思过要老太妃送件信物也该是给洪王妃的,她才是正经的管小五娘是否能收礼物的人。” 洪王妃一听这杜娘子是用心险恶了,这不分明在指责沈舒雅私相授受,自己缺少管教。还有老太妃也轻看沈王府和沈舒雅,而直接将定亲信物交沈舒雅手上。 众人不了解事情真相,脑子只跟着杜云倾转,杜云倾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只知道沈舒雅和小王爷这样还没定下亲事就这样背着父母偷偷会面有伤风化。 本来是好好的一场趁势而上的定亲事件,硬是被杜云倾弄成了两人私自见面的丑事,这小王爷也就罢了,这沈舒雅可还是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子,这以后如何还好做人。 洪氏果然脸色大变,当着众人便训斥沈舒雅道:“还不给我回家,小娘子家家的也不知道避嫌。”又转头对老太妃道:“老太妃您这次这事做的可有欠考虑,我们齐越王府虽不如武陵王府尊贵,但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 沈舒雅站在那里脸色煞白,气急败坏。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事实是别人误会她和小王爷私会了,小王爷坏了她的名声总得给她一个交代。这里站着如此多的长舌妇,她就不信那些流言会不下崽。虽然被洪氏强自带回,但她觉得,此次说不定就是她和小王爷会回路转的时候。 只是,这个杜娘子,是要和她翻脸了吗? 老太妃被洪氏貌似客气的一番责备,老脸也挂不住,心里暗暗恼恨这个杜云倾和她唱对台戏。她强颜欢笑的安排好众人观舞,便带着梅儿回府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山雨欲来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1 老太妃带着梅儿和蓉儿等走出舞坊,还在咬牙切齿,她抑制不住愤懑道:“千算万算,没算着这小娘子会倒戈一击,我还真是看错了她!” “就是,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成的事,横生枝节的居然也是她!”梅儿道。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翻多大的浪来,从今以后,婚嫁坊再有什么麻烦事,我王府决不再插手,找机会再去找她要回那块玉佩。”老太妃发狠道。 “再要恐怕就难了,不然,她也不至于今天将它收回去。”梅儿道。 “让她拿走那块玉佩又如何?她的身份您不确定她又能如何?何况在沐风城没有您的护佑,只怕那婚嫁坊也难立足。”蓉儿也接着说道。 老太妃在两个婢女的劝说下,心里的气才慢慢的消下去。 杜云倾看着老太妃领着一群人走远,也自抬脚回婚嫁坊,他知道,今后只怕自己的日子更难过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一个冲动就顶上去了,当时她是究竟嫉妒沈舒雅多一些还是生气老太妃越过她多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既然她做下了,就不会后悔。 杜云倾回到婚嫁坊,秋凝见她脸色不太好,就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云倾只淡淡的说道:“我拿回了那块指甲花玉佩!” 秋凝闻言道:“女郎你昨天就不该给她,要知道那可是王府给侯爷的定亲信物,你怎么就能轻轻松松的还给他们,不管是退亲还是另议总得给个说法,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什么?他们王府权大势大,我们平望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刚端着点心走到门口的春桃闻言怔了怔,随后一转身立在了旁边。 “秋凝你别那么张狂,当心给父亲惹下祸殃,如今北府势力嚣张,各割据势力纷乱,朝廷根基不稳,朝中有个位高权重的刘太尉已够皇上操心了,你难道还想将朝廷的注意力往父亲的身上引吗?”杜云倾皱着眉头道。 受秋凝的影响,她也开始称呼刘毅为父亲而不再是刘毅老将军了。 “知道了!我去给女郎泡杯茶来。”秋凝说着正欲去开门,春桃却推门进来了道:“坊主,给您得茶已泡好了!” 秋凝又翻了下眼,这些人真是,干嘛总抢自己的事做。 “那些流民的病情彻底好了吗?草药断了没有?”杜云倾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今天崔郎中已来过了,留下了最后两天的药,说大后天这些药就可以不用喝了。”春桃道。 “好的,记得让丁嬷嬷收好草药,辛苦最后两天,大后天就轻松了。” “丁嬷嬷今天和陆掌柜请假了,好像说是家里孩子病了,熬药和施粥的事都是王麽麽接手在做。”春桃道。 “如此,你就给王麽麽搭把手吧!”杜云倾说着放下茶碗。 春桃应了声:“是!”端着托盘退出门去。 夜幕降临,春桃走出婚嫁坊大门,站在空旷的大马路上仰脸望天,喃喃自语:“不知这几天会不会下雨!” 这时一个乞丐捧着个破碗走过来:“施主,行行好吧,给口吃的!” “婚嫁坊天天给你们吃的还少啊?现在哪有吃的!”说着摸了摸衣袋,掏出一块帛巾,掷到碗里道:“这还有一个铜板,拿去买点吃的吧!” 那乞丐拿了布巾揣进兜里,转身蹒跚走过街角,停下来掏出帛巾,将那铜板扔给旁边一个乞丐,然后仔细看了看帛巾,再揣回兜里,扬长而去。 武陵王府,季二一边替司马季度打点着行装,一边问道:“这一去不知又得几天才能回来,唐郎君和小会子带回来消息怎么办?” “我们终归是要回来的,他们回了就等两天呗。横竖这么久都过去了,也不急在那几天。” “那杜娘子怎么办?您这一走就不怕那些人卷土重来? “我们也总不能天天呆在这里,皇上还等着我的回复呢。总之,一切等征西的事情定下来,等唐郎君和小会子的消息回来,我们将那些人连根拔起,杜娘子的麻烦也就好多了,阴谋害人的总不过是那几个人。” “对了,王爷可查出来那耳环究竟是谁的?是谁设局针对杜娘子?他们又是什么目的?”季二似突然想起的问道。 “今天观察沈五娘的神情,她应不是这耳环的主人,据她说是沈笴给的,而那接生婆供认的黑衣人是女人,应该不会是沈笴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和沈笴相好的女人的。你晚上去安排人将沈笴盯牢,看和她来往密切的有哪些女人,再查查那些女人的底细。”司马季度叮嘱道。 “是!”顿了顿,季二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今天听梅儿和蓉儿在嘀咕,好像说今天在舞坊,杜娘子和老太妃翻脸了,还拿走了一块指甲花玉佩什么的。” 司马季度笑不作答,他早知道了他走后的情形,想不到这杜娘子胆挺壮的,居然敢和未来的婆婆作对,找机会一定骂骂她。他想着这些,抑制不住的笑意在脸上越漾越开。 齐越王府,沈舒雅内心都快气疯了,她想不到那个杜娘子曾信誓旦旦的承诺撮合她和小王爷的亲事的话语犹在耳边,而今天居然是她亲手破坏了她的亲事,看来,外面传言的她和小王爷相好的流言是真的了。 她一个媒婆有什么资格喜欢一个王爷?她凭什么条件和自己争抢夫君。小王爷是她沈舒雅的,她杜云倾想都别想! 她杜云倾想从中作梗,如此没有职业道德的事她也只能暗中去做,想逼退她沈舒雅,门都没有!媒婆多的是,没有她杜云倾,她沈舒雅一样能嫁给小王爷,别当只有她杜云倾有手段。她沈舒雅也不傻。她就是要做给杜云倾看一看。沈舒雅气急败坏的暗中做着自己的打算。 而毫不知情的洪氏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训斥着她:“舒雅,你一直就是个进退有度的孩子,今天怎么就让那老太妃坑成那样,还不是你自己有弱点被他抓住了。” “就是,你若不动那小王爷的心事,想来那老太妃也设计不了你。”沈笴也在旁边煽风点火。 “老太妃没坑我,真正坑我的是那个媒婆。”沈舒雅气愤道。 “哪里有事儿,哪里就有那个媒婆!”沈笴阴沉的说道:“还等她猖獗两天,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大哥你可不要再干出上次的那种事,倘若不是父王刚好在皇城向皇上请旨了,只怕你真难全身而退。”沈舒雅虽然恼恨杜云倾,但她也没恶毒到要取其性命的地步。 “舒雅你咋总是灭自家志气,长他家威风?那杜媒婆设计你的婚事,威胁我齐越王府,她就该死!”洪氏也恶狠狠的说道。 “若说她设计我的婚事有之,那是她的职业,只是她一个媒坊的媒婆,有什么能耐威胁王府,你们是太高抬她了吧?大哥你就别再生事了!”沈舒雅道。 “你这死丫头,那媒婆给你灌了什么*汤?你这时候还帮她说话?你知不知道她如何威胁父王的?”沈笴还要往下说,被洪氏一个眼神止住了。 沈舒雅见沈笴突然不说了,她还要追问下去,一忽儿又想起那副耳环的事,便没好气的道:“大哥你给我的那只耳环原是粉袖舞坊王管事的,怎么说是给嫂嫂的?” “谁和你说的?” “今天王管事拿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耳环,还能有假?”沈舒雅撇了撇嘴道。 沈笴也迷惑了,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我从来没踏足舞坊啊?更别说靠近那王管事了,那是司马季度好友名下的舞坊,我看着都来气,从来都是退避三舍,这耳环究竟是怎么到我身上的?” 沈笴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心下觉得怪怪的,可又实在不知道怪在哪里。 洪氏本在训着沈舒雅,现在却被他们把话题跑开,于是斥道:“好好的说那小媒婆的事,你们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管你们怎样,总之,齐越王府和那个婚嫁坊是水火不容的,沈舒雅你以后少往那里跑。” “母妃你当我没脸没皮吗?不用你嘱咐我也自会疏远她的。” 沈笴则道:“我不会让那媒婆太得意的,过不了几天,我自会给个惊喜你们。” 他派的盯着小王爷的小厮早就过来报告过了,小王爷明天清早就要回皇城了,也就是说,他和绿如意的计划马上就能实施了。他忍了这几天的气终于可以撒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要行动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密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2 在武陵王府和齐越王府都在恼恨着杜云倾的夜晚,绿如意再次鬼魅般的来到了那片树林。 这次桓翔没来,只来了那个嘶哑着嗓音的曹娘子。 “不知师傅这次进城,可有什么交代?”绿如意恭敬的拱手问道。 “如今朝廷内应有消息传出,近些时朝廷会有大动作,武陵王府的小王爷或是刘太尉有可能领兵去攻取西蜀,我们也得‘配合’他们的行动,给他们的司马王朝添点乱,长江下游可能会有较大的军事行动,所以,桓大将军不能亲自前来,让我前来给你布置任务。”曹娘子道。 “师傅请讲!” “你上次给我们传的情报非常有用,一旦朝廷开始征伐西蜀,势必会动用沐风城的新军营,剩下的就只有齐越王府护军了。齐越王府私自扩军养兵,这是谋逆,适时的给他把秘密捅出去,一定会让那个狗皇帝恐慌。同时也离间了沈王府和朝廷的关系。 倘使征西军回军伐沈,必将故此失彼,武陵王征讨又鞭长莫及。到时我们桓楚兵伐沐风城司马狗皇帝必无法救援,也无力救援。”曹娘子侃侃而谈。 绿如意听得两眼熠熠发光,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攻下沐风城,灭掉沈舒雅和杜云倾,以武陵王府要挟司马季度娶了自己,倘使桓翔将军能攻灭健康更好,她便又可做尊贵的桓楚第一公主了。这样也不枉她隐姓埋名这几年。 绿如意犹自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曹娘子要说话了:“不管是武陵王还是刘太尉出兵,你的首要任务都是离间分化他们与齐越王府的关系。让他们之间互不援救,这样有利于我们各个击破。” “我知道了,武陵王府和齐越王府的矛盾我已挑起来了,不日,他们就会势同水火,说不定在桓将军动手之前,我已借武陵王之手除了齐越王府。至于那个刘太尉,不用我挑,他和武陵王之间也融洽不了。”说着她又将她和沈笴的阴谋,及刘太尉武陵王与杜云倾之间的关系细说了一遍。 曹娘子听了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公主果然高明。只是你做完这些就得离开沐风城了。” 绿如意一听大惊失色道:“为什么?”她还想着和小王爷的好事呢! “今天老家有人送信来,说是有人在到处打听并寻找我的下落,还问及了余管事和我的联系,估计是小王爷盯上我了,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破绽。毕竟我在衣坊做的这几年为桓将军暗中提供了不少军费,余管事可曾经质疑过我的账务,虽然,他被我们先收买威胁,最后除去,但我们不防一万也要防万一。”曹大娘子道。 “我知道了!”绿如意表面不动声色的应了,暗地里却是有自己的打算,反正她会看风使舵的,事情不一定就有那么糟糕。 曹大娘子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又神秘的隐去。绿如意等看不见曹娘子的身影,静默了一会,才又鬼魅般的几个纵跃除了那片林子,等她快接近衣坊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似有两条黑影隐隐约约若即若离的跟着她。 她心里一惊,回想自己这些时的行动,好在她没直接参与什么可疑的行动,不过是沈笴到衣坊“造访”两次,也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行动,应该不至引起什么怀疑,想到此,她才觉得心安了点。 于是她多了个心眼,又绕了一圈,甩掉跟踪的人才静悄悄的溜进衣坊角落,匆忙换掉夜行衣,若无其事的进了接单房。 此时衣坊绣女们大多已下工了,只有两个婢女还在检查并逐渐熄灭着各处的灯笼。 还没等绿如意缓过气来,外面婢女就在通报,有客来访。 绿如意匆匆忙忙迎出来,沈笴已长驱直入,径直进了接单房,自顾自寻了凳子坐下。 “原来是沈世子啊,这么晚了,您怎么就这么急呢?我不说了,您订制的那一批军衣还得几天才能完工,你再三催来也没用啊!”绿如意故意大声说着,好让外面的婢女听得见。 沈笴却是不屑于和她演这种戏。他撇着嘴,冷笑了一下,低声说道:“绿总管果然是演戏高手,不知你这表面看着温婉明媚的小娘子暗地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绿如意也一变脸色怒声道:“你少在这儿骂人,你做的难道是见得了阳光的事?不然,你深夜偷偷摸摸的到这来又是为何?你还嫌我龌龊,我还不屑与你这种愚笨肮脏的人同流合污呢!” “呵呵,你还嫌我了?你当你冰清玉洁聪明绝顶啊?看看你的邻居杜娘子,那才是你望尘莫及的!”沈笴一脸的嘲讽。 绿如意一听提到杜云倾就火冒三丈,她恼怒的一指门口道:“你是来给我添堵的还是来找我替你出主意的?没事的话,给我出去!” 沈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现在可由不得你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两人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做什么坏事自然是先要来找你的,事情没办,我如何舍得出去?”说完,一伸手道:“东西拿来!” 绿如意知道他是指的什么东西,立时压着怒气低声道:“小王爷都还没离开沐风城,你不能乱动!” “他明早就走了,我派去盯他的人今天说了。所以我们明天必须行动,否则,等疫情全没了,我们的计划就实施不了。”沈笴道。 绿如意想了想,凑近沈笴,轻轻的说道:“那东西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留衣坊里,否则,容易坏事。你明天找个人扎条红腰带,出东门,向右,到那个瀑布下的石桥边,自然有人将东西交给他。” 沈笴狐疑的看了看她:“你还养了帮你做事的人?还真没看出来绿总管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绿如意嫌恶的道:“你看不出来的事多了,早点回去,明天自有人去,行动时周密仔细点,别事情败露把我牵扯进去了!” “瞧你这乌鸦嘴,还没开始你就乱叫,倒了我就绝跑不了你,你祈祷我能成功吧!”沈笴边说边站了起来,招呼也不打径直就去了。 绿如意气结:这个无赖! 他大概是觉得他捏住了她的痛脚吧,既要用她,却还这么不拿她当回事,还这么猖狂。他却不知道他的死期近了,在杜云倾被灭的时候,也是他大限将至的时候。绿如意望着沈笴离去的背影冷冷的笑了。 八月的夜晚似乎慢慢的变得长了。不冷不热的天气直教人懒得不想动弹,不想做任何事情。 绿如意放下心事,睡了一个好觉,早上醒来的时候,想起昨晚沈笴的到访,她麻利的翻身起床,梳洗完毕,叫过一个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婢女便径直出门了。 绿如意跟出大门,站在衣坊的前面,远远望着婚嫁坊门口涌动着的一小群乞丐,眼里有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此时,春桃正站在门口,拦着那帮乞丐大声说道:“今天不施粥了,早通知你们了,现在是三天一次,你们别的地去看看吧,明天再来!” “以前可是每天早上都有施粥的,后来两天一次,现在都三天一次了!”有乞丐嘀咕着。 “以前是婚嫁坊生意好,能多供你们几顿,现在不行了,你们也知道,婚嫁坊七月份生意清淡,加之前些时疫病闹的,我们坊没生意不说,买药也花了不少的银子,我们自己生存都艰难了,你们就稍稍体谅一点吧!”春桃好言解释道。 那些乞丐便不再做声,的确,这一段时间婚嫁坊的施粥次数是减了,但别的地方却是更艰少。那些懂事的老乞丐也知道婚嫁坊的难处,便自觉的只在布施的日子回来。 绿如意听着春桃的话语,微微一笑,只怕明天以后,他们艰苦的日子也没得熬了。她面上带着阴险的冷意转身进屋。 齐越王府,一大早,就有人飞马来报,小王爷已启程回皇城了。沈笴于是召集亲信,紧锣密鼓的开始布置他的计划。 入夜,一钩弦月挂在树梢,喧嚣了一天的南大街似已静静的沉睡。 婚嫁坊内,除了几条主道上隔上几米偶尔点缀几个灯笼外,树林,房舍都是黑魆魆的。 浣月轩的廊檐下,因为生意清淡,以往的一排灯笼最近也缩减到了两个。除了堪堪照着大门的亮光,其余的屋舍都隐没在一片黑影中。 那些隐在黑影中的护院,只走动的时候,才知道婚嫁坊在暗中被保护着。 远处,新军营的更鼓又敲了五下。 又是五更了,那些巡夜的护院晃动的身影渐渐的迟钝了下来,慢慢的,移动的身影越来越少了, 这时,婚嫁坊外围院墙却多了几条劲装的黑影,他们绕过正门,悄悄的向偏僻的西墙和后院进发。然后无声无息的跃上院墙,悄无声息的飘进院内,两个人向膳房靠近,几个人向浣月轩靠近,另几个人却向孙敢居住的后院靠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毒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3 夜色顺着那黑魆魆的暗影在伸展,在翩飞,漫过婚嫁坊里起伏的鼾声,溶入那些充满希冀的美梦。 这样沉静的夜晚,本应是温馨而美好的,然而灾难却似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 今天下半夜是虎子值班,他负责巡查婚嫁坊四周院墙及监督护院们守夜。 已近丑时了,在前院呆了近半个时辰的虎子起身向后院走去。 黑衣人分成三股在向目的地靠近。 孙敢本是沉沉睡着的,忽然,他一个激灵在暗夜中坐了起来,他暗骂自己被舒心的日子蒙蔽了身心,耳朵竟如此不管用了,危险都快迫近门口了他才嗅出来。 他轻捷的跃下床铺,拿起桌上一把长剑,屏息敛神守在窗边。 他不动,黑衣人也不动,全都静静的相持着。 孙敢恍然明白,这帮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他们只是防备自己,只欲截住自己,他立刻就想到了杜云倾,于是一声口哨,破窗而出。 外面立刻有五六个黑衣人缠斗上来。 与此同时,虎子也看到了隐约的黑影,他正准备跟上去看个明白,忽然听到孙敢的口哨声,直觉不好,便大声呼喊起来:“有人闯坊,保护坊主!” 立刻那些暗处的护院提了武器飞奔浣月轩。 那些黑衣人还没来得及靠近浣月轩,隐在暗处的护院已截住了他们。 与上次行刺皇上的情形不同,这次的黑衣人人数少,且不如上次那些人攻得凶猛,他们只是缠斗着且战且退。 婚嫁坊众人有被虎子的叫声惊醒的,胆大的便拿了东西出来寻人,胆小的便瑟缩在屋内,隔了窗子,偷偷的往外瞧。 杜云倾也早被惊醒了。秋凝点了油灯刚好过来,两人担心点了灯笼,黑衣人反倒有了攻击的目标,于是便穿戴好,熄了油灯,借着廊下的灯光,看着那几个人缠斗。 孙敢那边,他越是想冲过来,那些人便越是缠得紧,这让他更有一种对方是拖着他的感觉,于是他也就更担心杜云倾的安慰。 于是他拼出浑身的招数,甩开那几个人,也不恋战,直奔浣月轩而出。 途中遇着两个往外逃窜的黑影他也顾不得追,他只一门心事的要保护杜云倾。 等到他赶到浣月轩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也开始撤退了。 孙敢看着赶来的虎子道:“坊主有事没有?” “还好,有惊无险,那些人溜了!” 此时杜云倾和秋凝也出来了,不一会陆纹及几个主要管事也赶来了。 杜云倾吩咐众护院点亮各处游廊及小径的灯笼,在查看各处房舍,有没有人员伤亡或者贵重物品被盗。 众管事四散去查,如此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夜,各处来报,均无异样,于是人员才渐渐散开,各自去睡觉。 浣月轩只留了陆纹并孙敢及虎子等四五个人。 杜云倾百思不得其解,这黑衣人深更半夜,费尽气力潜进来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又呼啦啦的走了?要说是行刺自己吧,自己平时出入街口巷尾的随时可做掉她,何况,做掉她又有什么好处?婚嫁坊可没太多的钱招祸,再说,官府也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难道是投毒,但也没像前几天院子里,水池中被扔一些死鸡鸭,臭老鼠之类的啊。 陆纹想了半天道:“他们不会把毒投到膳房里吧,那里的水缸可是敞着的。”听此一说,孙敢突然就记起来他奔过来之时似有两人从那个方向过来。 众人一听就又开始紧张起来。 杜云倾道:“现在暂且不能确定,深更半夜也不好一一排查,明早膳房的东西先不要动,等确定后再开始做饭,现在大家先去休息吧!” 众人听杜云倾说得也在理,夜晚确实不好做事,于是只好也都散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婚嫁坊膳房门口堆满了人,大家将水和做好的饭菜全都让些小动物先尝,并请了郎中来鉴别。 婚嫁坊外,今天正是施粥的日子,那些饿慌了的乞丐和流民早等不及的叫嚷了起来:“怎么还不施粥啊?杜娘子难道又要改时间了吗?不是说今天最后一遍药喝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疫病困扰,从此就每三天按点来吃粥吗?” “我们都饿坏了,早知道现在还不开始,我到别的地方去要点,也免得希望又落空!” “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快开始把,别说话不算话,把我们的粥和药弄掉了。” ……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全是催粥的声音。 春桃站在外面弹压着那些人道:“婚嫁坊今天有点事,你们别吵了,我们又不是存心这么晚的。” 有人道:“你昨天就别说今天吃药,布施啊,害我们等!” 春桃道:“不是有意外吗?你们现在怎么都这么不讲理了,婚嫁坊只是做善事,又不是差你们的!”她搞不懂今天这些乞丐怎么都这么难缠。 婚嫁坊内,那郎中终于确定了无毒,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王嬷嬷和另一个嬷嬷于是开始做婚嫁坊的早膳和布施的食物。陆纹也跟着在膳房盘点着结存食料。 杜云倾则带着秋凝不放心的去看那些黑衣人进来的围墙,及各处的状况。 春桃火烧火燎的跑进膳房道:“布施的粥煮好没有?那些乞丐都恨不能要吃人了,再不端出去恐怕他们都要冲进来了。” 王嬷嬷也早不耐烦了道:“这些乞丐,当我们是欠他们的了,本是坊主做善事的,如今倒成了我们的责任。” 正在盘点食物的陆纹闻言直起身子道:“既然做了,就做好吧,也不怪他们催着,今天的确太晚了,婚嫁坊的膳食先放放吧,将他们的粥先做了!” 那嬷嬷听了,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不再说话。 春桃又跑出去安抚那些乞丐。 过了片刻,另一个嬷嬷又道:“还有最后一天草药要不要熬给他们喝了?” 王嬷嬷闻言也转向陆纹道:“陆掌柜,你看呢!” 陆纹道:“最后一次,熬了吧,不然又得等三天后,不过,还是先把粥熬好,他们有只吃粥不喝药的让他们先吃吧。反正那药也不够那么多人喝。” 等到王嬷嬷终于熬好了粥抬出去的时候,那些乞丐早一改往日的秩序,哄抢起来。个子壮的抢了食物不过片刻便倒进了肚子。身子弱的等到后面便也只得了更稀的稀粥,还有甚至都没分到一粒米,于是他们便只得等后面煎的草药,权当稀粥,多少喝进去也能暂时饱点肚子。 杜云倾绕着婚嫁坊转了一圈,来到大门外的时候,正看到那群乞丐在挨个盛草药。 这防疫的事情终于要彻底结束了,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看着那些乞丐满足的仰着脖子,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王嬷嬷,这草药是不是没有检查!” “草药有什么好查的,那是崔郎中开的药,根本就没打开过!”王嬷嬷道。 杜云倾脸色发白,道:“赶紧,那些汤药,收起来,再找郎中看看!” 等王嬷嬷刚将那盛汤药的大盆从那些乞丐手里抢过来,还没来得及端进去,就见四五个乞丐倒了下去,接着…… 杜云倾脸色煞白,她摇摇欲坠的扶着秋凝的肩,尖声嘶叫道:“快叫郎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云倾入狱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4 事情来得突然,惊呆了婚嫁坊门口众人,片刻的安静之后,马上有人才醒悟似的叫道:“药里有毒!” 于是那些喝了药的中毒没中毒的全都骇得倒了下去,手里端着药的马上也蛇咬了似的将碗摔在地上。 人群立时变得乱纷纷的,婚嫁坊早有人飞马去请郎中,余下的赶紧将剩下的汤药收到里面。 孙敢和陆纹等听着消息,都震惊得赶紧跑出来。 这时,前面散去的乞丐重又聚到婚嫁坊,那些过路的街井乡民也围拢来了,于是开始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煽风点火。 “这婚嫁坊真舍得下手,不想布施也就算了,干吗拿我们的性命来泄怨,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了啊?”有乞丐说道。 “这杜娘子不是一向喜欢沽名钓誉吗?看如今给婚嫁坊惹来了天大的祸殃吧!” “我瞧着那杜娘子就是个伪善的,不然,为何要逐渐克扣施舍的食物,搞出这种事情?” “听说婚嫁坊近两个月生意清淡,她们自己生活都很艰苦,恐怕确实养不了这么多乞丐,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就偷偷就把人给毒死啊!” “我看这杜娘子平时也是个通情达理,善良正义之人,说不定是被人陷害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息事宁人的,也有痛骂骂婚嫁坊的。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也不要瞎说,冤枉了人家杜娘子,毕竟这几个月来,我们都是靠人家接济的。”也有那些良心未泯的人站出来说公道话,但马上遭到嘘声一片。 杜云倾此时反倒镇静下来,她一边吩咐疏散人群,一边命人将倒下的十几个乞丐抬到坊内平放,然后用皂荚水灌了,又抠出来,如此反复。 陆纹搭手帮着把那几个人摆平,不安的凑近杜云倾,颤抖着声音道:“姐,这样做有用吗?我们摊上人命官司了,后面怎么办?” 杜云倾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郎中一会就到了,先救人要紧,也许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 孙敢指挥众人穿梭似的忙碌着给那些中毒的人灌水,洗胃,清肠。那些乞丐一个个都被灌得蔫头耷脑。 郎中来了,见了杜云倾给那些乞丐灌皂荚水的方式很惊讶,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疗法。 只是他也拿不定主意这样是否有效。于是,又看了看众患者的症状,开了些药让人去煮,然后摇摇头也离开了。 不一会,崔郎中来了,问了众人情况,又找了那些汤药验过了,才神情凝重的道:“这药确实被人下毒了,好在毒药掺在草药里,药性减轻了些,且发作慢,他们主要都是身体太虚,所以药性才显得急了些,有的根本就是被吓倒的。既然杜娘子给他们洗了肠肚,我就再追补一点药,余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众人一听,想着这些乞丐的命都是否保的住还真是说不定,不由得都提心吊胆的。 杜云倾听了崔郎中的话,转过身子,拉过陆纹,避到人少一点的地方交代道:“可能一会儿官府的人就得到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有人要负责的,我进去以后,婚嫁坊就交给你了,你要带着他们耐心经营,他们有什么小过错,你得多多包涵……” 杜云倾还没说完,跟在后面的秋凝倒是急了:“女郎,你要去哪里,我跟着你去。” 陆纹也道:“姐,婚嫁坊离不开你,还是让我进去吧。” 杜云倾抚了抚陆纹的头发,又搂了搂秋凝的肩道:“我不过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不回来。” 正说着,衙门的人来了,仵作马上俯身去查毒,另有领头的道:“杜娘子,听说你们坊毒死人了,县令大老爷让我们请你走一趟。” 孙敢拦在前面道:“婚嫁坊是被人陷害了,你们应该是查出真凶是谁,怎么胡乱抓人呢?” 那领头道:“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人是吃了你们婚嫁坊的粥和药才中毒的,我们当然只能找你们,何况县令大老爷还是客气的说让我们请杜娘子走一趟,够给面子了。” 杜云倾推开孙敢道:“孙大哥,让我去吧,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我也不过才去几天而已,如今婚嫁坊就交给你和陆纹了,你们要替我管好它。”说着又将秋凝拉过来交代道:“秋凝年纪还小,性子比较急也比较任性,你们平时多担待点!” 秋凝已哭成了泪人,死死拉着杜云倾的手道:“女郎,我不让你去,我要找老爷去,找老爷把你放出来!” 孙敢忽然眼睛一亮道:“我去找小王爷!” 杜云倾道:“小王爷已经走了,没事的,相信何老爷会弄清楚事情真相的!”说着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推开秋凝,跟着那些衙役走了。 杜云倾一走,婚嫁坊里愁云惨淡。因为朝廷不久要有大动作,所有的朝廷要员都不得闲回沐风城小住,孙敢陆纹投救无门。 秋凝想到杜云倾虽然不得老太妃欢心,但毕竟曾是小王爷未过门的妻子,老太妃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于是,她跪在了武陵王府的大门口,可梅儿只推说老太妃身子不爽利,不愿见人。她哪里知道老太妃正恼着杜云倾,昨天才说过,从此以后不再管婚嫁坊的麻烦事。何况,这事也不是那么好管,她总不能说:不就几条贱命吗?死了就死了。她可不是那种无视律例,不通情理的老太太。 这样,直跪到太阳西沉,陆纹连老太妃的面都没见着。 她怏怏不乐的回到婚嫁坊,陆纹正带了饭,收拾了些衣物准备去看杜云倾。秋凝也马上要跟去。两人刚出门,拐个弯,却遇着了绿如意。 绿如意满脸堆笑的招呼道:“二位小娘子这么快就去探监了?杜娘子好像不是那么软弱娇嫩的人,你们担心太多了吧?” 二人错愕的看着她,这绿如意今天怎么了,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好像还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婚嫁坊平时和她有仇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婚嫁坊再次被封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5 秋凝和陆纹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撇下笑容温淳的绿如意,狐疑的向衙门方向走去。两人一反往日的唇枪舌剑,居然不约而同的安静且和睦起来。 “陆掌柜,你有没有觉得这绿总管怪怪的?我反正听她那些话觉得浑身的不舒服。”秋凝终于打破沉寂说道。 “有什么奇怪,这绿总管平日就怪,虽然她和坊主表面看着热络,可我总觉得她那种热络和笑容都有几分虚伪。如今,墙倒众人推,别人怎么表现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陆纹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秋凝道:“也不知女郎这一去又要呆多久才能出来,她从小身体底子弱,这监狱就是好人进去也得脱层皮,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了?” 陆纹没接话,半晌才道:“也不知是谁,这般陷害婚嫁坊,要置坊主于死地。” 秋凝愤愤道:“还有谁?总和齐越王府,武陵王府脱不了干系!” “这齐越王府和婚嫁坊一直不对付,要害我们能说通,可这又和武陵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我们家女郎不是小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吗?那武陵王府不认王妃的事都做得出来,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女郎投进监狱,一了百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秋凝一副理由充分的模样,说完还加上一句:“可他们忘了,我家女郎背后还有侯爷呢,我家侯爷疼爱女郎,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陆纹不语,她别过头去看远处的群山,叹了口气。 她的刺史父亲,此时不知道想自己没有,出来四个多月了,也没个人来打听自己的消息,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念自己吗?难道就因为她不是他亲生的,他就这么淡漠吗?难道,以前疼爱她的那些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吗? 两人心事重重的来到县衙,有衙役拦住他们道,县令大老爷已经散值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秋凝又炸了道:“我们又不找县令大人,我们只是探监的!” “探监也不行,杜娘子的案件还没开堂,任何人不得探监,以防串供。”那衙役道。 陆纹恨不能踹那衙役一脚,她怒道:“要串供我们早就串了,何必还非要赶到监狱来串!” 那衙役道:“我们也只是奉大老爷之命而已,小娘子请回吧!” 陆纹也温言相求道:“我们只进去一会儿,把这些衣物给她就好。” 然而,那衙役死活不松口,两边正自相持不小,却见一个女子从内面转了出来。 陆纹定睛一看,如遇救星,她立马上前抓住那女子的手道:“花小娘子,见到你真好,快来帮我们说说情,让他们放我们进去看看杜娘子。” 两个衙役见着花争艳,也毕恭毕敬的见了礼道:“见过二夫人!” 秋凝不认识花争艳,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前倨后恭的两个衙役,顿时火冒三丈道:“你们这些势利眼,知不知道我家女郎也是……” 陆纹忙一扯秋凝的衣袖,打断了她的话道:“过来见过县令夫人!” 秋凝别着头不理。 花争艳笑了笑,道:“没那么多讲究!” 说着拉了陆纹到旁边,秋凝也赶紧冷着脸跟着凑过去。 避开两个衙役,花争艳才低声道:“我刚才去看过杜娘子了,给她拿了些吃用的东西,看样子她还好。没我想象中的颓废。我们家老爷也知道杜娘子是被人陷害了,但没凭没据的,虽念着杜娘子和小王爷的好,可也不能草率结案,过分照顾,毕竟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们就回去明天再来探监吧,我家老爷知道该怎么做的。” 两人听了花争艳的一番解释,也不好再作无理要求,强势进入。于是只能不甘心的望了望县衙深处,随着花争艳的后面离开了县衙。 因为杜云倾的入狱,婚嫁坊似乎也没了往日的生气。夜色还没浓透,婚嫁坊众人唏嘘一番,也都早早的歇了,各自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那些乞丐的病情像石磙一样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祈祷那些人都没事,否则婚嫁坊真是在劫难逃,而他们和婚嫁坊都是息息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然而,事情并非如人所愿,到第二天早上,终于还是有三人没扛过来,中毒身亡了。 这下,婚嫁坊门口又如炸锅了一般,一大早又是人声鼎沸的。 今天的声势比昨天还大,一些从没见过的乞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在人群里嚷嚷着要婚嫁坊给个交代,有的还嚷嚷着要封掉婚嫁坊。 陆纹看着越来越浩大的声势,和孙敢商量着想着办法。 “这些陌生的乞丐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今天齐声讨伐婚嫁坊,似乎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操纵着。”陆纹看着那群人道。 “肯定是,那施毒的人走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封掉婚嫁坊是他们的目的之一,我只怕他们要向杜娘子索命。” 孙敢话刚落定,早起去探监的秋凝就匆匆忙忙的赶来,带着哭腔道:“陆掌柜,孙管事不好了,衙门那里也好多的人,他们嚷嚷着要何县令严查此事,封掉婚嫁坊,处死我家女郎和施粥的众人。” 陆纹一听马上紧张的问道:“你见到坊主了吗?她没被怎样吧?” “没见到,县衙被围得水泄不通,似乎还有衙役朝这来了。”秋凝道。 说着,只见果然有官差直入婚嫁坊。 “只怕婚嫁坊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孙敢道:“官府既然来拿人,总得有人去平息此事,你们都别出面,让我进去吧,你们得想办法去找小王爷和刘小将军。否则,坊主性命堪忧!” 果然,那官差进了婚嫁坊就高声道:“婚嫁坊毒死人命,为平民愤,遵何大人命,封掉婚嫁坊,缉拿主要人犯!” 婚嫁坊一时鸡飞蛋打。孙敢迎上去道:“此事和他人没任何关系,既然杜坊主已经入狱,孙敢也是这次事件的监督人,就让我进去吧,放了其他人!” 那些衙役也是遵了何结巴之令,来走个过场,对县衙门口乌泱泱的那群人有个交代,既然有人出来挑头,那就是他了。 于是那些衙役驱赶了众人,封了婚嫁坊,带走了孙敢。 随着婚嫁坊大门砰然关上,两张大封条狰狞的交叉,这个地方再一次归于了寂静。 闹事的,看热闹的众人渐渐离去,婚嫁坊门口只留了陆纹,秋凝,春桃并几个使女,其它人或被驱赶散了,或去打听消息了,也有看不到希望的胆小的人另谋出路去了。 陆纹掏出身上仅剩的一点银子分给那几个使女道:“你们先散了吧,有亲朋好友的或本来家就在沐风城的都走吧。等哪天婚嫁坊再开门了,你们愿意回来的再回来吧。” 众使女跟了杜云倾这么久,在这里,她们被尊重,有脸面,活得热闹而开心,谁也不愿意走,可婚嫁坊被封了,她们也无处安生,只得泪水连连,依依不舍的走了。 陆纹带着秋凝和春桃来到粉袖舞坊,王管事自是左右为难,收留吧,她们惹了人命官司,唯恐波及粉袖。不留吧,婚嫁坊杜娘子平时和唐坊主及小王爷的关系那是她们看在眼里的。 陆纹可不管她怎么想,径直走进去坐了,毫不客气的道:“王管事,如今婚嫁坊有难,左邻右舍的,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就是唐坊主在这里,我也是这个话。” 那王管事愣住了:这陆管事,当这是自家啊?这像是要求人帮忙说的话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探监未遂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6 陆纹没有太多的精力和王管事软语相求,她也不具备那个软语相求的个性,最关键是她觉得这个唐坊主就不是个外人,跟他用不着客气。 然而,王管事毕竟不是唐坊主本人,虽然碍于唐照壁和婚嫁坊的关系收留了她们,但却拉着个脸不冷不热的招呼着她们。她只希望唐照壁回来后,被她们的倨傲态度给激恼,然后将她们扫地出门。 陆纹却是无暇顾及她怎么思想,安顿好后,便带着秋凝和春桃再去衙门探听杜云倾和孙敢的消息。 三人刚走到县衙门口,只见徐七娘子徐锦溦正在那里和衙役们扯着什么。 “小七娘怎么也到了这那里来了?”陆纹拨开看热闹的众人,走到徐锦溦面前问道。 徐锦溦转过身,脸色涨得通红,想是刚才和衙役有过一番争执。 她看到陆纹,嘴巴朝那些衙役一努道:“听说孙大哥出事了,我来看看,偏偏这帮门奴不让进去。” 那衙役想来也是个本分之人,听了徐锦溦刻薄的话也不着恼,只面无表情的道:“要探监的,要伸冤的,来督办的,一向冷清的县衙门前这两天倒是车水马龙,我若都放了进去,别说县衙,估计前面那条路都要挤满了。” “来督办的?差爷可否说说清楚些?”陆纹立马抓住了那人话语中透漏的信息。 那衙差自知说漏了嘴,只道:“我只顺口胡说罢了,你们知道也没用,反正婚嫁坊这次犯的事大了。” 陆纹再追问,那衙差便死活不开口了。 怎么办?进去探监不行,外面又问不到什么消息,这案子究竟是审了没有?他们准备如何给婚嫁坊定罪?陆纹在衙门前焦急的转了几圈。 以前,婚嫁坊有什么大事都是杜云倾想办法,拿主意,这如今到自己的头上,她才知道了杜云倾的不易,知道了平时自己大树底下躲了多少荫凉,于是心中便更加歉疚,担心。 然而,现在杜云倾不在了,自己就是婚嫁坊当家主事的一把手,她可不能慌,不能乱。 镇定了一会,陆纹拉过徐锦溦道:“这些衙差也是奉命行事,我们再闹也没有用,你如果要见孙大哥,说不定找你的姐夫沈笴还能管用一点。” 徐锦溦一听,眼睛一亮:是啊,虽然她和徐莹溦关系不太好,但毕竟一笔难写两个徐,最关键是这沈笴不仅是自己姐夫,而且还和自己二哥是结义兄弟,自己二哥好歹现在也在朝廷供职,不看僧面看佛面,沈笴或者可以帮自己说上话吧?更何况这沈笴一心与婚嫁坊为敌,这事说他没凑热闹,她可不信。 徐锦溦打定主意去找沈笴,陆纹则嘱咐秋凝和春桃守在衙门前静观事态发展,自己又飞快赶往东城的菜市场。 花争艳因前段时间被何结巴夫妻追得紧,最终经请媒纳聘和何结巴定了亲事,照说娶妾呗,一顶小轿抬走,一切就算搞定了,可章氏偏要兑现自己的诺言,要三媒六娉,大张声势的将她娶进门。黄道吉日就定在八月十五,于是等不及一亲芳泽的结巴县令和那心无城府的县令大夫人仍是一如既往的到菜市场帮花争艳卖菜。于是这花争艳还没过门便成了沐风城无人不知的名声在外的县令二夫人了。 陆纹赶到市场的时候,刚好花争艳忙完一轮,她的母亲和章氏也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陆纹就着市场的简易矮凳坐了,和花争艳说着杜云倾的案子。 花争艳道:“其实,何老爷拖着这个案子不审也是有原因的,他这人虽然结巴,可心里却不结。你知道他嘴巴不利索,能力也有限。婚嫁坊这案子虽说是别人陷害,可无凭无据,倘他去审,必说不过原告,你们定输无疑。于是,他也只能拖着,等小王爷回来结案。” “可如今小王爷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这杜娘子的面谁也见不着,也让人担心她的安危啊!我只弄不懂,何县令为什么不让我等探监?”陆纹道。 “这个也怨不得他,他也是一番好意。你想杜娘子本就是让人陷害入狱,他们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现在敌我不明,倘若再有人借探监之便下了她的毒手,那可是回天乏力了,要知道,要探监的可不只是你们几个,那些平时得了杜娘子好的,有心的没心的多少人要进去探监,开了口子,后面自是挡不住了,何况,那个沈笴沈世子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监视着何县令,威胁着他不得徇私呢!”花争艳耐心的解释着。 陆纹听此一说,顿时明白了何结巴的苦心,当下自是感激,可这见不着杜云倾,能出力救出杜云倾的几个人也都奉召不在沐风城,何县令的保护也毕竟有限啊! 陆纹内心几番挣扎,她本想让花争艳再进一趟监狱,替他们带个信进去,可是想到花争艳虽是县令的二夫人,毕竟众目睽睽,让沈笴或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污蔑他们勾结一气,到时不仅婚嫁坊百口莫辩,只怕还要连累何结巴夫妇。最终,陆纹放弃了这一想法。 她只得无头苍蝇似的又转回衙门,半道上不想遇着来寻她的春桃,陆纹眼睛一亮道:“我们能进去探监了吗?“ “还是不行,反倒是刚才有两个人,说是平时得了孙管事照顾的客户进去瞧孙管事了。”春桃道,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道:“那个唐坊主回来了,也在衙门前呢!” 陆纹愣了愣,也没问她什么,继续往前走,不一会,来到衙门前,果然看着唐照壁玉树临风的站在秋凝和身边。 唐照壁见陆纹过来,忙一脸笑意的一拱手笑道:“陆小娘子,别来无恙?” 陆纹见着唐照壁,焦躁的情绪顿时平复了不少,她上下打量了唐照壁半天,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不信她们没告诉你婚嫁坊的事,你居然笑得出来!” 唐照壁仍是一脸笑意的道:“不笑难道杜娘子就能出来了?这事情还不是要慢慢的张罗,有小王爷这把保护伞,谁敢轻易动她?”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长脑子的,别人要不敢动她,她又是怎么入狱的,看来指望不上你了!”陆纹说着叹了口气。 唐障壁状似委屈的道:“我这一个多月不在沐风城,见着了也不问我到哪里去了,也不说露个笑脸,见面就呛我一鼻子的灰,有这样的表妹真是让人郁闷!” 陆纹心情不好,也懒得和他絮叨,只是转头问秋凝道:“小七娘进去没有?” “还没回呢,想那沈笴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秋凝道。 话音未落,徐锦溦也回来了,出乎意料的,她居然拿了何结巴的手令,兴奋得忘乎所以的就要冲进去。 陆纹赶紧拉着她道:“你先进去看看孙大哥可还好,然后,再替我们去看看杜娘子,看她有什么吩咐的没有?” 徐锦溦早迫不及待的要冲进去了。没等陆纹说完就道:“我知道了,你们等着我!” 几个人看着徐锦溦的背影,都沮丧的叹着气,秋凝道:“我们都不能进去,倒是最靠不上边的人都进去了。” 陆纹听了,头也不回的道:“怎么就靠不上边,你没看到她近来对孙大哥的那股子热乎劲?” 唐照壁若有所思的道:“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陆纹转头白了他一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它是不是好事!” 唐照壁赶紧摇摇手道:“我不是说徐七娘,我是说这件事透着诡异,你们想,关系最近的都没能探监,偏是没什么关系的反倒是能进去了。” 陆纹还是没法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手搭额前望了望太阳焦急的说:“有一天快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一点进展也没有,也不知道何县令查得怎样?” “你千万别指望他能给你查出什么线索证据之类的,他这个县令是怎么来的你们还不知道,能维持到现在没判杜娘子有罪他就已经是脑子很清白了的,你们千万别再对他有什么高的要求或希望了。”唐照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 “你是不是专门泼凉水来了?”陆纹气结,这唐照壁从回来起就没说好话,本就沉重的心更被他搅得烦闷焦躁。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咱们先回坊再好好的想办法,小王爷的眼线在沐风城及外围的都不少,相信事情已经传到了皇城,但是,你们得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和我说了,我方好让人迅速的传到小王爷耳中,这样也好节约时间,救出杜娘子。”唐照壁道。 从唐照壁站到这开始,陆纹觉得现在他这几句话才是讲得最动听的,她立马改变了态度,不再对唐照壁冷眼相向。 “那还等什么?回坊想办法啊!”陆纹催到。 “不等徐七娘了吗?”秋凝道。 “等不及了,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春桃留在这里等她吧!”陆纹转头对春桃道。 却见春桃踮着脚望着前面道:“好像徐娘子已经出来了,怎么这么快啊?” 果然,说话功夫徐锦溦走近了。 陆纹看着徐锦溦灰头土脸的模样问道:“怎么了?见着孙大哥和坊主了吗?” 徐锦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玩的什么把戏,我才接近孙大哥,还没说上话,他们就说探监时间完了,将我赶了出来。杜娘子那边,我人影都没见着。”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叫什么探监,难道真如唐照壁说的那般,这不是什么好事吗? 第一百九十章 陆纹身世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08 东城门外,某处看似破败的庄园里,一脸蛮横的沈笴正怒指着面前两个垂首静立的男子骂道:“你们说,你们究竟是怎么管事的,我父王将血影军交你们手上,就是要你们组建一支秘密的出其不意的奇军,你们居然还拿着令牌去赌场招摇!” 其中一个矮个子道:“世子爷,你是错怪我了,我地字号的血影军从来都是潜心蛰伏,蓄势待发,根本就没在赌场露面过。” 沈笴虎着脸转向另一个瘦脸汉子:“沈长庚,你也是老人了,我父亲是怎么交代你的,他才走了几天,你居然就如此放纵你的血影军? 沈长庚也大呼冤枉。 沈笴道:“都呼冤枉,难道我是存心找茬?这令牌只有你们这支秘密的血影军才有,仅有的十二块令牌,你们就是一个个找,也能找出是谁这么张狂。” 那矮个子道:“我们地字号的六人全在,没出任务,不可能将令牌流落在外。” 沈笴转向沈长庚:“那就是你的人了?” 沈长庚犹豫了一下:“我们天字号的确有三人出勤了,他们应该也没这么鲁莽啊!” “我不想听那些废话,在我父王从皇城返回之前,必须给我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我饶不了你们。”沈笴道。 这是,外面又有小厮进来问道:“世子爷,刚有会稽郡守来人……” 沈笴一挥手打断那小厮的话,对血影军得两头目说道:“你们先退下,查清楚那两个滥用令牌的狂妄之徒,带来见我!” “是!”那两人退下。 “你接着说说县衙的情况!”沈笴训累了似的一屁股坐在高几旁的凳子上。端起一杯茶说道。 “回世子爷的话,县衙那边的声势早起来了,民怨很大,那些被我们从他乡收买过来的乞丐带头闹着要求处死杜娘子。还有,按照秦翔秦爷的计谋,不停的使人进县衙大牢探监,但决不让婚嫁坊及和他们相好的人靠近,到时可以此为由逼迫何县令将杜娘子转到郡府大牢。”那小厮道。 沈笴放下茶杯,阴阴的笑了笑:“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她。等那个司马小王爷赶回来,恐怕这杜娘子落到哪个旮旯都不知道了,再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恐怕那小娘子早已香消玉殒,身首异处了。” “就怕何县令再三拦着,他分明是向着那小娘子,你看她只羁押着那人到现在都不闻不问。” “只怕现在由不着他了,秦爷已走通了到郡守的关系,恐怕这杜娘子的案子不久就该提交到郡守那里去审了。”沈笴得意道:“走,我们再去给何结巴烧一把火。” “世子爷你现在不避避嫌吗?你这样做不怕引起何结巴的怀疑吗?”那小厮恭敬道。 “我怕什么?他们有什么证据怀疑我?何况本世子一向就是这样张狂,要不是我父王拦着,早在婚嫁坊刚立足的时候,爷就搬掉它了。如今倒好,反倒是留了祸殃,她居然搜集了我王府扩军的证据,威胁我父王,你说他不是找死吗?” 那小厮于是也一味的随声附和,唯唯诺诺,跟着沈笴出门而去。 另一边,陆纹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眼就是杜云倾入狱第四天了。 唐照壁也使了关系去探视杜云倾,可是均进不了身,问何结巴案情勘破情况如何,也是毫无进展。 这天,秋凝和春桃又去县衙了,唐照壁看着紧皱着眉头正准备食物的陆纹,安慰道:“除了小王爷,说不定还有一人能救得了杜娘子。” 陆纹抬头道:“谁?” “你的养父,徐州刺史陆太人!” 陆纹闻言,手上的食篮惊得掉在了地上:“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唐照壁看着陆纹的反应,道:“我果然猜得没错!” “你快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陆大人了!” “我父亲还好吗?他和你说什么了?”陆纹焦急的追问道,离家几个月,她恨不能一下子问清自己心中所有相问的事。 唐照壁将她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道:“你先别急,听我细细说来。” 原来唐照壁受司马季度之托去调查那王府原来的管账余管事,不想他从老家北迁到安庆,于是唐照壁只得从四川返回皇城,却无意中听朝中亲戚说了一个消息:徐州刺史陆大人家的养女本是许给朝中一重臣为妾,谁知那小娘子却忽然病重不治,竟一命呜呼。 唐照壁觉得奇怪,联想到陆纹徐州的口音和她在婚嫁坊秘而不宣的身世,他便绕道徐州陆府。却不想陆大人为养女之事病倒了,唐照壁一番转弯抹角的试探,竟真的套出了陆纹的身世。 “真是苦心人天不负,我没敢告诉陆大人你的下落,只说我曾见到过你。回到沐风城,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哪个逃婚的小娘子,没想到刚才我一句话你就全暴露了。陆纹,你和你母亲十一年前在皇城外被乱民冲散走失,后被陆大人领回家收做养女,你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妹啊,在沐风城第一眼看着你的时候我就确认了。” 唐照壁激动得语无伦次,陆纹却听得如做梦一般,她一直生活在刺史府,早已没有了亲生父母的概念,如今被唐照壁一说,竟然暂时忘了营救杜云倾的烦恼,心里是既期待,又兴奋,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我不能凭你的一面之词相信你,我要问问我养父。”顿了顿又问道:“那我亲身父母他们现在哪儿?” “我那可怜的姨母在你失踪的第二年就因思念成疾,不久病逝,姨夫也于前年迁居钱塘县了。”唐照壁黯然道。 陆纹低头咬着自己的唇瓣,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才知道自己也有疼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却早已离他而去。而另一个家,她却再也难以回去了,虽然有养父的疼爱,可到底,父亲常年在外征战,而她的那冷漠的养母…… 陆纹正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就见秋凝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大声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女郎要被转往会稽郡守府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追踪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0 沐风城东外,通往会稽方向的官道上,正奔走着一辆厚实的囚车,囚车左右是骑着高头大马押解着囚犯的官差。看此待遇,竟有朝廷重犯的感觉。 与此同时,沐风城北外,通往皇城方向的官道上也疾驰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同样的,左右都跟着数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男子。 一身玄色劲装,面容白皙沉着的唐照壁奔出南城,就扬鞭策马,朝着囚车的方向奋力急追。 眼见着日头渐渐偏西了,唐照壁心下着急,明明听何县令说只比他先走了近一个时辰,怎么就追不上呢?那么大的囚车,也不可能走小道啊! 怎么办?今天要追不着囚车,估计他就得到会稽郡守府去等囚车了,到时繁文缛节不必说,还不知道又是否见得了杜娘子的面。 既然这案子可以越过何县令直接提人,恐怕此事绝不是单纯的毒死两个乞丐那么简单了,背后定有人在操纵此案,杜娘子此去恐怕就是凶多吉少。 如果自己此次稀里糊涂连杜娘子的面都见不到,将如何向小王爷交代?即使小王爷知道了杜娘子蒙难一事,又将如何施救? 一念及此,唐照壁更是焦躁,于是也顾不得疲累的身子,只紧紧贴伏在马背上,又在马屁股上加了几鞭。 就在唐照壁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前面隐约的马队。 唐照壁精神大振,不时的将马鞭抡在马屁股上,终于,那马箭一般的追上了囚车,窜到了前面。他若无其事的似不经意横马立于前面,拱了拱手,打着呵呵道:“各位官爷,瞧你们一个个绷着脸横着眉,马不停蹄的,难道不累吗?歇会儿吧,我刚好带了些干粮,要不分点你们尝尝?” “走开,走开,别妨碍我们办公事!”为首的一个黑脸汉子用马鞭拨开他道。 唐照壁讪讪的说道:“这官道上怎么这么冷清啊,一路上都难道遇到一个人,好不如意遇着几位官爷,想到有伴了,这吃东西也有胃口了,你们居然不吃?难道你们都不累不饿吗? 马队被唐照壁一打岔,速度缓了下来。 “办差事也会累也会饿的吧?歇歇继续赶路精神更旺,是吧?来,我一个人吃着没意思,官爷们帮我一把吧!”说着一边从马背上摸着干粮丢了一点到自己嘴里,一边又故意将脸转向旁边的那几个注视着他的人。 唐照壁虽说家里不是朝廷大官,但毕竟是皇城富商,过得自是锦衣玉食的日子,随便摸出的那些干粮也自是那些官差们见所未见的美食。 有人开始吧嗒嘴了。唐照壁于是就近将手里的桃酥递给旁边的一个官差,那官差犹豫着看了看那黑脸汉子。唐照壁只装着没看到,将酥饼硬塞到他怀里,于是那人也就半推半就的接下了。 那黑脸汉子看着精美的食物也有几分把持不住,也不吱声。 唐照壁如法炮制,塞了一些给那头儿,又催着马绕着圈分发了几人,挤到中间,顺势瞅了那囚车一眼,这一瞅他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杜娘子,蓬头垢面的,根本就是孙敢啊! 此时的孙敢两眼也正炯炯发光的盯着唐照壁,一眨不眨。 唐照壁心里开始嘀咕了:这杜娘子哪去了?怎么被掉包了?难道她还在沐风城,何结巴分明说了杜娘子被押解出城了的啊! 那黑脸汉子开始吃干粮,其他人也就敢吃了,气愤终于缓和下来。 唐照壁不动声色的从囚车上收回目光,又继续打着哈哈道:“大家吃,吃了还有得喝,我这里水也有,酒也有,今天遇着各位爷也是缘,管饱!” “这位郎君感情是将这马当骆驼使了啊,什么都备上了。”有人开始和唐照壁热络起来。 “差爷说笑了,谁叫我们命苦呢,倘使像诸位差爷一样谋个差事吃公家的饭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唐照壁边说便解下马鞍旁拴着的酒,递给那些人。 “这位郎君这日子可过得比我们滋润,我们这碗饭吃的可是不容易的啊!”那些人虽在嘴里谦虚着,心里还真当自己大爷了,一边说笑着,一边无所顾忌的喝着唐照壁的酒。 唐照壁瞅着就会接近孙敢。这时那黑脸汉子警惕的喝道:“你接近囚车想干吗?” 唐照壁扬了扬手中的皮囊道:“爷,您紧张什么,这么多好汉在此,难道我还敢截囚不成,我只是看这囚犯可怜,给他喂口水罢了!” 那黑脸大汉听了反倒脸上有几分挂不住,的确,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这么多人还防着一个白面郎君。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唐照壁将皮囊送到孙敢嘴边,道:“瞧你,干嘛要犯事?也不知道你家里人会怎样着急,这如今恐怕是寻人都没方向。” 孙敢道:“寻也白寻,反正我也没做那个指望,只是没看到皇城的繁华,恐来生都会想着那条官道,真有点死不瞑目罢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官差撇嘴道:“瞧你活得不耐烦的,都还没到会稽郡,你怎么就先想到死了?’ 孙敢闭嘴不再讲话,唐照壁却是从他的语言里猜到了他要表达的信息。 难道杜云倾被押往皇城了?唐照壁忖道。如今既知孙敢要押往会稽郡府,只需派人盯住郡府,等待时机救援即可,杜云倾的下落如今却是重中之重了。 “各位差爷先走吧,我累了,得歇会!“说完,翻身下马,歇在路旁。有了直接的目标,唐照壁也不想和他们虚以委蛇。 等那一伙官差押着囚车走远了,唐照壁才勒转马头,穿过一条小道,再拐上管道,向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几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太阳渐渐西沉了,唐照壁赶了半天也没见着杜云倾的影子,沿途所见,均是三三两两骑着快马的少年或是各处送文书或其它消息的官差,根本没见囚车的影子。再追下去天就黑了,估计也就更难追到杜云倾了。 唐照壁掠过一对步行的夫妇,又掠过一群马队,他转头看了看那辆华丽的马车,又继续疾驰而去。 前面到了三岔路口了,唐照壁渐渐的慢了下来。追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囚车的影子,杜云倾真的就往皇城去了吗? 前面有三条路,一条是到皇城建康的,一条是到扬州的,一条去往吴郡。 唐照壁勒着马儿在那里转圈。这时,那辆华丽的马车也赶上来了,看着那些作武士打扮的精壮汉子,唐照壁在马上拱手欠身道:“几位好汉,在下请问一下,可有看到有一辆囚车经过?” 坐在前面那匹马上的汉子似吃了一惊,转头望了后面的一白面汉子,然后道:“不曾见过!” 唐照壁拱手道了个谢,道:“不知几位好汉这是意欲何往?” 那白面汉子道:“萍水相逢,你怎么这么多话啊?我家小郎君想到扬州去游玩赏景,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唐照壁面色讪讪,心中暗道:这些人真正是毫无涵养,比那些官差还无礼。 此时,马车里正是坐的杜云倾,她听出唐照壁的声音,于是便开始挣扎,怎奈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团麻布。她只得蹭下自己头上的簪花,然后将它暗暗的踢到车下。 唐照壁此时正和那打头的汉子讲话,根本就没注意到那朵可怜的簪花。见马车摇得厉害,疑惑道:“你们马车怎么了?”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这时那马车中守着杜云倾的一个男子闻言伸出头恶狠狠的道:“还不快走,当心我拆了马车!” 于是,几人又扬鞭催马,跟着马车向扬州方向驰去。 唐照壁犹豫的望了望皇城方向的官道,他这要追到何处才能追到,难道就一直要追到皇城吗?自己会不会理解错了孙敢的话? 唐照壁停驻了一会还是继续往皇城追,一路追一路问。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人影了,唐照壁正犹豫着是继续追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这时,只见前面又两匹快马奔来,快到他面前的时候渐渐慢了下来。 就听一男子声音道:“赵爷,我们是找个驿站歇息一晚,明天再回沐风城还是连夜赶回沐风城?” “不过大半夜的路程了,有什么好歇的。”另一男子的声音道。 来人似乎是一主一仆。 唐照壁听他们是沐风城的,便上前问道:“二位郎君,在下也是从沐风城而来,想跟你们打听一下,前面皇城方向的官道上可有囚车过去?” 那赵姓男子听着似有所警觉,他不答反问道:“这位兄台怎么打听囚车啊?请问您是……” “在下沐风城粉袖舞坊坊主唐照壁,受朋友之托,打听一下囚车去向!”唐照壁看着黑影道。 “原来是唐郎君啊,我是赵锐啊!”那男子惊喜的叫道。 唐照壁闻言跳下马来:“原来是赵锐啊,总算有人来帮我解围了,司马兄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智放孔明灯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1 赵锐跳下马来,将马缰交到旁边小厮的手上,走近唐照壁道:“王爷还在宫中呢,我是得了些消息先赶过来的。” “是婚嫁坊被封,杜娘子被陷害的消息吗?” “不是,我也是在半路得到的这个消息,消息还没传到京城呢!” “那你是得的什么消息?” “这个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和王妃失踪案有关。要不咱们到前面客栈去歇歇,说说两边的情况,明早咱们再决定方向如何?”赵锐道。 “也行,反正,如果找不到杜娘子的下落,恐怕我今后和小王爷朋友都难得做了,还不如和你说说,你也好想法子帮帮我。” 两人边说边朝皇城方向走去,那小厮则牵了马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嘀咕道:“又得往回走好几里地呢!” 却说另一边,一伙人押着杜云倾避开唐照壁,又行了一会,来到一个客栈,也歇了下来。 几个人要了两间房,在里面喝着酒。 杜云倾所在的那个房间,几个人喝到一半,似突然记起她这个人似的。只见白面汉子朝杜云倾努了努嘴,对旁边的小厮道:“也给她一点吃的吧!” “她嘴堵着呢,拿掉后她万一要叫怎么办?”随从道。 “叫就再堵上呗,再说,咱们可是拿了扬州刺史府的官文,有什么好怕的!” “可韩大人不是交代我们一定要秘密进行的吗?” “就你小子话多,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这如果弄个死人回去,你当就好交差啊?” 那随从赶紧点头哈腰道:“宋爷说的是!”说着犹犹豫豫的慢慢拔掉了杜云倾嘴上的麻布,举在那儿,一副随时准备再堵上去的模样。 杜云倾狠喘了两口气,才转向那白面汉子道:“宋爷,别担心,我不会叫的,想我杜云倾虽是一介女流,但毕竟也是一个不让须眉,具有传奇色彩的媒婆,就是死也要死得慷慨从容,铁骨铮铮,怎么会做出那种哭爹喊娘,惊惧失态的事呢!” 那宋爷一听,睁大眼道:“果然是个奇女子,此时此刻,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掷地有声的言辞,怎么就非要有人置她于死地呢?” “就是,宋爷,您不知道做一个奇女子多难,你看我那婚嫁坊开的,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杜云倾吹嘘道。 那宋爷想不到杜云倾被偷偷押解不仅没有惊惧失色的呼救或痛哭流涕的求饶,反倒是面不改色的阔谈高唱,于是也多了几分兴致。 他挥了挥手对旁边的随从道:“去,给这小娘子弄点吃的!”然后饶有兴致的转回头对杜云倾说道:“小娘子,要不,你给我们说说你有哪些传奇?你的婚嫁坊又怎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杜云倾见周围那几个大汉都凑上来了,马上开始眉飞色舞的讲她被抢作媒婆,智救刘太尉,舍身护皇驾,以及她撮合的一桩桩媒事。只把那些汉子听得忘记了吃喝,眼里都闪烁着或崇拜或不可置信的眼光。 末了,杜云倾还故作神秘的低声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被下到县衙大牢现在还是毫发无损,欢实如初呢?” “为什么?” “因为何县令的二夫人是我做的媒,你们不知道他那二夫人比我还传奇,比我还美丽,何县令和他大夫人都当她是宝,只差供起来呢!” 那些汉子只聚精会神的听着,都不忍打断她的话。 杜云倾于是又把何结巴夫妻追花争艳的故事讲述了一遍,末了还叹了口气道:“可惜,那都是过去了的辉煌,如过可以,我真想出去给你们每个人也做一次大媒,保证你们都能和自己想相守的如花美眷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只是,这大概只是我美好的愿望了。” 那些人听得痴了,醉了,垂涎了,听杜云倾收住话头了,他们仍意犹未尽的犹在那不甘着。 有人道:“要是早些认识杜娘子该多好啊!” 又有人道:“不废话吗?不是因为这次押解我们又如何认识杜娘子。” “是啊,是那个王八蛋要这样害杜娘子,害这样一个聪明美丽,热心善良的小娘子!” 旁边马上有人道:“头儿,要不咱们放了杜娘子!” 那宋爷正想说:“你不想活了!”没想到杜云倾抢着说道:“好汉们,小女子可不想连累你们,你们这样善待小女子,给我吃喝,给我说话的自由我已经很满足了,做人怎么能那么没良心呢!” 众人一听这女子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更是唏嘘不已。 这时,那白面汉子道:“杜娘子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倘使人生还可重来,我也愿去你婚嫁坊当差呢。” “宋爷如此一说,倒让我更想念我婚嫁坊的那些兄弟姐妹了,不知我这一走,她们又将何去何从,真是让人感伤!” 宋爷瞧杜云倾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便安慰道:“杜娘子的心意想必他们也能体会,然而缘尽于此,杜娘子的心是尽到了。” “毕竟他们跟了我一场,到最终也没落个什么好,我心中真是不忍!”杜云倾状似沉痛的低下头去。 这时旁边一个小厮道:“杜娘子你看还有没有什么后事交办,说不定,我们也可为你尽尽心。” “是啊,是啊!”马上有人附和道。 那宋爷一脚踢过去道:“人家都还不知道会怎么判,你说什么后事?”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杜云倾缓缓抬起头来,幽幽叹了口气道:“其实,大家想帮我的心意我能理解,不过人死如灯灭,再怎样都不知道了,倒不如大家现在帮我一个忙,也好让我走得无牵无挂。” 那宋爷赶紧摇手道:“杜娘子,真不能放你走,否则我们大家的身家性命就都完了。” 杜云倾微笑了一下道:“宋爷说什么呢,你们不嫌弃我是个犯人已经很让小女子感动了,我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要害你们,只是我挺怀念我们在婚嫁坊那段快乐相聚的日子。”说着似乎无限惆怅的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我希望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在没我的日子也都能快乐平安,希望他们有更强过我的本事,过好今后的日子。所以,我想许个愿行吗?” “许什么愿啊?你这不都已经许了吗?”有人道。 杜云倾恳切的望向那宋爷道:“宋爷,我只想为我婚嫁坊的兄弟姐妹及你们这些好心人许个愿,正元十五早过了,恐怕我也等不到下一个正月十五了,我想请宋爷满足我这最后的愿望,就让我今夜为所有曾经关爱过我的亲人和朋友许个愿,行吗?” 那宋爷听着杜云倾恳切的请求,无助的眼神,哪能抗拒得了,于是道:“当然可以了!” “可是许愿不能红口白牙,还得要许愿灯,不然,那些美好的愿望怎么能实现,既然做就不能投机取巧,我这头上的玉蝴蝶的发簪虽算不上名贵,但百十辆银子是能换的,就烦请宋爷让他们拿去帮我买三盏八仙过海的孔明灯,其余的就当做众人辛劳后的酒菜钱,行吗?”杜云倾边说便歪着头,用带着枷锁的手摘掉那只玉簪递给宋爷。 那宋爷一听,自是几百个愿意。于是他忙将那玉簪塞进自己袋里,又摸出几个碎银子,交给旁边的随从道:“马上去办,越快越好,放了许愿灯,让杜娘子也好睡个安稳觉。” 那随从马上如飞而去,许愿灯马上买来了。 杜云倾心里默念着,希望司马季度能看到她放的孔明灯,能知道她在这个隐秘的角落等着他的救援。 许愿灯升上天空的一刹那,杜云倾觉得安心了不少,她从被关进大牢,到偷偷摸摸的被人押解出来,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的呼叫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他是她无所不在的保护神,但愿此次她的声音能传进她的神的耳中。 赵锐和唐照壁寻到客栈,正欲进门,那小厮忽然叫道:“赵爷,看,那个方向好像隐隐约约的有三盏孔明灯。” 赵锐神色一凝道:“发生什么事了?”接着转头对那小厮道:“去买三盏八仙过海的灯笼放了,我先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等会赶过来。” 那小厮领命驰去,赵锐也开始整理鞍马绳缰。 唐照壁疑惑的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可能吧,三盏八仙过海的孔明灯是王爷和我们几个首领约定的救援信号,有情况放灯笼,然后方圆十里之内的首领接着信号,必须接着放灯笼,把求救信号发出去。” 唐照壁低头不语了,这小王爷的几大首领他可是心中有数的,谁遇到危险了? 他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不是什么首领,而是杜娘子。他越想越觉得他黄昏遇着的那群奔扬州而去的马队可疑。 然而,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赵锐已经飞身上马了,一边跑一边道:“唐郎君,我先走了!” 唐照壁赶紧也飞身上马,追着后面叫道:“等等,我也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平望侯夫人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2 赵锐赶到扬州方向某客栈,早有人迎上来告知了追查结果,并已派了人贴上去直跟到底。 听此人讲述情形,两人更推断出这一群作武士打扮的人定与杜云倾一案有关,于是,他们一边计划着让唐照壁跟到扬州看个究竟,一边派人回沐风城报信,而赵锐则继续他的秘密任务。 沐风城内,守在粉袖舞坊的陆纹和秋凝总算等来了消息。 有小厮递进唐照壁书信一封,陆纹看完后递给秋凝道:“唐坊主都无法断定的事,我们还能做什么?难道就这样枯等干坐吗?” 秋凝溜了眼信纸道:“我们也不能去给唐坊主添乱吧?先静观其变,只能如此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道:“真是患难见人心啊,我一直就想不明白,坊主平时待那个杨乐师不薄吧?她怎么也和其他人一样走得无影无踪了?” “反正,留再多的人下来也是累赘,走了就走了呗!” “别人走了可以想到,可是杨乐师,她是坊主豁出命救下来的啊,如今春桃都可以留下,她为什么反倒如此绝情?”陆纹瞅了瞅出去打水的春桃道。 “还有个人你没觉得很反常吗?”秋凝四下看了看说道。 “谁?”陆纹问道。 “丁嬷嬷!” “我也觉得反常,平常她都是勤勤恳恳的围着说媒司和膳房转的,对坊主也像亲女儿一样爱护,偏是婚嫁坊出事的那天她孩子病了,直到如今她也是踪影全无。” “你说,会不会她是内奸?”秋凝也凑近陆纹的脑袋低声说道。 两人一抬头见春桃打了洗脸的水来,忙各自噤声坐好。 春桃刚放下铜盆的水,就有小厮进来报说:“有江陵来的平望侯府的陈夫人造访,王管事让小的领几位小娘子去迎。” 秋凝一听,跳起来就往外跑,陆纹和春桃也跟着往外跑。 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停在粉袖舞坊的门口,一个雍容尊贵的华服妇人正扶了两个婢女的手,后面跟着几个武人打扮的仆从迎面行来。 秋凝赶紧抢上一步,跪倒在路旁,失声哭道:“奴婢见过夫人!”陆纹和春桃也跟着跪了。 陈氏一抬手臂道:“都起来说话吧!” “夫人,奴婢没照顾好女郎,女郎她……”秋凝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老身刚进沐风城已听说了一些,不是你的错!”陈氏边说,边往陆纹和秋凝住的院子走,进了院子,陆纹已安排了位置,看陈氏坐下来,作势又要下拜。 陈氏制止道:“你是陆纹吧?秋凝的家书中有提到,果然是个既水灵又有眼力见的小娘子,煜儿真是多亏你照顾了,我代侯爷也谢谢你!” 陆纹赶紧到:“夫人说的哪里话,煜姐姐视陆纹如亲妹妹,到时陆纹一直在托姐姐的福,被照顾着呢。”两人一见竟是十分的投缘。 虽然平时杜云倾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杜云倾要回避自己的身世,但她还是从秋凝断断续续提供的信息中,知道了杜云倾的身份,是以此时面对侯府夫人,她一点也不拘束,吃惊。反倒是春桃自觉的站到了外面,阻止着围过来想看热闹的舞坊中人。 秋凝给陈氏上了好茶然后立在旁边又开始抽泣道:“夫人来的真是不巧,如今还要借住在外,想女郎偌大的家当都被官府给封了,不然,定能让夫人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陈氏脸上反倒没有那种悲悲切切的神色,她平静的说道:“你的女郎长大了,变强了,不然哪开得了那么大的婚嫁坊,哪会有人想方设法的陷害她,因为强大才被忌恨,我和侯爷终于可以放心了。” 秋凝惊讶的看着陈氏:“女郎从小可是娇生惯养的,侯爷及夫人如何放心得了?” “我和侯爷的年纪大了,翅膀也不再坚硬,为她挡不了多少风雨了,今后的路还得要她自己走。她既然开得了如此大的婚嫁坊,我相信她会没事,会接着将这个婚嫁坊继续开下去。”陈氏道 听着老夫人的话,秋凝也忘记哭了,她有点疑惑: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她的这些话好像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感和无奈,难道江陵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她擦了擦眼泪,上去为陈氏又续了一点茶水,退下来道:“夫人旅途劳顿,今天早些歇了,明天女郎那边会有消息传来,夫人再呆几天说不定女郎就出来了。” “我何尝不想多呆几天,和我儿见上一面,只是荆州方面,老爷和大郎势同水火,加之老爷身子不好,我这样出来这么久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只怕我再回去晚了,估计死伤的就不是一家一户,说不定是千家万户。” “如此说来,夫人您不是要马上启程回荆州了?” “是啊!”陈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叫过一个武士打扮的随从道:“刘威,你带着侯爷的印鉴听秋凝的指派,务必配合她们救出女郎。女郎平安后你们方可回荆州。” 接着又叫过身旁的一个举止稳重的婢女道:“秋蝉,你跟我也有上十年了,你是我最信任的身边人,从此以后你就留在女郎身边好好照顾女郎!” 秋蝉含着泪叫了声:“夫人!” 陈氏道:“我知道你不舍得和我分开,可是女郎也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她平安顺心便是我的安慰和快乐,秋凝虽然贴心,但毕竟年龄小了点,你年龄稍大,为人沉稳持重,进退得体,考虑问题也全面周到,有你们两照顾女郎我才更放心。你跟着女郎也可谋个好出路。夫人老了,不能耽误了你,替我照顾女郎,我谢谢你了!” 秋蝉赶紧跪下,泪如雨下:“女婢谨记夫人的安排,一定竭尽全力的照顾好女郎。奴婢也请夫人照顾好自己,中秋过后,天气也渐渐转凉了,您要多注意您的老寒腿……” “起来吧,起来吧,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陈氏说着让秋凝扶起了秋蝉。 接着,她又道:“马车里还有些东西,等会全搬过来,都是些女郎爱吃的特产爱看的书籍和爱穿的衣物及用具……不管发生什么事,让她好好的生活。” 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她的亲事,告诉她,她怎么做我都支持她,我相信我的女儿的选择,我们平望侯府永远都是她的后盾。我明天就要返回荆州城了,相信我的女儿理解我的苦衷。” 陈氏的一席话说得陆纹热泪盈眶,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家庭,陆纹为杜云倾感到由衷的高兴和幸福。 她相信这位母亲的判断:杜云倾不会有事,她也相信她转身的离开也一定是有非常重大的原因,只是,那会是什么呢? 就在陈氏和秋凝他们相聚的当晚,春桃又一次走了出去,施舍了一名乞丐一枚包裹着帛巾的铜板。 第一百九十四章 欲置死地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3 齐越王府,院子里的一处亭台,沈笴悠闲的将腿架在栏杆上,嘘着哨声逗弄着笼子里的小鸟。左右还立着两个面色阿谀的小厮。 有武士打扮的信使匆匆而来,立于厅外,着急且恭敬的禀道:“世子爷,那扬州刺史并没直接处死杜娘子。” 沈笴一听直起身,将鸟笼塞给旁边的小厮道:“为什么” “那刺史说,即使人证物证俱全,程序也还是要走得,也不慌在这一两日。” “这个贪官,还真是填不满啊,倘若再耽误两日,那小王爷反应过来了,只怕我们又是空欢喜一场。”沈笴骂道。 这时旁边提着鸟笼的小厮凑过脸来谄媚的笑道:“世子爷,齐越王府权势熏天,处死一个小媒婆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干吗要借刺史的手?” 沈笴一脚踹向那小厮道:“你懂个屁,这王府权势再大也不能草菅人命啊,查案断案也是官府的事啊,要想让那杜娘子的婚嫁坊名正言顺的消失,就必须借助官府之手,不然,你当我吃饱撑的的给何结巴演那么多戏?” “是,是,小的还是不明白,即使要借官府之手,也是借何结巴的手啊,干吗大老远的送扬州去?”那小厮还是点头哈腰的好奇道。 “你他妈的说你听你也不明白,想想那何结巴和小王爷,刘明昊是什么关系,再说,耽误在沐风城,那小娘子人脉广,随时有人来搭救,弄远点谁都找不到,等他们准备好搭救的时候人早没了,何况,那扬州刺史得了我王府的好处,平常也得看一点我父王的颜色呢!” 正说着,沈舒雅经过,闻言驻足亭外道:“兄长,你不会又在外干什么坏事吧?” “我说你是谁家妹妹?怎么动不动就怀疑你哥!”沈笴气恼道。 “没有当然最好,婚嫁坊毒死乞丐一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杜娘子是遭人陷害的,你最好别掺和进去!” “你少操乱七八糟的心,与你何干?” “我是为你好!”沈舒雅睃了沈笴一眼,转身走了。 沈笴看着沈舒雅远处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不行,这小媒婆多留一天便安宁不了一天。” 收回眼光,指着厅外那信使道:“你带些珍宝速回扬州,让沈长庚等打点好刺史,督促他们尽快将案子结了。” 那人领命而去。 沈笴下了亭台,匆匆出门。直奔南大街。 来到彩绣衣坊,他望了望昔日热热闹闹,如今却门庭冷落的婚嫁坊,心里不由得划过一丝快意,可再想想那个该死的拖沓的刺史大人,他那暂时被按下的烦恼又重上了眉头。 好不容易沈王爷开始把王府的大任卸在他肩上,他可不能让他父王失望了。 绿如意此时正在收拾行装,她得暂时出去避风头了。估计杜云倾死后,小王爷还得一段时间发疯。 她抬头就见沈笴一脸不耐的闯进来,忙道:“谁惹沈世子生气了?” “麻烦了,那个扬州刺史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还不了结那个小媒婆!” “那是你的麻烦,与我何干?”绿如意不以为意的道。 “与你无干吗?不是你个贱人出的主意,给的毒药吗?想脱干系,你脱得了吗?”沈笴凶恶的看着绿如意。 绿如意内心冷笑一声,这个无赖如今想行横的。想她绿如意受过谁的威胁?只不过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若不是怕自己暴露,不是为大局着想,她现在就取下他的脑袋。只是他这头蠢驴迟早会搅得天下大乱,迟早会按她的布局一步步走下去,迟早会给他的王府带来祸殃,如此,她又何必急于一时,何必和他这般计较呢! 想到这里,她压制着内心的愤怒,若无其事的对你他一笑道:“沈世子这是急了啊!您在怕什么?那小媒婆如今只是砧板上的肉了,只看您怎么劈,刺史大人的刀慢了,您难道就不能帮忙磨磨,带几个告状的乞丐,带些您诚恳的意思。一切不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 沈笴一点就明了,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亲自去拜望督促那个刺史大人啊,他和王爷关系再好,毕竟无官不贪啊。 打定主意,他头也不回的直接出门了。 绿如意冷眼看着沈笴的背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他这一去能了结那个杜云倾吗?还真有点不确定,不放心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得再等等看。她却不知道,在沈笴转过一个弯的时候,早有人暗暗的跟了上去,而彩绣衣坊接单房的外面,一个绣女端了针线笸箩匆匆走过。 …… 皇城里的武陵王府里,司马季度正不动声色的看着站在下首的季二和小会子,听他们汇报各自的事情,面上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会子等了半天,小心地说道:“那曹大娘子现就在桓翔的总部,如果不是那次孙管事救徐七娘子时打草惊蛇,恐怕我们还难发现他们的那个小窝点,进而寻到总部的线索。现在我们是否要端掉他们在沐风城的两个窝点?” “那个先放放!我还要放长线钓大鱼,先继续监视!”说着回头看向季二:“那个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是的,”季二脸上有几分得意:“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她的尾巴了,只是她仍不收敛,他们都以为我跟着王爷离开了沐风城,她下手倒是挺急的。” “如此,却是委屈了杜娘子!”司马季度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惜。 “是啊,那沈世子倒是狠狠的猖獗了一回。”季二道。一抬头见自己主子皱着眉头,马上噤声。 长久的沉默之后,小王爷终于一掼手上的茶盏,道:“看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小会子,你到扬州去找赵锐,带上我的印信,季二,你去沐风城,带封信给老太妃,,然后会同唐兄,‘请’上相关人等,我们扬州城见,也好给杜娘子来个一劳永逸!”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兵分两路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4 已近中秋了,八月的沐风城,刚下过一场小雨,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粉袖舞坊外,陆纹和秋凝送走了平望侯刘毅老将军的夫人,陆纹和秋凝转回舞坊,刚进大门,就听身后一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只救杜娘子,不救孙大吗?” 两人转头一看,却是小七娘子徐锦溦。 看着徐锦溦跑得气喘吁吁,发乱鬓斜,陆纹转身上前搀了她一把。秋凝则还记恨她曾经大闹婚嫁坊的事,虽因后来徐锦溦的诚恳的歉意和解了,然毕竟心里有了疙瘩,于是面上仍是不冷不热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小七娘这是听的哪里的话?”陆纹搀着徐锦溦问道。 徐锦溦推开她的手道:“外面都在传言,说你们和唐坊主求了平望侯刘老将军来救杜娘子,据说那侯府夫人似乎和杜娘子家还有些关系,你们是不是因此就不打算救孙大哥了?” “小七娘你误会了,我们要救肯定是都会救的啊,岂会厚此薄彼,何况,平望侯夫人只是路过这里,听闻婚嫁坊的大名歇脚看看,未必就能救得了他们。” “怎么不能?他们候府正势如中天,不像我们候府失势,哪能救不了他们?”徐锦溦鼓着脸道。 陆纹和她说不清楚,也不想多说,于是道:“我说了你也不理解,总之,对于孙大哥之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现在唐坊主是到会稽郡府去了吗?我怎么听春桃说好像去了皇城?”徐锦溦犹不甘心。 “你放心,他们要陷害的是婚嫁坊,是杜娘子,孙大哥只是带累,杜娘子没事了,孙大哥自然没事,杜娘子的事没落实之前,他们不会把孙大哥怎样的。”陆纹按唐照壁的说法劝慰着徐锦溦。 徐锦溦不高兴的说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是只想着救杜娘子,而不管孙大哥的死活了,你们怎么这样,孙大哥好歹在婚嫁坊也算尽职尽责了,平时待你们都是自家妹妹一般,你们怎么就这么忍得下心,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 秋凝在前面走着,听徐锦溦纠缠不清本就忍着火,此时再也忍不住,她转过头挑衅似的说道:“徐七娘子,你还真能得没边了是吧?婚嫁坊的事用得着你来安排吗?救与不救又不是你说了算,你着急你去想办法啊!你现在还不是孙大嫂,等孙大哥娶了你,你再到我们面前指手画脚!” 恁是徐锦溦再泼辣也被秋凝堵得满脸通红,最要命的是秋凝戳中了她的心事,是以一时之间她倒有点不知所措的窘在那里。 陆纹赶紧出来打圆场道:“秋凝你说什么呢,小七娘也是担心孙大哥,她说的也不错啊,孙大哥平时是待我们都如亲妹妹一般,我们应该派个人去探探孙大哥情况的,这些本该是我们想到的,如今让七娘提醒,你还要呛人家。”说完又转向徐锦溦道:“你也知道,秋凝一向是这刀子嘴豆腐心,她并不是不担心孙大哥,只是她这性子——算了吧,你进来我们一起来商量着想想办法!” 徐锦溦被秋凝抢白得又羞又怒,一跺脚道:“不用商量你们,我自己去想办法!”说完转身就跑,谁知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抬眼却是刘明昊那张俊朗沉静的脸。她捂着鼻子“嗷”的一嗓子,接着斥道:“你没长眼睛吗?” 陆纹惊愕的看着徐锦溦跑远的背影,曾几何时,这小女子见着刘明昊都是含羞带怯,蜜意绵绵的,这如今这态度,弯转得让人晕眩。 秋凝见了刘明昊,倒是马上反应过来了,这姑爷的第二人选不利用可白白浪费了。于是她马上迎上前一礼,语带悲切的说道:“刘小将军,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我们家女郎……”说话间泫然欲滴。 陆纹又愣住了,自己难道偷偷喜欢一下都不行吗?好不容易这徐锦溦的念想才断,杜云倾这个劲敌未倒,不会又多了个秋凝来凑热闹吧? 陆纹神情间有点萧索,于是转身进屋,任秋凝去和刘明昊寒暄。 刘明昊刚回沐风城就听到了婚嫁坊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没来得及换掉行装就策马直奔过来了。 然而,她毕竟和秋凝不熟,总有点不自在,此时见陆纹要走,赶忙叫住她道:“陆小娘子留步,明昊还有些事情相问。” 陆纹按耐住心里的欣喜面色平静的转身。秋凝则老大不高兴,满怀兴致顿时低落了下来,难道没有了自家女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赌气的转身而去。 陆纹看着刘明昊低笑了一下道:“秋凝生气了!” 刘明昊也顾不得其他,直奔主题道:“杜娘子怎么了,听说没在县衙了,是吗?” “已被偷偷转走了,我们已打听过,但不确定在哪里,明天打算过去看看!”陆纹道。 “我和你一道去吧!”刘明昊一副不用商量的口气。 “这……”陆纹有点为难,她倒不是因为怕刘明昊泄露了杜云倾的方向,只是这小王爷正和唐照壁等人合计着营救她,只怕刘明昊掺和进去了会让他们不高兴。 “陆小娘子为难吗?但我是一定要去的。皇城天大的事我都耽误下来了,只听传言说沐风城瘟疫流行,我放心不下,才赶回来的。”刘明昊道。 陆纹既感动又嫉妒,想到杜云倾虽遭了不少磨难,可有小王爷和刘明昊这两个重情重义,体贴温厚的多情郎护着,就是遭再多的罪也是值了。然而想到杜云倾的婚约,小王爷的霸道,只怕这刘小将军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抬起头正要拒绝,可迎着那灼灼目光,她心里蓦然一慌,脸也刹那红了,于是忸怩的撒了个谎道:“我们都还没弄清杜娘子究竟在那里呢?”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查!”刘明昊坚定地说道。 陆纹一时犹豫,她既不想背叛杜云倾,也不想欺骗为难刘明昊。可是,人家小王爷把杜云倾当心尖尖似的,刘明昊赶去会怎样?她可不希望刘明昊被小王爷防贼一样的被防着。 想到徐锦溦的那些话,她忽然灵机一动,于是道:“既如此,刘小将军就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们明天出发去会稽郡府。” …… 秋风乍起,吹在人身上已有丝丝凉意。 秋凝和春桃秋蝉走在通往扬州的官道上,秋风掀得她们裙裾翩飞。 春桃看着黑着脸的秋凝,小心翼翼的问道:“陆掌柜不和我们一起去了吗?” “别提她了,见色其意,我看她是想趁火打劫了!”秋凝鼓着嘴道。 秋婵听不过去了,道:“秋凝小心着说话,陆掌柜和女郎毕竟是患难姐妹,可别乱说着让他们心里起了隔阂,我看陆掌柜就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还不像?她明明知道女郎被偷偷的押解到了扬州,却偏偏谎称不知道,假说让我们到皇城去探探,她和刘小将军去会稽看看。”秋凝不满的说道。 “其实我觉得陆掌柜这样安排也未尝不好,孙管事那边也的确得一个人去看看,虽然孙管事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问罪,但毕竟离了那么远,我们都似他的家人都不闻不问的确说不过去。”春桃也说道。 “如此一说,我倒记起那个小魔头孙幽了,如果让他知道了,不知又该添什么乱?”秋凝脸色缓和下来,笑道。 “孙三爷挺不错的,他不会添乱,他年纪虽不大,可机灵着,也老练着。上次还是他解围的呢!”想着孙幽,春桃也笑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旁边秋蝉道:“走了这么久也没看着一辆马车,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找一辆马车,否则,我们这非得走到猴年马月。” 陆纹叹了口气道:“想当初,婚嫁坊女子都不坐马车,嫌颠人,外出非要坐花轿,这如今,想做马车还难找了!”说着径直往闹市地方去了。 这边三人着急去寻马车,另一边,城门外,刘明昊一身黑色劲装,英姿飒爽的牵着马看着提了个小包裹,衣着素兰孺裙的陆纹道:“陆小娘子就这样走吗?” “我还能怎样走?”陆纹疑惑道。 “我是说马车也不用?” “婚嫁坊马车都被官府抄了,要不,我们再回头去租一辆?” “我等不及了,路小娘子不会骑马吗?” 陆纹有点不满,这一般男人做的危险动作,想是在杜云倾面前他绝对问都不用问,偏是这么无视她。 于是她满心不快的道:“怎么不会?我还能上马打仗呢!” 刘明昊听出了里面的味道,他为难的看了看陆纹,想说先走又说不出口,回去租马车又得好久,正为难间,却见城内驶出一辆马车,看那马车里探出的人头,分明就是定远侯府的小七娘徐锦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急迫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5 徐锦溦的马车驶到陆纹面前便停了下来。陆纹看着她一提裙摆跳下马车,差点没惊掉下巴,这可是在刘明昊面前! 以前这小七娘在刘明昊面前可是刻意婉转,谨慎自制的,如今她是粗相毕露,毫不掩饰了。 “小七娘这是要上哪儿啊?”陆纹好奇的问道。 徐锦溦看了看马车,又将陆纹拉到一边,低身说道:“你们是去会稽的吗?我昨天和我父亲撒谎闹着要去皇城看二哥,我父亲好不容易答应了,派了两个人盯着我呢,现在正愁找不着借口,你等会去和刘小将军说说,让他去帮我再撒个谎,就说我二哥在会稽办事,我跟你们一道去。” 陆纹转头看了看立在远处的刘明昊,为难道:“只怕我未必说得动他!”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徐锦溦软着语气说道。 陆纹左右为难,徐锦溦催促着她道:“你就去说说嘛,你们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陆纹想了想道:“我就去试试吧!”说着走近刘明昊,将徐锦溦的意思说了。 刘明昊不耐道:“她去与不去与我何干,我是不会去替她撒这个谎的。” “她不去我岂不没马车坐了!你不是不能等吗?”陆纹道。 刘明昊偏着头道:“我情愿等也不愿撒这个谎。” 任凭陆纹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松口。 这头犟驴!陆纹暗骂着,转头看看徐锦溦期待的眼神,看来软求不成,她只能激将了。 她看了看拧着脖子的刘明昊,忽然扑哧一笑。 刘明昊莫名其妙的转回头道:“你笑什么?” 陆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坚持不去帮小七娘了。” “我就是不想撒这个谎,还有为什么!” “当然有!你心里还搁着人家小七娘,人家现在去看孙大哥,你心里不是味。” 刘明昊立时急了,红着脸说道:“你说什么呢?别让人家听着嗤笑。” “不是那你抗拒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句话!” “她的事管不得,好不容易她不找碴害我了,还有他们家那个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刘明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似的。 “那个侯府夫人现在哪还管得了她,她还被烦得不够啊?拜你的那支惹事的步摇所赐,反正小七娘的名声也出去了,再也坏不到哪里了。就冲这点,你现在也得帮帮人家,表示一下你的歉意。”陆纹道。 “反正我不帮!” “帮是不帮!” “不帮!” “那我喊小七娘过来,告诉小七娘,就说刘小将军对她余情未了,她去看孙大哥,刘小将军吃醋了。”陆纹作势要喊,刘明昊忙道:“别喊,我去!” 说着,拍马过去,对那后面跟着的两个随从道:“徐郎君在会稽办点事,我们先弯过去看看他回皇城没有。”说完不管不顾的就一个人向前去了。 陆纹得意的一笑,然后走进徐锦溦道:“我现在可以坐你的便车了吧?” 徐锦溦灿然一笑道:“当然可以,接着,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马车。 …… 时间过得飞快,自从杜云倾从沐风城转到扬州,已有五六天的时间了,除了期间被提审了一次,打了几板子后,就一直似被遗忘了一般扔在了牢狱中无人问津。 这天,杜云倾正在女牢中回想自己婚嫁坊开业的那些过往,就听有人叫道:“传女犯杜云倾过堂!”接着就有两官差过来,打开牢门,架了杜云倾就走。 杜云倾由着他们架到了大堂,扔到了地上。 一番程序走完,扬州刺史韩大人惊堂木一拍,努力睁着一双似醒非醒的细眯眼道:“罪女杜云倾,还不将你私用毒药,害死流民一案从实招来。” 杜云倾心中一凛:这韩细眼上堂不问事件始末,开口就要坐实她的罪状,看来他们今天不是来审案,而是只来走个程序的,当下也低着头不吱声,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那韩细眼见杜云倾不语,便道:“堂下之人,抬起头来,本大人问你为何不语?” 杜云倾抬起头来,貌似谦恭的一笑:“民女不知该怎么说? “说你的罪状啊!” “民女没有犯罪,从何说起?” “还在狡辩,你是不是要尝尝刑具的滋味?” “大人英明!您的案子都是这样审的吗?” 那韩细眼岂有听不出杜云倾语气里讽刺与质问的味儿,当时便有点气急败坏:“本大人审案,岂有让你质疑的份,我让你逞口舌之快,来人,先掌嘴四十!” “慢着!”杜云倾叫道:“民女不服,案都不审,上来就掌嘴,这是哪门子堂审。” “先打了再说,叫你藐视本官!” “大人既是如此审案,想必画押您也替我画了吧?您又何必要费这个力气,做给谁看呢? “我叫你伶牙俐齿,左右,先掌嘴二十,再宣证人上堂。” 眼看两个衙役就要抬手打下来,杜云倾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被这样屈辱的掌嘴,她一反平时的温婉和顺居然站了起来,道:“大晋的律法是你说了算吗?” “不是我说了算难道是你说了算?” “你这是藐视皇权,是谋反!” 那衙役们一惊,不知这杜云倾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立时手也停在半空,不敢挥下。 那韩细眼也愣住了,谋反的罪名传出去可是死罪,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道:“你胡说什么?” “就是皇上定罪也要问个子丑寅卯,您上堂不闻不问就要打要杀坐实罪名的,岂不是要僭越皇上,不是谋反是什么?”杜云倾刚说完,就被那衙役又推倒跪在地上。他们听她说什么藐视皇权,谋反之类耸人听闻的话,原以为她说自己是皇族还是钦差什么的,原来不过是唬人的,于是觉得是被她愚弄了,推她的力度是以更大了些。 那衙役正欲继续去掌嘴,那韩细眼一挥手道:“罢了,我就先宣上人证物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说完,惊堂木一拍道:“带证人!” 杜云倾偷眼望去,却见沈笴带了四个乞丐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上堂来。 杜云倾心里冷笑:这事果然和沈笴脱不了关系,他终于按捺不住,要从幕后走上前台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对薄公堂(一)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6 那几个乞丐模样的人上堂就跪倒在地,高呼请大老爷作主之类的话。沈笴则拱手一礼,然后站到了旁边。 韩眯眼又是惊堂木一拍,要几个所谓的证人从实道来。 那为首的一个乞丐道:“这杜娘子名为善人,实则心狠手辣,她明明负担不了那些流民的三日一顿的布施,却又想沽名钓誉,表面布施,暗地加害。” 韩眯眼道:“杜娘子,可有此事?” “民女请问大人,既是暗害,为什么我们当时施粥途中要停下来,还要救治那些流民?”杜云倾道。 “你们不过是欲盖弥彰,我问你,你们可是手头拮据,每日的布施是不是你们都快负担不了?”韩眯眼道。 “是!”杜娘子坦然道:“但我们还是在尽力布施,我们量力而为,从没因负担不了而找他们的麻烦。”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韩眯眼道。 “那请问大人,他们说的就不是一面之词了吗?您怎么都没问就和他们异口同声了呢?”杜云倾道。 “是你在审案还是我在审案,公堂之上岂容你与本官唱对台戏!” “审案不让原告和被告说话您怎么审?那还不如直接定罪得了!” “大胆罪女,本官不问,你休得再讲,否则,本官定你一个咆哮公堂,阻挠审案的罪。”那韩眯眼见杜云倾伶牙俐齿的,不由得气急败坏。 杜云倾本想再顶一句:“谁咆哮公堂了?您的声音大还是我的声音大?”想想,恐自己又不占理,于是顿了顿,等场面冷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请问我可以为自己辩解吗?” 韩眯眼还没答话,沈笴却插嘴了:“韩大人,这小媒婆一直就是这么猖狂,谁都不放在眼里,您千万别和她客气!” “我早瞧出来了。”韩眯眼道。说着又看向杜云倾:“本官问你,你才能辩解,否则,不得说话!”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给我下套,只需要我钻进去?” “胡说,你是被告!” “那请问沈世子是原告还是被告,他怎么能说话?” 韩眯眼愣了一下,道:“他是送原告来的。” “我可以说话吗?”杜云倾问道。 “当然可以!” “民女就搞不懂了,这千里迢迢的又是原告,又是被告,还有送原告的人,如此繁琐,为什么不就在原地审案,却要舍近就远,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啊?” “大胆!世子你也敢污蔑?”韩眯眼道。 杜云倾故作委屈道:“大人,民女可是经过您允许才说话的。”她知道今天这几个人摆明了要坐实他的罪责,至于罪证是否充分,动机是否存在都不重要了。是以,她也没指望他们能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反正自己就这样和他们绕呗,板子迟一刻打在身上总是好的。 “杜媒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了,你休想蒙混过关!”说着又让人取了汤药。 杜云倾抬眼看看韩眯眼道,冷笑道:“陷害一个人未免也太费周折了吧,这样大老远的弄碗汤过来真是多此一举。不如直接定罪得了。只是不知这定罪的是韩大人还是沈世子!” “谁定的都没你说的份,既然你自己求死,那也休怪本官了,来人,让她签字画押!” 杜云倾一把推开面前的罪状道:“民女只说是你们欲加罪,可没说我就一定得认罪。让我画押,办不到!” “我看你嘴硬,我让你看看我是办得到还是办不到,左右,给我上夹板!”韩眯眼一声令下,马上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差将夹板套上了杜云倾的手上。 杜云倾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嘴硬道:“你们会后悔的,司马小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她虽不愿承认和司马季度的关系,可是关键时刻,他的名头却是能唬人,能救命的,岂知这一次却是不管用了。她当然不知道,那韩眯眼却是因为当年军队欺民曾被老武陵王杖责贬官。好不容易如今爬到这个位置,自然是将所有的帐都记到了小王爷的身上。 于是,只听那韩眯眼冷笑一声道:“拿司马王爷威胁我?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告诉你,别人或许怕他,本官凭什么怕他?” 沈笴一听正中下怀,马上顺势拍马屁道:“韩大人果然是刚正不阿之人,再说,这可是在您的地盘,凭什么要怕他?” “凭他是一朝尊贵的王爷,凭他忧国忧民为大晋朝的江山社稷劳心劳力的一身正气!”杜云倾说得言辞灼灼,大义凛然,似乎说到司马季度的尊崇和正义让她也有了一种意气风发的豪情。 韩眯眼听不下去了,一拍惊堂木道:“少在这狐假虎威,混淆视听,没用!要说忧国忧民,劳心劳力那也是老王爷,还有我们这些曾经征战沙场的老将,他小王爷一个闲赋在家的曾经的散骑常侍,一个挂名的王爷,他能怎样?左右,还不与我快上刑,由得了她这般公堂之上胡言乱语!” “好,韩大人果然好胆量,也果然好正直,还如此不畏强权,——哦,我说错了,本王爷不过是一个闲赋在家的曾经的散骑常侍,算不得强权。那我就赞韩大人好一双洞悉时政的势利眼!”司马季度从天而降似的一边翩然走上大堂,一边优雅的拍着手。身后随行的赵锐和季二随即立在了堂下。 韩眯眼一下傻眼了,他本是恨意萦怀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的心里话,好巧不巧的都不用别人传,就直接被小王爷听去了。 杜云倾则松了一大口气一脸得意的偷着暗笑去了,今天这拍了几次的惊堂木终究是有惊无险,刑具恐怕是落不到她身上了,看来这小王爷真似神仙一样能叫得应了, “小……小王爷!”韩眯眼虽然心里恼恨这王爷父子,然毕竟森严的规矩无法抗拒,他转了转他的小眯眼,反正这是他的地盘,给他几分薄面又如何。 于是吩咐道:“来人,给小王爷看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对簿公堂(二)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7 司马季度一撩衣袍,优雅的坐到公堂书案旁的凳子上。眼睛扫了大堂一圈,讽刺的笑道:“原来沈世子也在这审案!” 然后眼睛似无意思的含笑扫过杜云倾的脸颊。他气定神闲的没有一丝紧张和严肃,好像这公堂只是清风明月之下他和心上人约会的地方。 杜云倾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多情的眼光从面颊上碾过,虽是在公堂之上,她却似个春心难掩的小媳妇,一下眉目含情,嘴角带俏。 她不敢抬头,怕泄露了她的心事,怕他到时又戏谑的玩笑。 两人似刚交锋就马上闪开了一样,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只是那种氤氲的情愫在公堂之上,在两人之间诡异却柔软的游走。 韩眯眼被司马季度一搅,竟不知从哪里审起了,他看了看旁边负责笔墨文案的随侍道:“我审到哪了?” “回大人,您审到了签字画押,用刑!”那随侍弯腰答道。 “那好,就接着审。堂下罪女,你是否画押?” “民女无罪,如何画押?”杜云倾有了司马季度撑腰,更是言辞坚决,毫不妥协。 “那好,夹板伺候!”韩眯眼一声令下,大堂两边,堂棍齐点,威武声回荡。 两衙差又重新套好杜云倾的手指,准备用刑。杜云倾偷眼看司马季度,只见他眼光越过大堂,似根本就没关注到她似的。 这个坏种,他在干吗呀?杜云倾暗骂,不知道她这双芊芊玉手马上就要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了吗? 韩眯眼惊堂木一拍道:“用刑!” 杜云倾慌了,心里连连骂着司马季度这个死人,嘴巴里却夸张的惊呼出声。与此同时,司马季度一声断喝道:“慢着!”倒吓得那两衙差赶紧扔掉了夹板。 他从容的站起身来,走到杜云倾身边,抓起她的手看了一下,在众人皆没注意之时,偷偷捏了捏,然后微笑道:“杜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人家都还没开始用刑,你怎么就已经鬼叫了?我记得你还替别人挡过剑呢,如今怎么怕成这样?你平时的温婉沉稳都哪去了?” 这厮是故意的! 杜云倾心里马上了然,他故意想看她出丑,故意戏弄于她,只是他也不想想她杜云倾是谁。 一念及此,杜云倾马上叫道:“韩大人,是您审案还是小王爷审案,她在这堂上瞎转悠,故意渲染气氛,让民女没被用刑就已经胆战心惊了!”说着还偷偷的挑衅似的看了司马季度一眼。 韩眯眼正看不惯司马季度的目中无人,如此正好,他脸色一沉,道:“小王爷,下官给您赐做旁听只是朝廷对您的尊重,您可不能扰乱公堂,妨碍下官断案啊!” 司马季度微微一笑,退回去坐好。心里叹道:这女子果然难缠,自己一下子便宜也讨不到。 “韩大人您请,是要继续用刑是吧?”司马季度道。 “用刑!”韩眯眼又叫。 “慢着,大人,你这两个字已叫无数遍了,民女想您不如直接进入下一程序,下一程序是什么?”杜云倾腆着脸笑道。 “画押!”韩眯眼道,接着又疑惑道:“你同意了?” “这两个字也提了好几遍了,不如再下一个程序!”杜云倾道。 堂下有人开始忍不住笑意漫上了嘴角。 “放肆!下一步就是死罪,既然你不愿意活,就休怪本官了!”说着吩咐左右道:“将这等罪女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择日再审!”说着就要退堂。 “慢着!” 却是沈笴和司马季度同时出声。 韩眯眼本想今天有这小王爷看着审案,恐是特意寻来替这女子开罪来了,他可听说过这媒婆和小王爷的传言,如今看来是无法遂了沈笴的心愿了,不如暂时避开再做计议。不想这沈笴不干,他想灭掉杜云倾灭掉婚嫁坊的心思太急迫了,他唯恐夜长梦多,和上一次一样,一个转身司马季度又救出了杜云倾,是以坚持要将这堂审进行到底。 而司马季度却是有备而来,正想借此一劳永逸,怎肯轻易放掉这大好的机会。 沈笴急迫的走出来道:“韩大人,您可不能就此放下此案,想我大老远从沐风城赶来给您送来人证物证,只不过是想早日替那些乞丐流民们伸冤,让那些逝去的灵魂早点安息,以此来尽我们齐越王府的一点为地方民众的一点心意,您怎能半途而废呢!” “正是!”司马季度也微笑道。 “民女也请求韩大老爷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还民女一个清白。”杜云倾也要求道。 韩眯眼暗骂这个沈笴脑子不开窍,非要迎风而上。然而没法,他只得重坐下来,转了转眼珠道:“既是你们要求审完,那就接着审完,王爷也好,世子也罢,这里是本官的一亩三分地,由本官来审,谁都不许插嘴,有什么审完再说!” “那是自然!”沈笴道。他想到反正自己不如小王爷的地位,全凭韩眯眼作主总不至于错了,毕竟他收了自己的好处,何况他本身也和武陵王府有间隙。 “堂下女子听着,你既说没下毒,自己没罪,那你可有没罪的证据?”韩眯眼见正经的审说不过那杜云倾,便反着问? “回大老爷的话,事发前一晚婚嫁坊有黑衣人闯入,定是他们所为?” “你有抓住他们吗? “没有!但是婚嫁坊众人可以作证。” “全是你自己的人,如何能信?” “大人也可以去调查啊!” “调查的结果就是民怨沸腾,民情汹涌的都围住县衙了。” “那些人既然要栽赃陷害婚嫁坊,当然是演戏演全套。” “办案讲究的是证词和证据,你拿不出证据就是你害死的,这些原告证人可是都亲眼目睹你们那些流民喝下你们婚嫁坊的药而中毒倒地的,你还想怎么狡辩?” “大人冤枉,民女的药是从崔郎中的药馆买来的,一直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就那一次有问题?” “定是你串通崔郎中毒害流民,或者是你中途掉包?” “那请问是谁掉的包,大人可有调查?” “婚嫁坊众人都有被你指使的嫌疑。” 杜云倾冷笑一声,看来今天讲再多都是白费,这韩眯眼莫须有的罪名是扣上自己头上了,如果不拿出证据来恐怕真救不了自己了,只是,别人在暗,婚嫁坊在明,防不胜防,如何拿得到证据。 “大老爷你这是非要定我的罪了,我辩也没用,不辨更没用?”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药分明就是你们婚嫁坊下的,你还有什么好辩的?” 杜云倾瞅了瞅堂下一溜跪着的几个人和那一碗汤药,再瞅瞅不动声色的司马季度,她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她转而盯着韩眯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当官不是为民做主,却是想着如何谋算百姓,如何断出冤假错案。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杜云倾死也不服!” “既然没有证据,你就是罪犯了,来人,让她画押,你画也得画,不画也得画!”那韩眯眼狠狠的说道。 沈笴一脸得意的看着杜云倾,看来这小王爷也只是来做做样子的,他居然没有发难。 就在那衙差拉着杜云倾的手要强按上供词的时候,司马季度说话了: “这堂审听得真没意思,没验明原告身份,没有找到作案真凶,没有真实证据,甚至没有合情合理的推论,就这样定罪了,你这是审的哪门子案?” “小王爷,这公堂可不是您的,本官才是主审官!”韩眯眼道。 “是啊,断案是朝廷命官的事,可不是你这闲赋在家的小王爷的事!”沈笴也跟着起哄道。 “我说了要来断案的吗?”司马季度又一次悠闲的走到杜云倾身边,托起她的下巴道:“我可是专门来听审的,专门来看看你们怎么陷害这如花似玉的大媒人的!” “小王爷,您说谁呢?谁陷害她了?倒是您似乎有污蔑之嫌!”沈笴恶人先告状似的先倒打一耙。 司马季度冷冷的转过身道:“说谁?难道不是你吗?”又转向韩眯眼:“难道没有你吗?你们二人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栽赃陷害,欲置杜娘子入死地,难道没有吗?” “小王爷,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告到皇上那儿也有理!”韩眯眼道。 “韩大人你可千万别急,证据会有的!”说着又转向沈笴:“你也要证据吗?不慌,一个个来!”说完朝堂下喊道: “赵锐,证人带上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对簿公堂(三)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19 那所谓的证人刚一上堂,韩眯眼和沈笴两人眼都直了。 这不正是沈笴派往扬州给韩眯眼送珍宝的信使,以及沈王府护军头目之一的沈长庚吗? 韩眯眼开始不停的擦冷汗,司马季度则眼神扫上他的脸淡淡的说道:“韩大人,剩下的可是您的事了,你看再该如何审?如果需要物证,小王也可一一传上,既然沈世子能这么大老远的帮助你支持你,本王难道还不如一个世子!” 然而韩眯眼还是色厉内荏的喝道:“小王爷,虽然你贵为皇亲国戚但也不能威胁本官,挟制本官!” “大人你错了,小王只想好好的配合你审案,至于威胁你,或者是想拖你下水的恐怕另有其人。还有这证人,他就是负责给婚嫁坊药物掉包之人,我只是交给你审罢了。”司马季度一边说一边还斜睨了沈笴一眼。 沈笴立马变了脸。他虽不如司马季度精明,可他也没笨到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他这不就是在想暂不追究韩眯眼而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吗?眼下,这沈长庚被他们弄来了,看来事情是真败露了,他脸色立时变得苍白。 韩眯眼混上刺史的位置自是也是个灵活的,他本想借着杜云倾一案公仇私仇一块报了,顺便送沈王爷一个人情,也便向他示好,而表示自己的立场。不想如今仇还没报,反倒惹火烧身,既然小王爷的意思不追究他,而把罪责都推向沈笴,眼下他当然是先求自保。 思及此,心事初定,他不理会那个行贿的信使,而是抬手指向堂下跪着的沈长庚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沈长庚偷看了沈笴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大人,小民沈长庚,齐越王府小护军!” “可是你掉包婚嫁坊的药,毒害流民的?” “小民冤枉,小民整日只在军中,请问毒药从何而来? 韩眯眼一听,眼光转向小王爷,意思是:怎么解释? 司马季度当然领会他的意思,于是道:“韩大人是你审案还是我审案?”转头:“赵锐,继续带证人!” 又一猥琐男子被带上堂来,那男子上堂可没沈长庚镇定,还没等赵锐转身,他已扑倒在地,大叫饶命道:“韩老爷,草民不知那是毒药,是沈世子让我去拿了交给沈护军的。” 沈笴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道:“你个死东西,平日吃我王府喝我王府的,还要污蔑我王府!” 韩长眯眼心下明了,看来这小王爷真是有备而来。于是惊堂木一拍道:“大胆沈笴,还不从实招来!” 沈笴一下从贵宾席降到被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冤枉,本世子只是让他去拿东西,并没说要拿毒药,定是他自己掉包,或者拿错,想是这厮平日被本世子打骂过,为泄私愤,故意陷害本世子。” 韩眯眼再一次眼光睃向小王爷道:“也有些道理,定是这厮怀恨在心,自己掉包,陷害世子!” 司马季度冷笑道:“就算他拿的不是毒药,那请问世子爷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沈护军夜入婚嫁坊?” “我只是让他接济一下那些流民,没想到这沈护军心急,没经本世子允许,擅自行动。”沈笴强辩道。 沈长庚则惊愕的看向他。 韩眯眼马上佯怒道:“也有道理,这些个下人越来没个下人样,还没咋滴就开始欺主了,来人,先将这擅作主张,欺主害人的奴才打入死牢!” 那沈长庚低头无言,而那猥琐男早哭号出声,大叫冤枉了。 “慢着!”司马季度道。 “小王爷,你可不能妨碍本官审案定罪,这些欺主害人的奴才就不能轻饶!”韩眯眼道。 司马季度看着似松了口气的沈笴道:“沈世子果然慷慨,这么忠心的奴才也舍得放弃,只是沈世子再如何想绝情自保,恐怕都来不及了!”说着,又转头道:“季二,带人犯!” 一个一脸凶相的男子被季二推得踉踉跄跄的跌上堂来,那男子虽被五花大绑却还不住口的骂道:“你们这群逆贼,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只是你们不能这样侮辱了爷爷!” 季二一脚将他踹的跪在地上,道:“既装英雄,干吗又要干这种偷鸡摸狗暗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的勾当?” 那凶男也不再吭声。 杜云倾看戏一样的看着他们一拨拨的证人带上来,只是这个却是被叫作“犯人”。这小王爷在干什么?他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证人或犯人? 韩眯眼看看那凶人,又向小王爷道:“此人所犯何事?” 司马季度看了那人一眼道:“此人便是给沈世子毒药之人,大人可猜到他的身份?” 韩眯眼茫然。 “此人便是反贼桓翔手下一个分舵的小头目桓成。” 沈笴一听,惊得目瞪口呆,这和反贼扯上关系可是死罪,这绿如意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何要陷害自己,让自己和反贼去交易。 司马季度站起身走到沈笴边上道:“沈世子还有要说的吗?” 沈笴冷汗涔涔,他想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只得心一横,继续抵赖道:“我不知道他是反贼,分明是他们三人一气,陷害于我。” “是他们陷害还是你自寻死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司马季度脸色一变,言辞也开始变得凌厉:“你处心积虑陷害婚嫁坊,欲置之死地,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你为了灭掉杜娘子,不惜勾结叛军,手段用尽,阴险毒辣,戕害无辜,你罪无可赦,还想狡言强辩,今天恐怕就是你好事已完,末日尽了!” 沈笴匍匐在地,颤声叫道:“大人救我,本世子冤枉!” “你冤枉吗?季二,带人犯!” 一众人已被小王爷传一拨拨的证人,人犯弄得神经也绷得紧紧的,于是也一起转头急迫的望向门口。 杜云倾也被这案审的牵住了思绪,她也跟着眼睛紧张的望向门口,而这一望,却叫她大吃一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沈笴,他绝望的委顿在地上。 只见门口季二押了一美貌女子,口里塞了一团布,正缓缓步入,只见那女子一张白瓷般的脸上似结了冰一般,眼色狠厉强势。 司马季度踱到那女子身边轻轻道:“绿总管,想不到吧?”接着对季二道:“拔下布团,我想绿总管话没说完之前是不会咬舌自尽的吧!” 堂下开始一阵骚动,局面有点不受控制,韩眯眼也不再发话,而是由着司马季度去解释,他只静观其变。 杜云倾此时已站起了身子走向绿如意,眼神直直的望向她。她都猜想得到绿如意和案子的关联了。 “原来那些流言,那些刺杀,以及春秀的死都与你有关,是吧?我没得罪你吧?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杜云倾轻轻的问道。 “你个下贱的媒婆,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绿如意狠狠的道。 “哦,忘了告诉大家,我王府衣坊的这个总管,原是桓楚余孽潜伏下来的公主,桓公主,委屈你了!”司马季度道。 杜云倾听着司马季度客气的称呼,心中嫉妒的火焰腾地烧起来,她巧笑嫣然的绕着绿如意转了一圈道:“公主配王爷,挺搭的,你不就是看上了王爷而我没给你做媒吗?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损兵折将的,和我说声不就结了!我去做媒,说不定好事就成了,你瞧着那小王爷什么都是好的,可那小王爷满肚子里的心思算计,只怕别人都还嫌弃呢,你看你将命都搭进去,多不划算啊!” 司马季度一听这杜云倾来借气发难,想到她倒是敏感,知道这绿如意倾心自己。他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赶紧拦住道:“杜娘子,流民虽非你所毒害,但你现在还是被告,还不跪到旁边去。” 杜云倾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依言重又跪下。 绿如意大笑几声,带泪的说道:“我绿如意果真是痴情错付,我到底哪点不如这个媒婆?只因为我是你王府的奴婢?只因为我是前朝的公主?还是我不如她那般妖媚?” 司马季度有点心虚,她不想让这审案的公堂变成两个女子的互相争宠似的讨伐,于是道:“绿娘子,你还是交代你是如何勾结沈世子谋害婚嫁坊的吧?” 绿如意转过脸来,直视着他道:“我今天才知道,我真的错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就是个无心之人,你一直都在提防我,谋算我,只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绿娘子还记得那次桑林巧遇吧?如果不是你编的那些不合情理的借口,我不会怀疑你,不会去查你,也不会去翻衣坊的旧账,更不会去查曹娘子,余管家以至最后我竟有了意外的收获,弄清了瀑布后的秘密;如果不是你提供的齐越王府的成衣册,我也发现不了你利用衣坊为叛军提供衣物及粮饷的勾当;如果不是那只耳环,我也不会去让人紧盯你和沈笴的一举一动,以至今天我们顺藤摸瓜,揪出了真正陷害杜娘子的元凶。” …… 司马季度一路侃侃而谈,绿如意越听越恨自己,越听心越凉。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想着种种接近他的手段却是将自己推入深渊的黑手。 她长笑出声,继而怨毒的看向司马季度道:“司马季度,你不是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第二百章 无罪释放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0 就在绿如意扑向旁边的同时,司马季度以为她欲加害杜云倾,于是闪身挡在前面,等反应过来她是寻死时,已经迟了,绿如意倒在了血泊中。 堂上立时大乱,那些衙差将绿如意抬下了大堂。韩眯眼再一次要退堂另审,不想门口又响起一个叫停的声音,大家再次转头,却见沈王爷阴沉着脸走进来。 沈笴一见自己的老子上堂,顿时觉得有了底气,腰板也挺直了。 沈王爷上得堂来,旁若无人的向韩眯眼道:“皇城传闻沐风城婚嫁坊毒害流民案在扬州严审,不知缘何却变成了污蔑犬子的案子。” 司马季度只冷笑不语,且看韩眯眼作答。 这韩眯眼也是贼精,如今又一个有势力的来了,还不看他们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于是道:“小王爷说是世子陷害婚嫁坊,弄来了大堆的人证物证,下官一向秉公审案,不敢冤枉谁,也不敢偏袒谁。” 沈王爷阴郁的转向司马季度:“哦,是小王爷存心要为难我王府,存心要冤枉犬子吗?” 司马季度也拉着脸道:“沈王爷这是护短来了?如今人证物证齐全,别说是陷害婚嫁坊,只怕是勾结反贼一事,令郎就是死罪了!” “如今证人已死,死无对证,小王爷如何确认犬子的死罪?” “绿总管虽死,还有人却没死,”说着对季二道:“再传证人!” 一个年轻绣女并柳眉步入大堂,堂上又一阵骚动,已经黑压压跪了一地的证人了,司马季度冷着脸道:“沈王爷要自己亲自审吗?” 沈伟州见着这些证人,知道这小王爷是下足了功夫,筹谋了很久,非要扳倒沈笴不可了,当下以守为攻道:“这女子可是小王爷熟人?能作为证人吗?” “的确,她们是衣坊绣女,沈王爷如果还要其它证人小王还有,只是那可就要牵扯出沈王爷谋刺武陵王妃,还有不为人知的军服事件了。”司马季度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小册子在手上轻轻的拍打着,他阴笑着故意不将话说透,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昭告天下沈王府扩军的计划的时候,以免沈王爷狗急跳墙,造成局势不稳。 沈伟州一听顿时心往下沉,难道这小王爷真的掌握了他谋刺武陵王妃并王府的扩军计划吗?他转了转眼珠,避重就轻的试探道:“武陵王妃的失踪跟犬子有什么关系?“ 司马季度再叫:“赵锐,呈上证物!” 赵锐闻言上堂一亮手中的令牌道:“沈王爷可认识这块令牌?我可有三块,您要不认识,就问问您的天字号的沈长庚!” 沈伟州听得心惊胆战,别人不知道他们讲的什么暗语,他自己可知道,这赵锐都摸清了天字号,看来他沈王府真是在武陵小王爷那里没秘密可言了。 他脑子急速的转了几转,终于觉得应该要舍车保帅了。于是她上前一步一脚踹上沈笴的脊背道:“你个逆子,谁让你整日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的,如今被别人利用殃及王府了吧?” 那沈笴也愣了,他的确没谋刺武陵王妃啊! 只是,他哪知道这件事是他老子干的,如今却让他来顶罪,于是他大呼冤枉。沈伟州却不顾这些,他此刻只想尽快坐实沈笴的罪名,尽快结案,以保整个王府无虞。 于是,他上前一步道:“韩大人,逆子无知,受人利用,请大人网开一面,酌情发落。” “只怕他未必做得了这个主!”一个女声自堂外想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女子英姿焕发,步履稳重的踏进堂内。 这不是春桃吗?杜云倾看呆了眼,她一直怀疑婚嫁坊有内奸,原来春桃也算一个啊! 只见春桃右手高举令牌道:“沈笴勾结叛军,阴谋陷害婚嫁坊,奉皇上谕令,着扬州刺史韩大人将人犯押回皇城严审,婚嫁坊众人一律无罪释放!” “谢皇上!”杜云倾面无表情的道。 沈笴绝望的歪在了地上,沈伟州也是面无人色,司马季度却是眼神深幽的看着春桃。杜云倾想着自己曾拼死的护着皇上,信任春桃,想不到他们居然可以这么不动声色的算计她,心里当然也不大自在,于是她起身也没和春桃打个招呼就头也不回的奔堂外而去。 堂外,秋凝迎着奔出来的杜云倾道:“女郎,你受苦了!” “没什么,想不到春桃居然是钦差!”杜云倾感慨道。 “是啊,她刚上堂我才知道。她真沉得住气,看来这谁也不能相信,看她平时那么伏低做小的服侍女郎,谁能想得到呢!” 杜云倾赶紧“嘘”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然后低低的说道:“别乱说,人家可是钦差,当心给皇上脸上抹黑。” “秋蝉见过女郎!”杜云倾还要接着说,秋凝旁边的女子上前请安了。 杜云倾刚出来,脑子还处在一种亢奋状态,是以忽略了秋凝旁边的女子,此时看她上前请安,才疑惑的看向秋凝。 “女郎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服侍老夫人的秋蝉啊!前几天老夫人过来了,听说女郎被陷害押解到了扬州,老夫人因为家里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天大的急事,不能多耽误,是以提前走了,留了秋蝉侍候女郎,并带了很多女郎爱吃的,常用的东西,嘱咐了很多话,回头回了婚嫁坊,奴婢再和女郎说。”秋蝉道。 杜云倾对着这个陌生的曾经服侍过“母亲”的侍女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司马季度却走过来了。 “杜娘子,你真是没心没肺,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啊?也不想想今天是谁救了你!”司马季度道。 “谁要你救,我是春桃救的!”杜云倾故意仰着头睨着眼道。 “女郎怎么这样和小王爷说话?春桃不过是捡了个便宜,我们在堂外听审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秋凝此时也开始倒向司马季度了。 “多嘴!”杜云倾堵住秋凝的话道。 司马季度只当没听到,看着秋凝笑道:“你终于明事理了?不偏帮你家女郎了?”接着又疑惑的看了看她身边的秋蝉道:“这位是……” “秋蝉,这位是武陵王府小王爷。”秋凝向秋蝉道。 “原来是姑爷,奴婢秋蝉,见过小王爷!”秋蝉赶紧行礼。 “免礼!只是平时在婚嫁坊咋没见你啊?” “奴婢刚从荆州随夫人而来,从此以后奴婢就服侍女郎了!” 司马季度还要再问,杜云倾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没见我刚从那晦气的地方出来还累着吗?秋凝,秋蝉,还不赶紧回咱的沐风城!” “是,女郎!”两人赶紧找车的找车,扶人的扶人,急不可耐的回家。临走,秋蝉还歉意的回头冲小王爷一礼道:“我家女郎粗心,还请王爷担待!” 司马季度叹道:“她身边总算有个懂事的,有个知道我不易的了!” 赵锐也站在旁边感慨的道:“小王爷这般为她,不知这王妃心里可曾感动过?王爷就不委屈?” 季二道:“你可真操多了心,我都见怪不怪了!” “是啊,她就是这拧巴性子,我也早不以为怪了,让她说那些感激涕零的话,我才不习惯呢,我们也回沐风城吧!”司马季度看着杜云倾远去的背影说道。 三个人边说边走,赵锐道:“小王爷难道就要这样放过沈王府吗?他们的血影军可是我们花了好大的力气,造假令牌,引蛇出洞,掉包,捕人,几番周折才查清楚的,如此放过,实不甘心,何况,他们还伏击过王妃呢!” “伏击王妃的罪,皇上自会给我一个交代,至于他们扩充的血影军,我指点到为止,沈伟州心里自是明了,他定不敢轻举妄动,但倘若这事闹到皇上那儿,沈伟州索性反了,事情反倒没那么好控制,只怕到时又是战乱连连,朝廷局势动荡,如此,还不如暂时拿住这张王牌镇住他,瞅机会慢慢的削弱他!”司马季度道。 “如此,我倒好说,只是枉费了孙幽那小子的一番心事,这计策可是他想出来的。”赵锐道。 “孙幽这小子是不错,脑袋瓜子灵活,不知是不是跟杜娘子学的?”司马季度嘴角含笑。 赵锐奇怪的看着他,忍不住也打趣道:“小王爷,我看您现在什么事都能扯上王妃了!” “谁说不是呢!”季二也跟着嘀咕道。 “对了,季二,瀑布后面的窝点清了吧?”司马季度道。 “当然,可怜绿娘子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就因遇上了细心且无情的王爷您,满盘皆输,我们去拿她的时候,她东西都清理好了,准备避出去的。”季二道。 “连你小子也敢损我了?是被赵锐带坏的吗?你爷我什么时候无情了?只是爷我心里容不下那么多的人。”司马季度笑骂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爷心里只有杜娘子!”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各自从小厮手里牵了马缰,翻身上马,朝着沐风城方向绝尘而去。 第二百零一章 未雨绸缪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2 婚嫁坊被陷害的风波终于过去了,坊内原班人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归了,只有孙敢和陆纹等人,还没到家。 婚嫁坊内,秋蝉正一件一件的往外搬着东西,一边搬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今天正好中秋,这个合意饼是女郎平日最爱吃的点心,夫人特地嘱咐要多带一点的。” “这个鱼糕,是荆州特产,女郎没尝过,夫人让奴婢准备了一些,给女郎尝尝。” “这个大红枣,夫人嘱咐过,说女郎每次月事都会不舒服,要女郎多用它泡些茶喝。” “还有这些莲子糕,蜜饯葡萄,怪味腰果,蜂蜜柚子茶……” 秋蝉一边说一边排,一下堆了半屋子的东西,接着,她又换一对东西开始搬,嘴里也又开始念叨起来: “还有这些是女郎平时用惯的东西,这个是女郎平时爱用的狼毫笔,这个是女郎向侯爷要了几次的砚台,这个是老爷专门为女郎订制的手炉。还有这个,夫人说女郎从小畏寒,每到冬天,脚下冰凉,刚好前不久北地胡人到荆州府去拜望侯爷,带了三双稀罕的暖袜并鸟绒做的小背心两件,夫人便吩咐全带来了,还有这对护膝,是夫人亲手为女郎所做……” 秋蝉还要说,却瞥见杜云倾满眼热泪,忙扔掉东西,慌忙过来道:“女郎你怎么了?” 杜云倾抽泣着道:“侯爷和夫人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觉得无以为报。” 秋蝉笑道:“女郎,你怎么傻了,你是他们的女儿啊,谈什么报答的话,你安好了,便是侯爷和夫人的福气了。” 杜云倾心下还在感动,这些东西让她真正体会到了那种被疼爱被宠溺的幸福,虽然,她没见到他们,但是,她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 杜云倾流了一会儿眼泪,情绪渐渐的平复下来,她拿过色香味俱佳的合意饼,惊觉今天是中秋了。她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转向秋蝉问道:“你说侯府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难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听侯爷和夫人说起大郎的执拗,以及荆州的防守,似乎是二老爷也在朝里出了事,丢了性命。” 杜云倾一听,心里紧张起来,算算日子,距刘太尉即将矫诏讨伐刘毅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了。 怎么办?她揪心的在屋里踱来踱去,以前没当自己是他们的女儿,一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这如今当他们是亲人了,她忽然就觉得无比的慌乱和痛心起来,她开始担心再也见不到他们。 荆州虽然有长江天险,父亲也素来能征善战,可毕竟有病在身,又失了二叔刘藩的势力,而刘太尉有北府军的后盾,手下不乏彪勇战将,她不知道想什么办法能父亲避开这场祸端,何况历史也不是她一人所能改写的。 她正一人在烦恼的冥思苦想,门外有使女通报:“陆掌柜和孙管事回来了。” 杜云倾迎出门外,微笑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都等好久了!” 见刘明昊和徐锦溦也都在,又道:“陆纹,你先带刘小将军和小七娘去迎客坊吧,我和孙大哥有几句话说。” 徐锦溦又一脸敌意的看着杜云倾。陆纹赶紧拉了她一把笑道:“走吧走吧,说不定坊主是想给你和孙大哥做媒呢,你在这反倒不好说。” 徐锦溦被戳中心事,反倒不好坚持呆在那里了,于是跟着陆纹离去。刘明昊这深深看了杜云倾一眼,也默默无语的走开。 杜云倾见他们都离去,才一边将孙敢往内迎,一边道:“孙大哥,都是我带累你们了!” 孙敢忙道:“坊主,千万别这么说,孙敢的命都是坊主的,能为坊主受过,那都是孙敢的荣幸和份内的事。” 杜云倾道:“孙大哥言重了,只是云倾眼下真有为难的事须得孙大哥帮我。” “坊主但说无妨!”孙敢一拱手。 “我说了孙大哥可别激动,先听我慢慢说完。”杜云倾道。 “坊主就别太多顾虑,有什么事,孙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孙敢沉声道。 “我是荆州刺史平望侯刘毅老将军的女儿!”杜云倾开了个头,便注视着孙敢的表情。 孙敢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所在的义军虽然主要为刘裕剿灭,可当初刘毅也曾在剿灭义军方面出过力。 他有丝愤怒,可马上,他压制住了这份情绪,毕竟刘毅不是直接的刽子手,他也是听命于朝廷,最主要得是杜云倾毕竟一无所知,更何况她有恩于自己及孙幽。 杜云倾见他脸上神色的变幻,知道他内心的纠结,马上说道:“孙大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也是听秋凝说才知道我是嫁途中被伏击,险些丢了性命,伤失了记忆。现在,秋凝和秋蝉来了,前几天我母亲也来了,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的,我没想骗你!” “坊主,我相信你,你说说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孙大哥应该不会太恨我父亲吧?毕竟你们是各为其主,所持立场不同,所以……” “刘老将军毕竟带了一支好军队,,他所到之处不掳掠,不扰民,他也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从大义来讲,我没什么好恨的。坊主有什么只说吧,孙某没有那么纠结。” “那我直说了!”杜云倾道:“我想让你去救我父亲!” 孙敢一听又惊得抬起头来。 杜云倾于是便把当今刘裕对刘毅的忌讳,以及刘藩已遭祸,荆州形势紧张,自己母亲的担心等事都说了一遍,她不好说自己知晓历史,刘裕定会病发荆州,只是说着自己的猜测。 而孙敢却是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杜娘子分析得合情合理,这哪是什么猜测,分明就是军事推演,她分明就是军事天才,这刘毅将军的女儿尚且如此厉害,不知他本人还会怎样深不可测呢。 “孙大哥,你看我父亲是不是正处在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孙大哥能帮我一把吗?”杜云倾见孙敢呆住,又追问道。 孙敢从震惊中醒过来,道:“只怕孙某力薄,帮不了将军大忙,只是坊主差遣,孙某自当尽绵力去做。” “有孙大哥这句话就足够了,云倾当先感谢孙大哥的救命之恩了!”说完作势要拜。 孙敢忙先拦住道:“坊主的大恩我尚未报,如今,尽点薄力,怎能受坊主大礼,你且说说,我该如何帮你?” “孙大哥只需带了秋蝉,速速赶往荆州城,照我说的办,倘若我父亲不肯离开,还请孙大哥先护他周全,我等婚嫁坊事情落定,自会随后赶到。”杜云倾于是将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的和孙敢说了。 秋蝉弄不懂为什么自家女郎说风就是雨,火速催她带着孙敢回荆州,然而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大概事情的确不平常,于是也顾不得细问,听话的带了孙敢,一刻不留的直奔荆州而去。 两人走后,杜云倾还在那里呆想,还有谁能帮帮刘毅,或许小王爷也可以吧?下一刻,他又马上摇头否定,那样岂不正落了刘太尉口实,说他们共谋造反,他正好名正言顺的号召天下共同铲除这翁婿二人,虽然小王爷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可这样一来,整个晋朝本就战乱不断的时局不又增加了两大势力旗鼓相当的较量吗? 那样岂不更加弄得民不聊生,普天之下无一处净土? 杜云倾呆呆的坐在那里左思又想,竟完全忘记了迎客坊还有徐锦溦和刘明昊等在那里。 第二百零二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4 孙哥已动身好久了,杜云倾还一动不动的站在浣月轩的廊檐下发呆。 秋凝去迎客坊知会了刘明昊和徐锦溦,转来见杜云倾还在廊檐下保持着一个姿势立着,不由得心疼道:“女郎,外面起风了,你进屋加件衣服吧!” 杜云倾回过神来,见陆纹和刘明昊在檐下立着,道:“你们进来坐吧,还有小七娘呢?” “她听说女郎遣孙大哥出门办事,气呼呼的转身就走了。”秋凝道。 刘明昊和陆纹进了浣月轩,陆纹道:“外面好多护院和工人都回来了,刘小将军你这里坐着,我先出去安排一下。”说着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刘明昊有点不安的坐了,捧了秋凝端上的茶盏,神情有几分不自然道:“明昊皇城去了半个多月,想不到婚嫁坊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没帮上什么忙,让杜娘子吃苦了!” “刘小将军哪里的话,你自有公务要忙,也不能总呆在沐风城,就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杜云倾笑道。 “不是多亏有小王爷照应,婚嫁坊能好好的,女郎能好好的吗?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看来平时我们都错怪小王爷了!”秋凝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 杜云倾赶紧向她使眼色,秋凝只作没看见。 刘明昊则马上满脸通红,他自己也惭愧,每次婚嫁坊出事他都没赶上,要么是皇上的事耽误了,要么是太尉拖住了他,等事平息了,他又出来了。真是阴差阳错的,不知是命里注定还是杜娘子根本没想到过他,她就从没找过自己。 也或者是自己真没上心吧?他想。扪心自问,倘若杜云倾真找上自己,自己能替她摆平这诸多的事吗?或者自己会以命相搏,可是那样有效果吗? 这样想着,他的那些思念的话,对杜娘子不放心的话自是都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口了。 他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告辞道:“明昊刚回沐风城,军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杜娘子。” “既是这样,我也不强留了,秋凝帮我送送小将军吧!”杜娘子道。 秋凝那里还在不情不愿的忸怩着,刘明昊已跨出门槛,一边走,一边阻止道:“不用了!” 杜云倾站在檐下,目送着刘明昊,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才转头嗔怪秋凝道:“也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尽拣些伤人的话挑别人的心窝子!”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就是多亏小王爷的救助,才有婚嫁坊和女郎的今天,有他刘小将军什么事?” “可别人刘小将军也是好心一片来问候咱们的,看你势利的!” “我势利?还不知究竟是谁势利呢!明知道你是王妃的身份,还非要来给小王爷添堵,离间你们的感情。明明女郎没答应他什么,他却动不动就到婚嫁坊来招蜂惹蝶。没准他就不是喜欢女郎你,他利用的就是你这个婚嫁坊。” “瞎说什么呢?他怎么招蜂惹蝶了?” “没有吗?前面一个小七娘已经将婚嫁坊闹得鸡犬不宁过,现在又招惹一个陆娘子,没准还会挑唆你们断了姐妹情分。” “越发的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八道?你没听下人们议论,没看你不在时他们好的那样子,信不信你现在去看,他们没准又凑一块了。” “他们凑一块又怎么了?难道我不嫁他,也不许别人嫁吗?,他们如果能在一起岂不更好?” “你们之间都还没个了断呢,他们两凭什么打着看你的旗号就相好起来?每次婚嫁坊出事就看不到他的人,没事他就回来了,我就不信他从来就没听到过风吹草动,他这不是势利是什么?” 陆纹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让杜云倾苦笑不得:“你这是看风波平息了,又要跟陆纹杠上了吧?懒得和你说,你在我这瞎说两句不打紧,可别说到外头去了让他们两人难堪,让别人笑话。”说着撇下秋凝,自己进了屋。 秋凝还要跟过来说什么,杜云倾制止道:“别说了,去看看膳房的存粮吧,去看丁嬷嬷回来没有!” 却说刘明昊告辞出来,神情黯然的穿过那条鹅卵石路,经过说媒司,走出大门口。 陆纹正在说媒司院外和那些员工说着什么,瞥见刘明昊落寞的背影在西下的夕阳里拉得长长的,心里没来由的觉得不是味。 她追上刘明昊,只跟在他身边默默走着,她跟着他穿过南大街,踏上那条黄土小路,来到那个小池塘。 刘明昊驻足望着那一池的残荷,往日他和杜云倾的欢声笑语还在这儿回响,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伤感,看向旁边的陆纹,似问非问道:“我就真的和杜娘子无缘了吗?” 陆纹看着他俊美的容颜上如今满是伤痛和脆弱,她真想轻轻的伸手抚平他额头的轻愁,然而,她终究没动,只慢慢的挨着他在荷塘边坐了,轻声道:“你信不信缘分天定?” 刘明昊只望着塘面无声。 “姐姐常和我们说,我们的姻缘都是前世一个称月老的老人给绑定的,他把一根红绳一头拴在男人的脚上,另一头拴在女人的脚上,那么这对男女就注定会成为夫妻,怎么都逃不开了。我想姐姐脚上的红绳另一头可能早拴在了别人脚上吧。”陆纹也望着塘面说道。 刘明昊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开解他还是要绝他的念想,他清冷的笑了笑:“或者,这根红绳曾系上过我的脚,却不知是被我还是被月老又给弄散了。” 陆纹叹了口气,默默看了他一眼,两人重又无声的继续呆坐。 天快黑下来了,并开始有零星的小雨飘落,那雨点飘下塘中在水面晕成一圈一圈的小波纹。 塘中的鸳鸯开始上岸,陆纹也站起身道:“小将军,不早了,回军营去吧,你什么时候想再来这儿坐,我再来陪你。” 刘明昊也站起身,心事重重的说道:“谢谢你,你也回吧,我就不送你了!”说着机械的转身,离去! 陆纹目送他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才无精打采的转身回婚嫁坊。 才回婚嫁坊,来到浣月轩门外,却见外间正灯笼高挂,笑语满堂,司马季度和唐照壁,赵锐及虎子几人正在喝酒言笑。季二及几个使女却守在门外。 想想才精神颓败的刘明昊,再听听这欢声笑语,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陆纹站了一会,没看到杜云倾,便奇怪的问了站在檐下的使女道:“坊主没在里面吗?” “没有,坊主去膳房了,说是为了感谢小王爷和唐坊主等的救命之恩,亲自下厨去了!”那使女道。 正说着,秋凝端了一大碗汤过来道:“我都忙死了,陆掌柜你去帮一下坊主吧,膳房的王嬷嬷还没回来呢。” 陆纹闻言赶紧跑到膳房,却见杜云倾正忙得满头大汗,忙道:“我来了,这些人怎么晚上都过来了啊,这不折腾人吗?” “没事,这次婚嫁坊要不是他们,可能真的就散了,折腾一下又何妨呢!”杜云倾道。 “姐你变了哦,以前你是见那个小王爷就烦,挡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现在想开了,准备认这个失散的夫君了?”陆纹打趣道。 “我想认也未必就认得了,人家岂是我们说认就能认的,你没瞧人家那阵仗,后面还有个肃穆得似神的母亲呢,可不是你我这等平民百姓所能伺候的!” “你不也是侯府的女郎吗?也算是门当户对,说什么平头百姓呢!” “妹妹切莫再说这话,当心给我们婚嫁坊招祸!”杜云倾赶紧拦住她。 陆纹狐疑的看了看他道:“怎么了,你的身世难道还能捂一辈子,外面早有你身世的传言了,反正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刘煜儿,都是武陵王府的王府!” “只怕有人比我更担心这传言,更不会承认我这个人了。”杜云倾苦笑了一下。 “谁?难道又是那个老太妃?” 正说着,秋凝又进来了道:“还有几个菜啊?要不别弄了,我看他们酒喝了不少,菜倒是还有好多。” 杜云倾直起腰,擦了擦手,道:“那就这样吧,把这碗风味卤凤爪和和这红烧猪蹄拿出去给他们凑个下酒菜吧,我也正不想弄了!” 秋凝端着菜出去,陆纹又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王妃,什么都使唤自己做。” “唉,谁让咱命不好呢!”杜云倾夸张的叹了一口气道。 “我看你倒是好像乐在其中。”陆纹也放下手里的活,挨着杜云倾坐下。 “陆纹,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在沐风城了,我也不再是坊主了,当然更不可能是王妃和侯府女郎,你还会不会来看我?”杜云倾仰头盯着房顶似不经意的问道。 陆纹跳下凳子惊讶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哪怕不是王妃不是侯府女郎,但你会永远都是我们的坊主,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再是坊主了,但你永远也会是我的好姐姐。我们永远守着这里不好吗?” “傻妹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杜云倾拉过陆纹的手,又将她按在凳子上坐下。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聊到了夜深人静,再也听不到浣月轩喧闹的声音了。 这时,秋凝又来报说:“女郎,小王爷醉了,在那里吵着要见你呢!” 第二百零三章 是坑是救?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5 杜云倾嘱咐陆纹早些去睡了,便转回浣月轩。 只见几人俱是喝得酩酊大醉,只有虎子,也算是个陪客的东道,自是小心着没醉倒。 杜云倾嘱咐着虎子找人将唐照壁送到了隔壁,另有小厮扶走了赵锐,只司马季度,无论季二怎样劝,他就是赖在浣月轩不走。 杜云倾无奈,只得交代虎子和季二,让他们扶他上孙敢隔壁的空屋去睡。 司马季度只朦胧着眼踉跄的指着季二骂道:“我没醉,你给我站外面去,我只想和杜娘子说会话。” “王爷,已经夜深了,恐老太妃寻人!” “别拿老太妃压我,我若在皇城,老太妃哪里寻去?” 季二无奈,只得又退到了外面檐下。杜云倾也只好让虎子先去歇了。秋凝也自觉的避到了内间。 屋里只剩下小王爷并杜云倾两人。 他眼光热烈且迷离的看着杜云倾,他不再胡说乱叫,竟慢慢的安静下来道:“煜儿,我不想再等了,我要接你回王府!” 杜云倾本是心里紧张,不知如何和这小王爷独处,正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闻言吃了一惊,抬头盯着他道:“说的什么胡话?” “我要接你回府,我不想你再流落在外被算计,受欺负!”司马季度坚决的道。 “我还没想好呢!”杜云倾慌乱的说道。 “你还要想什么?那是你的家啊!你是那里的女主人,你就得回那里!难道你真的就愿意这样在外漂着?如果真是这样,明天我也回了母亲,搬到这浣月轩住下算了,也好和你做一对媒公媒婆。”司马季度轻轻笑道。 杜云倾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尽管她一直抗拒着这别扭的时代,这飞来的夫婿,可平心而论,她何曾没为他魅惑的眼神,细致的保护而动过心,可她想到他的身份,他的母亲,他的不知是否存在的小妾,她就有种畏惧,她的确没准备好啊! 见杜云倾不言,司马季度急了,又问了:“如此不言不语,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谁答应你了?我都说了我还没想好,我就觉得现在这样过着挺好!”杜云倾道。 “那也是理由?你是不是还在惦着那个刘明昊?是啊,他今天还来过,原来你们才是郎情妾意!是不是我来错了?我是多余的?”司马季度说着说着声音竟高了起来。 杜云倾本还忌讳着怕司马季度妒忌,今天都没留刘明昊多呆,想不到他竟这般蛮不讲理的冤屈她,于是声音也高起来道:“你爱怎么浑说就怎么浑说,反正我现在就想这样过着!” “好啊,你辩解都不屑了,想来不止是个刘小将军,恐怕还有个刘太尉吧?你是不是很乐意过这种被这个捧着那个惦着的日子?”司马季度越说眼里火焰越高。 “你讲不讲理?辩白也错,不辨也错,我都没答应你什么,你凭啥在这胡骂我?”杜云倾说着说着竟气得哭了。 “是啊,我凭啥?我没资格是吧?在你眼里就从没当我是夫君。少了我你自有那刘小将军,刘太尉,别忘了,少了你刘煜儿,我也自有那张煜儿,李煜儿什么的!”说完拂袖而去。 杜云倾气得哭着去扯他的衣袖道:“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秋凝急忙跑出来,拉着杜云倾道:“他喝醉了,气头上又是说的些胡话,你别和他计较,说不准明天他就又后悔着来赔礼了。” “谁要他赔礼,走了清静,永不见他才好呢!”她边哭,边追着他背影发着狠道。 没想到,走到门口的他却是听清楚了,转回头道:“好,我走了你清静,你就别后悔!” “谁爱后悔谁后悔,别当自己宝似的!”杜云倾还在不依不饶。 季二听着屋里的吵声也赶进来道:“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司马季度气得脸色煞白的哼了一声,推开季二向外而去。 秋凝还在替杜云倾擦泪道:“小孩子似的吵的什么架,他醉酒了胡说,你也醉了?” “酒醉心明,讲得才是他心里话呢!”杜云倾赌气的说道。 司马季度气冲冲的走出婚嫁坊,被夹杂着星点雨丝的冷风一吹,脑袋立刻就清醒了。 季二还在埋怨道:“王爷平时就当王妃宝似的捧在手心,今天怎么就发这么大脾气,说这许多胡话?” 司马季度只不做声,独自闷头往前走着。 …… 另一边,齐越王府的正院还灯火通明。世子妃王氏正在沈王爷和洪氏面前抹着眼泪,沈静雅和沈舒雅立在一旁也是神色凄凄。 沈王爷道:“不是父王不救他,他也是我们的儿子啊,只是如今那小王爷揪住我王府的诸多证据不放,那钦差原是婚嫁坊的一个侍女,想来也是静伏多时,掌握了诸多事实,王府都未必保得了周全,这次他们断不会饶过笴儿。” 王氏抽泣道:“难道就再想不出办法救世子了吗?” 屋里一阵沉默,王氏忽然掉头朝旁边的沈舒雅跪倒,道:“妹妹,看在你兄长平时让着你的份上,你救救他吧!” 沈舒雅扶起王氏道:“嫂嫂言重了,但凡有办法救兄长,妹妹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可以去求小王爷啊,让他放过你哥!”王氏道。 沈伟州道:“只怕小王爷现在想放也放不了了!” “为什么?”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笴儿如今交到皇上那儿了,只怕是皇上放不过他了!”沈伟州道。 其实他是撒了一个谎,沈笴主要的罪状不过是陷害婚嫁坊,倘若没人坚持告下去,在皇上那儿三条流民的命也不至于让他这个世子抵命,替罪羊多的是。至于,扩军一事,想来小王爷也不会贸然上奏皇上,谁知道武陵王府是不是也在私下扩军来着,自己只是没他精明,拿不到他的证据罢了。这个他倒还没太担心,反正敌不动,我不动。 关键就是小王爷将伏击王妃的罪名加到了他头上,想想那小王爷不说睚眦必报,也不至于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王府,沈笴更难逃性命。可是,他这些话不能当王氏说,也只洪王妃心里明白。 “不过舒雅的确可以一试,只是恐怕会委屈了她。”一直沉默着的洪氏开口道。 “只要能救兄长,再大的委屈又怎样!”沈舒雅道。 洪氏瞅了瞅王氏和沈静雅道:“你们先去睡觉吧,我和你们的父王及舒雅再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王氏本不情愿,但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到门口还在说:“父王母妃和妹妹你们一定要救世子啊!” “母妃快说说如何救兄长?”沈舒雅等她们离去忙道。 “嫁给小王爷!”洪氏一字一顿的说道。 沈舒雅父女两人都张大了嘴巴,呆看着洪氏。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们怎么想,你们是觉得那小王爷害了你兄长,我们还要将女儿嫁给他,是吗?” 两人点头。 “可是我们不如此,即使笴儿获救也保不准小王爷不再追究伏击王妃的事。如今,他可是证据在手,无论在沐风城还是在皇城我们都讨不了好去!”洪氏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舒雅问道。 “还不都是那个刘太尉害的!”沈王爷忿忿道。 “这个回头母妃再详说与你听。我们现在就先想如何救你兄长的办法。”洪氏道。 “唯有去求武陵王府的老太妃,皇上和皇后都是极尊重她的,即使小王爷不放过笴儿,她也自会求了皇上网开一面。”沈王爷道。 “对,舒雅你也还算讨老太妃的喜欢,她不是一直想替小王爷娶了你吗?我们王府的前途和笴儿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可是,小王爷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装的那个杜娘子,他会答应吗?”沈舒雅道。 “只要老太妃要娶你进门,他自会替你将事情办到,你只去求她便好。”洪氏道。 沈舒雅这一刻心里复杂极了,以前她是一门心思的想嫁给小王爷,自己的父王母妃不干,再后来又被杜云倾拖延掉,现在他们答应自己嫁他了,她心里又开始不踏实起来了。司马季度几番尽力援救婚嫁坊,甚至计划缜密的将齐越王府和桓楚余孽查了个底朝天,为杜云倾扫清威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杜云倾的用情,自己这样嫁过去究竟是福是祸? 可是想想自己能遂了心愿,以那小王爷的英武尊贵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内心释然了,再想想都只是自己家在计划,都不知武陵王府是否会娶自己,便又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于是,她起身道:“舒雅听母妃的,明天武陵王府去求老太妃去。时候也不早了,父王母妃也早点安歇吧!” 望着沈舒雅的背影,洪氏叹了口气道:“为了笴儿,只好委屈她了!” “那也未必,等笴儿的事情了结了,这婚事往后拖延,以后的变数谁又知道呢!”沈王爷道。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第二百零四章 交易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6 清晨的武陵王府,笼罩在一片秋声秋雨之中。 司马季度犹未从宿醉中清醒,也或者是不愿清醒。然而在老太妃的院落里。季二都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只由着老太妃在那里厉声的训着他。 “我不阻拦你们,不是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成天怂恿着小王爷和那杜媒婆不清不楚,对他有什么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别当王爷护你,信不信我一样能收拾了你!” 季二只低头不语。 “说话啊,怎么这时候没那精神头了?”老太妃犹不甘休。 梅儿在旁劝道:“老太妃息怒,别生气伤了身子,您犯不着跟一个奴才计较!” “只怕他跟主子久了,也当自己是主子了!” 老太妃还在言辞苛责,一转脸却瞥见司马季度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他一把拉起季二道:“一大早就溜出来,还不给我去给我将马牵过来!” 季二叩头下去。司马季度一转身跪下来道:“母亲要打要罚只冲我来就好,都是我的主意,干他们什么事?” “好,好!为一个奴才敢冲撞我了,怕是我早成了你的眼中钉吧?是不是哪日我死了你就清静了?”老太妃一手点着司马季度,气得跌坐到椅子上。 “母亲,您能不能别弄的一和孩儿生气就说什么死啊活的,让别人觉得我是多么的不孝。”司马季度别着脸道。 “你难道不是吗?你要真有孝心,你就不要和那杜娘子牵扯不清,惹你老母亲烦心!” “您这不是不讲理吗?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我如何和她撇的清?” 正这时蓉儿进来通报道:“门外沈王府的小五娘求见!” “快传进来!”老太妃道,转向司马季度道:“你这丢人现眼的还不赶紧起来出去!” 司马季度起身扶着酸痛的膝盖蹒跚出门,走到门口正和掀帘进来的沈舒雅打了个照面。 沈舒雅脸腾地红了,慌忙矮身行礼。 司马季度虚扶一把道:“免礼!”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 来到外面,交待季二道:“你找人去,听听沈五娘和老太妃说些什么?” “小王爷您千万别再找我干这事,否则老太妃非扒了我的皮,今天早上已经都罚我跪了一早上了。您再另寻一位吧!”季二赶紧摆手道。 司马季度想了想道:“也罢,左右不过是为就沈笴求情来了,晚上老太妃总会找到我说这事。” 于是两人径直牵了马出了院落。 屋内,沈舒雅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去,含泪道:“小女子恳请老太妃救救我兄长!” “小五娘起来说话吧!”老太妃。 “兄长的命危在旦夕,老太妃不答应,我如何能起来!”沈舒雅低头啜泣道。 老太妃沉思片刻,抬头道:“要救你兄长一命也不难,不过,他既然放下了那种滔天大罪,只怕是死罪免了,活罪也难逃!” “只要人活着,怎样都是好的,求老太妃救命了!” “我自可以就他,然你们王府也得帮我办一件事?” 沈舒雅心里有几十只鼓在敲,但她仍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将你嫁过来!” 沈舒雅满脸晕红道:“只要能救兄长,老太妃说什么都好,只是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舒雅自是做不了自己的主,请老太妃去问我父王和母妃!” 老太妃笑了笑,道:“好孩子,起来吧,我马上就找人到王府去,如果你们真心要救你兄长,真心和我们王府结亲,这几天你就得过门!” 沈舒雅一听呆住了,她心里自是愿意早点过门的,省得夜长梦多,可是,老太妃为什么要这么急? 她试探的问道:“只是传闻小王爷对杜娘子一往情深……” “那些我自会摆平,你只转告你父母早作准备,或者今天,最迟明天媒人就会过去下聘。” 沈舒雅心怀忐忑的走了,老太妃吩咐梅儿道:“去让赫权探探刘太尉到沐风城没有?顺便让他找人盯住小王爷行踪,随时来报我。” “好的,奴婢这就去办!”梅儿说完也起身出屋。 …… 老太妃一人在屋里关着思量了一整天。下午,赫权来报:刘太尉到了新军营,不一会,司马季度也回府了。 他径直来到老太妃的院子,老太妃也似早等着他似的开门见山道:“我想饶了沈世子!” 司马季度一听,怒不可遏道:“我断饶不了那个畜生!” “可是那小五娘求着可怜,你母亲我心软了。” “您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过?” “母亲就是看不得那孩子哭,要不母亲和你做笔交易如何?” 司马季度冷冷的说道:“您还是我母亲吗?跟儿子居然谈交易!” “你先听听再说,如果你饶了沈笴,沈王府愿意给那些娶亲时横死的兵丁和脚夫们的家属赔罪,赔偿,并为死者立碑修灵做法事。并帮忙修缮婚嫁坊。母亲也答应你,这几天就帮你娶杜娘子进门。母亲知道,你昨晚和杜娘子吵架了,母亲可以帮你去和解,如何?”老太妃含笑道。 司马季度狐疑的看向老太妃:“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那么多人命不是几个赔偿,不是几场法事就能了的,你今天是怎么了?” “可人死不能复生,杀掉沈笴他们也活不过来,让王府得到惩罚方法有很多种,你以后可以想很多。但母亲今天已经答应那小五娘了。现在,我只问你答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我从此以后也不管你和杜娘子的事了。” 司马季度沉默了一会道:“只是这样岂不太便宜那个沈笴了?” “便宜不了他,他不死也得蜕层皮,至少也得判个流放边疆。” “既然这样,我就答应母亲了。但母亲也得尽快替我接回煜儿。” “行,但这些时,在杜娘子进门之前,你不能再去见他,这是规矩。好吗?” “依您的!” “你明天启程先去皇城和皇上想法说去,并替我带信去问候皇后。然后马上回来接杜娘子进门。” “好的!” 司马季度退出屋子,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飞快的向外面跑去,他却不知道自己正被暗暗的算计着。 第二百零五章 婚事筹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8 婚嫁坊浣月轩,堆着半屋子的箱笼包裹。门外,万大个已套好了马车,虎子带着几人正将一件件的将东西往车上搬。 杜云倾一边指挥着他们装车,一边吩咐万大个道:“孙幽过几天就回来了,我给他留了信函,你只须按平常那样照顾他就好。” 又吩咐陆纹道:“婚嫁坊就拜托你了,丁嬷嬷也不知啥时会回来,这都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坊主就放心的去吧,在没有那个蛮横的沈世子,阴毒的绿总管,想来也应该天下太平了。纵有什么难事还有唐坊主和刘小将军相帮啊,”陆纹道。 正说着,却见齐越王府的沈方领了一队人担了许多礼品进来。 “杜娘子这是要到哪里去?”沈方一边吩咐那些家奴卸礼品,一边问道。 “回秋凝家去一趟!”杜云倾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方笑笑道:“只怕杜娘子得等几天才能走,我们王府小娘子出嫁,王妃让我送的请媒礼。” “怎么是你们王府送礼,而不是国公府的人?”杜云倾直觉的以为就是沈静雅和秦蛟的婚事。 沈方道:“国公府的爷说杜娘子一向身体娇弱,且刚经历了牢狱之灾,怕于喜事不利,遂重请了媒人,但王妃以为,毕竟杜娘子出力过,礼不能废,这不还是给杜娘子送来了。另外,我们王妃说了,以前世子爷对不住杜娘子,明天会派人帮忙来修缮婚嫁坊,权当告罪。” 杜云倾心里别扭的慌,她想不通这个平时还算通情达理的国公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撇开她也就罢了,怎么会招呼也不打一个。然而自己也不好上门去问,否则会显得自己不够尊重,好像单是冲着那些名和利而去的。 想到这里,她笑道:“既是这样,这些礼物你们也抬回去,我不能无功受禄啊!” “杜娘子不收下礼物,我们怎好交差,国公府和王府都指望杜媒婆成全呢,不然传出去于两府的名声可不好。杜娘子实在要退,也须等这喜事办完来退吧!”沈方道。 杜云倾虽然心里堵得慌,到底收下了。 沈方出门,杜云倾才转头问陆纹道:“秦大娘子似乎好久没见到了?” “回皇城去了呢,不知他秦蛟成婚他会不会回?或者他们会迎到皇城也说不定呢!”陆纹道。 秋凝气哼哼的道:“这些人怎么都如此薄情寡义!” “算了,也别责怪他们,我的确倒霉啊,刚从牢狱出来,还是少出去走动的好。好吧,我们就等他们成婚了再回荆州。”杜云倾说着回屋了。 …… 转到月底了,沐风城两大王府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彩绣衣坊也高高的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 杜云倾和秋凝站在门口,疑惑的盯着欢天喜地的柳眉。秋凝打趣道:“柳总管,什么喜事啊,瞧王府和衣坊都弄得这么喜庆的?难不成是你们主子大婚?” 杜云倾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非要成婚就这么喜庆啊,你们婚嫁坊不是也修葺的漂漂亮亮的?其实,是伏击王府的沈笴获罪了,小王爷高兴,让王府和衣坊都大张旗鼓的庆祝一下。”柳眉道。 杜云倾松了一口气,暗自撇了撇嘴:他还真是会找事让自己乐。想到他那天的拂袖而去,她又开始闷闷不乐。 秋凝瞅着她眼色不对,马上道:“这小王爷也真是的,他自己去皇城了还这样折腾你们。” 原来是去皇城了,杜云倾心里才稍微轻松了点,想来他若是在沐风城定会来缠着她的吧。习惯了他的死缠烂打,这样蓦然生气的扔下她,她还真是心里难受。 …… 武陵王府,梅儿正忙得陀螺一般。老太妃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道:“你就歇口气吧,让他们慢慢弄!” “后天就是婚期了,慢慢弄来得及吗?奴婢就搞不清楚了,您为什么就非得这么赶,小王爷都没回来,您就不怕事情办砸了吗?”梅儿道。 “砸不了,他即使不回来,这样大张旗鼓娶进来的王妃他能不要吗?”老太妃平静的拈着手中的佛珠道。 “你这么急就是刻意算好小王爷不在才好办的吗?” “不全是,主要是夜长梦多,那个杜娘子一刻不嫁,我就一刻不敢掉以轻心。还有,你看皇后给我的书函,恐怕时日不长了,她在叮嘱我,要小王爷尽力辅佐皇上呢!我必须得赶在国孝前面将小王爷的婚事给办了,否则,又是几年,耽误不起啊!”老太妃道。 “原来是这样啊!想来到时木已成舟,可惜了那个杜娘子,那般聪慧玲珑的女子,就这样和小王爷擦身而过了!”梅儿叹道。 “为了我王府的前途,为了让皇上的心中安定下来,只好委屈她了。虽然她没进我们王府门,但你们还是得象尊重王妃一样的尊重她。” 梅儿正打络子的手顿了一下道:“是,老太妃!” “衣坊那边没露什么破绽吧!”老太妃道。 “没有,关于王爷娶亲的事我根本没透漏出去,对外宣称的,都是沈笴获罪,王妃大仇得报,正大肆庆祝呢!” “这就好,这杜娘子倒还好说,就怕那叫秋凝的丫头知道了寻上门,到时让小王爷知道了又闹出诸多事端。”老太妃道,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刘太尉那边是谁去报信的?” “是赫权,他也算得上老谋深算,知道话该怎么说,只是我不明白,老太妃让他掺和进来干吗?” “他不掺和进来,谁去压制沈王爷,万一他们得知沈笴获救,最后一刻故意闹得让婚嫁坊知道岂不一切都是白算计了!” “您就算定那个太尉不会走漏消息?” “他正打着杜娘子的主意,断不会自找麻烦。” “您不是要我们将杜娘子当王妃般尊重吗?你如此不忍心,你就不怕那刘太尉趁虚而入,算计了她?” “小王爷瞧中的女子怎么会那么容易着了他的道,再说,那刘太尉除了年纪大些,为人阴险些,又哪一点配不上杜娘子,只是委屈了我的孩儿。” 两人在这里嗟叹,另一边,皇城回沐风城的道上,司马季度则快马加鞭,心里似鲜花怒放,想得正花团锦簇。他想着杜云倾绝美的容颜,聪慧又带丝狡猾的眼神,想着她的喜庆的婚嫁坊和他身边的亲人。 想到孙幽,他决定,他得将那小子带回去,反正离月底不远,他也该回去了。他小王爷都要和杜云倾成婚了,怎么能没个娘家人,虽然有陆纹和秋凝,然她们毕竟只是姐妹,没个兄弟怎么行? 于是,他勒转马头向孙幽的书院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百零六章 新娘掉包了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3-29 沐风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武陵王府的喜乐刚奏响,整个沐风城中心就都听到了隐约的乐声。 杜云倾有些心神不宁的道:“秋凝,你听,好像喜鼓声是从西街传出来的,西街要办喜事也只有武陵王府和定远侯府有这般排场啊!” “小王爷不娶,徐七娘也未嫁,哪会是他们,再说即使是他们两家办喜事也总得到我们婚嫁坊置办些喜庆用品吧?女郎你多心了,你是不是记挂小王爷了?”秋凝取笑道。 “你个该死的小蹄子敢取笑我了!”杜云倾笑骂着一把拧过去,秋凝赶紧跳起来讨饶道:“再不敢说笑了,女郎饶了我吧!” 两人笑闹了一会,杜云倾又停下倾听道:“鼓乐声好像上北街了!” 这时外面有休假刚回的使女经过说媒司门口,秋凝拦着问道:“外面是哪家在办喜事啊?” “我也弄不太清楚,只知道阵仗很大,迎亲队的外围三里地都差不多清场了,我没能靠近。”那使女道。 “可是国公府上出来的?”杜云倾伸出头追问道。 “从西街出来的,看着好似从王府方向出来一般。”那使女说完离去。 杜云倾的心陡地一跳,脸色立时变了。 秋凝望着那使女离去的背影道:“也是个糊涂的,那开国公府和武陵王府不都是在西北角吗?开国公府的侧门不远就是武陵王府的后门,再说娶亲的规矩是来去的路线不得重复须走圆圈,以示圆满,国公府迎亲还不得绕到武陵王府正门的大路上去。” 转回门来见杜云倾还在发呆,便又笑道:“女郎不是不在乎那小王爷吗?怎么听着旁人的鼓乐你也紧张了,要不我再出去看看?” 杜云倾白她一眼道:“你别想溜出去偷懒,陆纹东城收账去了,你今天必须得帮我帮这说媒司的档案都清理好了。” ……不灭武尊 另一边陆纹刚从东城一户人家出来,就见一兵丁立在门外道:“陆小娘子,我们刘小将军生病了,你快随我去军营看看吧!”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生病了?”陆纹急道。 “小的也不知道,上午还和太尉吃过酒,下午就上吐下泻的,现在整个人都蔫了。”那兵丁道。 陆纹跟着那兵丁走了一段,猛然记起什么似的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过郎中了吗?干吗不去婚嫁坊找杜娘子?” “郎中已经找过了,可我们看着小将军似乎还愁闷得很,就想找个人去安慰一下。可是国公府今天办喜事,道路都塞住了,过不去。又听一婚嫁坊出来的使女说了陆娘子在这,所以过来了。” 陆纹左想右想总觉似哪里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一路狐疑的随着那兵丁来到了军营。 可看看刘明昊似乎只是醉得厉害,也没什么大碍。然而既然来了,索性也帮他收拾一下营帐内外。 营帐内外那些兵丁们从没见过小娘子进出营帐,见了陆纹自是都好奇的过来搭讪,帮忙,于是一大堆的人和他东说西聊的,又都绊住了她。 …… 邻县通往沐风城的道上,马蹄翻飞,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直奔沐风城。 后面的少年着急的喊道:“小王爷你能慢点吗?我都快被颠下马了!” 前面马上的司马季度回头大笑道:“谁让平时你不好好练的,我可等不了你,太阳都快落山了,再晚回去恐怕我都进不了洞房了。” “你别这么没义气,小心我告诉我大爷休了你!”孙幽气道。 “你大爷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妃了,要听也是听我的,断不会听你个小屁孩的。”司马季度不受威胁的嘲讽道。 孙幽只得又甩了那马两鞭,气愤的追着前面的马屁股而去。第一萌萝莉 两人一路疾驰,天擦黑之际终抵达武陵王府门口。武陵王府已是宾朋满座。早有人等在那里接了两人。一人将孙幽带向客房,另一人将司马季度一边往偏厅让一边道:“小王爷快去更衣,吉时都快过了,刚好还赶得上。” 司马季度喜气洋洋的由那些人摆布,沐浴更衣,祭祖拜堂,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等他乐呵呵的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送入洞房,正要揭开盖头说几句浓情蜜意的情话的时候,外面涌进一帮他做散骑常侍时的狐朋狗友,硬要拉着他去喝酒。 美人在侧,司马季度哪有心思去喝酒,可那帮人哄笑道:“王爷,您就这么急不可耐啊,这王妃迟早都是你的,结婚三天没大小,平常都是我们陪您喝,今天您必须得陪我们喝好,不然,就不让您碰王妃。” “是啊,是啊,您今天不和我们去喝酒就是瞧我们不中!” “您和王妃还有一生的时间相处,而和我们今天相聚,明天说不定就又是天涯了。” …… 司马季度被那一帮人缠得没法,只得无奈的随他们去喝酒。 一帮人轮番强劝硬灌,直把个司马季度喝了个醉眼朦胧,摇摇晃晃。 与此同时,孙幽在客房里独自坐着百无聊赖,他既没看到婚嫁坊送亲的丫头们,也没看到赵锐和季二,问了旁边伺候的人,旁边的人也不知道。他渐渐的觉得事情不对了。 趁着如厕的功夫他偷溜出来,直寻到新房处,外面正立着六个侍候的婢女。 孙幽逡巡在新房外,正苦思着怎样才能见上杜云倾一面,其中一个婢女过来驱赶道:“走开走开,一个男孩子听什么房?” “哦,我只是想向王爷回报一些事情!”孙幽道。 “王爷前院喝酒去了!” 恶女重生之最优神婆 “那王妃呢?她是我姐,我有东西给她!” “别想去闹房,你个小孩心眼还贼多的,没听说王妃有这么小的弟弟。” “我真是王妃的弟弟,不信你们去问王妃!” 那婢女“嘘”了一声,低声道:“不用问,王妃就有兄长,长兄还羁押在皇城呢,她正心里烦着,你别惹她不高兴!” 孙幽大吃一惊,低声道:“你说的王妃是谁?” “不是沈王府的小五娘吗?还有谁?”那婢女疑惑的看着孙幽。 孙幽呆住了,他傻傻的愣了片刻,撒腿就往前院跑,跑到前院那些王府家丁却拦住了他,他急得不行,只得大叫:“小王爷,你出来!” 叫了几声,均无人回应。 这时,赫权刚好经过,警惕道:“你是谁?你找小王爷何事,和我说吧!” 孙幽只觉事情不对,立刻镇静下来,扯了扯衣裳道:“小王爷说今天他成婚要打赏我五十两银子的,他现在都躲着不肯见我了。” 赫权挥挥手道:“明日再来讨赏吧,今天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事,走吧,走吧!” 孙幽若无其事的离开前院,寻到马厩,解了自己的枣红马,直奔婚嫁坊而去。 可是转到婚嫁坊他又大吃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婚嫁坊门口又有朝廷的兵士守在那里。 他克制着自己焦急的心情,淡定的牵马走近门口道:“军爷,我给婚嫁坊送信的!” “那兵士面无表情道:”奉太尉令,为保障婚嫁坊安全,今夜婚嫁坊禁止任何人出入,有什么事明早再来。“ 孙幽直觉是王爷的婚事新娘被掉包了,只是这是谁的手笔?现在自己要到哪里去求助? 他茫然的在门口立了片刻,又飞马离去。 第二百零七章 新婚之夜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4-01 婚嫁坊内,消失了几天的杨慧娘突然回来了,并且是被刘太尉亲自送回,杜云倾颇有些意外。 秋凝本就一直在骂着杨慧娘忘恩负义,这会儿看她回来自然没有好脸嘴招呼,见他们三人在浣月轩尴尴尬尬的说话,她于是避开他们,自己回里屋去做些针线活。 街上的鼓乐声明显的稀了,杜云倾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更是没精打采的在那儿听刘太尉一人高谈阔论。 杨慧娘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有刘太尉一人好像兴致颇高。 “为庆贺杜娘子有惊无险,平安出狱,我们是不是该尽兴的把盏畅饮,实实在在的乐一乐?”言毕,朝杨慧娘使了个眼色。 接到刘太尉眼中传递的凌厉的信息,杨慧娘强打气精神,嫣然巧笑道:“轻梦轩有丝竹管弦,美酒好茶,太尉和坊主不如就此移步轻梦轩,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时间也不早了,想来太尉也是一路劳累奔波而来吧,我们还是先送太尉回衙门休息吧!”杜云倾推辞道。 “杜娘子这是要赶我走了?听闻前几天小王爷在这里可是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怎么,杜娘子就这么不待见我的?要知道沈笴一案,我在皇上面前也没少出力。”太尉道。 杜云倾听此一说,顿时也不好再次推却,只得又叫了两个使女,打了灯笼随二人前往轻梦轩。 …… 武陵王府外,两匹快马疾驰而至,两人翻身下马,将马交给门口的小厮,踏进王府通往宴客厅的长长的通道。 “赵锐,你说,赫总管怎能背叛王爷呢?他怎么能帮着老太妃欺骗我们?”走在后面的季二追着前面的赵锐道。 “赫总管也是无可奈何,毕竟那是老太妃,王府内的事一直就是由她老人家在控制,何况她是王爷的母亲,小王爷都得让着她,谁敢不听?再说,原本赫总管的也偏向于和沈王府结亲,他认为那样有利于我们王府。只怕我们就是不被调离沐风城也是无能为力,这次,老太妃似早设计好了一切。”赵锐道。 “我真搞不懂,平时那么精明的小王爷怎么这次就中招了?” “换了谁都会中招,谁会怀疑自己的母亲算计自己,再说,王爷娶杜娘子的心思又太过急迫,正是当局者迷。”杀破三国 “那我们现在还来得及阻止事情发展吗?” “恐怕是来不及了,新人都进门了。我们也只能是提醒王爷,听天由命吧!”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宴客厅,却见赫权早带人守在门口,见了赵锐拱了拱手道:“赵首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绕到旁边,赫权道:“我们奉赫总管之命,守在这原是怕出漏子,如今你看高朋满座,新人都已进门,事情已经是无法更改了,你们再去也是于事无补,徒增小王爷的烦恼,也势必点燃老太妃的怒火,我们两下再闹起来也无用,你看,就算了吧。” 赵锐看看季二,长叹了一口气道:“等小王爷酒醒,不知会心痛到什么程度!” 却说,司马季度被那些人按在那里喝得醉眼迷离却仍是心花怒放,直至亥时方回转新房。 新房里几盏宫灯高挂,氤氲的红烛光下,新娘子顶着盖头独坐那里。 这时,有婢女进来灭了宫灯,小心翼翼道:“王爷,刚梅儿姐姐过来吩咐了,说时辰不早了,让奴婢们来伺候王爷王妃更衣歇下。” 司马季度大着舌头道:“不用你们伺候,出去!” 那婢女退去,司马季度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挨着新娘坐下,凑到她耳边,压抑着激动轻轻道:“煜儿,我想苦你了,今天你终于回家了。*一刻值千金,我一会都不想耽误了,我们睡吧!” 说着,放下两边的床帐,扯下新娘的盖头,将新娘压在身下,一边情话呢哝,一边撕掉彼此的衣物,将点火的手从下抚到上。 他闭着眼辗转吮吸着她的柔唇,她的芳香,手指战栗的抚上她的颈脖,她的肩胛,她的玉峰,嘴里呢喃道:“煜儿,我想你!我要你,我等不及了!” 身下的女子此刻也从僵硬逐渐变得柔软,回应道:“王爷,我也想你!” 司马季度睁开眼,道:“你这不听话的小东西,想我还要那么折磨我。” 借着烛光,隐约看见那女子瓷白的容颜,他甩了甩头道:“你是煜儿吗?你何时这般柔顺了?” 那女子柔腕将他的头轻轻勾下道:“王爷你醉了,我就是你的王妃,我以后一直会这么柔顺的。”病王绝宠毒妃 司马季度满足的叹了口气道:“我司马季度娶了煜儿,今生足矣。”说着用嘴摸索着一路从她的唇吻到那肉丘上粉红的桑葚,然后埋首含住那桑葚撩拨吮吸,另一只手抚着另一只肉丘上已然坚硬的桑葚逗弄。 身下的女子嘤咛出声,身子在下面无助的扭动,她每一个*的细胞都想迎合上去,却似找不到突破口, 司马季度大手沿着她的乳峰一路向下,滑到那片迷人的芳草地,那里似乎已是暗流潺潺,汩汩的暗潮似避开那河床中心的一块凸起的小丘,向两旁潜滋暗润。 他抬起头,蹭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准备好了?!” 接着,他用腿分开她的腿,再将它们慢慢的收上去,自己硬挺的坚硬抵上她的柔软:“好了,我进去了!” 那坚挺慢慢的滑向温柔乡,遇到一层障碍,然后轻轻一顶,直捣黄龙,身下女子惊叫一身。 这一叫却更是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喃喃道:“你个磨人的小东西啊,我今天定要好好收拾你!” 他火热的坚挺被那灼热的温柔缠裹,里面不安分的因子便开始狼奔豕突,他的动作也开始由慢到快,和着身下人儿不停上扬的身子和压抑的低吟喘息,起伏有致,最后一路摧枯拉朽,迸尽激情才大汗淋漓的软软的滚下身来。 司马季度喘息了一会儿,微闭着眼睛,疲敝的说道:“煜儿,你总有太多的惊喜给我!” 旁边的人儿无语。 经过了一场抵死缠绵,激情挥发,他酒也醒了大半,人慢慢的安静下来,休息了一会,他觉得自己太幸福了,他有好多的话要和她说。 “煜儿!”他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手勾过她的颈脖,侧过身来,欲将她抱进怀里。这一个照面,他是被烫到一般,一下抽出自己的胳膊,吃惊的盯着她道:“你是沈五娘?你不是煜儿?!” 那女子抓过身边的薄被掩住身子,只默默的看着她道:“王爷,您今天娶了我,我是您的王妃!” 他急切的拨开帐幔,穿好衣服,怒叫着:“来人!” 外间两个婢女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不是杜娘子吗?”司马季度道。[家教]理智与情感 “回王爷的话,娶的是齐越王府的小五娘!”那婢女战战兢兢的道。 “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王爷您也没问奴婢啊!” “都给我滚出去!”司马季度气急败坏的道。 他此时也顾不得床上沈舒雅的情绪,他受伤的野兽一般在新房里窜来窜去,最后一把撩开门帘,大步踏出。 此时已到了午夜时分,宾朋都已散去,王府静悄悄的,季二却还守在前院,担心着发生什么事,见司马季度出来,赶紧尾随而去。 拦不住司马季度的婢女和护院们干紧将小王爷的愤怒和行为报知老太妃。 老太妃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谁都不要阻拦他,由他去吧!” 外面,大街上夜深人静,只王府和对面侯府的门檐下的灯笼里还透出晕黄的光来,司马季度不言不语的穿过那片灯光,穿过黑暗,奔向同样是晕黄着灯光的婚嫁坊。 他一路心沉向谷底,她恨自己为什么没脑子,恨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恨自己为什么辨不出煜儿的气息,他觉得自己真该死,他要向煜儿请罪。 只是,煜儿还会原谅他吗?他还有权力追逐她吗? 然而刚走到婚嫁坊,却见刘明昊,陆纹和孙幽被拦在门外,刘复正指挥着几个随从拦在那里,两边剑拔弩张。 如此深更半夜,刘复在这干吗?便是用膝盖也想得出是怎么回事,司马季度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刘复道:“滚开!” 三人同声道:“小王爷!“ “对不起,王爷,奉太尉令,谁都不准进去!”刘复道。 司马季度担心杜云倾的安危,且心里正窝着火,也懒得理他的阻拦,一把夺过旁边随从的剑,挑向刘复的咽喉,刘复立马倒地。 司马季度长驱直入。 三人目瞪口呆。陆纹和孙幽随了司马季度进去。刘明昊则赶紧扶起刘复,对那几个随从叫道:“快送医,看有救没救!” 二百零八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4-02 司马季度带着几人来到浣月轩,打发走门口刘太尉的守卫,带了被软禁的秋凝直奔轻梦轩。 轻梦轩里,杜云倾背抵墙面,正一手握着碎瓷片对着自己的咽喉,一手指着距自己不到一丈远的太尉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戳死自己!” “杜娘子,你别冲动,放下瓷片,我不想伤害你,你是我最想用心来待的人。有话慢慢说!”太尉打着手势安抚道。 “你就是这样用心待我的吗?”杜云倾指了指委顿的坐靠在墙边上,嘴角还流着鲜血的杨慧娘。 杨慧娘苍白着脸,无力的笑了笑,鲜血更是让她的那张白纸般的脸触目惊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是太尉对一个女子全部的用心!” 太尉冷冷的盯了杨慧娘一眼:“你这种女子怎能和杜娘子比,你阴险,浅陋,背叛……” “说得真好!”杨慧娘想笑,却似无力发出声来,她缓了缓,眼中带着一丝轻蔑缓缓的说道:“好一幅自画像,太尉的确是这种人。原来我痛苦,是我觉得配不上你那么一个英雄人物。现在我痛恨,却是恨自己有眼无珠,我耻于曾经爱过你!” “你闭嘴!”太尉走近她,压抑着愤怒,扬手又一个耳光。 “太尉果真英雄,既能驰骋沙场于千军万马之中置敌于死地,又能于闺阁帐幔之内,阴谋与暴力并施,压制曾经痴爱自己的女子,真是宝刀不老,游刃有余啊!”杜云倾嘲讽的说道。 刘太尉脸上青白交替,眼光变幻莫测,他阴沉着脸走向杜云倾。 杜云倾赶紧将那瓷片又往咽喉递了递,血顺着她美好的颈脖慢慢往下滑。 刘太尉眼光死死的盯了她一眼,又退后两步道:“我不计较你的放肆,这天下,只有我对你是最好的!你是聪明的,我真要想得到你,你抗拒不了,别以为就一个小王爷护得住你,你可知道,今夜就是他娶齐越王府沈五娘子的大喜日子。” 杜云倾抓着瓷片的手抖了抖,然后越攥越紧,攥得指节发白,手腕溦颤,她苍白着脸,冷冷的抖着声音道:“那些都和我无关,你别想击倒我!” “要击倒你,招数太多了,比方卢循余孽,乱军首领孙敢,比方,刚愎狂妄,勾结叛匪,意图谋反的荆州刺史刘毅。”刘太尉目光阴森,边说边捕捉着杜云倾脸上的表情变幻。 乍然听闻他提到孙敢的名号,杜云倾心里一震,原来这刘太尉一直就暗中在盯着婚嫁坊,盯着孙敢,原来,他早就在谋算着灭掉刘毅!女神合伙人 杜云倾一颗心慢慢的绝望的往下掉,指节也变得僵硬冰冷。然而心里越是慌乱,她的表情却越是轻松。 她微微一笑道:“证据呢?那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装了,刘煜儿,你现在还能救他们,你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了我,我便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便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你。” 杜云倾冷笑一声:“看你处心积虑,还要装一副情深意重道貌岸然的模样,真够委屈你的!” “我处心积虑也是为了你,道貌岸然也是因为你,煜儿,你就从了我吧!”说着又试图接近杜云倾。 杜云倾厉声道:“站住,你敢过来我就敢捅死自己!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恶心我,你不过是想借我的名义实现你的野心罢了,我若死了,看天下人会怎样议论你这个伪君子!” 刘太尉阴冷的笑道:“本太尉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本太尉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说着一扬手,桌上的茶盏顷刻打中了杜云倾手背。 杜云倾吃痛,一松手瓷片落地,太尉一跃扑过去,将她抵到了墙上:“杜娘子,别挣扎了,小王爷已经成婚了,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我会给你名分,给你全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 说着,抱起杜云倾便要向里屋走去。 杨慧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要站起来没力气,要骂又骂不出气势,于是只咬牙切齿的叫着“无耻,下流”之类的话。 眼见着刘太尉抱着疯狂挣扎的杜云倾进了里屋,她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外面几声闷哼,同时闪进了司马季度的身影。 杨慧娘没等他问出声,便急急的朝里间一努嘴道:“快,里间去救杜娘子!”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司马季度立即风一般的卷走。 里屋,刘太尉将杜云倾掷到床上道:“杜娘子,我没想对你用强的,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答应我,也许,只有把你变成了我的女人你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说着就扑了上去 杜云倾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弯膝盖顶上他的裆里。人臣(GL) 然而太尉毕竟不是等闲之人,他一身的武艺岂会轻易被她所制,他敏捷的一侧身,抓住她的小腿笑道:“杜娘子果然非一般女子,只是本太尉也非一般男人,堪堪配你!”说着止住杜云倾又欲去解她的衣服。 突然觉得脑后生风,他警觉的避开回头,只见司马季度两眼充血的恶狠狠的盯着他,铁拳带着呼呼劲风直砸下来。 刘太尉大叫刘复,这时,外间有随从应道:“刘侍卫已被小王爷杀了!” “去新军营调兵!” “刘小将军就在外间!” “这个逆子,他居然看着本太尉遭算计不闻不问,我杀了他!”刘太尉气急败坏道。 他虽然有一身的好武艺,也有一身的好胆量,且和小王爷是单打独斗,然而看着周围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他还是略有心虚。 司马季度急红了眼,丝毫不觉得这样致命的攻击一个朝廷命官会有什么不妥。他只是想借着这力道,这劲搏将自己对杜娘子的那种保护欲,那种负疚感以及对别人侵犯杜娘子的仇恨全霸道的宣泄出来。 两人俱是朝廷尊贵无比的高官,两人俱是一身惊世骇俗的好武功,然而此时却像仇人似的生死相搏着。 婚嫁坊的喧嚣吵醒了众人,于是一盏盏的灯笼被点亮,婚嫁坊的护院都围拢来了,太尉的亲卫队也围拢来了,婚嫁坊的左邻右舍在凌晨的浅梦中被闹醒,赶过来了。 两人互不相让的拼搏对峙,直从内打到外,直打到渐渐的东方白了,渐渐的红日也跃出了水面。 没人劝架。婚嫁坊一众人恨不能司马季度立即杀了刘太尉。刘太尉的人没有命令也不敢上前,即使上前也拉不开这两个劲敌。 正踌躇间,有信使飞马而到,手举黄绫,高声道:“皇后驾崩了,传皇上旨意,着武陵定王,豫章公刘裕即刻进宫。” 婚嫁坊门口立时黑压压跪了一大群人。两个打斗的人也停了下来。 信使走后,太尉也翻身上马带了随从疾驰而去。 司马季度犹豫的看了看婚嫁坊,对陆纹道:“烦陆小娘子转告杜娘子,本王皇城去一趟,回来再来请罪!”说完也带了季二匆忙离去。 ……挂牌正妻 杨慧娘平躺在轻梦轩,刘明昊请来的郎中正给她开着药。 杜云倾一夜未睡,她脸色苍白的问着郎中:“杨乐师身体无大碍吧?” “没事,这种药只是让人浑身无力,对身体并没太大的损伤,只是身上的内伤恐怕需要养些日子了。”说完背了药箱离去。 杜云倾小心的替杨慧娘擦掉嘴角的鲜血,道:“慧娘,要不是你,我就被那无耻之徒玷污了。真的谢谢你,我欠你的!” “坊主,别这样说,慧娘不是没情没意的人,你对慧娘的好,娘铭记在心,若不是慧娘唯一的弟弟受他挟持,慧娘也不会将坊主的身世透漏给他。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丁嬷嬷已替慧娘将病重的弟弟送医救治了。” 秋凝不解的看着她们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太尉用杨乐师的弟弟要挟她做内应要害我清白,谁知,他弟弟水土不服拖成重病,太尉手下担心他是瘟疫,将其扔在医馆,幸亏遇到了丁嬷嬷,嬷嬷知道是杨乐师的弟弟后,偷偷将他救了。刘太尉逼迫杨乐师在我的茶水中下药,幸亏她将计就计,将有药的茶碗换给了自己,否则,我就难逃一劫了。”杜云倾道。 “好在小王爷也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秋凝道。 杜云倾的脸一下子暗了下来。 秋凝自知失言,转而转向杨慧娘道:“难怪丁嬷嬷这么久不露面,原来是照顾病人去了。杨乐师,我误解你了,我骂你的那些话你骂回来吧!” 杨慧娘虚弱的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了,还计较这些!”转而见杜云倾不语,问道:“坊主在想什么?” …… 通往皇城的路上,尘土飞扬,刘太尉一边催马,一边问着旁边的侍卫道:“刘复没救了吗?” “凶多吉少!” “这个司马季度,我和他势不两立,他别指望享其人之福,我得不到的,他也休想得到。传我的密令,密告王将军即刻兵伐江陵,攻下荆州城,查抄刘毅的刺史府。” “可是,这得要请皇命!” “我的密令就是皇上的诏令!” 那侍卫会意的勒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兵发江陵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4-03 皇后新丧,举国哀痛。转眼已是九月下旬,安帝还沉浸在悲痛中自是萎靡感伤,无心朝政。朝廷大权便更是逐渐落入刘太尉手中。 太尉对司马季度怀恨在心,以致迁怒沈王爷。原本和齐越王府互相勾结,狼狈为奸的二人却因沈舒雅的出嫁大生嫌隙。如今皇上不理朝政,太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代行皇上权力,将原本已判流放的沈笴改判了斩刑。 如此,婚嫁坊众人欢腾,沈王府和太尉府的梁子却是结下了,而武陵王府的老太妃也在暗自得意,。 两王府结亲,离间了太尉和沈王爷。沈笴死了,顺了民心,也从此免了小王爷的许多麻烦。沈王爷太尉结怨,自是也削弱了太尉的势力。而太尉一时又找不到整治沈王府的借口。相比于占据险要,重兵在握,出头鸟似的平望侯刘毅,沈王府更加隐蔽无害。甚至可从从容容的谋定而后动。 沈舒雅自得了沈笴被斩的消息,整个人便似少了生气,幸亏老太妃不似一般恶婆婆对她新婚的低落和伤怀横加指责。是以,她虽怨恨小王爷薄情冷漠的一去不返,对老太妃却是强作笑颜的曲意承欢。 司马季度自新婚的第二日离了沐风城,便再没回头,他忙忙碌碌的替皇上操持丧事,剿灭桓楚余孽。他忙得停不下脚来,只要闲了,他眼前便会浮现杜云倾或幽怨或冷漠的眼神。 皇城王府,季二守在垂头丧气坐在高几旁的小王爷身边,无奈的说道:“王爷,您总这样不回沐风城也不行啊,老太妃和王妃都在那边。” 司马季度抬起眼来,盯着他道:“你想说什么?让我妥协吗?” “好歹,这事和王妃没关系,您也不能迁怒于她吧?怎么说她已经是王府正经的女主子了,那个杜娘子……”季二本想说:小王爷忘了她吧!看着司马季度杀人的眼神,他赶紧憋回后面的半句话。 正这时,赵锐急匆匆的掀帘进来,来不及规规矩矩的行礼,就紧张的开口了:“小王爷,大事不好,刘太尉兵发荆州了。” 司马季度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王爷给皇后发丧的第二天太尉手下的王将军沈将军就出兵了,如今江陵外围都攻下来了,不日可能就逼向荆州城了。” “为什么消息现在才传来!” “刘太尉矫诏讨伐,封锁消息,安帝不理朝政,自是被瞒得水泄不通。我们在军中的内线也因军中防范严密一直没有机会传出消息,直到今天我才接到消息蛊妃有毒 “杜娘子知不知道?” “杜娘子早已带着秋凝启程回荆州了,估计现在都快到江陵外围了。另外,沐风城唐坊主传来消息说,陆掌柜原是徐州刺史陆大人的养女,是唐坊主真正的表妹,唐坊主已带她回祖籍去见亲人了。婚嫁坊现在暂时由孙幽和杨乐师管着。” “孙小郎君也能管媒坊了吗?”一旁的季二惊叫道。 “那小子活泛,做个坊主不是问题,只怕做媒他都能行!”赵锐语带戏谑的说道。 司马季度全没搭理他们的玩笑,只蹙着眉头疑惑的问道:“杜娘子怎么还比我们先得到了消息?她带护卫没有?” 赵锐道:“带了两名护卫!” “虎子去了吗?” “没有,留在了婚嫁坊!” “她怎么回事,吃亏还没吃怕吗?一点也长不记性!”司马季度转向季二:“令牌交予赵统领。” 然后自己一边整理衣帽一边道:“赵锐,你马上带着季二调王府护军马不停蹄追赶杜娘子,护她安全,到江陵后在外围扎下营寨,不要轻举妄动,只说是助太尉一臂之力。我去宫里找皇上理论,倘说不通,我自借了镇南王和琅琊王等的兵力前往。” 赵锐大惊失色:“这可使不得,您这样大动干戈,要是被皇上冠上谋反的罪名如何是好?” “不是和你们说了,是助太尉一臂之力吗?记住,对谁都这样说,谁也扣不了咱谋反的帽子,倒是这太尉脱不了嫌隙了。” “您让季二还是跟着您吧?不然您身边也没个高手护您安全!”赵锐道。 “赶紧出发吧,我自己就是高手,用不着谁护佑我!” 两人见司马季度态度坚决,也不再停留,立即领命出门而去。 通往荆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两匹快马正疾驰着。 秋凝拨开车窗上的帘布,看着外面急速后退的树木田庄,感慨的说道:“曾经也是这条道路,我随女郎嫁往武陵王府,如今半年过去,竟物是人非。女郎遭袭失忆,你虽说忘记了家人的模样,可这份孝心和焦急却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这让曾经怀疑你身份的我现在坚信你就是侯爷的亲闺女了。”霸情邪少赖上刁蛮妻 杜云倾苦笑了下,自己穿成谁不好,偏偏穿到这刘煜儿身上,让她不得不肩担这维护父母周全的重任,只是这历史恐是无法更改了,要不,原本准备等沈静雅大婚后就即刻回荆州的计划怎么会一误再误呢?先是杨慧娘伤势反复,等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又病倒了。 “只怕我的这些焦急和孝心都是于事无补了,这一次,刘太尉是破釜沉舟,势必置父亲于死地了。”杜云倾忧心忡忡道。 “难道就没人救得了侯爷吗?小王爷会袖手旁观吗?”秋凝道。 “他凭什么又要介入进来呢?人家现在可是齐越王府的乘龙快婿!”杜云倾语带幽怨的嘲讽道。 秋凝看了看杜云倾的脸色,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劝慰杜云倾道:“这都是命中注定,本来这王爷满心欢喜的以为娶的是自己心爱的人,谁知却被老太妃掉包了,自己的母亲闹的,他有理都没处说啊。想想,他也是受害者。” 杜云倾沉下脸道:“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牛不喝水强按头啊,他就装吧!” 沉默半响,杜云倾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秋凝一翻白眼道:“你不是不准提吧,你的记忆里只有沐风城,而和我们婚嫁坊走得最近的也就小王爷和刘将军,你不让提,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啊!” “那你就不会说说刘小将军和陆纹啊!” “刘小将军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也没准备嫁他!” “你没看陆纹对他的心事啊,何况,刘小将军现在似乎处处避着我。” “还不是被那个刘太尉闹的,他估计是负疚了,叔债侄偿。人家现在是不好面对你了。”顿了顿,秋凝又压低声音道:“听孙幽打探的消息说,太尉让刘小将军的新军征战,被小将军拒绝了,刘太尉一怒之下夺了他的印,是这样的吗?” “不清楚,不过,被夺印似乎是真的。”杜云倾道。 “你怎么马上就猜到是让他发兵江陵?” 杜云倾怎好告诉她自己读过东晋历史,九月,刘太尉是非要发兵荆州的,只是不知道这发兵原因现在倒是跟她杜云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几个人日夜兼程,总算进入了武昌境内,离荆州府越近,杜云倾心内就越是恐慌,看着那些安营扎寨的北府军,杜云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遗珠传 又是夕阳西下时,平原的落日辉煌且寂寥,看着那光辉一点点的没入西天的地平线,杜云倾想起前世的家乡,前世的父母,不由泪珠满眶,这一世,她又要失去自己的父母了吗? 还有大半天的路程就到荆州城了,陆纹跳下马车,扶下杜云倾道:“女郎,我们歇口气再赶路吧!” “好吧!”杜云倾下车望了望路边的小饭馆,对那护卫说道:“我们就这里坐坐,你两去问问那些兵士们,荆州城可有战况。” “是,坊主!”两人说完转身朝歇在饭馆外围坐一桌的兵士们走去。 杜云倾和陆纹进到饭馆,却见抬眼处尽是些兵士。那些兵士见进来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俱是睁大了眼睛,那眼光有好奇的,有惊艳的,有色眯眯的…… 杜云倾打了个寒颤,拉着陆纹抽腿退出屋子,此时那两护卫已打听好了走过来道:“回杜娘子,前几天这里已交战了一个回合,双方谁都没占到便宜,各自退回了防区。”那护卫刚说完,就被两个士兵扒开了。 其中一个黑瘦汉子凑近杜云倾,笑得满口白牙的道:“小娘子还有什么要问啊,问我好了!”说着就要去拉杜云倾。 秋凝赶紧朝前一站道:“拿开你的脏手,你可知道他是谁?” “当然知道,不就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吗?”说着又要去摸秋凝的脸蛋。 这时又有几个兵士围上来。 两护卫赶紧上来打圆场道:“各位军爷,我们主仆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又累又饿,让我们先歇会儿,再给各位爷请安,这样吧,你们的酒菜钱算我们的。” “去你的,谁稀罕你的酒菜钱,我们稀罕这两个小娘子!”说着几人抓住那两挣扎的护卫,几人要上来和杜云倾秋凝动手。 秋凝急了,大叫道:“她是刘毅将军的女儿,你们在刘老将军的地盘上居然敢如此放肆!” 那为首的黑脸汉子愣了愣,接着大笑道:“刘毅老将军都自身难保了,将军府迟早会被抄了,与其将来被抄让这么个美娇娘发卖为奴,不如现在就跟哥几个,哥几个还会将你们供起来。”说着越发的逼近。 秋凝护着杜云倾一边斥骂那些兵士,一边紧张的后退,杜云倾却在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脱险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章 解围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4-07 这些士兵都是那种欺善怕恶,横行霸道的主,秋凝不说是刘毅将军的女儿他们还没那么嚣张,毕竟看着两人穿戴,唯恐真的碰上了什么硬茬,如今听秋凝一叫,那些人更是蜂拥而上,有想趁机调戏揩油的,有想幸灾乐祸搭台看戏的。 眼见士兵越围越多。杜云倾退到马车旁一咬牙登上了马车。 她捋起袖子,双手叉腰,怒目圆瞪道:“都给我站住!” 那些士兵一下子被镇住了,看这小娘子柔柔弱弱的,这一发威却也颇有气势。 人群静默了一会儿,马上又有人笑道:“这小娘子唱的是那一曲啊!”接着便又有人开始要挤上马车。 杜云倾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不怕满门抄斩的就上来吧!”说着望了望外围看热闹的那些士兵,又指着近处闹得最欢的那几个人道:“外围的士兵们,请你们看好这几个人,记住他们的相貌,打听好他们的名字和所在的军营,随时准备作证领赏吧。” 那领头的几个顿了顿,犹不甘心的说道:“虚张声势唬谁呢?我们就是来灭掉刘毅的!” “你灭的了吗?不过是前几天交了一个回合的手,谁和你们说就要灭掉刘老将军?你当刘老将军是吃素的?还有,既是要攻打荆州为何你们都来半个多月了却按兵不动?既是要灭掉老将军为何没有后援军队?刘太尉的新军营又为何迟迟不动?你们这些猪脑子想来也理解不了这高深的问题,回去问问你们的王将军吧,让你们将军告诉你们为什么刘毅将军的女儿能在外逍遥,为什么她能对你们军队及新军营的动向了如指掌?”杜云倾一副轻蔑的模样说道。 那些士兵听杜云倾讲得在理,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有那胆大的的望着她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想小娘子陪我们玩玩而已!” 杜云倾又是盛气凌人的指着那发话之人道:“玩玩,好啊,就你了,你上来,让那些人看清你的面目,姑奶奶就借你几个胆,你试试看,你的脑袋反正不值钱,那就赔上你家人甚至家族的脑袋吧!” 说着,就去扯那个人,那人赶快往人群缩了缩,慌忙道:“这是什么女子?如此彪悍,如此没脸没皮的,哪个爷们敢要!” 杜云倾又去扯前面几个人道:“他不来,你们来,站上马车让大伙瞧清楚你们的嘴脸。” 那些人也开始躲避。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悄然离去。 杜云倾大骂道:“你们不是很张狂的吗?怎么就怂了,你们这些草包脑袋也值得护这么紧吗?来来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好在王将军,刘太尉面前给你们做个证,别短了你们的英雄气概!” 那些人听杜云倾一番话更是溜得比兔子还快,唯恐被别人认住了惹祸上身。 秋凝见那些人作鸟兽散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马车前,扶下杜云倾,才感觉道她的手掌冰凉,肩头还在微微发抖。 秋凝内心明白,只仍不动声色的道:“女郎,我们去哪儿?” 杜云倾侧身和她说了一句,然后自己钻进马车。秋凝于是走回那个小饭店,趾高气扬的道:“店家,给我们备些干粮和马料,快点,别耽误了我们的事。” 那伙计刚已见识了杜云倾的气势,忙点头哈腰的照着去办了。 秋凝刚要转身,却瞥见在饭馆的门边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正盯着杜云倾的马车若有所思。 她立时警觉挪了下位置,挡住了他的视线。这时那伙计拿了东西过来,秋凝吩咐两护卫给马喂了一点料,然后自己揣了干粮钻进马车。 杜云倾一行人也不住店,趁着暮色又马不停蹄的奔向下一站。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后面不远去又悄悄跟了一行人,而为首的那人正是饭馆里的魁梧青年。 夜,黑沉沉的,秋凝撩起窗帘望了望外面的转头忧虑的问杜云倾道:“女郎,我们一定要连夜赶路吗?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住下来我们才更危险呢!”杜云倾道。 “那些人不是被女郎吓退了吗?” “那只是暂时的,太尉攻击荆州的目的是为什么?你想他就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吗?只要等我回荆州的消息传开,有知情人反应过来,只怕你我脱身再难了。” “那个太尉未免也太卑鄙了,想以此胁迫女郎吗?” “做大事的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卑鄙阴险的,成功了,便是计谋,失败了便是狠毒。以前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还好,只是打我的主意,如今知道了,更是要攻打荆州。 他表面是因我而怒,实际上他是蓄谋已经,如果我不遂了他得意,他不愿父亲羁绊他夺权上位的脚步,势必扫清障碍。如果我随了他,他也就不用担心那些,利用我就可以牵制我父亲了。总之,他是怎么算都不会放过我的。” 秋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此人好深沉的心机啊!” 两人在车内慢慢聊着,不知不觉竟到了午夜时分,马车也渐渐渐接近荆州城了。就在这时,突然窜出几个人拦了马车。其中一个高个子对着马车一拱手道:“在下王平,是将军护卫,里面是杜娘子吧?我们将军有请杜娘子军营走一趟!” 杜云倾和秋凝低语道:“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进军营,否则太尉必定会拿我要挟父亲。” 秋凝闻言道:“都怪我,一时心急,暴露了女郎的身份!” “不关你的事,那时情况紧急。” “现在怎么办?” “硬冲是不行的,我们的护院不是他们的对手。” 杜云倾想了一下又对着秋凝的耳朵低声嘱咐了一番。 秋凝伸出脑袋道:“深更半夜,你们强行拦住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没犯什么事。” “我们将军请杜娘子过去一叙!” “我们和你们将军很熟吗?还不快放我们过去,我们要进程休息!” “杜娘子见谅,恐怕不行!” “你们究竟是请还是要劫?杜娘子可不认识你们的什么王将军!”秋凝扬着小脸不屑的道。 “杜娘子见谅,在下也是奉将军之命,可不管他们是否认识!”那王平也不卑不亢的在那里坚持着。 秋凝附在那赶车的护院耳边道:“冲过去!” 那护院闻言,一甩马鞭,马车冲了过去,边冲秋凝边骂道:“什么将军太尉的,不过都是些仗势欺人的主。” 王平没料到杜云倾明显的寡不敌众还要以卵击石的对抗,在他惊愕的片刻,马车已发疯般的冲了出去。 夜,黑的浓厚,等王平反应过来催马直追的时候,落在王平眼中的就只是一团马车的黑影了。 杜云倾交代好秋凝,正准备跳下马车趴到路边的沟沿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杂乱的马蹄声,却是有人和王平和谁交上了手。只听王平道:“你们是谁?若坏了将军的大事,当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一个雄浑的声音笑道:“爷还没将姓王的放在眼里,回去告诉他和他的幕后的主子,要地盘,要天下各凭本事,打仗就是男人们的事,别把个小娘子牵扯进去!” 有人解围,杜云倾自是感激不已,可她却不能停留,以免被追上再难脱身,于是他吩咐护院喊话道:“后面的好汉,谢谢你的相助,你的仗义杜娘子记下了,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只听那后面的人戏谑道:“杜娘子不用记下,若能以身相许就再好不过了!” 秋凝道:“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性!” 杜云倾笑笑道:“都不知是何许人也,你知别人是什么德性?” 马车跑了一程,渐渐慢了下来,前面已隐约看得到黑魆魆的荆州城了。 杜云倾跳下马车道:“扔掉马匹和马车,换好装,先去附近找个地方过一夜吧,换好衣不要留下什么印迹,明早进城。” 说着几个人便弃了马匹和马车,按照杜云倾的吩咐收拾起来。 于是,第二天清晨,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装扮成小老太的杜云倾和秋凝通过了王将军的最后一道关卡,进了守卫森严的荆州城。 第二百十一章 回府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更新时间:2014-04-15 深秋的江陵虽然晴空万里,金风送爽,然而古老的荆州城却因兵临城下,厉兵秣马的气氛使得百姓神色都有几分紧张,几分凝重。 街上都是形色匆匆的人们,不时驰过的战马或小跑过的一队队士兵好像在提醒着人们大战一触即发。 刺史衙门,人马奔出忙进,一拨拨的传令兵马不停蹄的奔向前线。 杜云倾一行人来到门口,那守门的士兵拦住道:“军事重地,老人家您请外面稍候,有事我们替您通传。” 秋凝一把扯下头上的包头,指着杜云倾道:“我们是刺史府的,这是府上的女郎,难道女郎回来了也要通传吗?” “非常时期,女郎见谅,容我去通传。”那士兵一听是刺史府的女郎赶紧见礼,但仍坚持要通传。 秋凝还要上前说什么,杜云倾一把拉住了她。那士兵早一溜烟进衙门了。 等了片刻,那士兵出来恭敬的说道:“将军正忙,交代女郎回家等候!” 既是老爷交代了,秋凝也不敢行横,她只得领着杜云倾回转家门。 几人回到刺史府立足未稳。刘毅就赶回来了。 “夫人,煜儿回来了吗?”还没进门,刘毅浑厚的男中音就已经传入杜云倾的耳膜了。 她忙好奇且忐忑的起身,顺着声音看着那个儒雅温厚,俊逸不凡的中年男人跨进门来。 这就是她的所谓的老将军父亲吗?他哪里老啊,分明就是一正直壮年的美男子。 杜云倾还在傻傻的看着这个白捡的帅帅的父亲,夫人陈氏笑着道:“傻孩子,出去游历了一圈,父亲也不知道叫了。” 杜云倾好似才醒过来,马上上前一礼道:“煜儿见过父亲,因为在外遇着一点变故,是以孩儿记忆掉了一些,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父亲谅解!” “傻闺女,怎么越发的生分了?不过,看着似乎沉着了些。父亲虽然没出江陵,却是听了你一些事迹,父亲很为你骄傲。怎么,这江陵战火连天的,你干吗还要回来啊?”刘毅笑道。 “父亲有难,做儿女的岂能撒手不管,煜儿虽然力薄,但总还可陪着父亲的。” “刘裕贼子心怀不轨,这一次他如此大张旗鼓,只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了,你又何必做父亲的陪葬品呢?你还是带着你母亲出城远离战场去吧!” “老爷,妾身是不会独自离去的,只是老爷现在有病在身,那贼子又以朝廷的名义带了重兵而来,倘若就此迎战,只怕胜算不大,老爷是否该想想将荆州城的消息传达到皇上的耳中。”陈氏道。 “如何传达得到?刘裕现在就是皇上的耳朵,何况现在朝中的大权基本都在他手中,皇上即使想管恐怕也管不了吧?”刘毅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杜云倾道。 “这些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自有计较。煜儿你刚回来,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和你母亲还有些话说。 杜云倾先一步离去,秋凝却被老爷和夫人留了下来,在两人再三的催问下,秋凝于是将杜云倾在沐风城的一点一滴以及在回家途中遇到的状况都一五一十的作了汇报。 老将军沉默的片刻,一拍桌子站起来,愤怒的说道:“看来这贼子发兵不只是单纯的忌讳我手中的兵权,想打我女儿的主意,痴心妄想!” 他望了望夫人道:“你去陪陪煜儿,我出去看看城防情况,我定与贼子要决一死战!” “老爷,你还带着病呢,不要太劳累了!” 可刘毅哪里听得进夫人的话,早带着一身的怒气出门上马而去。 江陵外围,军帐中,负责主攻的王将军听着几个士兵的低着脑袋心虚的回报。 “将军,那女子没寻着!” “真不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两个弱女子都拦不住!” “本来小的们都拦下了那辆马车,可谁知凭空又杀出几个身手非凡的人,和他们交手分明也能感觉到他们也是军中之人。我们就这样被拖住了。等我们摆脱纠缠再赶上去影子都没了。” 王将军沉默了片刻,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几个人闻言退下去。王将军又望向旁边的一个亲信道:“王群,你怎么看这件事?” 那王群思索了一会,拱手道:“我们围住了江陵外围,按说刘毅的人出不来,也不可能是我们军队里的内奸,因为这计划就我们几人知道,且是临时安排的。我想会不会是北魏的奸细混入了江陵?” “北魏的奸细混进来干吗?他们孤军深入,就不怕我们将他们悄无声息的灭了吗?”王将军站起身边踱着步便道。 “如果不是他们就实在解释不通了。” “会不会是刘毅搬的救兵?”王将军神色有几分凝重 “我们突然这么一围,交州,广州等地的兵他是无法调动了,除此以外,他还哪有救兵?”王群摇了摇头道。想了想又道:“不是还有武陵定王吗?会不会是他?他的女婿!” “即使是他,调兵遣将,他的动作也没这么快,何况那小王爷早成了沈王爷的乘龙快婿了,哪还会来趟这浑水?倒是太尉,正动着那小娘子的心事,不然,他也不会吩咐我们劫了那小娘子用她来牵制刘毅。” “可如今,人没截着,太尉过几天就要来了,我们该怎么办?”王群道。 “唯今之计只有加大攻城的力度,在太尉到来之前,做出些成绩,也好将功补过。”王将军说着转过身道:“王群,你马上出去,将命令传到各营地,明天一早,再次攻城!” “是,将军!”王群领命而去。 …… 一连几天,荆州城都是喊杀声震天,双方军队胶着没日没夜的进行着拉锯战,一方猛攻,一方死守。双方竟是都无从占得便宜。 杜云倾每天在城内看着不停从前线负伤而回的士兵,看着扶老携幼往城内迁徙的百姓,不竟忧心忡忡。她不确定刘裕究竟是因为她的缘故而要置她父亲于死地,还是因为他父亲手里的兵权而惹祸了。 如果真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这样看着全城的士兵百姓为自己受苦受难,而自己没事人一样,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只是她愿意牺牲自己一个人又是否能阻止这场战争呢? 她开始冥思苦想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第二百十二章 是敌是友? - 媒婆逃妃太难追 - 风行末端 转眼间,荆州城在烽火连天,刀光剑影中已固守了好几天。 刺史府内,刘毅正和杜云倾边下棋,边聊着家常和战局。有士兵进来禀报道:“将军,孙管事回来了!” “快宣进来!”刘毅推开棋盘,对杜云倾道:“煜儿,你眼力真好,这孙敢真不是一般人,他除了一身武艺外,用兵打仗,他也可抵千军万马。” “那是当然,不然,女儿也不会让他来帮父亲。” “只是这人比较怪,总没见他笑过,对我也不冷不热的,不过,吩咐他的任何事他都能做得圆圆满满的。” 杜云倾暗忖,这孙敢肯来帮忙已经不错了,要他对自己曾经的仇人示好,只怕比登天还难。 “孙敢见过坊主!”孙敢几天没在江陵内围,刚回刺史府见着杜云倾,也顾不得其他,率先就和杜云倾见礼了。 “孙大哥辛苦了,多亏你帮助我父亲!”杜云倾道。 “我只是帮助坊主!”孙敢道。 刘毅听着他冷漠的话语,反正也是见怪不怪,只径直问道:“孙管事打探的消息如何?” “江陵外围的主攻主要的将领是王镇恶,此人善战,底细将军自是比我清楚,他们的兵力布置主要分布在城西和城南,东城是另一个将领把守,军力相对较弱,回头我和您详细说,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单凭他们不一定攻得下荆州城,最关键是太尉马上到了。” “大概什么时候?他带多少兵来有打探清楚吗?”刘毅道。 “据说是后天,带了沐风城的新军营,近十万大军,那新军营可是刘明昊小将军亲自训练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刘毅沉默的踱了几步,又抬头说道:“形势危急,容我先想想对策,你去后面用膳去吧!” 孙敢没动,只是又转向杜云倾道:“坊主,孙某还探到城东驻扎着武陵王府的护军,是赵锐和季二带来的,说是助太尉的一臂之力的,昨天刚到。” 杜云倾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小王爷和刘太尉是势不两立的两阵营的人,他们不可能是来帮太尉的,其中定有蹊跷!” “我也觉得奇怪,我本想潜进去看看的,一则怕打草惊蛇,二则如果是来帮坊主的,若是让太尉的人发现了,岂不连累了他们。是以忍着没去!” “孙大哥考虑得周到,你先去吃饭吧,我们回头再商量。”杜云倾催道。 孙敢出去了,刘毅却皱着了眉头:“这小王爷发兵前来究竟是何用意?我还没去找他,他倒寻上门来了!” 杜云倾惊觉的望了望父亲道:“父亲您想怎样?” “那小王爷背信弃义,停妻另娶,如此欺负我女儿,我岂能咽下这口气?” “父亲,不怪他,他也是被老太妃设计的,何况您女儿在沐风城一直就没公开自己的身份,我一直就是用的杜云倾这个名字。更何况女儿也不是非要嫁他不可。” “我不管那些,作为一个男人,他就应该忠于君主,忠于家庭,保护妻儿。我女儿有什么不好?我女儿不嫁那也是我女儿的事,他们凭什么不弄清事情真相?即使他没找到我女儿,他也不能随便再娶,他比那个刘太尉还可恶,他如此做,分明就是向我宣战。这次倘若我能脱险绝饶不了他!”刘毅眼眸中瞬间结了一层寒冰似的, 杜云倾看着沉着脸的父亲,心里既担忧,又感动。担忧的是倘若司马季度真到荆州城来,刘毅找他算账咋办?这矛盾该如何化解?感动的是,父亲这样蛮不讲理的护着自己,不就是太过疼爱自己吗? 有父亲的庇护真好!杜云倾心里暖暖的。可一想到即将面对的难题,她的思绪又开始纷乱起来。 她站在那里脑中一时转了万千念头,等回过神来,她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蛊了,怎么就那么想着他会来?赵锐他们都说是来助他一臂之力的,自己凭什么猜测他来就会息事宁人或是帮着父亲,甚至会吃自己父亲的亏?他不是一向以朝廷为重吗?他即使来了,说不定也就真是来助刘太尉的一臂之力,替朝廷拿下父亲这个“拥兵自重的叛臣贼子”呢! 这边刘毅还在恼怒司马季度的薄情寡义,那边司马季度却正忙着调兵遣将欲救刘毅。 大堂之上,司马季度拿着令牌道:“田将军,我已向开国公府及镇南王府等处共借来精兵八万,你是我最信得过的将军,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几万精兵交给你,刘毅老将军的安危也就交给你了,你们从正面接近太尉的军队,也打着助太尉一臂之力的旗号,在江陵外围驻扎,记住一切等我命令,不得轻举妄动。我自己带一小队人马,轻装出发,悄悄进入荆州城,到时我们里应外合,如何?” “一切皆听小王爷的,外面的军队已整装待发了,末将就先行一步了!”说着大步离去。 司马季度看着王将军离去,又转头吩咐道:“小会子,季大,你们两人速回沐风城,保护好婚嫁坊和孙幽,倘若听到不好的消息,立刻带着孙幽撤离婚嫁坊,回皇城找赫总管!” “是!”两人见礼后相随离去。 司马季度又看看身边的护卫道:“刘太尉已出发两天了,我们不能再耽误了,清点好人马马上出发!” “是!” 大堂里人都退下了,司马季度掏出那指甲花图案的罗帕捏了捏,道:“煜儿,别慌,我救你来了!” …… 荆州城的形势一日紧似一日,转眼,太尉的的后续兵马也到了,大兵压境,荆州城内人心惶惶。而太尉则以绝对的优势,稳坐帐中,神情自若。 他刚向王将军询问完双方的攻守状况,就有探子来报,田将军又带了八万精兵,尾随而来,不日就可抵达荆州。 “他们来干什么?”王将军疑惑的问道。 太尉微眯着眼睛,半晌才道:“他是定王的生死之交,不言而喻!” “您是说他来帮刘毅的?小王爷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帮刘毅,他还没这个胆量吧?他不怕您给他冠上谋反的罪名吗?”王将军道。 “他手上有精兵八万,虽少了我们两万,但到底是不容忽视的力量,他有什么不敢?不过,我们先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兵吧!”太尉道。 “看来这小王爷真是用了不少心事,那接下来刘毅那边怎么办?” 太尉手指节敲了敲桌子,静默了片刻道:“我交代你们的事情你们都给我办砸了,能怎么办?如今小王爷尚在中间使坏,我们又不能轻举妄动,还是给我笔墨伺候,我给刘毅修书一封吧!”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二百十二章  是敌是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