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当】【当】 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未落的夕阳在祥和的村子里洒下洋红的余光。村民们听着打铁声从田地里走出来向着做好饭食的家里赶去。 零星却有序的打铁声来自一间普通的房屋里,屋子的主人被村民叫做老张头,人倒是不老,是个随和的壮年男子,只是乡里乡亲的这样叫着亲切。早些年带着媳妇落户到这个僻静的小村庄,靠着一周打铁的好手艺为生,为人憨厚老实,很快就被村民们接纳,去年还生下个大胖小子,那时候这个魁梧的汉子高兴地大摆筵席,直叹张家有后。 “当家的,饭做好了,你看。。。” 撩起铸铁室的门帘,一名虽然铭刻上生活的痕迹却仍然透露出几分小家碧玉的风采的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呼唤着自己的丈夫,只是脸上带着几分愁sè。 “哦,你先去吃吧,我这儿还有几道工序呢,给童老打造的东西可马虎不得” 打铁的汉子头也不回的随意说道,眼睛直直的盯着炉子里泛红的铁块,全神贯注。 听见丈夫的回答,妇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退了开去。只是妇人抱着孩子却没有去桌上吃饭,坐在屋前的坎上,抱着孩子看着夕阳的余晖,总感觉有血sè蔓延着不详。 自己的丈夫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听说还是什么欧冶子传下的技艺,妇人不知道这样的技艺有多稀奇,可是这样的技艺却让夫妻难以享受到平常人的生活,甚至还会面临杀身之祸。如果不是丈夫口中的童老仗义相助,夫妻二人连逃到这个偏僻小村的机会都不会有。这次也正是因为童老的拜托,丈夫才开炉铸兵。 想到童老托人送来一块奇矿异石拜托丈夫铸造一杆长枪,妇人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对童老的要求有所不满,只是多年的刀光剑影让夫人对刀鉄寒光感到莫名的心寒。 “唉。。。” 轻轻叹出一口气,幸好丈夫起誓,在这杆长枪之后不再铸造兵器,想必自己的胆战心惊在以后的rì子也可以渐渐收敛了吧。 想到这里,妇人摇了摇头,拍了拍怀中的孩子。这也是妇人的心病之一,自己的这个孩子生下来时不哭不闹,接生婆差一点当成是妖怪给扔了井里,只是小孩的眼里灵动非常,哪里有半分妖邪的影子?所以妇人还是决定养着孩子,毕竟怀胎十月,谁又忍心真的丢弃?只是村民们也因此对自己家有了几分异样的目光。 “唉。。。” ************************** 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自从出生起,自己就知道了这个事实,脑子里冒出了“穿越”两个大字为这样的现象做了注释。虽然自己失去了“穿越”前的记忆,只是脑子里时不时的冒出了“时代”,“穿越”这样莫名其妙却仿佛能够理解的辞藻来诠释自己的与众不同。 如果自己不是“穿越”的人就好了。 所谓的“穿越”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倒是因为有了dú lì的思想,以至于对着自己的生父生母却难以有那种亲情萌生,仿佛总有一种隔膜横在中间,让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者让这个世界不能接受自己。看着唉声叹气的母亲,自己想要安慰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因为这种该死的隔膜而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能呆呆的和母亲一起看着夕阳斜落,皓月东升。 ************************** “咦,莲,你还没去吃?” 当群星伴着皓月升起的时候,铸铁室里的炉火终于熄灭了。还未完全黑下去的庭院里,魁梧的男人拿着一杆长枪走出了闷热的房间,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抱着孩子坐在屋前发呆。 “啊,当家的,完工了?”男人的声音唤醒了发呆中的妇人,连忙抱着孩子站起身,看着脸上掩不住疲惫的丈夫,妇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进屋休息一下吧,我去热下饭菜。” “嗯,辛苦你了”从妇人的手里接过孩子,老张头随手把枪放在一旁,抱着孩子举高高,可是自己的儿子与众不同,没有哭闹,直直的视线让这个伟岸的汉子尴尬的放下了孩子。 “风儿啊,我知道你这是天赋异禀,是将来有一番大作为的证明。妇道人家不懂,爹还能不明白吗?你说将来啊,你会做大将军呢,还是司徒什么的呢,不过说起来,想有一番大作为得读书识字啊,看来得拜托童老带点书简来”坐在刚刚妇人的位置,魁梧的汉子轻轻地拍着婴孩的背,蒲扇大的手掌拍出了一种温柔的韵律。老张头呆呆的看着还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将夜的天空上已经浮现了点点星星。 “不过不当大官也好,就这样找个偏僻的村庄和自己心爱的妻子一起生活,有个大胖小子,也挺不错的。到时候你就接我的班,当个手艺一流的“小张头”,好像也不错。”幽幽的说完前半番话,老张头落寞的语气显得沧桑无比,不过随后魁梧的汉子就变得嬉皮笑脸,抱起婴孩拿着短小粗硬的胡须渣在婴孩稚嫩的皮肤上扎来扎去。 和一般的小孩会使劲推开的动作不同,婴孩轻轻地用小小的手掌抱着汉子大大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一般。 孩子截然不同的行为没有让汉子感到怪异,反倒是露出一个乐呵乐呵的笑容,因为分明能够感受到孩子想要传达的善意,还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血液里流淌。 “所以,妇道人家就是爱瞎cāo心,风儿会健康的长大,我也不会在打什么狗屁兵器,大家会一直健康幸福的活下去” 【呜~~~~~~~】 在汉子逗弄着孩子的时候,一声幽远苍茫的号声响起。 汉子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将手里的孩子放到慌忙跑出来的妇人身上。 “快,莲,带着孩子躲到屋里去” 小村庄地方偏僻帮助夫妇避开了仇家的视线,可是也正因为地方偏僻,也是马匪的首选,只是吹起了号声的次数却不多,不如说只有这一次,因为那代表敌人有屠村的实力,让女人和孩子先逃的意思。 妇人没有逃。 早就逃得累了,没有了丈夫,自己活着也没有意思。只是把孩子是一个牵挂,但是拜托给村里的其他人,妇人实在害怕转头就会发现孩子沉在井底的尸体。所以只是把孩子藏在了米缸里,用白生生的栗米埋住婴孩的身体,然后盖上了米缸的盖子,期望着马匪顾着哄抢财物而不会在意这个无甚出奇的米缸。 **************************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呆呆的呆在米缸里的孩子简单的大脑里唯一回荡的想法,父亲的声音言犹在耳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狗血的剧情。 为什么!!?凭什么!!? 我不要什么狗屁的主角待遇,不要随身老爷爷,不要什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给我把父亲、母亲还来!!! 恐惧与愤怒在婴孩的脑中蔓延,脑子里回响着自己也不知道意义的词汇句子。婴孩在米缸里手舞足蹈,生硬的白米掐住了声带都没发育完全的咽喉。 “啊啊啊啊啊!!!!!!” 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愤怒的吼声突破天际是戛然而止,婴孩脑子里生这能够浮现出一个魁梧的大汉举着打铁的锤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缓缓倒下的情景。 一滴眼泪滑下了脸庞。 突兀的剧烈悲痛在小小的胸腔里高亢的回响。婴孩的jīng神变得恍惚,时间的概念被打破,感觉模糊间,婴孩只是觉得: 这是一个梦。 **************************** 但这不是一个梦,时间被扭曲,可能是一会儿,可能是很久以后,米缸被骤然踢翻,婴孩顺着柔顺的栗米滑了出来。 “他妈的,看着有几分姿sè还想爽爽,可你这女人真他妈不识趣。。。哦!!?这里还有个小崽子,正好,宰了你儿子出气” 混乱还没有结束,但是听着应该是马匪的人的粗言秽语,婴孩的却泛起了诡异的喜悦,因为在说话的话,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吧???还活着吧!!! 马匪的手中只有一个熟悉的人头。 这是婴孩抬起头唯一的景象,而门口还有一具无头的**女尸。 骗子,这都是梦,是梦!!!! 虽然婴孩这样想着,这样想着来保护自己崩溃的心智,可是眼睛去死死的盯着女尸脖颈间像是小溪般溢出的鲜血,双目赤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婴孩拼命地挣扎想要报复,想要报仇,瘦小的身体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可是没有发育完成的声带被这样的发生彻底撕裂,落入嘴中的生米也苏子和婴孩的挣扎,助纣为虐的撕裂着婴孩娇嫩的声带。撕裂的声带从婴孩的嘴中涌出腥臭的血液,可是婴孩却恍若未觉,瞪着血红的双目,嘶哑着带着血sè的声音死死的看着马匪。 “呸,这倒霉孩子真他妈恶心,大爷早早的超度了你吧” 被婴孩瞪得一阵心寒,马匪甩开手出的人头,扬起手中沾满血迹的大刀,血sè的刀光刺疼了婴孩的眼。 【噗呲】 鲜血浸满了婴孩的周边,白sè的栗米在血泊中渐渐变得血红。 “嚯嚯嚯嚯嚯嚯嚯嚯” 声带撕裂的婴孩笑的渗人。可是婴孩还是死死的盯着洞穿了马匪心脏的虎头金枪,看着枪尖带出的心脏破片狂笑着咳出了破碎的声带。 虎头金枪被抽走,失去了堵塞的伤口喷出血泉,浇了婴孩一脸,在流入眼睛的血sè中哭了出来。 腥臭但是微热的血液融化了一直以来局外人般的隔膜,幼稚却早熟的心间里响彻失去至亲的悲痛。一种和子yù养而亲不在同样的绝望彻底崩溃了婴孩的意识。 昏过去的最后瞬间,看着染血的虎头金枪,婴孩只有一个意识: 从今rì起,我就是张风,生于大汉的张风!!!!!; 第一章:乱世之因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自古无席不散,无国不亡。 周室六百国运化作秦楚七雄,而得楚汉二霸,随后垓下之败,霸王自刎乌江,留下虞姬绝唱。纷扰的战国结束,大汉的旗帜扬威于中华大地,然而仅仅四百余年,似乎这个原本以为会国运长存的大汉王朝也走到了尽头。 “诶诶诶,那谁,谏议大夫是吧?好,谏议大夫出三百万钱买关内侯的爵位,有没有出更高的?关内侯啊,世袭的爵位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啊,大家想明白了,再把这钱往上加加” 大汉的权力中心,原本应该是众多文武双全的人物肃穆议事的地方此刻却是乌烟瘴气,吵吵闹闹的如同菜市一般。衣着光鲜的大臣们交头接耳,满脸红光,思索着的不是越加**的王朝的走向,而是商谈着几百万钱买个关内侯的爵位是否划算。而这场荒唐的买卖的发起人,大汉的皇帝陛下,刘宏则是兴奋的跪坐在榻上,心里盘算着今天又会有多少钱财进账。 站在刘宏的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兴奋的脸sè,思索了一下,向下方的人群使了个眼sè,于是在那群大臣之中,就跳出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陛下明见,微臣愿资助朝廷五百万钱,望陛下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请赐关内侯一职。” “五。。。五百万?好好好。。。呃,还有没有更高的,啊,还有没有” 或许是一下子几乎涨了一倍的价钱,大臣们都被这份豪爽吓了一跳,一时间倒没人接话。 “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没有了是吧?那好,那谁,你今天开始就是关内侯了,印玺绶带什么的,该去哪儿拿自己去啊,至于圣旨么。让父,你来写,写好了直接拿去盖玺吧。好了,今儿这买卖就到这儿了,大家散了吧,都散了吧” 一个关内侯就进帐五百万钱,刘宏一边盘算着这么大一笔钱要怎么花,一边随意的挥挥手,示意早朝就到这里了。察觉到主人要结束早朝的意思,侍立在一旁的大宦官,张让肃立了神情,抑扬顿挫地唱到: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当这熟悉的唱腔响起时,大臣们都知道了这不是说当了该说正事的时候,而是皇帝陛下困了,乏了。于是在响起一片“臣等告退”的声音后,仿佛戏剧落幕一样,满殿的大臣顷刻间像是cháo水般退了个干净。 “呵呵,老奴恭喜陛下喜得万金” 众臣退下之后,看着假寐的主人,张让面白无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实际上,被称为“十常侍”之首,而被无数人憎恶的张让本身倒是个美男子,净身之后没有了阳刚之气,身上的那份yīn柔倒是更加的突出,如果是女装的打扮,大概不比**中的那些绝sè相差半分。仔细想想也是,即使是亲近的宦官,皇帝又怎么可能宠信一个面容丑恶的人。 “这还多亏了让父的建议,此番不费国库半分金银,不用加重国家半分的税负,朕就可以得到如此庞大的钱财,既不用担心民不聊生,又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实在是一石二鸟之良策,如果武帝知此良策,就不会加重百姓税负,大汉又怎么会因为那王莽而险些断了传承!” “呵呵,老奴只要比下开心便心满意足了” 笑着岔开了话题,张让很明白作为皇帝的身边人什么话该附和,什么话该烂在心里。皇上自己可以谈论自己的先辈,可是作为一条狗,自己就该知道分寸。只有这样,才能让宠信更加持久,才能够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至于世间怎么看自己,呵呵,那群泥腿子难道还敢以下犯上不成? 荒唐! ************* “荒唐!!!” 一只手掌重重的拍在白玉栏杆上,坚硬的石柱也因为这力道而微微摇晃,可想而知这力道也多大,也可想而知这手的主人该有多疼。 可是比起手上的疼痛,这手的主人更是心痛到发寒。原以为先帝崩殂之后,大汉最黑暗的时期终于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当今陛下虽不是先帝亲生,却胜似先帝亲生,卖官鬻爵的行为变本加厉,至民生于不顾,天下盗匪并起,草莽出没,恍然如乱世之始。 “十常侍不除,大汉难宁” 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了这几个字眼,身着御史服饰的官员看着三三两两谈笑着刚才朝堂情景的大汉官员们,真有一种冲动,拔出三尺青锋,杀光这些伥鬼。 “子师慎言,恐隔墙有耳” 一个苍老的声音猛然惊醒了定定的看着慢慢散去的百官的御史,年轻的御史一回头,却发现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下官见过司徒。” 施了一礼之后,王允站直了身体,对于眼前这位大汉司徒,出身于四世三公的袁氏一门的袁隗却没有多少的尊敬。至少在朝堂之上,这位老大人老神在在的神情让血气方刚的王允相当不满。 “呵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要是大汉多几位你这样的人物,倒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了。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啊,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对于王允的顶撞,袁隗捋了捋胡须,并没有生气。这个十九出仕,年纪轻轻就官拜御史的人也是朝廷里几位老狐狸一起看中的人物。虽然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让这些老狐狸学会了明哲保身,可是在不牵连到自己的同时,他们也不介意帮一帮后生晚辈。 “十常侍当道,能与之相抗的也只有大将军何进一人,然大将军是什么人,你也知晓,屠狗之辈。能有几分远见?所以想要打倒十常侍的方法不在大将军府上” “。。。那在什么地方?” 虽然不齿袁隗为人,可是王允也知道,有些事,这些老狐狸比自己要看得远。 当王允问出这一个问题之后,袁隗闭目沉思了一会,然后举起了手臂随意的指了指。而顺着袁隗的手臂移过了视线,王允皱眉沉思。 “东宫?大人是说太子殿下?” 可是这次袁隗却没有回答,摇着脑袋,自顾自地离开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王允迈步向着东宫行去。 ************** “回禀这位大人,太子殿下不在宫中,所以。。。” 当王允来到东宫之时,求见太子的请求只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对于这位一直隐居深宫的太子殿下,王允也不是太过了解,因此也只有留下一句改rì再来拜访的话就满脸心事的离开了。而在确认了王允的离开后,之前通报太子不在的小厮,也回到了一个人的身旁。 “太子殿下,王御史已经离开了” “是吗” 珠帘之后,挥笔书墨的影子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柔弱的感觉,反倒是带着一种自然的让人服从的气质。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很显然,小厮并不是普通的小厮,至少一个小厮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说” “王御史此人不畏强暴,本身能力又是极强,朝中的几位老大人也是赞不绝口。为什么殿下还要拒见王御史?” 小厮说完了话,可是一时间却没有回答,帘后之人欣赏着自己的书法,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直到一阵风吹乱了珠帘,叮当的声音在珠帘重归平静而消失后,那个轻柔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王子师此人太过刚烈,正即是正,恶即是恶。正邪太过分明就是正邪不分,此人或许能除恶,但绝不是救世之才。小唐,尔应当知晓,孤寻求的是救世治民之道,而不是想成为除恶的英雄,甚至也不是为了这个大汉,不是吗?” “。。。是。。。” 艰难的应了一声,小厮当然知晓帘后之人的计划,可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太过骇人,让小厮有了一种惶恐,一种创造历史的惶恐和同样程度的兴奋。 “下去吧,小唐,接下来,大概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尔了,这东宫又要寂寞几分了啊” 小厮领命而退,对于帘后之人的感叹并没有什么评论,以那人的才智,自己的忠心不需要阿谀奉承来表现,甚至可以说,自己连阿谀奉承的资格都没有。自己只是一个棋子而已,虽然自己作为帘后之人的棋子而自傲。 微风吹进了红木的窗户,吹在镇纸压着的宣纸上,引起沙沙地轻响,雪白的纸上“苍天”二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 “病入膏肓啊” 想起神医扁鹊的典故,饱蘸浓墨的狼毫在“苍天”二字上重重的拉出一横,宛若拦腰一斩。; 第二章:出山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国之将亡,礼崩乐坏。 当今陛下卖官鬻爵的荒唐一幕传到有识之士耳里无疑是天倾之兆,可是对于埋头田地的百姓来说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比起这些远在天边的传言,他们更担心今年的收成和rì益严重的匪患。 对百姓而言尚且如此,更别说隐于深山,不问世事的人了。 冀州常山郡附近的深山里,却有一户人家居住着。伴随着升起的朝阳,处于老林深处的民居里氤氲着清爽的雾气,带着深山老林特有的自然气息,舒怡人心。 “啊~~~~~” 大大的打了个呵欠,一个五短身材的老人坐在藤椅上微微晃着身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神态甚是无聊。 【当】 一声钝响惊醒了快要睡着的老人,像是被受惊的麋鹿一样,老人从腾椅上立起脑袋,四处张望着,最后发现异响的来源却是简陋的演武场上交手的两位少年,胜负已分,一支长枪被打飞,插进演武场周围松软的土地中,兀自摇晃不已。 “怎么样了,谁赢了?” 人老了大概就容易犯困吧,老人不住的打着呵欠,却还是从藤椅上跳了下来,走到两个少年身边,虽说都是少年,不过其实两人年岁却还是有着一两岁的差距。 “老师明知故问啊,我又怎么会是风哥儿的对手?” 稍小的少年一边跑去捡起了被打飞的长枪,一边随口抱怨着老人的坏心眼。 “理当如此,毕竟子虎他好歹长你两岁,要是输给了你那可就丢大脸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正好小兰也做好饭了吧,老朽可是饿坏了” 嗅了嗅鼻子,炊烟中混合着饭菜的香味。老人的话语刚落,不远处的茅屋里就探出个脑袋,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 “童师,风哥儿,小云,饭好了,过来吃吧” “好,就来” 稍小的少年应了一声,回过头来丢下一句“我去帮忙”就率先跑进了屋里,留下了被叫做“风哥儿”的少年和老人。 “怎么样,小云他的武艺?”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茅屋里,老人睁开了浑浊的眼睛,一瞬间尖锐的眼神似乎刺穿了清晨淡淡的薄雾,可是仔细看却又仿佛只是个幻觉,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听见老人的话,少年没有作答,只是慢慢抬起了拿枪的手臂,可是在中途却仿佛失去了握力,木质的长枪陡然落下,在石板的地面上弹了几弹。 “手臂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了吗,要是再走个一招半式。。。” 老人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显然和演武场上的结果正相反,其实输的应该是站在老人旁边的少年。 “小云,他留了手” 在沉默中,少年看着自己微微抽搐的手,缓缓开口。只是这一开口,却不是与少年清秀的外貌相符的少年音声,仿佛九幽的罗刹发言,声音里充满了难听的嘶哑,还有一种沙沙地异声,让人毛骨生寒。 “是吗,看来小云也到了该加冠的年纪了啊,这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个小弟打败了你这个做大哥的,你就会离开吧,就像你当初打跑了老夫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一样” 和少年在一起早已习惯了少年诡异的声音,老人不以为奇。 “老师你可别瞎说,我和张绣师兄还有张任师兄的关系可是相当不错的,两位张师兄可是到了年纪正式出师的。再说我又不像小云那样是天生奇才,两位师兄走的时候,作为饯别的比试,我可都输了好不好” 白了老人一眼,少年郁闷的说道。俗话说人越老,心越小。似乎自己的这位老师也在经历这样的变化,一天比一天顽皮了。 “哼,这种时候应该顺着老夫的意思说才叫孝敬长辈。子虎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被戳穿了谎言,老人却是一点尴尬也没有,哼哼着就把这次栽赃陷害一笔带过: “那么子虎你是怎么打算的,留在这里老夫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有什么打算吗?” 老人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长枪,一边把玩着长枪,一边随意的问道。 “的确该走了呢” 留恋的看着周遭幽深的树林还有生活了十几年的茅屋,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伤感: “要是我继续留在这里,小云这么畏手畏脚的,也继承不了老师真正的衣钵吧。有时候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小云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枪术奇才,和他比,你是自找不自在。不过子虎你的天资虽然一般,不过悟xìng却是超凡,走人走过的道路八成是到不了顶峰,但是自创一路武艺的话却未必不可能成为顶尖的习武者。” 随意的抖出几个枪花,老人的武艺已是超凡,心念一转,九朵枪花自然而然的绽放开来,仿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可是习枪十几年的少年却知道这有多么的不易。对于老人呼吸般简单的做出这样的困难的动作,少年也只有苦笑着转移话题,免得太伤自尊。 “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到张绣师兄或者张任师兄那边去当个小差,在军旅中历练的话,多少能够。。。” “不行!” 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人斩钉截铁的打断,诧异地看着老人,却正好与老人转过来的眼神相对,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了往常浑浊的眼睛,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凌厉的神sè,就像是闪烁的寒芒的枪尖。 “为什么?” 其实大概是知道为什么老人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可是少年还是别开头,问出了这个已有了答案的问题。 老人静静地看着别过头的少年,白sè的方巾抱着浓密的黑暗,偶尔露出的发丝在俊秀的脸旁前拂动,松散的衣袍下是略显清瘦的身体,加上因为幼时的伤害而发育的不甚明显的喉结。少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yīn柔气息,yīn柔到让人心底发寒。 慢慢地闭上眼,老人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杀戮的夜里的那个燃烧的村庄,那一晚自己没能救到往年的好友,只来得及就出这个身心皆受重创的孩子,因为好友的逝世,自老人也起了归隐之心,只想好好的抚养好友的遗子chéng rén。应该说很幸运吧,好友的孩子出人意料的懂事,抚养长大几乎没cāo老人什么心,一切事情,这个孩子自己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父母惨死的记忆似乎也没有影响到这个孩子的成长。可是那只是;傲人的一厢情愿,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 “前些天,听说常山郡附近的一个山贼窝被人扫了个干净,近百个jīng壮的悍匪被人皆是一枪毙命,喉间开了个大孔。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萧索,并不是对自己的弟子杀了山贼而有什么怨言,只是对少年小小年纪就可以面不改sè的夺去这么多的生命而感到一种毛骨悚然。自从少年武艺有成以来,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虽然死的人都死有余辜,可是少年心中那股杀xìng与狠劲却让老人止不住的感到担忧。 “。。。是我做的,但是我并没有做错” 少年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可是没有忏悔的意思,本来除恶这样的行为也没有需要忏悔的地方。 “是没有做错。不过子虎,如今汉室失德,天下乱象渐起,总有一天,百姓也会被逼成匪,倒是面对被逼着落草为寇的他们,你会怎么做?” “杀” 意简言赅。 或许是看见老人脸上的苦sè更加浓郁,少年顿了顿,难得的解释起来: “就算是被逼着行恶,可是恶行就是恶行,难道因为有人逼着行恶,恶就不是恶了?可笑!” 少年的冷笑让老人叹了口气,对于少年的话,老人无言以对,因为本来就是再正确不过的话语,只是这样一味的杀戮,或许世界会因此而清净,可是这个刽子手却会永远地被这无数的亡灵折磨。老人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子孙一样的人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 可是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老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无用,很早以前就知道少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让少年远离杀戮希望能让少年的想法产生改变。 “这是什么?” 沉默中,老人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还带着点滴墨香。 “老夫游历江湖时曾结交过一位用剑好手。此人现在在洛阳,剑乃兵中君子,子虎你向他学剑吧,多尝试一下不同的武学之路,对你的武艺也有好处” 还有希望能够希望在大汉之都中,你能够遇到能够改变你的人。 带着这样的希望,老人将手里的书信交给了少年。 “兵中君子吗” 接过书信,老人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老人已然不年轻了,眼神也不好,写这样的一封书信,想必花费了不少时间吧。说起来,今天老人的确是呵欠连天,不复往rì的jīng神。。。 看着老人迈着步子慢慢的走回房屋的佝偻背影,少年俯身,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第三章:入洛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这就是洛阳吗?” 人来人往的洛阳城门,一道惊叹的声音让过往的行人转移了视线,却是一名背着长长的用布包裹着的物事的少年郎看着洛阳城头高高的牌匾,脸上尽是叹服的神情。 看到这一幕,过往的行人会心一笑,被大汉之都的雄伟震慑住的的外乡人也不止少年一个,洛阳的人早已习惯了少年脸上的惊讶,只是少年独特的声线让洛阳人奇怪了一下,不过天下间的怪人怪事多了去了,所以人们摇着头继续着往常的生活。 不过与行人想的不太一样,少年确实是惊叹,不过却不是出于对这雄伟之城的感叹,而是自冀州行来,一路上见惯了百姓的困苦景象,现在一时间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洛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真的不一样啊” 进入了洛阳,少年不由再次感叹。 走在洛阳的街头,入目处尽是小厮的吆喝声,商贩的叫卖声,百姓的谈笑声,一派和平昌盛的景象。市场之上能看到西域的骏马,胡人的美姬,中原的织锦。。。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挑什么好。人人的脸上都带着自然而然的笑容,与沿途百姓因为rì益严重的匪患而患得患失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是这里吗?” 走在街上,见够了洛阳的繁华,少年的脚步在一座酒楼前停了下来,酒楼上龙飞凤舞着“闻香斋”三个字。 站在酒楼外,文人墨客的高谈阔论,贩夫走卒的市井俚语交杂在一起传到了少年的耳里,却是什么也没能听清,只觉得着与深山老林的幽静截然不同的喧嚣也别有一番风味。 紧了紧背上的物事,少年踏进了酒楼里。 “客官是一位?请问要吃点什么?” 店外的阳光将少年的影子投在了柜台上,正在核对账本的掌柜看见柜台上的一片yīn影惊讶的抬起了头,看见客人后马上换上了一张笑脸,热情洋溢的说道。 “啊,不是,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人?” 掌柜感到一丝讶异,却是因为少年沙哑的声音,不过长年的察言观sè让掌柜很好的把这份惊讶掩藏了起来,通常有着这样那样缺陷的人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缺陷表示特别的关注。 “嗯,有人告诉我在这里能找到王越王剑师,所以。。。” “呵呵,客官说笑了,我这里是酒楼,如果客官要找剑师的话可以去武士公馆打听打听,本店事忙,客官自便。” 掌柜打断了少年的话,虽然脸上还是挂着不变的笑容,可是话语中婉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面对掌柜的拒绝,少年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一个东西,是一柄铁剑,不过比起实物却是缩小了无数倍,不过中指大小,也没有开锋,只能算是一件饰物。 不过看见这件饰物时,掌柜的眼神却是隐晦的变了变,隐秘的打量了少年几眼,最终犹豫着说道: “客官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掌柜就拿着小小的铁剑消失在了后堂。目送着掌柜消失在后堂后,少年靠在柜台上,将目光转向酒楼中喧闹的百姓身上。 “真的是不一样啊” “你是谁?” 在少年因为酒楼的喧闹再度陷入感叹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过头,发现先前的长辈陪着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走了出来,而男子手上正把玩着那柄铁剑。 “在下张风,字子虎,奉师命有事求见王剑师。” “师命?你师从何人?” 男子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 “吾师。。。童渊” 顿了顿,少年,不,张风还是将老师的名号说了出来。而话音刚落,男子把玩着铁剑的手猛地停住了,而第二个听见这个名字的掌柜啧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看着张风。 “枪神童渊!!?” 在掌柜见鬼般的眼神中,张风轻轻点了点头,看见张风承认了,掌柜抽气的动作俨然有像抽风发展的趋势。 “童师么,我明白了,跟我来吧。” 将手中的铁剑收入了袖中,男子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向着酒楼外走去。 “呃,去哪儿?” 匆忙的跟上了男子,张风疑惑的发问。 “不是要找吾师么,闭上嘴跟上来就行了” “吾师?” “我没有说过吗,我叫做史阿,师从剑师王越。” 叫做史阿的男子说得理所当然,让更在他身后的张风眼角直抽: 你什么时候说过? ***************************** 对于洛阳的道路,史阿很是熟悉,在错综复杂的胡同甬道中穿梭自如,而相对的,张风就差点被这复杂的道路给转晕,实际上,在和史阿一起站在一座民居前时,张风的眼里就已经满是圈圈了。 这剑师王越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要躲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晃了晃脑袋,张风恶意的猜想着,一时兴起试图记住路线的结果就是到现在脑袋还晕沉沉的。撑着晕沉沉的脑袋,张风却看见史阿一手搭在大门上,皱着眉头却没有打开的打算,而院子里却传来利刃割开空气的声音。 富有节奏感的声响说明不是战斗,倒像是练习,只是这声音也太不干脆,从声音就能听出联系的人水平绝对不怎么样。 “王师还有别的弟子吗?” “不,吾师的弟子只有我一人。” 说着话,史阿推开了门。 在前院中,一个身穿短打的少年浑舞着木剑,只是姿势虽然正确,可是太过死板僵硬。也因为这样的死板僵硬,木剑划过空气时像是砍在厚实的毛皮中,那种软绵绵的违和感让人难受。 “公子,吾师何在?” 在张风因为少年的剑势而浑身别扭得难受的时候,史阿却想着少年行了一礼,恭敬的问着话。 “王师的话,不在府邸里,似乎是说有老朋友的弟子要来,所以去北门处等着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轻柔,却不会让人有一种娘娘腔的感觉,倒像是chūn风拂面般和煦,轻易地就能让人接受。 “是吗,看来是错过了。我去北门把吾师叫回来吧,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似乎这座府邸里没有下人,带个话还要史阿亲自跑一趟。当史阿出去之后,院子里就剩下了张风和少年两人。 “你就是王师说的故人的弟子吧,我名刘议,字明非,也在王师座下习剑。你呢?” 少年轻柔的声线让张风不自然的摸了摸喉咙,相比于刘议闻之悦耳的声音,自己的声音就。。。 张风的沉默让刘议奇怪的眨了眨眼,不过没有因为张风的无礼而恼怒,友善的看着沉默的张风。 “呼~~~张风,字子虎” 叹了口气,张风简短的自我介绍着,当沙哑的声音一出口,张风就微微苦笑,这样难听的声线会让对面的少年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因为这沙哑的声线而将张风当做恶鬼般厌恶的人,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是吗,那么我直接称呼你的字行吗,你也叫我明非就好了。” 出人意料的,虽然因为张风沙哑的声音露出了惊讶的神sè,可是却没有半分觉得恶心的厌恶,相反连那份惊讶也一瞬即逝,从刘议的身上,张风感觉到真诚的善意。 “叫我子虎就可以了” “云从龙,风从虎,倒是个好字。那么子虎,要来比一场吗” 称赞着张风的字,刘议在张风不解的视线中比划了一下手中的木剑。 “啊,这个啊” 想着刚才刘议那笨拙的动作,张风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虽然自己专注枪法十几年,可是并不代表这就对剑术一窍不通,而刘议的剑术则是。。。啧,能烂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难得了。 “我会手下留情的” 不,你留不留手真心没什么区别啊。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看着对方期盼的眼光,对于这个没有嫌恶自己的同龄人,张风也不好拒绝,只好放下自己的包袱,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柄木剑,打算随便应付几下。 “来吧” 随手挽了个剑花,张风斜剑而立,看着跃跃yù试的刘议。而出乎张风意料的是,明明是刘议自己提出来的比试,可是似乎刘议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一样,手中的木剑摆了几个姿势,可是最后总因为觉得别扭而撤消了。比划了好一会儿,刘议似乎终于放弃了起手式,学着张风斜剑而立,可是比起张风的自然,刘议的动作总能感觉到邯郸学步的做作。 “那么,我上了” 轻轻吐了口气,张风收剑于胸,倏然而刺。 随后的事情也是不出意料,刘议匆忙地挡了几招,结果还是被瞅准一个空隙打飞了木剑。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刘议一时有些发呆。 看着愣神的刘议,张风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刚才自己利落的打败了他或许给这个少年留下了不好的yīn影吧,既然向剑师王越习剑,那么本人肯定也想练得上乘武艺的吧,而现在却输得这么干脆。。。 “那个。。。” “啊,不要在意,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了” 结果倒是刘议反过来安慰了张风,俊朗的少年捡起木剑放回了武器架,脸上带着浅笑,看不出一丝的失落。 “自己没有学剑的天赋早就知道了,不过君子六艺,不学不行啊” 刘议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公子不是没有天赋,而是公子所习之剑非是王某能够教授的” 在张风犹豫着把木剑放回原处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否定了刘议的说法。张风惊讶的转过头,看见一个jīng神饱满,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院门。从来人的自称来看应该就是剑师王越了吧。 不过听老师说,王师不应该是和老师同龄吗? 将中年男子丝毫不显老态的脸和自己印象中快变成老顽童的老师比较了一下,张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怪异。 “王某会演武之剑,杀人之剑,战场之剑,刺客之剑,天下所有剑法都有所涉猎,但是公子所习之剑,王某却是不知从何教起。王某所会的是剑法,公子所求的是铸剑之法吧” “铸剑之法?” 看了眼默认的刘议,张风却是惊讶出声。 “古有贤人将剑器分为天子之剑,诸侯之剑以及庶人之剑。王师jīng神真是好,北门到这里可是相当的远吧,史师兄可是累得不成样了” 小小的解释了一句,却没有深入的打算,刘议饶有兴趣了看向门口,转移了话题。顺着刘议的视线,张风看见了那位一直冷言少语的史阿扶着门框只喘着粗气,先前冷酷的形象碎得连渣都不剩了。不过将史阿的满脸大汗和中年男子的气定神闲放在一起,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中年男子的不凡。 “张子虎见过王师,这是家师的信” 从包袱里拿出一封书信,张风持大礼递给了王越。后者接过信件,展开后一目十行的读了起来,可是眉头却随着信件的阅览而慢慢皱到了一起,卧蚕眉中挤出了一丝凝重。 “原来如此,我说那个老家伙怎么突然要把弟子送到我这儿” 一边把信件收入袖中,王越一边仔细审视着持礼而立的张风,锐利的眼光让后者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子虎是吧,从现在起,你就跟王某习剑吧” “是” 审视的视线从身上消失,张风轻轻舒了口气,王师的目光太过凌厉让张风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王师从身边走过之后,张风才直起了身子,或许是刚才王师的威压一下子消失了的缘故,张风看着洛阳城明媚的天空,却诡异的有一种风雨yù来的错觉。 “这样我们就算是有同门之义了吧,子虎” 恍惚中,张风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惊讶的回过头看见刘议祝贺的笑脸。将心中的错觉抛在一边,张风回以一个笑容。 “嗯,以后还要麻烦你了,明非” 第四章:交友(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洛阳城内一座普通的院子内,张风手持铁剑静静站立。不过与不动如松的姿势截然相反的是张风脸上的表情,仿佛被老虎追逐一样充满了紧张,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寄宿在清晨微凉的晨风中的丝丝杀气让张风止不住的脊背发凉。 只是练习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这的确是一场普通的练习,在王越处习剑已有月余,盛夏的余韵渐渐退去,洛阳城秋凉渐起。时间的流逝对张风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剑术渐渐纯熟,然后今早说是为了考校张风的进度,史阿倒是自己找了上来。张风当然是欣然接受,正好对自己的剑术到了何种程度感到好奇。 不过没想到史阿向王师习练的是刺客之剑,也没有想到史阿会如此认真。 所以一开始,张风不注意间就失去了对方的身影,现在只有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原地,戒备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清风拂面,一叶飘飞。 略带枯黄的树叶飘过眼角,张风然感到身后杀意骤盛,尖锐的杀意仿佛一柄刮骨钢刀直抵背心。张风以脚为轴,身体微微转动,只是刚刚起步的瞬间就猛的放弃了动作,长剑带着一缕青光直劈身前。 【乒】 两件相交的声音响起,金属的火花在史阿惊讶的眼前炸开。趁着对方的一愣神,张风轻扭剑身,格开对方的长剑就想直劈而下,可是这样的动作戛然而止,长剑停在了空中,分毫难动。 “这不公平!!!“ 一时间院子里响彻了张风悲愤的声音,也难怪,因为这时的张风正被长剑指着咽喉,被史阿抽出的另一柄长剑。 “没什么不公平的,重要的是赢,而不是赢的手段。再说,难道你要和一个刺客讲公平决斗?” 对于私藏了一把剑赢得的胜利,史阿没有丝毫的难堪感觉。张风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只有闷闷的将手中的铁剑放回了武器架。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会从正面进攻的?” 史阿将两柄剑放回了衣服里,张风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也没看出来史阿的样子像是藏有两柄凶器。 “兵书有云:声东而击西。史师兄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是吗,看来你每天看的那些兵书倒也不是毫无用处,不过为什么只看兵书?” 虽然语气平淡,可是史阿却有点羡慕张风,史阿是不识字的,一来无用,二来实在学不懂。 “因为总有种感觉,比起《诗》、《书》、《礼》、《易》,总感觉将来《六韬》、《孙子》更有用。” 张风耸了耸肩,随意的回答着。史阿只当是托词,大汉独尊儒术这点他还是知道的,兵家之道虽不排斥,却也只能算是下乘之道。 “今天,明非没来啊。” 无聊的看了下门口,还是没有明非的身影,按照史阿的说法,剑之道对于刘明非来说只是六艺之一,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是需要刘明非花上大连时间去学的。在洛阳的月余,张风也只是见过刘明非几面而已,虽然两人出奇的谈得来。 “但是明非究竟是什么身份,史师兄和王师都称他为公子,想必是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子侄吧?” 史阿将手指搭在唇间,示意张风不要多问。后者倒是无所谓,反正与刘明非相交也不是图对方的家世,只是顺口一问罢了。 “接下来打算去哪“ 看着张风向着门口走去,史阿奇怪地问道。 “去武士公馆,多和人交交手,学剑也会快一点。“ 看着张风慢慢踱出了房门,史阿摇了摇头,这个便宜的师弟悟xìng惊人,虽然没有掌握到剑道jīng髓,可是单论剑艺,把武士公馆的那些个浪荡人士捆一块儿也不是自己这位便宜师弟的对手。说是去切磋,多半还是去发泄被自己摆了一道的郁闷吧。 慢慢坐到了院子的石椅上,史阿端着一杯清茶轻抿,一边看向远方。 视线落处,宫殿成群。 *********************************** “议者通辩。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殿下?” 清亮的说书声音突然停下,手捧书卷的约莫而立年岁的俊朗男子看着眼前望着窗外的学生,疑惑的发出声音。印象中这样有失礼节的举动还是这位殿下的第一次。 “嗯?哦,学生方才失神,司马老师勿怪” “无妨,今天学的也够久了。殿下一时失神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殿下在看什么呢?” 司马朗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好奇的来到了窗边,视线所及之处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无数匠人聚集在工地上,或是身负巨石,或是临石雕琢,一座造型华丽的高楼的地基已经初见雏形。 “记得这是陛下下令建造的的高楼吧,陛下铺张浪费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何殿下对这座高楼如此在意?” “老师知道这座高楼造价几何吗?” 同样走到朱红的窗几旁,脸型清秀的殿下特有的轻柔声音却是带着微微的苦涩。 “这确实难倒我了,术数之算,我却是一头雾水啊” “‘司马七秀’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吗?” 看见自己的老师摇着头,殿下难得的取笑道。可是面对自己学生的取笑,司马朗却是完全没有在意。 “‘司马七秀’,‘荀氏八龙’不过是好事之人编排的市井之言,岂可尽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对于术数之算,我确实是一窍不通。” 爽朗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高风亮节的品行让殿下忍不住击节而叹。河内司马家为了家族之兴而选择了依附自己,“司马七秀”,自己倒是都见过,而之所以选择司马朗做自己的老师,却不是因为对方“七秀之首”的身份,而正是这种属于真正的士人所特有的气节,严肃守礼,不卑不亢。 不过当殿下的视线重新落在繁忙的工地上时,脸上却是蒙上了一层yīn霾。 “此处高楼的造价。。。五百万钱” 如果是普通人听见这个梳子肯定会惊讶于这个数字的巨大,可是司马朗却是挑了挑眉毛,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听说月前,陛下将关内侯的爵位卖了五百万钱?” “老师明察,正是那五百万钱” 殿下的笑容越发的苦涩: “昨rì父皇告知我,这座高塔乃是父皇为了我行冠礼而建。。。” 看着自己学生脸上的苦涩,司马朗叹了口气。当今陛下虽然昏庸,待家族子弟却是极好,五百万钱建一高楼仅为行冠礼,这样豪奢的举动可见一斑。只是这样的“好意”摊到殿下身上时却是沉重无比,特别是这位殿下有心将改变这世道的时候。 “陛下。。。当真对殿下爱护有加啊” “是啊,只是有时候,我宁愿有一个帝王无情的父皇。” 殿下望向劳碌的百姓的眼神有一种慈悲,还有一种冷漠。司马朗读不懂这样的眼神,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这名学生本来就胜过自己这个老师多矣。记忆中能和这位殿下的才智比肩的。。。 慢慢闭上眼睛,脑海里渐渐浮起一幅画面。 湖南的房间内,背对自己席地而坐的少年慵懒地拿着棋子,看着落下的纷纷花雨,随意的敲着棋盘,单调而清脆的声响中,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子未动,脑袋却转了过来,清秀的脸上有着一双癫狂的眼睛,仿佛嗜血的野狼注视着你。 狼顾之相,弑亲弑主。 司马七秀,本该八达。 “老师?老师?” 殿下的声音唤醒了沉默的司马朗,后者茫然四顾,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臣下失礼了” “没什么,只是老师这样的失态也是很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些许家事而已,不劳殿下挂心。” 躬身施了一礼,虽然殿下不怪,司马朗还是恪守着礼仪,为自己的失态而躬身致歉。殿下也知道司马朗执着的xìng格,苦笑着等对方施完礼,才虚扶了一把。 “看来今天确实不是读书天啊,今天的功课就到这里吧。不知殿下有何安排?” “大概会去王师处习剑吧,司马老师呢?” “打道回府吧。” ********************************* “无聊啊” 随意的趴在武士公馆的二楼,张风重重的叹了口气,在武士公馆里打了个来回,直到没人敢和自己交手。其实武士公馆这地方聚集的只是些不得志的浪人,真正身怀绝技的人不会堕落到需要在武士公馆混吃混喝的地步。即使以张风现在半吊子的剑术也能够横扫,甚至还得了个“沉默的剑手”的称号,因为张风揍人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在武士公馆打了个来回,发泄了心中的不满之后,张风就放弃了继续找麻烦的打算。既不能让自己的身手得到长进,还相当累。就算打几十头猪也会累的好不。 “嗯?那边发生了什么?” 闭上眼睛休息的张风耳里突然传进一阵喧嚣,向着喧闹的地方看去,却是一家迎亲而返的队伍,看着规模,大概是朝里那位大臣嫁女了吧。只是此时喇叭唢呐不响,喜庆之音不再,整支队伍倒充满了一阵气急败坏的氛围,迎亲队伍里的人到处翻翻找找,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难道是抢亲?这倒有些意思” 嘴上爬起一个有意思的笑容,张风抓起铁剑就从二楼跳了出去,向着迎亲的队伍奔去。而看见了张风的消失,武士公馆里鼻青脸肿的一干人等集体松了口气,一时间武士公馆里只剩下了【嗷嗷】的叫痛声。; 第五章:交友(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迎亲的队伍到处翻翻找找,大街上到处都是被踢飞的蔬菜摊子,水果摊子,各种各样的水果撒了一地,鸡鸣狗吠不绝于耳,还有倒霉的人被乱跑的狗咬了一口破骂不止,总之是一派混乱的景象。 “这位老丈,请问到底发生了生么事?” 张风好奇的看着迎亲的队伍,气急败坏的到处驱赶着小摊小贩的迎亲人训练有素的样子颇有城卫军的**的风范,而迎亲队伍中间的红轿中隐隐传来女子啜泣的声音。 “唉,还不是洛阳城中那两个混蛋惹的事。今儿个京兆尹嫁女,本是喜事,谁知道那两个混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中途趁人不备,冲进了迎亲队伍中把那红轿一掀,吓了京兆尹之女一跳,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不,京兆尹发了火,说是今儿个一定要给那两个混蛋好看。” 张风的声线吓了老丈一跳,不过洛阳人好为人师的xìng格占了上风,滔滔不绝的就说了起来,可是张风却听得一头雾水。 “等等等等,老丈,那两个混蛋是哪两个混蛋?” “就是那两个混蛋啊” 你逗我玩儿吧? 看着眼前一脸惊讶的老人,张风一时郁闷不已,不过好在老丈也不是要戏耍张风,只是洛阳人士都知道那两个尽干些荒唐事儿的人。 “外来的吧?难怪不知道,就是曹cāo和袁绍那两个浪荡子啊,洛阳城要是出了什么荒唐事儿,准是他们干的没错。” 说了等于没说。 张风还是不知道曹cāo和袁绍到底是何许人。不过看着迎亲队伍的动作,张风却渐渐发现了不对。那些找人的人尽是在找小摊小贩的麻烦,却没有一个人向着周围搜索,很明显的出工不出力。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显放水的举动却没有惹来管事儿的人的指责,很明显是默许了这样放人的举动。 “我说老丈,这是闹哪出?不是说京兆尹怒发冲冠吗?怎么看这些小吏不像是要抓人的样子啊?”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看见张风满脸的疑惑,老人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 “京兆尹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哪敢真对那两人做什么。他二人一是袁家子弟,一是宦官之后。袁门四世三公,门生子弟遍布天下,十常侍声势正隆,宦官气焰不可一世,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哪敢真把这两位爷怎么样,只能够做做声势,可是谁不知道那是假的。” 老人一说,张风就明白了过来。来到洛阳也有段rì子了,对这些事情也是有了些了解。如今朝堂之上大概分为三股势力:一是十常侍为首的宦官集团;一是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势力;还有的就是两边不靠,只看热闹的各路世家。在局势明朗之前,京兆尹这样的小官倒真是不好得罪谁。 想明白之后,张风撇了撇嘴,虽然这样的情况是理所当然,可是本能的对这样以势欺人的行为感到不爽。正感到无聊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看见一边的胡同里有两个人影一晃而过,慌慌张张的样子让张风有了一丝猜测。 ********************************************** “我说,孟德,都跑出去了,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站在胡同里,士人打扮的男子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装,看着向往面张望的好友不满的说道。 “你不觉得他们挺好玩的吗,明明什么都不敢做,却还要摆出这样可笑的样子来,简直就像是唱大戏的戏子,哪像朝廷的官吏?” 向外张望的男子回过了头,被太阳晒得显得略微发黑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嘴里咬着一根干草,吐出不屑的话语。 “一叶障目就可不见泰山,大概是这样的想法吧。以为自己虚张声势,别人就看不出他的sè厉内荏。” 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高帽,随意的瞄了一下胡同外混乱的场面,袁绍就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倒是仔细的察看着整理好的衣装,检查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显得凌乱。 “不过没想到孟德你说的重要事会是这种无聊的事,早知道还不如在家多看看书。” 摇摇头叹了口气,仔细想想,自己和身边这个跳脱的人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天知道为什么意气相投的成为了“狐朋狗友”,因为曹cāo的任xìng妄为,结果连自己都被洛阳的人当作了笨蛋。 唉,交友不慎啊 “得了,装什么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和我在一起就干不了正事儿,袁家的大少爷?” 嗤笑一声,曹cāo将手靠在好友的肩上,将干草换到手上,一脸的**相。 “倒也是,你这家伙就不会干些正事。不过对于知道这点还放下手中书卷陪你出来胡闹的自身,多少也感到讨厌起来了啊” 打开了曹cāo的手,整理起再度被弄乱的衣服,袁绍没好气的说道。 “还有,我只是庶子而已,不是什么袁家大少爷。” “公路那家伙不是挺尊敬你的吗,都快把你供起来了。而且听说袁家的那些老家伙有意把你培养成袁家的下任家主?” 被打开了手的曹cāo只是耸了耸肩,也没有生气。早就知道袁绍是个恪守礼仪的家伙,如果是其他人像自己这样无礼的话,多半会被自己这个好友玩残吧。曹cāo一向认为自己是天才,那么自己的好友自然也不会是凡人。 “袁家家主吗。。。没什么兴趣” 语气平淡的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要是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将成为四世三公,站在世家顶点的袁家的家主的话,这个人多半会欢喜的疯掉。可是袁绍却语气平淡,对这样人上人的位置毫无兴趣。 不过曹cāo倒是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 “的确,要是成为一家之主,那就不得不为了世家的利益而考虑,就不得不做出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了。一家之主的责任担在身上,就由不得这样的恣意妄为了。” 双手抄在脑后,背靠着墙壁,曹cāo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有着看破世事的沧桑。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恣意妄为么,那么什么时候才肯一鸣而飞呢?‘有犯禁者,皆棒杀之’的北部尉大人?” 学着曹cāo一样靠在墙上,看着天上舒卷的白云,袁绍随意的问道。好友之才,没人比袁绍知晓的更清楚,乱世出英雄,天下将乱,而所出英雄必有曹孟德。 “那不是年轻时不懂事嘛,所以现在不就赋闲在家啰” 虽然说这不懂事,可是曹cāo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悔改,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曹cāo的选择大概还是不畏权贵吧。 “至于飞不飞的,像现在这样能够和好友肆意喝酒后恣意妄为,年少轻狂不也挺好吗” “倒也是” “咳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两人的闲暇,当两道诧异的目光落到胡同口处时,却看见有人手里拿着铜锣和棒槌,笑得诡异。 世上有个词语叫做骑虎难下,如果自己两人真被发现了的话,那么为了自己的面子,京兆尹估计会在心里哭着将自己两人抓起来的吧所以绝不能让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敲响铜锣。一瞬间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的冲到陌生人的身边,一左一右架着来人就向着胡同深处跑去。 ************************************** 失算了啊。 一个小酒馆里,张风yīn沉的目光在淡然而坐的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因为老人“两个混蛋”的评价,下意识的,张风就将这两人当成了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可是从对方轻松擒住自己的手法来看,至少在武艺上没有落下,虽然也是因为自己大意。 而且脚力也不错。 小酒馆离迎亲队伍大概有一两条街的距离。 “那什么,我姓曹,单名一个cāo字,字孟德。这边这个死板的家伙是袁绍,袁本初。” 一边指着袁绍,曹cāo倒是自来熟的开始了介绍: “那么,你是谁,这位。。。女侠?” 女。。。女侠? 张风眼角抽搐,差点一把捏坏了桌子。瞪着不明所以的曹cāo,咬牙切齿的往外蹦着字儿: “在下张风,张子虎。还有,在下是男的” 包含杀气的语气让曹cāo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尴尬的拿起了酒杯试图用喝酒来掩饰,可是酒杯里面却连一滴酒也没有。 “张兄弟,你的嗓子。。。” 一旁的袁绍皱着眉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比孟德还年轻5、6岁的男子沙哑的声音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啊,这个啊,小时候落下的顽疾罢了,不用在意” 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张风笑得有些勉强,显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 “不用担心,这家伙可是袁家的重要人物,凭借袁家的权势,让几个太医出宫给你看看也不是不行” 在一旁的曹cāo总算找到了插入的话题。面对着说的随便的曹cāo,袁绍挑了挑眉头,却没有反驳。 “以绍之人脉确实能够请得御医,不知张兄弟何时有闲暇?绍好做安排” 张风诧异的看着眼前两人,虽然洛阳人评价他们为“两个混蛋”,可是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张风觉得这样的评价有点过了。 “不用,在下这个病根大概没得治了。昔rì神医华佗也应吾师之邀为在下诊治过,可是最后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是么,华大夫也束手无策吗” 袁绍与曹cāo交换了一个眼神:能够请得神医华佗,看来对方的身份也不普通啊。 “客观,请问要些什么?” 在众人沉默之时,酒馆里的小二却走了上来。 “来三壶烈酒,你们这儿也就酒还不错。。。” “不,来两壶就好,另外来一壶清茶吧” 曹cāo诧异的看向打断自己的好友,对方摇了摇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发现张风的脸上略显苦sè。联想起对方的病症在咽喉部,大概是忌酒吧。 “啊,算了,就来一壶清茶好了,另外配点小菜” 打发走了小二,曹cāo回过头来,爽朗的笑道: “我曹孟德,虽然没有本初心细,不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小张不能喝酒,那么我们也不能独乐不是。” “两位。。。两位兄长不必如此,尽兴就好” 心里莫名的流过一丝感动,张风改了称呼感激地说道。 很快,清茶和小菜都摆上了桌,有了曹cāo在一旁插科打诨,饭桌上倒是其乐融融。曹cāo和袁绍说起了曾经干过的荒唐事儿,而张风则说起了从冀州到洛阳的一路见闻。 “你是说,沿路上都能看到自称‘大贤良师’的弟子的人在分发符水?” 突然地,曹cāo打断了张风的话,脸sè严肃,一旁的袁绍也皱起了眉头。 “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我看见洛阳城也有人在分发符水的啊?那符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两位兄长突然面sè严肃的陷入了沉默,张风感到一头雾水,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话,没什么毛病啊。 “天下动荡,民心四散,yù聚民心者,必有改天换rì之谋” 桌旁的袁绍突然的开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却逐渐凌厉。 “乱将起啊” 仰头干了满杯清茶,望着酒馆外过来过往的行人,曹cāo的眼神慵懒得深邃。 时值光和六年,百年一遇的大旱刚过,随着秋凉渐起,似乎一切都渐渐成为过去,可是大旱中的冤魂却在逐渐平静的表面下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浪cháo,几yù翻天。 第六章:乱将起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夏rì已经渐渐过去,可是大旱的影响却久久难以消退。 千里良田枯槁,无数百姓流离。易子而食已非书上耸人听闻的典故,而是渐渐成为了在饥荒中挣扎的百姓麻木不仁的rì常。对于这样伦理纲常崩坏的行为却没人能够指责,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力,但是谁都不想这样活下去。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的同时,一种炽烈的情感在人们心中蔓延,却是绝望后的怒火。 冀州小路上,一辆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颠簸不已,泥土的地面因为太阳的暴晒而龟裂的坑坑洼洼,两旁能看到饿死的路人,苍白的肋骨戳穿了缩水的皮肉,苍蝇蚊虫无力的围绕着尸体,或许是飞得累了,一只蝇虫停在了肋骨上的一处咬痕上,也不只是路过的野兽所谓,还是。。。 【咔嚓】 太阳的暴晒让尸体变得脆弱不已,皮包骨的脑袋突然地滚落到地面,黑洞洞的眼眶正好对着马车的窗口,与窗帘后的一双稚嫩的眼睛遥遥对视。 “白骑,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一只大手落下了马车的窗帘,遮住了骇人的景象。温和而沉重的声音惊醒了被窗外残酷的世界魇住的小男孩。 “老师,我们能改变着一切吗?” 小男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一路行来,尽是惨烈至极的景象,最初的震惊已经渐渐变成了平淡,只是心中的沉重却越发的重愈千钧。对于不闻不问的汉室统治者的愤怒像是炽烈的火焰席卷了心田。可是面对这个延绵了四百年的王朝,一想到要与之相抗,最勇敢的人也会由衷的升起一种惶恐,更别说一个年岁不过八、九的孩童。 “当然,大汉既失民心,便是天倾之兆,自古失民心者失天下。汉室的统治已经到了尽头,过去的辉煌也只存在于史书上罢了,却救不了这个垂垂老朽的王朝。” 厚实的大手在张白骑的脑袋上摩挲,给心里害怕的孩童注入了一种勇气。张白骑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个如师如父的男人是不会骗自己的。既然他说汉室将亡,那么汉室必亡。张白骑看了眼捂得严实的窗户,虽然帘布遮住了视野,可是窗外尸横遍野的景sè还是在孩童的心头浮现,大汉十三州又一郡,皆是这般景sè。 “白骑努力学习,将来一定会成为老师的助力。” 既然和老师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那么便不能回头,一种历史的使命感在幼小的心灵中萌芽,孩童眼中的坚定让抚摸着孩童脑袋的中年男子微微惊讶,随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白骑以后的学业可就要辛苦许多了啊,嗯,加油吧” 中年男子温和的声音仿佛带着催眠的效果,也或许是连rì来的颠簸奔劳,孩童在中年男子掌心的温暖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自己一定会和老师一起结束这荒唐的统治,然后大家可以一起幸福的生活。 幼童心中如此想到。 “白骑少主睡过去了吗,这几rì的奔波倒是辛苦少主了。” 张白骑睡过去之后,马车中的第三人缓缓开口。 “唐周,不要叫白骑少主。” 将手盖在张白骑小小的脑袋上,张角看着张白骑的眼神中充满慈爱,却还有一丝不明的悲哀。 “为何?难道大贤良师也认为我等起义乃是不智之举?” 唐周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如果大贤良师认为起义会失败,那么为什么要起义?可是如果说对起义充满信心,又为什么不让张白骑成为义军少主?刀剑无眼,沙场上谁都不能保证不出意外,如果大贤良师出了什么意外,没有指定的继承人,义军岂不是会土崩瓦解? “汉室必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挟横扫天下之势震慑中原的暴秦顷刻间亡国灭种,这就是明证。我等起义与陈胜吴广同然。” 张角摇了摇头,梳理着熟睡过去的张白骑的头发,语气飘然。 与陈胜吴广同然? 唐周心里怪异的重复着张角的话,心里只当这位大贤良师一时失言。因为历史上这两位虽然是导致大秦走向灭亡的开始,可是最后这两位的下场可是不怎么好。 “唐周,朝中的准备呢?” “啊,是。马元义大帅已经与十常侍的人取得了联系,那帮阉货根本不知道我等大计,金银开道,自是无往不利。在下此去洛阳与马大帅汇合,到时候我等在朝中生事,大贤良师可趁机起义。” “起义么” 张角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飘忽,不知看向何处。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唐周调笑道: “我记得唐周你乃洛阳人士吧,此去返乡,不会近乡情怯吧?” 张角这话说得唐周一愣,后者脸sè怪异的犹豫着说道: “在下乃济南人士,并非洛阳人士啊?” “是吗,看来是我记错了。” 仿佛真的仅仅是记错了一样,张角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而一旁的唐周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大贤良师,悄悄摸了摸后背,入手处尽是冷汗。 ******************************* 凉州多jīng骑。 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无数红衣黑甲的骑士汇聚成一道钢铁的洪流在大地上肆意流淌。旌旗翻转,杀声震天,震破苍穹的喊杀声包含着所向无敌的意志震荡人心。 至少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看着奔涌的洪流的诸位将军都被这激荡人心的演练激起了心中的豪勇,不由得握紧了手掌,恨不得加入进战场,执抢拼杀。就连被众位将军簇拥着的一脸淡然的文士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那是何人?” 突然,用羽扇指着战阵中左冲右突,无人能挡的一员骁将,李儒平静地问道。旁边诸将顺着李儒的只是一看,却见到一位甚是年轻的将领。凉州军系甚是繁杂,一时之间谁也说不好这员将领所属。 “此人乃张济将军之侄,张绣将军是也。军师大人连麾下诸将皆是不识,凉州军的未来令人堪忧啊。” 在众人踟蹰的时候,一道声音倒是说出了下方大显光彩的将领的来历,只是这道声音如此轻浮,让众位久经沙场的将领都心惊不已。不是因为这道声音的轻浮,而是因为这道声音调侃的对象:凉州军团的军师,被凉州军团所有人都深深畏惧着的人,毒士李儒。 不过倒众人看清来人之后到不觉得奇怪了。来人也是一副文士打扮,只是比起李儒的衣冠齐整,来人却是不修边幅,打扮得甚是随便。 “贾文和么,没想到以你那惫懒的xìng子也会去打听这些。” 随意的瞄了来人一眼,李儒重新将视线投向了下方演武的军队。而诸将却微微让开了身形,好让来人走到李儒身边。诸将的避让不是因为来人的官职,实际上贾诩在凉州军中也不过一军司马,官职说不上有多高。只是将贾诩从白身一举擢拔到一军司马的人正是李儒,所以对这位凉州军中出了名的“惫懒司马”,诸将都会有三分礼让。 “不是在下到处打听啊,军师难道忘了吗?在下是张济将军帐下司马,多少有碰头的机会。话说军师大人既然知道文和惫懒,何不放文和回归故里?军师大人也可少发一份俸禄不是?” 摇摇晃晃来到李儒的身边,贾诩打着呵欠,语气随意。对于贾诩的调侃,李儒一言不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倒是让贾诩微微头疼。李儒认定贾诩有才,并且抓住贾诩与其壮烈而死,不如苟且而活的xìng格,牢牢地把贾诩绑在了凉州军团的战车上。虽然心有不满,可是贾诩却聪明的没有搞什么小动作,至少在李儒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时,贾诩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不过今天主公没来呢,那个人不是最喜欢这样浮夸的场面的吗?” 毫无敬意的叫着主公,贾诩在高地上却没有发现董卓的身影。 “金城有使节来访,主公正在接待。” “金城?” 贾诩微微感到惊讶,随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是吗,听说金城北宫伯玉与主公一向不和,可是最近却总是遣使来访,姿态甚是恭敬,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没什么好惊讶的,北宫伯玉刚刚接任羌帅,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听见李儒的话语,贾诩惊讶的看着一脸平淡的对方,他可不相信这位毒士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否则自己又何必战战兢兢的呆在凉州军中,不敢造次。 “军师真这么想?” “既然有人要我们怎么想,那就这么想好了。免得吓着了金城的那位名士,我还等着他的叛乱呢。” 李儒的语气平静,可是却难掩轻蔑。 “哦呀,一代名士韩遂在军师眼里简直像是跳梁小丑啊,军师真是有大气魄。” “智浅之辈,不足为虑。比起这些所谓的名士之流,凉州军中倒是有位能人让我不得不深思熟虑,如履薄冰的筹划未来,文和可知是谁吗?” 羽扇轻摇,李儒紧紧地盯着贾诩的眼睛,幽幽的目光像是草原上饥饿的孤狼,可是被这样的目光盯上,贾诩仍旧是笑脸和煦,看不出一丝异样。 “我凉州军中还有这等人?请军师赐教,诩明rì就登门拜访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连笑的真诚一点都欠奉的贾诩,李儒缄口不言,心中慢慢的升起了杀意。 “呼~~~文和何不自己去找找,凉州军中的这位能人。”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满腔的杀意随着这一口气消散开来。终究还是惜才,凉州之地多健卒,却少有识之士。而凉州军之后的敌人说不定便是整个天下。人贵在有自知自明,即使以李儒之能也不敢说一定算无遗策,贾文和好歹是凉州军系的人,凉州军溃败后这位以报命为宗旨的人也不会有好的下场,所以留贾诩一命或许会有查漏补缺之效。 更重要的是,李儒相信自己能够驾驭住这头不愿归心的狐狸。 丢下这么一句话,李儒在诸将的陪同下离开了高地,留下了贾诩一人站在高地上,衣袍猎猎。 “天下将乱啊,到时你还有时间将注意放在我身上吗,军师大人?” 视线从红衣黑甲的洪流慢慢投到了深紫sè的深邃天空中,贾诩打着呵欠,喃喃的说道。 “还有别看我这懒散的样子,贾文和可是睚眦必报的人啊,所以,请多小心。” 静静站在高地上的贾诩随着喃喃自语,身边的气氛渐渐的变了,一股淡淡的寒意慢慢的蔓延开来,可是人走后,空荡的营地却无人知晓,只有几只鸦雀在这莫名的恶寒中,尖叫着飞起。 第七章:乱将起:夜谈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夜晚的洛阳城与白rì相比,少了几分浮华,多了几丝静谧。夜风摇曳着枯枝上最后几片落叶,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响,枯黄中尚有一丝绿意的树叶脱离了生长的树木,打着转儿飘落而下,被一只手掌托起。 司马朗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落叶,叶面已经死去,枯黄中泛着衰败的气息,可是叶梗却执着的显示着残存的绿意,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的错觉,还是真的尚有一丝拯救的可能,一如这摇摇yù坠的大汉王朝。 将手中的枯叶收入袖中,司马朗将目光重新投向洛阳城的夜景中。与其他地方的荒凉不同的是,即使在静谧的夜晚中,洛阳城也能看见万家灯火,辉映着天上的群星,延续着白rì的繁荣。白天是灯红酒绿,夜晚便是纸醉金迷,这样的奢华rì复一rì,似乎繁荣将会在这大汉之都持续永远。可是司马朗却知道这样平静的生活很快就会被打破。 千户破落,万家萧条,就是这样的一场灾难将会席卷整个天下。 视线落到了远方的一座未完成的建筑上,却是自己的学生,大汉的太子殿下提起过的那座高楼,在地基上又起了几层,这就是从入秋到冬末,这座工程浩大的建筑唯一的进展。 不知道在天下大变之前,这座奢华的高楼能不能建好。 突兀的,心里涌上了这样一个念头,司马朗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随着时间的临近,似乎自己也开始不安了起来。也没办法不安,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而这些消逝的生命必然要归咎到自己等人身上,不是一人一家之死,而是千万人之逝的沉重。 “怎么还没有把饭送过去!!!” 楼下的吵杂打破了静谧,司马朗皱了皱眉头:现在的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摇摇头,司马朗却没有现身的打算,司马家治家极严,要是下人的失误被主人家撞见,那个下人多半会受到杖责,到时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却是难料,最坏的情况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啊,不小心忘记了。不过反正是‘隐舍’里的那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家主大人就会。。。少送一餐也没什么吧。” 下人不知悔改的语气传到了司马朗的耳里,这位谦谦君子眼神渐渐冰冷,一改先前的打算,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 “什么时候司马家的家事由得你们闲言碎语了?统统滚去管事处自领责罚,不识体统!” 在廊下交谈的两个下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妄言会正巧被撞破,想起管事的朱红大杖,两人的腿都软了几分。 “大,大少爷。那个,我们还要去给‘隐舍’的那位送饭,这个。。。” 下人战战兢兢地提起了手中的菜盒,汗流如浆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说了去管事处领罚,还不快滚!!” 一把抢过下人手中的菜盒,司马朗厉声大喝,知道逃不过这一劫的下人躬身施了一礼,慌慌张张的逃掉了。看着在繁复的廊道中慢慢失去了踪影的下人,司马朗忍不住重重的一哼声,心想是不是平时自己太过纵容这些下人,以致于连起码的上下尊卑都不知道了。 “‘隐舍’吗。。。” 被无礼的下人激起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四周的安静中,胸中的无名火慢慢散去,手中的菜盒沉甸甸的感觉带着司马朗的心头也微微的沉重起来。 轻轻地叹了口气,司马朗向着宅邸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处地方行去。 “隐舍”是司马家对孤立于主宅的一座偏院的称呼,不过说是偏院,说是柴草房更是恰当一点,破旧的茅屋几间,爬满藤蔓的院墙几处,狭窄的院墙内高大的枯树一株,寥寥几片败叶。主宅到隐舍的小路上长满了杂草,步履踩在这些杂草上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司马朗来到破旧的院门前,柴扉背后虫鸣起伏,柴扉前司马朗却踟蹰不已。 “呼~~~” 轻轻叹了口气,司马朗摇头将纷杂的思绪甩到了脑后,慢慢推开了柴扉。 虫鸣骤歇,杂乱的野草中寂静一片,柴扉【吱呀】着摇晃开去,院门上落下些许灰尘粘在司马朗藏青sè的衣袍上,小院中,无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是这座偏院却是有人居住的,司马家族谱上没有留下名字的族人。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响起,司马朗能听出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棋乃文人雅士之好,司马朗自然不会陌生,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生活下,那人还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顺着声音转过了屋角,枯树延展的枝桠下,穿着大一号而微微褪sè的服装的少年跪坐在带着细细裂纹的棋座前,拈着残缺不全的棋子的手上带着少见天rì的苍白,少年望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思索良久,然后落下手中的黑子,却是置岌岌可危却尚有一线生机的黑子大龙于不顾,打算强吃白子大龙。 “虽然这样的走法算不上错,不过却甚是无情啊” 将手中的菜盒放在了棋座边,司马朗一捋袍袖,拈起白子走了起来。 “没想到今rì是兄长大人来送饭,看这天sè,懿原本以为父亲大人终于下定决心要饿死懿了,多少有点感伤啊。” 注意到棋座边放下的菜盒,少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不过或许是不常和人说话,少年的声音有点飘忽。 “是吗,可是你的表情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皱眉思索着棋盘上的风云,白子占优,司马朗想了一下,继续追杀黑子大龙。 “大概是习惯了吧,反正这样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天下对懿来说,不过这院门内丈许之地,早就腻烦了。” 少年爽朗的话却让司马朗感到一种恶意,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能奢望他在乎别人的生命。一旦少年离开了这座偏院,天下也会多几许风波?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司马朗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老旧的棋子有些碎裂出明显的棱角,在手指的摩挲下传出尖锐的感觉。 “太子殿下打算掀起乱世序幕吗?” 一句话惊住了司马朗,霍然抬头看见少年笑意吟吟的眼睛。 “果然” 显然司马朗的惊讶佐证了少年的猜想。不过比起一时失察,调入利润少年的陷阱,司马朗却更想知道为什么少年会这样问,如果一点都不知道的话是问不出这样的话的,可是被关在这座偏院里的少年,分明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更别说这只有三两人知道的隐秘。司马朗直勾勾地看着少年与自己有七分相像的面容,他知道少年肯定知晓自己想问什么。 可是仿佛是故意吊胃口一般,少年没有解释,拈起黑子继续在棋盘上走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司马朗跟着少年在棋盘上游斗起来,只是心有所思,只是见招拆招,十余手之后,大占优势的白子竟然转入颓势,不仅苟延残踹的黑子大龙被做活,白子大龙也被几颗闲子掐住了关键,如果不好好处理,恐怕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了算,就算白子救活也是输,司马朗干脆的投子认输,比起棋盘上的胜负,为什么少年会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多少更让司马朗心急。所以放弃了和少年比养气的功夫,司马朗单刀直入的说道。 “战阵之中决生死,棋盘之外定胜负。以兄长的棋力,本来不会输给懿的。只是因为懿的话而乱了心神,输得甚是可惜啊。” 收拾着残局,将黑白子拣回盒中,一切收拾好之后,少年才看着司马朗皱眉的脸,带着一丝浅笑缓缓说道: “只是猜测罢了,河内司马家依附于太子殿下,几位兄长也算是太子殿下一派的人,所以当几位兄长与懿相谈时自然也就绕不开那位太子殿下。可是其他几位兄长不比兄长大人您,不算是太子殿下的入幕之宾,懿所得也是相当有限,只是大约猜出太子殿下似乎是不甘于现状,至于具体要做什么却是不知。” 少年摇了摇头,脸sè颇为遗憾,正好与司马朗铁青的脸sè成了鲜明的对比。司马朗当然知道少年口中的几位兄长都是谁,也知道为什么那几位回来到这偏僻的小院中,“司马七秀”的名声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不过知道太子殿下不甘与现状就足够了。想要上位,太子殿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如现在太子殿下正在干的一般,将天下局势搅浑,无论是十常侍亦或是大将军还是那些朝廷的老大人们,不过是jīng于权谋之辈,若天下乱起,这些人自然会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够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那么大乱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取代三方势力,成为说一不二的存在。可是若等大乱自起,那么变数自然就多不胜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由自己掀起乱世的序幕,不是吗?” 司马朗静静地看着一脸淡然,仿佛所说事情微不足道的少年。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人道:乱世之际,必出妖孽,或许在这乾坤大变之际,所出妖孽也许不是妲己、褒姒之流的红颜祸水,而是自己面前仿佛世事洞明的瘦弱少年。 自己说不定正在与妖孽同处一室。 眼眸中的瘦弱少年恍惚中似乎长出了尾巴,脸型拉长犹如狼吻,黑sè的眼睛带着不在乎世间一切的虚无,自然的生气了一种蔑视生命恐怖。 猛地站起了身,从恍惚中惊醒后,司马朗感到后心处冷汗湿透了衣袍。轻轻的吐了口气,司马朗向屋外走去,略显急促的脚步找事了这位向来稳重的士人心中的不安。在快要转出屋子的时候,司马朗忽然的停下了脚步,汝鼓点般急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这突然的变化让一旁无所事事的少年挑了挑眉毛。 “第二种路是什么?” 乱世为百姓之坟,如果有第二条路走的话,谁也不愿意看到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场面。 司马朗没有回过头,只有声音越过了肩膀传到了少年的耳里。少年愣了愣,在司马朗没看见的yīn暗里,少年脸的嘴唇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充满了嚣张的讽刺。 “第二条路?呵,这条路倒是简单,只要死一人便可。” “只要兄长大人觐见殿下时说:请弑君父。” 司马朗霍然转身,死死盯着一脸淡然说出弑父弑君的少年。少年的脸上笑意还未散去,裂开的嘴唇无声的笑着,可是虽然无声,司马朗却分明的感受到一种癫狂的恶意充满了整个院子,嘈杂的让人发疯的笑声涌进了心间。 深深地吸了口气,长袖下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掌肉里,司马朗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瞥了少年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院。 司马朗走后,少年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司马朗会这么愤怒,大汉以孝悌为基,弑父弑君乃是大逆不道,教唆人做此事更是无耻至极。只是。。。 “既然司马家可以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谣言而yù杀亲子,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像是圈养牲畜一般圈养自己,那么事到如今还讲什么伦理纲常?沽名钓誉。” 少年的语气并不显得愤恨,只是平淡得仿佛在叙述一个事实的语气更加的深入人心,虽然此时的小院中再无他人。视线在无聊中落到了棋座胖的菜盒上,少年又想起了刚刚离开的人,司马七秀中,这位兄长大人算是异类吧,与其他人不同,这位兄长大人一次也没有问计于自己。这倒让少年感到略微的苦恼,如果自己想要走出这到院墙的话,这个不依靠自己的兄长大人却是唯一的的障碍了 夜风渐急,吹落了枯树上的败叶,生命消逝的败叶打着转从少年的眼前飘过,在漆黑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死意。 “那么,果然只有这么做了吧,司马懿?” ps:刚看了看,貌似这样视角转过去转过来挺影响阅读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改了,这几章主要是介绍登场人物,进主线之后,视角虽然仍旧会变,但是不会这么频繁了。 第八章:乱将起:春雨 - 孤汉 - 薄饮淡雪 () chūn雨料峭着几丝寒意,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万物都散发着一种苏生的气息,带着复苏气息的清新空气驱散了人们心中的yīn霾,洛阳城的人们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这怡人的空气中深深的伸着懒腰,赶在一年的忙碌之前舒展舒展身子。 就是这时候,一骑快马匆匆碌碌的驰骋过大街,骏马嘶喘着白雾,落地的马蹄踏在地面的水泊里激起几朵飞花,打在一旁的墙上,留下几缕肮脏的湿痕。 正准备开门做生意的商人看到打在自家墙上的的水花,骂骂咧咧的对着飞奔而过的骑手责骂了几句,可是一晃而过的骑手根本没有停下来听商家的抱怨,一骑绝尘的消失在大街尽头繁华的宫殿中。正骂着的商人愣了愣,可是想起了那是什么地方,讪讪地住了嘴,自认倒霉的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可是很快的,开店的动作再次被打断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再次从天上的yīn云中落了下来,并且也不断变大的趋势,这样的天气可是不会有人兴致勃勃的出来购物,商人无奈的看着yīn绵的天空。 这是开chūn以来第几场雨了? “这雨再这样持续下去,chūn耕就麻烦了啊。” 凉风吹进几丝细雨,站在商人目不能及的宫殿群中,刘辩摸了摸飞到脸上的几许凉意,手扶着朱红的窗户说道。 “因为去年的大旱的影响,粮库中的存粮本就不多了,如果因为这场雨而错过了chūn耕,民间必然怨声载道。而且去年冬,大汉各地少雪,可想而知今年的收成多半是好不到哪去了。” 见到自己的学生放下了书卷,司马朗也随之放下了手中的卷册,接口道。光和六年的冬天在众人的不注意中悄悄的溜走,至少在这洛阳城中整个冬天都没有一场雪来提醒人们冬天的存在。 瑞雪兆丰年,薄雪又昭示着什么呢。 而且如今已是光和七年二月有余,开chūn的小雨追着新年的脚步一直下到了现在,虽然在这薄雨之中,踏青chūn游别有一番风味,可是地里的作物多半会因为这连绵的小雨而泡烂了根茎,错过了chūn耕,今年多半又会闹出一场声势浩大的饥荒了。 【啪嗒】 紧闭的门扉被猛地推开,打断了司马朗的思绪,皱眉望去,司马朗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下人这么没有规矩。来人从风雨中走了进来,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连身上的蓑衣都没有换下,雨水沿着来人的脚步流了一地,真亏外面的守卫会放这样一个人进来。 不过当来人取下斗笠时,司马朗就不感到奇怪了。 “臣,唐周见过殿下。” 来人以头抢地,身子蜷缩着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许久不见的哽咽。司马朗记得这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数月之前此人回京禀报过一次消息。幽居深宫的太子殿下之所以能够知天下事少不了这些耳目的功劳,只是司马朗隐隐感觉这些耳目有一种被组织起来的感觉。 “回来了啊,小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风雨渐急,站在窗边的刘辩却没有移步避雨的打算,在风雨中渐渐眯起了眼睛。 “太平道将于下月起事,马元义联合朝中内应生事,大贤良。。。张角将信众分为三十六方,人数不等,首领称为渠帅,以黄巾为号。待人们将目光放在朝中之乱时,就是起事之机。” 唐周的声音略显低沉,可是在司马朗耳里响起时无异于平地一声炸雷,一时间竟然什么也来不及想,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消化了这个消息。虽然对这件事早有预料,不,早有预谋,可是当真正知道天下乱起不足一月时,却由衷地升起了一种惶恐。站在历史这头巨兽上,就算手握缰绳,也有一**上会被甩下去的恐惧。 “消息确定吗?” 在司马朗还沉浸在震惊的余韵中时,刘辩轻柔的声音幽幽的传来。看了眼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变sè的学生,司马朗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谁是老师,谁是学生了。 “消息确定。太平道信众多是目不识丁之辈,所以臣在大平道之中还算颇受重视。并且臣返京已有数月,只是一直在与马元义勾画起义之事,事到如今,太平道依然不可能更改计划了。” 唐周的声音让司马朗点了点头。有一月时间足以打乱太平道之谋,同时只有一月时间,也不足以让这次起事消失于无形。 “另外还有一事。。。“ 唐周突然变得犹豫的声音让司马朗皱了皱眉头。 “臣的身份。。。可能被张角察觉了。” 这个消息太过意外,即使是刘辩也挑着眉回过了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唐周。咽了口口水,唐周将数月前,马车中张角的“一时失言”说了出来。 听完唐周的叙述,司马朗当下就确定了唐周间者的身份已经暴露,可是为什么察觉到了却不清除掉这颗棋子,还堂而皇之的让唐周接触到起义的机密?难道是要利用唐周传回假情报来误导自己等人?可是显然唐周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在返京之后还滞留了数月之久。既然今天来到东宫之中,那么唐周肯定确保了情报的真实。 一头雾水的司马朗摇了摇脑袋,理不出头绪。无意间望向自己的学生,却发现刘辩脸上一脸若有所悟的表情。 “陈胜吴广么。。。” “想到什么了吗?殿下。”司马朗好奇地问道。 “看来这位叛军首领也不是只想着荣华富贵的无聊人士啊,小唐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无疑。别紧张,你的情报也是真的,这位叛军首领只是想和孤打个招呼而已。呵呵,要是什么时候能够见见面就好了,孤倒是对这位大贤良师起了几分兴趣。” 安慰着因为自己的话语而紧张起来的唐周,刘辩语气轻浮的说着不可能实现的话,司马朗笑了笑,将刘辩的话当成了一时呓语,一个是大汉储君,一个是叛军首领,怎么可能见面。 “内应都有谁?” “回殿下,十常侍皆与叛军有染,另外,朝中还有不少官员牵连此中,这有份名博,请殿下过目。” 说着,唐周从怀中取出一份名薄来,恭恭敬敬的地道了刘辩手上,翻开一看,头排一列赫然便是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的大名,一个不少。 “说起来,十常侍却是最不可能与叛军勾结的人,不过金钱迷眼,大概他们只顾着收银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了些什么吧。” 摇着头翻阅着名单,刘辩慢慢走回了床榻边,将名单放置桌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划掉了名单上的几个名字。将墨迹吹干后,把名单交还给了唐周。 “就照着这上面的名字去告发吧” 唐周接过了名单,一看之下却愣住了。司马朗看着愣住的唐周,好奇地凑过头去,之间名单上基本没什么变动,只有十常侍的名字被划掉了许多,只剩下封谞,徐奉二人。思索了一下,司马朗脸上露出了叹服的神sè。 “殿下高明。” “老师过奖了。” 看了眼谦虚地笑着的太子殿下,唐周收好了名单。虽然疑惑为什么不趁此良机将十常侍一网打尽,不过在场的二人都比自己要聪明百倍,大概是别有远图吧。施了一礼,重新戴上了斗笠,唐周退入了风雨交加中。 “就这样开始了吗?” 离开的唐周忘记了拉上房门,风雨灌入了房间内,夹杂着司马朗的轻叹。 对于太平道,司马朗还是了解的,遍及天下,心中无数。如果是平时,百姓或许还会有几分理智,不会铤而走险,可是先是大旱,现在又是延绵的chūn雨,无处可走的百姓为了生存会做出怎么样的荒唐事都不算稀奇。而且朝内的宦官与外戚之争又是越演越烈,俨然是君父昏庸,jiān佞当道的景象,只要太平道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百姓就更会盲从了,更别说自古就少不了投机取巧之辈。 “大汉能挺过来吗?在这样的风浪中。” “大汉能不能挺过来有什么关系吗” 刘辩伸手关上了大门,挡住了门外的风雨,可是却挡不住轻柔的话语中寒意滋生。司马朗看着自己这位学生,身位大汉储君,言语中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大汉的存亡,与幼弟猜测的不同,太子殿下并不是为了上位才策划着一场大乱,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千万人的死也不能让自己这位学生的脸sè变动分毫? “为什么殿下会策划这次大乱?若是想要改变这世道的话不是还有很多别的方法吗?实在不行,等到陛下百年,殿下再清除jiān佞,改革吏治不是也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流血的方法?一旦乱起,天下将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殿下可曾想过?” 司马朗的语气并不激烈,可是在寂静的宫殿中,落到地上却别有一番铿锵。 “老师,请问是先有民还是先有国?” 一片寂静后,刘辩缓缓开口,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司马朗的问题。 “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所以当是先有民而后有国。” 知道刘辩的问题别有深意,但是司马朗却没有去思索话中的深意以找出太子殿下想要的回答,按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立马开口答道。这个答案,不如说这个在自己话音刚落就给出的答案让刘辩欣慰的笑了起来。 “孤果然没有看错人。老师果然和孤是一类人。没错,孤也以为应当是先有民而后有国。那么,第二个问题,国之存亡与民之存亡孰轻孰重?” “自然是民之存亡更加重要。”这次司马朗的回答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么为什么老师还不明白孤为何会这么做?”看着因为自己的话突然愣住的老师,刘辩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老师说的没错,没人引导的话,百姓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的。哪怕连年的天灾、吏治的黑暗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也只会将愤懑埋在心底,然后期望着以后的生活会更好。可是当这样的忍耐超过了一个时限就会在沉默中变得麻木,百姓会觉得这样黑暗的统治理所当然,然后失去了对于这样黑暗的统治感到愤怒的心,人活着,心死了。孤可以等到父皇百年,可是大汉民族却等不起。” 回首看着皱眉深思的老师,刘辩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大乱一起买汉室威信就会受到毁灭xìng的打击。最后的结果,大概这个在风雨中前行了四百年的王朝将化作尘土扬散吧。 “大汉失德,孤只想还百姓一个清明统治,至于是不是刘氏天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就没有既能让百姓欢笑,大汉长存的方法吗。。。”长叹口气,司马朗感到心里一阵沉重。 方法是有的。 听见了老师的感叹,刘辩闪烁了一下眼神,慢慢走到了窗前。窗外的风景中,一座接近完工的高楼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檐牙高啄,钩心斗角,极尽奢华。 只是孤做不到罢了。 ps:新人掌握不好分寸。。。这几章感觉应该放在作品相关而不是正文中。。。不过算了,下一章就是主线了,消失已久的主角也应该回来了。。。大概吧 第九章:乱渐起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啪】 白瓷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瓷杯的破片碎裂满地,溢出的茶水蔓延到房间内众人靴下。平时威风凛凛的十常侍低着头看着慢慢被浸湿的靴子,却是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华服下瑟缩的身子竟是有几分可怜的感觉。 “怎么,一个二个都哑巴了?平rì里作威作福怎么不见这样?现在倒是给咱家装起孙子来了?” 张让看着低头呐呐不敢言的众人,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俊俏的脸上一阵扭曲,yīn柔的面容变成了yīn狠。而被这样狠毒的视线盯着,众常侍更是往后缩了缩,不敢和张让对视。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张让会如此暴怒。 今rì朝会上,本来以为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谁知道平rì里谁也瞧不起的京兆尹竟然面奏陛下,言有人告密,大乱将起,并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告密的内容中烟道:十常侍中封谞,徐奉与叛军勾结。当时在朝堂值班的封谞,徐奉被吓得六神无主,没有任何的分辨,只是一个劲的叩头谢罪,却不知这样的行为恰巧证明了这两人心中有鬼。最后陛下大受震惊的将两人收监,心灰意冷下散了朝堂,然后众人就直奔张让的府邸询问对策,因为他们知道,与那叛军有来往的可不止封谞、徐奉二人。 “张公,您看现在怎么办?大将军一派抓住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上书要求陛下杀进我等的奏折可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在众人乞求的视线中,赵忠看着压抑着怒气的张让缓缓开口,十常侍以张让、赵忠为首,此时也就赵忠有这胆量开口了。 “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轻蔑的对赵忠口中的大将军一派的人哼了一声,张让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要陛下对我等的宠信不失,就算那些奏折多到能当柴烧也动不了我等分毫。只是那封谞、徐奉实在是蠢货,竟然就这样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不知现在陛下怎么像我等。不行,赵公,你我二人马上进宫,向陛下哭诉,不能让陛下一个人胡思乱想。” 静下来想了想,张让意识到现在决不能失去陛下的宠信,从椅子上猛地弹了起来,向外走去。 “呃,好。可是见到了陛下说什么好?要把封谞,徐奉两人救出来吗?”同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赵忠疑惑的问道。 “救他们?”张让的脚步猛地停住了,回头看着一头雾水的赵忠等人,声音拉高成了一个诡异的腔调,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感觉:“大错特错,我二人面见陛下就是要让那两人去死!” “什么!” “这。。。” “为何?” 张让yīn狠狠的话语让众人都感到了震惊,一时间慑于张让yín威而不敢言的众人竟然又交头接耳起来。看着众人躲闪的眼神,张让知道这些人不是在乎那两个蠢货的生死,只是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错觉罢了,只是担心成为下一个被抛弃的棋子。 “哼,别以为咱家不知道,和那叛军有联系的又岂止封谞、徐奉二人,你等手里怕是都不干净。知道为什么今rì的名单中只有那两个倒霉蛋吗?” 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张让脸上挤出祭祀讥笑,看着众人问道。只是众人只会察言观sè,投主所好,可是他们又怎么能从张让脸上看出什么。一时间左右顾盼,不知所言。 “蠢材,要是我等的名字全在内应的名单上,陛下会信?这岂不是当众说陛下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这样的名单只会被陛下置之脑后,当作笑谈,甚至连拿出这份名单的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而如果是只有封谞二人,加上群臣相谏,陛下自会做出调查的举动,到时我等的那些破事儿全得被翻出来!” 看着愣愣的众人,张让一摆袍袖,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那我等如何是好?” 张让的话让众人恍然大悟,至少他们还是知道要是自己的那些事儿被翻出来,免不了一个死字。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都慌了神,看着张让的表情恍然如丧家之犬。 “还能怎么办。只有弃车保帅,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那两个蠢货身上,在调查之前就给他们定了罪。怎么,现在还有说想要给他们求情的吗?” 讥诮地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和张让对上眼神。宦官无情,既然死了别人能保全自己,那么他们只会害怕对方死得不够透彻,又怎么会出言相劝。只是看到这一幕,张让心里却是无名火起后又深深的心寒。这帮人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到了生死存亡之刻,还和平时一样各怀鬼胎。 “现在局势对我等不利,诸公管好自己的那些个‘亲朋好友’,不要在惹是生非,自己的手脚也放干净点,好好的装好孙子,不然出了事,可别怪咱家落井下石。” 心灰意懒的说了一句,张让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走出的房间。天上还是yīn沉沉的一片,可是分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要变天了啊” 京兆尹若无人撑腰又怎么敢拿出这样一份名单咬向十常侍?只是京兆尹分明不是大将军何进的人,也不是士人一派,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等人? 紧了紧身上华丽的袍袖,张让感觉身体仍然微微发冷。 *********************************************** 光和七年二月,太平道弟子唐周向朝廷告发太平道谋反,意yù翻天,甚至朝中有许多达官贵人参与其中。陛下大怒,当下将涉及谋反的一干人等收监,隔rì连审查都省了,收监之人全部斩首示众,其中封谞,徐奉二人更是被车裂而死,大快人心。 同时似乎摆到眼前的叛乱终于惊醒了这个昏聩的帝王,无门的血迹还没干涸,朝堂之上就传出了一系列的政令:宣布太平道为邪教,,各地官吏不遗余力的解散当地太平道集会,同时在冀州等地追捕张角等人,其余各州也风风火火的开始抓捕名单上的太平道重要人物,同时密令各地驻军做好准备,以防有变。 短短时间内,太平道几乎在大汉境内绝迹,可是在众人以为这样一场灾祸就如此消失于无形的时候,太平道教首,张角与冀州宣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一时间销声匿迹的太平道在大汉八州之地掀起叛乱,以黄巾为标识,互相呼应,声势浩大有倾天之势。 所幸朝廷早有准备,黄巾之乱刚刚掀起之时,朝廷便启用了皇甫嵩,卢植等宿将,卢植令北军五校与冀州黄巾主力周旋,皇甫嵩和朱儁为左右中郎将,领兵进军颍川,意yù以优势兵力先行平定匪患较轻的中原诸地后再挥师北上,与卢植军汇合,一战而定乾坤。 可是这个计划很快就破产了,大军分三路出于京师时,谁也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 先是各地驻军少于锻炼,面对蜂拥而至的叛军,竟然处处不敌,冀州之地在卢植大军抵达之前就沦陷大半,其余各州也是勉强抗敌,渐渐有不支之势。然后在南阳郡守诸贡死于张曼成之手后,黄巾气势大增,一时之间,早就对汉室不满的的百姓云集景从,中原诸地黄天一片,汉军在中原的兵力优势被顷刻间化为了劣势。而在战阵之上,两位老将军虽然是沙场宿将,zhōng yāng军的将士也是百战jīng锐,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黄巾众的人海战术之前,满腔兵书也是枉然。 光和六年四月,朱儁被黄巾军波才部击败,不得已退守长社,皇甫嵩一支孤军失去呼应,未免重蹈覆辙,同样退守长社,同时飞马快报,直抵洛阳。 而同时可得洛阳却正因为一场喜事而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太子殿下yù行冠礼,将在当今陛下特意为太子殿下修建的一座俯视洛阳的高楼上加冠。 “这边看不怎么见啊。” 站在酒楼的楼顶上,张风睁大了眼睛瞧向了远方的高楼,远远的只能看见长长的车列上的华丽伞盖,却看不清伞下之人是何面容。 “废话,这么远要是你能看清,那才叫奇怪了。” 撇了撇嘴,曹cāo枕在房顶的瓦片上,灌了一口酒。 “我们站在这里都看不见,那下面那些欢呼的人不是更看不见?你说他们在乐些什么?” 敢无视礼法,爬到屋顶之上的也就张风,曹cāo以及袁绍三人,更多地洛阳百姓拥挤在原本宽敞的大街上,脸上一片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东宫的那位太子在洛阳城中可算不上出名,似乎只是养于深宫,等着陛下百年后继位而已,至少张风敢肯定下面的百姓中是个人有九个人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姓名,剩下那个就算知道也仅仅是知道个名字。 “并不需要为什么而乐,只要乐就行了吧。毕竟黄巾乱起,人们心中都有了yīn霾,所以才会借着这个事不关己的喜事,宣泄一下郁闷的心情吧” 给自己倒了杯酒,袁绍以袍袖遮住了酒具,以既符合士人规范的姿势喝下了酒,一旁的曹cāo看到袁绍如此正经,不由得打了个寒碜,一脸的嫌弃脸sè。 “黄巾之乱么。听说汉军的情况不是很好啊,没问题吗。” 想起流传在洛阳的一些传言,张风皱起了眉头。听见了张风的喃喃自语,袁绍和曹cāo交换了个眼神,却没有说话,比张风消息更灵通的两人更加知道现在战局是如何的糜烂,只是这个消息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张风,多一个人知道也只是多一分担心罢了。 “说起来,朝中yù征辟兄长为都尉,加入平叛大军中,为何兄长推脱了?” 想起了袁绍称病退了朝廷的征辟,张风奇怪地问道。私下里交谈时,曹cāo和袁绍都有上阵搏杀之心,按理来说得到朝廷的征辟,不是应该顺势而从吗? “本初他当然想要上阵杀敌,可是袁家不干啊。”袁绍沉默着只顾喝酒,旁边的曹cāo哦啊倒是哼哼着解释了起来,只是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袁家的老狐狸认为这时候正是胁迫陛下解除党锢之禁的良机,一个二个串联好了约束自家子弟不得参军,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战事会如此胶着?三路大军中就没有可用之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计这算计那,要是大军出了什么意外,这些所谓‘名士’都该杀了以及枉死的大汉将士之魂!” 对于曹cāo的妄言,袁本初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反驳,袁家的做法袁绍也不赞同,只是自己终究是世家中人,有时候,身不由己。 心中突然有了将杯中之酒像是曹孟德一样一干而净的冲动,可是最后还是慢慢的将酒递到了唇边,以袖掩面,极富世家礼仪地将酒饮入肠中。‘ 微苦。 突然,远方的城门处传来一阵sāo动。呆在房顶中的三人好奇地看去,只见人海被一骑剪开,奔涌的海洋分作两边,中路一起绝尘。 飞骑跑过酒楼时,三人分明看清了骑士的服饰:大汉zhōng yāng军的红衣黑甲。 淡淡飘上屋顶的血腥气让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第十章:乱渐起:君臣父子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皇甫嵩求援的信使拨开人海闯进太子殿下加冠的现场时,漫长的已经接近尾声,就剩下陛下给太子殿下起字,然后再给太子殿下加冠即可。可是在这座特意为今rì的盛事而起的高楼前,这个仪式却被生生地打断了,被一个身上染血的骑士。 “你说什么!” 三分错愕和着七分难以置信的怒火,大汉天子刘宏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骑士,大声地喊道。 “回禀。。。陛下,朱儁将。。。军,兵败长社。。。皇甫将军退守长社。。。紧急求援。。。请陛下。。。速发援兵。。。迟恐生变。。。” “皇甫嵩和朱儁败了?你是说大汉jīng锐竟然败于一帮贱民?简直可笑!” 刘宏扭曲着脸看着昏过去的骑士,大喝其妖言惑众。只是连刘宏自己都知道信使不可能造假。一时间仪式现场嘈杂声起,渐渐有愈演愈烈之势。大臣们交头接耳,下人们手足无措,更糟糕的是这一幕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四周欢呼的百姓像是被猛然捏住了嗓子的鸭子,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蔓延的恐慌。汉军兵败长社的消息被传了出去,而出了一条街,兵败长社就变成了汉军输得丢盔弃甲,在传出去就变成了汉军被屠杀殆尽,黄巾军即将兵寇三辅。 高兴的情绪能够感染人,可是恐惧却蔓延的更加快。在谣言越传越夸张的情况下,不明就里的百姓六神无主的到处奔逃,可是人口聚集的太过密集,sāo乱的结果就是推推嚷嚷之下,竟然有人被活生生的踩死。而好不容易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的刘宏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一甜,眼前一黑,竟是活活的气晕了过去。 “父皇!” 一声惊叫让人们的目光注意到了皇帝陛下的异状,一个锦袍加身的幼童扶着摇摇yù坠的皇帝陛下,却是来观礼的皇子协。而皇帝陛下的这一晕厥让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的不堪起来,甚至有一些大臣也乱了阵脚,偷偷地从队列中跑了出去。 “御医何在!” 在混乱的局面中响起一声清喝,混乱的众人顿了顿,发现今rì冠礼的主角,太子殿下刘辩站了出来。比起众人的慌乱,这位殿下镇静非常,哪怕是陛下晕厥的情况也未变脸sè,这样的从容倒是让众人逐渐冷静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站了出来: “小人,不,臣在,那个。。。臣要做什么?” “慌慌张张成为体统!速速带父皇回宫,加紧诊治。这还用吩咐吗?”御医的不识时务让刘辩皱了皱眉,语气略带严厉,可是这样的严厉倒是让浮动的人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执金吾何在!” “臣在!” “不用担任jǐng戒了,立刻和京兆尹的人手配合,将这场sāo动镇压下去!” “是” 执金吾领命而去,只见队列中两骑飞出,一是与京兆尹联系,一是回营调兵,原本只是jǐng戒的任务,在这里的将士却是不多。 “殿下,百姓暴动,此处恐怕不安全,请先行移驾宫中,再做调度不迟。” 皱眉看着混乱的人群的刘辩耳边响起一个yīn柔的声音,回首望去,张让深深地鞠着躬。虽然知道张让此举未必没有讨好自己的意思,可是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还会牵制了一部分人手。于是刘辩一甩袍袖,准备回宫,而在刘辩起步的刹那,一阵大风吹过,盖住了高楼正上方牌匾的红布被骤然掀开。 “万世永昌。。。”喃喃的念道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鎏金大字,刘辩却突兀的感到了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寒意。 “这四个字乃是陛下亲笔所题,陛下题字时曾说‘吾儿当如这大汉江山,万世永昌!’”跟在刘辩的身后,张让轻声解释。 大汉之国运即孤之命。。。吗 静静地看着这块牌匾,刘辩站在牌匾下一动不动。张让虽然奇怪,可是也跟着静静地站在刘辩身后,拱手低头,一动未动。一时间,在这满城的喧嚣中,高楼之下却别有一番静寂。 月起rì落,天边的晚霞尚未散去,皓月却已渐渐抬头,洛阳城的傍晚rì月同辉。 白rì的喧嚣平息了下去,当众人吵吵闹闹的明白了原来黄巾军没有打来的时候,sāo乱就自己慢慢的平息了,仿佛一场闹剧一般。但是这场来得突兀,去得迅速的闹剧也不是像真的闹剧一般只是一时的喧嚣。今夜的洛阳城没有的往rì的万家灯火,放目望去,黑沉沉的一片压抑着人心,偶尔如鬼火般忽明忽暗的灯火光芒却是在祭悼今rì里无辜丧命的人。 晚风回荡着哭声的凄凉。 “太子殿下,陛下醒了。” yīn柔的声音轻轻打破了沉寂,刘辩转身看到刚刚从寝宫中走出来的张让,一如既往的谦卑。在刘氏之人面前,这个被所有人深恶痛绝的大宦官从来都是这种谦卑的表情,从来都不会做出有违身份的事情。 也难怪父皇会这般宠信。 摇摇头,刘辩越过退到一旁的张让,走进了寝宫中,与宫外孤寂的凉爽不同,寝宫中烛火通明,透着一种灼热。半靠在床上,气sè虚弱,而皇子协则陪伴在一旁。 “父皇” 上前施了一礼,刘辩就拱手站到了一边,没有多余的关心的话,脸sè也不悲不喜。看着刘辩这一幅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一旁的皇子协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太医院说,朕这不是什么病,只是气急攻心导致一时的气血失调而已。辩儿,你不用担心。” “是。” 刘辩语气仍旧是不平不淡,而听到这种语气,刘协转过头愤怒地瞪着兄长,不过碍于父皇在侧,也只是恨恨的瞪着而已。把自己两个儿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刘宏微微苦笑着摸了摸刘协的头。刘辩xìng子冷淡,刘协xìng子冲动,两人虽不是水火不容,不过关系也不怎么好,不过值得庆辛的是两人关系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这天子之位,所以手足相残的事倒是不可能发生。 “太医院说虽然气血失调这不是病,不过却很有可能成为一些病的病因。所以要朕好生休养。国不可一rì无君,特别是这种时候,可是要是朕真的在这时候驾崩了,那么可就是真的要变天了。让父,把那东西拿来吧。” 听见父皇笑着说道死,刘辩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反感,可是仍旧没有说什么。而很快,张让就捧着一个锦盒回到了床边。刘宏拿起锦盒垫了垫,然后交给了刘辩。 入手微沉。 “打开看看吧” 在刘宏的催促下,刘辩慢慢打开了锦盒。华丽的锦盒里是一块朴实无华的玉石,没有金光闪闪,但是刘辩的猛地愣住了,连呼吸都停顿了那么一瞬。 传国玉玺。 “太子监国,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这段时间就麻烦辩儿你了。” “是。” 默默地盖上了锦盒,刘辩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显得虚弱的父皇,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只是在心里化作一声轻叹。 “父皇还有何事?无事的话,请容儿臣告退。” “嗯,去吧。” 淡淡的施了一礼,刘辩向着屋外走去,只是在将要跨出门之际,身后传来了刘宏虚弱的声音。 “今天本来想让辩儿你高兴高兴的,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啊。” 回首看着床上的父皇,烛光跳跃间视线微微的模糊,也不知是火焰扭曲了空气,还是别有因由。 “哪有父亲向儿子道歉的。父皇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又得说您昏庸了。” 摇摇头,似乎是对刘宏的荒唐行为感到不堪,刘辩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缓缓走出了宫中。而床榻上,刘宏抚摸着愤愤不平的刘协的脑袋,心里却是一片安详。 “长社兵败么,还真是出乎意料。zhōng yāng军可是取边军jīng锐编成,都是杀过人的老兵,拱卫京都时,训练也从未落下。皇甫嵩与朱儁也堪称名将,竟然会败给一群目不识丁的叛军,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在洛阳,张风居住的校院中,袁绍,曹cāo和张风三人在院子里摆上了简单的酒席,对着皓白的明月对饮。只是此时,三人都有一点心事重重,酒席的气氛略显低迷。 “孟德言之过早。也不一定失败,兴许只是一时失利而已。如果是大败一场,皇甫将军就不会退守长社,而是直接弃了长社,退守汜水,虎牢二关。比起长社,此二关更能有效的阻挡住敌人。所以zhōng yāng军虽失利,不过应该没有伤筋动骨,两位老将军既然选择了屯兵长社,那么多半是还有一战之力,并且有一战之心。” 放下手中的酒杯,袁绍思索着说道,可是随后自己却摇了摇头,没有准确的战报,现在不敢怎么分析都是枉然。 “倒是中原诸地出了这番变故,要是北边黄巾主力强攻卢植将军,也不知道能不能防住。冀州,凉州二地素来民风剽悍,听闻张角更是组建了一支jīng兵,曰:黄巾力士。如果卢植将军挡不住的话,黄巾从冀州直下洛阳,三辅之地受灾,民心更加惶惶,说不准又会出什么乱子。” 袁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北军五校相对于黄巾主力本就人少,中原的这份变故传到冀州,士气一涨一跌,说不准这脆弱的防线还能不能撑住。 “可是不管是北上支援卢植将军,还是救援皇甫将军、朱儁将军,朝廷都没有可派之兵了。总不能让执金吾的那些人上阵吧。执金吾一走,京师立马得乱。” 看着两位兄长忧郁的脸sè,张风苦笑了声,也没有好办法,就像自己说的,朝廷无兵可用,谁也没想过黄巾之乱竟是这般浩荡。 “倒也不是无兵可用,只是朝廷没有而已。” 在三人都因为张风的话而陷入沉默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院门处响起,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张风诧异的看向院门。 “明非?你怎么来了。” 倚靠在门口处,一个白衣少年郎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既然有酒席都不叫我,不速之客只好不请自来了。”; 第十一章:乱渐起:酒席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呃。。。” 刘议调笑的一句话让张风一时哑口无言,这段时间与刘议的见面少了许多,倒是和袁绍,曹cāo两位兄长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因此虽然留意的话并没有恶意,张风却感到了一阵惭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是这小子的朋友,就一起来喝几杯吧。在下曹cāo,曹孟德。交个朋友吧。” 看出了张风的尴尬,曹cāo起身走到刘议身旁,大大咧咧抢过了刘议手中的酒,将手搭在对方身上,带着点点强硬的把刘议拉了过来,按在了椅子上。 “孟德就是这个xìng子,请这位兄台勿怪。在下袁绍,袁本初。敢问兄台姓名?” 虽然知道曹cāo的动机,可是对于曹cāo这样无礼的举动,袁绍还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代替对着刘议带来的就嗅来嗅去的曹cāo,向整理着衣袍的刘议拱手致歉。 “无妨。不畏权贵北部尉。曹孟德的直爽xìng子在洛阳城也是出了名的。对了,在下刘议,字明非,见过。。。两位兄长。” “咦?这是宫中的贡酒啊!明非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可不寻常。”曹cāo自来熟的叫着刘议的字,惊讶的晃着酒瓶,封口已开,酒香泄了一地:“就是少了点,只有一瓶的话三个人不够分啊。子虎今晚可就可怜了,这等上好的美酒,却只能干瞪着。” “实不相瞒,在下在东宫做事,今rì殿下加冠,虽然出了这等事情,可是东宫还是给下人赏赐了一些东西,这贡酒就是今rì所得。” 刘议的解释解开了张风的一个疑惑,既然刘议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也难怪王师和史师兄会对刘议这样恭敬了,多半是看在刘议身后的太子殿下的面子吧。不过。。。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酒席的?” 张风捅了捅刘议的腰,满脸疑惑的问道。 刘议是知道自己不喝酒的,那么为什么还带着贡酒来?虽然不够三个人,可是灌醉一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种事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神秘的一笑,刘议却没有多做解释。 “对了,明非。先前你说不是无兵可用,此言何解?” 接过了曹cāo递过来的酒杯,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袁绍却放下了酒杯,郑重的看着刘议。这一开口,连兴致勃勃的斟酒的曹cāo也停下了动作,玩笑的脸sè也有了一份正经。 “黄巾军从何来,镇压黄巾的军队就从何来。” 刘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这像是佛教偈语一样的话让张风有点糊涂,而袁绍与曹cāo也露出思索之sè,少顷,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袁绍犹豫着说道。 “明非所言,莫非是放权于各州郡,令其自行募兵,各招乡勇,共谋黄巾?” “然。不愧是洛阳城中最富盛名的人,两位兄长果然非寻常人。” 轻抿着贡酒,刘议笑着回答。只是没注意到这叹服的语气,两人的脸sè思索着越加凝重。而这时候才转过弯来的张风也想明白了刘议的话。 “妙啊。黄巾以粮食为饵,饱受饥荒的百姓自然趋之若鹜。可是如果大汉开仓放粮,同样以粮募兵,百姓自然弃黄巾而选汉军,此举即可断了黄巾军兵源,又可以壮大汉军,一石二鸟,莫过于此。” 比起张风的击节而叹,曹cāo却猛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刘议,在张风惊讶的目光中大声喊道: “此计不妥,若依计而行,我大汉根基至此而绝!” 一改先前的自来熟,曹cāo瞪着刘议,眼若铜铃,平时嬉笑的脸上透露出张风感到陌生的威严。而在这愤怒的目光中,刘议仍旧轻抿着酒,一派云淡风轻。表情截然相反的两人身上流露出一种紧张,而在这突然变化的氛围中,张风看了看两人,不解中夹杂着焦急。 “孟德,冷静点。先听听明非怎么说。”看着张风焦急的脸,袁绍轻轻叹了口气,将曹cāo拉回了座位,转头看着刘议,脸sè严肃:“明非,你应该知道孟德为什么这么说。” “自是知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刘议在两人的严厉的目光中脸sè未变,目光清澈:“只是两位兄长,认为此时还有别的方法了吗?也只有先饮鸩止渴,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罢了” 刘议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沉默,良久,曹cāo长叹一声,起身向刘议鞠了一躬。 “未及深思就问罪于明非,兄大惭。” 长长的一揖到地,曹cāo为先前的冲动向刘议致歉,后者赶忙将曹cāo扶起。紧张的气氛渐渐变成了对局势的无奈,张风却悄悄的松了口气,两位兄长和自己的好友不起冲突自然是最好的。 “那个,恕小弟愚钝,明非的计策有什么不妥吗?” “战国七雄而亡周室六百年,群雄并起,乱世之因。” 淡淡的说了一句,袁绍就慢慢的喝着酒,却是没了说话的心情。而看着仍然一头雾水的张风,曹cāo苦笑着解释道: “我大汉集权于陛下,天下兵丁皆可算是陛下嫡系。可是若放权于各州郡,允其自行募兵,那么可想而知,自然是谁出粮,谁掌兵权。天下兵士不再是一家,到时军阀割据,而汉室受黄巾之乱而元气大伤积弱一旁,难免有人起不臣之心,而有了一人,就会有第二人。到时天下。。。” 曹cāo话没有说完,可是张风已经明白了,但是却还是有一点想不通。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汉室出粮不就可以了?”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吓了张风一跳,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是袁绍捏碎了青铜爵,酒水沿着手腕地下,混着丝丝的红sè。在张风不知所以的时候,刘议叹了口气,接着曹cāo的话说道: “汉室已经无粮了,子虎你忘记了吗。去年大旱,朝廷免税,不仅没有颗粒粮食进账,相反为了接济百姓大开粮仓,虽然最后这些粮食分发到百姓手上的有多少尚未可知,不过朝廷的粮仓里确实是没有了存粮,至少不足以用来募兵。” “既然无粮,顶多此计只是空谈,又怎么会误国?” “因为大汉无粮,可世家有粮,而世家重传承而轻忠义”回答张风的是袁绍,只是声音不同于往rì的温和,显得有点倔强的生硬:“抱歉,我有点不适,先走一步了。” 袁绍丢下这么一句,就自顾自的走出了院门,虎虎生风的步伐仿佛在逃离这什么。而袁绍这一突然的告退,本就没多少的酒席的气氛更是顷刻间就荡然无存。望着桌上的饭菜,三人陷入了沉默。 “听说司徒袁隗和袁家的几位老大人有意让本初兄长接任袁家,原本以为本初兄长与其他世家之子一样,今rì一见。。。” 虽然走的时候袁绍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在场的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平静下汹涌的波涛。 “终有一rì,本初会为袁家所累。只是,这也是那家伙的选择吧。” 将手中的贡酒一干二净,这原本让曹cāo垂涎三尺的美酒现在却只剩下了苦涩。比张风和刘议更明白自己这位好友。生于袁家,养育之恩难报,可是对于世家,至少是袁家的一些短视的做法,自己这位好友是极不赞同的,可是却没办法反驳。 如果将来本初成了袁家家主,袁家的荣辱兴衰都加诸本初一人肩上,到时本初会怎么做呢。 “抱歉,酒苦了,那我也走了,明rì再见吧。” 做了个揖,曹cāo也慢慢消失在小院中。 “如果不是一时嘴快的话,也许就不会不欢而散了吧。子虎,抱歉了。” “哪里的话,我们两个需要说这些?” 酒席上再走一人,再也没有了喝酒的气氛,刘议和张风撑着脑袋看着满天繁星。 “听说天上的星星就是世上的人,最亮的那些就是注定耀古烁今的名将名相,奇才鬼才。看着漫天的星星,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啊。” “典故上可没这样的说法,子虎你从哪里看到的。” “嗯~~忘记了,只是总有这样的想法罢了。” “奇怪的想法。不过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一定。” “嗯?” “英雄出乱世嘛。要是真到了乱世,子虎你一身武艺倒是有了用处。” “可是老师不让我参军啊,师命难违啊。” “王师?” “不是,是童师啦。不过两位老师倒是相互通信的好友来着。 “是吗。不过子虎你不能上阵倒是可惜了。” “就是。” ******************************** 在下人恭敬中藏着鄙夷的目光中,袁绍走进了袁家的大门。对于下人的目光袁绍没有在意,和曹孟德混在一起之后,这样的视线也早就习惯了。更别说现在心思完全放到了别处。 过了大门,袁绍向着自己的厢房走去。皓月洒下清辉,在水面上波动的光影照亮了水上的廊桥,以及廊桥上袁绍的脸。被水面的清光一晃,袁绍注意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宽袖长袍,窄腰高帽,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风雅。 “世家啊” 水面上的倒影露出了一丝苦笑。 【滴答】 一声轻响惊醒了袁绍,看着水面上蔓延开的红晕,袁绍把手放到了面前,被酒杯划伤的手还流着血。 “唉~~今rì却是有失礼仪了。”想着自己在酒席上的失态,袁绍苦笑着摇了摇头。 “兄长大人?”想着酒席的事,袁绍突然听见这个称呼,恍惚中还以为是张风追了过来,可是抬头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公路?”来人也是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几乎和袁绍毫无二致,不止是衣装样式,甚至连衣服上的一些细节纹理都极是相近,来人是袁术,袁公路。抬头看了看天sè,皓月悬空,袁绍感到微微奇怪,平时这时候,公路可是已经歇息了的:“有什么事吗,已近子时了,还等在我的门前?” “还不是兄长大人都不遣人通知一声就回来的如此之晚,公路自然担心了,嗯?这酒气?又是曹吉利那厮拉着兄长大人去喝酒了吧。兄长大人乃是袁家下任家主,还是要注意下身份为好。和那样轻浮的人走在一起,兄长大人的声誉也会受影响的。” 袁绍知道袁术的说教并没有恶意,只是站在担心自己的立场,可是长篇大论却是让人有些无奈,所以只好投降似的举起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可是袁绍却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兄长大人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今天的暴动?不行,要赶快找大夫,来。。。” “等等等等。”一把拉住正准备一脸焦急的袁术,袁绍说道:“只是划伤而已,不用叫人,要是被叔父他们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说教。” “知道了,既然兄长大人这么说的话。”袁术的回答让袁绍松了口气,可是马上身体就被拉了一个趔趄,却是袁术拉着袁绍,步履生风的向着一处厢房走去,袁绍记得那是家里囤积药物的地方,不过都是些贵重药材,却不能治疗这些划伤,刚想提醒袁术时,却听见袁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充满怨念却不乏担心:“兄长大人也多注意下自己的身体,要是兄长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咳,整个袁家都会乱套的,毕竟兄长大人是袁家起来的家主。。。。。。” 袁术一说教起来就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袁绍一边扶着因为袁术焦急的步伐而摇摇yù坠的高帽,一边一字不落地将这些与其说是说教,不如说是抱怨般的撒娇的话听在耳里,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微笑。 父母之恩,兄弟之义,自己这辈子注定逃脱不了“世家”这个牢笼了。 那么,就索xìng不再抗拒了吧。自己和世家之间一定会有共存的一条路的。 一定会有的。 第十二章:乱渐起:风起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东方既白。 薄云透露出几丝微光,在黑夜中沉寂的洛阳城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雾,如梦似幻。 司马朗静静地站在宫城门前,双手抄在袖中,脸上不急不缓,而身后的宫门之中,宫女太监焦急穿梭的身影不断闪过,隐隐传来“到哪去了”,“快去找”之类的声音,似乎这场sāo动是为了找什么人。 “嗯?”眉毛动了动,宫门前的大街上,寂静的晨曦中,一个白衣少年郎慢慢走来,错身而过时,司马朗微微俯身:“见过太子殿下。” “真是混乱的sāo动啊,只是出去了一晚而已”宫门里的人一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前的二人,而宫门的守卫却是不知道宫内的sāo动因何而起。 “那是当然,陛下身体不适,不理国事。而如果这时候连太子殿下也下落不明的话,那大汉就真的群龙无首了。虽然这些下人未必清楚这些影响,不过还是本能的感到惊慌了吧。而且马上就是朝会了,两位将军退守长社求援京师的事,今rì总得拿出个办法来。”站在刘辩身边,落后半步。司马朗看着宫内的sāo动笑道。 “可是老师却看不出一点慌张啊。”望着老师平静的脸上浅浅的笑容,刘辩调笑道。 “因为殿下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而且,这不是回来了么。” “老师倒是将孤看透了啊。” 听见这句话司马朗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这位学生的心思他可是一点也没有猜透过。 “话说回来,今rì得到了一句好话。”看着宫内明火执仗的sāo动,或许是出于好玩的心思,刘辩一时没有进去的打算,反倒是和司马朗在宫门外攀谈起来。 “喔?什么话?” “世家重传承而轻忠义。老师觉得这话怎样。” 如果是外人听来,这句话肯定像是当面讽刺司马朗吧。毕竟河内司马家也是世家之一,虽然近年来有式微之势。可是司马朗却知道刘辩所言不是出于恶意,而是真心觉得此话不错。君子坦荡荡,无话不可言。 “此话倒是道尽了世家根本。”司马朗抚掌而叹。 “老师不觉得此话有攻讦世家之嫌吗?像是在说世家是东郭之狼。” “怎么会。易牙烹子而食桓公,可是世人皆说易牙乃是大jiān之辈。不在乎自己的家族、家人的人又怎么知道何为忠义?真正善用人者比起无理的要求属下毫无道理的忠义,会用更巧妙的办法聚集人心。譬如殿下扶植司马家,此恩此德在下必然粉身相报。而出此言者,必是世家之人无疑。” “呵呵,老师明断。此言出自袁本初,四世三公的袁家。”对于司马朗粉身相报的话没有作出评价,刘辩迈步踏入了宫门:“走吧,今rì过后恐怕就没有在东宫是那么闲了。” ******************************* “就是这般,今rì起,由孤代掌朝政,众卿畅所yù言,不必拘礼。” 朝堂之上,天子之座空悬,跪坐在旁边的一张榻上,刘辩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天子身体不适的消息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朝堂之上大臣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手段知道了这件事。而会被这个消息下注的那些臣下们,却是根本没来。这也是今rì的朝堂不复往rì菜场般的喧嚣的原因。 这就是太子殿下么。 在朝堂上稀稀疏疏的大臣之中,王允看着终于得见的太子,却没来由的一阵失望。自从得到袁隗指点,王允便时常地拜访东宫,可是却没有一次见到这位神秘的太子殿下。这倒让王允有了别样的期待,可是今rì一见却感到了一阵失望。因为在王允想来,太子殿下大可借着朝臣缺席朝会一事,大造声势,向十常侍动手,要知道缺席的朝臣大多是十常侍一派,而这时候十常侍最大的靠山又是不理朝事,天赐良机,莫过如此。可是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却是没有半点问罪的打算,而太子殿下没这打算,就算自己有满腔热血,也是徒然。在朝堂中混了这么久,王允也知道了有些事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成功的,所以王允站在一旁感到失望,却没有站出来与十常侍对簿的想法。 “回禀殿下,老臣有一言。” 在众人沉默之际,袁隗首先站了出来,这让一些人心中一跳:这只老狐狸站出来干嘛? “讲。” “回殿下,自先帝以来,多有有才之士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囚牢中,甚至遭遇杀身之祸。对此民间多有叹息,如今黄巾之乱肆虐,若任由这样的叹息演变下去,终将有一场祸事。老臣恳请殿下下诏,大赦天下,解除党锢之禁。如此不仅可以让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天下世人也必然感恩戴德,加入到讨伐黄巾的大业之中。” 说着,袁隗就深深的跪倒在地上,而袁隗的这一跪仿佛惊醒了因为这番发言而出神的众大臣,回过神来的大臣们跟着跪了一地,放眼望去,竟无一人站立。 哼,不知谁才是jiān佞之辈。 看着跪下去的一片大臣,匍匐在地,恍若逼宫,张让表面上那个平静,内心里却咬牙切齿。党锢之禁就是由十常侍一手cāo办,党锢之禁一解,世人皆知十常侍失势,到时痛打落水狗,自己还能有今天的威风?因此没及细想,张让就准备开口反驳。 “此事张公认为如何?” 可是张让还没有发言,身旁一个轻柔的声音倒问起了张让的意见。着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张让愣了愣,到嘴边的话语没来得及说出口。转过头看着刘辩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略有深意。在这样的表情下,张让慢慢冷静下来,突然被一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袁隗的目的不在党锢之禁,而在自己。在这大汉危急存亡之际,只要自己开口反驳了袁隗的救世之举,那么就算自己不死,也不要想再有什么出头之rì了。 想通了这点,张让出口的话语生生的转了个弯。 “此举大善,因时制宜,党锢之禁确实该解。” 听到此言,袁隗眼中闪了闪,深深看了眼端坐榻上的刘辩,却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场风波被掐死在襁褓中,刘辩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对在这关头还内斗不止的朝臣有说不出的失望。黄巾之患rì益严重,此时的朝廷绝不能出现分裂,之所以对朝臣缺席的情况置之不理,之所以救张让一命皆是如此。可是这么一来,自己在这些自诩清流的人眼里,怕是和父皇没什么区别了吧。 “解除党锢之禁就这么决定了,具体细节稍后再议。关于皇甫将军的求援一事,诸卿有何看法?” 将议题转到了朝争以外,可是对于这件事,朝中的众位大臣互相交换着眼sè,却是谁也没有开口的打算。看到这一幕,即使以刘辩的xìng子也不由得冒出了几丝火气。好不容易压下了火气,刘辩挤出一副和颜悦sè。 “孤有一策。放权于各州郡,允其自行募兵以抗黄巾,但是各州郡义军须遵守大汉军规,听从三位老将军调遣,不许擅自行动,诸卿有何意见?” “但凭陛下吩咐” 众口一词的回答一听就知道根本没有经过思考。这让刘辩死死握紧了袍袖下的拳头,不过又默默的松开,这样的情况倒也不出刘辩的意料,如果这帮大臣能有一点作用,大汉也不至于这般民不聊生。只是知道归知道,当看见这一幕仍旧会止不住怒火而已。同时心中的想法在这怒火的煅烧中也更坚定了几分。 “那么中原诸地的义军就近支援皇甫嵩,朱儁两位将军。京畿三辅之地所募义军北上与卢植将军汇合,阻挡黄巾主力。义军首领暂领都尉之职,黄巾之乱解决后再论功行赏,诸卿可有意见?”看着下面唯唯诺诺的众臣,刘辩忍下心中火气,一甩袍袖: “散朝。” *********************************** “除掉十常侍的方法真的在太子殿下身上吗?” 慢慢走出了朝堂,王允皱起浓眉,心中却是疑惑非常。和那些酒囊饭袋不同,王允当然看得出太子在朝堂上百般维护十常侍。可是正因为这样的维护,才让王允对袁隗的话感到了怀疑。 “嗯?司徒大人,请等一等。”刚想到袁隗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老大人,王允连忙叫住了行sè匆匆的袁隗。 “子师啊。何事?太子殿下做出了指示,具体的还要我们这些老骨头来忙啊。不是要事的话,稍后再议吧。” 袁隗此刻显然没有谈论的心情,说着话就想走,可是马上又被王允拉住了。 “司徒大人,先前曾言除掉十常侍的办法在太子殿下,请问此言到底何解?“ 看着抓着自己的王允坚定的脸sè,袁隗知道不给个解释是走不了了,于是无奈的停下来说道:“子师可有养过什么东西?” “啊?,呃,在下倒是养过几只鹦哥儿,有什么问题吗?” “要是子师家里的下人要弄死那几只鹦哥儿,子师会怎么想?如果子师自己想要那几只鹦哥儿死又会如何。” “大人是说。。。” 又不是笨蛋,王允很快明白了袁隗的意思。作为臣下的自己想要近臣的十常侍死自然会引起陛下的不快而作罢,可是如果是作为主人的太子殿下要十常侍死的话,十常侍就在劫难逃。 “重要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太子,子师可明白?” 留下这么一句,看着陷入沉思的王允,袁隗摇摇头快步离开了。比起这些琐碎小事,这位大汉司徒更在意今rì太子殿下的安排,袁家可是还有不少存粮。 “乱世将起啊” 要是这句话落在旁人耳里,大概会对这位对大汉的未来感到忧心的老大人肃然起敬吧,虽然那轻快的步伐怎么看只有一种兴奋。不过唯一听见这句话的王允却因为袁隗的话而陷入了深深的震惊,来不及对这句话做出任何评价。 “太子殿下,太子。。。。。。” 在嘴里喃喃出这样的话语,王允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死死的抓住白玉的栏杆,青筋暴起,看着虚无出的眼睛目眦yù裂,神sè极是恐怖。不过这样的神情随着一口长长的呼气渐渐恢复了原样,王允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力道之大,白皙的脸庞迅速的浮肿了起来。 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府的路上,王允浮肿的脸上目光幽幽。 ************************************* “辛苦了” 万世永昌楼上清风徐徐,看着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高楼上俯瞰着洛阳城的学生,司马朗摇头轻叹。朝堂上的人都是些什么货sè,司马朗一清二楚。 “呼,意料之中罢了,没什么,” 这张脸可不是没什么的样子啊。 看着刘辩显得苍白的脸sè,对方逞强的话语让司马朗微微的摇了摇头。只是深知自己学生的xìng格,司马朗知道这时候与其安慰还不如转移一下话题。 “放权于各州郡,这样我们的第一步‘还军于民’也算完成了。只有有德之人才会有才相投,只有有势之人才能聚民养兵。而只有有德有势之人才能够角逐天下。有德有势之人秉承着各自的理念,最终能赢得天下的人才能带给天下人想要的统治吧。只是殿下为什么不能成为有德有势之人?” “老师认为掀起这场乱世的孤有资格领导万民吗?而且,大军誓师出征总得要有祈祷胜利的祭品,不是吗?” 可那也太过悲伤了。 这句话司马朗没有说出口,这时候再说什么只是对坚定的信念的侮辱罢了。不管这样的信念是否能有结果,可是这样的坚持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要在接下来的情况下掌握主动,继续实施计划的话,至少要掌握到一定的军权。执金吾不足为凭。汉室嫡系可用的只有zhōng yāng军,可是三位老将军。。。之后,接任的将领却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指挥着支劲旅。黄巾之乱到是塑造这样一位将领的良机,原本的计划也是借此良机打磨璞玉,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发现具有将才之人。如果失去了兵权,失去了主动,殿下的计划要实施就难了。” 本来只是为了转移殿下的注意,可是越说下去,司马朗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却是忘了初衷,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未必无将” 刘辩的话让司马朗的思绪断了一断,随后司马朗猛然抬头,看着刘辩站在风中,把玩着一把未开锋的铁剑,小小的,就像一件饰物。 “。。。。。。” 骤盛的狂风淹没了刘辩接下来的话语,只能看见嘴唇在风中开合。当司马朗放下挡风的衣袖时,心里蓦然升起了一阵感应,迅速按住腰间长剑转过身子,可是背后yīn影一片,空荡的房间里里只有向下的阶梯,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保持了戒备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异常,司马朗放下了戒备,但是之前那一刻分明感受到了背后有什么东西。 刺客?还是错觉? “今rì的风,有些喧嚣啊。” 仿佛没有看见身边老师的异动,刘辩在侵袭高楼的狂风中,任由衣袍猎猎,声音碎在了风里。; 第十三章:乱渐起:云动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对于汉军突然的溃败,朝廷震惊之余也是反应极快的拿出了对策,仅隔了一rì,从京师飞奔出快马无数,将朝廷放权于各州郡的消息传于大汉十三州又一郡,百姓对朝廷的做法自然没有什么看法,不过倒是为了多了一条生路而开心不已,因为此令一下,天下世家皆开仓放粮,钱粮之多让人不禁怀疑去年真的有百年一遇的大旱。 窗外传来鸟雀喳喳的叫声,树荫间跳动着几个灵巧的身影。欢快的小鸟踩下了一个花苞,未开的桃花【咕咚】一声落进了下方的水塘里,溅起涟漪延绵。收回了视线,袁绍淡淡端起面前的清茶,轻轻抿了起来。 朝会结束后,袁绍就被匆忙回府的袁隗叫到了这处静室,可是从被叫到这里来已经有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不发一言。袁绍当然知道这是一种考校,所以也就配合的表现出云淡风轻。可是淡然的表情下却是微微的苦笑。 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本初可知今rì朝堂之上发生何事?”对面前的子侄的表现深感满意,袁隗捋须轻笑。比起公路那略显浮躁的xìng子来,还是这份沉稳更适合为一家之主。 “叔父如此高兴,应是党锢之禁已解吧。” “本初果然聪慧,今rì众臣相谏,党锢之禁终解,可惜太子殿下偏帮十常侍,未能竟全功,实为可惜。” 知道叔父是想要趁此机会除去十常侍,可是对于这个想法袁绍却并不赞同。虽然封谞、徐奉之事让十常侍由张扬度rì变为低调行事,可是低调并不代表没有鱼死网破之力。此时发难,纵然能赢,大汉也必然元气大伤。幸好此事被太子殿下阻止。 太子监国本是惯例,袁绍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提起太子,袁绍就忍不住想起了昨rì见过的那个人。 明非也是在东宫做事,虽然只见过一面,不过此人却是,想来在东宫地位也不会是区区一个下人吧。 “不过今rì老夫却不只是为此事高兴,本初再猜猜,太子殿下针对昨rì之事做出了什么对策?”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袁隗的老脸上竟是有了一丝调皮,想来是高兴极了的缘故吧。 东宫,太子,黄巾,明非,汉军兵败。。。果然还是这样吗。 心里浮现出关键的几个词,袁绍已经猜到了袁隗为何如此高兴,只是相比于袁隗的兴奋,袁绍嘴里却是苦涩非常。 “孩儿不知。” “哈哈,我家麟儿也有不知之事啊。不过也难怪,老夫也没想到殿下会有如此决断。”对于袁绍口称不知,袁隗大笑起来,却没有责怪之意,要是袁绍回答知道这件事,袁隗可能倒还有了几分jǐng惕,以为袁绍暗中有所布置:“今rì陛下放权于各州郡,允其自行募兵,本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也就是说,很快孩儿就要领兵出征了吧。”拱手低头,俯首下袁绍无声地叹气。 “然也。我袁家尚有不少存粮,加上家中护院多是军中老卒,所得之军不用多加训练即有一战之力,如此一来就比其他世家快上了一步,只要本初在黄巾之中有所建树,老夫当面奏陛下为你表功,届时我袁家声望就更上一层楼。我袁家当为天下第一世家。”只以为袁绍俯身乃是出于礼仪,袁隗不及多想,就大声笑道。 天下第一世家,却是置汉室于何地? 俯身于地,袁绍斜眼看着窗外叽喳的小鸟,却是又踩下了一个花苞。 【咕咚】 ********************************* “哈?孟德兄长要离开洛阳?” 手里的筷子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而落到了桌子上,看着眼前靠在酒楼栏杆上形象全无的曹孟德,张风脑子里一是因为这个突兀的消息而陷入了呆滞。 “嗯,虽然我也不想走。不过既然义军之事已成定局,那么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趁早结束这场大乱。正好,家中也来信,说是族中子弟有意组成义军,希望我回去领导他们。所以大概就这几rì吧,我就会离开洛阳了。” 酒水因为曹cāo豪爽的姿势而打湿了衣襟,可是这位浪荡子却没有在乎,只是看向这呆了许久的洛阳城,无羁的眼神中荡出几许惆怅。 “本初兄长知道此事的话肯定会很伤心的。”捡起桌上的筷子,张风苦笑着说道。 昨rì的酒席上明非所言变成了现实,刘氏放权,天下世家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般纷纷动了起来。虽然孟德兄长家不算世家,可是乡绅之家更加的野心勃勃吧,为了有一rì能成为世家。说起来,既然孟德兄长要走了,那么本初兄长也快了吧,两位兄长走后,洛阳城又会寂寞许多了啊。 “那家伙才不会伤什么心呢,又不是生离死别。顶多有几丝怅然,也会埋在心里没人看得出来。”嗤笑一声,曹cāo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奚落,可是确实不带恶意,因为相交至深,所以才能这样随意的开着玩笑:“不过你呢,子虎?” “啊?我怎么了?” “装什么傻。当然是有什么想法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经常翻看兵书吧?听本初说,你还经常向他借书来看呢。不要对我说你对这场乱世没什么想法。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面对曹cāo的邀请,张风没有立即回答。当然不是对这场乱世无动于衷,只是。。。眼前似乎浮现了一个佝偻的老人的形象,张风在心中叹了口气,笑容有点勉强:“对不起,孟德兄长,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嗯?啊,当然可以。”张风的表情让曹cāo有些莫名其妙,本来以为对方会爽快地答应呢。当然不是以为自己虎躯一震,众将来投。只是相处了这么些时rì,曹cāo知道张风想要投入这场大乱中已经很久,原以为是自己等人在洛阳,张风不好意思留下自己等人,现在看来是有什么其他的定西困住了自己这位小兄弟的手脚。 “我记得孟德兄长是沛国人吧,这么说来兄长不是要去解救皇甫将军等人?” “是啊,按照朝廷颁下的政令来说是这样。啧,打败了zhōng yāng军的黄巾啊,真是麻烦的敌人。” “虽然嘴里说着麻烦,不过孟德你的表情倒是跃跃yù试的很啊” 一道声音响起,随后袁绍的身影出现在了酒楼里,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曹cāo的意图,后者耸了耸肩,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 “本初这是嫉妒吧?因为本初领兵也只能北上支援卢植将军,可是即使有你的支援,北方防线还是处于弱势,不守不行,如此一来,建功立业看来是cāo领先一步了,哈哈哈。” 面对曹cāo肆无忌惮的笑声,袁绍挑了挑眉毛,想着袁家收集的关于冀州的一些情报,嘴上露出一个神秘笑容: “那也未必” “诶?未必是什么意思,本初你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 饮酒的动作僵在了空中,酒水洒到了衣服上,可是曹cāo却紧紧的看着袁绍,想不通为什么袁绍这么说。仿佛在故意吊曹cāo胃口,袁绍面孔却是转向了张风:“子虎,要来我军中么?” “别提了,这小子暂时没这想法。本初你快说之前是什么意思?” 张风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就被曹cāo抢过了话头。袁绍愣了愣,随后就被曹cāo抓住了衣领“逼问”起来,后者拿起筷子打开了曹cāo的手,却是缄口不言,仿佛故意要憋死曹cāo一般。而看着嬉笑打闹的两人,张风嘴角蔓延出一个微笑,离别的忧愁似乎也淡了下来。 ****************************** “参军。。。吗。” 独自坐在院子中,看着天上群星拱月,张风喃喃自语。白rì里,酒楼中两位兄长的邀约言犹在耳,自己也是有杀敌之心,可是。。。 “君子” 想着老人对自己的期望,张风脸上泛起几分苦涩。老人的好意自己明白,可适当这份好意与自己的理想冲突时,好意就化成了无形的枷锁,将自己牢牢地束缚。锁链并不结实,张风知道自己可以轻易的挣脱,可是也知道自己挣脱后,会浮现在老人脸上的那份失望。 “结果就这样一事无成吗” 终究走不出自己的道路,也学不会什么兵中君子。武器终归是为了杀人而铸造的,兵中君子就不是武器了吗。 “童师。。。” 张风伸手搭在了石桌上的一个长条状的包裹上,轻轻解开布头,包裹内的事物泛出金属的冷sè。 一杆虎头金枪。 不过不是什么新的武器,长枪上的云纹磨灭了几处,枪尖更是有几块深沉的血锈。这就是自己的出师之物,原本童师是打算把父亲最后打造的那杆长枪:豪龙胆,交给自己。不过自己最终选择了这杆仿佛寿命将尽的老人般的虎头金枪。 “父亲,母亲。。。” 轻轻的摸着枪尖上深沉的锈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业火连天,杀戮满地,除了生命,自己失去了一切。 “唔!” 收上传了一阵割裂的痛,张风恍然惊醒,却是被枪尖割破了手指,血迹慢慢润湿了枪尖的锈迹,仿佛是长枪在饮血一般。喉咙蓦然的一阵瘙痒。 “你也不甘寂寞吗。” “果然,你还是想要参军吗。” 在张风群像是在抚摸着宠物一样轻轻摩挲着枪尖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风倏然回头,然后马上站了起来,深深一礼。 “王师” 来人正是王越,看着氤氲着月晕的长枪,这位剑师目光中充满犹豫,只是俯身失礼的张风并没有看到。 “想要去的话,就去吧。” “诶?” 猛地抬起头,去看见王师已经转过了身子,向着屋里蹒跚着走去。 “你也知道你师父的xìng格,他不是会束缚自己门下弟子的人。你师父给我的信函中说过,这之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直到王师消失在了屋内,张风还是站在原地默默不得语。枷锁一朝解除,张风却陡然升起了一种惶恐,仿佛离开父母双翼的雏鹰第一次面对浩瀚无涯的天空般,有一种不知所措。不过终究和常人不一样,回过神来,张风转向北方,郑重的跪在地上,大礼匍匐,仿佛辞别父母远游的游子。 *************************** “忠与义,孰轻孰重?” 看着窗外的张风匍匐在地,久久不起身,灯火熄灭的屋内,王越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一只地府爬上来的鬼。只有他自己知道童渊的书信中并没有这样的话。对于门下弟子,那位人情练达的老人可以是豁达老者,可是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天下间有谁能够看得通透?好友的信中除了拜托自己传授剑艺外,千叮呤万嘱咐的,却是让他这位视如己出的孩子不要再次接触到杀戮。 “对不起了,老朋友,自己终究不是当rì一起任侠江湖的单纯剑客了。。。” 低下头,王越目光复杂的看着手中的事物:一柄小小的,未开锋的铁剑,就像一件饰物。 今rì风起,搅得天下,四方云动。 第十四章:初见黄巾(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随着朝廷放权的命令下放各地,一时间汉室江山上旗号纷杂。玄sè为底,血sè为边,白书汉字的汉军旗帜被各种杂sè杂号的旗帜取代,大地之上各sè旗帜飘扬,像是个大染缸一般,其他的先不说,倒是颇有几分热闹。 不过随着各地义军打出旗帜,沸腾的民心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汉室之名终究没有在百姓心中完全消失,可以的话,百姓还是期望着官军能够消灭匪寇,自己能够过上太平的rì子。而离洛阳城不远处,就有一支义军缓缓而行,观其行踪,却是从洛阳城开出,前往北方防线。 “就送到这里吧,终究要分开的,本初你总不会要送我到小沛吧?我倒是不介意。” 走在长长的军列前,为首的一人向着明显是军中主将的男子嬉笑着拱了拱手,扬鞭告辞道。 “大军出发,哪能随便改行程,再者,你这厮难道还需要大军护送么。”勒下缓步前进的军马,袁绍没好气的看着仍旧嘻嘻哈哈的曹cāo,不过说完之后,眉头却是不经意的皱起。 离别终是伤感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么。”似乎是这份伤感感染了袁绍身边的亲卫队长,盔甲覆脸下,声音显得瓮声瓮气,亲卫队长也觉得不对,取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的清秀脸庞。 “这句倒是大善,子虎时不时的会蹦出一两句好句,可惜从来没有完整的。”耸了耸肩,曹cāo看着张风调笑道。后者挤出了一个笑容后没了言语,失去了交谈,离别的愁绪渐渐浓重。 “抱歉,孟德兄长。” 在这种淡淡的愁绪中,张风忍不住开口,两位兄长都邀请了自己,可是自己分身乏术,最后选择跟本初兄长北上,多少对曹cāo感到了一丝愧疚。可是曹cāo却完全没有在意,听见了张风的道歉愣了愣,随后被打败了似的摇摇头,狠狠地捏了捏张风的肩膀。 “你啊,别跟着本初这厮学得这般死板,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倒是子虎你做了本初的亲卫,我倒是放心了,本初这厮的武艺。。。”故作夸张的摇摇头,曹cāo斜睨着袁绍,果然后者对自己怒目而视。想起洛阳城中的嬉笑时光,曹cāo爽声大笑,豪爽的笑声一时驱散了离愁。 “本初,我们来比一比吧,究竟是谁更快解决黄巾之乱。可惜我大汉取消了丞相之位,否则我曹孟德定当为相!” 曹cāo的豪爽是能够感染人心的,即使是稳重如袁绍,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种豪气,笑道:“若孟德唯丞相,我当为大将军。既然丞相之位已无,不如就来比一比谁更快的成为三公之一吧。” “喂喂,这可不公平啊,谁不知道袁门四世三公。”脸sè夸张的说着袁绍狡猾,不过曹cāo脸sè一变,却是变得雄心勃勃:“不过这个胜负我接了,那么,我走了,别让我解决了中原黄巾在北上替你收拾烂摊子啊!驾!” 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袁绍,曹cāo猛一挥鞭,空气中响起一声炸响,胯下骏马猛地蹿出,一骑绝尘,往南而去。 “孟德这厮。。。”苦笑着看着留下句嘲讽就走的曹孟德,袁绍摇了摇头:“保重啊。” 随后拨转了马头,大军继续向北挺进。而张风落后了几步,望着曹cāo卷起的烟尘消失在天际,在慢慢的转过了头。与出山时不同,这一次张风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乱世的到来: 兄弟不得聚,家族不能合。 不过胸口却随着呼吸渐渐高昂,有一种乱世特有的豪情滚过心头,炽热无比。 *************************** “呸,这帮黄巾崽子。” 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黄巾贼,卢植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天下黄巾虽多,可是只有北方黄巾才是正统,因为这里有张角三兄弟在。这位太平道教首有何能耐卢植不知道,不过北方黄巾的实力,这位老将倒是见识了。 不输于汉军jīng锐。 虽然己方兵少,可是北军五校皆是善战之士,又依托诸城协防才堪堪挡住黄巾兵锋,这对这位大汉宿将来说不得不说是个耻辱。做梦,卢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帮目不识丁的百姓打成平手,还稍处下风。 “张牛角” 咬牙切齿的叫着这个名字,卢植看向黄巾主帐,北方黄巾的统帅并非张角,而是这个叫着张牛角这样甚至有些可笑的名字的人。大汉以双名为贱,单名为贵,更别提这个名字更像是乡村那个憨厚汉子的小名,事实上张牛角看上去还真是个只会务农的汉子。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将北方黄巾指挥得如臂使指,打得卢植焦头烂额。虽说黄巾贼多,可是反过来说,能将这么多的军兵指挥的有条有序,足以说明对方的难缠。要知道黄巾可不比汉军,前身只是一帮泥土里过活的农民罢了。 “张牛角” 再次叫着这个名字,简单的名字像是在卢植脸上抽了两耳光一样,这位老将感到一阵不自在。 “喂,上面的老家伙,你真打算缩在城里一辈子?还什么大汉名将,趁早改叫大汉王八得了。” 城下的调笑传到了城楼上,守城的将士脸sè铁青的看着城下一小撮嬉笑怒骂的黄巾贼,却无一人应答,也无一人放箭驱赶。武将阵前单挑的传统古已有之,而对方便是黄巾军前来叫阵之人。就像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传统一样,放箭驱赶只会让己方的士气一落千丈。而派人应战,卢植无奈的摇摇头,正是这位还显得有几分年轻的黄巾将领前几rì伤了自己的副将,汉军中颇有勇名的宗员,那时趁着宗员战败,黄巾一**的涌上城头,差点就破了城。 不仅有帅才,亦有将才。 看着城楼下叫嚣的将领,卢植心中的火气慢慢退了下去,处事不惊乃是为将首要之事,这位老将自然不会被这些小把戏激怒。冷哼一声,便yù回城,懒得站在这受气。可是转身之际,却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样的声音卢植自然不会陌生,却是城门打开的声音。 哪个混蛋开的门! 心中大急,卢植扑到城楼,看见十数骑冲出了城门,与黄巾贼相对,竟是要应战。卢植简直要气得哆嗦,仔细看那骑兵打得旗号,却是想弄明白是哪支部队不遵军令。不过看清旗帜,卢植一愣,旗帜白底黑字,一个袁字醒目,可是卢植却想不起自己麾下有哪名将领姓袁。 “在下,袁本初,见过卢老将军。” 在卢植皱眉细思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停下思考一看,却是一员陌生的将领,穿着大汉都尉的服饰,对自己抱拳行礼。 “将军,这是朝廷援军,他是当今司徒子侄,四世三公袁家的袁本初。” 看见自家主将愣神,旁边的亲卫连忙上前提醒,之前朝廷的文案倒是有传过来,只是卢植总督北方防线,诸事繁忙,没有怎么在意而已。 “原来是袁家虎子,快快请起。” 听到是袁家子弟,卢植老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连忙去扶袁绍,只是这个动作最后却僵在了半路,在袁绍的疑惑目光中,卢植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夹杂着高兴与恼怒,扭曲得颇为滑稽。 袁?袁! ******************************* 城墙上的卢植与袁绍相见的一幕,褚燕没有看见,也毫不在意,看着与自己等人对峙的十几名汉军骑兵,褚燕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倒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危机,只是原以为汉军副将败于自己手中,卢植那老将又肯定不会出来,所以本以为汉军不会应战,却没想到汉军还有胆子出城。 既然汉军有胆子应战,会不会有胆子袭击营地?要是平时倒是无妨,现在可是麻烦了。 心中思索着,褚燕一时没有动作,任由对方摆好了阵型才放下了心中所思,打马上前。 虽然不知道这些王八哪来的勇气,不过只要杀了这带头的,这胆子也就散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军重振士气,至少现在不行。 “某乃黄巾褚燕,来将通名。” 褚燕话一出口,张风便听出了话里的三分杀意。在洛阳时,平rì里与史阿练剑虽然没有提升丝毫的剑艺,不过对于杀意的辨识倒是变得极是敏感。但是褚燕话里的杀意却让张风感到了一丝丝违和,因为阵前比试只要主要为的是打击敌人的军心士气,一般情况下,比起妄下杀手,羞辱对方更来得有效,因此,通常来说,武将虽然会在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却不会一开始就杀气满满,除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自己分明连见都没见过对方。 张风这一愣神就错过了报名的机会,见对方没有答话,褚燕也没迟疑,立刻催马而上,挺起马槊,对准了张风心窝。 太急了。 如果说先前还可以解释为黄巾贼不知礼数的话,那么对方的这一抢攻就让张风更加奇怪了,要知道这近乎是偷袭了。而对方主将的这一举动惹得汉军嘘声大作,黄巾贼也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为主将分辩。 虽然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不过很快张风就没有了深思的余力,因为眼前黄巾军的将领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当张风从心中奇怪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时,马槊枪尖已经近在咫尺。 “啧” 咂了下嘴,此时提枪迎敌已经是来不及了,不得已下,张风只有翻身下马,同时以马为盾才堪堪躲了过去。而一合,准确来说一合都没有就被人逼下了马,不仅张风脸上一片臊红,场上的声援也一下子掉了个个儿,变成了汉军颜面无光,黄巾嘘声四起。 “哼” 对手意外的弱让褚燕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只以为是哪个白痴被自己激了出来,心情放松下,动作却更加的流畅,一勒马缰,骏马后足而立,潇洒的一转身,褚燕顺着骏马落地之势,枪出如雨。而这时张风还没有调整过重心,无奈之下,左支右绌,竟是错身而过时被挑飞了手中长枪。 “哼,废物,还用着这般锈迹斑斑的长枪,这样的长枪还不如毁了比较干脆。” 对方的弱势倒是打消了褚燕的杀意,因此错身而过后,并没有慢着给手无寸铁的张风致命一击,而是慢慢拨转了马头,看着张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拿跌到地上的长枪。脸上极尽嘲讽。 锈迹斑斑。 平心而论,张风手里的长枪卖相的确不够威风,就像褚燕说的一样锈迹斑斑,暗黄的枪身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褐斑。 “毁了。。。比较干脆。。。” 这是褚燕第一次听到张风开口,嘶哑的声音从破风的喉咙中泻出,就像是从神魔传记中爬出的恶鬼一样。褚燕不信鬼,虽然他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可是他知道要是没有了活路,人才是最凶的恶鬼。因此张风的声音并不能让他害怕。 只是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胯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弥漫在自己心头的不安,四蹄sāo动着想要逃离,褚燕不得不空出一只手不断抚摸着马脖子才安抚下这匹来自冀州的好马。不安的感觉让褚燕有点紧张起来,黄巾军的声援也因为这种紧张而显得有些遥远而虚幻。死死地盯着慢慢从地上捡起长枪的汉军士兵,慢慢的对方抬起了头。 深邃的黑sè中泛着暗暗的血红。 先前对方的眼睛是这样的吗? 这突然的变化让褚燕愣了愣,随后看见那汉军士兵对着自己伸出了手,四指向内轻轻的勾了勾。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动作,可是这个动作轻蔑的意思却没有一丝偏差的传到了褚燕心里,让这位黄巾军中年轻的将领怒发冲冠。 败军之将也敢猖狂? 混账! ps:话说,一遇见黄巾就直接干了一架会不会挺突兀的。还有本书向正史线收束,其实黄巾具体怎么打我没怎么想好来着(资料太少啊,特别是北方黄巾),虽然黄巾的覆灭和董卓乱京的剧情我倒是想好了。嘛,慢慢想吧,反正最近几章是构思好了没问题。。。另外小小的说一句,在历史频道逛了逛,果然是没封面没人气么OTZ。 第十五章:初见黄巾(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被张风激怒,褚燕驰马挺枪便冲向张风,可是张风的反应出乎了褚燕的预料,只见张风不躲不避,虎头金枪在千钧一发之际搭上了马槊枪尖,竟是在骏马飞身而过的瞬间带着马槊偏离的方向。褚燕驰马而过,马槊却落了空。 勒下了骏马,褚燕看向张风的眼神凝重了起来。原本只以为是庸碌之辈,可是刚才那一手胆识非凡,要知道骏马驰过不过一瞬,敢在这不足一息的时间里出手,又怎么会是胆小之辈,而且还挡住了,这也说明了对方不是简单的对手。 打量了一会儿,褚燕眯了一下眼睛,冷哼着跳下了马。倒不是因为张风是步战,所以出于尊敬什么的下了马。只是阵前单挑不比战场厮杀,对手只有一个人,骑着马的话自己的出手时机也不好掌握,至于借助马力加强力量。想起刚才张风艺高胆大的卸力技巧,马力派不上用场,还不如步战。 拍拍马臀,驱赶走了骏马,褚燕将马槊卸下一节,原本4米左右的马槊变成了近3米的长枪(实在不知道当时的度量衡怎么换算,所以用熟悉一点的度量了),褚燕看着张风,舔了舔嘴角。 当嘴唇上的唾液被风干时,褚燕动了,健步如飞却是比骑上马时差不了多少,手中长枪撕开了风,带着尖锐的哨声直指张风。而看到这一幕时,城楼上的汉军脸sè都变了,要知道褚燕打败宗员时可没今天这般威势,大军副将尚逼不出褚燕的全部实力,现在褚燕全力出手,那个看样子不过一小校的汉军士兵接得下吗? 【当】 答案是接下了,两枪相撞,擦出一地火花,巨大的力道让张风在地上踩出了一道浅浅的沟壑,手上也有些发抖,不过终究是挡下了。见到了张风挡下了,褚燕眼神闪了闪,这一枪没什么技法,只是为了试探而已。 武将的实力通过力与技两方面来衡量,眼前这汉军兵士毫无花哨地接下了刚才那一枪,至少在力的方面与自己旗鼓相当。 眼神一沉,褚燕退后一步,长枪收回,又化作雨幕洒向了张风,却是显示了娴熟的枪技。 不过也只是娴熟而已。 张风一眼就看出了褚燕的枪法没有经过名师指点,多半是自己在战阵之中摸索出来的,枪势直接、少有后招,就算有后招也仅仅只瞄准了要害。但是漫天的枪势带着浓浓的煞气,若是心志不坚的人怕是会被这煞气摄住心魄,丢了xìng命。不过这对张风却没有影响,不仅没有影响,张风还看出了这枪幕中的许多破绽,终究没有名师指点,自己摸索的枪法变化间有些许生硬。 但是虽然抓得住这些破绽,可是却相当麻烦,少不得要走个几十回合,现在的张风可没这心情。 又不是比试,杀人而已。 【噗呲】 一道鲜血飞溅而起,在褚燕惊讶的目光中碎成血滴点点。褚燕惊讶的看着手中的长枪没入了眼前汉军的肩头,对方的虎头金枪也跌落在地。从没想过试探多过进攻的这一击能够伤到眼前的人,至少在知道对方与自己的气力不相上下之后,褚燕就收了小视之心。因此看见鲜血飘飞时,褚燕不由自主的愣了愣:感情这小子是个银样镴枪头? 战场上愣神是会要命的。 下一刻褚燕就感觉到腹部一疼,剧烈的疼痛让褚燕回过了神,艰难的低下头,看见一柄长剑没入了自己的小腹中,鲜血沿着长剑流出。 以伤换命。 这样的打法褚燕并不陌生,北方黄巾之所以能与训练有素的北军五校打成平手,这样亡命的jīng神不可或缺,只是褚燕从没想过这样不知死活的打法也会出现在汉军身上。黄巾有改变天下的大志,这些当兵拿饷的有什么? 肚子上开了个洞,气力猛地从身体里消失,褚燕双手再也握不住长枪,【哐当】一声,长枪跌在了地上。可是褚燕却死死地抓住张风持剑的手,双目不甘的盯着张风头盔中的眼睛。冷漠的眼神不含有一丝的情感。褚燕熟悉这样的眼神,大旱之后,在易子相食的地狱中,你看不见除了这以外的眼神,冷漠到让人绝望。褚燕讨厌这样的眼神,所以才加入了黄巾军。 “混。。。蛋。。。” 在这样的眼神下,褚燕气血翻涌,松弛的肌肉挤出了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把张风一脚踹飞,长剑拔出时挑飞一道血箭。 而看着场中的两人分了开来,被顷刻间突变的情况惊住了的两军才回过神来,黄巾军慌忙的抢回了褚燕,而汉军则把张风团团围住。 ********************************* “大夫,大夫在哪儿,快找大夫来?少帅受伤了!” “少帅受伤了?大夫,军中哪有大夫?” “管不了那么多,会点医术的人都给抓来,少帅伤重,快去!” 黄巾军中一阵鸡飞狗跳,阵前单挑两败俱伤,褚燕亲卫抢回自家主将后,整个黄巾营地都沸腾了起来,一是不相信有人能伤到褚燕;一是军中哪有专职的大夫。亲卫们把褚燕安置在主帐,留下几人照看,其他人就风风火火的去找大夫了。要知道褚燕不仅是北方黄巾的重要将领,更是张牛角钦点的接班人。 “混账混账混账。。。” 嘴里重复着这一个词,褚燕勉强保持着意识,只是他自己也知道伤口不处理的话自己迟早玩完。可是那个混蛋被自己踹飞时还用长剑一挑,几乎将自己开膛破肚,虽然运气好到极点的都没有伤及内脏,可是这伤口却是由肚子开到了胸口,这么长一条口子怎么看也不是能够自然愈合的样子,至少在血流干前是不用可能了。 “喂,那个谁” 可是比起自己的伤势,褚燕更担心现在的形势,今rì自己被人打败,汉军肯定士气有所回涨,说不定卢植那老乌龟就会派兵夜袭。要是真让他夜袭,己方主力转移的事就暴露了。看着空悬的主帅位,褚燕挣扎着坐起,随便的指着一个亲卫,示意对方过来。 “听着,今夜。。。嘶,真他妈疼。。。今夜营里少点些篝火,听见了吗?” 听见了褚燕的吩咐,那亲卫却是愣了愣,夜间营地内少不了篝火,因为在黑暗中,军队很容易陷入混乱。不过亲卫倒不是因此而发愣,现在的黄巾营地中原本也用不了这么多篝火。 “少帅,大帅走时不是嘱咐过夜间营火一定要和走前一样吗,这和大帅军令相违啊。” “你懂个屁!嘶,此一时彼一时懂不?照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愤怒地朝亲卫吼道,可是却牵动了伤口,褚燕倒吸着冷气捏碎了桌角。:“还不快去传令!” 看着亲卫跌跌撞撞跑出了主帐,褚燕重新躺在了榻上:希望能骗过卢植那个老王八。 “混蛋,大夫呢?” “禀少帅,兄弟们去找大夫了,请少帅等等。” “等个屁,等找到大夫,老子早就死翘翘了。妈的,去找几个会缝衣服的女人来!” “哈?” 亲卫听见这个要求面面相觑,自家主将不是这样急sè的人啊,而且现在这状况还找女人,难道是想在死前最后来一发?而却会缝衣服算哪门子要求? “混蛋,老子是要她们给我把伤口缝上。还是说你们这帮大老爷们会绣花不成?” “把伤口。。缝。。缝上?少帅,我们还是等等大夫吧” “混蛋,老子叫你们去找就给老子去找。啧,疼疼疼疼疼。。。”再一次牵动了伤口,褚燕痛得想蜷起身子,可是肚子上的伤口又不能这样做,最后看着还愣在身边的亲卫,无名火起:“妈的,快给我去!” 最后的亲卫也跑出去找会缝衣服的女人了,主帐中只有褚燕压抑的呻吟。 “混账东西。。。” 想起那双自己极度讨厌的眼睛,褚燕死死握紧了拳头。 ****************************** 相比于黄巾军中的鸡飞狗跳,汉军就要好的多了。张风左肩窝被开了个洞,左手使不上力却并不致命,而且城中也有大夫,当然更重要的是就算张风死了对汉军的影响也没有褚燕死了对黄巾军的影响来的大。 “怎么样了,子虎?” 不过也不是没人关心,从张风被抬进大夫的屋子里时起,袁绍就一直在院中等候。直到大夫示意可以了,袁绍立马走进了屋中。 “多谢兄长关心,小弟无甚大碍。似乎没有伤及筋骨,不过短时间内却是没办法帮上兄长了。”本来想要抱拳,可是左肩上的疼痛让张风龇着牙作罢。 “子虎哪里的话。这却是我失算了,没想到黄巾中也有这般人杰。”愧疚的摇摇头,袁绍一脸的自责。张风的出战出自于袁绍的示意。当义军来到城中时,正好是褚燕来叫阵的时候,汉军无人应战,士气正是低迷,出于振作士气,当然还有打响名气的打算,袁绍选择了让张风迎战。不过更重要的是,袁绍没有想过黄巾中会有能伤到张风的人。 “兄长没错,是我心急了。那将,是叫做褚燕吧。虽然厉害,却也不是小弟的对手,只是小弟心急了些,所以才。。。嘶。” “子虎好好休息吧,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了。”看着张风捂住了伤口,袁绍连忙示意张风躺下:“不过子虎为何今rì这般急进?” 张风的急进,当时在城楼上的袁绍也看出来了,这让袁绍很是奇怪,因为印象中自己这个小兄弟是个冷静而且乐观的人,那样亡命的打法出现在张风的身上,让袁绍感到相当的不解。 “呃,这个啊。。。”张风犹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张风也有事是不想说的,不过还好,张风想到个借口:“因为小弟发现了些怪异,想要早点通知兄长,所以就打得急了些。” “怪异?” “嗯。”想起褚燕开始时的怪异举动,张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将开始时就想杀我。” 张风的话,袁绍一瞬间就理解了,这的确有些反常。 “子虎认识那将?” “今rì之前从未见过。” 既然不是旧仇,那么就说明那将有必须杀张风的理由,不,应该说,有必须杀掉应战的汉军的理由。可是为什么?汉军士气已失,不敢出战,就算杀掉了应战之人,也只能维持这样的效果而已,难道对方以为多杀几人汉军就会不战自降不成? “不,应该是害怕汉军在这时候出战吧。。。” 捋着嘴巴上短短的胡须,袁绍虽然模糊的有了一个想法可是却不敢肯定,毕竟自己对北方黄巾知之甚少 “兄长在说什么?”没有听清袁绍的话,张风好奇地问道。 “嗯?呃,没什么,子虎安心休息吧。我找卢植将军有事相商。”张风的声音打断了袁绍的思考。安抚好张风,袁绍走出了屋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抬步向卢植所在的地方走去。 不过这时候真不想看见卢植老将军那张脸啊。 袁绍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此次出战最终算是挫了黄巾的锐气,而自己也是因为不知道卢植老将军的将令才出战的,可是这位老将军看自己的脸sè还是恐怖的吓人。要不是自己是袁家子的话,这位老将军怕是会直接把自己大卸八块吧。 袁家子啊,呵。 ps:不太会写打斗啊有木有,啊,还有本书的主旨是没有一个反派。不过这样的话看书的郁闷不是就没地方发泄了吗,那样会不会很糟糕? 第十六章:北方黄巾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属下袁本初,见过将军。” 看着躬身施礼的袁绍,卢植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杯茶吹了吹,慢慢抿了起来,却是对袁绍视而不见。到现在,卢植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今rì虽然因为这袁家子的出战,让低迷的士气有所回升,可是万一要是那小校败于黄巾手中呢?想起约莫五rì前黄巾统帅张牛角趁着宗员战败的那次攻击,卢植就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样,一阵心悸。 不是卢植胆小,要知道北方因为去年大旱的原因几乎颗粒无收,又逢张角那厮在冀州起事,幽州、冀州二地几乎全落于黄巾之手,并州也沦陷大半。北军五校由并州到青州构筑的防线身后就是京畿三辅之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卢植项上人头固然不保,大汉的江山社稷也会摇摇yù坠,届时,他卢植就是千古罪人,这对于这位大汉宿将,学富五车的大儒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 所幸最后赢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可恨的也是最后赢了,卢植没有办法追究袁绍。 将喝干的茶碗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卢植看了眼仍旧一丝不苟的行礼的袁绍。袁绍身上穿的可不是士人衣服,而是货真价实的盔甲,少说也有几十斤重,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躬着身站了一盏茶时间,袁绍的额上汗渍津津。 看到这一幕,卢植也知道敲打得差不多了,袁家终究是和士人站在一起的,也不好凭白无故的伤了和气。 “起身吧,有什么事?” 听见卢植的话,袁绍才直起了身子,长久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让袁绍不由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啃泥。面对这丢人的一幕,袁绍脸上还是一脸的淡然,看不出任何的不满。 此子倒是个人物。 “左右,给袁都尉看座。”袁绍的反应让卢植眼前一亮,脸sè也和缓了几分。 “谢将军赐座。”虽然算不上前倨而后恭,不过卢植脸sè的和缓,袁绍看在了眼里,只是袁绍只把这当作是对方顾忌到自己的家世,不由得对这位大汉宿将有些失望。但是随即就把这些纷杂的念头赶出了脑海,自己还另有要事:“绍初来乍到,对北方战事不甚熟悉,还望将军告知北方战事详情,黄巾军中有何人物。以免绍莽撞,坏了将军大计。” “北方黄巾么。。。”袁绍的问题合情合理,只是说实话,卢植并不太愿意提起黄巾的事,沉吟了片刻,卢植站起了身:“本初随我来。“ 没有急着开口,卢植将袁绍带到了城楼上,从城楼上放眼望去,隐隐能看见远方黄巾营地,此时太阳西落,晚霞烧着红云,在黄巾营地中迎风招展的旗帜上染上一片洋红。 “黄巾分为大小三十六方,此事本初可知晓?” “自是知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来北方防线之前,袁绍自然做足了功课,黄巾分为三十六方,为首者称渠帅,这点还是知晓的。 “南方黄巾我不清楚,不过北方却不能这么看。” “嗯?” “北方黄巾只有两支而已。” 袁绍张了张嘴,没想到卢植会这样说。这几乎就是否定了自己做的功课,可是袁绍终究没有说什么,有些事自然是卢植比自己知道得多。 “一支是由张角率领,此军我没见过,不过听说极是jīng锐。幽、冀之地与塞外接壤,民风极是剽悍,而张角拣其中最猛者自成一军,并且此军装备我大汉的jīng致军械,加之黄巾军惯有的亡命,必然难缠。不过自起事后不知张角是怎么想的,盘踞在冀北一带毫无动静,倒是有消息说是在练兵,不过都是小道之言,不足听信。而另外一支。。。” 说到这里,卢植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黄巾营地,搭在城墙上的手渐渐的握紧。袁绍敏锐地注意到了卢植的变化,想来另外一支便是眼前的黄巾了。 “另外一支黄巾便是城下这支了。匪首名叫张牛角,哼,张牛角。此人底细我不知,不过行军有方,进退有度,其人也深得黄巾大小渠帅的信服。城下这支黄巾便是由几位大小渠帅组成的。敢将自家兵权交给张牛角,张牛角在黄巾中的威望可见一斑。” “听老将军言,此人颇有帅才?” “哼,帅才。”听见袁绍的疑问,卢植先是冷哼一声,不过脸sè几经变化后却是长长一叹,颇有几分萧索:“此人确实不容小觑,我领北军五校北上已有些时rì,与这张牛角交手大大小小也有数十次之多,可是却总是拿他没办法,有时还会吃些小亏。我不知张角如何,可是这张牛角却是我等大敌。至于其他的一些小方渠帅,就不用理会了,我让我那些不成器的学生各领了一支jīng兵沿防线巡视,足以击退那些小方渠帅了。” 张牛角多智,卢植的话里,袁绍只在意这点。那么这位颇有才智的统帅在发现正面攻不下卢植防守的城池的时候还会一直呆在城下么。 “绍有一问,望将军解惑?“ “讲。” “将军可见过那张牛角?” “自然见过。哼,就和地里农夫一样。” “敢问将军最后见到张牛角此人是在何时?” “五rì前,在这城下。” “此后黄巾军可有攻城?” “没有。”一连回答了袁绍几个问题,卢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好歹是大汉宿将,卢植当然不会以为袁绍就是随便问问:“本初发现了什么?” “绍有一问:去年大旱,幽、冀之地受灾最重,此时黄巾军还有心思围而不攻吗?” “本处的意思是。。。”捋了捋胡须,卢植眯起了眼睛:“黄巾主力已经不在这城下了?” “绍却有此猜测。” “这不可能”想了想,卢植摇了摇头,否定了袁绍的猜测。断定的语气让袁绍微微错愕。正当袁绍准备开口询问为什么时,一名小校走到了两人身边,微微抱拳。 “何事?” “禀将军,黄巾营地有问题。” 小校的回答让两人将视线转到了黄巾营地中,晚霞随着rì落的渐渐消散,天空的紫sè渐渐变得浓郁,而在这慢慢的过程中,黄巾营地一处一处的先后燃起了篝火。不过袁绍却没看出什么不对。 “篝火少了。。。”卢植看着黄巾营地喃喃自语,这几rìrì夜对着黄巾营地,卢植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内行人能从两个方面看出军队的数量,一是饭灶数量,另一个就是夜间篝火和营地的布置了。目不视物的情况下,再坚韧的军队也会崩溃,黄巾军中的篝火少了,这意味着。。。 “将军!” “此乃黄巾之计。” “诶?” “本初想想,为何偏偏黄巾军在今rì灭了这些篝火?就像老夫对城下黄巾了如指掌一样,城下黄巾也知道城内有什么部队。今rì你打着袁字旗号,张牛角那厮就知道城里来了援军,所以就做出如此姿态引诱我军夜袭。只是张牛角也终究不敢灭了大多数篝火,看这样子也就少了数千人,老夫敢保证这数千人哪也没去,就在外面等着老夫夜袭然后给老夫来个出其不意。哼,这么明显的破绽,真当老夫是瞎的不成。”看着黄巾营地冷哼了一声,卢植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城楼里,只剩下袁绍一人有点呆滞地站在城楼上。 凭心而论,卢植的分析没什么错,可是袁绍还是觉得不对,因为这解释不了今rì与张风交手的那将的异常举动。但这却不能当做佐证,谁也不能保证那将是不是脑子抽了,所以对卢植,袁绍并没有说出张风的发现。而对于为什么偏偏今天黄巾军才熄了篝火,袁绍也有自己的理解:也是因为今天自己等人的到来,但不是为了引诱夜袭,而是为了防止夜袭。 “本初,何故还站在城楼?” 或许是看到袁绍迟迟没有走进城楼,卢植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城楼上,而看见袁绍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对方心里所想。 “本初,老夫知道你求战心切,只是战事不比儿戏,要三思而后行。我大汉将士的生命可不是你用来青云直上的本钱。”在渐渐深沉的夜中,卢植的眼光闪闪发亮。 “我。。。”卢植的误会让袁绍哑口无言,在打算开口解释时,却被卢植挥挥手打断了:“好了,此时就到这里。长途跋涉,想必你也乏了,去休息吧。“ 说完,卢植的身影就又消失在了门楼里,连一点分辨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袁绍。卢植这般动作却是让袁绍知道了在这样下去就惹恼了这位老人,无奈之下,只得摇摇头走下了城门。 想要穿过北方防线的话,黄巾军势必要分为小队行动,而黄巾不比汉军,若是分为小队行动,没了大军裹挟,怕是自己都得走散。而花费这么大代价只为穿过北方防线实在得不偿失,果真只是自己多想了么? 沿着楼梯走下城楼,袁绍皱着眉想办法说服自己,不过心中总还是有淡淡的疑惑。 “你说这该死的战事,我媳妇儿在洛阳可是要生孩子了啊,老子还得在这打仗,真是见鬼。” “就是,我老家说了房媳妇,原本正准备回老家结婚呢,你看这。。。唉~~” 几声叹气从头顶传来,却是巡夜的将士的叹气,想来黄巾之乱也搅乱了这些将士原本和平的生活。袁绍摇摇头,继续拾级而下。 等等!洛阳?若是黄巾绕开北方防线,不顾腹背受敌,直扑洛阳的话,虽然洛阳城坚,无惧黄巾,可是京畿三辅之地一旦受灾,汉室威信就再也难以挽回了! 可是黄巾军会这样做吗,走这一步的话,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只要沿途被拦下,反应过来的北军五校能把他们的骨头都嚼碎。 九死一生只为动摇汉室威望。显然这桩买卖极不划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袁绍却是越想越觉得黄巾会这样做,黄巾之所以能与汉军斗个旗鼓相当甚至犹占上风,不就是因为这种亡命吗。 “不行,要通知卢植将军。。。”想到此处,袁绍猛地转身,可是正yù抬脚时,身体却生生地僵在了原地,卢植老将军那固执的脸浮现在脑海里,自己的猜测终归是猜测,卢植老将军会相信黄巾这样疯狂的举动吗? 虽然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可是袁绍已经有了答案。轻轻地呼出一口语气,袁绍望了眼城楼,毅然地转过身子,向着自家营地走去。 第十七章:夜袭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子时已过,夜sè笼罩了天空,不知何处飘来的云彩遮住了月华,零星的几颗孤星也照不亮大地。这种情况下,城门的汉军更是jǐng惕,要知道夜袭之事十有仈jiǔ发生在这样的夜晚。 凌乱的马蹄声在夜晚的寂静中响起,汉军第一时间jǐng惕了起来,可是马上又发现这马蹄声响在城门之内,一名汉军伸出脑袋一看,却是有一支几百人的军队靠近了城门,为首之人正在和门楼小校交谈,看那旗号,这名军士想起似乎是今rì来的援军。 这么晚了要干什么? 心里一瞬间闪过一丝疑问,不过小兵不用在意这个,在看见楼下小校打出的手势后,小兵收回了脑袋,示意机括旁的人打开城门。 “汝等守好城门,不可懈怠,知否?” “是。” 挺直了胸膛答道,不过回答的这小校心里却是不屑至极:不就一个仗势欺人的世家子么。想起对方大摇大摆的支使着自己等人打开城门,还不许告诉卢植将军,不就是为了初来乍到想要抢功嘛,当谁不明白似的。不过心里这么想,小校却是按照对方的要求打开了城门。因为从对方狂傲的语气可以看出是个骄横的世家子,自己犯不着招惹,也招惹不起,所以虽然这么做违反军令,不过小校还是打开了城门。 “大人,要不要通报将军,咱们这么做军法上可说不过去啊。” 在那几百人消失在城门外后,小校身旁的一个兵丁凑了过来。 “蠢货,通报什么?通报咱们无视军令私自开门?白痴。”狠狠敲了一下那名兵丁的脑袋,小校骂道,随后也看着慢慢闭合的城门,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马背上带着干草,马嘴中含着衔铁,这幅样子是打算到了贼营附近在用甘草包着马蹄去夜袭吧?几百人冲击十几万人的营帐,活腻歪了。” 不得不说北军五校不愧为jīng锐之师,一小校瞄了一眼就把这支部队的意图给猜了个透彻,不过显然这位小校是觉得这只部队是有去无回了。 ************************ “果然从外面看上去,看不出什么蹊跷啊。” 黄巾营地外的黑暗中,人影绰绰。可是营地内通明的篝火却是让yīn影显得更为黑暗,一时间倒没人发现什么不对。而在这片黑暗中,袁绍看着不远处的黄巾营地,微微叹气。就算用世家子的身份压着城门小校,强行出了城门,可是袁绍对黄巾军的去向仍没有把握。如果真如卢植所说此乃诱敌之计的话。。。 “都尉大人,准备好了。” 一人悄悄走到了袁绍身边,声音低沉。袁绍叹了口气,回过了头,看见身后的几百骑兵已经在马蹄上绑上了干草,踏地无声。 只是如果黄巾真的想自己猜的那样的话,一切都晚了,总得有人来确认黄巾的动向。 “记住,冲进去后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敌,而是尽可能的制造混乱,明白吗?” 没有众口一词的应答,不过袁绍却从黑暗中蔓延的沉默中中知道了答案。深深而又缓缓的叹了口气。袁绍抽出了长刀,骏马渐渐加速。 当袁绍准备着进攻的时候,黄巾军却完全没有对此做好准备。或许应该说不是没有人猜到汉军可能的夜袭,只是这位年轻的黄巾将领因为突发奇想的用针线缝合伤口而疼到了昏迷,现在也处于昏迷之中。所以当黄巾军发现来袭的汉军时,袁绍距离营门已经没有多少的距离,而发现了汉军的黄巾愣了愣神,没能及时拦截,就是这一愣的时间,袁绍已经突破到了营门前,骏马跨过黄巾军矮小的拒马时,长刀带飞了一个人头。 “敌袭!!” 同伴的丧命让错愕的黄巾军回过了神,凄厉的叫声响彻了营地,可是这时已经迟了,营门处的黄巾挡不住骑兵的冲击,而并不标准的工事也没能起到半点作用。当营帐里休息的黄巾匆匆慢慢地出来时,发现的就是在营地里驰骋的敌军四处打翻了篝火,引得火海四溢,波及到了不少营帐。面对着越来越盛的火势,黄巾军一时不知道是救火好,还是迎敌的好,犹豫中局面渐渐有失控之势。 “休要慌张,敌军只有数百人而已,前营列阵迎敌,中营的人将帐篷拆了,以免火势蔓延,左右两翼包过去围住敌人,他们只有数百人!” 在黄巾军不知所措时,一到熟悉的声音却是在战场上响起,众人回过头,只见褚燕裸着上半身骑在马上,缠绕着腹部的绷带因为刚才的大喊裂了伤口,慢慢被血渍浸红。听见自家主将的话,黄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混乱慢慢平息的下来。张牛角所带领的黄巾虽然算不上什么jīng锐,不过和北军五校多次交手,勉强也可以算得上是老于沙场了,听见褚燕的话,镇静下来之后,局面渐渐向黄巾方面倾斜。 说到底还是袁绍带的人太少了。卢植所率领的北军五校加上各地郡兵,人数大约在4万到5万之间,而张牛角所率黄巾,人数则是汉军的3倍左右,不过终究因为北军五校乃是善战之士,所以张牛角没有敢分兵围城。而自五rì前,张牛角定计化整为零穿插北方防线之后带走了大批jīng锐,可是城下黄巾仍然有上万之数,相比于上万的敌人,数百骑实在不够看。 袁绍的夜袭虽然出其不意,可是一旦造成的混乱无法蔓延到全军,那么只能像现在这样被涌上来的黄巾团团围住,难以动弹。而在前赴后继的黄巾攻势中,已经有不少人落马,消失在人海中。 “少帅小心!呃~~” 一道身影猛地挡在了身前,然后又软绵绵的倒下,在褚燕脸上飞溅上一丝温热。当黑影倒下时,褚燕才看清是自己的亲卫,喉咙正插着一柄断枪,年轻的脸上还写着惊恐和不安,可就是带着这样的恐惧,这个稍显稚气的亲卫毅然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褚燕依稀记得这张脸,是和自己一起去城下叫阵,在自己落败时把自己拖回来的人之一。 “混账!” 熟悉的生命就消散在眼前,褚燕怒火勃发,可是刚一挺直身体,腹部就一阵剧烈的疼痛,骑在马上的身体晃了三晃,在亲卫的扶持下才没有摔下马来。知道自己无力再战,褚燕只有恨恨的看着那汉军都尉,眼光像是要吃人。 啧,被挡下了。 掷出的断枪被人拦了下来,袁绍暗暗咂了下嘴。擒贼先擒王,看得出来那黄巾主将乃是这伙黄巾的主心骨,因此袁绍反手抓住一杆长枪,长刀劈断后就掷向了褚燕,可惜功败垂成。此时带出来的数百骑已经不足百数,后退的道路已经被堵上,虽然手刃了十几人,可是身边的敌人丝毫没有减少。 但是至少确认了一件事,黄巾主力果然不在这营中了。 袁绍看得分明,汹涌而至的敌军不止是前营,有些是从中营,两翼的方向过来的。而如果黄巾主力仍在的话,前营少说也有数万人,怎么会需要中营与两翼的支援。 “啊~~~” 耳边传来一声临死前凄惨的叫声,又有一骑死在了乱军里。被叫声乱了心神买袁绍不经意间被捅了一枪,不过所幸只是擦伤,但是看着连绵的黄巾,袁绍不禁也心里一沉,对能否活着出去不抱希望了。 “少帅,火灭了。” 亲卫的声音打断了褚燕看向袁绍的愤恨目光,实际上混战之中,摇曳的篝火间很难分清目标,所以褚燕也只是愤恨的看着混乱的战场而已。不过也因此没有完全被怒火占领了头脑。听见亲卫的汇报,褚燕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吐了口气,恢复了冷静说道:“传令全军,熄灭篝火,往广宗方向撤退。” “啊?” 眼看着就要消灭了敌人,这时候褚燕撤退的命令让亲卫大吃一惊。首先是不明白为何要撤退,其次就算是撤退,如果熄灭了火焰,在黑暗中黄巾军连最基本的组织都做不到,更别说有序撤退了。就算有了明确的撤退目标,可是最后能撤到广宗的怕是最多不过五千之数。 “蠢货!我营中出现了这般变故,你当那卢植真是属王八的不成?那老鸟马上就会杀来了,大帅不在,主力不在,我们拿什么和北军五校拼?明火执仗的话不是告诉那老鸟我们在哪儿了么?不要废话,快去传令!兄弟们走散了还会有重聚的一天,死了就他妈的什么都没了!” “是!” “等下!”在亲卫诧异的目光中,褚燕补充了一句:“把能烧的都集中起来烧了,火势越大越好,明白吗?” “是!”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前面灭火现在又要放火,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细问了,亲卫纵马四散,将命令传遍黄巾营地。 当亲卫赶去传令后,褚燕看着战场中摇摇yù坠的白底黑字的袁字旗,想起大帅的托付,自己足足拖延了汉军五天,却在这最后关头莫名其妙的载了个跟头。褚燕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姓袁的,褚燕这辈子和你势不两立!” 狠狠的丢下一句,带着满腔的不甘,褚燕拨转马头,捂着腹部的伤口,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还有白rì那厮,一剑之仇,燕记下了,来rì必偿!” 黄巾军退了。 军马早就死在了战斗中,被掀了下来的袁绍顷刻间周身受创,所幸袁家督造的这幅甲胄还算坚实,致命伤倒是没有,不过小伤小口却几乎流进了鲜血。有些地方明明被割开了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泛白的肉和脂肪裸露在外,像是市场上卖的猪肉,却远比那要恶心。 【哐当】 手中的断刀落到了地上,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力气,袁绍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周围大概还活着几个人,只是沉重的眼皮却没有睁开的力气。鲜血把地面泡得发软,倒在血泥中,袁绍感觉到地面微微晃动,贴近地面的耳朵更早的传来了马蹄声,而随后,一支部队闯入了已经没有了黄巾军的营地中。 晚了一步到达的北军五校搜查了整个营地,黄巾军撤得很果决,一把火烧了营地,黄巾营地中除了残垣断壁不见其他,不,或许还有几个重伤的人。包围着袁绍等人铁骑慢慢分开,走出了一个须发染霜的老将,正是卢植。 “左右,给我把这几个不遵军令的叛逆抓起来!” 出人意料的命令。 北军五校久于战阵,从这营地废墟中就知道黄巾主力不在的事实。那么挑在这时候夜袭的袁绍等人自然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堪称有谋。数百骑闯军营,从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上来看,黄巾尸体更是数倍于汉军,说明每一人在重重围困下至少杀敌数人,是谓有勇。有勇有谋之辈,天下谁不敬重? 更关键的是袁绍的人破了黄巾军的谋划,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谋划什么,可是显然不会是为了自己等人好,这么说来袁绍还算有恩于北军五校,因此对于卢植的命令,汉军一时有些迟疑。不过军人终究是军人,在卢植冷哼一声后,袁绍等人还是被抓了起来。但是与其说是抓,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袁本初,不遵军令,擅自出战,汝可知罪?” 看到手下士兵的表现,卢植知道不给个理由的话,自己的威望怕是就一落千丈了,所以看着被小心翼翼架起的袁绍,卢植厉声问道。 卢植的声音让袁绍因为失血而眩晕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会儿,模糊的视野看着卢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卢植在说什么。然后这位领军夜袭的都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士兵,当着众人的面整了整凌乱的衣冠,看着卢植,苍白的脸上带着淡然的表情。在卢植以为对方要反抗时,袁绍却抱拳深深一礼: “属下知罪,但凭责罚。只是属下尚有一言:贼首张牛角恐怕祸乱京师,请将军多加。。。多加。。。” 终究还是伤重,话说到一半,不可抑制的疲倦感侵袭了身体,袁绍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失了意识。 【噗通】 ps:黑山黄巾和袁本初的梁子就在这里结下了,甚好甚好 第十八章:埋伏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北方防线后,兖州某地。 光和六年大旱,北方诸地受灾最是严重。而且朝廷的赈灾粮食终究养活不了数州之民,北方的百姓要不是被迫向南迁徙,要么就是无奈的参加了黄巾军。总之在北方诸地最常见的景象就是这种荒废的村庄,干死的田地。 村庄的房屋倒是完好,只是灰尘处处,早已没了人居住的痕迹,弥漫着一种寂静的恐怖。不过倒不是完全的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声雁鸣,却是开chūn之后飞回北方的大雁,只是这里早已没了食物,挤在枯枝上的大雁不会让人想起鸿雁传书的浪漫,瘦骨嶙峋的大雁反而有点像塞外草原上食腐的秃鹫。 “真是作孽啊。”走在田埂间,一名长相普通的汉子叹气道,手里抓着一株干死的秧苗。 “此乃汉室失德,天降惩戒,百姓流离皆是刘氏统治昏暗不明,故我等大事必成。如今我等已经绕过了那卢植老儿,只要大帅率领着我等打破洛阳,天下百姓皆可获救。” 跟在朴实汉子后面的是一队兵丁,穿着的是汉军衣甲,只是未着红sè里衣,反而在脖上系着黄sè汗巾,说明了对方黄巾军的身份。而亲卫的话语表明了这支流窜到兖州的黄巾正是原本应该与卢植主力对峙的张牛角所部,而亲卫口中的大帅自然就是让卢植恨得咬牙切齿的张牛角了。 只是比起卢植的咬牙切齿,张牛角倒是对自己这位对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是亲卫的话让张牛角产生了几分感叹。 怕是不仅仅是汉室失德,还有为避我等兵祸,才举家迁徙的吧。 不过这些话张牛角一直是私下想想而已,终究是不方便说出来的,大贤良师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来聚军心民心,自己可不能坏了自军士气。 “都安排好了吗?”扔掉了手中的秧苗,张牛角从田埂间站了起来,虽然口气未变,可是气质却悄然改变了,让人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一个田间老农,而是一军之帅。 “都安排好了。”面对这样的张牛角,亲卫不由得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是么,那就好。”张牛角踱了几步,眼神望向了北方,带着点担忧:“不知道小燕那边怎么样了。” “大帅放心,以少帅武勇,定当无事。”张牛角与褚燕情同父子这是黄巾军中人所共知的事情,所以亲卫能够理解张牛角此刻的心情。昨夜北方火光漫天,主力不在的营地是不可能挡住汉军的攻击,乱军之中会发生什么实难预料。 “也是,小燕不是有勇亦有谋,当是无事。” “只是少帅如果能多瞒几rì的话,我等化作流民说不定就能混到洛阳附近,当时突然发难,洛阳城说不得就破了。” “哪有那么容易,洛阳城坚,我军中没有能工巧匠打造攻城器械又岂能轻易破之。再说我等行踪一旦暴露,卢植必然率兵追过来,倒是那还能优哉游哉的攻城?”亲卫可惜的话语让张牛角哑然失笑。 “是吗?可是既然攻不下,为什么我等还要穿过北方防线?”张牛角的话让亲卫疑惑不解,可是这个问题张牛角却摇摇头没有回答,即使自己说了对方也不会理解的。 黄巾军少智谋之辈。 张牛角不禁对黄巾军的这个情况再度感叹不已。 “禀大帅,监视着汉军的哨子有消息传回来,昨夜汉军夜袭营地,破营建功,不过却没有抓住少帅。随后汉军回城休整后,于今早尽起主力,行军方向正是兖州!” 在张牛角感叹之际,一名游骑飞马而至,带来了昨夜的消息。听见褚燕没事,张牛角放下了心,然后把注意放在了汉军动向之中。 “尽起主力吗,那么就是说人数在3万人左右,此等大军行动不比单人快骑,今早起兵的话,想要追到这里至少需要三rì,不过向兖州进军。。。” “发现我们了吗?”旁边的亲卫的声音有点紧张,不过张牛角却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应该不是,大概是猜到了我们原本的目标吧。卢植好歹也是宿将,猜到我们会进军洛阳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赶着进军洛阳吧,比起从并州入司隶再进洛阳,却是从兖州走比较近。不过这样的话就和我猜的没错了,正好奇袭洛阳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吃掉北军五校好了。” 说着说着,张牛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平凡而朴实的笑容带着属于老农特有的憨厚,只是说出的话却大气磅礴,置大汉名将与北军五校于无物。 “记住,让骑兵一定要在两rì后再出现在洛阳附近明白吗?” “是。” *************************************** 从袁绍处听说了黄巾军可能的动向,这与卢植的猜测不谋而合。所以卢植在击破黄巾营地之后就立即率兵回洛,只是这一路上,卢植总有些心神不定,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卢植不知道这算不算天示jǐng兆,但是因为这莫名的不安,所以一路上行军小心翼翼。但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只维持到大军碰到了洛阳向北方防线求援的信使的时候就结束了。 “扶风发现小股黄巾骑兵。” 咀嚼着这个消息,卢植陷入了沉思,黄巾主力乃是步兵,骑兵可不是拿着武器就能当的,需要相当的锻炼,所以黄巾军中骑兵一向稀少,而且都随着大军行动。既然骑兵出现在扶风,那么就说明黄巾主力应该到了洛阳附近。可是。。。 看着眼前连绵的山丘,卢植一时有些迟疑,虽然由兖州进洛阳比较快,可是同样的,兖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四战之地多埋伏之所,如果急行军中被黄巾伏击,那么汉军几无还手之力。如果对方只是普通黄巾。卢植倒不用担心,可是张牛角却不是一般黄巾。 “你把情况仔细说说。” “是,约莫一rì前,扶风郡内有一些村子被洗劫,当时只以为是一伙流匪,可是清剿匪患的郡兵却几乎全军覆没。逃回来的郡兵说是黄巾骑兵,打着张字旗号,至于是哪家黄巾却是不知晓了。” “张字旗号,除了张牛角那厮还能有谁。。。你说是一rì前?”冷哼了一声,卢植抓住了信使话中的一个词,皱眉问道。 “呃,是,约莫一rì前。” 捋着胡须,卢植眉头慢慢松了开来,随即转身对身边一将吩咐道:“宗员,下令全军,全速行军,黄巾已经兵寇洛阳,必须在造成更大的影响前击溃他们!” “是!可是。。。”下意识的应答了一声,宗员却又愣住了,作为卢植的副将,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将的担忧,因此对于这突然的命令有些愣神。 “时间。”看着宗员的表情,卢植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终于解开了心中的忧虑,卢植笑道:“若是骑兵独行的话,应该更早就到达洛阳。而之所以一rì前才在洛阳周边发现骑兵踪影,当是大军随行,拖累了骑兵的行军速度,既然知道了黄巾主力的动向,我们也自然不能再这么慢腾腾了。虽然黄巾不可能攻下洛阳,可是如果让洛阳长时间被黄巾围困,那么天下都将震荡不已,所以我们的加快速度了。去传令吧。” “是!”明白过来的宗员叹服的一抱拳,指使者身边去传令了。而卢植则看着远处略显朦胧的群山,微微眯起的眼睛神光暴涨。 【咔嚓】 天空游过一道白蛇,卢植看着yīn云渐渐聚集在天空中,像是有一场暴雨的样子。 “天公不作美啊,要是下雨的话,行军速度少不得要减缓了,啧。” ********************************** “如果这场雨下起来的话,卢老将军怕是在劫难逃了吧。张牛角那厮该是高兴死了吧。” 看着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一个士人打扮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背上,对着面前的人打趣道。 “如果你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话,张牛角应该不是那种会强攻洛阳的短视之辈,那么就会在把目光转到驰援的北军五校身上了。” 被打趣的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站在山头上,眼神落在远方。yīn云遮蔽了天空,天与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风景却是看不清,不过来人也不是来看风景的就是了。 “那可糟糕了啊,要是北军五校被一网打尽的话,那么主公可是会大发雷霆的。那位大人对北军五校的垂涎也不是一rì两rì了。” “所以关键时刻就得要我们出场了啊。不过你觉得让张牛角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嗯~~~这却是个问题,不过还是活着好吧。毕竟要是棋子蠢笨到猜不透我们的想法那可就麻烦了。倒是卢植呢?要是他活着的话,论资历可轮不到主公来指挥北军五校。 “虽然我也希望卢植死在乱军中,可是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会冲锋在前。而在北军五校面前我们也动不了手。” “所以呢?” “所以我得去洛阳一趟。” “借刀杀人吗。” 突然间,灰蒙的天空被猛然照亮,在这苍白的光芒中,小小的山头下,长刀霍霍,铁甲森森。 ps:发现写到这里才刚刚开始打黄巾有点慢了,这一卷的重点应该是董卓乱京后的故事,所以想了想决定加快些剧情,改了改,所以今天就这点了。。。OTZ 第十九章:中伏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雨越下越大,急促的雨点伴随着轰隆的雷声遮盖了大军行进的脚步声,在薄暗的光明下,朦胧的大雨中,略显狭窄的官道上红衣黑甲的汉军徐徐而行,脚下溅起的水花无声的绽开,行军的队伍诡异的在轰隆雷声中充斥着一种安静的美感。 天上白蛇游走,仿佛钩织出一只眼睛看着这支队伍。 实际上也不只有一只眼睛盯着这支队伍。官道两边的树林里,在雨帘的朦胧后,跑动的黑影注视着这支行进的汉军。 “大帅,他们来了。” 大雨淹没了亲卫本就刻意压下来的声音,其实张牛角什么也没听见,不过汉军前锋已经出现在了张牛角视线里,亲卫的话不用说张牛角也知道。 “让前面的兄弟们动起来吧。” “可是汉军主力还没有进埋伏圈。。。” “等兄弟们到了,也就差不多到了,传令去吧。” 亲卫领命而去,张牛角继续注视着汉军前锋。黄巾军埋伏在树林里的人并不多,延绵的树林里也就数千人而已,只有经验最丰富,胆子最大的猎人才敢进入深林深处,寻常人一进入深林深处就回不来了,这也是兵书上所谓逢林莫入的道理,比起可能的埋伏,自然的威严更加可怕。所以张牛角只在树林中布置了数千人,而黄巾主力其实就在汉军正前方,在接到亲卫的传令后,向着汉军的方向徐徐而动。 然后双方的游骑皆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不过因为雨幕的关系,两军已经相当接近了。 汉军前锋出现了一些sāo动,卢植皱眉勒住了马,等待着前方传回消息,汉军3、4万人延伸在官道上,从头至尾有数里之长,消息的传递也需要时间。不过在消息传回之前,卢植就发现了异常,前锋竟是向后退着两边缓缓展开,卢植一眼就看出这事汉军在接敌后的反应,而天上的闪光一瞬间照亮了天际,前锋里刀刃反shè的几处寒光也证实了卢植的猜测。 “敌袭!!!诸军列阵!!!” 这位老将军没有一点迟疑就叫了起来,只是卢植的声音传不出几米就被大雨混合着雷声撕碎吞噬,最终听见卢植叫喊的只有身边的亲兵,只是不是人人都能有卢植的这份洞察,听见敌袭这两字的时候,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是一个样,惊得呆住了,而少部分人则在思索着“敌袭”这两个字是不是有着其他的意义,总之没有一个人想到是部队受到了袭击。直到前锋的消息被一名骑兵狼狈地带到了中军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慌忙的向着诸军传令而去,只是这时候却有些晚了,因为几乎是卢植发出叫喊的同时,两边的树林中黑暗已经蔓延了出来。 张牛角的突袭决定了战局的胜负,数千人带给汉军的是无法抑制的混乱。前锋遇敌的同时,众位将军所在的中军受到了奇袭,虽然数千人并没有能攻破中军的jīng锐,可是却阻碍了汉军命令的传达,而厚重的雨幕和遮天的yīn云则让突袭的黄巾人数在汉军眼里变得暧昧不清,所以在汉军中不可抑制的蔓延着一种被算计了混乱。而为了应付因为这突然地遇袭而在军中蔓延的sāo乱,汉军诸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采取防御阵型,先让部队冷静下来,再作他图。 不得不说这个反应并没有错,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胡乱的动作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溃败,然后大军裹挟下,最坚强的战士也会懦弱的逃跑,至于逃跑的理由多不胜数。但是汉军的反应虽然没错,可是这样各自为阵的情况却苦了前锋的汉军。汉军前锋不过万余人,还因为行军途中的原因没能及时展开,虽然依靠着自军素质勉强撑起了防线,可是在看到中军和后军蔓延的混乱时,汉军前锋支起的防线就随着心理防线的破碎而变得千疮百孔,像是溃堤的大坝一样,猛然被黄巾的洪水冲得七零八落。 当黄巾主力裹挟着汉军前锋的溃兵冲进中军时,卢植就知道大势已去。被众多亲卫簇拥着的这位大汉老将脸sè铁青的看着玄底血边的大汉旗帜躺在污泥之中,被人践踏而过,黄巾,还有溃败的汉军。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爬上这位老将的心头,同时的,还有一种不甘,愤怒油然而生:昔rì威震塞外,虽远必诛的汉军何以到了自己手上就被一群乱民所破! “将军?” 簇拥在卢植身边的亲卫看见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将沉默着推开了重重护卫,缓缓抽出了腰间礼仪用多过拼杀用的长剑,一种刚烈的气氛在漫天厮杀的静谧中游过众人心头,竟是一瞬间明白了这位老将想要干什么。 “将军!” “杀!” 反应过来的亲卫终究没有拦住这位老将军,只见一声大喊盖过了轰隆的雷声,白马载着老将,冲进了敌群之中,带着决然的气氛。当一个以为有便宜可捡的黄巾被卢植砍飞了半截身体时,亲卫们回过了神,跟随着一马当先的卢植逆流而上,凭借着一腔热血,竟是渐渐分开了cháo流。看着自家主将勇武,军心浮动的汉军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各自为阵的诸军也彼此靠拢,黄巾的攻势一时被遏制住了。 真是顽强啊,不过也就到这里了。 看着逆流而上的卢植等人,张牛角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丝敬佩,不是谁都会选择的冲进乱军之中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气魄的前提是义之所在。没有大义,就没有赴死的勇气。虽然黄巾的大义与汉军的坚持不一样,不过为信念而赴死的勇气却是能够相互感染的。 可惜了。 被黄巾军簇拥着,张牛角摇了摇头。汉军的败亡无可避免,卢植的冲锋不过是回光返照,只要卢植一死,汉军自散。而看着卢植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张牛角知道这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嗯?雨停了?” 一束光打在了张牛角脸上,这位黄巾大帅才突然发现雨势已经止住,太阳的光芒刺穿了厚实的云层。这本是寻常事,chūn季的暴雨本就只能持续一瞬,只是看着阳光驱散了乌云,张牛角一时有些恍惚。 当雨势小到了一个程度时,没有了嘈杂的声音,张牛角终于发现了不对,在漫天的厮杀声中,夹杂着凌乱的马蹄声,大地传导的阵阵微弱的震动让张牛角意识到了有大批骑兵靠近。黄巾是没有这样大批的骑兵的,来人不可能是黄巾,可是汉军在兖州附近有这样大规模的骑兵吗? 心中的疑惑使得张牛角没能及时下令,其实下令也没用,黄巾军一旦陷入乱战,就不会再依令而行了。对于黄巾来说,一场战斗要么胜利,要么失败,一如这场由张角掀起的起义一样。 所以当张牛角以一次几乎完美的伏击做出的一个胜利开局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时,就变成了一场溃败。 驱散了乌云的阳光最后照亮的是与陷在污泥中的旗帜一样的玄底血边。 “汉军!” 当骑兵切入黄巾时,仿佛前不久发生的事掉了个个儿,黄巾不可抑制的陷入了慌乱,而没有汉军的素质,遭遇了混乱的顷刻间,黄巾的战斗就演变成了一场溃败,争相逃跑露出了后背,然后被追上来的黑甲骑士砍翻在地。 “凉州军!为什么会在这儿?” 看见了黑甲骑士,张牛角就猜出了来军的底细。只是凉州军不是应该在北方防线西部,于司州,并州西部构建防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大帅?大帅!啧,你们带着大帅往北方走,去广宗找少帅。” 眼看着数万黄巾因为自己的计算失误而被汉军屠杀,张牛角怔怔不能言,仿佛傻掉了一般。身旁的亲卫队长瞧见唤不醒张牛角,急切中指使几个人架走了张牛角,自己则深深吐了一口气,拔出了本已归鞘的染血长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震天的吼声盖过了战场,奔逃的黄巾在熟悉的口号下慢慢止住了逃跑的脚步,或许是意识到已经逃不了了,或许是被这熟悉的口号给刺激到了。黄巾止住了溃势,回身举起了武器。 ********************** 黄巾最后的回光返照终究没有对战场照成太大的影响,除了彻底歼灭黄巾的时间往后推延了几个时辰以外。当最后一名黄巾缓缓倒下时,放晴的天空已是晚霞处处,残阳如血。 “但是最后的黄巾还真是疯狂啊。”小心翼翼的挑着稍显干涸的地方走,贾诩一边防止自己踏入血泊中,一边随意的说道。 “不过那也正好,不然我等就要去搜寻那张牛角的下落,眼下天sè已晚,倒是可以推脱了。”与贾诩的小心不同,李儒走在血泥中,却是没有半分异样,任由粘稠的鲜血顺着青衫慢慢向上蔓延。 “黄巾这么疯狂是因为想要改变这人吃人的世道,诩倒是很好奇,军师大人谋划的如此之大又是为了什么?” 【啪嗒】 一脚踩进了一摊血泊,浮动的波纹扭曲着李儒的倒影,一时间这位毒士停下了脚步。 “想知道?很简单啊,只要文和你真心融入凉州军里,就自然的能知道我或者主公为什么这么做了。”停下的脚步再度迈出,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的血sè。 “也就是说凉州军现在上下一心,难以分化么。果然还是要等到凉州军于天下为敌时吗。唉~~真难熬啊。”李儒走后,贾诩轻轻叹道,看着周围的尸山血海,贾诩皱着眉掩袖捂鼻,蔓延的血腥气仍旧钻入了鼻腔。这样的血sè让贾诩不由得想起了汧地的那狭窄的牢房内,几十人的尸体堆在一起,鲜血沐浴身体的景象。 “世上最重的是生命,大义、道义皆为虚妄,为什么不明白?” “无聊透顶。” ps:好吧,这章略水。主要是张牛角后面还有些戏份与主角有关,所以就多些镜头吧。。。 第二十章:北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黄巾军张牛角所部被北军五校与凉州军合力败于兖州之地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洛阳,同时传到洛阳的还有zhōng yāng军与义军曹cāo所部火烧长社,斩杀数万黄巾的捷报。南方的这场胜利几乎将中原诸地的黄巾,除张曼成所部外全部肃清一空,更重要的是黄巾渠帅波才的战死更是让这场胜利的意义翻了倍。一北一南的两场胜利几乎宣告了汉军化被动为主动,逐渐进入了战略反击的局面。 “灯火通明啊。”这只是5月的普通一天,不是什么重大的节rì,可是洛阳城内张灯结彩,大街上蔓延着的是人们的笑容,连徐徐吹过的夜风也似乎带上了一丝欢乐。 “百姓终究是渴望和平的,汉军大胜,所以大概洛阳城中的百姓以为很快战事就会结束了吧。”同样站在万世永昌楼上,司马朗的看法却是不像沉浸在欢乐中的人们那样乐观:“可是终究只是一种期盼罢了,南阳还有张曼成所部,号称数十万大军,而北方张角虽然一直保持着沉默,可是更让人担心是否有什么天大的谋划。而且纵使黄巾被汉军击溃。到时必然流匪四起,假借着黄巾之名行劫匪之事的好事之辈必然少不了。天下承平,呵,黄巾之乱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现在正是应该高兴的时候,老师就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了。”扶了扶被夜风缭乱的几丝长发,刘辩笑了笑,不过司马朗说的没错,天下承平。。。现在连乱世序幕都还没有拉开呢:“话说回来,南方的那场胜利先不提,兖州之战老师怎么看?特别是。。。” “特别是凉州军的乱入吗。”随口接过了刘辩的话,司马朗脸sè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北方防线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东部卢老将军领北军五校负责由青州至冀州南一带的防线,西部则是凉州刺史董卓接管沦陷了大半的并州军务,负责并州西及并州、司州交界处的防线。怎么想凉州军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兖州之地。抽调这么多的骑兵,必然使得防线空虚,他董卓就不怕黄巾趁虚而入吗?” “而且时间也不对。虽然说张牛角设伏之地并不是算不出来,可是如果算上从并州防线开往兖州的时间,董仲颖大军出发的时间却是比卢老将军还要早,而且还得直扑设伏之地。如果说这也能算出来,那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栏杆,刘辩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所以殿下以为董卓此人有问题?” “至少有怀疑的理由吧。知道吗,老师,和信使一同来的还有凉州军的军师,李儒。” “李儒!”听见刘辩的话,司马朗眉头深深皱起,按理来说外军不得传召不准入洛,虽然李儒只是一人,但是其分量在凉州军中却是举重若轻。这样一位人物来到洛阳却不入府报备显然有问题。不过想到了这儿,司马朗却又奇怪地看了一眼刘辩,李儒入洛必然极为小心,可是仍旧被足不出户的太子殿下抓住了尾巴。 果然在暗地里,殿下还有着其他的势力吗。 “孤拟废卢植而立董卓为中郎将,掌北方防线,老师以为如何?” “什么?这万万不妥!”刘辩的话让司马朗大惊失sè:“殿下既然知道董卓可能有问题,为何还把这么重要的北方防线交给那董仲颖?” “不管董卓是不是有什么野心。当赏的终究要赏,当罚的终究要罚。因卢植疏忽,北军五校差点全军覆没,总的做出什么才行。真是的,既然赢了就不要把这样的事情写进战报不就行了。所以这些老顽固的一些做法有时候真的让人头疼。”虽然口中像是在斥责卢植一样,可是刘辩对这位老将却没有什么厌恶,相反对方坦荡荡的胸襟让刘辩有一种感叹,只是老将终究是老了,时代在要求他们的退场。 “而且这也正是给董卓的一个枷锁。” “枷锁?” “对,既然成了北方防线的统帅,那么就不能让北方防线出现问题,而按照先南后北作战方针来说,只要北方防线不出现问题便是有功。到时论功行赏,擢升董卓为少府,离开凉州进入洛阳的董卓就是离水之鱼,即使心有雄图也不用担心了。” “而如果北方防线出问题的话正好可以借此摘掉董卓的官职,收押入牢,听候发落。到时即使董卓在凉州有再高的威望,犯了这等事,凉州之民也没什么说的。而满朝大臣更不会为一个土豪说话,到时董卓也是任人鱼肉。”反应过来的司马朗想明白了刘辩的话,顺着说了出来,只是这个计策中却有个问题:“可是如果北方防线出问题的话,卢植不在,董卓收监,那么到时没有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控制住场面的话,北方防线危矣。” “所以接下来孤要北上一趟,京中诸事就拜托老师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以身犯险,殊为不智。”司马朗看着刘辩的脸sè就知道自己这位学生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过还是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没有董仲颖之事,孤也差不多北上一趟了。黄巾之乱只是为了还军于民,如今目的达到了,也该请黄巾军退场了,要是因为黄巾而耗尽了大汉底力也非孤所愿。” 请黄巾退场? 司马朗心里微微错愕,没想到刘辩早就有北上的打算,而且是为了结束黄巾之乱。大汉无数军士皆办不到的事,太子殿下想一个人解决?怎么解决? 司马朗苦苦思索,可是却没有答案。 “皇兄yù要北上?此事不妥!难道皇兄忘了自己还有监国之责不成!” 在万世永昌楼上因为司马朗的沉思而陷入了沉默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却吓了两人一跳,这才看见顺着楼梯走上来的一个人,却是皇子协。 “君子不行于暗,偷听可不是君子之德,难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协?”司马朗苦笑着看着一见到皇子协就变得严肃起来的刘辩。他倒是知道因为当今陛下对家人甚是纵容,所以自己的这位学生就想在皇子协面前扮演严父的角sè,只是效果如何,看着皇子协一瞬间变得铁青的脸sè就知道了。 “我没有偷听的打算,只是上楼时,皇兄和司马先生的声音传到了楼下而已。而且也只听到了皇兄yù北上之事,此事属实?”气冲冲的解释道,刘协稚嫩的脸sè显得臭臭的。 “自是属实,君无戏言,孤暂摄国事,自然不打诳语。” “原来皇兄还记得监国之责,那么何故还要擅离京师?” “此事你不需知晓。” “你!那么皇兄离开后,国事又该交与何人?”被刘辩云淡风轻的语气给气得七窍生烟,刘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只是微微变调的声音说明此时刘协已经压抑到了极限。 “自然交予父皇。” “可是父皇大病初愈。。。。” “纠正一下,只是气血失调而已,算不上什么大病,而且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刘辩冷漠的话语让刘协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而当刘协反应过来时,旁边的司马朗已经不忍目睹的以袖掩面了。 “混账,那可是你的父亲,你就是这样的反应吗,我大汉以孝悌为基,你。。。” 【啪】 话还没有说完,刘协就感觉到脸上一痛,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冷漠的扬起手的刘辩,愣愣的摸上浮肿起来的脸,眼神呆呆的。 “我大汉以孝悌为基,所以,你就是这样和兄长说话的?”仿佛没事人一样放下了手,刘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变化。 刘辩的声音终于让刘协回过了神来,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到了刘协眼中噙上了点点泪花。吸了吸鼻子,忍下了将要落下的泪花,刘协一拂袍袖,转身就走。 “站住。”并不严厉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叫住了刘协:“礼仪呢?” “臣弟告退!” 丢下一句硬得掷地有声的话,刘协的踪影消失在了楼上,隐隐还有啜泣声从楼下传来。 “皇子协只是想和殿下亲近亲近而已,殿下却是何苦。。。”直到刘协走后,司马朗才放下了挡在眼前的衣袖,看着愣愣的望着自己手掌的刘辩苦笑着说道。 “亲近亲近吗,如果还抱着这样软弱的想法的话,在今后的世界活着会很痛苦的。”白皙的手掌微微泛红,刘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么孤北上之事就这样决定了。” “我和殿下一起去吧。” “不必了。老师就留在洛阳吧,孤走后,协多半会因为担心父皇的身体而接过国事。到时就麻烦老师多教教协吧。多学些东西不是什么坏事。至于北上,小唐陪孤一趟就够了。” 小唐?唐周?要是他北上的话被黄巾认出不就麻烦了? 猜不透刘辩在想些什么,不过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用了,司马朗也只有接下这个任务,看着略微消沉的刘辩,打趣道:“不知道皇子协看见我,会不会直接扔出宫殿去。” “怎么会,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那孩子还是明白的。不会做这种迁怒之举的。”刘辩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 从万世永昌楼上可以看到洛阳全景,随意的瞄了一眼,刘辩却是看到了喧嚣的街头,有一个小孩不知何故哭哭啼啼,而另一个大概是兄长的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则在不住安慰,最后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成功地让那哭泣的小孩破涕为笑。 夜风仿佛更凉了。 “孤,不算一个好兄长吧?” 和刘辩看到了同样的一幕,司马朗也觉得夜风突然的变凉了,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彼此彼此吧。。。” “彼此彼此?” “嗯,彼此彼此。” ps:好吧,不知道这算不算水。新人有点掌握不好分寸,不过我能保证这些东西前后都有联系就是了(这不是一本小说当然的事吗喂!),你看我就没写长社之战。。。如果大家觉得水了麻烦说一下,我好改。。。; 第二十一章:算计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旬rì之前,夜袭黄巾营地之后,卢植将袁绍扣留了下来,不过终究顾忌到袁家的威望,关押袁绍的地方不是城里的大牢,而是一处别院,而同样在这别院里的,还有自己搬进来的另一名少年。 5月的北地慢慢热了起来,不过清晨的微风还是带给了人了丝丝舒爽,而在这微风中,张风在院子里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打着拳,姿势如虎似鹤,模仿着走兽飞禽的姿势,远远看上去极是怪异。 “这拳术到底是什么?”本在一旁默默看着书的袁绍也被这怪异的姿势扰乱了注意,无奈地放下了手中书卷。 “五禽戏。虽然华大夫没能治好我的嗓子,不过倒是留下了这套养生的拳法。虽然养不养生的无所谓,不过练了些时rì发现力气和身体的灵活xìng提高了不少,所以就坚持练着了。怎么样,本初兄长,要不要我教你?”一套五禽戏耍完,张风感觉身体里微微发热,一股灼热的感觉由丹田处冲出蔓延到四肢百骸,有一种身体都活过来了的感觉。 “华大夫的养生方法吗。。。”张风的的话倒是让袁绍心里一动,神医华佗的养生之方不知多少人垂涎,袁绍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想起刚才张风惟妙惟肖的禽兽般的动作,袁绍最后还是扯了扯嘴角,放弃了向张风请教的打算:“果然像只野兽一样四肢着地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有违世家风度。” “是吗,那就算了。”本就是随口一说,袁绍拒绝了张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在袁绍正打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书卷之时,院子外的吵闹迫使袁绍再一次放下了书卷。 “卢老将军下野,董仲颖上位。没想到这刚一接任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这位凉州刺史xìng情豪爽,喜欢热闹的传闻倒是真的了。”袁绍摇了摇头,在洛阳时,凉州董仲颖的事就时有流传。不过对于洛阳的人来说,这位凉州刺史的勇武事迹都是茶饭后的笑谈,到不是针对这位凉州刺史,而是大汉十三州,凉州之地汉民多与羌人婚配,在其他人眼里凉州之民的血统已然不纯,所以谈论到凉州之时都自然地带上了三分讥诮与七分的优越。 “虽然汉军大捷,不过北军五校却是输了,那董仲颖倒是有办法。接任中郎将之后,于军中演武,以豪勇之气来带动汉军低迷的士气,倒是颇见成效。”院子里响起的第三个声音让两人感到诧异,因为作为卢植软禁袁绍的别院,这个地方可是禁止其他人出入的,可是当两人看向院门时却发现了一主一仆两个生人,不,说是生人也不太对,至少走在前面的少年两人都认识。 “明非!?” “明非见过本初兄长,还有子虎。” 来人是本应留在洛阳刘议,也难怪张风惊讶,太子监国,按理来说在东宫做事的刘议应该是忙的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朝中出了什么变化? “朝中安然无事,十常侍因为封谞、徐奉之事低调做人,世家忙着组织义军,大将军何进。。。此人不说也罢。总之相安无事,风平浪静。”读懂了袁绍一瞬间的皱眉,刘议笑着解释道:“正因为朝中无事,所以我闲得无聊就请命和天使一同而来,见识见识沙场风情。” “沙场风情。。。残肢断臂可不是什么好景sè。”刘议随便的口气让张风皱了皱眉,语气自然的带上了点严肃。看见了张风严肃的表情,刘议愣了愣正准备道歉,可是这个平rì里人迹罕至的别院,却是又想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哪位是是袁绍,袁本初都尉?”当众人转过头时都是吃了一惊,只见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站在院门口。文士打扮的男子嘴角若有似无的微微上翘,看上去却是有种狐狸般的狡诈。 相互对视了一眼,袁绍疑惑的抱拳道:“在下便是,敢问先生是何人,唤在下何事?” “呵呵,失礼了,在下贾诩,字文和,乃凉州军一司马而已,无足轻重,实在是无足轻重。只是听闻四世三公的袁氏名门有一公子暂居此地,所以好奇之下前来叨扰,多有冒昧。”看见袁绍站起来答话,仔细打量了袁绍一番,贾诩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越发的浓郁了。 “不敢当,不知贾先生此来有何事?”贾诩的笑容虽然与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袁绍却诡异的感觉到一阵恶寒,询问贾诩的来意却是为了早点结束与这个人的交谈。 “呵呵,袁家四世三公,声望如rì中天。在下此来却是想借袁家名声做一件事。” “借袁家名声?”袁绍有些弄不明白的贾诩的意思,声音微微的迟疑。 “呵呵,在下先前也说过,在下不过一军司马而已。凉州军体系磅礴,司马之职不尽其数。所以在下也是人微言轻,虽有破黄巾之策,奈何难见主公啊。”说着说着,贾诩扬声长叹,声音里颇有一种“如之奈何”的哀叹。 “破黄巾之策?计将安出?”比起贾诩的摇头长叹,袁绍更被贾诩的话吸引了。 “袁公子有所不知,去年大旱之后,幽、冀两地几乎颗粒无收,而黄巾聚百万之众,其粮食消耗何其之大。黄巾起事乃是在2月,而如今已是5月,3月的时间足够黄巾把能找到的粮食都吃完了。而前不久,听闻青州北海郡有贼军讨粮,幸而被卢老将军的学生击败。黄巾军无功而返。黄巾此举正是说明了军粮已经危险到了一个极限,如果此时我等袭击黄巾军粮成功,那么到时纵然张角坐拥百万大军也是枉然。袁公子以为此计如何?”将心中所思细细地说了一番,贾诩目光闪闪的看着袁绍。 “计是好计,可是我等又如何知道黄巾存粮之地?” 见到袁绍顺着自己的话接了下去,贾诩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转瞬即逝,没人能够看见。 “袁公子说的是,自古袭击兵粮之举并不罕见,黄巾自然不会轻视。只是袁公子幽于深院有所不知。北方黄巾在张牛角战败后,退守广宗,而张牛角的战败让冀州南部的黄巾势力清扫一空。而这时候,张角自然不能再安于冀北一带,必然要驰援广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好歹张角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不会不知道这点。而黄巾军那糟糕的组织度也注定了粮草供应的地点不能离前线太远,不然难免押运粮草的士兵会在中途产生什么不太妙的想法。所以诩敢肯定,黄巾军粮草供应的地点必然离广宗不远。而且就算袭击屯粮之地不成,只要有一支部队干扰着黄巾军的运粮,也足以让对方惶恐不安了。袁公子以为如何?” 一口气将话说完,贾诩拱手等着袁绍的回答。而袁绍则诧异地看了贾诩一眼,对方的话里挑不出一点问题,没想到凉州军中还有这等人才,屈居司马,却是可惜了。心中对董卓的识人不明摇了摇头。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将此策呈于董中郎,是否?” “袁公子果然聪慧,只是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放心,我会告诉董中郎此乃他帐下司马之策的。” “不不不,袁公子误会了,在下想说的是,千万不要说此策出自诩之手。” “嗯?这是为何?”贾诩连连摆手让袁绍小小的吃了一惊。商人逐利,士人逐名。原以为贾诩之所以找到自己是想借由袁家的名声抬高对方在凉州军中的地位,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不瞒公子,吾主董中郎此人虽然豪勇却略显刚愎,若是听闻自军司马假借他人之嘴,必然大发雷霆。倒是公子有袁家做后盾自然无事,可是诩可就有大麻烦了。更重要的是,到时主公绝不会再行此计了。”苦笑着摇摇头,贾诩对董卓的凉州人式的蛮横颇为无奈。 “可是如此一来,先生的功绩就。。。” “若能让黄巾之乱早rì结束,天下苍生早rì能的安宁,诩就算一辈子作一司马又有何妨。”笑着打断了袁绍的话,贾诩表现的相当豁达,让在座的人不由得肃然起敬。看着沉默的袁绍,知道对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贾诩淡然的笑了笑,向众人施了一礼,慢慢地走出了院门。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本来看着这人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意外的倒是古道热心啊。”看着从院门消失的贾诩的身影,张风喃喃的说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做,本初兄长?” “还记得吗,子虎。当孟德说要比一比谁先歼灭黄巾时,我说的话?”袁绍的脸上大大的浮现出笑容,看上去相当的高兴。 “啊,嗯~~~当时本初兄长说了‘未必’吧?好像孟德兄长还问为什么,但是兄长却始终没说呢?” “没错,就是未必。袁家门人遍布天下各地,关于幽冀二地的情报自然也有,而通过整理与分析,当时我就发现了黄巾军粮食的来源是个问题。不过按照我的估计,黄巾军应该在4月左右就应该缺粮了的。。。可能是在哪又抢到些粮食吧。”沉吟着摇了摇头,袁绍倒是很高兴有人和自己想到了一处。不过转过头却看见刘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怎么了,明非,想到什么了吗?” “嗯,啊,只是在想‘人不可貌相’,此句颇有哲理。”被袁绍叫回了神,刘议耸耸肩笑道。 贾诩,字文和。凉州军军师李儒好友,其人在凉州军举足轻重。 在下贾诩,字文和,乃凉州军帐下一司马而已,无足轻重。 截然相反的两句话在刘议脑海中萦绕不止,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看着贾诩的身影早已消失的院门,刘议的眼神渐渐地意味深长。ps:贾诩开始坑人了,猜猜他坑的谁? 第二十二章:算计(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自古幽、冀、凉、三州多出骏马,这和当地的地势由分不开的关系,三地多平原,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经常能够看见飞奔的野马群,带着奔腾浩瀚的气势,犹如直泻东海的大河,万物不可阻挡。 所以当发现了飞奔过来的野马群时,在冀州北部缓缓而行的一支队伍明智的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野马群裹挟着漫天的尘雾在平原上驰骋。 “现在还没正式到夏天的吧,为什么会这么热啊。“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被这难得一见的壮美夺去了心神,躺在马车上,贾诩气息奄奄的拉开衣襟扇着风,一边还不住的往嘴里灌着水。 “先生这也太过惫懒了,难道看着这一望无前的气势,先生就一点感触也没有吗?比如赋诗一首之类的?” 当贾诩被逐渐变得毒辣的阳光晒得没jīng打采,昏昏yù睡的时候。一个清爽的声音在贾诩附近响了起来,带着十二分的活泼与开朗。 啊,麻烦的家伙来了。 只是这份活泼却完全没有传到贾诩心里,对着这个声音的主人,贾诩虽然说不上厌恶,可也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想法。不过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特别是这个家伙是被李儒派来监视贾诩的时候,虽然用的名义是贴身保护。而且这个直爽的家伙一根筋的执行了命令,算起来,贾诩一天中离开对方视线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炷香的时间。 “很遗憾,张绣将军,不巧在下寒毒入体,身体不适,所以将军另请高明吧,那么我先睡了。” 寒,寒毒? 看着翻身过去马上就打起呼噜的贾诩,张绣脑门上浮起了三根黑线。就算扯谎也能不能靠点边啊,这炎炎夏rì还能寒毒入体?而且这呼噜声能不能再假一点?不过最终张绣什么也没有说,跳到了马车上,坐在贾诩身边看着平原上来回奔腾的骏马,沉默了下来。 “我说将军?能不能不要靠的那么近?”不过在张绣闭上嘴时,旁边的贾诩倒是猛地坐起了身子,盯着张绣,脸上抽抽着尽是不满。 “为什么?” “因・为・我・不・习・惯・有・人・站・在・我・身・旁。”仿佛嬉笑打闹的小孩一般,贾诩一字一顿的把满腔怨气发泄了出来。张绣却对贾诩的元气感到莫名其妙,摸摸头盔,一时没有言语。而看着张绣呆愣的表情,贾诩却是满腔怨气发不出来,总不能告诉他:每当有人靠近自己的时候,就总会有那人下一刻就会抽刀子砍死自己的不安吧。不被当成疯子才怪。所以最后贾诩只有闷闷的躺回了马车上,却是没了睡觉的心思。 “说起来,张绣将军知道我等此行是去干什么的吗?” 大概是因为睡不着的原因吧,难得的,贾诩和张绣搭起了话来,只是张绣却没有发现贾诩嘴角的一丝讥诮。 “知道啊,不是要把这批粮食交给黄巾么。” 坐在马车上,张绣随意的拍了拍坐下的麻袋,提起黄巾二字时丝毫没有变sè。这样平淡的反应让贾诩微微错愕,本以为对方不知道此次的任务,还想告诉张绣后欣赏欣赏对方纠结的表情。可是没想到张绣不仅知道这批粮食是要交付给黄巾,而且还是这样的毫不在乎。 “为什么?”当心中的疑问不经意的说出口时,贾诩才察觉到自己一时的失神,看着张绣诧异的表情,贾诩就知道了自己无意识的话语被对方听见了:“为什么会这样毫不在乎呢?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后封侯拜相不正是武将所求吗?可是看将军却毫不在乎啊。” “啊,这个啊。。。” “不方便说吗?” “倒也不是。”略微显得困惑的摇了摇头,最后张绣笑着说道:“只是也没什么好说的罢了。与小风小云他们不一样,我不是师傅抚养长大的。之前一直跟随着伯父生活,那是伯父还不是主公麾下将领。那时候颠沛流离,吃尽了各种苦头。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我也不是最惨的那个,只是在看到其他的父母卖掉自己孩子的时候,多少我也担心伯父会这样做。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对吧?只是终究伯父没有这么做,直到因为家中早些时候的一些因缘师傅收留了我之前,我都是和伯父相依为命,那时候为了生计不得不四处奔走,哪有时间学什么忠君爱国?” 撑着自己的脑袋,张绣看着野马群似乎终于厌倦了在人们的围观下表演,慢慢的重新汇聚成一个箭头,目标瞄向了远方。 “所以对我来说君臣父纲什么的实在是很难理解的东西,对我来说‘父亲’这个角sè只有伯父能扮演。大汉?那是什么东西?”耸了耸肩,张绣满脸的无所谓。 “所以,忠义、大义,难道你的不要了吗?”贾诩的语气略微的显得怪异,只是张绣并没有注意到。 “我觉得人活在世上,终究还是自己和自己的身边的人最重要。忠义、道义什么的填不饱肚子,那玩意儿可不能吃。”拍了拍坐下的粮食,张绣的苦笑显得有一丝嘲讽。不过当说完之后张绣却猛然惊觉眼前之人乃是一介文士,而对于沉浸在忠君思想中的文士来说,自己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吧? 怀着这样的担心看向贾诩的时候,张绣却没看见愤怒,实际上贾诩平静如常的脸上读不出一丝信息,张绣张了张嘴,有点纠结该怎么说话。可是在张绣开口前,贾诩的声音却先一步传了出来,不过却与刚才的话题无关。 “好了,客人来了。张绣将军。”看着远方,贾诩的话语幽幽,顺着贾诩的目光看向了远处,当野马群扬起的尘土消散时,烟雾的对面出现了另一只“汉军”,红衣黑甲。只是颈间一块黄布说明了对方的身份。 在贾诩和张绣的交谈时,黄巾军到了。 ************************* “大贤良师,别来无恙乎?” 当贾诩笑着走进黄巾主营时,看见的便是坐在主帅位的张角,说是大贤良师,张角倒是一副文人打扮,没有丝毫的仙家分度,却有几分儒家风采。对于贾诩的招呼,张角颔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其他人可就没什么好脸sè,只见帐中一人按剑而起,一手指着贾诩就是一阵劈头怒吼。 “贾文和,你这厮还敢到这来!你主董卓坏我黄巾数万xìng命,此仇不报,我如何与属下交代!来人,架起火炉,我要烹了这厮!” 贾诩认得发难的这人,张角之弟,地公将军,张宝。不过说实话,除了张角一人,贾诩不把这营帐中任何一人放在眼里,因此对于张宝的话却是理也不理。而看见贾诩没有搭腔,张宝有点骑虎难下了。黄巾缺粮的现状张宝自然知道,因此原本就没有杀了贾诩交恶董卓的打算,只是看不得贾诩的表情,想要吓他一吓而已。如今对方不接茬,带着张凶恶的表情愣愣的站在那里,颇为滑稽。 “怎么了?张宝将军,诩还等着你的热汤呢,风尘仆仆,能够洗浴一番却是最好不过了。” “你!” 贾诩的讥讽让张宝怒不可遏,可是却没有什么发泄的办法,一时间脸上青红变sè,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被气吐血来。 “好了,二弟坐下吧。两军交战,有所损伤在正常不过,这可不是你向文和先生发火的理由。”眼看着张宝快要气到了极限,一直不言不语的张角却是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而听见大哥说话,张宝如释重负,不过脸上却是丝毫不见和缓,冷哼一声就走出了大营,而其余诸将见状也纷纷跟了出去,与前几次一样,大帐中只剩下了贾诩与张角二人。 当因为诸将的出入而被撩起的帘子再度放下时,营帐又显得略微的昏暗,看着沉默的张角,贾诩的眼神闪了闪。和这位太平道教首见过几次面,可是贾诩一点也没猜透对方的心思。在被算计之后还能面不改sè的人自然是城府极深之辈,既有城府当然不可能无智。可是这样的张角却盘桓于冀北一带,贾诩知道对方手下黄巾力士一军堪比汉军jīng锐,而数量却要多上许多,如果张角也参与进对北方防线的进攻,卢植是绝对挡不下的。可是拥有如此兵锋,张角却选择了蜗居冀北,为什么? “文和先生此番前来却是为了何事?如果只是粮食的交接的话,我想文和先生没必要非要见我不可吧。”沉默中先开口的事张角,对贾诩在交接粮食时,要求见自己的事发出了疑问。 “的确是有事,关乎黄巾生死之事。”放弃了思考张角为何如此动作,贾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先声夺人就免了吧,文和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没有被贾诩的话吓到,张角的话仍旧不紧不慢。 “那诩就直说了,有一支汉军yù袭贵军粮草。未免主公赠送的粮食都变成火中余烬,诩特来告知一声。” 深深地看了贾诩一眼,张角没有立即答话。虽然贾诩不知道张角心中所想,但同样的,张角也猜不到贾诩的目的。董卓总督北方防线,那么这支部队必然是董卓派出的,可是现在贾诩却来提醒自己,董卓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话传到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大贤良师自己了。诩告辞了。”没有多余的话,将怎么做的zì yóu完全交给了张角自己,贾诩一点建议都没有留下,就这么离开了营帐。 “难道是借刀杀人?”贾诩走后,张角一人喃喃自语,却是下定了在歼灭来袭的汉军时,将对方主将俘虏的心思。 张角倒有几分好奇,董卓想杀的人,到底是谁。 ps:名字什么的,超难想。。。 第二十三章:算计(2)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在张角的布置下,黄巾军打算伏击这支前来袭击粮草的汉军。可是被伏击的这支汉军却一点也不知情。在冀州一带流窜,小心翼翼的避开四处巡视的大规模黄巾向着广宗进发。所幸张牛角败北后,冀州一带黄巾的势力削减了很多,因此到达广宗周边时,这支汉军竟然没有被发现。 “唔,放出去的探子回报,缀上的几支粮队最后都来到了这个村子。看来至少这里应该是黄金的一个屯粮点了。”在村子外的一个小山坡上,袁绍看着下方的村子喃喃自语:“不过奇怪啊,这守卫是不是少了一点?” 村子并不是很大,可以看见交替巡逻的大概有几百人的样子。而如果算上可能在房子中休息的人,也不过千人。虽然从粮队的数量上来看,这个地方并不是很重要,但是这守卫也太过薄弱了一点。不过虽然感到有点疑惑,袁绍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黄巾没有想到会有人袭粮,所以放松了戒备。这也很正常,虽然战阵中袭击兵粮很是常见,不过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袭击的,至少在张牛角兵败之前,奇袭的部队根本没可能躲过探子的侦察。 “都尉大人,接下来怎么做?”说话的是张风,军阵之上连称呼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用怎么做,虽然我军也不过千余人,烧粮就走的话黄巾是拦不住我们的,直接攻进去就是了。”看了看村子,袁绍直接吩咐道,不过后来又顿了顿,接着说道:“明非你注意保护自己,战阵不比儿戏,疏忽了就丢掉xìng命了。” 后一句话是袁绍说给非要跟来的刘议听的,不知道为什么,刘议听说董卓派遣袁绍前往广宗时,就一定要跟来,甚至不惜搬上了太子殿下的名头。 “那么开始吧,对手只是黄巾而已,速战速决。”摇了摇头,袁绍将注意重新放回了战场。 在黄巾军猝不及防之下,村子的防御一瞬间就被撕开了口子,汉军以张风为箭头,一口气插入到了村子屯粮的地方,然后将手中的火油浇在了粮袋上。当扔出去的火把点燃了粮食时,黄巾军甚至还没有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撤退。”看见粮食被烧后,袁绍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刚一掉转马身,背后火光忽的一暗,惊讶中回过头,却发现粮食上的火焰竟然熄灭了。而当粮袋被烧毁后,倾泻而出的哪里是什么粮食,根本就是不可燃的砂石。看到这一幕袁绍马上明白了自己中计了,可是想不通的是黄巾军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来袭粮? 在袁绍因为中计而惊愕的时候,战局上又发生了变化。从村庄各处的屋子里涌出了无数的黄巾,渐渐的将汉军压制在了村子中心的空地上。房屋楼顶上爬上去了不少弓手,锋利的箭矢指着村子中心的汉军,可是诡异的,将汉军逼到了村子中心后,黄巾却停下了攻击。 在众人面面相觑时,黄巾军却分了开来,中间走出一将,骑着马,擎着一柄斩马刀,来到黄巾军前,气势嚣张的说道:“某乃地公将军张宝,对面汉军,汝等已无路可退,某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 地公将军的名号汉军起了一丝动摇,虽然没有交过手,不过掀起这场大乱的张角自称天公将军,早就被人当成神仙般的人物,那么想来他的弟弟也差不到哪去了。而且如今走投无路,在黄巾军的山呼之下,汉军左顾右盼,捏着武器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竟是渐渐拿不定主意。 看着汉军的动摇,张宝轻蔑的一笑,正准备继续逼迫汉军投降时却看见对面猛地蹿出一个黑影,仔细看去,却是一员小将向自己冲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么。 张宝眼神更加的轻蔑,他敢走出黄巾军的重重保护自然是随自己的武力有相当的自信,因此看见对方瞄准了自己,张宝轻哼一声,拿起举起手中打倒就砍了下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下一刻张宝脸sè就变了,从刀身上回馈的力道让张宝差点就握不住斩马刀,整只右臂酸麻不止,竟是一时使不出力来。 一合交手,张宝变sè。可是交手的另一人,张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长枪一拖一挑,将张宝勉力握住的大刀挑飞了开去,大刀在空中飞了几转插在了地上,。而这时张宝一夹马腹,作势yù逃。 张宝想逃,但是张风显然更快,一手握住长枪,反手抽出腰间长剑,没入了马腹中。骏马悲鸣一声便倒地没了声息。马上的张宝摔在地上滚了几滚,正想爬起来时,却感觉膝盖一疼,失了力气,却是张风将手中长枪投出,贯穿了张宝膝盖,将这位地公将军钉在了地上。然后在两军愕然地目光中,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张宝身前,将长剑搭在了张宝喉间。 从张风于汉军中窜出,到张宝被钉在了地上,说起来繁杂,其实也就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短的连屋顶上的弓手都来不及放箭支援张宝,就发现自家主将已经落到了别人的手中。一时间场上除了张宝呼痛的叫声外,所有人都诡异的保持着安静。 现在的情况是汉军被黄巾团团围困,数倍于己军的情况断了汉军夺路而逃的想法。可是偏偏势大的黄巾的主将又被张风给拿下了,投鼠忌器下,黄巾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道怎么办。 “不如去请示大贤良师如何?”在黄巾军不知所措时,汉军中倒响起了一个声音给黄巾出了主意。而随着声音的响起,汉军中也走出了两人,正是刘议主仆。 “唐周!!!” 张宝不认得刘议,但是却认识刘议身边的人,正是先前黄巾中颇受大贤良师重视,后来又叛变了黄巾的唐周。若不是这厮的告密,多有一月的准备加上出其不意的叛乱,黄巾早就推翻了大汉的统治,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局面!所以看到唐周的一瞬间,张宝连膝盖上的疼痛都忘了,愤怒的吼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却被张风给一拳掼翻在地。 张宝的怒吼也让黄巾渐渐响起了唐周这号人物,虽然在天下并不出名,但是对于前身大多是农夫的黄巾来说,是个读书人的唐周其实在黄巾中也是挺出名的,特别是在唐周叛变之后。 “唐周有事求见大贤良师,不知哪位愿意带个路呢?” 相比于张宝的冲天之怒,黄巾军复杂难言的眼神。唐周的表情倒没有那么生动,语气平淡的仿佛叛变之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这份淡然让黄巾军变得更加疑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叛徒还可以这么平淡。 难道叛变之事另有隐情? 唐周的平淡让黄巾不由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是在场的黄巾没有一人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这种事情。所以在几个副将协商之后,硬着头皮不顾一旁叫嚷着“杀了他”的张宝同意了唐周的要求,反正自家主将被抓的情况下,也只有请大贤良师来想想办法了。而与唐周同行的另一人,黄巾也没有在意,仅仅两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明非?” 当刘议路过张风的时候,张风不由的喊出了声音。张风有十二分想不通自己身边这个好友什么时候又和黄巾扯上了关系?而听见张风的声音,刘议停下来看着张风夹着着疑惑和关心的眼神露出了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的,然后就和唐周一起,跟着带路的一队黄巾慢慢地消失在了夜sè中。 ************************ 当唐周和刘议进入广宗城张角所在的府邸时,张角正在教张白骑习文断句。得知自己二弟被擒和唐周来访时,这位太平道教首愣了好一会儿。一是没想到做了周全的准备仍然在伏击汉军是出现了岔子,二是不明白唐周为何而来,原以为自己和他的交集到对方告发自己后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老师是在担心张宝叔父吗?”看见张角的沉默,张白骑童声童气的问道。 “唔,双方投鼠忌器,二弟没什么好担心的。”摇了摇头,摩挲着张白骑的头,张角想了想,吩咐把唐周他们带到了书房来。 “唐周见过大贤良师,多rì未见,大贤良师风采依旧。” 一见到大贤良师,唐周便大礼俯身于地,一如在黄巾军中时一样。不过张角此时的注意却不在唐周之上,看着唐周身旁的少年,张角诡异的陷入了沉默。从一些细节张角可以看出眼前两人的主仆身份,这么说来对方就应该是只是唐周卧底的人,可是为什么要亲自前来和自己相见? 面对着张角审视的目光,刘议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站在书房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房间里的装饰。世人皆称黄巾为匪,那么张角自然就是土匪头子,可是在张角的书房里却是满满的书墨气息,挂在书房的字帖散发着墨香。字帖上的隶书飘逸而不放荡,总有着一种刚正不阿的味道。而慢慢的抚过字帖的题名,正是张角所作。 笑了笑,刘议放下了手中的字帖,看着皱眉的张角,慢慢开口: “我姓刘。” “!!?”听到刘议的话,张角愣了愣,随后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一方墨砚,吓了身边的张白骑一跳。 “老师?” “白骑,你先出去。”张白骑的声音让张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吐出一口气,张角却是摸了摸张白骑的脑袋,让对方出去。在看见不明所以的张白骑消失在门口之后,张角把目光转向了刘议,眸子亮的吓人。 “天子之姓?” “天子之姓。” 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张角蓦然的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不过却出奇的没有想喝水的感觉,因为有一阵更加兴奋的感觉充斥在张角心头,隐隐的,还有一种亢奋的期待,所以张角继续问道: “所来何事?” “吴广死于荥阳,陈胜亡于下城父。大贤良师可否于广宗身死呢?” 白皙的手指停在粗造的纸张上,刘议看着张角,笑得不带丝毫烟火。 第二十四章:算计(3)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汉军与黄巾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夜风中婉转的静谧让先前还是战场的村子变得带有一丝祥和。特别是与汉军的军纪严明不同,黄巾营地里是不是会传出一些谈笑声,仿佛这不是战场只是一次远足而已。 这一幕让张风相当的不爽,明明是掀起大乱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杀 张风口型如此说道,只是张风也知道现在的状况,所以也只是想想罢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张风四处望了望,寻到了袁绍的身影,向着对方走了过去。张风有点害怕继续看着如同匪寇黄巾,会按耐不住心中杀意。 “这是什么?”走到袁绍的身边,看着袁绍手里捻着几颗米粒样的东西,不过看上去既不是大米,也不像是小麦。 “这个?这个大概就是黄巾现在的主食了,原本是想看看黄巾军现在吃什么,就让兵士在村子里找了找,结果从驻守在这里的黄巾的炉灶中就发现了这个,还有这个。”说着,袁绍从身旁扔过来了一棵作物,大概是脱粒时混在了粮食里吧。果然的,作物既不是水稻,也不是小麦。 “这东西黄巾是从哪儿找到的,我记得冀州不产这个的,难道是幽州?”陌生的作物让张风感到一点惊奇,在冀州生活了多年,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作物。 “幽州也不产这个的。”听见张风的话,袁绍摇了摇头,扔掉了手中的米粒,目光充满了思索。 “本初兄长知道这个?”张风奇怪地看着袁绍,没想到袁家公子的袁绍会知道这个,书里可不会说这些吧? “这个东西叫做青稞,在益州、凉州部分地区有产,也只有这两个地方。”袁绍叹了口气,目光幽幽。 “兄长真是博识。”耸耸肩感叹道,不过马上张风就察觉到袁绍话中的不对,皱起了眉头:“黄巾主食?凉州有产?” 能养得起数十万黄巾足以说明粮食数量的庞大,而在这个钱粮并举的时代,粮食大多被世家垄断,通过商贩的手段得到粮食不是不可能,但绝不会得到足以养活数十万黄巾的粮食。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接济黄巾,益州地处偏远,巴蜀之地自古道路难行运送大批粮食费时费力。那么就这粮食就只有来自凉州了。 “董卓任凉州刺史,此人在凉州威望极高,而凉州少世家而多好强,所以大部分的粮食都集中在董卓一家手上。而且董卓负责北方防线西部,有这位凉州刺史掩护,这么大批粮食要无声无息通过北方防线是可能的。”袁绍淡淡的说道,言下之意是认定了是董卓在资助黄巾。 “可是为什么?董卓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袁绍没有回答张风的话,因为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凉州刺史乃是封疆大吏,怎么想董卓也没有与黄巾站在一起的理由,而且也没有站在一起。前些时rì兖州击溃张牛角就说明了董卓没有与黄巾沆瀣一气。可是这般资敌又是为了哪般?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我们要小心一下这位新任中郎将了。免得像这次一样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虽然想不通董卓的想法,不过袁绍倒是知道了为什么在第一次袭击的时候自己就会中伏了,毫无疑问的,自己等人的消息被董卓泄露给了黄巾,听说董卓此人厌恶世家大族,算计自己倒也有可能。想了想,袁绍打算书信给家中,希望能够借助家中的力量调查董卓此人。如果北方防线的主将有问题,那么后果。。。 “话说,明非跟着去黄巾营地干嘛,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对于袁绍担心的事,张风也想到了,只是同样的也没有办法。中郎将兼凉州刺史,董卓的身份大大压过了袁绍这个都尉之职,更别说张风这个无实职的人了,身份的差距就限制了很多的手段,除了自己暗暗jǐng惕,无计可施。为了驱散这种无奈,张风将话题引到了另一边,只是提起刘议时,张风却发现自己更加的担心了。 “张角此人我没见过,不过他弟弟被你抓了,投鼠忌器下也不会对明非做什么的。”安慰了张风一句,袁绍却又想到了刘议在东宫做事的身份,还有唐周此人,一时间想不明白东宫与黄巾有何联系,一个是大汉储君,一个是黄巾匪首,能有什么联系? 董卓与黄巾的关系,东宫的动作,北方的局势。。。错从复杂的事情在袁绍头中闪过,却理不出一点头绪。头一次的,自负于自身才智的袁绍有了一种智计浅薄的感觉,迷雾掩盖了真相,在未知中徘徊找不到出口。 “如果有一谋士相助就好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袁绍望着星空苦笑。 “以兄长家世,想必只要成名之后当有贤才来投的。” 张风说的是实话,四世三公的袁门显然是天下贤才投奔的首选,但是听见张风的话,袁绍却稍显落寞的笑了笑,虽然知道自己和世家不可分离,但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有人是为己而谋,而非冲着袁家投奔自己。 袁绍没有接话,两人间渐渐沉默下来。不过很快一阵sāo乱蔓延了开来,两人皱眉望去,看见刘议回来了,而刘议身后黄巾领队之人说了些什么,包围住汉军的黄巾犹豫了一下,缓缓向两边分开了一条通道。 “都尉大人,子虎,我回来了。”纵马来到两人身前,跳下马,刘议抱拳笑道:“黄巾军愿意放我等走,不过张宝却是要留下了。” “那是自然。”这个要求本就在众人意料之中,没人感到奇怪。但是张风却注意到回来的只是刘议一人,于是好奇地问道:“那个谁,唐周呢?” “小唐在黄巾中还有一些事要做。所以就不用在意了。”刘议眼神闪了闪,笑着说道。不过张风却感到有点奇怪,唐周是黄巾叛徒,留在黄巾中能有什么事?但是刘议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异常,张风也就略过不提了。 而这时,袁绍也已整军完毕,在黄巾军围观的复杂视线下,汉军小心翼翼的穿出了包围,留下了张宝扬长而去。奔跑的骏马上,刘议瞥了眼广宗的方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跟着汉军消失在了夜幕中。 *************************** 清晨中薄露微重,氤氲的雾气沾湿了衣袍。贾诩一反常态的站在城楼上,没有缩在房间里睡懒觉。 “回来了啊。”袁绍一行人回来的消息比他们的队伍早那么一点通过探子传到了城里,而听见了这个消息,贾诩就来到了城楼上,看着远方雾气中人影憧憧,大约估计了那片黑影中的人数,贾诩就知道汉军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这倒让贾诩感到相当惊奇,原以为就算回来也只是一支溃军呢。 “是张角太废物,还是那袁绍太jǐng觉呢?”趴在女墙上,托腮想了想,都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贾诩也没有太过纠结,原本战阵之上就有太多变数,至少自己的目的达到就行。 “文和倒是好兴致啊,怎么突然这么jīng神了?”背后一道声音让贾诩的思绪顿了顿,眼神犀利了那么一瞬间,可是回过神时又是往常慵懒的神sè。 “昨rì却是睡得早了,所以这才出来转转。主公接任中郎将,看来军师大人洛阳一行收获颇丰啊。”背靠着女墙,看着来人,贾诩脸上没有一点正经。而来人正是刚从洛阳回来的凉州军军师,李儒。 “意料之中罢了。十常侍不懂时事,不过拿钱倒是办事,加上主公的功绩,接任中郎将很是正常。倒是我借十常侍之手让卢植下野,文和你在北方防线也是借的一手好刀啊。”话中忍不住森森杀意,李儒平静的目光望向贾诩,连漫天雾气都一瞬间停止了流转,仿佛被冰住了一般。 “军师此话何意,文和不明啊。”面对李儒的指责,贾诩脸上满是愕然:“军师走后不久,按照军师嘱咐,文和北上送粮于黄巾,根本不在凉州军中,而且随行还有张绣将军时时刻刻的保护。军师大人这怪罪的却是显得无理啊。” 看着一脸愕然的贾诩,李儒目光依然yīn森。关于贾诩的安排是李儒为了防止贾诩在自己走后有什么小动作而布下的,实际上,从各方回馈的消息来看,贾诩也确实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可是当李儒回营后听说袁绍领兵袭粮之后,就想到了贾诩,而后面的发展果然也如李儒所料,汉军败阵而归。 “汉军败阵,文和怎么看?”虽然怀疑贾诩,不过李儒却是没什么证据,就连袭粮之策也是袁绍本人提出来的。 “不过千人之败,而且只是奇计不成,对北方防线的影响,呵,没什么影响。”听到贾诩的说法,李儒平静了下来,目光不再幽幽,但是下定了杀心:“不过对主公的影响却是很大啊。” “喔?”心中的杀意动摇了,李儒看着贾诩皱起了眉毛。 “袁门四世三公,乃天下第一等的世家,而主公厌恶世家的xìng格天下皆知,所以袁绍这一败阵就显得意味深长了。至少难免世家会以为主公有意削减世家实力而动了什么手脚。天下以世家为基,如果主公被世家大族怀疑。那么凉州军以后的动作就会被世家大族紧紧盯上,到时可就走得艰难了。”手掌拍着女墙,贾诩缓缓说道。 而这分析传到了李儒耳里,却让这位军师对自己的猜测严重动摇了起来。贾诩所想就是李儒所想,原以为此乃贾诩借刀“杀”人之举,可是那样的话,也何必说出来。 “文和知道军师大人在想什么?只是如果是文和的话就不会让那袁本初活着回来,要是袁本初死掉的话,袁家必然发怒而与凉州军交恶。凉州军兵锋不及京师,有袁家带头,天下世家跟风声讨,我想到时以军师之能也是焦头烂额吧。所以要是文和所谋,城下此军就不会完整的回来了。”笑着指了指渐渐靠近城墙的汉军,可以看清逐渐走进的汉军衣甲尚算齐整,队列也还整齐,显然受损不重。 同样看到了城下的汉军,李儒知道贾诩说的是事实,要是袁家下任家主死在董卓的命令下,那么凉州军很可能面对覆灭的危机,天下还不够乱,世家的威力要重于刀兵。 “文和这么说就是对我凉州军不满了?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深深地看了眼贾诩,李儒语气泄一丝杀意。 “军师要杀人可是不会说这些闲言碎语的,既然没有当头一刀,就是说文和死不了了。而且文和做人向来以诚待人,说句实话,文和确实对凉州军没什么好感。”面对李儒话中的杀意,向来惜命的贾诩回答得相当大胆。 但是听见这大胆的发言,李儒却是一甩袍袖转身走了,既然打消了心中的怀疑,这位军师也就不会陪着贾诩浪费时间了。 而在李儒走后,贾诩看着城下的汉军,笑得更加深邃了。 没想到军师大人的疑心这么重,没有证据只凭怀疑就想杀了我,看来倒是着完完整整回来的汉军救了我一命,可真是想不到。 “以诚待人,所以文和是真心想让袁本初死在广宗的。军师大人。” 话语隐没在清晨的雾气中,贾诩的调笑谁也没能听见。 第二十五章:演武(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虽然一南一北两场大胜重重挫败了自开始时就势不可挡的黄巾军的锐气,可是却还没有形成决战的条件,至少相对于南方比较复杂的地势,北方的平原让黄巾的兵力优势发挥到极限,所以虽然趁着黄巾锐气被挫的时候收复了不少失地。但是董卓主持的北方防线和先前的卢植没有什么区别,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但是这样的做法在其他人眼里就有点问题了。 “在这样下去,董卓就要收完北军五校的心了。”军营内的演武场,袁绍望着沸腾的人海喃喃自语。军营内的演武场是董卓下令修建的,只是搭个场子也不费什么事,所以军营内几乎到处都是。 一开始董卓这样的做法,袁绍只以为是为了恢复北军五校的士气,骁卒尚武,沉浸在这种暴力的发泄中自然就会热血沸腾,而这满腔热血将会维持着高昂的士气。事实上,看着求战心切的众将士,就知道演武场的效果了。 只是在从广宗回来之后,袁绍带着jǐng惕的视线看着董卓时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借由演武场,凉州军一系将领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被北军五校接受着,而这些被接受的将领则被安排为北军五校的各级将领,对于这个安排北军五校自然没什么意见,而这些关键的位置被凉州军把持,可以想象北军五校也渐渐的打上了凉州军的标签。 但是对于北军五校的变化,袁绍也无可奈何,虽然董卓的举动有私心之嫌,可是作为北方防线的统帅,他完全有理由也有权利这么做,一切的无可挑剔。袁绍所能做的也就是让人减缓一下这种变化的脚步而已,但是却无法阻挡。 【砰】 长枪相交,木质的枪杆被压得【吱呀】作响。张风小退一步,身形一转带着长枪由下划上,对面的那将反应也是极快,立刻将手中木枪下压,只是却压了个空。 没料到会压空的那凉州将领重心一个不稳,踉跄几步,胸口要害露了出来。而一记虚招骗过对方的张风也不客气,长枪如龙击在对方胸前,直接就将对方击飞了出去。 虽然由于只是木枪,被击中胸口的那将没有大事,但是要害被击中还是让那将一阵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而且按照演武规则,只要击中要害就算输了比赛,所以场上静了一静,然后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山呼张风之名。 这几天来,张风之名在北军五校和凉州军中也是渐渐传扬了开来。进入演武场历百十阵而不败,甚至少有人能在张风手下撑过十合,多数都是一开始就被打飞了出去。 从一开始上场就被对手“小娘子”、“小白脸”的调笑,到现在一上场对手就两股战战。张风在演武场中的战绩让这些尚武的军士疯狂的追捧,加上比起其他人开各种嘲讽来增加自信的做法,张风从不在演武场上说话的表现更是在众人心中独树一帜。 “甚至军中对这样一位勇将竟然还没有实职之事颇有微词。”一只手轻轻撩开了帘布,李儒淡淡的说道:“这样不好,如果这样下去,迫于压力,主公不得不把这人也安插在北军五校中。那样会多出许多变数,所以。。。” “所以那小子今天就得死在这儿是吧,军师大人。”脸上带着残忍地狞笑,一片yīn影盖住了李儒的身影,却是一个两米多高的汉子。虽然未着盔甲,不过身上爬满的虬状肌肉,一鼓一鼓的,看上去不仅力量惊人,还让人感觉坚不可摧。 “虽说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果然还是狮子搏兔,尚尽全力。而且以你的xìng子见猎心起倒也说得过去,不算是以大欺小。所以,杀了他,华将军。” 听见李儒的话,后面那人掀起了帘布,泄入的眼光照亮了华雄狞笑的脸,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场上的张风,华雄回过头看着站在yīn影中的李儒笑道:“军师可说错了,这不算杀鸡用牛刀。这小家伙,如果让郭汜、李傕那两人来都不一定能赢。不过,这样的对手,我喜欢。” 张风一动未动地站在场上,目送着刚才那将退下场去,周围的山呼并没有影响到张风的心绪。习武者亦要修心,和为将一样,处事不惊是首要之事,所以震天的欢呼没有让张风心中起了半丝波澜,而且在张风看来,这些所谓的对手实在不能算作对手,也就比洛阳的武士公馆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多了几分战阵煞气,别的什么都没有,今天打了几场竟是连汗都没出。 张风觉得一阵扫兴,可是下方准备上场的人却不这么看,静静站在场中的张风让他们感到泰山压顶般的压力,犹豫着究竟还上不上。 看着下面那些人的表情,张风就知道今天多半到这儿了,失了锐气,下面的那些人可以可自己找到一千个不上场的理由。叹了口气,张风向着武器架走去,打算把木枪放回就下场了,可是在抬步的时候,与心中强烈的jǐng示同时响起的是场外的一声大喝: “小子别走,爷爷来会会你!” 声音说的是什么张风并没有听清,因为这时候张风的注意完全被一阵呼啸声吸引,一支长枪破开了包裹在鬼哭神嚎的声音中向张风飞来。 “啧” 面对心中的jǐng示,张风反应极快,原本毫无防备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双脚交错,急退几步,同上长枪搭上了飞来的武器,一引一压,就改变了飞来的长枪的轨迹,在张风脚步停在擂台边缘时,飞来的长枪正好从张风脚前插入,击碎了擂台,钻入地面,竟是不见了踪影。 这突来的变化让周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怔怔的看着钻入地面的长枪留下的黑漆漆的洞口,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要知道长枪可有近三米长,竟然完全没入了地面中,这。。。这人的力气得有多大? “嘿嘿,接得不错嘛,小娘子。听说你很能打,我华雄来会会你。” 从擂台的另一边挤出了一个汉子,不,不应该是说挤出,在看见了汉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咽着口水往两边后退,竟是在人海中唯来人分开了道路。 看见来人的时候,张风就知道为什么人们会这么做了。来人是华雄,凉州军中第三将领,但那是论行兵,若论武艺的话,此人傲视并凉二州。至少张风微微发麻的手臂就告诉了自己此言不虚。而且此人向来喜欢四处找茬,在张风想来是自己这几rì大出风头所以引起了这个莽汉的注意了吧。 起步走到了场中时,脚下的擂台因为华雄的攻击垮了约莫四分之一,但是张风却完全没有在意,眼前这个壮汉给了张风太多的压力,而周围也有人认出了华雄的身份,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感觉着着场上蔓延的紧张,似乎连风的僵住了。 【咚】 在这天地完全静止的瞬间,木刀和木枪轻轻碰了一下,示意着比赛开始。 而开始的瞬间,张风就往后急退,果不其然,一道劲风从身下划过,华雄长刀击在张风原来的位置,碎了擂台,木质的破片飞溅而起。可想而知如果横枪硬当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退开的张风枪尖急抖,打下飞过来的碎片,而后华雄却又猛扑而至,同样是毫无花哨的直劈而下。不过有所准备的张风自然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长枪直接刺向华雄举刀而露出的心口。 “!!?” 但是当长枪击中心口事,张风却发现虽然眼前之人未着盔甲,木质的长枪枪尖也尚算尖锐,可是在对方紧绷的肌肉前,竟然是不得寸进,相反枪尖还因为自己的用力而折了一截。 这个怪物。。。 不及多想,一击未建功,张风再度后退,而同样的事情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华雄就像是山海经中的犀兕一般,锐不可当。试图阻挡对方可是对被那皮糙肉厚给挡住了,渐渐地让他拆了擂台,把自己逼到了角落中。 “嘿嘿,小娘子不行了?我听说文人喜欢搞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什么的。要不小娘子去试试?总比在这混要来的好啊?” 好整以暇的看着张风,华雄满口胡言只是为了削减一下对方的人气,而且用擂台也是有结实的圆木搭成,要劈碎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调笑的时候,华雄也在慢慢回气。论消耗,却是华雄要大得多。 对于华雄的嘲讽,张风没有在意,但是对方这仰仗着皮糙肉厚的打法却是让张风头疼不已。终究手中的只是木枪,伤不了对方。 要不凑近了看看,要害终究是要害,还是有练不到的地方的。 长枪一直都不是近身武器,所以开始时,张风一直有意识的保持着距离,不过现在看来,距离太远的话,自己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那么只有近战搏一搏了。 不知道张风打得什么主意,但是华雄已经休息好了,看着被逼到角落的张风狞然一笑。然后挥舞着长刀扑上。 与前几次一样,擂台猛然碎开,但是不同的是,飞舞的碎片中,张风不顾擦过脸边的碎木片,陡然冲出了烟雾。 “什么!” 但是冲出烟雾的刹那发现的却是依旧举着长刀的华雄,而碎裂的擂台则从对方的脚下延伸。张风一瞬间明白了原来对方是踏碎了擂台,做了个陷阱等着自己。 “混蛋!” 千钧一发之际,张风回枪挡住胸前,但是果然刀枪接触的瞬间,长枪就碎裂了开来,华雄的长刀结结实实的劈在张风身上,将张风击飞了出去,撞碎了武器架,在地上滚了几滚。虽然还活着,不过却是吐血不已,挣扎着却难以爬起来。 “结束了吗,比想象的要无趣一点啊,怎么样?还能战吗?” 跳下了擂台,华雄随意的说道。其实华雄也没想到张风反应会这么快,如果不是那回枪一当,现在地上就应该是一具死尸了。而对方活着显然不能让军师大人满意。就算败给了自己,也降不了这家伙的几分名声。 “真是的,这般软弱还不如回去找你父母哭诉呢。嗯?还真是个好主意,要不要回去哭诉自己被一个叫华雄的坏蛋欺负了呢?哈哈哈哈” 一旁随意嘲讽的华雄显然不知道对于张风说,父母二字意味着什么,因此看着对方挣扎着摸到那柄断枪时,华雄不由得愣了楞:口吐鲜血显然内脏已损,内伤可不比外伤,不经过仔细调理的话,可是会轻易送命的。 “呵呵,真疼啊,凉州军不是还有能打的吗。怎么样,华将军?再来一局?不论胜负论生死如何?” 撑着断枪摇摇晃晃的张风终于在演武场上说出了第一句话,嘶哑的声音让周遭的军士有种偶像破灭的感觉,不过靠着擂台的华雄却感觉背后滚过一阵凉意。 但是这不正好是吗?正好可以将这个家伙彻底的杀死。 “再好不过的提议了,擂台什么的有什么意思。生与死中游走的那种胆战心惊才是吾辈征战沙场的追求啊,不是吗?” 接过了亲卫扔过来的雪亮长刀,华雄舔着冰凉的锋刃,激荡出满地杀意。而雪亮的刀锋照亮了张风犹自吐着血沫的狞笑。 平时:终于过了新人忍不住在意成绩的时候了,嘛,就下来就按照自己想的来写了,至于写成什么样随便了。当然如果觉得写的不好请告诉我吧,推荐、收藏神马的我看开了,但是这个可以有,特别是如果有逻辑错误的时候,拜托各位读者大人了。。。 第二十六章:演武(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怎么了,不换样武器吗?这点时间我还是可以等的哦。” 将大刀扛在肩上,华雄皱着眉看着摇摇晃晃站起的张风,对方手上拿着刚才的断掉的木枪,显然没有换武器的打算。 “谢谢关心,但是不用了,说实话,现在好像身体也拿不动那么重的武器的样子。” 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但是胸口又马上涌上了一阵腥甜,才擦干净的嘴上又染上了新的红sè。不过就是这样一种完全重伤病员的状态,张风却一反常态的变得活跃起来,原本的沉默的形象也被嘶哑的声音打破,带着强烈的战意。 虽然面对这样的重伤的对手,难免会有胜之不武的感觉,但是华雄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胜就是胜,不论手段,这既是凉州军的信条,更是凉州人的生活方式。 “是么,那么我上了。” 倡导闪烁着寒芒劈下,但是在要劈中张风的时候,张风用断枪重重挤在长刀侧面。厚重的长刀被改变了方向,劈在了地面上。 华雄没有想过会劈空,毕竟现在的张风看起来实在是不堪一击的样子,所以这一刀没什么后招变化,在劈空之后,华雄不得不稳了一下身子。 而在华雄稳住身形的时候,张风顺势突进了华雄的身边。 被张风突进到了身边,华雄悚然一惊。当伸手去抓张风时,却被张风灵活地躲过,以华雄超过两米的身高,当张风微微猫着身子时,华雄面对着张风就变得非常难受。 欺近了华雄身边的张风与之前的动作不一样,拿着断枪没有试图打击要害,而是选择了一些相对而言较容易下手的地方,用断枪给华雄造成了伤害,这里擦掉一层皮,哪里挖掉一点肉。 几合下来,虽然华雄没有受到什么实质xìng的伤害,可是满身疮口却看上去分外可怖。但是比起身上的伤口,张风的作风变化更让华雄在意。先前擂台之上还是堂堂正正的武者之风,可是现在却突然变了,从张风的动作上,华雄就知道了张风的打算: 不断制造流血的伤口来削弱自己,竟是想要活活把自己耗死在这儿。 这不是武者的作风,也不是武艺的较量了。反倒像是一个刽子手,仅仅为了杀了华雄而已。而且张风的动作对他自己而言也极度危险,贴着华雄辗转腾挪绝没有文字叙述的那么轻松。就像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一步错,就是死。 长刀撕裂了地面,裂石飞溅。但是张风已经闪到一边,顺便在华雄身上挑开了一条浅浅的血线。华雄皱了皱眉,回身又是一刀,气势凛凛之余刀势却收了七分力道,在张风闪避时,在猛然发力,强行改变了刀势,险险追上了张风的脚步。 不过在刀锋追上张风的瞬间,张风一个前扑躲了过去,但是看着扑倒在地的张风,华雄不等对方起身,擎着长刀就冲上去补刀。扑倒在地的张风没有急着起身,伏在地上,四肢用力贴着地面就弹了出去,撞在了华雄身上,重心随着脚步抬起的华雄猝不及防,被撞成了滚地葫芦。 猝不及防与早有准备,论反应自然是张风更加快一点,当华雄从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时,看见的便是骑在自己身上的张风狞笑着高举着断枪插向自己的眼眶。 “死吧“ 鲜血飞溅,但是鲜血却是从华雄的小臂上飞溅而出,千钧一发之际,华雄用手挡住了断枪,枪尖没入了手臂却没能杀掉华雄。而张风用尽全身力气刺下一枪后,一时有些脱力,压制不住华雄,被华雄挣脱开去,一脚踹了出去。 “看起来就到这里了啊。” 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把手上的断枪拔了出来,华雄皱了皱眉头,把染血的断枪扔到一边,拿起了地上的长刀。看着挣扎着却爬不起来的张风,华雄如此说道。想想也是,本就重伤的身体能强撑一时,但是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华雄的那一踹也是不轻的。 走到了张风身边,华雄举起了长刀,叹了口气就准备了结了张风,本就说好了生死之战,也算不上赶尽杀绝。 但是或许是张风命不该绝,在华雄正准备挥刀时,军营里突兀的响起了急促的鼓点。与战阵上的军鼓不同,这一通鼓声的含义却是有大事发生,急召军中将领,常年的军旅生涯让华雄听到这鼓声时愣了楞来分辨这鼓声的含义。而华雄的这一楞却让周围围观的将士以为这位凉州猛将有意放张风一马,一边默默叹服华雄的心胸,一边把张风抬下了战场。 所以当华雄回过神时正好看见了张风被众人抬了下去,看着这状况,华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有恨恨的一啐嘴,向着中军主帐走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鸟大事,混账。 *********************************** “张角。。。死了?” 看着手中整理后的关于北方的消息,李儒眼神说不出的茫然,他怎么也没想到黄巾匪首会在这个时候死去,而且按照消息上说是病死?忍不住的,李儒看向贾诩的眼神略为变的怪异。 “张角的身体一直很好的,诩没必要在这个地方撒谎吧,军师大人。”被李儒盯得心里毛毛的,贾诩撇了撇嘴回了一句。不过同样的在贾诩心里也是非常的疑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传出张角身死的消息?诱敌之计?可是从探子回报的黄巾军的混乱来看不像是假消息啊。 “怎么了,我凉州军的两大智囊也有计穷的一天吗?” 在两人苦思不解的时候,柱位置上却是传来了一个豪爽的声音。坐于主座之上的人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但是却并没有发福之人常有的慈祥,脸上横肉滚滚,面相颇为凶恶,不过倒是与那豪爽的声音相得益彰。不用说,此人就是凉州军统帅,北方防线主将,大汉中郎将兼凉州刺史的董卓,董仲颖了。 “主公说笑,诩哪及得上军师大人。” 对于董卓的调笑,贾诩回了一句,不过其实在董卓看来,李儒也确实比贾诩多智,也就笑笑没有多说。 “不过这样一来,黄巾大乱,我等也没有理由再缩在这边了。唔,文柔(李儒没字啊,随便取了个,儒者,柔也;),北军五校的接收工作如何了?”皱眉想了想,董卓向李儒问道。 “进行的还算顺利,除越骑营外其余四营校尉皆在,所以主将之职难以更替,不过在关键职位上安插进了我们的人,从现状来看,北军五校对我等的做法也并不排斥。如果在有些时间的话,北军五校就可以落入我等之手了。啧,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说着说着咂了咂嘴,凉州军的一些布置需要的就是时间,原本大军对峙,时间多的是。可是张角的突然病死竟是让决战时机突然成熟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呵呵,文柔无须在意,世间事人谋天算,没有一个人都够滴水不漏。不过你说除了越骑营?”安慰了李儒一句,董卓接着问道。 “是。兖州之战,越骑营为卢植前锋,被近十万黄巾直接冲垮,八千人的编制现在不足两千之数,校尉战死,现在暂由营中司马徐荣代为统领。原本我想直接安排校尉掌握此营。不过后来发现因为兖州之战,此营与其余四营颇有过节。所以考虑了一下,先安抚其余四营再说。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时间收编此营了。” 可惜的摇了摇头,李儒是真的感到了可惜,能做卢植前锋,越骑营士兵乃北军五校中最为jīng锐的一支。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算了,有些事强求不得,接下来就是决战黄巾,那种不堪一击的对手,早早打完收工吧。” “主公万万不可胜!”打断了董卓的豪气迸发,李儒脸sè严肃。 “唔,这是为何?” “因为凉州的董仲颖才是凉州军的统帅。”说着话时,李儒看了眼贾诩,贾诩的脸sè倒是没什么变化。 “何解?” “主公,军师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主公大胜的话,朝廷必然明升暗降,以清贵闲职来夺了主公兵权。”贾诩接过了李儒的话头继续说道,不过董卓虽然明白了此二人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一丝不解。 “可是朝廷为何要这么做?” “主公忘记了吗,前不久主公让袁本初袭击黄巾军粮,袁本初败阵而归。考虑到主公一向仇视世家子弟,袁家人或许会以为主公是故意加害。在袁家人的推波助澜下,朝廷开始jǐng戒主公也不足为奇。” 说话的还是贾诩,而一旁的李儒冷冷地看着贾诩,倒不是因为被抢过了话,而是本能的觉得贾诩不太对劲,可是分明贾诩的话与自己所担忧的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我凉州军要败了?”董卓皱着眉头说道,一百个不乐意。 “败也不可。:等了一会儿发现贾诩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李儒接腔道:”军中尚武,凉州军更是以武勇收北军五校之心,如果败了,那么北军五校就再也不会归心了。甚至连凉州军对主公的拥护也会出现动摇。” “这。。。胜也不行,败也不可。这如何是好?” 面对董卓的疑惑,李儒与贾诩对视一眼笑道: “很简单,貹而不易,败而不伤即可。“ 说完,李儒、贾诩两人相视一笑,只是互相之间比起惺惺相惜,更多的是深深的戒备。 当会议完毕时,走出了主帐,天幕已是紫黑一片,望着天上繁星。李儒和贾诩驻足静静地看着天幕。 “我拟让那张风接任越骑营校尉,文和觉得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那个叫张风的还不满双十吧?这样年轻就为一营主将,啧啧,少年英才啊。” 说着赞叹的话,可是贾诩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是啊,英才嘛,天妒英才啊”随口感叹了一句,李儒望着北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张角那厮会在这个时候身死,他这一死,黄巾之乱可就算结束了啊。其他的人谁又能撑起黄巾的大旗?” “是啊,为什么?”难得的和李儒产生了同样的感想,贾诩望着北方,惫懒的脸第一次真正的严肃的起来,和张角打过几次交道,贾诩深知此人不是无谋之辈,那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死去?贾诩坚信张角的死,不是由于不可抗的原因。那么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 黄巾大业在你看来难道不值一提吗? 还是, 想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十七章:毒酒(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张角的死讯传到北方防线是已经是六月的事了。光和七年的六月,南阳太守秦颉阵斩黄巾大帅张曼成,赵宏领十万黄巾困守完成难成大器。同月,皇甫嵩、朱儁以江东猛虎孙坚为前锋,败彭脱于西华。至此豫州黄巾主力基本上消灭殆尽,余者各郡郡兵就可以应付。而北方也因为张角的身死而迎来了决战之时。 自二月而起的黄巾大乱浩浩荡荡了近四月的时间也慢慢接近了尾声,蔓延天下八州的起义最终只坚持了四月左右的时间,不得不说除了汉军jīng锐,各路义军勇武之外,还多亏了唐周的告密让汉室有了准备,不然猝不及防之下,八州起义,汉室江山最终走向何处实难预料。 但是唐周于天下而言终究只是个小角sè,当大乱起的时候,天下陷于兵荒,没人会关心一个黄巾的叛徒。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人关心,至少当唐周被黄巾抓住,于大众前处死时,整个黄巾军就因此而沸腾起来。 时间往前回溯不久,光和七年五月底,汉军袭粮过后不久,黄巾军中传出了抓到叛徒唐周的消息,并在不久后当众处死。这个消息让因为起义的不顺而陷入士气低迷的黄巾喧闹了起来,喧嚣着要把唐周凌迟,车裂,甚至有人打算学商纣之法,行炮烙之刑。 其实这些人与唐周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之前都不知道有唐周这个人,不过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个合理的宣泄心中不满的途径,就会把人xìng中的恶毫不掩饰的宣泄出来。不过不管怎么说,唐周的被抓倒是让黄巾的士气恢复了,只是这样的恢复虚幻而且脆弱。并且。。。 “只要有什么打击的话,怕是到时士气将比这之前更加低迷啊。” 唐周的公开处刑仿佛一场盛大的庆典,广宗城内简直灯火通明的都快变成不夜城了。 “士气低迷的话就不会不顾生死的决一死战了。这样黄巾之乱结束后,能活下来的人也会多很多吧。而且既然做了逃兵就不会再举起黄巾这面旗帜,也不用担心黄巾的覆灭让这些人做出什么蠢事来。不是吗,大贤良师?” 之前看着满城灯火发出感叹的正是大贤良师,张角。而一脸自然的与张角搭话的人却会让人惊讶到下巴落地,因为此人却是明rì要被公开处死的唐周。 “大贤良师。。。呵。”自嘲的笑了笑,张角脸上颇是无奈。看了看身旁仿佛看开了一切的唐周,想起那rì那人走得那般的决绝,张角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不感到生气吗?当我说要你留下来送死的时候,你那位主子可是连表情都没变过就爽快地答应了。” “。。。”张角的话让唐周沉默的下来,在张角以为唐周是因为怨愤而沉默时,回头看到的却是唐周无奈的笑容,没有怨愤,倒是有一种。。。怜惜他人的可怜? “这是棋子的命运,大贤良师也应该知道:棋之道,当舍则舍吧。既然一开始就接受了棋子的命运,那么为什么会接受不了这命运的尽头是鲜血的终局呢。” “你倒是豁达。不过棋子吗,哼,不过是有人想当棋手,所以才有了棋子罢了。”虽然本人没有怨愤,不过张角还是对当rì的事耿耿于怀。 “大贤良师说错了,主人不是棋手,与唐周一样,也是棋子。”听见张角的话,唐周微微笑道。 “棋子?” “虽然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不过主人曾经倒是说过,既然以天下为局,那么所有人都是棋子,自然也包括自己。” “哼,说得好听。”虽然嘴上这么说道,不过想起那人的眼神,仿佛看尽了天下事,却了然不沾衣的眼神。张角的语气便没有了那般肯定,因为有所追求的棋手是不会有那样无yù无求的眼神的。 “唐周。”叹了口气,张角叫住了唐周。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张角叹着气说道:“走好。” 次rì,广宗城宴席大开,庆黄巾叛徒唐周之死。于最高氵朝处,大贤良师张角亲手斩掉了黄巾叛徒,唐周之头。 过后几rì内,叛徒受死的余热虽然渐渐消退,但是广宗城内的黄巾还是兴奋地对此事议论纷纷,对张角那一道的风采赞赏不已,只是这些话却传不到张角的耳里。手刃唐周之后,张角便呆在府中没有出来。直到一rì夜里,有人接到张角传令,登门拜访。 张牛角是被一个小厮悄悄地接到张角府中的,这般偷偷摸摸的动作让张牛角颇感疑惑如果不是很快就看到了后院中对月独酌的张角,他几乎以为这是什么yīn谋了。 “牛角,你来了。”通过脚步声知道了有人来,张角指了指石桌的对面,示意张牛角坐下。引张牛角过来的小厮悄悄地退入了yīn影中。 “大贤良师,有什么事吗?”坐下的张牛角显得有些拘束,那也是当然毕竟对面的是可以称为黄巾的信仰的男人。 “也没什么事。”笑了笑,张角给两人满上了酒说道:“牛角为何会加入黄巾?” “我?”张牛角诧异地看着大贤良师,不知此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张角清澈的眼神,向来不是试探之举吧:“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怎样就加入了,顺势而为吧。” 张牛角无奈的笑容让张角笑了笑,其实黄巾军大多都是这样,为什么加入只是形势使然,改天换rì只是口号,大多数人求的只是温饱。 “那牛角以为,我等起事究竟是应该成功还是不成功呢?” 仿佛诛心之言一样的话被张角用相当轻松的语气说了出来,而张牛角则被吓了一身冷汗,再怎么说这也不是该问属下的问题,而且张牛角与张角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于是张牛角坐在椅子上不敢言语。 看见张牛角的样子,张角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我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起事能够成功,不,应该说我并不想让他成功吧。” “!!?”难以形容此刻张牛角的惊讶,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这位太平道教首,黄巾统帅,脑子一时混乱的理解不了张角话里的意思。 “牛角有想过吗,如果黄巾得了天下会变成怎么样?” 或许是张角诡异的冷静感染了张牛角,慢慢的,张牛角也平静了下来,只是心中还是波澜反复。 “黄巾得了天下。。。自然是治理天下,平息天灾**,然后。。。然后大家就安居。。乐。。业。。。” 张牛角的话却是越说越迟疑,隐隐的,,张牛角想到了一个问题。 “问题是,谁来治理?”看出了张牛角的迟疑,张角把张牛角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不是说有治理天下的心,天下就会如愿的太平大治。黄巾少人才,而农民起事的xìng质注定了黄巾与世家,甚至寒门的不和。黄巾得了天下谁来治理?现在的三十六方渠帅?” 张角的笑容略微有些嘲讽,不过张牛角却无法反驳。打天下易,治天下难。黄巾渠帅多是有勇无谋之辈,绝不是治理天下的人选,而大乱之后的天下却交不起他们的学费。 “那为什么大贤良师还要创建太平道?为什么还要约号黄巾,共举大事?”张牛角的眉头越皱越深,张角的话让他心里满是不解,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和做的事不是完全不一样吗。 “因为这个世道是错误的。”手指慢慢划过酒杯檐口,张角看着酒杯中晃荡的水面,轻轻笑道:“百姓流离而不敢言,世家醉心自身权利,寒门渴望重振家门,大家都知道这个逼得人吃人的世道是错误的,可是没人说出来。但是错误的果然还是错误的,所以没人站出来的话,我就站出来吧。” “天下之事交替而行,太平之后该有大乱,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大乱的惨景会铭记在人们心中,然后会成为数百载太平的基石。这就是我的想法。不过这却与我们现在的话没什么关系。”看着震惊的张牛角,张角淡淡的笑了笑,举杯饮酒。 而一旁的张牛角听完了张角的话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反应,应该有愤怒,被欺骗的愤怒,可是涌上心头的更多的是几度震惊后的一种疲惫。默默地举起杯子饮尽甘醇,酒中苦涩渐浓。 “大贤良师今rì换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张牛角的语气很是生硬。 “当然不是,只是话题自然的发展到这儿罢了。今rì找你来是另有要事。”再度给两人满上,张角举杯先干为敬:“我是想要摆脱牛角你一件事。” “什么?” “既然黄巾注定不能够成事,那么我希望与汉军决战时,牛角你能败给汉军。” “。。。”张牛角明白张角的意思,黄巾起义几乎威胁到了大汉的根本,与汉室议和显然不可能。但是作为统帅的张牛角如果有意败北的话,那么双方的伤亡自然就会降低了很多。 “我不答应。虽然大贤良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黄巾也有黄巾的矜持。” 张牛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对方已经打定了主意,张角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两人满上了酒。 “酒中有毒。” 在张牛角满饮此杯的时候,张角突然轻轻的说道,心中一惊,青铜爵落到地上翻了几转,张牛角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今宵月光皎洁,照亮了庭院。 第二十八章:毒酒(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酒中有毒。 张角淡淡的话语萦绕在张牛角耳里,看着酒水从打翻的青铜爵里慢慢流出,蔓延的酒香扑鼻,但是张牛角却忍不住用手摸上了喉咙,不知所措的看着张角。 仔细想想的话,既然张角打定了主意要黄巾战败,那么自己就成了张角的绊脚石,如果除掉了自己,不仅能在士气高涨的黄巾头上泼下一盆冷水,而且除掉了黄巾中还算有几分大局观的自己,那么黄巾的战败几乎成了必然。 更重要的是,张牛角是接到张角密令才秘密来到张角府上,这件事谁也不知道,而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时候,大贤良师会对自己手下大将下手,所以张角也完全不会被怀疑。 想到这里,张牛角不禁惊恐的看着张角,难道此人早就打算除掉自己! “哈哈哈,没想到黄巾渠帅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 在张牛角惊恐的看着张角的时候,张角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只有爽朗却没有杀意。听见这笑声张牛角愣了愣,突然意识到酒中有毒的话,自己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张牛角奇怪的看着张角:难道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张角是这样不严肃的人吗?张牛角还是微微的疑惑。 “面对生死时,谁都会害怕的。”不过疑惑归疑惑,至少自己没有中毒是事实。所以张牛角苦笑着回答着张角的话,语气中稍含被戏耍的恼怒。 “那是当然的,因为人们为了活着而各种努力着,所以面对死亡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感到惊恐,没什么可笑的。”轻笑一声,张角给自己满上了酒,慢慢的饮了起来。 看着在两人对饮中喝出一人惆怅的张角,张牛角也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是啊,生命是最重的东西啊。” “如果有人用生命拜托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嗯?你说了什么吗?”张角的话不知为何变得很是轻微,因此张牛角一时并没有听清,可是当张牛角转过头时,却发现张角的样子有点不对经,脸sè青白,一只手捂住了嘴不住的颤抖。 “大贤良师?”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张牛角心头浮起。而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不好的预想一般,张牛角话语刚落,张角捂着嘴的手浸出些许红sè,然后随着张角的剧烈咳嗽,大量的鲜血透过捂着嘴的手冲了出来。眼里,鼻里,耳里,也慢慢流出些许红sè。 “大贤良师!!!” 面对着意料外的情况,张牛角猛然站起了身,可是却踟蹰着不知但该做何反应,慌乱地看着红中带黑的鲜血在桌面蔓延。 等等!!?红中带黑? 酒中有毒!! 猛然地意识到了什么,张牛角看向张角的脸,鲜血模糊下却隐约能看见一个笑容。 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要张嘴,只是仿佛被扔上了岸的鱼儿下意识的一张一合。好一会儿,张牛角才反应过来,手指颤抖着试探着张角的鼻息。 气息全无。 “死。。。了?” 明明是亲手确认的事实,可是张牛角还是感到了荒诞,脑子里被这突然的一幕弄的混沌不已。黄巾首领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被人当做了神仙般的人物的大贤良师就这样死于一杯毒酒?更可笑的是这杯毒酒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为。。什么?” 浑浑噩噩中,张牛角看着张角喃喃的问道。不过已经死去的张角自然不能回答张牛角任何问题,但是其实张牛角已经知道了答案。 作为黄巾军jīng神支柱的张角一死,那么不用仔细想就知道黄巾军的士气会遭到毁灭xìng的打击,而本就没什么组织度的黄巾或许不会顷刻间分崩离析,但是绝对会有大量逃兵。而且南面的汉军也不会坐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流逝。 内外交困,这样的情况下,顽抗只是增加死亡的数字而已。 如果说一刻之前,张牛角坚持战斗是因为黄巾还有获胜的可能的话,现在张角的死就已经完全让这份希望破灭殆尽。而张牛角也就没有了坚持战斗的理由,因为那只会变成徒劳的送死。 但是张牛角想不通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杀了不愿意遵令的自己的话,不也有一样的效果吗? “大贤良师有令,大贤良师身死之后,由渠帅・张牛角统帅黄巾。这个命令将在大贤良师的葬礼上由两位将军颁布。现在就请渠帅回府准备吧。” 不知何时从何处,之前引路的小厮慢慢的从yīn暗中走了出来,拱手对着呆然的张牛角轻轻地说道。 “两位。。。将军?”张牛角愣了好一会儿,混乱的大脑才想起来两位将军应该是张宝和张梁,他们也知道今rì之事? “两位将军并不知情,只是渠帅您一直是大贤良师看好的接班人而已。” 或许是现在张牛角的表情实在太好猜了,所以张牛角并没有问什么,小厮就自顾自地回答了起来。 而后,张牛角仿佛是提线木偶一般被小厮带出了张角府上,今夜之事让张牛角有了太多的混乱,一直到回府时,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呆呆的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在漆黑一片中,张牛角默默的想着今夜之事,四周静寂得连虫鸣都未曾听见。 就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走过了门口,随后察觉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 “奇怪,大厅的门怎么。。。呜哇,大帅,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好奇的踏进了大厅,随后发现了不言不语坐着的张牛角,猛地吓了一跳。 “。。。小燕吗?” 来人正是褚燕,以两人情比父子的关系,虽然在城中各有府邸,不过褚燕还是时常跑到张牛角这边留宿。而且正因为情比父子,褚燕立刻就听出了张牛角沙哑的声音中的不对劲,印象中,张牛角一直是个坚韧开朗的人,这样消沉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张牛角的话语。 “大帅,发生什么了吗?”不由得,褚燕也放轻了声音。 “不,没什么,只是想起或许不久后就要和汉军决战,有点不安罢了。” 黑暗的yīn影中,张牛角的声音响了起来,略微显得疲惫,不过却带有做出了决定后的轻松,显然在黑暗中沉默多时,这位黄巾渠帅想通了什么。 “小燕” “嗯?” “你知道张白骑此人吗?” “啊?知道是知道,大贤良师的学生吧,怎么了?”张牛角的问话让褚燕感到奇怪,应该会说今天张牛角给褚燕的感觉很是陌生,这让褚燕微微感到不安。 “明rì起,你带着张白骑逃出这广宗城吧。” “哈?你在说什么啊,大帅?” 完全没想到会从张牛角嘴中听到这样的话,褚燕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所以让你带着张白骑脱离黄巾,虽然大贤良师认为黄巾在这里结束就好,不过终究还是想留下些种子。” 与其说是说给褚燕听的,还不如说张牛角是在自言自语,目光定在交叉的手指上,张牛角脸上泛起苦涩的微笑。 张牛角想通了为什么最终张角选择了让自己活下去,因为黄巾中只有自己才能让黄巾军在汉军的攻击中不会受太大的损失,然后才能以一个合适的理由让黄巾战败。 所以才选择了用自己的死来让黄巾混乱吗。 张角的做法并不能让张牛角赞同,因为张角的死彻底断绝了黄巾的希望,但是张牛角会按照张角的剧本演下去,既然黄巾之败已成定局,那么至少不要让这注定的失败拉太多的人陪葬。 “殉葬的人只有我们就足够了。” 在一旁的褚燕吵吵闹闹的问为什么的时候,张牛角在漆黑一片中,嘴角似哭似笑。 苍天已死,黄天不立啊。 张角的死讯第二天就传遍了广宗城,还沉浸在手刃叛徒的余韵中的黄巾听到这个天蹦地裂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不过当张角的灵堂搭建起来时,所有人的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在张角死的当天,黄巾军中就有出现了不少逃兵,当诸将询问新接任的黄巾统帅,张牛角如何应对时,这位新统帅只是摆了摆手:“由他们去吧。” 主将的无作为加剧了黄巾中的逃兵行为,短短数rì,黄巾军中就有数万人逃跑。而更加严重的则是黄巾军中大将,褚燕携带者大贤良师的弟子张白骑逃跑。这几乎成为了压垮黄巾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虽然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可是结果在这之后却并没有多少逃跑了,不是不想,而是根据探子回报,北方防线的汉军向广宗方向移动,被汉军散于前锋的游骑发现的黄巾都被追上杀死。 “终于来了啊” 站在城楼上,张牛角遥遥的看向远方,汉军离广宗尚有相当的距离,站在此处连烟尘都看不到。不过听到汉军来袭的消息,张牛角就忍不住站到了城楼上眺望。 这几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这样愁云惨淡的氛围中撑下来的,不过这样的rì子也到头了。决战的时候到了,只要大战输了一切都结束了。 “大帅,我们能赢吗?” 站在张牛角身边的一名士兵突然问道,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张牛角微微恍惚,迟疑了一下,张牛角拍了拍士兵的肩,别过了头看向城外。 “会赢的。” 第二十九章:越骑营(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趁着张角身死之机,北方防线由守转攻,不过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毕竟凉州军与北军五校需要磨合,当然对于凉州军来说,更重要的是在缩短的时间内好好掌控屯骑、步兵、长水、shè声四营。至于越骑营则被凉州军放弃了。 “越骑营校尉。。。” 咀嚼着这个官职,张风脸上说不出的怪异,前不久还只是袁绍的亲兵,这一刻却成了一营主将,官职反倒高了几个等级。虽然这个官职只是战时暂代的,不过要是在战中有功的话,多半战争结束后,朝廷就会正式认可了。 “那不是很好嘛,真想知道孟德那家伙知道子虎你成了一营主将的表情。” 与张风并骑向着越骑营营地行去,袁绍高兴地说了一句。不过随即就皱了皱眉头。虽然张风成为一营主将袁绍也很高兴,可是这个命令也太奇怪了,只是演武场收拢了一定的军心就安排为一营主将也太过儿戏了。 袁绍多少也知道越骑营的状况,虽说越骑营现在不过两千人左右,算起来比自己带领的义军还少,可是越骑营却是满编八千人的正规编制,也就是说张风完全可以不请示上面,自行招满八千人。而八千人的编制可以说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特别是张风并不是凉州军的人却坐到了这个位置上,这让认定了董卓不怀好心的袁绍很是疑惑。 “怎么了,都尉大人?” 听见这声称呼,袁绍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才想起这个称呼来自身边。于是苦笑着看着张风说道: “子虎,你现在可是校尉了,就不要这样叫了,该是我反过来叫你大人才对。” “嗯?啊,怎么说呢,完全没有自己是校尉的感觉啊,话说我能得到越骑营的认可吗?” 张风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担心,不过这也正常,士兵与将领生死依托,对于一个未及双十的“黄口小儿”,想必没人会放心把生命交给他吧。不过对此,袁绍也只有苦笑,没有什么好办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嗯,到了,有人来接了。” 抬头看到了一队人马站在越骑营营地门口,袁绍不动声sè的退了半个马身,要是让越骑营的士兵发现一个都尉就能和他们的校尉并骑而行的话,张风的威信会进一步降低。 袁绍的动作张风当然明白,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点感激。稍稍吸了一口气,打马向前来到那队士兵的身边。 “某乃董中郎亲令,暂行越骑营校尉之职的张风。这里何人主事?” 听见了张风的问话,迎接的士兵为首之人向前走了几步抱拳说道: “末将乃越骑营军中司马,徐荣,现在越骑营中诸事暂由末将打理。” 叫徐荣的男子声音很是沉稳,张风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既然身为一军司马,那么以后说不定有许多地方要仰仗这个人,特别是张风自身对营中诸事并不熟悉。 从外表上看上去大约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并没有什么让人过目难忘的地方,不过徐荣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沉稳严肃,认真守纪,硬要说的话就是完完全全的军人气质吧。就是这种气质让徐荣普通的形象在张风心里逐渐深刻。 “嗯,这是文书,你看一下吧。” 徐荣的印象让张风心下一宽,因为对方是这样纯粹的军人的话,肯定不会违抗军令,自己接受越骑营会变得轻松许多。 “确实是真的。先前多有失礼请校尉大人勿怪。请” 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文书后,徐荣向张风一抱拳,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的士兵放开了营门,张风一行人下马正准备进去,不过除张风外的人都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此处乃越骑营营地所在,诸位并不是越骑营的人吧。” 就算同是一军的人,的确也不能擅闯其他营地,不过张风和袁绍一时都没想到这点,直到现在被拦下。 “呃,徐。。。” “实在抱歉,末将奉命送校尉大人至此,既然校尉大人到了,那我等也回了。” 就在张风准备开口让袁绍他们进来时,却被袁绍抢过了话头。而看见了袁绍的眼sè,张风也想起了自己并没有得到越骑营的认可,现在就插手营中事务多半会引起反感,于是住嘴收声,看着袁绍离开了。 袁绍走后,张风跟着徐荣来到了主帐,主位的桌案上已经摆好了徐荣事先准备好交接的文件。张风仔细的翻阅起来,虽然熟读兵书,可是兵书上却不会记载行军途中的细碎琐事,而对这些事务,张风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更不敢有一丝懈怠,看得异常细心。 而这份细心让一旁的徐荣轻轻的点了点头。论本心的话,徐荣是想要向凉州军靠拢的,对于军中之人来说,地域歧视的观念比其他人而言要淡泊许多,因此对于凉州军并没有多少歧视,相反凉州军的勇武在军中的名声一直不错。 不过事与愿违,最终被安排成为越骑营主将的竟然是一个未及双十的孩子,虽然张风的武勇在演武场上得到了证明并且徐荣也去演武场上看过,可是徐荣个人并不怎么看得上个人的勇武,在徐荣看来一营主帅最重要的是懂得责任与担当。而越骑营是由徐荣一手训练出来的,所有士兵的思想与徐荣差不到哪去。 但是看到张风认真的态度,徐荣心中的抗拒也少了几分。 “那个,徐司马,现在越骑营还是只有两千一百三十四人?兖州之战后一直没有补充吗?”看着文书,张风对越骑营的数量感到奇怪。 “是这样的,黄巾之乱波及天下,北方之地的百姓要不就是向匪患较少的地方迁徙,要不就是躲在深山或者干脆化身为黄巾,因此兵源很成问题。并且越骑营惯常的兵员来源并不是直接从百姓中募集,而是在其余四营中择选jīng锐之士加入越骑营,所以越骑营一直是北军五校中的绝对jīng锐。” 徐荣的解释让张风明白了过来,这样的募兵的做法是要把越骑营打造成绝对的jīng锐,攻无不克的矛头。 “其余四营也是这样的状况所以抽不出人手了吗?” “倒也不是这样。。。” 张风的随口感叹却让徐荣的声音变得迟疑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风。 “怎么了,徐司马?” 徐荣的异常被张风看在眼里,张风皱起了眉头追问起来。本能的,张风感觉到这应该是个严重的问题。 “不,没什么大事,末将会处理好的。” 最终徐荣还是没有把犹豫的问题告诉张风,但是徐荣的这份隐瞒却让张风感到有点生气。 “徐司马,现在我是越骑营主将,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过问的吗?” 张风此话说的相当重了,几乎算是指着徐荣说他背着自己有所谋划了。可是面对张风的指责,徐荣还是坚持着没有告诉张风情况。 “很抱歉,校尉大人,此事实在不宜由校尉大人出面,而且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校尉大人出面的话或许会生出什么意外。” 徐荣的坚持让张风相当恼怒,可是看着徐荣油盐不进的样子一时又无可奈何,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看着帐中对峙的两人就是一愣。 “何事?” 士兵的样子有些狼狈,显然出了什么事情,张风放下了和徐荣的争执,转头看向捡来的士兵。可是士兵却没有立即回话,反倒是看着徐荣,询问着对方的意思。这让张风一阵气闷。 “这位是新来的校尉大人,有事就说吧。” “呃,是这样的,徐司马,校尉大人,刚才兄弟们又和长水营的那帮混蛋。。。”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马上过去。” 士兵的话才说到一半,徐荣就匆匆的打断,显然是不想让张风知晓。在而得到了徐荣的回答,那士兵就匆匆的出去了,竟是没把张风当回事儿。 士兵的无礼张风倒是不在意,自己才刚交接文书,估计营中士兵都不认识自己,尊敬行礼什么的更谈不上,张风自然也不会无理要求。只是徐荣的做法让张风很是不满,不仅对自己有所隐瞒,还在自己面前独断专行。 难道徐荣想夺权? 虽然徐荣给张风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难保对方没怎么想,更别说这一连串的作为怎么看都有点要架空自己的意思。 “我也一起去。徐司马,带路。” 想到这里,张风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戴上了头盔,示意徐荣带路。而徐荣犹豫了一下,不过看着张风明显变得不信任的眼光,也只能苦笑着走了出去。 越骑营营地其实算不上很大,毕竟已经不是满编八千人的状态。因此很快的,众人就来到了事发的地点。 不过到了之后,张风却微微感到奇怪,先前听那士兵的话,还有那神情,张风原本以为是越骑营和长水营的人打起来了。军营中虽然有明令不得斗殴,可是在血气方刚的军营中有些事总得有拳头解决,只是闹到要长官出面的挺少罢了。 所以张风原本以为要处理的就是斗殴的事情,其实也算不上处理,军营中会护短的将领才是好将领,因此张风的打算原本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的人护下来再说,甚至与长水营正面冲突也无妨。 可是到了现场一看,两帮人经纬分明的站着,互相怒视,但是不仅脸上连个乌青印子都没有,连军中听惯了的粗言粗语也没有。如果不是渐渐蔓延的紧张气氛,张风多半会以为徐荣故意带错了路。 不过两帮人明显的互相敌视,还有细节处不尽相同的服装说明了这里的确是越骑、长水两营的人对峙的地方。 但是这种相互敌视又文质彬彬的情况是闹哪样? 张风皱了皱眉头,满脸不解。 第三十章:越骑营(中)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看到有人来了之后,对峙的士兵把目光转了过来,更确切地说是集中到了徐荣的身上,显然两营的士兵都认识这位徐司马。 “发生什么事了?” 首先开口的却不是徐荣,而是张风。张风想的也很简单,既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么自己活活稀泥也就过去了,同时也可以加强在士兵心中的印象,这样也方便接收越骑营。 但是当张风话一出口就发现了不对,对峙的士兵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张风,长水营的士兵只是有一种躲闪,而越骑营的几乎就是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了。 而这眼神更让张风感到莫名其妙 “好了,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张风的问话没人理睬,气氛不由的有些尴尬。而这时,徐荣在一旁发了话,而徐荣开口后长水营的人行了个礼,马上就跑掉了。而越骑营的人则是隐晦的瞪了张风一眼后散去,甚至几个胆子大的还向旁边吐了口口水,望着张风的眼神相当不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张风问话的对象是一旁的徐荣了。再迟钝,张风也感觉到自己让越骑营的人厌恶了,可是为什么却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张风想起了之前徐荣的隐瞒,看来多半与这个有关系,而从现场越骑营的反应看来,徐荣阻止自己倒不是因为私心了。 “这件事倒是说来话长,应该说是兖州之战的影响吧。。。”苦笑着,徐荣慢慢解释了起来。 兖州之战虽然以汉军大胜结束,可是对于北军五校却是不折不扣的惨败,作为大汉jīng锐中的jīng锐,北军五校一向以为能和自己一争长短的只有zhōng yāng禁军。先前与黄巾对峙也只是因为兵力的原因而已。所以在被他们认为的一帮贱民伏击之后,在北军五校之中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个疑问: 因为谁才导致了这场战败? 卢植被调离了北军五校,而且原本卢植也不算北军五校的人,所以并没有人把错归咎在卢植身上。而大战之后,越骑营受损最重,在并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眼里,既然越骑营受损最重,那么自然是因为越骑营犯的错误最大。 而且其余四营大多数的军官也认为,如果不是因为越骑营没有挡住黄巾的冲击,那么北军五校也不至于战败。所以其余四营在平时的言行里就有意无意地将这样的思想表现了出来,最大的表现就是其余四营拒绝向越骑营提供士兵。 而对于这样的指责,越骑营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放屁! 在越骑营的看法里,如果不是其余四营被区区数千人给吓住了不敢前来增援,越骑营也不会死那么多兄弟。八千人在jīng锐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近十万人?虽然当时的战场上接敌的越骑营一次xìng面对的不过是两万人左右,可是当时的越骑营同样没能完全展开,摆好阵势。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越骑营上下对其余四营的指责就无法忍受了,所以越骑营与其余四营的气氛一天比比一天紧张。 但是这不是事情的重点,这只是战败后军队的自然反应罢了,对于这样的现象通常有两种自然地解决方案:一是大家一见面就干架,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也就过去了;一是老死不相往来。,干脆的眼不见心不烦,都是jīng锐,也不至于因为这事造成太大影响。 可是这样常见的结果却偏偏不可能在北军五校中发生,特别是越骑营中。要知道越骑营的士兵都是择取其余四营的jīng锐,要说聚众斗殴的话,谁也说不清楚以前的战友会不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而且北军五校向来是一个整体,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可能,而且都是jīng锐,碰见的话,谁让路? 所以在天天都会见面,而且还没有发泄的渠道,军中的怨气自然越积越大,虽然不至于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这时候上任的我正好成为了发泄的渠道了么。” 听完徐荣的解释,张风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如果自己没参合到这件事里来的话,以越骑营的jīng锐程度到不至于故意给自己难堪,可是自己还没有得到越骑营的认可就插手了这件事,张风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自己跋扈专横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营地。至于传言的真实xìng,呵,渴望着发泄的人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抱歉,徐司马,悔不听君之言啊。” 想到在全营士兵面前正式接任校尉之职时可能会出的意外,张风感觉脑仁都隐隐作痛了。不经意的瞄见了身旁的徐荣,苦笑着说道。 “不,是末将没有说清楚。不过这样一来,校尉大人怕是很难得到越骑营的认可了。” 徐荣同样苦笑着,军营中最怕的就是将兵不合。而且马上就是与黄巾的决战,这样状态下出战。。。徐荣摇了摇头,现在的越骑营实际的战斗力说不定还不如黄巾军呢。 “呼,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徐司马,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吗,没有的话,就召集全军去校场吧” 张风苦恼地站在原地想了想,可是依旧什么办法都没有,叹了口气,看着陪在身边的徐荣,无奈的说了一句便往校场方向走去。 而徐荣正准备跟上时,却听见了守营的士兵的窃窃私语。 “那个人,好像是演武场上的那个人?” “谁是谁?” “就是新来的那个校尉啊,不是跟演武场上那个最后华雄将军出手才打败的那个人很像吗?” 守营的士兵的话传到了徐荣耳里,让这位徐司马愣了愣,这几rì被营中的事缠住了身,徐荣还真不知道演武场上的事,事实上,整个越骑营都差不多和徐荣一样,对演武场的事知之甚少。 不过听到了士兵的话,徐荣倒是肯定了张风就是演武场上的那个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什么张风这个年纪能坐到校尉之职。 “武艺超凡吗。。。” 慢慢的,在徐荣心里有了一个计划,只是当徐荣抬起头看着张风的背影时,眼神略微的抱歉。 “这也是为了越骑营,所以抱歉了,校尉大人。” 当张风和徐荣来到了校场之后,很快校场上响起了一通鼓响,而随着急促的鼓点,越骑营的士兵迅速的从营房里跑了出来,衣甲整齐的站到了校场上。当最后一名士兵入队站好时,这一通鼓响还没有结束。 有这份反应确实是jīng兵。 张风暗自点头,在袁绍的义军中时,张风也见过军队点卯,可是就算是知道要点卯,最终校场上仍旧会少那么一些人,就算是及时来到校场上的人,也总是会忘记一些东西。而越骑营的士兵不仅在一通鼓响内就列阵完毕,而且披坚执锐,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这个时辰可不是军营中惯例的点卯,可以提前穿戴好。所以只能说,作为士兵而言,越骑营的确是难得的jīng锐。 只是如果这支jīng锐不敌视自己就更好了。 感受着整齐的方阵上蔓延的敌意,张风抽了抽嘴角。果然如自己所料,越骑营的怨气完全转变成了对自己的排斥。 “咳,某乃越骑营新任校尉,张风,字子虎。以后就是汝等的将领了,望汝等奋勇杀敌,不负汉室jīng锐之名。” 清了清喉咙,张风大声说道。声音说不上可震环宇,至少校场上仍旧回荡着张风的声音,可是校场上的越骑营士兵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雕塑一般整齐,却能感受到强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越骑营的沉默让张风感觉相当棘手,要是这时候有个人跳出来嘲笑张风的年纪,长相,乃至于声音,都比现在的沉默要好。现在沉默的方阵给张风的感觉就像是个乌龟壳,完全无法下手。 “校尉大人,某有一问。” 在张风头疼的时候,徐荣不知何时跑下了点兵台,站在校场上抱拳道。 “讲。” 有了一个人搭腔让张风松了一口气,至少没先前那么尴尬了,而且在张风看来,徐荣这是要配合自己接收越骑营。 “某对校尉大人接管越骑营不服,请问该如何处理。” 徐荣一脸平静的说出了了不得的话,张风立刻就愣在了台上,完全没有料到徐荣会说这样的话。而徐荣身后原本沉默的士兵见有人带头立刻起哄起来,一时间“不服”“不服”的声音此起披伏,仿佛要把张风赶下台一样。 “徐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风震怒的声音没有吓到徐荣。徐荣一脸平静的继续说道: “徐荣当然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越骑营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轮不到一个小屁孩儿来指手画脚!” 虽然声音依旧平静,不过徐荣的话里却是坚决如铁,跟身后的越骑营士兵一般无二。看着这样的徐荣,张风恼怒之余不由得感到深深的疑惑,因为接触虽然短暂,但是徐荣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作为一名纯粹的军人,徐荣考虑的是整个越骑营,所以应该不会陪着其他人意气用事才对。 有什么深层的考虑? “听说校尉大人武艺高强,如果校尉大人真的想指挥我等的话,就请用武艺折服我等吧。不然就请校尉大人不要插手我越骑营之事,领好那份两千石的俸禄即可。” 看着徐荣坚定的眼神,张风有点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将兵不合乃兵家大忌,这样下去说不定黄巾决战之时就是越骑营编制取消之rì,所以为了消除将兵不合,那么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那与兵不合的将领一边凉快去。 这么做的确对越骑营来说是最好不过,只是。。。 “是吗,这提议不错,也就是说,只要我把你们两千多号人揍趴下了就行了的意思是吧?” 松了松手腕,张风回答的漫不经心,只是升腾而起的战意不逊sè于校场上整整齐齐站立的两千多号人。 这样的屈辱,谁会受得了! 第三十一章:越骑营(中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长风卷起军旗猎猎,抖落出一地的肃杀的寒意。 越骑营的校场上,张风手按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人群。 虽然说出了挑战越骑营全部人员的话,可是实际上最后在校场上与张风对峙的只有百多号人。毕竟如果两千人全部上场,那么虽然毫无疑问的会赢,可是却与输了无异。 不过虽然只出了百来号人,可是越骑营显然不会滥竽充数,上场的人,除了伯长便是什长,而在越骑营中担任伯长、什长之职的军官实力放到其他部队里堪比统领千人的将领。 所以即使只有百人,面对着张风,越骑营的人多少也有种以多欺少的羞耻感,可是却谁也没有下场,一来是因为大家实力不相上下,谁也不服谁;二来快被压抑的氛围憋出毛病的越骑营士兵显然不想放过这个发泄的机会 其实百多人还是两千人对张风的区别来说并不是很大,两千人固然不敌,百多人对张风来说也绝不敢轻言胜利。所以其实一开始张风就没想过能赢,只是被人当猴子耍的愤怒同样需要发泄而已。 【啪嗒】 手指微微顶开了腰间的长剑,机簧弹开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寂静的校场上却异常清晰,没有人听漏了这个战斗开始的信号, 越骑营的人猛然jīng神抖擞了起来,可是却一瞬间失去了张风的身影,只有一道笔直的黑线撞进了一旁的人群。然后一个红衣黑甲的汉军士兵,飞到了校场外,在地上划出一道焦痕。 “一分到手,这样说可以吗?” 一个淡淡的声音让在场的众将士回过了神,震惊的看见原本是友军的位置上站着一个穿着校尉军装的少年,一手按在长剑上,神态轻佻的晃了晃另一个拳头,蜷起的手指上晃下几滴血迹。 “混蛋!” 张风轻佻的声音成功的挑起了越骑营将士的怒火,当然更刺目的是那是那拳头上的鲜红。站在张风身边的两个伯长不假思索的抽出了长剑,在张风腰间交错。 但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电光火石的速度在张风眼里也就一般般,张风甚至有时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手指一弹,长剑猛然跳出鞘,张风一矮身避开了交错的长剑,双手握拳,中指前突,狠狠地掼在两人的腹部。 拳头的力道巧妙地跳过了盔甲的打在毫无防备的内脏上,当下两人就吐血着飞出,步上了先前一人的后尘。而此时张风身后传来利刃撕裂了空气的啸声。张风身子一转,双脚向前一弹,甲裙飘飞间看见铮亮的利刃直直的砍过自己先前的地方,在地上撞起一阵火花后,剑尖迸飞,可见这一击的力道之大。 但是再大的力气打不中也是枉然,相反力气用尽后回力时则是破绽累累。弹起身子后的张风轻笑着接过从天而落的长剑,长剑劈落时,撕裂的空气甚至来不及发出呻吟。 看着劈落的长剑,那用尽力气的汉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落下,逐渐放大的瞳孔遮不住惊恐。但是在长剑将要劈中的时候,剑身一转,剑脊狠狠的拍在了汉军士兵的脸上,带着鼻尖迸飞的一缕血迹,那汉军士兵晕了过去,心中还带着对张风手下留情的感激。 一瞬间就被干掉了四个同伴,正打算冲上来的汉军士兵猛然一惊,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张风的难缠超出了这些士兵的想象,原以为只是个凭关系上位的小鬼,现在看来似乎不是。目标的强大让这些jīng锐的士兵从怒火中清醒过来,但是却没打算放弃这场战斗。隐隐的,这些汉军士兵有结成阵式的迹象。 “怎么了,不会是只打了四个而已就让你们害怕了吧?不放马过来的话就有我这边上啰。” 轻松的语调下,张风心里渐渐凝重。汉军的变化,张风怎么会看不明白,虽然所谓的阵式不像神鬼志异中那么鬼神莫测,可是这样的合击之术能将几人之力成倍的放大却是事实。张风抢先动手的一个原因就是希望用怒火挑拨这些汉军jīng锐,让他们因为愤怒而忘记合作。 可是jīng锐终究是jīng锐,似乎是张风打得太狠,让这些汉军一下子回过了神,各自开始结成阵势了。而且就算张风再度激将也没人理睬。 “切,算了。我上了。” 见到挑拨无效,张风咂了咂嘴,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平静无波。激将之法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不过是由万分之一的胜利机会变成毫无可能而已,差别也不是很大。在自己倒下前,能打多少个就打多少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风的战意并没有因为局势而受到什么影响。脚下发力,身影出现在一名汉军前,长剑下劈,金属格挡声音猛地响起,却是被汉军挡下,不过张风的力气与那汉军不是一个等级,剑神只是一顿就带着对方的剑压向了自己主人的脖颈。 就在长剑要架在对方脖子上时,两道寒芒从那汉军腰间窜出,直指张风心窝,却是那汉军附近的两名士兵及时的救援。 围魏救赵。 不得不说,汉军的做法很正确,比起与那汉军一起抵挡,这样做更有效率,虽然在校场上他们也不敢真的刺下去,如果张风打定主意赖皮的话,完全可以不顾这个威胁强行把剑压下去。但是张风尊重了这个游戏规则,在寒芒近身时退了开去。不过重新站定的张风看着眼前的汉军却是一愣。 原因无他,避开自己的那两道寒芒不是剑锋,而是普通士兵中关键的长枪,木杆上加个普通的枪那种。 这可不是伯长级别的武器。 汉军中伯长统领百人,基本算是最低一级的将领了。所以有佩剑的资格,而佩剑对于伯长而言更是身份的象征,因此在能用剑的场合,伯长一级的将领更愿意用剑。因为伯长一级通常是普通士兵积军功而成,所以这样的想法很是普遍。而且就算用其他武器也不会用这么寒酸的武器。 张风向周围望去,心下又是一沉,原来不只是这两位汉军放弃了象征身份的长剑,换上了最下级士兵的长枪,在场的许多伯长都放弃了统一的长剑,从周围的下级士兵手上换上了其他武器,甚至张风看见了十几个人放弃了武器,拿上了不具备攻击力的厚重大盾,汉军沿袭秦军的做法,以人头论军功,这样的行为几乎就是放弃了战功的做法。 不过这样为了最后的胜利而放弃个人荣誉的做法让张风在心中一沉的同时,眼睛却是一亮。在这个是荣誉为生命,不,甚至超过生命的时代,能有这样的觉悟的人本就少,而军队更是绝无仅有。不论其他,只此一点越骑营就不负jīng锐之名。 “让我们开始吧,校尉大人。” 重新聚起来的汉军士兵没有了那种因为怨气而产生的焦躁感,沉默冰冷的仿佛从只会咬人的狂犬变成了冷静淡然的狼群,却更加危险。而狼群分开,踩着自己的声音走到了队列前,盔甲遮住了徐荣的脸,看不清表情,不过校尉大人这个称呼传到了各人耳里时,却没有产生任何波浪。 ************************ “黄巾军的战书?” 凉州军中军大帐中传出一个惊诧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诧异,让外面守卫的士兵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没错,前一刻张牛角传来的战书。时间由我们定,他们在广宗城外选定了一片战场。” 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李儒淡然的喝着茶,只是眉头却微微皱着。 “还城外野战?开什么玩笑!张牛角那厮疯了不成?” 不断发出惊呼的却是贾诩,不复往rì慵懒却胸有成竹的形象,这位惫懒司马此时眉头紧锁,脸上一片不可思议之sè。 也不怪贾诩如此惊讶,双军下达战书约定战场、时间,然后在决一胜负。这样的做法主流的时候还是在汉朝之前,chūn秋战国至楚汉两雄时期,不过在楚雄争霸后期就早就被冷落了。不然要是高祖老老实实的和项羽的江东勇士正面冲突,也许就没有刘氏天下了。 不过贾诩吃惊的却不是在这儿,虽然被摒弃一旁,但是这样的方式却没有受到彻底的淘汰。在汉朝时期也时有发生。真正让贾诩吃惊的是为什么这样的战书会由黄巾递出,要知道这样的递战书的方式通常是掌握着优势的一方削弱敌方士气的手段之一,对方不接士气受损,接了的话就直接击溃。 可是现在怎么看也是因为张角的死而陷入了崩灭危机的黄巾处于劣势吧?而且还是城外野战?虽然现在黄巾的兵力仍然数倍于汉军,可是论综合战力汉军甩了黄巾军几条街。没有了广宗城墙作为黄巾军的心理屏障,战场上黄巾的大量逃兵已经可以预见了。以张牛角之智,不会想不到这样简单的事情。 “那片战场有问题吗?” 贾诩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战场的选址有问题了,可是话一出口,李儒就摇了摇头,淡淡的抿着茶。 “战场没有问题,一片平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伏兵,也不可能有火烧水淹之计施展的余地。要说对黄巾唯一的优势的话,即使地方够大,能让那几十万贫民敞开了折腾。” 就算李儒话中含有的讥讽也掩盖不了这位毒士的疑惑,虽然战场的广大能让黄巾的人数优势完全展开,可是同时的,以黄巾现在的状态需要的不是广大的战场,要是延展开来,以黄巾的士气怕是受到一点挫折就会演变成全军溃败。 “哈?这算什么,难道他张牛角是想输了投降不成?” 贾诩随口的一句话让李儒心中一动,不过随即又缓缓摇头。 “不可能。黄巾之乱动了汉室根基,张牛角就算投降也是一死。本来的话,或许其余的黄巾会有一条活路,不过北方卢植老将军下台了倒还好说。南方的那两位老将军似乎受不了之前长社之败的气,放出话来。。。”说到这里,李儒顿了顿,原本因为黄巾的异常举动而疑惑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死死盯着杯中的清茶: “要用黄巾人头” “筑京观。” 突兀的一阵大风掀起了帘门,吹得帐中乱纸飞起,贾诩只感觉一阵凉意浸进了身体,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是吗。” 回过神来的贾诩轻轻说道,语气却低沉而轻柔,眼神深邃不知想到了什么。而与贾诩同样的表情的事被称为毒士的李儒,抿着已经空了的茶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毒士?哪有这些正人君子毒啊。” 世人皆道凉州人凶残如虎豹,畏之,远之,唾之。真想看看,数十座万人京观立于洛阳城墙时,这些太平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ps:昨天端午被人拉出去喝多了。。嗯,抱歉。 第三十二章:越骑营(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不过黄巾军这样的做法,凉州军要做到貹而不易、败而不伤,有点难啊” 李儒冷笑的表情却没能在贾诩心里激起半点涟漪,数十万人注定的死亡也只是让贾诩稍稍愣了下神而已。很快就想起了黄巾这样的动作给凉州军带来的影响。 “是啊,原本打算是打攻城战,拖延时rì来着。算了,其实影响也不大。” 收回了冷笑的表情,李儒拎起手边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了茶。 “哦?” “差不多,命令应该传达各营了吧。” 双手捂着暖和的茶杯,李儒看向了帐外,眼神的方向正是北军五校,越骑营的营地。 *************** 【当】 犹如深山中的古木撞钟一般,浑厚的金属碰撞声音在校场上响起。长剑砸到盾面上,溅出火花点点,巨盾上甚至因此出现了浅浅的凹陷,不过终究没有破防。 “啧。” 咂了咂嘴,张风感觉到手上的气力渐渐消退,而下一刻,同样感觉到盾牌上的力道减轻的汉军士兵突然的裂开了盾墙。几道长枪猛然刺出。张风被逼迫着抽身后退,而面对张风的退让,汉军没有追击,刺出的长枪收回后,盾墙就要合上,继续逼迫张风辗转腾挪的空间。 瞅准了盾墙合上的时机,张风脚下向上一挑,一杆长枪被挑起握在了手中,猛地扎紧了还没有合上的盾墙,卡出了一道缝隙。 “给我开!” 以长枪为杠杆,张风一声大喝,全身骨头炸响,长枪粗糙的枪杆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力道节节碎裂,不过在长枪断裂之前,传递过去的强大的力道,将这个小小的缝隙给撑了开来。等着这个机会张风毫不迟疑的闪身进去。 而被突破的汉军惊讶了一瞬间,后排的枪兵马上挺枪而出,试图将张风逼出去,不过长枪刺出的瞬间,银白的剑光闪过,削飞了枪头。在枪杆间闪烁着突进到枪兵的身边,借着枪兵们因为武器损坏而愣了一下的机会,将几个枪兵一一揍飞了出去,而失去了枪兵的盾兵并没有攻击的手段,也被张风放倒在地。 顷刻间放倒了一队汉军并没有休息的余地,张风知道如果不顺着打开的缺口突破出去,很快就会有别的小队补上这个缺口,继续保持对自己的压迫。 “小心” 校场上响起一声大喝。张风心中一紧,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徐荣张弓搭箭正瞄着自己,而先前的大喝正是从徐荣口中发出。 弓箭离弦,黑sè的轨迹直直的走向张风的心窝。不得已,张风停下了脚步挑飞了弓箭,说实话,徐荣并不擅长弓箭,只能说shè的准罢了。不过徐荣出手的时机却是妙到毫巅,这一箭让张风的动作慢了一瞬,下一刻,校场上游走的士兵抽出长剑围了过来。迫于敌势,张风揍翻了两人后不得不后退。 而这一退再度抬头看见的便是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盾墙了。 “又失败了吗。。。” 看着不疾不徐压过来的汉军,张风气喘吁吁的说道。从战斗开始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自从越骑营换了兵器之后,虽然张风说不上被压着打,不过活动的空间被压迫了许多不容置疑。张风现在被压制到了校场的一角,而这个校场原本站上几千人也还是相当宽敞的,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校场的原因,张风早就被逼的投降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被逼到了墙角的张风不是没有试图突破过,可是大多数情况下就被汉军朴实而有效的枪盾战术给逼了回去,而少有的几次突破就像是刚才那样,被徐荣轻松地拉回了原来的节奏。到头来只是让自己的体力白白的流失,现在脑袋晕沉沉的;连看东西都有点模糊。 不过在张风感叹的时候,汉军同样的惊讶。 这个世上不存在万人敌的人物,在勇猛善战的人物和训练有素的军队正面冲突也只有饮恨沙场的份。可是虽然只是不伤人命的战斗,这个新来的校尉大人在经验丰富的百多号老兵中坚持了半个时辰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仅如此,先后有近三成的汉军被揍倒在地。这个事实让越骑营汉军面无表情下的心,波澜翻滚不已。 当这些时rì的怨气因为这场战斗而渐渐的被发泄出去以后,虽然张风年龄尚幼,但是想到这样的将领带领着自己征战沙场,加上徐司马洞悉战场的眼光,越骑营定当所向无敌! 士兵的变化,徐荣看在眼里,盔甲下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事情是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当听说了张风在演武场的事情后,徐荣就有了这样的一个计划。说起来,其实越骑营的怨气要先出也很简单,只要有个发泄的途径就好。只是越骑营与北军五校的关系错综复杂,导致了很难发生斗殴之内的事件。而作为jīng锐,越骑营也有越骑营的骄傲,违反军纪的事情也做不出来。怨气憋在心里才变得有些麻烦。 不过新任的校尉大人倒是个很好的发泄怨气的目标,只是徐荣终归是以军人自居,刻意引导仇恨的事情,徐荣一直很犹豫。但是越骑营的状况也不能再拖,所以当听见张风武艺不错的时候,徐荣就给自己找到了引导仇恨的借口,因为如果张风能撑过汉军士兵发泄怨气的阶段,那么这份勇武自然会为接收越骑营打下良好的基础。 而如果没有撑过的话,就像战斗前说的那样,完全将张风排斥在外,将张风树立成越骑营仇恨的对象也能够让越骑营摆脱现在的状态,至少在黄巾决战时,不至于一盘散沙。而黄巾之战后,按徐荣所想,将兵不合将是凉州军接手越骑营的好借口,而越骑营从北军五校并入凉州军后,这样的情况也就自然地消失了。 说实话,徐荣原本以为第二种情况发生的可能xìng更大一点的,毕竟在徐荣看来张风现在只是个未满双十的小孩罢了。 “不过这样也不坏。” 看着越骑营的士兵偏执的表情变成了混合着敬重的凝重,徐荣笑了笑。而此时张风再次做出了突破,只是被盾墙挡了回去,再度缩小的包围已经让张风没了回转的余地。于是徐荣摇了摇头,举起手准备事宜战斗结束。 “都。。。” “越骑营校尉何在!” 在徐荣出声之前,营门处走进来几骑,看着略显混乱的校场皱眉着说道。看来人的服饰,应该是凉州军的传令兵来着。 徐荣发现了的事,越骑营的其他人也发现了,相互对视了一眼,收好了兵刃,校场上的越骑营士兵主动裂开了一条道路。露出了人群后的张风。 而这时候张风才发现了越骑营的士兵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什么不一样,不过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收回长剑,张风走到了传令兵的身前。 “某是越骑营校尉。何事?” 那传令兵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黄巾军与我军约战广宗城外,具体时间暂且未定。不过奉军师令,将我军为分为左、中、右三部,越骑营校尉为左军统帅。这是具体的分军布置,请将军收好。” 接过了传令兵手中的事物,张风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自己做越骑营校尉就算是破格提拔了,现在却还要加个左军统帅的职务?虽然左军统帅只是战时临时授命,并非是什么具体的官职,可是这也太过了吧,与自己平级的不是还有其他四营吗,论资历来说也轮不到自己啊。 抱着满腔疑惑,张风展开了从手中事物抽出一张纸笺,是左中右三军的大概布置。 “唔,中军果然是凉州军本阵吗,凉州军约有四万人吧,统帅自然是董中郎。右军是北军五校的其余四营?唔,是因为越骑营和北军五校现在的关系才做了这样的安排么。这样的话右军也有三万人左右吧。统帅是。。。华雄?” 当读到右军统帅是华雄时,张风愣了愣,北军五校的统帅却是凉州军的人,这样的信息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 诶,等等,除了凉州军和北军五校之外,军中还有可用的部队?不会左军只有越骑营的两千号人吧? 突然想起了这事,张风赶紧继续往下看。 “左军以越骑营为主,合义军袁绍所部,及原北方防线巡防部队,共计两万人有余。。” 看到这里,张风突然想起来了,因为张牛角的战败,黄巾转攻为守,北方防线的威胁已经消除,所以原本用于巡防,协助各地郡兵抵御黄巾的几支骑兵部队被调回了大本营中。而这几只骑兵的统帅则是卢植老将军的弟子,为首的好像是公孙瓒和刘备率领的两支骑兵。特别是后者于青州北海打败黄巾渠帅管亥,声望倒是不小。 “麻烦啊,不会又要打吧。” 嘟囔了几句,张风感觉微微头疼,可以预见的是除了本初兄长率领的义军以外,自己的这幅稚嫩面孔多半压不倒这些骄兵悍将吧。就像现在的越骑营一样。 想到这里,张风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将场上的众人,不过这一回头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原本桀骜难驯的越骑营士兵在徐荣的带领下在校场上跪了一地,见到张风回头,齐声贺道: “恭贺校尉大人荣领左军统帅之职!我等先前多有失礼,望将军恕罪!” 被这异口同声的道贺吓了一跳,张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越骑营士兵,明明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预期中的心悦诚服可造不了假。 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战前:论兵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所以,原来是这么回事?” 坐在主位上,张风看着抱拳躬身站在面前的徐荣。对方将策划和盘托出,包括算计自己的事。 不过知道了自己被利用了一把,但是张风其实并没有很生气。虽然多少心中有些别扭,不过或许是最后圆满解决,张风对被算计的事没有什么实感,所以也生不起气来,毕竟从结果来说,自己倒是很好的接手了越骑营。 而且看着主动坦白,申请责罚的徐荣,张风心中的那点别扭也消失不见。毕竟对方也是为越骑营考虑,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也没做错。 眼前的人明明算计了自己,结果自己还在为对方努力开脱。这样诡异的情况让张风感到一阵不自然。 “下不为例吧。”挥了挥手,示意此事就到这里结束,张风看着站起来仍显得有些拘谨的徐荣,想了想开口道:“说起来,越骑营的士兵比起我在义军中看见的士兵的确不一样啊。怎么说呢,其他军队中也不是没有jīng锐,不过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和越骑营不一样。” 本来只是打算随便谈谈拉进一下距离,不过说着说着,张风就皱起了眉头。越骑营士兵的确是jīng锐,可是除了技艺上,感觉更深处还有更大的差异。 “大概是士气的原因吧。”看见了张风脸上的疑惑,徐荣笑着解释道。 “士气?”张风脸上的疑惑更加深了,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张风并不觉得在同样情况下的义军和越骑营在士气上会有什么区别。 “说是士气,不过大概和校尉大人理解的士气有点不一样。”似乎在组织言语,徐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通常来说,谋士有天、地、人三算,而武者有力与技两练,其实论练兵之法的话,也可以分为上中下三者。下者锻技,中者练心,上者赋魂。 最基础的就是技艺的锻炼,这点只需要将领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就能做到,而技艺出众的军队就是一般的jīng锐了。而等次高一点的将领就会时刻注重军队中的士气,让军队时刻保持高昂的士气,而士气高昂的军队往往能够以少胜多,不过其实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这样的士气。而最上者是例外,将领赋予了军队魂魄,拥有了魂魄的军队即使处于绝对的逆境之下也不会有半分动摇,虽赴死地,亦甘之如饴。” “总有些东西能够跨越死亡吗。”徐荣的话让张风喃喃自语道。 “校尉大人?” “没事,那么越骑营属于那一类呢?最上者。。。不像啊,这样兖州之战也就不会崩溃了。”但是如果只是中者的话,又感觉不太对。 “算是界于中者与上者之间吧。”苦笑了一下,徐荣继续说道:“原本北军五校的人的人基本上都是北地出身,天下除霸王故乡,江东之地以外,少有能与北地之人比勇猛者。所以其实北军五校任何一支能可以称之为jīng锐。 而越骑营是其中最jīng锐的一部分,通过严厉的选拔而成的越骑营士兵有着比其他人更胜三分的傲气,这份傲气带来的就是更加高昂的士气。而越骑营士兵大多数都是世代的军户出身,甚至祖上可能追随过大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又或者甚至祖上是追随西域都护班超的三十六骑之一。为了不堕祖上荣光的心情让这高昂的士气更加的持久,所以在中者之上。 可是即使我对练兵之事也颇有涉猎,可是还是不明白何为赋魂。所以就像兖州之战时一样,当处于绝对的劣势时,越骑营还是难免的会出现动摇。“摇了摇头,徐荣对书中所记载得赋魂之事完全摸不到头绪。 “赋魂啊,这种事还是需要契机,强求不得吧。”张风敲了敲桌子,虽然大概明白所谓的军魂就是一种信念,不过张风可没有让越骑营树立起信念的手段。 听见张风安慰的话,徐荣脸上还是颇为不甘。不过在张风看来,越骑营的骄傲没有让越骑营演变成骄兵还是多亏了徐荣的功劳,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严于律己又对练兵颇有心得的司马,所以越骑营才能成为jīng锐中的jīng锐。 “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是接收越骑营出了什么问题吗。。。嗯,看着帐外的那些士兵的表情也不像啊。” 挑开的帘布泄入了一丝光亮照亮了帐内,张风虚了虚眼睛,看见两人走进了帐内,却是袁绍和刘议二人。 “因为营盘较近,所以来早了么。” 看着广阔却空荡荡的主帐,刘议说了一句,得到中军的任命后,张风就召左军各路统帅前来越骑营主帐议事。刘议略显随便的开口后却被袁绍轻轻拍了下。然后这位袁家子弟走上前来,抱拳施礼: “义军都尉,袁本初见过校尉大人。” 看见了袁绍行礼的刘议回过神来,也跟着抱拳施礼。不过两人的行礼却让张风一阵错乱,接也不是,不接好像也无视了上下尊卑。 “诸位大人还没到,两位大人不用拘礼。” 倒是徐荣看出了张风的窘迫,出口解除了张风的尴尬。 “不过没想到子虎你也能混到左军统帅这一职位啊,再怎么说也太破格了吧。原本提升到校尉就已经是打破常规了。上演武场打上几架就能成为一军校尉?我大汉以人头算军功的规矩被董中郎彻底的无视了啊,听说军中有不少将领对这事有相当的意见呢” 因为现在的身份是袁绍的幕僚,刘议站到了袁绍的身后,随便的说道。 刘议随便的话语却是在提醒张风已经成为了军中大部分将领敌视的对象了。不过对此张风也只有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年纪担任校尉会被嫉妒,可是当初要求自己担任校尉的那份文书措词强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且现在还成了左军统帅,越骑营只有两千号人,就算加上以军也不过八千之数,主弱客强,你打算怎么办?” 刘议的话再度让张风抽了抽嘴角。凉州军不用说,北军五校的其余四营也是同气连枝,左军却是龙蛇混杂,偏偏以张风的年龄及身份还有现在越骑营的战力都会成为引起左军主导权问题的导火索。想到这里,张风不由得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只能期望那公孙伯圭和刘玄德能够看清局势,不要跳出来找麻烦。再怎么说也是卢植老将军的弟子,不至于不分轻重缓急吧。” 听到张风的话,刘议嗤笑一声,袁绍也是摇了摇头,其实张风自己也知道,就算公孙瓒、刘备识时务,也不代表他们手下的士兵能够接受自己的领导。 “听说卢植老将军对那刘玄德的评价可不怎么样。”随口接了一句,不过袁绍也知道这个问题也只能见招拆招,随意也就接了一句而已:“子虎,李儒军师的具体布置,你知道吗?” 听到袁绍没有再用校尉大人称呼自己,张风松了口气:“军师大人只是对各军作了分化,将大军分作左、中、右三部,具体的布置有各军统帅自行布置,布置完后知会中军主帐就行。” “对于左军明显弱于其余两军的事情,军师大人有说什么吗?”微微思索着,袁绍望着张风问道。 “什么都没有。”苦笑着一摊手,张风脸上颇为无奈。 “军师大人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一旁的徐荣看着三人或是无奈会是凝重的脸sè,对于三人jǐng戒着凉州军的事实毫不知情的徐荣对三人的反应有点奇怪。 “虽然从兵力上来说,左军的确薄弱,不过越骑营骑战步战皆可,而巡防部队皆是jīng锐骑兵。这样我军的机动力则远远超于其余两军,更别提黄巾军了,这样我军负责侧翼袭扰,对兵力的要求并不是很高。而义军的数千步兵遇到威胁时则可以向中军靠拢,以凉州军四万人的战斗力足以保护好这数千士兵。” 徐荣的分析的确是正确的,中军的强悍可以让左军放心的放开左翼防护,利用骑兵的优势对黄巾军进行袭扰,以黄巾军的组织度和此时的士气来说,这样的袭扰致命而且无解。但是问题是不知内情的徐荣并不知道张风三人都信不过凉州军。 将数千人的xìng命交给凉州军,谁知道凉州军会不会保护他们。而且左军的编制也很有问题,先不提张风做统帅会引起的问题,也不提这样杂乱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磨合,就说将义军的数千人编入左军就让袁绍不得不怀疑凉州军的用心。 看上去这样的编制是补填了部分兵力差,可是将全是步兵的义军编入全是骑兵的左军中无疑会拖骑兵的后腿。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力,而如果被步兵拖住了速度,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骑兵能被黄巾的海洋活活淹死。要知道骑兵的武器可不想步兵那样多种多样能够相互间配合。 当然也可以抛下步兵,骑兵单独行动。可是在数十万人的战场上,数千人的步兵就是一块在显眼不过的肥肉。再不放心把义军交托给凉州军的情况下,张风怎么可能让袁绍陷入如此险境。这样一来,骑兵的手脚就注定被这数千义军捆死了。这或许就是李儒执意任命张风为左军统帅的目的。 不过虽然有这样的考虑,但是袁绍还有一个疑惑让袁绍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那就是: 左军受创过大乃至于全灭对于凉州军有什么好处? 就在袁绍皱眉思考的时候,主帐内再度亮了一下,打断了袁绍的思考,也让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门口。 这次进来的就不是两人了,整整一列人鱼贯而入。 为首者两人身穿都尉的衣甲,不过黑铁的甲胄下,一人着白sè里衣,一人绿sè,倒是与汉军通常的红衣黑甲少许不同。 见到坐在主帐的张风两人微微一愣,不过看清了张风身上的校尉甲胄,上前躬身行礼: “末将刘玄德(公孙伯圭)见过校尉大人。” “免礼,诸位大人请入座。”右手虚台,请几人入座。张风心里轻轻松了口气,从两人的反应来看,似乎不像是不识时务之人,这让张风稍稍安心。 不过就在张风正打算开口之时,一个洪亮的嗓门在帐中响起。 “怎么回事?怎么管事的还是个小鬼?” 帐中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张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刘玄德身后的一个浑身黝黑,豹眼环瞪的汉子,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而听见了身后的声音的刘玄德还没沾上椅子,脸上已经骤然铁青一片。 第三十四章“战前:议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帐中突然响起来的洪亮嗓门让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那口出狂言的汉子身上,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怎么看都不会是单单的说漏嘴吧。 虽然知道会有试探的举动,不过不觉得现在这么做早了点么,刘玄德。 袁绍轻抿着茶,心里淡淡想到。那黑皮汉子的服饰大概也就是一亲兵,借这种微不足道的角sè之口来质疑张风的权威倒是个好办法,和一亲兵纠缠不休只会让张风的威望受到影响,而直接命令军法官杀了那黑皮汉子的话,这是一传出去,就不用再想指挥巡防部队了。 坐在主位上的张风同样想到了这点,不过疑惑的是这样的做法其实对刘玄德并没有什么好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校尉,这么直接与自己对着干的话,一旦违抗军令,忤逆上官的帽子盖到了刘玄德头上,那么在军队中的路,刘玄德也算是走到头了。 “翼德!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请罪!” 在张风的视线落在了刘玄德身上的时候,这个原本一脸温和的男人脸sè铁青的站了起来,看着刚才口出狂言的汉子厉声喝道。随之转过头抱拳向张风请罪。 “实在抱歉,我三弟xìng格莽撞,刚才乃无心之言,请校尉大人勿怪。” “啊,抱歉抱歉,吃了一惊而已。” 刘玄德的应对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不过后面的那汉子就表现的让人火大了,揉着脑袋,就算道歉也是满不在乎,毫无诚意。不过张风倒是注意到了刘备话中的字眼。 三弟?也就是说不是可以随便抛弃的棋子吗,那么难道真的是有口无心? 张风皱着眉没有说话,不过一旁的徐荣却按着剑走了出来,看着请罪的两人,神sè严厉。 “既然二人都知罪,那么自领三十军鞭,没问题吧。” 徐荣话一出口就让在座的人忍不住的看向这个一直站在张风身边的司马。那黑衣汉子的做法其实够不上违反军法,不过在两人都请罪的情况下徐荣的做法倒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是三十军鞭打下去,就算这两人不死也别想在黄巾之战前能够恢复过来了。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也太狠了点。 但是虽然觉得徐荣的做法有点过了,营帐中却没人出声,都能看出徐荣的做法明摆着是故意的,自然诸将也就不会去自讨没趣。没见到连刘备的同窗,公孙瓒也默不吭声吗。 “三十军鞭,你脑子坏掉了吧?” 就在周围的士兵想要过来拖走这两人时,那黑皮汉子啐了一嘴,看着徐荣,眼神极尽轻蔑。 这话一出,帐中哗然一片。没想到那黑皮汉子还敢口出狂言,这已经不是无心之失可以解释的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长官恶言相向,就算徐荣真要杀了他,也算是合情合理。 “的确三十军鞭不太妥当,对于你这样目无上官的人来讲,杀掉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对于黑皮汉子侮辱的话语,徐荣看不出有什么不快,只是改变的军令说明了徐荣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愤怒。 在徐荣的军令下,周围的士兵向着刘备与那黑皮汉子走去,不过那黑皮汉子显然不打算束手就擒,眼神凶狠的看着走进的士兵,散发的煞气让士兵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帐中的气氛一触即发。 “好了,都住手。让诸位前来是为了黄巾之战商讨办法的。刘都尉坐下吧。” 在眼看着士兵就要与那黑皮汉子起冲突的时候,主位上的张风终于开了口。不过出人意料的不是打压刘玄德,而是当起了和事老。 听见张风的话,帐中众人反应不一,袁绍与刘议轻轻舒了口气,现在与刘备冲突影响甚大;徐荣面无表情,挥挥手让士兵散去;公孙瓒睁开虚眯着的眼睛看了张风一眼,对方不合年纪的沉稳让公孙瓒微微惊讶。 而刘备看着张风目露感激,抱拳施了一礼,坐回了座位。眼看着士兵退下了,那黑皮汉子耸了耸肩,浑然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就走到了刘备身后站定。 “那汉子,你叫什么?” 刚才与士兵对峙,张风从那黑皮汉子身上感觉到一瞬而逝的压力,因此看着刘备身后的那汉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校尉大人的话,某姓张,单名飞,字翼德。你呢?” 或许是因为张风命令士兵退下的做法让张飞有了一丝好感,所以虽然嗓门很大,回答的倒中规中矩。不过最后的那反问还是让帐中之人脸上一片怪异,坐在前方的刘备忍不住捂脸叹气。 “某?” 张风愣了愣,对方的反问实在是张风没有想到的。毕竟两人身份相差太大,正常人可不会这么反问。 不过对于张飞的问话,张风倒是没有生气,不如说对校尉的身份还没有适应的张风反倒感觉微微高兴。至少对方的话里没有做作的尊重。 “某也姓张,单名风,字子虎。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还是本家呢。”笑了笑,张风的脸sè就逐渐严肃起来,毕竟现在是在议事,并非闲话家常。 “那么,徐司马,把左军的情况和大家说说吧。” “是。”脸上平静的完全不像是先前还与人冲突的样子,徐荣走上前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军共计两万人,巡防部队骑兵一万两千人,越骑营两千jīng锐,义军步兵六千。但是由于各军初次合作缺乏磨合,这就是我军的现状。” 徐荣一句话的简短说明让帐中诸人无语了半晌,不过说实话左军的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越骑营的事徐荣还算清楚,可义军与巡防部队的事就完全不明白了,毕竟一天之前还是完全dú lì的部队。所以能说明的的也只有简单的兵力状况。 无语归无语,但是诸将也知道徐荣的无奈,所以倒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缠不休。 “既然我军磨合不够,不如就维持这样,各军自行统御也许会收到奇效也说不定。” 第一个开口的是和刘备一起进来的卢植的另一位学生,公孙瓒。公孙瓒的建议的确是针对左军各部不能形成配合的弱点。 “但是这样一来,各军的战力就略显薄弱,无法对黄巾形成有效的牵制,黄巾军大可以无视我们的袭扰行使自己的战略。这样左军成军的意义不久完全没有了吗?” 公孙瓒的话被刘备反驳了。左军多是骑兵的意义就在于要让敌人无法放心的攻击或者防御,但是由于兵力的稀少,如果不能捏在一起的话就无法形成有效的拳头。 “玄德话是没错,可是如果强行把各军糅合在一起,说不定到时候军令不通导致我军反应不及被敌人一口吞下也说不一定。” 面对刘备的反驳,公孙瓒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而因为两人的对立,帐中诸将也渐渐分为了两派争执了起来。而随着诸将的对峙,帐中的空气变得紧张了起来,特别是在座的都是武将,一些舞手动脚的小动作让气氛更加糟糕。 “既然争执不下,不如就按照两位大人的意思来安排不就好了。” 越发火热的气氛被突然浇上了一泼凉水,诸将诧异地看着静坐着的袁绍身后士人打扮的刘议。 “敢问先生何意?” 拦下了忍不住要爆发的张飞,刘备向着刘议深深鞠了一躬,真心实意的请教道。 “的确按照我军的状况来说,强行整合在一起有害无益,所以公孙瓒大人的提议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但是。。。” “至于战力不够的问题,我想只要各位大人能把部队控制在一个战区的话,这样互相协同作战就不是问题了吧。” 刘议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不过随后马上帐中诸将就笑成了一片。因为谁都知道,为了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出来,那么必然骑兵部队要纵横整个战场,而数十万人的战场纵马来回也要不短的时间,没有统一的指挥的话怎么可能做到协同一致。 所以刘议的话被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当成了渴望表现而说出的无脑之言。 “你们在笑什么?” 诸将的嘲笑没有引来刘议的反驳,但是被一个清冷的问句像是折返的刀光一样拦腰斩断了。诸将保持着原本大笑的姿势诧异地看着声音的出处,正好对上了公孙瓒清冷的眼神,似乎很不理解诸将的笑点一样,眼露疑惑,不过却别样的森寒。 “先生的意思是左军的骑兵不用顾忌整个战场而是集中在左军负责的战区进行牵制吗。”与其他将领的大笑不同的是,刘备停了刘议的话却是思索了起来。 “我军士气高涨而黄巾低靡,凉州军与北军五校更是jīng锐之师,中军与右军根本没有值得担心的地方。加上黄巾少骑兵,也不用担心敌人的袭扰。所以左军的骑兵自然不用把骑兵放到整个战场乱跑。而只在左军作战的话,多少还是能够相互照应,所以也不用担心战力不足。除非有人放着战功不要。” 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袁绍看着诸将疑惑的表情,开口解释到。而听到了袁绍的解释,诸将才恍然大悟,看向刘议的眼神有了几分惊异。 帐中将领的无能让公孙瓒摇了摇头。刘议的布置其实没什么值得惊异的,只是把骑兵集中到一个战场上与通常的做法有点不同所以让人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主位上的张风看着帐中诸将对于刘议的提议没有反驳的样子,敲了敲作案说道: “既然诸位将军都没有异议的话,那么请回营帐自作安排,军师定下的决战之rì在我军到达广宗城后一rì,算算rì程也不过三五rì时光了,现在各位将军就将营盘合入越骑营中吧。虽然时rì不多,不过还是尽量磨合一下。到决战之时各军就集中在左军战场,自择战机吧。” “是,末将告退。” 诸将唱诺一生,各自走出了营帐。而张风长舒了一口气瘫在了主位上。这次议事说是议事,其实主要的还是认一下脸,毕竟在约战的情况下,能做的准备挺少的。而从结果来看,至少各军中不存在故意挑刺的刺头,这倒是让张风安心不已,不然要是闹到左军处处对立,那就真麻烦了。 “辛苦了,不过作为一军主将这也是当然的。要是黄巾之战时,子虎能够扬名立万的话,这些人多半也会归心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看见留下来还没走的袁绍和刘议二人,张风苦笑不已:“对了,义军的数千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结成阵势,避开危险,有多远就躲多远。”轻轻笑了笑,袁绍还是一如既往的注意着风度:“无论危险是黄巾,还是。。。凉州军。” 第三十五章:战前:夜(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黄昏的天空最是醉人,天边被半沉的夕阳染得一片红晕,却不像是正午般刺眼耀目。洋红随着夕阳西沉慢慢收束,留下紫黑sè蔓延,天空像是摊开的sè谱,却又点缀着明亮的繁星。 入夏之夜,繁星汇聚之河在天上缓缓流淌,隔开了rì与月、昼与夜。虽然银河之中暂且没有诞生种种唯美的传说,但是却无损这炫目的美丽。 向着天空伸出手,中指轻轻压着食指,其余三指微微飞开,贾诩对着天空深处的手仿佛是要把天空中星罗棋布的星星真的像是棋盘上的棋子拈起来一般。 “以天为棋盘,用繁星落子。只有心有天下的人才有这种大气魄,惫懒司马也有一颗不甘的心吗?” 伴随着草地【沙沙】的声响,一角飘飞的青紫sè衣角印入了了躺在地上的贾诩的视线,转过头,却看见了李儒抄着手同样看着广阔无垠的星空的李儒。夕阳的洋红打在李儒的一边脸上,却在另一边留下了yīn影,除了眼睛微亮。 “军师大人说错了,敢以繁星为子的人除了胸怀天下的野心家以外,还有一种人哦。” 微风拂过草地,压弯了草丛,却带着贾诩没有整理好的发丝飞起。在清凉的风中,贾诩的话中一如既往的带着三分不着调的调笑。 “对这个天下毫不在意的人也敢以星空为棋盘的哦,因为不管这个天下变好还是变遭,对于这样的人来说都没差。” 在贾诩和平常一样的腔调中,李儒却听出了比往常更多的对这个天下的嘲讽。夜风的静谧让人连伪装都变得慵懒,所以才流露出一分真实吗。李儒收回了投向天空的视线,看着眯着眼不顾仪态地躺在草地上的贾诩。 “文和,为我凉州军效力吧,汝之才在某之上。” 李儒的话让贾诩微微的惊讶,虚眯的眼睛睁起了一只,带着一点惊讶看着李儒。虽然没有正面冲突过,不过两人默契的虚与委蛇,这样诚挚的话,贾诩还是第一次听李儒说出口。要求自己出仕的时候,这位军师大人可是遣人送来了一口长刀而已。 “军师大人糊涂了么,诩现在为张济将军帐下司马,不正是凉州军的人吗。” 贾诩对为凉州军效力并没有什么反感,即使加入凉州军的原因是因为那口染血的长刀上传来的死亡威胁也没有让贾诩对凉州军产生几分厌恶。只是隐约猜到了李儒想做什么的贾诩并不看好李儒的做法。 有才有志之人总是妄想着自己能改变天下,可是终究留下的只是满腔遗憾罢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贾诩可不想为了凉州军无聊的理想而陪着凉州军送命。 贾诩的话被李儒听在耳里,却没有怎么出李儒的意料。贾诩的xìng格李儒也摸得七七八八了。这是个不用收心就可以用其才的人,只要把他牢牢的绑在凉州军的战车上,牢到凉州军灭亡之rì,就是贾诩身死之时。那么自然这个人就会为凉州军出谋划策。 没有理想与大义的人,活下去的动力就剩活下去了。 “左军传回消息了,果然袁绍他们开始jǐng戒凉州军了。那数千步兵布阵的地方几乎就是战场边上了。”把招揽贾诩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李儒说起了另一件事。 而听到李儒的话的贾诩脸上浮起了一个可怜的笑容:“看来世家子弟也不都是一无是处嘛。至少知道紧靠凉州军布阵的话会被吞得一点都不剩。不过终究只是徒劳。” 夕阳终于沉落到地平线以下,天空的边缘收回了最后一丝光。冷月照出一片寒意,夜风吹过一阵清冷。 “因为整个左军都是祭品啊。” ******************** 同样一片夜空,同样一条银河,落在其上的视线却不止一处。在贾诩与李儒看着银河流经夜空时,张风同样看着天上的闪烁的群星。 比起两位文人只是注目着这份美丽而言,张风心里却泛起这一个个美丽的故事,一个个唯美的传说。但是断断续续的,只能从残章断片中感受着这些故事、传说中美好的期盼,却又因为这份残缺让这些唯美带上了几许凄凉。 “是因为要上战场了吗,心境多少有些不稳啊。要是老师知道了又该笑话我了吧。”拿起身边的水囊抿了一口,张风坐在营盘不远处的一处巨石上,手搭在膝盖上,眼神无聊的看着营中燃烧的篝火。 近十万大军延绵的营帐让远方的营地中的火焰变得娇小的犹如跳动的星星,沿着银河流失的方向,营盘排成一列,星星点点的营火仿佛是天上银河的倒影,于视野极处,天地交汇的地方,橘黄的火焰与银白的星星交汇在一起,也不知是天河流到了地面还是营火蔓延到了夜空。 “喂,你偷偷的在营外喝什么,难不成是在偷喝酒?” 在张风享受着夜晚的静谧的时候,一个毫不掩饰的粗大嗓门在耳边响起。静寂仿佛被投下石子的池面,随着涟漪扩散不见。张风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倒是有些熟悉。 “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给我一点。” 在张风思索着来者何人的时候,来人倒是毫不客气的抢过了张风的水囊,仰头灌了起来,而看着对方的样子,张风倒是想起来是谁了。 “呸呸呸,这是啥,这不就是清水嘛,难怪这么难喝。” 来人猛灌了几口,察觉到了不对,一下子全部喷了出来,擦着胡子上的水珠,一脸被骗了的恼怒。 “军中禁酒,这怎么可能是酒。还有清水分什么难喝不难喝的。张翼德。” “军中禁酒但是不代表没法搞到酒嘛。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随意的回了一句,张飞才想起了不对,借着月光看着被自己抢了水囊的那人的脸,然后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把水囊给扔掉了。 “你是今天那个小鬼头校尉!!?” “至于这么吃惊吗,你不是敢在主帐议事时还粗言相向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从地上捡起了水囊,塞上了塞子放在一边,张风饶有兴趣的看着大惊失sè的张飞。 “怂?本大爷怎么可能会怂!”听见张风说自己怂了,张飞声调立马就上去了,豹眼瞪着张风似乎是要吃人一般,可是看着张风不为所动,张飞撇撇嘴,尴尬的挠了挠头发:“只是不想再给长兄添麻烦了而已。” “长兄?刘玄德?”能让张飞这样的人产生顾虑,张风倒是对今rì初见的那个刘备产生了几分好奇,今rì见面的印象颇为薄弱,刘备给张风的印象也就是个温和的长者罢了。 “嗯,其实论军功的话长兄早就不用呆在这鸟都尉的位置上了。只是我xìng格冲动,二哥给人的感觉又总是像在瞧不起人一般。所以恶了军中大部分将领,结果就这样了。不然这校尉海轮得到你这个小鬼头?”说这前半句时还脸含歉意,可是马上又挑衅的看着张风,很明显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要改掉这毛病的觉悟。 不过面对张飞的挑衅,或许是因为夜风的静谧让人不忍生气,张风并没有什么怒意。只是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我倒不想当这个校尉,本来再怎么说以这个年纪也不适合。” “你是说被人给算计了?” 张飞的一针见血让张风愣了半晌,没想到这个粗实的汉子还会有这般玲珑的心思,仅仅数言就猜到了真相。不过看着对方惊讶的样子也就是从自己的话里猜到了这个事实,并不是自己观察出来的,而且似乎对这个消息也难以接受的样子。这让张风松了口气,因为对方那粗壮的样子实在是和智计过人什么的差的太远了。 “算是这样吧。不过实际上是被人算计了还是自己多想了说不清啊。“ 黄巾的军粮,诡异的任命,左军的编成。。。脑海里转着这几样事物,明明觉察到yīn谋的气息,却完全弄不明白yīn谋的真相,张风不由的苦恼的皱起了眉毛,轻轻揉了揉眉心。 再怎么说左军也有两万人,抱成一团的话也不至于在黄巾之战中出问题的吧。 “喂喂喂,怎么了,小鬼头,这么担心被人算计吗。不用担心,我看你还算顺眼,好歹你也算我军的大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看着张风周期的眉头,张飞爽朗的笑了笑,蒲扇大的巴掌重重的在张风身上拍了几下,却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张风拍下了巨石。 “再怎么说我也是上官,张翼德,能请你多少带点尊重吗?” 忿忿的从地上重新跳上了巨石,张风就看着张飞,眼里满是不满。而后者只是傻傻的笑着,嘴里说着“抱歉”却一点没有道歉的意思。 “啧,我对那刘玄德也算是佩服了,既然能和你这样的人称兄道弟。” “那是当然的,那可是我张翼德的长兄嘛,匡扶汉室者必然是我长兄,刘备,刘玄德。” 猛地一锤胸膛,张飞说起刘备时脸上满是自豪,眼神分外闪亮。这份兄弟间的羁绊,让张风的记忆悠然回溯,恍惚中响起了,每年的夏rì,都会和张风一起坐在院墙上,看着闪烁的银河,听张风将关于银河的传说的“弟弟”。 话说回来,黄巾之乱冀州受灾最重,也不知道老师和小云,小兰他们怎么样了。不过有老师那只老狐狸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虽然心里知道这样的担心有些无谓,可是担心的表情还是止不住的爬上了张风的脸庞。不过看着张风脸上的担心,张飞却是误会成对即将到来的黄巾之战的担心。 “不就是几个黄巾崽子嘛,小鬼头大将你有必要这么担心吗,还是说因为从来没有杀过人,所以才感到害怕?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啊。” 虽然话语略显讥讽,不过张飞的本意却是希望消除张风的担心,虽然这嘴实在是笨拙了一点。当张飞话语落下时,看见的是张风微微低头遮住了月光,将脸sè沉入了yīn影。 诶,起反效果了? “杀过。” 在张飞苦恼的思索着怎样才能让张风打起jīng神时,却是听见了张风轻微的嗫嚅。 “啥,小鬼头大将你说了什么?” “所以说,”静静的抬起了头,张风直视着张飞的眼睛,眼神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无情: “我杀过人的,虚岁六岁的时候。” 第三十六章:战前:夜(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六、六岁!” 张飞是真的因为这话吃了一惊,就算是乱世之中,这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再说六岁的幼童就杀了人,会像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的平静样子吗。 “嗯,和师兄下山买东西,结果回山的时候运气不太好,遇见山贼了。” 抄手放在脑后,张风躺在巨石上,微微闭上了眼,夜风舒爽。明明是说着相当严肃的事情,可是张风脸上的表情仅仅是在叙述而已,不带半分的感情波澜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那种年纪通常都会被吓得尿裤子吧。最少也是印象深刻,可是你身上完全看不出来嘛,小鬼头大将。”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山贼什么的,杀了不就杀了,难道还要记一辈子?” 但是第一次杀人总归会留下什么的,没有才是异常。 张飞看着躺在巨石上假寐的张风,后者脸上的平静让张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有一个问题能请教一下吗,校尉大人。” “想问什么就问吧,你不是那么遵守礼仪的家伙吧?” 突然变得有礼貌起来的张飞让张风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神怪异的睁开眼看着张飞,却发现了对方脸上没有了惯常的嬉笑。严肃的表情让张风止不住一愣。 “对于黄巾,校尉大人是怎么看的?” “哈?” ********************************* “凉州军果然是jīng锐啊。” 凉州军营地外,因为篝火而显得更加yīn暗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感叹,看着营地内流动的哨卫,被火光照亮的脸上充满jǐng戒神情的凉州军士兵。袁绍轻轻说道,轻得都没有打断身边的虫鸣。 “凉州之人多与羌人混血,多少传承了羌人好勇斗狠的习气。而且凉州的地理位置,也由不得凉州军有半丝懈怠的吧。虽说眼下西域无事,塞外也算安分,可是只要名为大汉的猛虎有了一丝可乘之机,这些人就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犬一样扑过来吧。所以,凉州军也不得不比他们更加残暴。而且凉州军的图腾不就是大漠上流窜的狼群吗。”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让虫鸣消失了,望着同样的风景,刘议站在袁绍身边说道。 “jīng锐不是指凉州军的战力,而是指这样的组织度,凉州军派系纷杂,各不相服。勇猛有余而沉稳不足,这也是凉州军虽然勇猛却被人瞧不上眼的原因,可是现在看到的凉州军却与传闻中的大不一样啊。同样的jīng悍,可是却训练有素。” 对于刘议的话静静的摇了摇头,袁绍脸sè严肃的看着凉州军的营地:中规中矩的营盘,频繁巡游的岗哨,偶尔yīn影处传出的暗哨的气息,即使没有大战的迹象也保持着高度的jǐng惕。 “也就是说狼群找到了狼王了吗。看来天下人都小觑了这位凉州刺史啊,能将原本算是乌合之众的凉州军训练到这个程度。董中郎将的手段可真是让人惊讶。”夜风中,人来人往却又沉寂无比的凉州军营地在这种矛盾中透露出一种了难言的jīng悍,仿佛被着jīng锐刺疼了眼般,刘议微微眯上了眼睛:“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或许是费心费力训练凉州军的动机吧,野心,可不小啊。” “至少广宗城的发现说明了这位中郎将不是人畜无害就是了。不过也许轮不到我们来担心董凉州的野心勃勃了。” 袁绍的呓语随着夜风徐徐飘进了刘议的耳里,后者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一脸沉重的袁绍。 “不是都打算当缩头乌龟躲在一边了吗,再怎么说黄巾军也不至于跑到战场边上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刘议有些不明白,有三军吸引着黄巾军的视线,缩在后面的数千人应该不会对战场造成什么影响,按照对黄巾军的威胁程度而言,没有跑到战场中义军的打击顺序应该排在最后才对,除非是击败了汉军,追击溃军的时候。而刘议不认为黄巾军能赢。 因为连黄巾自己都没想要赢。 “虽然是姑且做了这样的布置,不过没什么安心感。如果凉州军打定了要让左军送死的话,一个调令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比如说要求义军防备中军左翼,或者干脆让义军冲阵什么的。军令如山,军法的铡刀下,这样的命令,明非你觉得我们是接还是不接呢?” “这。。。” 接的话,冲进战场的义军就是一块肉,不接的话就被凉州军直接处死。两个选择的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不过中军不会下达这样无理的要求吧。凉州之地纷争不断,算是久经战场的凉州军不会连这也看不到的吧?” 皱着眉头,刘议有些不明白袁绍为什么会这么说。在刘议看来,凉州军分左、中、右三部是为了更好地掌握北军四校而已。将自身难以掌控的部队扔到了左军,顺便让没有什么威望的张风担任统帅,让左军的统合难以执行,恶心一下左军的人而已。 所以袁绍以凉州军刻意让左军全灭为前提产生的猜想让刘议感到难以思议。汉军不过近十万人而已,如果失去了左军的两万人,就算黄巾之战大胜,凉州军也不过功过相抵,难以有任何功绩。 等等,功绩?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不过我总有这样的感觉,凉州军想让左军大破甚至是全灭。不过虽然不是凉州军嫡系的左军就算大破对凉州军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就不知道了,只是这样的感觉很强烈。” 慢慢将双手抄在了袖中,袁绍对这样只凭感觉得出的猜测很是不满,哪怕这样的感觉、这个猜测来源于自己自身。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曹cāo的话,多半就凭着这份感觉开始了行动。可是袁绍却讨厌这样的轻率,凉州军并没有灭掉左军的理由。若是平常,早就将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抛之脑后了,只是这次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而且广宗城外的拿株青稞也让袁绍对凉州军多了几分猜忌。 “理由的话。。。我想我大概能猜到。” 刘议的话让袁绍猛地回头,看着后者炯炯有神的眼睛。 明明先前都没想到凉州军的动作,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理由? 一瞬间,袁绍发现自己要更新对刘议的认识了。 “中郎将之职已是实权的极限,如果凉州军再度大胜,董卓就会因为擢升而被招入洛阳了。想来是凉州军中有人预料到了这点,所以才要功过相抵,不擢不降吧。不过仅仅为了这点就让左军两万人送死,出此计者必是李儒,李文柔无疑,果然‘毒士’之名。朝廷的意向完全被读穿了吗。” 忍不住击节而叹,可是随后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如果凉州军真打算这样做,那么决战之rì左军就危险了。而且凉州军有这样的人物的话,要算计凉州军就很难了。 不过话说回来,凉州军这样jǐng惕着朝廷,那么狼子野心显露无疑了。 “明非?” ,要先发制人吗?现在亮出身份接管董卓军权?不行,亮出身份之后虽然可以接管北军五校,但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取代董卓的话,凉州军绝对会哗变。内斗先不论输赢,打败黄巾就绝不可能了。如果不能在这里给黄巾致命一击,可想而见的,天下各处的黄巾军必然死而复燃。到时局面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明非!” 可是放任董卓的话,黄巾之战如果对方动了什么小手脚,北军四校也差不多就要成为凉州军囊中之物了,到时连发难的机会也不会有了,而有李儒做军师,放任凉州军回了凉州那就真的是放虎归山,再也难以算计了。 到底要怎么办? “明非!” 一声压低声音的喝声加上身体传来的突如其来的摇晃让脸sè一变再变的刘议回过了神。发现是袁绍抓着自己不断摇晃,正要开口,却被对方猛地捂住了嘴,眼神示意望向凉州军营地方向。 顺着袁绍的视线,正看见了不远处,凉州军营地中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可以看见士兵的脸上出现了狐疑的jǐng惕,手里的兵刃被紧紧抓住。要是被对方发现的话,鬼鬼祟祟地窥视对方的营盘的事怎么也说不过去,特别是在凉州军恨不得编理由削弱左军的时候。 不过似乎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在四周重启的虫鸣中,营地的凉州军士兵渐渐的放下了jǐng惕,可以看见对方明显的松了口气。 正当刘议也想松口气的时候,却被脸sè严肃的袁绍慢慢的按进了灌木丛中,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刘议正不解的时候,看见似乎已经放下了jǐng惕的的凉州军士兵猛地挑飞了一个火把正正的飞向了这边,摔得四散的火星将周围的空间明亮了一瞬间,可是却没发现异常。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这样做?”在再三确认了对方放下了jǐng惕之后,袁绍松开了手,刘议一抹冷汗问道。 “听亲兵说过这样的事,黑暗中经常分不清人影和其他影子,所以有经验的老兵通常会这样做,如果是敌人的话,很容易被迷惑然后被发现。不过实际遭遇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话说,明非,你刚才脸sè很差,想到什么了?” 同样松了口气的袁绍看着刘议问道。刚才就是为了叫醒刘议才有了点激进,结果差点暴露。 “啊,抱歉。有点走神。” 大概也发现了自己走神的地方不对,刘议抱歉的笑了笑。不过却惹来袁绍认真的视线。 “东宫打算做什么?明非你说是在东宫做事,我想不会是内务整理或者跑腿传话之类的事吧。刚才你可说了朝廷的意图被看穿了之类的话。” 果然开始怀疑了吗。 对于袁绍的怀疑,刘议并没有什么意外,不如说出现在对方面前时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问,只是来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晚。 “嗯,我的确算是比较重要的人物啦,不过详细的能请本初兄长不要问了吗?” 看着刘议虽然面露歉意不过却意外强烈的语气,袁绍知道不能从对方嘴里问出什么了。不过本来也没有想要问出什么的打算,只是知道了连一直中规中矩的东宫也参与到了这场大戏里,袁绍不禁感到更加的朴素迷离。 黄巾,凉州军,现在又是东宫,下次还会出现什么? 苦涩的笑了笑,袁绍无奈的叹道: “算了,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两说呢,凉州军铁了心要除掉我们的话,还真有一种插翅难飞的无奈啊。” 的确无奈,地位差的太多了,对于中郎将的命令,只是一介都尉的袁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而凉州军的野心犹如梦中狂言,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关于黄巾之战的话,其实也没有设么好担心的,我想只要能撑过最初的一两个时辰,事情就会有转机,说不定到时还能抢些功劳呢。” 对于黄巾之战,刘议倒是没有什么担心。不过这份淡然却是让袁绍止不住诧异。 再怎么说黄巾也有数十万人,就算只是普通的农夫,抱成一团也不是能够在一两个时辰内解决的战斗。这样数十万人规模的战斗从清晨打到夜里也不奇怪。不,不如说这样才正常吧,借由夜晚的降临,黄巾进一步的混乱,到时配合攻击扩散这混乱才能让黄巾数十万人崩溃。 不然只靠杀戮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内在战场上屠杀掉十数万人来让对方崩溃,而且正常人也承受不了十几万人的死亡,汉军也需要休息,不然士兵的jīng神怕是先一步就会崩溃了。 “请相信我,这场战斗会在短时间内结束的。所以,如果凉州军为了在战斗最酣处才对左军下手的话会吃大亏的,只要坚持一两个时辰就好。“ 面对袁绍怀疑的眼光,刘议神sè诚恳而真挚。同在一条船上的刘议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更重要的是,袁绍突然想起了对方进入过黄巾,与大贤良师张角应该有过接触,而随后便传来了张角的死讯。 黄巾、东宫。 本来绝无可能联系在一起的两方却被诡异的线索牵扯在了一起,袁绍眯了眯眼: “太子殿下和黄巾之乱有什么关系吗?” 夜风回转着静谧,意思大概就是无可奉告吧。不过这样的沉默也有种说法叫做默认。 “呼,那就坚持一下吧。为了不显得故意,凉州军应该不会在开始就下手。只要他们动手之前黄巾崩溃的话,之后也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回去吧,今晚风挺冷的。得了风邪就不好了。” “嗯。” 第三十七章:广宗之战:斗将(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三五rì的时光并不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的话很快就过去了。相比于其他两军,左军各部dú lì的情况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好消息是也没有恶化。 各部营盘既扎在一起又相互jǐng惕的隔着一定的距离,不过这份距离倒是让各军的摩擦消减了许多,即使因为大战的倒计时让气氛变得紧张以至于出现了一些斗殴的事件,也被各自的长官压了下去,都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张风倒是想出面解决这些事情来提高威望,不过却没有那个空闲。在大战前的这几天,当徐荣得知张风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甚至连指挥部队的经历都没有的时候,惊讶的连脸上那份冷酷的表情都维持不住,惊讶与冷酷的表情混在一起,着实让张风忍俊不禁。 不过但是忍不住笑场的直接后果就是被徐荣关在小黑屋里灌输行军的常识,几天内连阳光都难得见到。原本遵法守礼的下属演绎了一出下克上的戏码,化身为恶鬼教官,好好地把张风cāo练了一番,过度的脑力活动导致张风现在看什么东西眼光都是散的,脑子里滚屏播出不是《孙子兵法》就是就是徐荣所讲的各种战例。 虽然心里恶意的揣测徐荣的这番说教绝对是基于对自己不小心笑场的报复,可是张风也知道这番说教的意义重大。兵书上讲的不会是具体的战场洗劫而是用兵之法,要是实施按照兵书上所说来行动,那么结果不仅是身败名裂,更会害死部队里所有人的xìng命。 简单的举个例子,为了保证遇到奇袭时部队能够快速有效的展开,各军能够相互支援呼应。在行军途中各军要保持相应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不是固定不变的,随着地形变化,天气影响,兵种的区别、组织度、训练度。甚至是被敌人伏击的可能xìng都要做出相应的调整,而兵书上却不会说得这么详细。 兖州之战,卢植之败就有完全没想到敌人的伏击,所以部队急行军中各军拉得太开的原因。 尽信书不如无书,赵括之败就败在相信兵书说明了一切,结果活生生被白起给玩死了。四十万人被坑杀的罪孽,赵括至少的背一半。 但是短短的三五rì并不足以让张风变成什么绝世名将,徐荣的调教与其说是灌输了什么知识,不如说只是单纯的吓了张风一跳,让张风意识到战场没那么简单。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样的话从指挥官嘴里说出来只是对下属的生命的不负责而已。 徐荣说出这句话时的那种严肃的表情让张风将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心底,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单纯的一个人,而是左军两万人的总指挥,自己一个错误的指令就可能让两万人马革裹尸,这样的压力让张风几天来一直没有睡好。 而左军统帅消失的几天,左军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对士气的影响更是半点也无。说到底,其实张风的详细资料被各军的统帅彻底的封锁了,到不是出于恶意,只是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鬼担任统帅,这会让军队感到不安。所以大都数人知道自己是左军,有个校尉做总指挥,但是,关我屁事? 这就是现在左军对这个神秘的校尉的看法,就像是现在的百姓对大汉的看法一样。知道自己是汉民,但是大汉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于挣扎着求生的百姓来说,要他们产生国家意识,爱国情怀,实在是一种无理的苛求。 而主帅消失,士兵满不在乎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的大战之时。 就像黄巾约战的战书中说的一样,就在广宗城外的一片平原上。在汉军抵达广宗的第二天,两军在黄巾选的这片平原上对峙,站在汉军所在的稍高的坡度上可以看见黄sè领巾飘荡的海洋,夹杂着晨曦气味的清风飘扬起两军的旗帜,就像两军对垒中间抖索的青草一般。 天空中传来尖锐的鹰啸声,划过天际的猎鹰优雅而凶残的转过一个弧度,铁爪猛然张开,狠狠地抓紧了一只大雁的身体里,仿佛闪烁着寒光的铁爪甚至抓破了大雁的身体,鲜血呵碎肉伴随着大雁临死的悲鸣,被大气之上的气流卷走。 但是注意到天空中的一幕的人并没有几个,气势磅礴的鹰啸从高空传到地面已经稀薄的只剩下凌厉的杀意,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真是悲哀。” 左军的一角,白袍黑甲的公孙瓒望着天空,淡淡的说道,声音清冷的和那略显清秀的面容一样。 “都尉大人?” 听见自家主将奇怪的发言,旁边的亲卫不解的发出声音。 “同是汉民,为何还要刀兵相向。吾等之刃,不是应该指向塞外蛮族吗。” 眼神从天空飘向了黄巾大军,人数堆积而成的磅礴气势在公孙瓒眼里只有可怜的意味。 “但是那是叛军啊。” 旁边的亲卫小心翼翼的提醒着自家的主将,这样的话传了出去就是诛心之言了。而且在北方防线巡防时,公孙瓒的做法就是以驱散为主,明明命令是遇敌,能歼灭就地格杀。这样想来,自家主将还真是奇怪。不过物以类聚,这样的“妇人之仁”,亲卫并不讨厌。 “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百姓罢了。” 摇了摇头,公孙瓒无奈的望向天空,空中已失去了猎鹰的轨迹,但是一滴红点却在视线中放大,最终在公孙瓒的白袍上开出了一朵红花。 “提不起劲啊。” ************************ 左军一角的公孙瓒消极怠工的表现,张风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同样的猎鹰捕食的场面也被张风看在眼里,不过当空中没被气流卷走的一滴鲜血落在张风脸上时,张风没有公孙瓒的多愁善感,血滴中鲜血的味道倒让张风对于大战的紧张缓解了几分。 “喂,小鬼头大将,这几天都跑哪去了?难不成是躲在哪个角落了哭鼻子吗?” 毫无疑问,这么没有礼数的除了张翼德那黑皮鬼没有其他人了。张风抹掉了脸上的血滴,不满的看向声音的来源,果然看到张飞笑嘻嘻的被亲卫拦在了两米开外。 挥挥手,示意亲卫放张飞进来,张风看着自来熟的凑到身边的张飞,无奈的说道: “你就没有一点紧张感吗,马上就是数十万人的大战了啊。”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俺张飞百万军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要不待会我给你把张牛角的首级带回来?” 张飞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张风却是一脑袋黑线。 “好啊,正好按程序来,待会就是斗将,你顺道闯进敌方阵地里把张牛角那厮砍了吧,那么整场战斗也结束了。” 张风说的没错,以黄巾濒临崩溃极限的士气来看,张牛角的死绝对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问题在于,张飞也就是说着玩玩,一个人冲数十万人的战阵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哪怕黄巾都是纸糊的也能堆死张飞。 所以当张风真的接口的时候,张飞当场就傻了眼,原本以为对方不会接口的,因为张飞一直以为这个小鬼头大将属于心理扭曲,不爱言语的类型。 “哈哈哈,再说吧。话说那个冷面男呢?” 傻笑了几声,张飞左右张望,没发现徐荣的的身影,决定用这个来转移话题。 “‘冷面男’。。。要是让徐司马知道了,你多半得挨军鞭了。”对张飞的称呼汗了一下,张风脸sè古怪的继续说道:“徐司马的话,和义军在一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张风想起了徐荣发现自己对上官的无礼后脸sè铁青的去军法官处自领责罚的样子。这么说来,徐荣真是气急了在报复自己? “各种各样的原因?算了,多半是那个冷面男有什么安排吧。论行军来说,那家伙还真是一把好手。” 纵马来到张风身边,以张飞此时的身份与长官并排而立已经算是有违法规了。不顾张风不在意,身边的亲卫也装作没看见了。 “的确,徐司马仅仅只是一军司马实在是太屈才了,要是我不被任命为校尉的话,接任校尉的多半就是徐司马吧。这样一想还真是对不住他。” 张风话语中带着些抱歉,到现在,张风还为自己校尉的身份感到别扭不已,特别是经过了徐荣几天的教育,让张风对这样的位置有了些惶恐。 张风的惶恐被张飞看在眼里,心里大概明白了张风在担心什么。 “说起来小鬼头大将你还真是幸运啊。” “什么?”张飞突然的感叹让张风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样千载难逢的约战既然让你碰见了,约战的话,就不用担心对方的什么奇计鬼谋。仅仅以正和的话,将领只要中规中矩的指挥就行了,基本上拼的是两军素质,想犯错都没什么机会啊。作为人生第一场指挥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开局。” 张飞的话提醒了张风。现在是两军摆开正面较量,而且是平原这样的开阔战场,对于将领指挥的要求不是特别的高,而且论战力,汉军占有优势,实在没必要有过多的担心。 “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酒鬼而言,你还懂得挺多的嘛”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下了担心的张风笑得一片灿烂,不过“不学无术”的评价却是让张飞扛着蛇矛止不住的翻白眼。 “喂喂,什么叫不学无术。想当初俺老张可是学富五车的文化人啊,你从哪里看出了俺老张不学无术了?” 张风看着张飞那一身的肌肉,还有扛着蛇矛仿佛路边**样的表情,抽了抽嘴角:这样子也叫学富五车? 在张风眼里,所谓的文化人应该是青袍纶巾,风流无数的人。哪像张飞这样一身的腱子肉。 “那为什么你这个文化人会跑到战场上来?” “因为读书顶个鸟用,到头来还不是杀猪?所以俺老张想了想,决定换个目标。” “哦,是什么?” 在和张飞有一搭没没一搭的闲聊中,张风注意到对面黄巾的阵势中跑除了数十人分别迎上了汉军三军。按照约战的流程来看,大概是战前斗将吧、 不过张风忍不住相对这‘流程’二字吐槽,两军交战还按照固定的步骤来,这真的是战斗而不是在唱戏,这地方真的是战场而不是舞台?是不是还要双方主将写份策划烧给苍天审核? 或许是因为战场上多少有些紧张,张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脑子里窜出来的不知所谓的名词。 不过在张风的思想彻底因为这略显荒唐的约战而暴走前。一骑黑影猛地从身边窜出,黑sè的骏马带着身上的彪形大汉闯开了汉军阵势,闯进了两军中间的战场。在对面前来左军挑衅的黄巾将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的时候。一柄蛇矛携带着三分杀意和七分嚣张,在呼啸的破空之声中,击碎了为首的那个倒霉蛋的脑袋。 红白的粘稠液体溅了一地,青草的绿sè染上了第一丝一sè。 “为了天下太平。” 耳畔回想着张飞纵马窜出去时说的话,张风愣了愣,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说这样的谎话有什么意义吗?” 第三十八章:广宗之战:斗将(中)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左军的突然出手让前来挑衅的黄巾将领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为首之人被击毙,而是按照规矩不是应该这边放几句狠话,然后汉军恼羞成怒派人应战,然后双方大战三百回合吗?这发展不对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冷场只是一瞬,谁都知道战场上走神就是自杀。前来挑衅的黄巾看着闲庭信步的催马走到插在地上的蛇矛边的张飞,厉声喝道。 “啧,吵死了。”不耐的掏了掏耳朵,张飞俯下身子一把拔起了深深插进地里的蛇矛,音量的锋刃带出了点点新鲜的泥土,几只虫子慌忙的往地里钻去:“俺叫张飞,尔等知道这个就够了。” 甩了甩蛇矛,把遮掩了兵刃寒光的泥土甩走,张飞看到那黄巾将领似乎想要说什么,连忙摆手道:“啊,还有不用报名了,俺懒得记这些无关重要的名字。” “狂妄!” 张飞的话吧黄巾将领准备说的话硬生生的别成了一声怒喝。 “等尔到了阎罗殿时再后悔不知道杀尔之人是谁吧!” 面对挺着马槊怒吼着拍马上前的黄巾将领,张飞甚至有闲情逸致轻轻地叹了口气: “俺不是来一对一的啊。” 双马交错,面对纵马疾驰而来的黄巾将领,张飞连催动骏马的意思的都没有,不躲也不闪。在对方的马槊逼近自己的身体时,随意的挥动了一下蛇矛。 交错的骏马没有给两人第二次交手的机会,黄巾将领座下的骏马与张飞交错之后直至得向着汉军本阵冲去。在汉军以为是这个黄巾将领艺高人胆大的想要冲阵而全力戒备时,那马匹却在汉军阵势前慢慢的止住了脚步,也不转向,就这么让人看不明白的站在了汉军阵前。 “那啥,能不能不要一个一个的上?这样毫无悬念的战斗很没趣啊。虽然你们一起上结局也是毫无悬念。”张飞百无聊赖的趴在马匹的身上说道。而感受着脑袋上突然增加的重量,张飞坐下的骏马脑袋往上顶了顶,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啊!!” 而这时汉军中响起一阵惊呼,原来是一名汉军拿着长枪戳了戳一身不吭的黄巾将领,可是这毫无力道的动作却出人意料的把那黄巾将领分成了两半。从腰际突然裂开的血线,上半身还带着狰狞的面容就这么摔倒了地上,胸腔中流出了各式各样的内脏。而坐在马匹上的下半身则喷出了高高的血柱,鲜血得汉军满头满脸,浓重的腥味令人作呕。 从天而降的血雨淋到了马匹头上,那黄巾将领的坐马陡然一惊,发疯似得跑了起来,把那下半身甩了下来,可是粗制的马镫套住了一只脚,拖着那黄巾将领的下半身在满地的绿sè中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红sè痕迹。 “这样就明白了吧?一起上的话可以活得久一点啊,黄巾。” 面对深厚的sāo乱,张飞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欠奉。倒是看着眼前脸sè变幻莫测的黄巾将领们,饶有兴趣的说道。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飞一合杀敌的事实让黄巾的将领们意识到单打独斗就是送死,对视了一眼。剩下的人默默地将张飞包围起来。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张飞看着黄巾将领小心翼翼的包围,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 “看来不用再出人了,张翼德那厮一人就能包场了。” 看着任由黄巾包围自己的张飞,张风却是一点担心也没有。蚂蚁多了确实能够咬死大象,可是黄巾将领的人数太少,而且对于张飞来说连蚂蚁都不一定能算得上吧。 褚燕那样的武艺在黄巾中也是少数,仅仅是看到那黄巾将领与张飞的一合交手,张风就知道对付这些黄巾将领有张飞一人就足够了,因为这些黄巾将领的水准对自己也是毫无威胁,秒杀是妥妥的事。而虽然没与张飞直接交过手,可是却能从一些细节处看出张飞的武力大概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在自己之上,因为偶尔能从张飞身上感受到压力。 不过这黑鬼比我大一些,也是理所应当吧。 对于自己或许不如张飞的事,张风倒是没有沮丧。因为张风才不过虚岁十七,身子甚至还没有完全成形,离武将的黄金时期更是还早得很。至于张飞虽然同样没有进入武将的黄金时期,不过身子却是成形,气力、速度等方面正处于上升期。张风相信自己进入身体素质的上升期时必然不会输于张飞。 张翼德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那刘玄德结义呢。 斗将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场上张飞和黄巾的十几人打得有声有sè,不过却是张飞可以营造的局面,简单来说就是想多玩玩吧。既然胜负已经明显了,张风的目光就没有放在那样的戏耍上,而是看着万军丛中的刘备,想起了其他的问题。 刘备给张风的感觉就是一个和善的大叔,普通的在街上一抓一大把那种,而且也没什么显赫的家室。唯一能拿出来的身份也就是卢植的弟子这一身份,不过卢植的下台让这个身份失sè不少,而且卢植不喜欢这个弟子的事在士人阶级中也算是路人皆知了。 听张飞提起刘备时,那样尊敬的感情却是真实无疑的,那样纯粹的尊敬不是因为刘备那没有任何新引人的资本的身份,但是张风从刘备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什么其他的闪光点,所以才感到有些疑惑。 “咦?” 注意着刘备时,张风突然感受到另一道凌厉的视线犹若实质的盯在自己的脸上,微微转移视线,正好与这视线对上了。实现来自于刘备身旁穿的一身鹦哥儿绿的武将,一杆长柄大刀,一帘长须美髯尤其惹人视线。 猛将,不止一人吗。 那武将身上传来了与张飞一样的压力,甚至就凌厉的程度而言更加危险。感受到对方视线中的一丝丝敌意,张风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对方就移开了视线,仿佛从这视线中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 那就是张翼德的二哥,不过为什么会对我有敌意? *************************** “怎么了,云长?” 被耳边的冷哼声转移回了视线,刘备看着旁边脸sè平静的关羽问道。虽然关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不过刘备还是能够看出一丝愠怒。 “左军的统帅,还真是年轻啊。” 听到关羽的随口感叹,刘备向着张风的方向看去,被士兵簇拥着的张风身影并不显得娇小,而且穿戴着甲胄的身影也看不清面容。 “云长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啊,的确,张校尉是很年轻,看那样子最多不过双十吧。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懿关羽和刘备的关系,刘备自然的就将这件事说了出去,却没有发现关羽当自己说出“常有的事”时,关羽虚眯的眼睛裂开一道缝隙,溢出丝丝凌厉。 对于这个世家门阀把持着大权的天下的确是常有的事。 在关羽眼里,这般年纪就能坐到一军统帅显然不可能是因为有什么惊世之才,只能是有着庞大的后台在运作而已。而既然能够将对军事毫无所知的一个黄毛小子放到能够决定一军生死的位置上,那么这个后台在关羽眼里就只是草芥人命之辈。 就像自己曾经杀掉的那些剥削百姓的狗官一样。 紧紧握着青龙偃月刀的刀柄,金属传来了冰冷的微凉,就像关羽此刻的心境。 “云长,要不你去帮帮翼德吧,和十几人为敌果然太过危险了。” 刘备没有注意到关羽的神sè,场中张飞和黄巾将领的你来我往吸引了刘备的全部心神。对于武艺,刘备不是那么jīng通,场中明明是张飞耍着黄巾玩,可是在刘备眼里却是张飞艰难的和黄巾相抗,虽然一时无忧,可是却难保以后。 不得不说这也是关心则乱,场中的情况并不是那么隐晦,至少汉军中绝大部分人都明白了这场斗将的结果,只要刘备冷静下来仔细看看也能明白的。 “没事的,兄长,翼德只是在玩呢。” 看着刘备脸上担忧的表情,关羽心中泛起微微暖意,这份和这个天下格格不入的仁慈和所谓的的“妇人之仁”才是他和翼德愿意长伴刘备左右的原因。 人总归是追寻着温暖的生物。 “翼德,别玩了,早点收拾掉他们。” 看着刘备仍然没有消退的担心,关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瞬间,音浪泛过整个战场。关羽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战场,以至于当这场音浪过后,场中诸人竟然出现了短暂的静寂,连交手的双方也停了下来,看着左军的那袭绿sè身影。 “二哥?” 将马打了个转,张飞诧异地看着突然大喝的关羽,不过随即就发现了一旁刘备脸上的担忧,心思敏捷的猜到了为什么关羽会突然催促自己。 摸了摸脑袋,张飞脸上笑意渐浓。 “所以就是这样,不和你们玩了,记得俺的名字,到了地府里就和阎王这样说吧。杀了你们的人名叫张飞,字,翼德。” 当骏马重新转向黄巾时,张飞脸上还是那片笑意,只是黄巾众人却感到周边的温度直线的降低,感受着那笑容蕴含的杀意,众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 “嗓门真大啊。” 中军战场上,一名黑盔黑甲,骑在纯黑sè战马上的汉军敲了敲头盔,看着左军中的那个绿sè身影,语气里充满了怨气。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当那声大喝响起时,年轻的汉军吓了一跳。并且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做响。 “不过左军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啊,真是意外。” 虽然被那吼声弄得脑仁生疼,可是这中气十足的嗓门倒是让这汉军眼前一亮。只是声音大可传不了这么远,更别提压倒斗将时两军的鼓舞声了。这声吼声说明了那鹦哥儿绿肯定在武将一途上已经走得相当远了。 而左军在凉州军中其实私下里被叫做大杂烩,因为这几天左军各部的无配合被凉州军看在了眼里,直接在心里贴上了“乌合之众”的标签。因此杂牌中有这样的武将让这汉军感到相当意外。 “而且还有两只。” 视线移到左军战场上,在那声大喝之后,那黑皮汉子秋风扫落叶般,几个照面就从十几个人的配合中生生拿下一个人头。黄巾将领织成的网根本拦不下这头在战场上撒欢的野猪。 “而且军师大人吩咐要等左军结束斗将之后才能打败敌人。看来左中右三军的编成别有隐情啊。” 想起了叔父帐下司马,自己新结识的好友笑嘻嘻的传递的军师大人的莫名其妙的吩咐。汉军小校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过与我无关就是了。” 在汉军小校玩味的看着左军战场的时候,一名回过神来的黄巾将领无声无息的将手中长枪刺向了这名心不在焉的小校。 可是让黄巾将领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黄巾将领惊讶的看见这名先前还和自己打的难解难分的汉军小校随意的就抓住了自己全速的枪头。 “运气不好啊,左军战场已经结束了战斗,我们这边也不用再拖下去了吧。” 汉军小校看着黄巾将领惊讶的表情,手上微微用力。【咔嚓】一声,扳下了枪头。看着黄巾将领脸上的惊讶逐渐变成了惊恐。汉军小校随手将枪头扔了出去,枪尖以黄巾将领完全没有想过的速度穿透了原主人的咽喉。 “杀汝者,张绣。嗯,说晚了?” 落到地上的尸体一声不吭,只有喉间鲜血不止,显然已经听不到张绣的话了。 第三十九章:广宗之战:斗将(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要结束了,斗将之后该是短兵相接了吧。” 张风敲了敲脑袋,感觉耳边还残留有之前张飞二哥的吼声。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可算是把穿戴整齐,特别是头盔较为封闭的人给坑惨了。汉军中不少将领都捂着脑袋摇头晃脑不已。 左军中被坑害了的人愤怒的看向了那鹦哥儿绿,至于中军的人就把仇恨的目光放在了显眼的张风身上,谁叫张风那一身校尉的装扮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呢。不过对于这个黑锅张风倒是不怎么排斥,如果凉州军真的居心不良的话,那么翻脸是早晚的事,一点仇恨值实在微不足道。至于右军躺枪的那些人,由于战场太大,张风压根就当那些倒霉孩子不存在了。 张风的无视被凉州军当成了挑衅,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凉州军的将领只能咬牙切齿的憋到内伤。而张风则把注意力转回了战场之上。 那鹦哥儿绿的喊声倒是极为有效,听见了这声大喝,原本逗着黄巾玩儿的张飞招式开始变了。不再是见招拆招、借力打力,而是直接仗着自己的天生神力,抡起蛇矛“乱开乱砸”,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对付这些武艺稀松平常的家伙也用不着什么jīng妙的招法,以力破巧最是简单,更何况对手也算不上巧。 就在张飞这种毫无美感的战场矛法下,左军战场上的黄巾将领一个个饮恨沙场。让张风满脸黑线,不能直视的事张飞的恶趣味。本来可以用蛇矛将对方斩杀当场,可是偏偏这厮就要将蛇矛转一个角度,横着拍到对手身上,那力道传到了黄巾将领的身体内,直接将对方的身体打得凌空飞起,然后在天上猛地爆开,落下一阵碎肉血雨。以至于战场上沐血而立的张飞简直就像是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效果很好,至少这幅样子足够吓人,而且本就是由神鬼之说为根本的黄巾教徒对这样恶鬼般的形象更是感到害怕。远远的可以看见黄巾的前排的人甚至不自觉地往后缩,原本还算整齐的战线一瞬间就有点参差不齐了。 而当围攻张飞的十几人被杀得只剩三人时,似乎这三人的脑子又回来了,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赢张飞,于是一边戒备着张飞,一边小心翼翼的cāo控着马匹往后退,一看就知道是想溜。而对于这样已经被吓破胆的对手,张飞也无意追击,重新趴在骏马的头上,打着呵欠。就像是肚子饿了随口咬死几只兔子后,重新趴着睡觉的老虎一般。 看着张飞趴在拼命晃着脑袋的骏马头上的无聊样子,剩下的三人黄巾知道对方无意取自己的小命,一种羞恼却却直冲脑头,狠狠地盯着张飞,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向本阵退去,如果有知耻之心的话,一开始也就不会选择后退了。既然选择了退缩,那么就算是张飞把口水吐在他们脸上,这些人也就只剩下愤怒的勇气了,可是却什么也不会做,做不了。 黄巾的窝囊样子让张风摇了摇头,不过黄巾越窝囊,汉军越有利。张飞放过这几人,也是因为这份窝囊有助于打击军心,与粗犷的外表不同,张飞出人意料的心细。但是虽然黄巾的窝囊样子让汉军嘘声四起,不过张风却没有再看向了那处战场,巡弋的目光转到了中军的战场。 “左军是最快的吗?” 中军的战场还在继续,虽然看得出来汉军已经大占上风,胜利不过咫尺。可是张风还是感到有点惊讶。通常来说,黄巾的同级将领的武功比汉军稍好,因为汉军中将领一级的人物不仅要武艺,更要求了指挥水平,至少要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该干什么。所以自然比黄巾中聚集的好勇斗狠之途在武艺上稍弱。 但是凉州军不一样,好勇斗狠犹在黄巾之上。而且说穿了黄巾的武艺优势也就在一般的汉军或者郡兵身上能够体现出来,甚至遇上北军五校这样的jīng锐,这种优势就荡然无存。所以中军战场持续了这么久让张风感到有点惊讶。要知道中军可不像左军一样只出了一人,人数几乎和黄巾一样多。 “右军也没结束吗。” 耳朵收进的声音里还有来自右军的加油声,看起来右军的战场也还没有结束。这就更说不通了,要知道右军的统帅可是华雄,凉州第一猛将,而且以那个汉子的xìng子来说,也不会在意身份与挑衅的将领差的太过悬殊而不出战吧。 就在张风望着右军的方向,皱着眉头微微不解时。几道枪刃的反光强自的印入了眼帘,宣告着存在感。 “这枪法。。。” 吸引了张风注意的是枪的走向,其实也就是简单的刺挑而已,算不得什么招数。只是从这些最基本的招数中,张风却感觉到了满满的熟悉感,那是十几年积淀下来的一种完全驾驭了长枪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张风只在师兄弟间见过,原因很简单,童师传授的枪术最重基本,这几乎在这追求jīng妙招式的世间独树一帜。 下山的两位师兄每一个都有近二十年的基本枪术练习,虽说悟xìng有高低,练习的结果也不尽相同。可是就对于长枪的驾驭来说,都一样熟练得令人发指。 而这份熟练的感觉出现在了凉州军的一名汉军小校身上。 “说起来,张绣师兄是投靠凉州军中的叔伯去了吧。” 看着那熟悉的驭枪技巧,张风喃喃自语。想到这里,张风对于凉州军的感观,一时有些复杂起来。转过头在凉州军中搜寻着,想找到张熟悉的脸,不过铁甲森森,却只能看见挥舞的旗帜与兵器。 至于战场上的那人,张风不认为能够轻松击败自己的师兄收拾几条杂鱼都会要这么久的时间。或许是有人同样浸yín枪道多年也说不一定。 在张风把目光放在凉州军中搜寻故人时。张飞正带着嘲笑的目光看着败犬一样向着本阵退去的黄巾。当这些败将靠近黄巾本阵一分,就可以看见黄巾军脸上的不安深刻了一分。 但是在那些黄巾将领堪堪抵达黄巾本阵的时候,却是异变陡生。一杆长枪从黄巾阵中飞出,没入了其中一人的胸膛中。而在其余二人惊恐的注视中,黄巾阵中冲出一个猛汉,手起刀落,两下就把这惊得动弹不得的二人给砍翻在地。 “汉室失德,我等为大义而战,为天下百姓而战,宁可死,又岂可有半分退缩!” 那猛汉砍了两人后却是理也没理场上的张飞,转头对蔓延着不安的黄巾军大吼道。而大刀上鲜红的血迹刺疼了黄巾军的眼,让这些心生怯意的人意识到就算是害怕也是无济于事。一时间,蔓延的不安倒是止住了。 这出人意料的发展让张飞愣了愣,没想到黄巾中还有聪明人并且行事倒也果断。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本来放那三人回去也是张飞心血来cháo之举。当下直了直身体,歪头捏手的让身体发出一阵脆响。 可是那将的眼神却是直接越过了张飞,盯在了张风身上。 “某乃人公将军张梁,汉军主将,若是男儿,可敢与某一战!“ 张梁的声音让汉军起了一丝sāo动,张角三兄弟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而黄巾本阵中看见张梁出马,士气更是有了点点回升。面对张梁的叫阵,张风愣了一下,因为记得自己曾经教训过张宝,可是看这厮的表情貌似不知道此事?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伤了张宝时还是以亲兵,现在却是一军统帅,这身份的变化怕是谁也想不到吧。 “怎么了,难道汉军的主将是个没蛋的娘们?缩在后面不敢出来吗?” 张风愣了一瞬,结果场中的叫骂越加的难听起来,连带着四周的汉军看张风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当然不会认为张风是个女人,只是这般畏首畏尾在汉军心中怕也不算是个男人了。 轻叹口气,张风催马向前,汉军自动飞开了一条道路让自家主将出去。期间张梁仍旧叫骂不已,不过张风却没什么在意,看张梁杀那二人的动作,张风就确信二十合之内必能取张梁xìng命。不过张风还是有点小小的郁闷,本来因为不用自己出手,结果张梁吼了这一嗓子,如果这种身份相当的指名战斗被张飞接去了,自己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只是张风不太喜欢这样的斗将,或许是出于比较孤僻的xìng格,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张风总觉得这种武将追捧的阵前单挑像是在人面前耍猴戏一样,很傻。 “要是能秒杀了那人公将军,小鬼头大将你在军中的威望会提高不少哦。” 在路过张飞身边时,这个黑皮汉子抱着蛇矛贼笑着说道。虽说是善意的提醒,可是那贼笑的语气让张风很是不爽,简直就是在说张风不能将张梁秒杀掉一样。 虽然实际上这也很困难,因为这样的形势下,那张梁输不起,所以必然全力戒备,这样要秒杀掉对方,除非是以力破巧,一刀劈了了事,不然挺麻烦的。可是张风在力气上不占绝对优势,以力破巧破不起来。 “某乃汉军左军统帅,越骑营校尉,张风,张子虎。” 心里想着怎么秒杀张梁,以至于张风报上名字的时候语气满不在意,仿佛胜负已定的样子。这样的蔑视叫张梁如何能忍?脸上气得一片通红,连说三声“好”就催马冲了过来。也不知道好什么。 就这么试一试吧。 张梁携着扬尘冲过来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张风终于打定了主意,夹了夹马腹,让马匹小跑了起来。毕竟在力气上没有优势,如果让对方借了马力,多少有些麻烦。 虽然两军中有些距离,不过在马匹的奔跑下只是很快两人便要冲到了一起。看着张风的马匹并没有加速到极限,张梁脸上不屑,心中更是大骂无知,猛地一提战马。骏马嘶叫着扬身而起,随后是若千钧的踏下,闪烁着寒光的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看向张风这一下劈实了绝无生理。 【当】 不过这一道被挡下了,这不出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张梁这招只是以力压人,没什么花哨,任何人也能挡下,只是力气稍差者连人带马会被劈成两半而已。不过一旁的张飞却皱了皱眉。 “单手?” 同样的疑问在张梁心中响起。因为张风擎着长枪挡住大刀的只有一只左手。这显然不够力,长枪向着大刀砸下的一边微微倾斜,两手臂也是抖动不已,一副不堪支撑的样子。 托大了? 这是张梁心中给张风的行为找到的解释,因为经年锻炼的武艺让张梁能够看出这幅不堪支撑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想着对方之前的心不在焉,应该是小觑了自己。 那就去死吧。 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张梁没有按照先前的打算收刀变招,而是涨红着脸将全身力气压倒了大刀上,身子甚至因此发出一阵阵爆响。 而果然不出张梁所料,当再度加上几分力道后,长枪的倾斜更加明显,眼看着大刀就要顺着长枪落下砍掉对方的脑袋了。可是张梁却感觉腰间一疼,不知怎么的力气像是cháo水般退去,一瞬间就退了个干净,而大刀最终无力的顺着长枪滑下,连一缕发丝都没能削飞。 不仅如此,张梁还感觉手中的大刀如此沉重,竟是带着自己往前一倒,然后张梁的脸就摔倒了坚实的地面上。 怎么回事? 晕晕沉沉的脑子完全不能思考,只感觉意识和着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去,眼皮越来越沉,隐约听见“将军死了”、“张梁死了”的叫喊声,时大时小,不甚真切。 我死了? 本该是对这样的话语感到愤怒,可是张梁却感觉身子疲惫的生不起任何的情感情绪,对于这样让人惊恐的结局没有半分特别的感触。仅仅一句不知所谓的感叹在脑海中响起,然后意识就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哦,我死了。 第四十章:广宗之战:交锋(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梁的死让两军一下子鸦雀无声。至少汉军左军和对面的黄巾军是这样,而喧闹的战场上这份异样的沉默扩散的别样的快,就像是在左军战场上有一个吞噬了声音的黑洞,一下子将战场上的声音都吞噬殆尽。 张风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就是这把佩剑把张梁给拦腰斩作两截。其实能秒杀张梁主要还是张风取了个巧,长枪挡住了大刀,然后拔剑横斩就结束了。当然事实上张风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因为张梁好歹也是一个好手,按理来说应该知道没把握时,出招力不用尽的道理,所以原以为张梁知道回防的。 可是结果却出人意料的顺利,张梁不知道发什么疯,硬是把全身力气压了上来,正好被张风瞅了空子。当然,人们没有想到有人会同时使用两种武器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剑招与枪术完全不同,同时使用多半就会互拖后腿,甚至自伤自残。严格来说,张风也不算是同时使用枪剑,只是抽冷子来了一下,更像是偷袭。 因此虽然秒杀了张梁,张风在盔甲下的脸还有几分懊悔。 不过在张风在一旁后悔不该这样做时,张梁的死却在两军短时间的沉寂后,在寂静中掀起了翻天浪cháo。人公将军的死让汉军的士气大涨,而黄巾军则更显混乱。比起张飞瞬息间杀了十几人的情景,张梁被一合秒杀更是让黄巾惊恐得就想拔腿就跑。 黄巾从没有想过神仙一样的人物会被人击杀,就算有几个大逆不道的这样想过,也绝不会认为会是一瞬间的秒杀。 所以黄巾前锋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混乱,甚至可以看见有些人扔了手中兵器向着阵势深处钻去。而这一动作引爆了黄巾蠢蠢yù动的惊恐情绪,一人,二人,四人,八人。。。眼看着黄巾前锋一片sāo乱,阵型不冲自乱。 冷眼看着黄巾阵型,张风刚提起马缰却又放下了。原本打算趁机冲进黄巾阵中,将混乱进一步扩大,不过。。。 “果然即使是黄巾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吗。” 黄巾阵中隐隐传来几声惨叫,sāo乱被压制了下去,可以看见黄巾军脚下的绿sè渐渐蔓延着鲜红。毫无疑问,那些扔掉兵器的人最终扔掉了xìng命。 看了眼最终勉强稳定下来的黄巾阵型,士兵脸上战战兢兢的表情。张风厌恶的调转马头。 既然选择了落草为寇,现在这副害怕的表情,难道是还渴望着被人网开一面? 荒唐! “干得不错嘛,小鬼头大将,没想到还真把那张梁一合干掉了。” 显然这种情况下黄巾不会再派人出来送死了,黄巾阵势后面隐隐有兵马调动着,想来是为了接下来两军相接做准备。这样情况下,张飞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呆在战场上,就和张风并马而回。 “不是你说要这样做的吗?”张风没好气的说道。 “俺是这样说,可是听不听在你嘛。俺又不是校尉。”张飞一脸惊奇的表情让张风忍不住想狠狠的来上一拳。 不过最终也没有这样做,因为和张飞说的一样,自己的确是经过考虑之后才做出这番举动的。看着汉军叹服的眼神,张风就知道这样做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虽然没指望能够收服军心,至少这样一来,自己的命令也就不会被无视了。 在周围士兵敬佩的眼神下,张风静静的回到了左军中心的地方,而这时候左军各部的统帅也都到了。倒不是张风赢了一场后就巴巴地跑过来谄媚,而是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就是真正的交战了,以骑兵的机动力,到时候传讯什么的会很困难,所以先聚在一起确认一下各部大致的动向。 “末将恭贺将军旗开得胜。” 在张风回到阵中时就听到了这声恭贺,与先前议事时相比,诸将的声音倒是有了几分亲近,这是个好现象。 “嗯。” 随意的应了一声,张风左右环顾,在诸将惊讶的眼神中唤过了一名亲卫。 “将军有何吩咐!”刚刚才看见了自家主将一合秒杀掉黄巾张梁,这名亲卫对自家主将是敬佩不已,现在得到召唤,更是激动不已。 而叫过了亲卫的张风也没有多话,在众人变得奇怪的眼神中伸手搭在亲卫领口,一副要宽衣解带的样子。 “将,将军?” 诸将的眼神时变得奇怪,而那亲卫就是一脸纠结的汗出如浆了。 虽然杀了人之后的确容易兴奋起来,不过。。。 不过张风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奇怪举动,只是解下了那亲卫的披风,然后摘掉了自己的头盔,拣着披风干净的地方擦起脸来。 众人这才发现张风的脸上满是血迹,想来是被那张梁飘洒的血迹喷了个一头一脸。 “怎么了,都这副奇怪的表情。” 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随意的将披风扔了回去,张风看着其他人脸上怪异的表情疑惑的说道。虽然张风也知道用披风来擦脸有点奇怪,可是军阵中上哪去找毛巾,而且那张梁的出血量超大,要是不擦一擦的话,等会儿战斗起来时污了眼睛麻烦就大了。 “咳咳,没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却不好说出先前的龌蹉心思,相当有默契的闭口不言,然后把话题引回了正途:“请问将军,我等接下来如何行军?” 虽然总觉得面前诸将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号声已然响起,远远可以听见鼓点慢慢急促。 血sèyù燃,那是进攻的鼓点。 “按照先前说的,左军不比涵盖全部战场。主要目标放在左军牵制敌人,如果有空隙的话就趁隙而入。另外时刻注意与周边友军的距离,不要离开太远,如果有必要,随时互相支援。” 说了几句后,张风就收了声,因为突然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了。按照惯例的话,其实这样的战前集会说的东西倒是有挺多的,不过约战的独特情况和左军的状况让张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需要一支骑兵。”想了想,张风突然说道:“虽说左军不需要在其他战场上有多活跃,但是也不能不知道其他战场的战况,所以我需要一支骑兵在战场上巡弋,随时汇报战况。同时有可能的话,帮助一下中军和右军,当然这个并不强求。 这是张风突然想到的,如果凉州军真想害死左军,那么由中军、右军传来的情报可能会有问题,所以还是自己观察战情的好。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显然这支巡弋的骑兵摘不到什么果子吃,脱离大队的骑兵兵力不足,只能望着黄巾这块大蛋糕干瞪眼。所以诸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吭声。 “末将去吧。“ 沉默的良久,诸将中终于有人回应,却是一应应了俩。张风诧异的看见公孙瓒和刘备两人从珠诸将中站了出来。 “还是我去吧,玄德的二弟、三弟乃是难得的猛将,想来在战场上用处更大。这巡弋一事就由师兄代劳吧。“ 在张风还没有开口时,公孙瓒就对刘备如此说道。而听公孙瓒一说,刘备也就得在理,本来就是看着没有站出来才打算自己担下这份差事的,既然有人站出来,刘备自然也就不会去争什么。 “那就有劳师兄了。“ 二人商量出了结果,公孙瓒向张风拱手一礼,自顾自的去了。这随意的动作让张风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可以看出在这些将领的心中,其实张风这个统帅的威信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先前斩杀了张梁多多少少捡回了一些威望,张风甚至怀疑会不会有人听自己的命令去做这份没有什么军功的事情。 实际上这却是张风多想了,就算没有斩杀张梁,公孙瓒也会接下这个可以光明正大划水的任务。不过没什么威信倒是事实。 公孙瓒的离去仿佛是一个信号,接下来诸将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左军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情况渐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几部。蔓延在战场上的杀气让骏马摇头晃脑地翻着蹄子。而袁绍的数千义军则是缓缓的向着中军左后方靠拢。 风起,鼓声渐密。 交兵的序幕由中军拉起,中军凉州军的jīng锐步兵擎着大盾缓缓向前,戟上寒芒闪烁,整齐的步伐让大地为之颤抖。还没有直接交锋,黄巾阵势就像是被这无形的气势给击中一般,对应着凉州军的黄巾军不住的向后退,竟是在延绵的阵型中凹进去了一块。 感受着那直冲云霄,搅得云彩四散的杀气。张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见到战阵之上的凉州军,张风心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凉意,更多的却是兴奋。心跳慢慢随着鼓点急促的跳动了起来,感受着血管里左冲右突的冲动,张风闭上了眼睛。 “传令全军。” 张风的轻轻声音在众亲卫的耳边响起,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家主将,却是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命令要传达。 “传令全军:除恶务尽。” 重新睁开了眼睛,张风轻柔的话语中激起一片杀意。看着在骏马上坐得笔直的张风,众亲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碜,周身冷的起了鸡皮疙瘩。不敢怠慢,汉军阵型中穿梭着几多传令兵,将命令带到了各部。 看着飘转的军旗,张风的视野中总是带着淡淡的血红sè,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梁的血终究还是流入了眼睛。默默地提起长枪,张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而由自家主将带头,左军仿佛是水银泻地,一下子扩散开来,仿佛是要将整个黄巾阵势吞噬一般,万马奔腾中带着一种席卷天下的豪气。 “除恶务尽。” 震天的马蹄声中,张风轻轻对自己说道。声音淹没在马蹄中,却又在张风耳边清晰不已。 第四十一章:广宗之战:交锋(2)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抓住了黄巾军士气大跌的机会,凉州军传来的出击命令恰到好处。步兵徐徐进击离交战尚有一段时间,但是两军之间的空地却是让骑兵在冲进黄巾阵型时恰好保证了最大的速度。 黄巾前排是防备骑兵的标准的枪兵方阵,但是这本无不妥的布置却因为斗将的失利出现了致命的破绽。当恐慌在黄巾中蔓延时,处于前排的长枪兵所受到的冲击最为强烈。本来还算是严密的阵型变得散乱起来,而军法官的镇压一时没能完全阻止住这场sāo动。 所以当汉军黑sè的洪流冲击到黄巾的堤坝时,这些倒霉的枪兵根本没有发挥出一点作用,被左军形成的多个箭头几乎同时穿透,而之后汉军骑兵没有尝试往更深处突击,而是纷纷调转马头,向着两边流动,尽情蹂躏着黄巾军的枪兵方阵。 一枪刺穿黄巾军一名小校的咽喉,身处万军丛中显得有些凝滞的骏马还是给了张风足够的力道撕开了黄巾小校的半个咽喉,随后长枪一扫,挡开往马身上刺来的长枪,随手几刺,将围在身边的几名黄巾刺死在地,没有给黄巾再度延缓骏马的机会。同时,骏马适时的往前一冲,撞飞了一个倒霉蛋,带着张风扬长而去。 当张风冲出阵外回过头时,打了个转的骑兵再度冲进了黄巾中,几个箭头非常有默契的选择了几处尝试着重整阵型的黄巾。而黄巾前排最后挽救自己的举动被骑兵瓦解后,整个枪兵方阵彻底崩溃,逃兵四溢,纵是孙武再世也难有作为。 和意料中一样的轻松,不过也意味着冲阵的成功也并没有多少额外的喜悦。平原地形,士气高昂、训练有素的骑兵对上士气萎靡、乌合之众的步兵,不赢就没天理了。所以对于这样的胜利张风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倒是黄巾的舍弃前排枪兵的做法让张风感到了对方的难缠。 没错,汉军骑兵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击溃几乎同等数量的枪兵的原因,除了两军客观的比较,更重要的一个因素是黄巾放弃了前排近两万人的xìng命。 如果在汉军骑兵肆虐枪兵阵型时,黄巾后方压上接应的话,虽然不能吃掉只是浅浅的嵌入黄巾阵型的汉军骑兵,但是却可以逼走汉军,救下枪兵。可是黄巾没有这么做,不仅没有救援,反而向后集体一缩,明显的与前排拉开了距离,就像是把枪兵给卖了一样。 实际上也是卖了枪兵,不过却并没有做错。 凝视着黄巾阵型的张风感觉天空一暗,抬头看见一片乌云袭来。并不是说乌云在天上晃晃悠悠,而是真正地从天上向着地面上交战的两军压来,伴随破空的呼啸声。 凉州军的箭雨。 乌云中的点点锋芒让张风虚了虚眼睛,乌云落地,正是汉军骑兵退出后的黄巾阵地。雨点碎地的声音盖过了临死的悲鸣,单调的声音让战场显得别样的静寂,生命消失的也无声无息。 乌云散开后,黄巾前线几乎无一活口,不只是左军对应的黄巾,面向汉军的数万黄巾都被这连绵不断的箭雨带走。利箭尾羽插在尸体上微微震荡。 凉州军中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是弓箭手,当这些战场杀器发挥威力时,效果惊人。而之所以以骑兵著称的凉州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弓兵却是因为原本以为只是固守,所以从凉州抽调过来的多是步兵和弓兵,而骑兵则没有多少。当战情剧变,张角身死时,突然成熟的战机却没有给凉州军太多抽调兵力的时间。 弓兵的箭雨给了黄巾相当大的伤害,可是却没能打开局面。当黄巾前排倒下的时候,才发现shè向后阵的箭雨被巨盾挡住了。包铁木遁插满了箭矢,或许有些倒霉蛋在箭雨中受了伤,但是黄巾阵型却是没有露出破绽。 如果没有舍弃前排枪兵的话,混战中,黄巾绝不会有机会竖起盾牌。 汉军的鼓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慢悠悠的步兵加快的脚步,箭雨无效,就要靠迎面相撞的步兵打开缺口。张风看了看渐渐加快脚步的步兵,准确的说是护在凉州军左翼后方的义军,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带着越骑营继续压迫着黄巾阵型。 **************************** “真是热闹啊,叮叮咚咚的。” 凉州军左翼,贾诩好整以暇的远眺着前方交兵的步兵,悠闲的表情仿佛刀戟斧钺的声音不是死亡的钟声,反而像是宴席上的丝竹之乐。这份悠闲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贾诩是不是就会从哪里拿出一壶酒自斟自酌。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被安排在左翼?有左军骑兵的牵制,黄巾不可能对我军左翼形成有效的攻击才对。而且这种阵型算什么?锋矢阵?” 与贾诩的悠闲不同,站在贾诩身边的张绣一脸的不解与焦躁。不管凉州军多么jīng锐,黄巾军的人数优势摆在那,不可能毫无损伤。这时候留一部分兵力看着没有丝毫威胁的左翼根本就是在浪费兵力。 “不明白?”看了眼焦躁的张绣,贾诩想了想,露出个好玩的笑容:“的确这样的排兵布阵不可思议,而且锋矢阵的确是强化了突破xìng的阵型,可是面对这样拥有绝对人数优势的黄巾也算不上什么好对策。” 瞟了眼张绣,见到对方正在对自己的话大点其头,贾诩轻笑一声,话风却是调皮的一转:“不过军师大人这样的布阵却没有错啊,对付‘敌人’相当有效哦。” “啥?”贾诩的话让张绣脑子打了结,这前后的话根本不搭啊。 “军师大人的敌人可是有很多啊,黄巾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什么意。。。”顺着贾诩的话,张绣问了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对面故作神秘的贾诩目光略含深意。而沿着这目光,张绣看见了不远处义军飘扬的大旗:“左军?” 的确,斗将时李儒的命令也很是奇怪。虽然总体上来说对汉军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如果左军太过显眼的话,毫无疑问黄巾对于左军的注意会相应地提高,对于左军的行军布阵会更加的注意。 “貹而不易,败而不伤。只要左军全灭的话,广宗之战自然貹而不易,而无法掌握在手的左军覆灭,对凉州军自然无伤。” 张绣对于贾诩所说的貹而不易,败而不伤不是很了解,不过也从贾诩的话中听出了李儒打算借黄巾之手让左军覆灭。这样的话倒是能够说通,为什么要在左翼留人了,左军覆灭的话,自然需要防备黄巾顺着左军横插进凉州军主阵中。 不过看着在黄巾阵型中肆虐的左军奇骑兵,张绣却无法理解怎样让左军覆灭。因为左军一直打得很明智,没有贪功冒进,始终保持在一个能够随时撤退却又能威胁到黄巾的位置。直接命令对方送死,这样的命令谁也不会接受吧?果然还是假传信息让对方做出错误的指挥嘛,可是对方似乎有一只骑兵一直游走在战场上,假传信息诱使对方犯错也不可能啊。 “军师大人不会用假传信息这样的手段的。” “文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思考的内容被贾诩一语道破,张绣悚然一惊。 “你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啊,城府太低啦,城府。”看着大惊失sè的张绣,贾诩一脸无语,他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张绣会以为自己猜不透对方写在脸上的心思。那浅显得已经不需要猜,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的。 “yīn谋这玩意儿被看破的话能不能反击先不说,只是规避的话,方法数不胜数。所以铁了心要埋葬左军的军师大人是不会用什么yīn谋的。”摇了摇手指,贾诩瞄了眼中军主阵方向,似乎能看见李儒飘飞的一角。 “所以军师大人用的是阳谋。” “阳谋?” “嗯,阳谋。”肯定了点了点头,贾诩双手抄在袖子里解释道:“凉州军不是用的锋矢阵么?这阵型面对人数过多的对手时,很容易穿进去了变成被四面合围。虽然从两军的比较来看就算被围了凉州军也不必担心。可是义军就不行了,一群乌合之众和黄巾半斤八两却没有黄巾人多,下场可想而知。” 张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可是想到了什么却又马上抬起了头:“但是那也只有义军的数千人啊?” “这只是个引子而已。”凉州军的前锋已经打开了缺口,挤进了黄巾的阵型,紧跟而上的凉州军就像是锥子一样,缓慢而坚定的插进了黄巾阵型中,逼迫着黄巾向两翼流动:“军师大人早有准备了,左军统帅是袁绍家臣。主人有难,焉敢不救?” 张绣听说过左军统帅是直接由演武场上提拔的。不过这人和袁绍的关系,张绣还是第一次听说,演武场上的人根本激不起张绣的兴趣,看了两场后就没有再去了。 在这个注重家族的时代,的确左军统帅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主人。而越骑营回援的话,左军必然因为兵力不足而被迫放弃牵制。因为斗将而对左军加倍关注的黄巾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直接率兵掩杀,到头来很可能,不,一定会演变成左军的溃败。 而左军打算围魏救赵也不可能,先左军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冲进戒备严密的黄巾主阵中。 死局。 左军的两个选择都是李儒给出的,选哪一条都是死。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防止左军的溃败扩散到我军中,顺便对于左军的求援置之不理?”张绣的语气里有点点不满,作为一名武将,对于这样卖队友的行为有着天然的反感。可是这是来自军师的命令,也无可无奈。 “就是这样。这就是军师大人的剧本。” 望着与汉军厮杀着的黄巾,鲜绿的大地逐渐被染红,蔓延的尽是死亡的气息。贾诩挑了挑眉毛重复道: “只是军师大人的剧本。” 第四十二章:广宗之战:交锋(3)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袁都尉,让你的人做好接敌的准备吧。不久后,我们这边的压力应该会加大了。” 跟在凉州军身后,打算出工不出力的义军本阵中,徐荣看着前方的厮杀,突然皱眉对身边的袁绍如此说道。 “嗯徐司马看到了什么?”诧异地看着跟在身边的徐荣,袁绍想不明白为什么徐荣会这么说。 “凉州军主阵已经打开了缺口,嵌入了黄巾阵型,自然到时候敌人就会向两翼分流。到时就轮到两翼抗住压力给凉州军击破黄巾主阵腾出时间了。虽然敌人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还是让义军做好准备吧。”站在一边淡淡的解释道,徐荣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凉州军用锋矢阵倒是出乎意料,有点大胆啊。” 听了徐荣的解释,仔细审视了一下战场,发现确实黄巾有向两翼流动的迹象。只是左军的骑兵和凉州军在另一面进行sāo扰的部分骑兵让黄巾的动作迟迟没能成形,因此战场还是显得混乱无比。 不过在这样混乱中还能看出敌军的走向,袁绍惊讶的看了徐荣一眼,北军五校善战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大胆?”因为高看了徐荣,所以当徐荣评价凉州军的做法大胆时,袁绍心里不禁是一跳:“怎么说?” “按照两军的对比,用锋矢阵突破敌军倒是可行的。大概董中郎是想直接尽快击破黄巾本阵结束这场战斗吧。”徐荣的话让袁绍点点头,按照目前的发展,的确汉军推进的速度虽然缓慢,却是不可阻挡。一旦击破中军,那么黄巾士气跌底就不用打了,按照董卓的xìng格来说,也不会温吞的打仗。 “不过这样一来虽然能节约时间,不过对于士兵的压力却很大啊。几乎没有轮休的时间。这样的战斗强度对于士兵的要求很高。“徐荣看了眼前方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的义军士兵,顿了顿:”这样的战斗强度对北军五校来说稀松平常。而董中郎敢这么做自然也不用担心主力的凉州军,可是恕我直言,袁都尉手下的这些士兵能不能胜任就有点问题了。” 听到徐荣的话,袁绍才注意到自己的士兵脸上的轻松。可是袁绍却有点摸不着脑袋,战前不紧张不是挺好的吗,连袁绍自己都做不到这些人这样轻松,心里像是一根弦紧拨,静不下来。而且能被袁家选上义军的人都是手中有真本事的人,不会滥竽充数。 “战场上就算是百战老兵也不会没有一点紧张。没有人都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面sè轻松的人只有两种,不稀罕自己xìng命的疯子或者连战场的可怕都不知道的新兵蛋子。无论哪种在战场上都是难以交托信任的人。” 似乎看出了袁绍的疑惑,徐荣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毫不客气的话语让袁绍的脸sè变了又变,可是最后也只是喟然一叹。因为袁绍也知道义军的人要不是没上过战场要不就是远离了战场许久的人,在真正的沙场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袁绍也有几分没底。 “也不用太担心,左军有骑兵的牵制,黄巾想发动攻势基本不可能。而且眼前不是还有凉州军么,无论怎么说,挡在前面的他们会承受大部分的压力。而且董中郎也留了一手,那不是还有一支与我们呼应的部队吗。” “呼应的部队?”袁绍一愣,顺着徐荣的视线看过去,一支整装待发的部队凉字旗飘扬。黑甲的士兵传来剽悍的气息。 “这支部队会接下大部分敌人,我们只要解决漏网之鱼就行了。凉州军久经战阵,不会给留下黄金留下明显的破绽的。” “接下大部分敌人。。。” 也就是说也可以放过大部分敌人。 与徐荣向的正相反,袁绍不认为对方会帮助自己,在这的原因只是落井下石吧。 “徐司马,你的伤没事吗?”袁绍突然的说道。 徐荣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一片尴尬。袁绍所说的伤是徐荣自领的军鞭。对徐荣来说,虽然是一时气昏了头,对上官无礼也是难以忍受的大不敬,所以领军罚时一点都没有放水,背上几乎被打烂了,满是鞭痕,连着甲都不方便。 所以只有着淡薄青衫,与义军在一起,因为不着甲奔赴一线实在是太危险了。徐荣倒是不拍,不过张风却不想损失这么一位好司马。 “还好吧。袁都尉有何事?” “嗯,我想请你去帮校尉大人。”沉吟了一会儿,袁绍如此说道。 “帮校尉大人?”徐荣有些糊涂,虽然他本人也是希望回到越骑营,毕竟那里要熟悉的多。可是说到帮的话,徐荣并不觉得左军骑兵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在外围袭扰不让黄巾顺利的发动攻势这点骑兵完成的很好。甚至还瞅准机会狠狠地在黄巾阵型上咬了几口,实在谈不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嗯,拜托徐司马了。” 听出了袁绍的语气坚决,话里隐隐的逐客令。徐荣虽然万分不解,还是点了点头。当下有人让出了一匹马给了徐荣。 看着远去的徐荣,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凉州军,袁绍脸上渐渐泛起了yīn霾。 ********************************** “锋矢阵啊,看来黄巾还真是被小看了。” 黄巾主阵中,张牛角与一众黄巾将领站在较高处看着战场的发展。当汉军汇聚成的巨大箭头插进黄巾阵型中慢慢前进时,张牛角轻咦了一声。 “大帅,主阵是不是后移一点。要是被汉军突破就不好了。” 站在一旁的一名黄巾将领看着缓慢推进却坚定的挤开了黄巾阵型的黑sè箭头,语气里不无担心。 “唔。”沉吟了一会而,张牛角摇了摇头:“不,主阵后移的话,怕是当场我军的士气就会崩溃,决不能后退。” 后退的话,汉军这不对路子的阵型要是陷在这儿,这仗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而这仗拖得越久,死掉的人就越多,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汉军还是黄巾,只要死的人过多的话就会成为化不开的仇怨,到时一番谋划就毁了。 但是就算不后退,汉军选择的锋矢阵却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黄巾阵型的,人数的又是摆在那儿,注定了后力不足的的汉军会在推进到一定的距离后变成拉锯战,绞碎人命。 “张牛角,什么时候让某上场?” 在张牛角沉思的时候,场中响起了一个浑厚中夹杂着狠戾的声音。虽然打断了张牛角的沉思,在场的众将却没有一人站出来说什么。因为说这话的人乃是地公将军张宝,张角三兄弟中硕果仅存的一人。 被张宝打扰,张牛角看着张宝。应该说果然是三兄弟吧,张宝的长相与张角还是很相像的。看着这张脸,张牛角不禁想到那个随意的掀起了天下大乱,又随意地死掉的男人。 “张将军,的确有一任务要交给将军。”心里叹了口气,可是张牛角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噢,什么事?” “请将军带上黄巾力士,直袭汉军左翼。” 张牛角此言一出,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气。黄巾力士可是黄巾中绝对的jīng锐,这样的jīng锐力量通常使用来作制胜一击的,可是眼下哪有什么胜机?要不是张牛角用兵之能在黄巾中威名远扬的话,恐怕不少人已经跳出来骂张牛角蠢货了。 实际上就算没人说,也有不少人看这张牛角的眼神怪怪的。 不过张宝却没想那么多,兄弟的战死让这个大汉心里怒火滔天,要不是身为黄巾力士的统帅,当张梁身死之时,张宝就想杀出阵去。因此这个命令对于张宝来说正是久旱逢甘霖般。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只带黄巾力士?” 张宝说得隐晦。因为黄巾中大多都不知道,其实黄巾力士的兵力不足,大概只有全盛时的十一之数。而大部分的人都跟着张白骑、褚燕两人走了。当张宝接手时,只有那么些人,而这之前黄巾力士一直掌握在张角手里。这一直让张宝想不通,以黄巾力士的忠诚怎么会做逃兵? 张宝倒不是害怕送死,只是黄巾力士作为黄巾的图腾,要是就这么碰的头破血流,到时对黄巾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再带上右军被汉军骑兵耍的团团转的那些人吧。” 看了眼被汉军骑兵穿插的七零八落的右军阵地,知道黄巾力士隐情的张牛角加上了一句。 “那要是汉军骑兵从右路突破到中军怎么办?”张宝皱眉多问了一句。 “没关系的,汉军骑兵兵力不足。突破不进来的,而且就算突破进来了,我也有所准备。”张牛角笑着还说道。 其实张宝也就是顺口多了那么一嘴,就算是他也知道,就算带走了右军的大部分兵力,汉军骑兵也不可能对还没收到丝毫伤害的中军造成什么影响。中军的兵力差注定了骑兵不可能有所作为。虽然骑兵通常克步兵,可是到双方的兵力差到了一个程度之后,这个相克关系就得倒过来了。所以点了点头,张宝没多想就去了。 而看着张宝的背影,张牛角眼神略微的复杂。 第四十三章:广宗之战:交锋(4)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黄巾动了。” 当黄巾的阵型渐渐变化时,时刻注意着黄巾的张绣立刻就发现了。特别是得到了贾诩的提醒注意着黄巾右军的时候,当黄巾阵型不过汉军骑兵的袭扰,强行收缩时,张绣就猜到下一刻,合拢的花蕾就会绽放出一次猛烈的攻势。 既然是黄巾的右军的话,那么果然瞄准的目标是左翼。 “真的要放他们过去吗?” 张绣的话里带着点不甘。虽然是不同的派系,可是同样是汉军,看着汉字旗倒下总是有丝不是滋味。 “有这么纠结吗。” 趴在温顺的驽马上,贾诩看着坐在马上扭来扭曲显得坐立难安的张绣打趣道。不过对方只是白了没心没肺的贾诩一眼,却没有答话。 “这么担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帮忙的。” “诶?”贾诩的话让张绣傻傻地睁着眼睛:“等等,不是军师大人的命令吗?” “这个嘛,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事事料敌先机。该变则变,才是正解。”摸了摸下巴,贾诩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真的没关系吗?”贾诩的嬉笑让张绣心里没底,怎么看都像是恶作剧的孩童一般,不可靠啊。 “当然现在不行。”悠然的目光远远的落到了黄巾的阵地中,这里是看不到黄巾主阵中的。可是贾诩却笑得仿佛是洞悉了一切一样:“这世上可是有大义这样的东西啊,军师大人有军师大人的大义,黄巾有黄巾的大义。但是互相却不可能理解,只有在下这样的无情无义之人才能看得通透啊。军师大人算漏了一步,却不是我等之错。” “军师大人算错?”张绣语气里有几分不信,实在是难以相信那个被来年各州郡推崇备至的男人会算错。凉州军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不管是与塞外还是西域或者凉州境内的各路羌帅的战斗,李儒都能轻易的把对方耍的团团转,至今未尝一败。 “那你为什么不去提醒?”所以张绣不怎么相信,稍稍的挤兑了贾诩一句。不过看着沉默下来的贾诩却又觉得自己说穿了不太好,想着要不要道歉。 “善谋者,以诚待人。” 正在张绣心中纠结的时候,贾诩突然轻轻说道。张绣抬起头,却看见贾诩脸上一如既往轻浮的微笑,却有着从未见过的认真。 但是这前没头后无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半句,张绣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这时贾诩仿佛受不了逐渐爬高的太阳所散发的炎热,又软绵绵的趴在了马背上。看着黄巾绽放的花瓣中shè出一支利箭,直shè义军阵地。 善谋者,以诚待人。 然,诩只为己而谋。 ******************************* 张风没想到黄巾这么决绝。当黄巾收缩兵力时,从义军阵地赶过来的徐荣就直言了黄巾是不顾一切打算强行发动攻势了。为了延缓这次攻势,张风几乎是冒着全灭的风险让越骑营深深地咬进了黄巾的阵势里。 可是送上门的肉却没有被理睬,任由着越骑营肆虐着阵地,却没有一人理会。而看见乐器樱桃没有受到攻击,几支骑兵也大胆地跟近了一点,可是就算速度被人群降低到一个危险的地步,也没有受到攻击。 而当众人打算进一步攻击时,收拢的花瓣骤然绽开。汉军骑兵像是受到惊吓的鹿群般瞬间加速四散奔逃。只有越骑营像是贪吃的猛兽般死死咬住了黄巾,可是离弓之箭却没有shè进这只猛兽的要害,而是径直穿透了义军的阵地。 这情况出乎意料。 早就预料到了黄巾的攻击,义军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可是这份准备像是徒劳,仿佛穿透一张白纸一般轻松地被黄巾穿透,堪堪到达中阵才被拦了下来。而且还没能留下对方,被对方轻松地抓了个头,与跟进了黄巾汇合,避免了被强吃掉箭头的危险。 所幸袁绍反应也是不慢,抓着对方退下的短暂时间,迅速调整了阵型结构,当黄巾再度攻来时,勉强挡住了。 这让张风一头冷汗,差一点义军就万劫不复了。 “越骑营听令,全军回援!” 轻轻松了口气,随手刺死了身边的黄巾,张风大吼道。 “且慢!” 但是当越骑营听令调转马头之时却被一声大喝阻止。只见一骑突进了黄巾中,叫住了众人后,来到了张风身边。 “徐司马?你怎么来了?”张风皱了皱眉头,眼疾手快的干掉了几个冲着徐荣去的的黄巾,来到了了徐荣身边。本来让未着甲的徐荣远离在战场外等着的。 “校尉大人,此刻万万不能回援!” 徐荣说得斩钉截铁,张风却是不解中带着怒意:“什么话,此刻友军有难,难道徐司马要我等不动如山?” “末将非是此意。” 看着张风快是气得笑了的表情,徐荣暗叫一声糟糕。没想到义军势危对张风的影响这么大。但是此刻回援,左军维持的战线就完了,所以硬着头皮,徐荣也不得不说。 “若是校尉大人此刻回援,敌军必然掩上,到时我等因为义军而束缚住了手脚,左军就崩溃在即了。而且义军之难自有凉州军可解。” “凉州军?那些和黄巾贼沆瀣一气的家伙?” 张风真的笑出了声,带着无尽的讥诮。听到这样的话,徐荣一愣,弄不明白为什么张风会这样说。 正打算开口询问时却猛然想起了似乎对于凉州军,张风与袁绍都怀有深深的戒备。不是几乎成为惯例的瞧不起,而是相防贼一样防着凉州军,毫无道理的。 “徐司马可知黄巾之粮从何而来?” 听到这里不用猜也能知道了张风想要说什么。可是对于这个消息徐荣实在是难以接受,简直就像是一个荒唐的笑话。可是正想开口时,却看见张风脸sè一变,随即又浮起了三分冷笑。 转过头,徐荣震惊的看见了与义军呼应的那支凉州军对于受难的友军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动作。 一切不言自喻。 这时候黄巾渐渐收缩,小心翼翼的防护者右翼。越骑营一行人因为敌人的退去暂时脱离了战场。没有得到进一步命令的士兵渐渐向着张风靠拢。 看了眼怔怔不语的徐荣,张风一拨马头,准备带人回援,可是却再度被拦下。 “徐荣,你什么意思!!” 张风看着再度拦在身前的男人,声音里压抑不住怒气。如果先前是不知详细所以才拦下自己的话,现在再拦下自己就说不过去了。况且现在张风也不是能静下来听徐荣解释的情况。 看着一副如果自己执意要阻拦,那么并不介意在战场上杀了自己的表情的张风,徐荣慢慢抬起了头,脸上一片肃然。 “校尉大人不可去救援,” 银亮的弧光闪过却因为后半句话停在了徐荣的咽喉: “这是袁都尉的命令。” 淡淡的红sè从徐荣脖颈间溢出,慢慢和长枪上的暗红混在一起分不清了颜sè。 “什么意思?”张风语气森寒。 “不要救援,这是袁都尉的意思。”直视着张风狠戾的双眼。对脖间的冰凉,徐荣没有一丝惧sè。 徐荣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袁绍要自己来越骑营的原因,显然料到了这一幕。 默默移开了长枪,徐荣的眼睛并没有说谎,不如说徐荣本来就不会说谎。袁绍的xìng格张风也是知晓,比起自己的深=身死和左军的崩溃,袁绍肯定会选择前者。虽然是世家之人,袁绍却与世家子弟不太一样。 “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张风的声音黯哑的让人难受,徐荣很想告诉张风有办法可以救援袁绍,可是现实却没有给徐荣这份温柔。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徐司马,你来指挥越骑营。” 沉默给了张风答案,张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徐荣疑惑着应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张风这样说。 “牵制黄巾需要的是军队,其实多一人少一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吧。本来我这个校尉就没什么存在感吧。” 张风的话让徐荣暗叫不妙,战场上这样抱着死志的人徐荣见得很多,但是基本上谁都没能活下来。可是同样的,张风的表情和那些战友战死的人一样,脸上的表情让人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你可是校尉,一军之长。” 所以徐荣自己都觉得自己劝阻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现在指挥的人是你。”拍了拍徐荣的肩膀,按照两人的年纪来说,看上去别样的别扭,可是染血的盔甲却让张风的动作多了几分洒脱:“陷在那边的是我的兄长和好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轻轻在徐荣的肩上捶了一下,张风轻提马缰,深深吸了一口气,骏马挟着狂风,闯进了黄巾阵中。 而徐荣拦下了想要跟着张风冲阵的越骑营士兵。 “你们的任务不是去送死。”看着张风的身影撞进了黄sè的海洋中,被波涛淹没,徐荣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那份冷漠更加深邃。 “传令兵何在?” 人群中钻出一骑,默默抱拳,静静候令。 第四十四章:广宗之战:交锋(5)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长剑搅飞了袭来的兵刃,顺势一刺,将身前的敌人刺死当场。依靠着阵势再度将黄巾压了回去,袁绍深深地吐了口气。 “应该感谢凉州军啊。“ 喘着粗气,袁绍用衣袖擦了擦脸,可是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衣甲让脸上的血污蔓延的更加匀净,像是在脸上蒙了个血红的脸谱般。 察觉到了脸上的异样,袁绍在脸上一搓,却是将干涸的血迹搓了下来。 “此话怎讲?“ 另一旁听到袁绍的话的刘议也是气喘吁吁。义军的状况不容乐观,若不是袁绍身处前线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恐怕早已崩溃了。徐荣乌合之众的评价还真没错。 “黄巾可不知道我们和凉州军之间的龃龉。” 话只说了半截,袁绍慢慢平静了呼吸,恢复着体力。不过只是半截话,刘议也听明白了,因为凉州军就在一旁不远处,黄巾的攻势多少有些畏首畏尾。如果全力攻击时被凉州军从后面来了一下就麻烦大了。 不过这样的顾忌估计也到头了,几次攻击凉州军都没有参与进来。黄巾可不会一直戒备下去,这些头脑简单的黄巾可不会考虑这诡异的情况是不是陷阱,估摸着接下来就会把凉州军晾在一边全力进攻了。遗憾的是,这样的做法还真是蒙对了,因为凉州军还真不会出手。 “不过更该感谢的是徐司马啊,我还真担心子虎不顾一切就。。。” 坐在尸体上的袁绍站了起来,笑着向刘议走过去。身处险境,脸上的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但是有一种自然的亲和。 不过袁绍的话还没有说完,当走到一具黑甲的尸体旁时。这个身上甲破身创,四肢不全毫无声息的尸体突然跳了起来,向着毫无防备的袁绍张开了嘴,正对着脆弱的咽喉。 措手不及的变化让袁绍咽回了后半句话,本能的抬起手挡在胸前,可是还是被那尸体扑倒。恍惚间对着了尸体的双眼,袁绍却发现燃烧着难以言喻的坚定。而袁绍的一恍惚,手中力气松了几分,眼看着尸体就咬向了咽喉。 “闭眼!”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袁绍本能的闭上了眼睛,随即赶到温热又黏稠的液体洒到了脸上,还有一些滑润又脆弱的东西摔碎在脸上,然后向脸颊两边滑开。 与此同时,袁绍感觉到身上那尸体力气流尽,软绵绵变得无力。 费力地推开尸体,袁绍在满脸污渍中睁开了眼,微微眯起的眼睛发现那尸体被人削飞了半个脑袋,白sè的脑浆流了一地。马上想起了落了自己满头满脸的是什么东西,袁绍脸sè铁青的擦了擦脸,却还是不由的干呕了几声。 “抱歉啊,不过情急之中也没办法了。” 看着一旁吐得欢快的袁绍,刘议脸上的笑意显得有点幸灾乐祸。不过却没有恶意,只是个玩笑罢了。 “没什么。” 干呕了好一会,脸上还是相当难看。不过好歹缓过了气来,袁绍看着那尸体,脑力还是刚才对方扑向自己的决绝。 “这些黄巾,不太一样啊。” 就是这些黑甲的黄巾汇聚成的箭头差点贯穿了有所准备的义军阵型,这出乎意料的战斗力让袁绍大吃一惊。而且刚才一瞬对视了的对方的眼神。实在让袁绍很难想象这是出于破坏天下秩序的黄巾眼中。 那样纯粹而坚定的眼神绝不可能出自于匪寇身上。 “啊,论战斗力的话,简直与汉军jīng锐不相上下,不,甚至犹有过之。训练程度不相上下,可是这样‘虽赴死地,亦是无憾’的jīng神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有的。” 同样也被这本应该死掉的黄巾的绝地反击吓了一跳的刘议脸sè复杂,轻轻叹了口气:“可惜黄巾不能治天下,注定了这个天下不能交给黄巾。” “这话说得,难道黄巾有治世之才就能把天下交给这帮匪寇吗?”听见了刘议的轻叹,袁绍微微皱眉。 “高祖刘邦也不过街边**,如果黄巾有治世之能,交付天下也不无不可。”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止住了刘议继续胡言乱语,袁绍脸上显然有了一丝不满:“天下正统乃刘氏,你我说什么都是妄谈而已。黄巾要继续下波攻势了,小心点。” 说完就转过身,袁绍看着再度汇聚的黄巾,心中沉重,一均可经不起再一次这样强度的攻击了。不过左军不退的话,黄巾也不可能对左翼发动大规模的攻势,因此无法威胁到凉州军本阵,也就不会影响到战局。 虽然对唯凉州军当盾牌让袁绍很是不甘。不过不能在这里解决黄巾之乱,天下动摇就会持续下去。兵荒马乱的景象,袁绍更不愿意看见。 从地上捡起了一杆长枪,袁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中有一种长啸一声的冲动,可是最后也压下了这样张狂的冲动,淡然站立在战场上的身姿有着世家一如既往的淡雅。 不过事情出乎了袁绍的意料,当袁绍以为黄巾的这次攻击将会让自己埋骨于此时,冲向义军的黄巾却被一只军队拦腰斩断,正是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凉州军。头前一将长枪挥舞,像是割麦一般收割着黄巾的xìng命。 “为什么?” 怔怔地看着因为意料之外的攻击而显得混乱,攻势也没能成形的黄巾,袁绍震惊得无与伦比。 “好久不见,袁都尉。” 耳边想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袁绍机械的转过头,看见一张没有半丝紧张感,仿佛只是正常的来打个招呼的脸。 贾诩,贾文和? ******************************* 凉州军本阵中,李儒脸sèyīn沉的吓人。这让周围的诸将都暗咽着口水不敢靠近。 不过却有一人显然不在此列。 “文柔,看来事情并不是想你想的那样展开啊,有趣。” 大笑着如此说道的男人正是董卓。作为凉州军统帅,更是李儒丈人的董卓有足够的立场这么说。当然,即使没有这样的身份,以董卓的xìng子也不会闭口不语。 但是虽然语气中含有调笑,董卓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呼~~~的确是算错了。”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李儒的脸sè恢复如常,可是周围的气场却没有轻松半分。 “那么,知道哪里算错了吗?” 虽然李儒脸sè如常,可是董卓却知道李儒现在心中相当的不甘。这样的李儒多少让董卓感到新鲜有趣,因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儒。 “某不该按照普通人的想法来推测黄巾的行动的。”默默的闭上了眼,李儒心中有些无奈,无奈的事就算知道那算错了却不可能穿越回去重新布置。 张角的死并不是偶然。 “报,黄巾中军向前压进,我军前锋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郭汜将军请求指示。” 一名传令兵在中军前跪下,大声报告着军情。这让众将微微惊讶,因为黄巾的行动毫无道理,接敌的地方就那么大,就算压上来也无济于事,至多就让凉州军停下进攻的脚步而已。相较起来,还不如就这样让各部轮番进攻,虽然同样不能挽回失败的命运。 “中军动了只是为了露出破绽而已,只凭友军的人可挡不住左军的骑兵。黄巾求败,却是某棋差一招。” 李儒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李儒的意思摆明了是指黄巾故意战败,可是这可能吗?求败的话,现在还打什么,直接投降不是更好? “黄巾求败?唔,如此一来,剿灭黄巾的功劳不是大部分就要归于左军那个小鬼了吗?” 比起众将的怀疑,董卓倒是对李儒的话深信不疑,随即想到了黄巾这样做带来的变数。对于董卓来说,战场上最大的风采被人抢走有点难以接受。 “问题不在这边,我等的目的只是在北军五校中埋下种子,等时机一到,自然生根发芽。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谁在广宗之战中一鸣惊人并不重要。不如说我等被忽视了才是最好。” 李儒的声音再度响起。看着黄巾中军慢慢的压向凉州军,而不可避免的,与两翼有些脱节,汉军右军的多为步兵,没有穿透黄巾左翼的突破力。可是左军却是突破力最强的骑兵。实际上,已经可以看见左军骑兵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退出了黄巾阵型中,酝酿下一波攻势。左军各部慢慢集结,显然是想一举凿穿黄巾右翼。 左军抓住战机的能力超乎了李儒的相像,毫不犹豫的放弃救援更是让李儒暗暗吃惊。 不过最让李儒皱眉的是,黄巾军像是与左军约好一般的推进中军,露出了破绽。 有什么东西促使着黄巾做出了这样求败的举动。可是是什么原因,李儒却没有想明白。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做?压上全军不计伤亡的突破黄巾也不无不可。。。不过文柔不是这么想的吧?” “的确如此,时机未到,现在主公被调进洛阳的话就麻烦了,既然不能算计中军,那么这个苦果只能由我们自己尝了。至于怎么做,贾文和已经有了动作了。” 不甘的握紧了袍袖下的手,算错一步的后果竟然如此沉重。貹而不易,必然要在这一战之中送出上万的汉军xìng命,可是这份苦果由凉州军自己品尝也哪里算是无伤? “贾文和?” 董卓皱了皱眉,向着贾文和所在的地方望去,可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目光落点就被一份报告打断。 “报~~~黄巾绕过义军残部及张济将军所部,向我军左翼发动攻击,弓兵阵地形势危急!” 董卓目光一紧,转向了弓兵阵地,正看见黄巾肆虐。因为张济所部救援义军,也不知被什么缠住了身,没能及时回防,以至于放开了左翼,导致黄巾趁虚而入。没有什么防护的弓兵遇上了这样的突然袭击,损失惨重。 这样的损失让众将大惊失sè,要知道一名弓兵的训练可不轻松,甚至比骑兵的训练还要麻烦。而凉州之地更是少善shè之士。因此看见这样的损失,不少将领肝都疼了,叫嚷着要赶去救援。 “吵什么,没听见文柔说的吗?放这些黄巾进来是贾文和之策。”玩着马鞭,董卓眯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是这算什么策略?放人进来了,根本没有后招啊,在这样下去,弓兵就全完了,请主公下令赶快救援吧!” “所以说,这个策略的本质就是让弓兵合理的去死啊”董卓幽幽的话语让众将猛地愣住了,联想起李儒先前说的苦果自尝,不由得感到一股凉意由尾椎骨爬上。 “诸君莫要忘了,我等凉州军的大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志,包括即将战死的上万将士。” 董卓的话古井无波,可是却压过了沸腾的中军,众将张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默然的看着董卓手里的马鞭被这位凉州军统帅捏得节节碎裂,化作齑粉。 “一切都是为了凉州。” 第四十五章:广宗之战:交锋(6)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好重。 张风第一次觉得手里的枪原来如此重。 虎头金枪打在对方的长枪上,因为这突然感到的沉重感,动作微微一滞,慢了一拍的结果就是脸上擦出了一道伤口,不过长枪的主人却是被洞穿了咽喉。 向前踏了一步,撞进对方的尸体中,手中一抓一扔,将对方的尸体向身后扔了出去,把试图上来捡便宜的黄巾撞了一地,紧跟着回枪一扫,荡开了逼近的兵器。 情况意料之中的相当不妙。 单骑冲阵的难度果然非比寻常,以张风的实力,如果只是数百乃至上千人结成的阵势也难以留住他,可是现在就算在左军的掩护下突破了黄巾右翼,可是中军无数的黄巾又怎么会给张风进一步前进的机会。 原本想的是借由自己的武力突破进黄巾中军中,掀起混乱,打乱黄巾的节奏。如果中军混乱起来,无疑会直接影响到受创严重的右翼,到时左军顺势突进,围攻义军的黄巾不得不回援。 可是现在看来却是高估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突破中军的防线见到黄巾大将,更别谈引起什么慌乱来,只是送了个人头罢了。 “啧。” 咂了咂舌,张风轻轻擦着脸上伤口,火辣的感觉慢慢扩散。张风没注意到自己的鲜血和黄巾贼的血渍混在一起,却是一样的红。 算是童渊门下的一个特征:在到达极限之前,在童师门下习武之人基本不会受伤。 换句话说,虽然只是脸上被开了个浅浅的伤口,却是张风体力即将不支的征兆。可是身处黄巾丛中,却连中军主阵的方向都搞不清楚。本来一起突破的骏马早就被开膛破腹,现在的张风是身陷在了步兵阵型中。 张风一边jǐng戒着周围的敌人,一边不易察觉的回气。而边上的黄巾见张风不动,也犹疑着不知该怎么办。之前张风一骑独行,生生撞破了黄巾右翼,又在黄巾中军中大开无双,黄巾军尸体无数换来的只是一道可有可无的伤口,这份勇武实在太过深刻。 谁也不想上去送死。左右看着,用眼神促使着同伴上前,可是却没有人踏出第一步。 “混账,受死!” 不过却不是谁都眼看着张风畏首畏尾,在一些自负勇武的将领来看,气势明显有所降低的张风只是一块肥肉,在打量的黄巾士兵将张风削弱到一个程度后,一名黄巾将领得意洋洋的大喝着,挥舞着马槊向张风冲来,包围着张风的黄巾回头一看,慌忙躲过了纵马奔来的黄巾将领。 蠢货。 机会。 看着一瞬间放松的包围,张风脑海里不分先后的闪过这两个词。眼睁睁的看着那黄巾将领纵枪刺下,旋身一退避过了这枪后猛然蹲下,右手成爪狠狠地抓住了马蹄,猛然一握。那马只感觉像是被老虎的铁钳握住一般,只感觉【咔嚓】一响,剧痛袭来,不由长嘶出声。 而胯下之马嘶鸣着倒下出乎了那将的意料,一下子被摔了个七晕八素,还来不及起身就感觉胸口一凉,汉军制式铁甲竟然被捅了个对穿! 而一枪捅死了那将后,张风目光一凝,丹田一沉,双手握枪一挑,生生地将那来捡便宜的黄巾将领挑飞撞开了还没来得及合上的缺口,在一片人仰马翻中,长枪挥舞出腥风血雨,向着打开一瞬的缺口冲了过去。 就像是在暗无天rì中抓住了唯一的光一般,冲出阵型的刹那,张风心中一松,更关键的是第一眼,张风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黄巾旌旗。 中军主阵! 心里一松,似乎连周围的风也变得轻盈起来。然后这风中【叮】的一声轻响,张风感觉脑袋上一扯,闷热感随之消失,感受到风的清凉。可是张风动作却猛地僵住,一瞬间感觉是如此安静,连地上翻滚的头盔的轻响都清晰可闻。 第二眼看见的就是身前成月牙形分布的弓箭手,张弓搭箭。 身后的黄巾远远的推开,想要后退入黄巾阵中以人为盾的想法显然不可行。 零落的黑发被血汗黏在脸上,张风扯了扯嘴角,心中被锁定的危机感让张风一步难动。 “你是汉军左路统帅吧,还真是年轻。” 弓箭手中走出一个人来,平凡的脸孔没什么印象,看那服饰也不是什么重要将领,不过这里是黄巾中军,能够有发言权的,大概是亲卫队长之类的角sè吧。 大槪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可是什么用也没有。虽然看起来对方不立刻下令杀了自己是有什么打算,可是张风却没有与匪徒交谈的yù望。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虽然没希望,但是张风也打算试一试冲过去。 “放下武器吧,大帅想见你。” 看见打算拼死一搏的张风,那人却挥挥手让弓箭手收了弓箭,扔下一句话就自顾自地走了。 面对着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的转变,张风张大了嘴,鱼死网破的决心背着转变破坏的干干净净。 黄巾大帅?张牛角?见自己做什么? 伫立良久,百思不得其解的张风终于还是收回了架势,犹疑着迈出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什么算盘,不过从这里杀到对方面前显然不可能,那么还是先摸到张牛角身边,到时再暴起发难比较好。 望着四周深深戒备着的黄巾贼,张风漫步在这样的敌意中,突然感到万分的荒唐。 远远的跟着带路的那人,走到一处相对较为宽广的高处,张风看见一个面相颇为普通的男子。 张牛角? 看着那疑是亲卫队长的人站定了,张风看着那就是个农夫长相的男人一时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就是在北方防线和汉军周旋数月的黄巾著名将领。可是左右看看却不见其他的人。 等等?中军怎么会有一个人? 意识到不对,张风立即戒备起来,长枪护在身前,看着眼前的人就要厉喝出声。 “因为其他人都去指挥了,所以这里就没什么人了。” 在张风质问之前,张牛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同同样的普普通通,就像随处可见的老农。 “指挥?” 愕然的重复了一遍,张风jǐng戒着往四周瞄了一眼才发现原来黄巾中军在缓缓往前压,维持这样的庞大军队的移动,自然需要相当数量的将领,所以主阵里自然不可能那么闲了。 “让我过来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张风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不解,看着张牛角缓缓说道。 “嗯。。。” 手上有节奏的轻轻拍着,思考着的张牛角看上去脸sè有点挣扎,张风更是不懂现在张牛角在纠结什么了。最终仿佛放弃了什么似的,张牛角叹了口气说道: “是想要和汉军的主将做个交易。” “交易?” 张风一头雾水,自己和这张牛角有什么交易好做的? “我想张牛角的人头对汉室来说还是值几分钱的吧。以你的年纪来看,想必你在军中没什么威望吧。不过如果拿下我的人头,决定了数十万人的战争的胜负。那么就不用担心在军中的威望,青云直上不成问题。” 张牛角远远望着两军厮杀处,刀兵交接的声音,病死的悲鸣似乎有些遥远。 “什。。。么?” 有点跟不上张牛角的想法,张风的回答显得有些迟疑。不过对于张风的困惑,张牛角并没有作答,保持着背对张风的姿势,看着远方。 其实张牛角说的很明白了,只是张风感到难以置信而已。 哪有人用自己的命来做生意?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张牛角说话。意识到现在不是伫在这里玩神秘的时候,张风静了静心神,向着张牛角走过去。 “你用自己的命想买什么?” 慢慢走到了张牛角的身后,没有一人阻拦张风的脚步,顺利的不可思议。 “买什么?”语气中带着惊讶,似乎对张风的问题很是稀奇一样:“作为黄巾的统帅,自然是用我的命来买这些孩子的命。” “将军拿下我的头之后,黄巾自然溃败,将军既然能以不及双十之龄坐上一军统帅之位,自然有着相当的话语权。到时希望将军能够进言护下黄巾降卒。” 张风有点明白了,是看出了黄巾今rì之战必败,所以想要尽可能让麾下兵卒多活下几个,倒也说得上是爱兵如子。可是张风坐上校尉职位并不是有什么后台,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张风有点犹豫,张牛角的筹码不只是他自己的命。张风知道还有突进到黄巾中军深处的自己的命。 能活的话,谁也不愿意死。而且应下的话,张牛角一死,义军的危机也自然解开,这也正是自己冲阵的目的所在。 “都是些无辜的孩子,请将军三思。” 看出了张风的犹豫,张牛角继续说道。这是事实,黄巾号称百万,其实这里面很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而投奔黄巾的妇人,孩童。就算是执戟之士也大多是没见过血的农夫拿着木棒挥舞。说是叛军,更像是聚集在一起的弱者,靠人数来吓住敌人。 但是这样的话却正好戳中了张风内心深处: 初生之时,被马匪洗劫的村子,惨死的父母,死不瞑目的人头,嚎叫道撕裂的声带。满目疮痍,鲜血遍地。 马匪是贼寇。 黄巾也是贼寇。 贼寇无辜?怎么不说黑即是白?何其可笑。 但是张风一点也笑不出来,手中紧握着虎头金枪,沾满黄巾血渍的长枪微微抖动,落下一滴血。 “怎么样?这交易。” 张牛角还是没有回过身。其实对于张牛角来说这次交易只是灵光一闪,正巧发现了对方主将冲阵,所以就突然奇想而已。本来按照张牛角的打算就是适时让汉军骑兵突破,斩首中军,顺势大败。 所以才让张宝带走了部分右路黄巾, 所以才让中军不合时宜的压上, 所以才在明显感受到张风的杀意时却仍然让对方靠近。 张风的答案是什么,求死的张牛角并不在意。战事结束得早的话,汉军俘虏至少过十万。谁能狠下心杀害十万毫无抵抗之力的人? 【噗嗤】 长枪贯穿心脏,暗淡的铜sè枪尖上暗淡的血斑上添了新鲜的血迹。 心脏被捅穿,张牛角全身一个痉挛,可是那张平凡的脸上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眼皮仿佛变得沉重起来,慢慢遮住了变得浑浊却带着解脱的眼睛。 “不和恐怖分子谈判可是国际常识啊,白痴。” 慢慢倒下的张牛角,从心脏溅出的浓厚鲜血洒了张风一头一脸。沾满了鲜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过张风给人的感觉却有点奇怪。 当张风杀了张牛角后,先前带路的亲卫队长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愤恨的看着张风,不过却没有动手,只是默默的蹲下身子,试图抱起张牛角。 从一开始,张牛角就没打算杀张风的。 “你可以离。。。” 亲卫队长满怀愤恨却强行压制着自己的话语才说了一半就止住了,因为喉间长出一杆长枪。艰难的转过眼,却看见张风自然而然的握着枪的另一头,仿佛所做的事理所应当。 而张风这出人意料的一击让所有人大惊失sè,因为张风还处于亲卫的重重包围之中,更重要的是张牛角死后,战争即将结束的现在,两方没有战斗的理由!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间,对于亲卫们来说,有了一个可以不遵军令为大帅报仇的借口。张牛角看破了生死,可是不代表朝夕相处的亲卫们同样淡然。 而对于此时的张风来说, “强盗没人权啊。不过没关系,想必你们这帮畜生肯定不知道什么是人权。” 除恶务尽。 第四十六章:广宗之战:交锋(7) - 孤汉 - 薄饮淡雪 () “看来最后的决胜还是由左军来完成呢。大功一件,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黄巾中军不合时宜的推进是个错误。中军推进让右翼没了后援。汉军骑兵之所以没敢强行分割右翼黄巾就是因为有中军作为后盾。而现在后盾一失,汉军骑兵四处sāo扰的打法立刻为之一变,游离的兵力集合在一起,狠狠地扎进了黄巾右翼。 对于左军抓住战机的能力,贾诩还是有几分佩服,至少自己来的话或许就会犹豫不决。 “对于贵军前来救援的大恩,袁某深感于心。不过黄巾转道攻入中军,贾司马不率军回援么?” 向着兴致勃勃的看着战场的贾诩一抱拳,袁绍的声音显得有些戒备。这也是当然,事后回过头来一想,凉州军与黄巾有隐秘的联系,当初广宗中伏未尝没有眼前这位贾司马穿针引线。 而且。。。 斜眼看了下凉州军弓兵阵地中来往无忌的黄巾,袁绍不明白贾诩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这样的不解让袁绍更觉得贾诩高深莫测,需要戒备。 “这个嘛,我军不是赶来救援贵军了嘛。被黄巾缠住一时难以脱身啊。放过了黄巾,实在是失策啊。” 脸上带着当初拜访袁绍时的平常笑容,可是放到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却是有了几分玩弄人命的yīn森。更重要的是,虽然留有黄巾少许人马牵制义军,可是贾诩所率领的军队完全可以无视这个威胁,回军救援,甚至可以顺手收掉这些黄巾。 可是没有这么做,甚至还召回了驰骋战场的那名勇将。 袁绍看了眼站在贾诩身边,望着战场的黑甲将领。对方年轻的面容倒是让袁绍有点惊讶。不过也只是有点,张风的年纪更加的小,而在对武艺不甚jīng通的袁绍看来,两人的武艺大概旗鼓相当?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在袁绍沉默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稍显突兀,贾诩吃了一惊:一般来讲,仆人之类的不会在主人交谈时插嘴吧?那么就是说有着同等的立场? 看着自然的开口的刘议,贾诩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你是?” “在下刘议,字明非。有个问题想问贾司马?” 刘? 贾诩心中一跳,随即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不过却是在心里。 刘姓、地位不比四世三公的袁氏低。 答案显而易见。不过稍微往深处想一下的话,当今天子估计会以昏聩留名于史,没有明知道遣人明察暗访。而诸位刘姓王中也没有什么野心之辈,应该也不是诸王的人。而且就算是皇室的下人身份再尊贵,也不会这时候插话打断袁家的继承人的话,所以这个人也不会是仗着后台的强硬,也就是说是“刘议”本人的身份不比袁绍低,再加上年龄来看。。。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可思议,不过眼前之人是当今太子还是皇子协呢? 对于洛阳之事贾诩不怎么熟悉,也不知道陛下二子的具体年龄,所以推测至此而至。不过贾诩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要随着凉州军上洛,那么自然明了。 贾诩在意的是,不管是太子辩,还是皇子协。能以万金之躯亲临战场,而且是战场第一线。胆量倒是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是鲁莽还是计划好一切的游刃有余了。 考虑到近期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或许后者居多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本来只是来和四世三公的袁家子打个招呼,没想到却碰见一条大鱼。说不得自己脱困的契机就在这人身上了。 凉州军上下对于刘氏的轻蔑,贾诩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贾大人?” “嗯?哦,抱歉,走了下神。”稍稍想远了一点,被刘议叫回了神,贾诩脸sè和煦的笑道:“什么问题?” 刘议看着贾诩的笑容,总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感觉来得毫无理由,刘议只当是一种错觉。 深深地吸了口气刘议直勾勾的盯着贾诩,慢慢的问道: “大人和凉州军不是一路人。” 虽然说是问个问题,可是刘议的语气却是非常肯定。 而当刘议的话一出口,贾诩脸sè还没有变化,袁绍脸上却是豁然变sè。贾诩不去救援的举动也让袁绍隐隐有了怀疑,可是一开始就被贾诩坑得差点丢了xìng命的情况让袁绍有点犹豫,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贾诩和凉州军不是一条心,但是现在贾诩也在凉州军中做事,怎么可能承认? 这话没有说清楚的话,前来救援的凉州军也可以痛下杀手。在袁绍看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贾诩很可能下令凉州军灭了义军。 刘议的话太冒险了。 “明。。。” “的确在下和凉州军不是走在一条路上。” 就在袁绍大喝出声的时候,贾诩轻松的话语轻轻的响起,却是生生地让袁绍的话被半途截断。 袁绍怎么也没想到贾诩会承认,愣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袁绍猛然看向那凉州将领。只见后者像个小孩般捂着耳朵,吹折口哨望着远方。这动作倒不是yù盖弥彰,而是通过这个搞笑的动作表明了立场。 和凉州军异心的不止一人。 怔怔的站在原地,袁绍只觉得这一切超出了想象。 而同样吃惊的还有问出了这个问题的刘议。虽然通过对方放任黄巾肆虐凉州军而认定了对方和凉州军不是一条心,可是刘议也没想过对方会大大方方的承认。 “吃了一惊,贾大人还真是。。。实诚啊。” “那是当然,以诚待人可是在下做人的原则啊,姑且是吧。”似乎对于两人的吃惊感到很满意,贾诩笑着说道:“你应该不是想要只问这一个问题吧?“ 以诚待人。 虽然贾诩是这么说,可是谁也没有相信,那种像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只能让人对贾诩的每一句话都保留三分。 “凉州军想做什么?” 刘议果然接着问道,可是贾诩却挠了挠脑袋。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虽然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所知,可是贾诩所知道的东西中却找不出对付凉州军的方法,李儒和贾诩的关系可不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既然对付不了凉州军,那么现在说出来也毫无意义,如果被人鲁莽的行动打乱了李儒的计划,对于贾诩来说也是徒增变数。 “凉州军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凉州人民,这还用说吗。” 所以用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事实敷衍了过去。 刘议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贾诩敷衍的回答,而是这样回答的用意。这说明了贾诩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是吗,这么看来董中郎还真是汉之忠臣。”语气微微讥讽,贾诩却没有在意。 “贾司马为凉州军中一部司马,身份地位也不算差。有人为了知遇之恩宁愿肝脑涂地,不知贾司马为何与众不同?” 刘议的问话夹杂着私人的情绪,这几乎是指着贾诩骂他忘恩负义。袁绍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在这个重视名誉的年代,这几乎就可以成为生死相斗的理由。 “这个嘛,一些个人原因。在下比较讨厌被人逼迫着做事。”再次出乎袁绍意料,贾诩脸上看不出半点恼怒的痕迹。 不得不说,贾诩的反应总是出乎袁绍的意料,似乎世间的常识在这个叫贾诩的男人身上完全不通用一样。 “事不过三,还可以在回答你们一个问题哦。”望了望黄巾肆虐的弓兵阵地,没人救援的弓箭手损失惨重,几乎死伤殆尽。 这样的损失差不多了吧,再下去就不好和李文柔交代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等广宗中伏是你设计的么?” 最后一个问题不是刘议问的,却是袁绍发了声。 “是我做的。”没有意思愧疚的,贾诩爽快地回答了:“因为你死在了董中郎麾下,四世三公的袁家能给凉州军造成不小的麻烦,同时被世家盯上,凉州军的也不好在众人视线之外推波助澜了。可是却没想到最后你能回来,不过结果倒也不坏,毕竟凉州军还是被世家盯上了。” 留下个没有丝毫隐瞒的答案,在袁绍目瞪口呆的纠结目光中,凉州军集结完毕,在为首之将的带领下,赶去救援弓兵阵地。 对于贾诩的回答,袁绍觉得自己应该生气,毕竟自己的生命被用作了棋子,麦克是不知为何,却对这样的“以诚待人“无法生气起来。一时感觉纠结无比。 “结果三个问题什么也没问出来,除了对方一开始就想告诉我们的事情。” 同样望着远走的贾诩,刘议却是叹了口气。 “想告诉我们的事情?”袁绍微微疑惑。 “就是贾文和不是凉州军这件事。那家伙只是想这样来打个招呼而已吧,大概是为了以后铺路吧。” 刘议解释着。虽然不知道;凉州军想要干什么,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凉州军想要崛起,必然会与天下为敌,因为整个天下都瞧不起凉州之民。而贾诩不看好凉州军,所以给自己留了个退路,只是这退路到底用不用得上或是什么时候能用上就没人知道了,包括贾诩本人。 “左军突破了。” 沉思的刘议耳边响起了袁绍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正好看见黄巾右翼在汉军骑兵的穿插下终于奔溃,胜利已经进入倒计时。 果然在求败, 刘议松了口气,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正面决战持续到天黑也属正常。可是现在不过午时就已经要结束,只能说明黄巾大帅刻意求败,说实话,当听闻张角身死时,刘议还有几分担心,毕竟不知道张角的具体安排。现在尘埃落定,自己的死也在张角计划之中吧。 “子虎率兵攻破了中军取得胜利,这份军功不小啊。至少这越骑营校尉的位置上算是坐稳了,不用担心战事结束后,就被收回兵权。“ 袁绍笑着说道。先前张风的校尉身份算是暂领的,不过有了这份功劳,扶正是肯定的事了。 “是啊,这份战功确实不小。”刘议虽然同样高兴,不过却有点小小的遗憾,虽然感受了战场的气氛,可是张风所受的历练还是太少了。 “子虎的庆功宴,我就不参加了,要赶快回京才行。就麻烦本初兄长代我恭贺一声了。” 袁绍诧异地看着刘议,笑着刘议的“身份”,想到这大概是东宫的命令,诧异慢慢消失,冲着刘议点了点头。 “此战之后,黄巾之祸算是彻底瓦解了。”望着突入黄巾中军的骑兵,刘议轻轻的感叹。 第四十七章:广宗之战:交锋(8)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饶。。。饶命!我我。。。我不想死!” 黄巾中军中,一名穿着jīng良的亲卫跌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向后蹭着,同时手里不住的挥舞。脸上惊恐的像是看见了鬼一般。 事实上现在的黄巾中军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碎裂的尸体撒了一地,蠕动的内脏裸露在地上,抽搐着像是在地上爬动的蛆虫。无数的尸体躺在地上,地上都没了空余,所以不少尸体累在了一起,就像小孩玩耍时垒在一起的石子。 不过却是更加残酷的景象。 更加残酷的是人,站在退缩的亲卫面前的人。 盔甲破裂,披头散发,血肉满身。仿佛刚刚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渴求着新鲜的肉与血。 “喂喂,别这样没骨气啊。先攻击的可是你们好不?喊着什么为大帅报仇冲上来的可是你们啊。怎么能先怂了?还是说贼寇就是贼寇,口号什么的只是随便喊喊?” 将长枪插在地上,浑身浴血的张风随便从身上撕开一块红到发黑的布条。随手一笼头发,用布条扎了个马尾。不过湿透的布条有点黏人,张风绑了几次才绑好。 “我投。。。降,别杀我!” 完全被吓破了胆,那亲卫也不知道逃跑,不住的磕着头。不过或许不是没想到逃跑,而是周围四散开的逃跑者尸体让这亲卫知道逃跑也是无用。 也不怪亲卫吓破了胆,从张风杀了张牛角过后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数百人的亲卫就被杀了一干二净。这些亲卫都是jīng锐,不会因为死亡而惧怕,可是如果拼上命却连敌人都伤不了就难免魂胆尽丧了。 没错,付出了数百人的xìng命,唯一的成果就是打掉了张风的发带。 这让这些亲卫很不解,明明之前普通的黄巾就足以拖垮张风,可是更加jīng锐的亲卫上了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解随着杀戮的进行变成了恐慌,除了鬼神加护,没有别的解释。zì yóu自在的夺人xìng命的张风在这些亲卫眼里与死神无异。 凡人怎么能与神相抗。 崩溃的理所当然。 “尿出来了哦,你。” 张风也与平常有点不一样。至少平常的张风不会有这样调戏对手的恶趣味,也不会将战场弄成想修罗地狱一般惨烈。枪法的jīng髓是快、准、狠。而现场中碎裂满地的尸体哪有枪法的痕迹,从伤口上来看就像是大杂烩一般,什么武器的伤口都有,准确的说是落在地上的兵器有多少种,伤口的类型就有多少种。 “就算是磕头也不会放过你的啦。毕竟是贼寇嘛。” 被吓破胆的亲卫明显已经听不见张风的话了,自顾自的一个劲的磕头。见到这样的情况,张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脚尖挑起一般长剑握在手里,高高扬起。 却没有挥下。 在张风想要动手的瞬间,有一股契机锁定了张风,带着一种杀意。 “还在想是谁,这不是鹦哥儿绿嘛,看上去气sè不好啊,生病了吗?脸很红哦。” 还以为是有敌人的张风回过头,却看见关云长慢慢地踏进了血泊,杀意翻腾: “嘛,开个玩笑,这怎么看也是要下克上啊,姑且能问一问原因么?” 来自关羽的压力很大,张风转过了身,嘴上谈笑,却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jǐng惕。 “为何要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张风愣了愣,看着关羽的眼光,随即意识到关羽说的什么。地上的尸体不少都是背部受创。在丧失战意逃跑的时候,被张风杀死当场:“除恶务尽和斩尽杀绝可不一样啊。” “那人已经丧失战意了,你还要斩草除根吗。” “当然,惩恶即是扬善。杀掉一个坏人可就是救了一个好人啊。”张风冲着关羽笑着说道,不过眼神却危险无比。 “恶?校尉大人是说手无寸铁的人动手的那个人吗?” “和你说不通啊。”夸张的叹了口气,张风收敛了笑容:“看在张翼德的面子上姑且提醒你一句,对上官动手的话,刘玄德的立场也会很难堪吧。住手的话我还能当。。。” “不劳校尉大人费心,我等三兄弟结义时便以拯救黎民,匡扶汉室为己任。丢下了武器的黄巾只是普通的民众而已,大哥和三弟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捋着长须,关羽丹凤眼微微睁开一条细缝,闪过一缕jīng光。拖着偃月刀慢慢走过了血泊,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仅仅是刀锋划过,地上就出现了细长的沟壑吞噬了血水。 张风眼睛微微一缩。 “拿着武器便为贼,放下武器就是民。还真是方便的设定。顺带一提,那把刀叫什么?” 轻笑出声,张风侧过身踏出一步,长枪在指尖翻转宛如车轮。而看见两人对峙,那吓破胆的黄巾终于想起来跑了,踉跄着爬起身向着远处跑去。 “刀名,冷艳锯。” 一步站定,关羽也没有托大的毫无防备走进张风的长枪范围。对关羽来说,张风的样子有些奇怪,之前对视的一眼明明没感觉到这样的压力。 “好名字。” 翻转的长枪停了下来,关羽拉过冷艳锯护在胸前,长枪突刺的速度相当的快,关羽并没有轻视张风。 可是很快关羽就发现自己上当了,因为对着自己的是枪尾。 关羽心中一惊,长枪却被张风反手掷出,洞穿了逃跑的黄巾的胸膛,枪尾小刃犹自颤动。那黄巾看着自己胸中突然长出的长枪,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涌出来的只有浓稠的鲜血,无力的倒下,望向天空的眼睛充满了不甘。 “混账!” 一声大喝,或许是自己被摆了一道,或许是眼睁睁的看着人死,或者兼而有之。关羽脸sè气得涨红,几步就跨过了两人间的距离,冷艳锯当头斩下。 刀光迅捷,张风却没有被刀光中冰冷的杀意吓住。 关羽的刀势急了一点,而且用力过头了。 收回了往前半步的左脚,张风顿时后退了半个身位,冷艳锯擦着张风的鼻尖划过,甚至能够嗅到金属的气息。 但是没有劈中,出手急了。 刀锋划过身前,抓住关羽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张风按住腰间长剑,拔出一道青虹横斩关于腰间。 然后剑尖伴随着清脆的声响折飞。 关羽也不是易与之辈,出手的瞬间,其实关羽就冷静下来,知道这一刀会无功而返。只是出刀的速度和力道已经收不回来。匆忙一瞥中看见张风闪过身后,左手隐秘的按住了剑鞘,关羽所幸就再加了一把力,刀身砍进了地中后关羽竖起长长的刀柄,正好挡住了张风拔剑横斩。 长剑本就脆弱,狠狠的磕在刀柄上后当场就折作两截。 张风咂了咂嘴,全金属的偃月刀,重量往七十斤上走,真亏关羽能够挥舞自如。不过张风也不算特别惊奇,天生神力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张翼德,小云都是天生神力。 而嗑断了长剑后,关羽一踢大刀,刀身应声而起,手腕一翻,大刀顺势上撩。可是刀身还没有抬起之际就被张风左手右手按住,左手倒转剑鞘,直刺关羽面门。剑鞘带着隐隐风声,就算不是寒冰冷铁,打中了一样要命。 面对危机,关羽冷哼一声,松开左手握拳狠狠击向剑鞘,竟是把迎面而来的剑鞘打得节节爆碎,余势未减的反攻向张风。张风咂嘴一声,弃了剑鞘,掌化虎势,一股气劲自丹田而上,带着猛虎的凶戾迎上了关羽的拳头。 拳掌相接,只通了一声闷响,交接处的气流猛然炸开。连在一起的两人也各自退了出去,化开钻进身体的起劲。 关羽退了三步,张风退了七步,顺带右手一瞬间麻木不已。 如果不是五禽戏锻炼出来的气机相助,护住了手中经脉骨骼。这一拳,张风的右手就算是废了。 甩了甩麻木的右手,张风咋舌不已。虽然听童师说起过凡是武道巅峰者多天赋异禀,而这样的天赋虽然并不单一,但是多以神力天生表现出来。可是天生神力到这个程度却有点耸人听闻了。 张风习练五禽戏与习练枪术的年头差不了多少,一身气力也比得上这些天赋异禀的人了,至少与小云交手时就不会因为力气吃亏。可是在这里,却险些废了右手,虽然关羽长张风不少年月,可是同样的关羽并没有到达身体的黄金年龄。 这差距着实有点大。 看着没事人一样提着大刀冲过来的关羽,再感受着自己酥麻的右手。张风撇了撇嘴,却是露出一个笑容。 “这样才有意思。” 张风脸上的笑容印入了关于眼中,心里一沉。可是失去了兵刃的张风就这么站在那里,没理由停下来。 关羽是这么想的,随即眼前就出现了一杆长枪。不是张风的虎头金枪,而是地上随随便便的一杆劣质长枪。不过金属的枪头虽然显得有些钝,不过刺进了身体同样要命。 脚步一顿,刀光划过木质的枪柄,可是这一顿却又给了张风时间,脚下跳起一样兵刃,夹在臂间,狠狠劈下。无奈下关羽收刀横架,挡住了兵刃,正想向一旁卸开,可是心中突然一紧,身体反shèxìng的往后一仰,一道寒光从眼前扫过。 关羽这才注意到张风手中的不是长枪,而是一杆戟,划过眼前的就是戟上单耳,月牙的锋芒差点带走了关羽的人头。 换了兵器? 关羽心中惊诧,戟与枪虽然都是长柄兵器,用法虽有相通,可总的来说却截然不同,临阵换兵器,这家伙就不怕使错了招吗? 大刀一转,关羽搅飞了张风手中的长戟,不过心中却感到不对。因为与其说是关羽搅飞的,不如说是张风主动放手。 心中有了jǐng惕,关羽脚步一慢,果然看到张风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把厚背直刀,一刀从右肩斩向左胯。 错步一退,拉开了与张风的距离,直刀比起偃月刀短了不少,关羽打算用偃月刀的距离优势对敌。可是这一退,一阵风响,关羽来不及思索就微微下蹲,只觉得头上一凉。抬头一看,张风双臂架着长枪,长枪上一抹绿sè头巾迎风飘荡。 长发遮住了视野,关羽听见张风调笑的声音: “请问这块头巾是你掉的吗?” 第四十八章:广宗之战:交锋(9)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嘴上调笑着关羽,张风心中却是焦急得凝重。 这看似耍着对方玩的动作只是个意外,张风是抱着杀意刺出这一枪的,关羽根本没有给张风耍人玩的机会,张风也没有这样的绝对实力。 全力的攻击却只能带走一根发巾,也就是说论武艺都伤不了关羽的意思吗。 脸上表情轻松,张风心里不是滋味。 “捡回一条命呢,关云长?” 虽然这样的局面不是刻意营造的,但是也不妨张风嘴硬几句,不论如何,对方被激怒的话,动作间的破绽就会变多。 长枪一抖,并不锋利的枪刃划断了轻轻搭在上面的头巾,这一幕让人看见了都会叫声好,可是关羽却依旧沉默着。当然不会是丧失了战意,恰巧相反,战意伴随着杀意像是火焰般熊熊燃烧。 旺盛的让张风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后悔也是无用,深深吸了口气,迈出半步,将长枪与直刀平举,金属的锋刃轻轻相碰,在张风长长的呼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属交击的清脆声相思湖惊醒了沉默的关羽,鹦哥儿绿的衣袍一闪,关羽就向张风逼来,狂风卷起头发,露出圆睁的眼。 意外的容易动怒啊。 面对着关羽的大刀,张风有点惊讶。之前杀了那黄巾的时候也是这样,很容易的就生气起来,然后动作就有点微妙的偏差。 上一次是斩击的位置,而这一次却是速度。 挥下的大刀有点别扭的迟钝感,这是因为关羽把大刀握得太紧,因而导致刀势试了几分灵活。 瞅准机会,张风把长枪打在大刀刀柄上,顺着关羽的力道带着大刀转了几下,卸开了力道。然后向前近身,长枪把大刀压在一边,直刀却横劈关羽的头颅。 没有劈中。 在千钧一发之际,关羽膝盖跳起,猛地撞到张风持刀的手腕,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搓到了麻筋。当下张风就感觉手腕一麻,直刀脱手而出。而打飞了直刀,关羽一拳直捣张风面门。根据之前的交手时关羽的力道,这一拳打实了,多半就是个头颅爆开,横尸当场的结果。 不可硬接。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张风向后一小跳,可是这一退却是让手上一松,长枪压不住大刀,一道银光追着张风向上撩起。 “啧!” 顾不上照顾重心,张风向后一倒,大刀撩过衣甲,金属的甲胄没有迟滞刀势半分,被一分为二,但是张风倒是躲过一劫,只是倒在因为血水变得泥泞不堪的地上,显得万分狼狈。 不仅因为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担心关羽追击,张风更是在地上滚了几圈,结果就是不仅身上的甲胄碎了一地,红sè的里衣更是因为血水深浅不一,带着稀泥斑斑。 但是张风这样的动作却是多余的,就像小丑一般,因为当张风抬起头时,关羽根本没有追击,双手握住举起的大刀,作势yù劈,可是两人间距离却超过了大刀的攻击范围才对。 惊愕让张风一时失神,不过很快张风便注意到了不对。 偃月刀,冷艳锯好像有点奇怪,刀身略微的扭曲就像是放在水中一样,感觉刀身略微的错位。 “光线的折shè,空气的密度不同?”嘴里喃喃着话语,眼前异常的状况让张风有点发呆:“也就是说。。。风?” 张风半蹲在地上看着冷艳锯上缠绕的风带微微入神,可是关羽却不会停手,大刀挥下砸碎了地面。有什么东西沿着刀锋被挥了出来,肉眼不见,不过却能看见冷艳锯恢复了真实,月牙形的扭曲则犁着地面向张风袭来。 “我去,束风成刃!” 换成另一个人多半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可是张风却一口叫破了这看不见的攻击,只是说破了招式不代表能够接下,两人间的距离,以风的速度而言不过咫尺,来不及躲避。 事实上在张风话语刚落之际,风刃就几乎到了面前,杀意刺疼了张风匆忙间护在身前的手腕,这样面对攻击的本能反应根本毫无用处。虽然不知道风刃有多锋利,可是至少切割人体应该是没有问题,不然关羽又何必做出这样的攻击。 到此为止? 手臂感受着撕裂的疼痛,张风心下死灰一片。 可是事情总是峰回路转,当张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风刃却突然分崩离析,化作强风吹过张风身边,狂风吹得张风向后摔倒,不过却是没有将张风一刀两断。 死中逃活的张风愣了半晌,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来以为是关羽手下留情,不过冷艳锯上再度缭绕的风带却说明了关羽的杀意。 话说要杀自己的话上来补一刀不就行了,还要摆pose放大招? 或许因为一瞬间濒临死亡,张风的思维有些跳脱,不过这一跳脱却让张风脑中一闪光:先不说这招的原理是什么,或许关羽对这招不是很熟悉,所以出招前才要有所准备? 这样一来刚才的事情也说得通了,因为不熟悉,所以风刃才中途炸开。 想通了的张风露出恍然的神sè,可是这时候思考显然不合时宜,关羽大刀横斩,张风却还摔在地上。张风不认为同样的招式,关羽会失手两次。 “啧” 一咂舌,来不及调整姿势,张风抓起身边的兵器护在胸前,不过这样的劣质兵器能否挡下风刃,张风很是怀疑。 【当】 其实张风应该捂住耳朵的。因为随后发生的不是关羽的风刃,而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狂风扫过了四周,声音大得就像是把人罩在古钟里,然后有人在外面狠狠地敲了古钟一下一样。声波几乎撕裂了鼓膜,张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花差点就躺在了地上。 不过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模糊的视野重新清洗时,张风看见了眼前的景象,关羽横斩的大刀被拦了下来,一杆蛇矛架住了偃月刀。那古木撞钟的巨大声响的原因算是清楚了。 “张翼德?” “三弟?” 两个不同的称呼同时响起,不过却是指的同一个人,在关键时刻拦下了关羽,救了张风一命的张飞。 “唉,那冷面男叫我们先打进来救小鬼头大将,可是为什么最后却是二哥和小鬼头大将打得正欢啊。” 注意到两道疑惑的目光,张风重重的叹了口气。 先前,当黄巾中军移动的时候,徐荣就明白左军突进的时机到了。只是就算黄巾被带走了部分,而且没有了中军后盾,可是人数仍然多与左军,虽然突破不是难事,可是却需要时间。 但是徐荣却担心独自冲阵的张风,所以就传令张飞,让他带少数jīng锐突破,左军大部队正面黄巾的话,突破还是有可能的,而且张飞的勇武,斗将时徐荣也略知一二。这样的箭头足以shè穿黄巾。 可是或许是左军的突进给了黄巾太大的压力,这些黄巾竟然爆发了濒死的勇气,生生的用命把汉军给拦了下来,虽然崩溃是迟早的事,可是却让张飞突进的部队受到了阻碍,因为张飞的勇武同样让黄巾记忆犹新,所以张飞被拦下了一时,倒是同样勇武,但是威名不显的关羽先一步突破了进来。 而后一步到达中军的张飞看见的就只是关羽对张风下杀手。对于张风的感官还不错,再加上在张飞眼里,就算身处校尉之职,张风也还是个孩童而已。想也没想就拦下了关羽。 拦下之后,看着场上的黄巾尸体,张飞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换个人的话,张飞的下一个动作或许就是宰了那个草菅人命的人,但是张风稍稍不同。对于张风的想法,张飞虽然不赞同,但是多少知道张风偏激的想法从何而来,也不算是不能理解,至少难以痛下杀手。 可是怎么对关羽解释却是个问题,感受着关羽质询的视线,张飞拦下关羽之后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也没叫张飞难堪,看见张飞那纠结的表情,关羽就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逼迫兄弟这样的事关羽不会做,默默地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带帮助了披散的头发后,去一边呆着了。 “战事结束了,黄巾输了。” 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张风,张飞眼神有点复杂,沉默了良久,最终深沉伸出手说出了这样的话。 搭上张飞伸出的手,顺势站了起来。望向不远处的战场,张风才发现黄巾已经整个崩溃了。张风想起来黄巾的帅旗似乎在和那些亲卫打的时候就被自己顺手砍了。而帅旗一倒,本就士气不高的黄巾想必很快就混乱了吧。 混乱会演变成恐慌,最终是雪崩般的兵败。 抬头看看天sè,午时不久,原本以为会持续一天,流血无数的战斗竟然在短短两三个时辰内就结束了。而且死伤人数应该不并多,左军前期sāo扰、后期突进,没有留恋于杀敌。而凉州军与黄巾正面对峙的战线,死伤也不多。 这是因为凉州军组成的事锋矢阵,突进到敌阵中最怕的就是被人打散分割,所以锋矢阵的排列相当的紧密,而人挤着人显然不太好攻击,所以黄巾的死伤不多,而扛着大盾的凉州军根本不是黄巾轻薄的攻击能够穿透的。 而实际上,战后的统计中,黄巾的死伤多来自于凉州军弓兵齐shè,而有趣的是汉军受创最重的却是杀敌最多的凉州军弓兵。 总的来说,本以为这场数十万人参与的决战就以黄巾的一个致命失误而在短时间里结束了。直接的影响就是因为持续时间短,而且没多少人死,所以战场上响起了凉州军“降者不杀”的声音,而黄巾也大批大批的放下了手中兵刃,放弃了抵抗。 左军的人在黄巾放下抵抗后终于抵达了中军,刘备向着略显狼狈的关羽迎了过去。徐荣看见无事站着的张风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走到了张风身边,看到张风脸上铁青的表情一时有些不解,汉军大胜,有什么不满的? “末将姗姗来迟,请大人责罚。” “徐司马何罪之有,本来就是某的独断专行罢了。指挥左军,有劳了。本。。。袁都尉那边怎么样了?”听见徐荣的声音,张风吐了口气缓了缓脸sè。倒不是对徐荣有所不满,而是战场上响起的“降者不杀”的声音说明了杀戮到此为止,张飞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告诉张风不能再出手了。 “袁都尉无事,那张宝眼见攻不下义军阵地,转攻凉州军,后来被从义军回援的凉州军杀死当场。三张已死,黄巾之乱。。。算是结束了。” 徐荣的语气稍稍显得沧桑而疲惫。和中途参加的张风不一样,北军五校经历了整个黄巾之乱,越骑营更是随着卢植在兖州中伏,校尉战死,差点全军覆没。所以对于徐荣来说,数月的黄巾之乱仿佛有数年之久,结束后有欣喜,更多的却是疲惫。 “结束了啊。” 张风的声音同样疲惫,不过却是因为真正的劳累。先前率军sāo扰黄巾,于万军丛中左冲右突;后来一人冲阵,杀敌无算;最关键的与关羽一战,濒临生死之际。当一切结束后,疲劳感从四肢百骸中钻了出来,身体想要散了架一般摇摇晃晃,连呼吸时,胸口都隐隐作痛。 往前迈了一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摔倒在地上血泊里,溅起一地血水。望着苍蓝而深远的天空,在蔓延到鼻尖的血腥味和泥土味中,张风疲惫的闭上了眼。 结束了。 第四十九章:战后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六月底下了一场大雨,也许是天公对满目疮痍的大汉心生怜悯而默默垂泪,也许只是一场偶然。大雨持续了很久,当雨停之时,万物仿佛初生,泥土的芬芳中似乎孕育着希望。 不过终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大雨冲刷后的泥土芬芳与血水中弗兰德泥土的恶臭其实是同一种味道。不同的只是人的心境,因为在六月中,浩浩荡荡的黄巾之乱终于结束了。 在中原地带,张曼成被杀之后,南方黄巾基本上土崩瓦解,可是谁都知道黄巾之乱起于北方,北方战事未消,谁也不敢轻言胜利。每一个过着rì子的人心里都有一份沉重,那是对于未来的不安。 但是这样的不安也在六月结束了,随着北方传回的消息,洛阳变为了欢乐的海洋。北方黄巾战败的消息以洛阳为中心,辐shè到神州各地,熄灭了黄巾的浪涛。 “黄巾之乱结束了啊。百姓求安,天下承平指rì可待了吧。” 洛阳宫中的大殿中,身穿华服的刘协听着传进深宫里的欢呼,明显的露出了笑颜,就像同年的小孩一样,即使身为皇子,刘协也不能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嘴上尽说着不满,可是一旁的司马朗却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因为听出了语气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松了口气。 司马朗想起了刘辩不在的rì子里,刘协处理政事时的认真,虽然带着稚嫩与天真,可是一丝不苟的态度却值得赞扬。而这样的态度正是希望刘辩回来后会大吃一惊,然后赞赏不已。 孩子气的想法,不过却温暖人心。 “没那么容易的,黄巾之祸已经结束,可是八州之乱,波及甚大。休养生息之间总会有人借黄巾之名行匪寇之事,天下承平可不是。。。可不是那么容易。” 本来司马朗是想说天下承平可不是坐在深宫中,批阅众臣处理好的文书就可以做到的。可是话还是改了口,因为这样一说显然有些打击刘协,反正天下之事也不用皇子协忧心,想了想,司马朗还是换了个说法。 “战事结束,皇兄也该回来了吧。万金之躯还跑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去,真不知皇兄是怎么想的。” 司马朗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刘协,突然光线略显幽深的宫殿里泄进几丝光亮。刘协和司马朗惊讶的抬起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无礼。抬头却看见一身劲装,充满风尘的刘辩大步踏进殿中,蟒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湿痕。 太子殿下回来,难怪外面的人没有丝毫阻拦,不过这样的风尘仆仆却是让司马朗微微疑惑:刘辩并不是个无视礼法的人。 发生了什么? 看着大步靠近的刘辩,司马朗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兄?您何时回来的?怎么这样打扮?宫中女官呢?貂蝉呢(掌衣饰、冠冕的女官)?” 看见了刘辩的身影,刘协先是一喜,不过随即紧皱着眉头,像是对刘辩就这样登堂入室很是不满,不过语气中却没有什么责备。 听讲了刘协的话,但是刘辩却没有应答,自顾自的无视了刘协。脸sè凝重的走到了案几旁,看了眼桌上繁多的文书皱起了眉头。 “哼,就算皇兄不在,我也可以。。。” 注意到刘辩的视线落在了桌案的文书上,刘协声音略微高兴起来,正想说什么。可是却被刘辩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只见刘辩理也没理刘协,皱眉在文书上扫了一眼,发现尽是些琐碎小事,没什么重要的。于是就伸手在抹过案几,将桌上的文书全扫在了地上,然后在空出来的桌案上摊开一方丝锦,提笔疾书。 刘协愣住了,静静地站在刘辩身边,看了看奋笔疾书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兄长,和地上散作一团的文书。慢慢握紧了拳,咬紧了牙,眼边噙着泪花,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不过终究是没有爆发,在司马朗“这下麻烦了”这样的眼神下,刘协深深地吸了口气,带着哭腔勉强的告退,可是刘辩却连回应的没有,神sè专注在桌案的丝锦上,没有一丝余光落在刘协身上。 抱拳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半分回应,泪珠落在拳上,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无视,列刘协捂住胸口冲出了殿外。 “这下皇子协怕是又要恨上殿下几分了。” 苦笑着摇摇头,司马朗对这样的状况很是无奈。但是终究是帝王家事,不好进言,而且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 将视线从殿外移回,司马朗发现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听入刘辩耳中,奋笔疾书的刘辩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不闻身边事才对。而这时司马朗才注意到摊开在说上的丝锦不是随随便便的布帛,却是一份诏书,天下大诏。 “老师,玉玺?” 提笔勾完最后一字,刘辩向着司马朗一伸手。后者愣了愣,却是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拿出了一方玺印,正是刘宏交给刘辩的传国玉玺。 当刘辩北上的时候,是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司马朗保管,这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实传国玉玺的用处并不是很大,因为通常宫中的命令不会用上传国玉玺,多是个人的私印。需要用上传国玉玺的诏书只有一种,需要告知天下的大诏。 不过就算如此,将传国玉玺交给司马朗保管也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刘辩对传国玉玺并不是那么着紧。 而当初接过玉玺时,以司马朗的沉稳也不由得感到双股战战,这些时rì更是难以安寝。当无事的交还给刘刘辩时,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背上竟是有点虚汗。 “这是什么?” 看着刘辩蘸上印泥,在诏书上重重盖上大印,司马朗不由得奇怪地问道。天下除黄巾外无大事发生,而黄巾也随着北方一战瓦解,天下应是无事需要用诏才对,而且从刘辩的行动上来看,风尘仆仆就为了这一张诏书。 今rì北方的消息才传了回来,虽然战事结束已经两rì,可是考虑到冀北到洛阳的距离,和这两rì洛阳周边大雨,这信使已经是相当快了。而与信使相差不过半rì,刘辩就赶了回来,显然是有要事。 听见司马朗的疑问,刘辩停下了吹墨的动作,将手中的诏书交给了司马朗。 带着疑惑接过了诏书,粗略一读,司马朗却是大惊失sè。 “殿下,这!” 让司马朗大惊失sè的是诏书的内容,抛开一大串毫无必要的固定用语,中心的内容只有一句话:革除董仲颖全部职务,押回洛阳。 汉军大胜黄巾,百姓正是欢腾之际,董仲颖之名百家传唱,这时候正是该厚赏之际,又怎么能降罪于董仲颖?而且一开始的打算不是提拔董卓上洛,给个清贵闲职吗? 司马朗震惊的眼神对上了刘辩的眼神,清澈的眼眸说明了这是刘辩深思熟虑的结果。司马朗冷静下来,猛然想起了信使带来的战报。中规中矩的战报后面跟有董仲颖请罪的话,原因是指挥不力致使汉军受损。 这样就封住了原本的计划,虽然这样的损失只是白璧微瑕。可是董仲颖出身凉州,就算是白璧微瑕也会被瞧不起凉州之民的世家被说成是瑕能掩瑜,类似少府之类的清贵闲职一直是世家中人的养老之所,只要有机会,这些世家老人就不会让出身凉州的董仲颖污了他们的圈子。 但是就算不能擢拔董卓颖,这样强行扣押董卓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做法只会让百姓认为汉室忠jiān不分,对汉室的感官会再一步下降。本就摇摇yù坠的汉室威望在受到这样的打击会发生什么实难预料。 只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战死的汉军,是凉州军所部。” 注意到司马朗犹豫的脸sè。刘辩叹了口气说道。 司马朗愣了一下马上回过了神,刘辩这么说,显然这样的损失不是正常应该有的,那么也就是说这样的损失是凉州军控制的结果。换言之就是察觉到了朝廷的意图,所以董仲颖为了留在凉州而采取了相应的举动。 但是死的都是凉州军。 司马朗一时有些被董仲颖的心狠吓住。 “虽然不知道董仲颖求什么,不过这样的决绝,这样的布置,显然所谋不小。虽说是不是逆臣暂且难言,但是权臣之心却是彰显无遗。” 刘辩取回了战书,丝质柔滑。虽说是大诏,但是这份诏书却不会昭告天下,该上传国玉玺只是惯例。自淮yīn侯韩信因假诏入宫遇害一来,汉室对封疆大吏的命令一直以来就是正式的诏书,而不是像京官一样多用私印。也就是说如果没盖上传国玉玺,董仲颖大可以置之不理。 轻轻地抚摸着诏书,可以的话刘辩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如果董仲颖回了凉州,朝廷的手可伸不了这么长,如果想拿下董卓,除了用汉室的威望来做一次交换,别无他法。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殿下。” 长久的沉默之后,司马朗突然开口,对着刘辩问询的眼神,司马朗的眼神显得有几分奇怪。 “什么?” “殿下的目的放鹿于林,引群雄逐之。就像战国百家争鸣后有汉室四百年平安一样,诸侯并起之后会有一个承平数百载的王朝,就像是养蛊一样。” 刘辩点点头,司马朗所说正是刘辩一直以来所做的,第一步还军于民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迈出第二步。可是刘辩不太明白司马朗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那么朗有一事不明。既然殿下是如此打算,那么为何要千方百计打压董仲颖?董仲颖也算是一方强豪,争夺天下的一人啊。如果说先前是担心董仲颖让黄巾之乱有变,但是现在既然黄巾之祸已经过去,为何还要针对。。。殿下?” 说到一半,司马朗停下了嘴,诧异地叫了刘辩一声,可是不知何时变得呆愣的刘辩并没有答话。回想了自己说的话,司马朗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啊。 司马朗的话并没有不对,不如说相当正确。可是刘辩却是恍若雷击般呆然不语。因为同样的问题在刘辩心中回绕: 为什么要针对凉州? 仔细想想,似乎一开始听说是董仲颖就下意识的针对起来,因为对方是凉州之民? 难以说明此刻刘辩心中的情绪,以天下为棋盘必须要有将天下万物平等相待的心。人命如刍狗,名誉如粪土,金钱如草石。可是现在刘辩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特殊,同样将本是汉朝百姓的凉州之民当做化外之民。大汉十三州又一郡,在自己心中只有十二州而已。 不,更加恶劣,因为刘辩是一国储君,他人的无视只是个人的短视,刘辩的无视却是误国误民。 再往深处想一想,既然没有将天下平等相待的心,那么自己做出的计划会如愿而行吗?最终的结果会不会只是让神州大地上哀鸿遍野? “董卓必须死!” 刘辩的声音吓了司马朗一跳,刘辩从不靠声音的大小来彰显自己的决意。这样有失体统的大声喊叫还是司马朗第一次听见。而且似乎有点。。。sè厉内荏? 司马朗的异sè让刘辩注意到了自己的口气,长出了一口气,刘辩慢慢说道:“不在乎自己麾下士兵的生死的人怎么会有天下大治之心?说到底只是凉州出身的人,改不了好勇斗狠的本质。” 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刘辩的话让司马朗点点头,凉州出身的董卓的确让人难以安心。可是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刘辩袍袖下却握紧了拳头,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笑得狡猾的脸: ――凉州军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凉州人民,这还用说吗―― 贾文和所言难道是真的?不,怎么可能。 暗自摇了摇头,殿外天空一声脆响,却是云层聚集,又下起了雨来。 第五十章:庆功宴(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醒过来时,汉军已经驻扎在广宗城里。黄巾战败,张牛角身死后,广宗城开投降,没有非一兵一卒,汉军就拿下了广宗,这也说明了黄巾士气已失,再也难有作为了。 所以当张风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昏黄的营帐,而是屋内的横梁,身下也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绵软的床被。 盯着有些陌生的穹顶,张风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战事已经结束。轻舒了一口气,正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刚刚离开了床榻,腰间一麻,酸痛感一瞬间遍布全身,猛地一下倒了回去。 “痛。。。” 这样摔了一下当然不会受伤,但是本就脱力的肌肉受到这一刺激,酸痛感传遍全身,让张风一阵不自然。这样的状况张风倒是很熟悉,练武时锻炼过度了也会这样,筋肉酸痛,提不起力来。 不过练武时那是几乎不停止的持续一整rì后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明明现在只是在战场上拼杀了两三个时辰而已。只能说真正的厮杀果然与独自演武不一样,生死之际放松不得半点,无论是jīng神还是筋肉都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 如果能像练武时那样自如,突进黄巾时自己也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想起被一群杂兵逼得手忙脚乱,张风忍不住捂着脸重重地一叹气,事后想来,其实黄巾的配合相当的差,攻击的时候也很多可以见缝插针的地方,可是自己却傻乎乎的硬冲硬杀,并没有利用到这些破绽。 也不是完全没有。 将手微微拉离脸面,看着手掌上的老茧和掌心的纹路。张风想起了自己被放进了中军后的事,面对着更加jīng锐的黄巾近卫,自己却是发挥的比冲阵时更好,怎么想都有点奇怪。现在回想起来,那仿佛虐杀般的做法也不是张风通常的做法。 后来与关羽的一战就更加奇怪了,每一个习武之人都会重视自己的武器,可是哪那一战,自己的做法却完全颠覆了这点,依靠着武器的变化打了关羽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的话,自己早就死了吧? 想起关羽的那柄冷艳锯,张风脖间一阵寒意。 “而且,什么是光线的折shè?还有空气的密度又是什么玩意儿?” 嘴里喃喃自语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可是张风却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和时常莫名其妙跳进脑海的那些诗词歌赋的断章残句一样。回想起来,似乎被张牛角刺激到了以后,自己就变得有点奇怪。 “鬼上身?” 不可能的吧。张风一叹气,因为那时候无论是思考还是动作的动机,张风本人现在都能清晰的回想起来,而且也没有被控制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像喝醉了酒,思绪有点脱缰,行为有点失控的感觉。可自己还是自己。 “不明白啊。” 醒过来不一会儿,就第三次叹气了,就像是诸事不顺的老头子一般。 在张风因为无聊而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窗外微雨,清风送进了一阵凉爽,还有怡人的空气。 “您醒了吗,校尉大人。“ 平静的不带一丝起伏的熟悉声音,这样的声音让张风不由得想起了被强迫着学习行军之要的那几天。转过头一看,正是徐荣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 “这时候进来的应该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侍女才符合事态发展吧,一般来说。“低声吐槽了一句,不过张风也知道不可能,多半负责照料的是身边亲卫:“要不改明儿把亲卫全换成美女得了。” “您说什么?”张风声音太小,徐荣一时没有听清,不然对于张风不靠谱的话语肯定又是喋喋不休的说教。 “没什么。有什么事吗,话说战事结束了吧?战果如何?” 徐荣身居一军司马之职,显然不会是来照顾自己的,那么就只能是定时的来看自己醒了没,醒了的话就报告情况。这么说来,张风醒的到正是时候。 “大人已经昏迷五天了。” “什么?”徐荣一开口就吓了张风一跳,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两天,对张风来说,就算睡了一觉一样,还是连梦都没有的那种熟睡。 “我军已经拿下了广宗,而冀北一带的黄巾基本上销声匿迹。原本控制在黄巾手中的城市,在这几天之内也纷纷传回消息,言黄巾弃城而走。幽、冀之地已经黄巾之祸已解。” 没有理会张风吃惊的声音,徐荣继续说道,不过语气却难免有些伤感: “不过先是大旱,接着又是兵祸,幽、冀之地百姓流离,现在除了一些大城,在村庄中已经难以见到百姓的身影了。也不知道肃清了黄巾后,还有多少人愿意回到这片地方,而且冀州还好,听说幽州之地更是有乌丸入侵,和黄巾不一样,那些蛮夷之辈只知抢夺杀戮,现在幽州是真正的十室九空,了无人烟。” 徐荣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愤怒,不过也是当然,作为军人,不能保家救民,肯定心中相当的不甘。而大汉之威因为先辈们而传扬四海,威慑万族,可是现在别说继承这份威光,甚至没能阻止塞外蛮夷入侵中华。 不甘因为过去的荣耀而变成耻辱。当异族脚踏大汉的旗帜,纵声嗤笑时,那面旗帜有谁能够再度拾起吗,还是任由大汉子民的鲜血将之染红? 谁都想再度封侯狼胥山,可是即使以张风对政治的迟钝也知道,因为黄巾而动摇了根基的大汉没有与乌丸动手的余力,只要乌丸能给大汉一个台阶,大汉就会对幽州之事视若无睹。 屋外响起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雀叫声,张风从沉重的空气中惊醒。不管怎么说,大汉挺过了黄巾之乱,一切就像窗外的雨后洗净的世界一样,会渐渐变得明亮起来。高祖刘邦被困白马,然而武帝却几度扬威塞外。王莽新朝几乎断了汉室传承,可是光武帝却重振汉室雄风。 大汉历经劫难,却从没有倒下。 苍天未死,黄天不立。 幽州之事,大汉总会向乌丸之辈讨回来的。 “话说回来,大人醒的还真是时候。” 似乎也注意到了现在不该说这样的丧气话,徐荣难得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什么正是时候?” “这几rì黄巾新败,诸事繁忙,所以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正式的庆祝这场大胜。不过在今rì算是得了空闲,董中郎打算邀请各军首领小小的摆个庆功宴。校尉大人今rì醒的正好。” “庆功宴?反正就是笼络人心吧。”撇了撇嘴,张风对董卓摆的庆功宴没什么兴趣,尽可能的恶意揣测着董卓的动机:“说不定埋伏着刀斧手,到时掷杯为号,将不是自己派系的人都杀了个干净,然后夺过兵权,趁机造反。” “大人慎言。就算是玩笑之语,被人听见了也不好。”徐荣摇了摇头,对于张风毫无jǐng戒心的就说出这样的话略感无奈。 因为战场上凉州军明显的不正常的举动让徐荣对凉州军的观感也下降了许多,而且后来凉州军放任弓兵阵地被屠的情况也让徐荣心寒,原本对没能加入凉州军的些微遗憾也变成了庆幸。 “不过校尉大人还是去赴宴比较好。不然说不听会生出什么恃功而骄,傲慢无礼的评价。而且这次庆功宴,似乎董中郎还有什么是要转达。” “转达?”听见徐荣的话,张风小小的吃了一惊。董卓可是中郎将,算是实权的顶峰,能让董卓转达事情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南边的那两位老将军了。可是什么时候凉州出身的董卓和清流一派有联系了? 张风疑惑的眼神对上了徐荣,后者点了点头。看来这庆功宴还不去不行了。 ************************** “呵呵,两位老将军还真是雄心壮志。破胡壮侯陈汤留下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看来皇甫将军和朱将军也不甘落后于人啊。”只听话语的内容的话,任谁都会以为说话的人是对两位老将军推崇备至,可是如果加上董卓此时不屑一顾的表情,就完全变了味道。 “破胡壮侯用蛮夷的血在青史上留下铮铮之言,可是两位老将军用汉人之血留下什么就无人可知了。”双手抄在袖里,看着董卓随意丢开的信笺,李儒淡淡的开口:“不过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黄巾之乱说明了汉室尚有余力。现在还不到我等上洛的时候。” “所以文柔你让那贾文和先回凉州了?” 军中禁酒,可是这一条显然被董卓无视了,拿着酒壶直接往嘴里灌着酒,酒香泄了一地。 “嗯,黄巾之乱结束的比想象的快,那边的也该坐不住了。凉州也是时候回去个主持大局的人。” “支持大局啊。。。”重复着李儒的话,董卓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听着里面的酒水水响,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贾文和此人,可以信任吗?” 黄巾之战中,贾文和毫不犹豫的放开了凉州军左翼,致使弓兵伤亡惨重的事让董卓记忆犹新。虽然对方知道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对贾诩毫不在意凉州军的做法,董卓相当的不满。 “信任贾文和吗。”沉吟了一会儿,李儒答道:“如果找死的话,信任他也无妨。”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信任,这个答案让董卓相当意外,晃动着酒壶的动作戛然而止,水响凌乱。 “什么意思?”董卓眯起了眼睛。 “贾文和此人对凉州军并无归属感,不,不如说对被强行捆绑上凉州军的战车,此人相当的不满。所以如果让此人掌握凉州军的实权,那么凉州军无疑覆灭在即。” “喔。”轻轻摇着酒壶,董卓示意李儒说下去。 “但是此人怕死,不会置自身于危墙下。所以在贾文和身上烙下凉州军的烙印的话,就算不想为凉州军做事也别无他法。因为我等与大汉十二州为敌,败了,凉州军无人能活口。” “所以为了自己,贾文和也不会让凉州军覆没吗。”明白似的点点头,董卓又灌了一口酒,带着微醺的酒气看着李儒,却有一种压人的气势油然而生:“但是我凉州的机会说不得还要数年时间,这之前,贾文和算计我凉州军何解?” “这不可能的。”听到董卓的质疑,李儒轻笑出声,迎着董卓如坐卧之虎一样慵懒又慑人的目光,带着清风拂岗的自信说道:“或许会有些小动作,但是贾文和不敢喝凉州军决裂的。” “喔?为何?” “因为凉州军有我在。” 直直的盯着李儒,良久后,董卓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外放的气势消散不见,董卓又变成了那个世家之中不屑一顾的追名逐利,贪花好sè的胖子。 “唔,今晚还有庆功宴,有点饿了呢。” 第五十一章:庆功宴(2)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走在广宗城里,周围一片百业衰败的景象,广宗城内黄巾盘踞许久,可是这些黄巾却没有什么内政的知识。盘踞了许久的结果就是城墙厚了许多,但是广宗城内往rì人来人往,车马流水的景象却是消失不见,因为不事生产的黄巾只会也只能从城里残存的百姓身上夺取钱财。不过讽刺的是,折腾到广宗城人马萧条而建起来的厚重城墙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而在人心。 但是虽然衰败,随着黄巾的退却,汉军入驻广宗后,城里的百姓似乎慢慢恢复了活力,不知从哪里的废墟中钻了出来,破败的街道上偶尔能看到灯光和开张的小小店铺 “大汉不会死。” 张风喃喃自语,虽然街道上人烟稀少,路过的百姓脸上还带着战事的悲伤,可是同时却有一种放下心来的表情。那是汉军入驻后才产生的变化,是因为对大汉的信任,所以才有这样劫后余生的表情。 虽然行人不敢靠近张风一行人,可是看见红衣黑甲时,就会驻足,远远地行礼。那是一种感激,却让张风感到了荣耀。 “子虎说了什么?” 并马而行的袁绍疑惑的问道,可是张风却沉默的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满足和一丝遗憾。两种相反的表情混在一起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满足是因为救出了百姓,遗憾是因为没有救出更多的人,满足与遗憾来自于同样的心情。 “话说回来,我们这是去赴宴。子虎你这是什么打扮?” 见到张风不愿开口,袁绍也没有多问,不过看着张风的打扮摇头叹气不已。也难怪袁绍叹气,张风的装扮的确算是奇葩。 穿盔带甲也就算了,参加庆功宴的多是武将,甲胄在这种场合也算正装。可是连骑的马都覆上重甲是怎么回事?马身上还插着长枪,张风腰间的佩剑那简洁的纹路也显然不是礼仪用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参加庆宴,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沙场的打扮。 “董卓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手的。” 估摸着张风时担心董卓会在宴席上有埋伏,所以才这副打扮,袁绍好心的解释道,可是却被张风一句话给塞了回去。 “我知道啊。” “知。。。知道?那。。。”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张风为什么知道这样还要这样装扮。袁绍一头雾水。 “就是为了恶心一下董仲颖罢了,你看,他摆的是庆功宴,咱们这样戎装打扮与气氛不合,到时董仲颖自然会相当不爽可是又无法爆发,岂不快哉,哈哈哈。” 袁绍一头黑线的看着在马上大笑的张风,对这样幼稚的做法实在不好评论,这样孩子气的作法实在掉价,可是张风本来也就是孩童的年龄。 叹了口气,袁绍对这样的情况多少也算习惯了,在洛阳时没少被行为同样脱线的曹cāo坑过,只是没想到与曹cāo分开后还会被坑。 想起曹cāo,袁绍一时有点恍惚,分开的时间明明不久,可是却对回洛阳后的重逢有了几分期待。 说起来,孟德在南方干的也不错啊。 思绪有点恍惚,一行人离董卓暂住的府邸越来越近。在通报了名姓后,在守门的军士无语又愕然地目光中,张风一行人走进了府邸。 “啧啧,这样奢华的布置,那董卓真是凉州那好勇斗狠的地方出身,还是说出身在那没见过世面的地方,所赐才这般浮华?” 府邸内富丽堂皇,但是灯笼高挂的大红大紫让人目不暇接之余却赶不到丝毫的内涵,像是随意堆砌的金银一般,本能的感觉到庸俗,有一丝厌恶。而对于张风来说,与府外的破败一对比,府内这样的灯火辉煌让人有点难以接受,所以一开口就满是嘲讽。 张风这一句话算是把整个凉州都嘲讽在内,也幸亏是周围没人,不然被凉州军听见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当张风一行人走进后院准备的宴席中时,被邀请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这是因为张风是踩着时点来的,这样做对于宴席的举办者很是失礼,但是张风乐得看到董卓不爽的样子。不过可惜的是有人比张风他们来得更晚。 当张风到时,董卓却没有到,因而宴席也不算开始,赴宴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只是凉州军一波,其余人一波,倒是泾渭分明。 “这么晚了还没来,这董中郎还真是失礼。” 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是踩着时点来的,张风看见董卓没来,撇了撇嘴说道。而注意到了张风一行人,有侍者上前领着张风等人去自己的席位。张风是主位右手第一席,这倒符合张风的身份,虽然校尉之职与几人同等,不过以一军之帅的身份倒也坐的第一席。 当张风落座时,席上静了一静,张风诧异的抬起头,注意到诸将的目光有的敬佩,有的嫉妒,有的干脆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不过在与张风目光对视的时候,都不自然的转过了眼神,搞得张风莫名其妙。 “这帮家伙怎么了?” 被人当猴子一样盯着看,张风不解中有几分恼火,语气微微不善。 “大人一骑当先,单骑破阵的事这几天在军里传遍了。以一人之力打开局面致使黄巾战败,这样的功绩论起来可算是黄巾之战中军功第一人,自然会成为焦点。” 一只手横插了过来,拿走了张风几案上的酒壶,说话的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单骑破阵。。。” 张风皱了皱眉,心中一阵厌恶。在别人眼中是一骑当先,可是张风自己却知道自己不过是被放了一马而已,有人求死,自己只是恰逢其会。因为这样捡来的功绩而被传扬标榜,张风感觉一阵不自在。 “不管怎么说,你杀了张牛角这是事实。而且一合斩了张梁也是大家共见,高兴一点也是无妨。” 肩上一沉,却是来人压在了张风身上。张风叹了口气,确实也不可能到处宣扬个中隐情,而且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只好以后于军谋武艺上多多努力,配得上这份捡来的功绩。 “话说,张黑子你不觉得自己很重吗?”头上青筋一跳,张风回头怒视着毫无上下尊卑概念的张飞,嘴角抽抽说道:“好歹我是校尉啊,你个杂兵。” 论身份的话,以张飞是刘备近卫的身份还真是与张风的校尉身份有云泥之别。不过张飞可不是在乎这些细节的人,将张风挤在一边,就这样坐了下来。 “杂兵?要不和俺来上一局,要是输了就把这校尉让俺来当当?” 嗤笑一声,张飞斜睨着张风,脸上满是不屑。而听见张飞的话,张风只能咂咂嘴保持沉默:校尉这东西能随便换? 当然更重要的是,张风估摸着自己应该打不过这黑鬼。如果这黑鬼和那边的鹦哥儿绿一样强的话。 向着周围巡视了一眼,果然在几张几案后看到了刘备的席位,也看见了在战场上有过一次交手的关羽。对于后者的以下犯上,张风并不打算追究,全当是还张飞救下自己的恩情,而且还有个小小的心思就是,这个场子以后自己总会找回来的。 张风现在还在发育的阶段,一切定型后,进入黄金期未必不是关羽的对手。 心下有了一较长短的意思,眼神自然带上了几分战意。而这目光立刻被关羽察觉,转过头来正好迎上了张风的眼光。 似乎又想起了当初战场上的对峙,那样吃亏还是关羽第一次遇见,特别是张风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法让关于记忆犹新,武者的直觉让关羽察觉到对方对那样的打法并不熟悉,就像是自己对新刀法的领悟一样,并不纯熟。对于张风那样的战法,关羽有几分期待,虽然对于轻易舍弃武器的做法关羽看不惯。 两人的战意撞在了一起,似乎有火花迸溅。 而关羽身旁的刘备也察觉到了二弟的异常,顺着视线看到了张风。 愣了一下,想起战事后从关羽口中得知的但是发生的事,对于张风,刘备的感觉有几分复杂。依旧举杯示意,不过却只是出于礼仪,有几分疏远。 “还在这儿赖着不走?你的大哥二哥可在那边。” 刘备的疏远被张风看在眼里,对于刘备并不熟悉。刘备的疏远张风并不在意,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张飞还和自己呆在一起的话,或许张飞的立场会很尴尬吧。所以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不用担心。”完全无视了张风的好意,张飞示意侍者多拿点酒来:“长兄可不会胡乱猜忌,我们可是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ì死的兄弟啊。” 张飞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笑容,带着炫耀的表情,纯真的就像是将最珍贵的宝物炫耀出来的孩童一般,耀眼的有点刺目。 兄弟啊,说起来要不要回山上看看? 被张飞的表情勾起了回忆,张风思绪一下子飘远。不过随即自己摇了摇头,军旅之身没那么zì yóu,特别还是一军之长,总得做出表率。 “凉州刺史,大汉中郎将,董仲颖大人到!” 就在张风撑着脑袋微微无聊时,院子中一声唱诺,盖过了谈笑的杂声,走出来的人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就是。。。董仲颖?” 看到坐到主位上董卓时,张风脸sè怪异,大吃一惊以至于脑袋都摔下了支撑者的手,一脸的难以置信。 至于为什么张风这么吃惊,是因为原以为凉州出身的董卓应该是个jīng壮的汉子,可是汉字是汉子,那体型是怎么回事儿?在洛阳时不时能听见董仲颖的勇武,可是难道他董仲颖就凭这个肉球般的体型上山打虎,入海擒龙? 凭心而论,董卓的身材虽然有些发福,但是却不是很胖,不过那是对于常人而言,就武者来说,凭这身材就注定了三流无误。 “人不可貌相。” 就在张风一脸无语的时候,身旁响起了张飞的声音,凝重的有点不像张风认识的那个张飞。 “看看那些凉州军将领的表情。” 疑惑的转过头,张飞对着正对面的凉州一系的将领努了努嘴。张风愣了愣,正对面的,也就是左方第一席的将领其实张风也认识,就是那凉州第一猛将华雄。只是袁绍千叮呤万嘱咐不要闹什么乱子才故作不见而已。 当张风将视线放在了华雄上时,发现这个狂傲不已的凉州将领这时正襟危坐,看不出一点不羁。眼神中带着恭敬还有一点。。。害怕? 顺着华雄隐秘的视线看去,落点正是主位上落座的董卓。 不仅是华雄,在场的凉州将领都是这样恭敬中带着害怕。凉州崇武,这样整齐的表情只有一个原因,董卓的武艺能以让人绝望的绝对优势赢下凉州所有的将领。 张风完全想不明白怎样才能用那样的身形赢下整个凉州,不解中不由将对方想象成妖魔,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终于找到个舒服的姿势,董卓眯起眼看着座下诸将,双手虚抬: “多余的话本中郎将也就不说了,今rì为庆我军大破黄巾,众将尽情欢愉,不用拘礼。” “舞起!” 第五十二章:庆功宴(3)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一声“舞起”。董卓一甩袍袖拿起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这一动作示意了宴席的开始。出于礼节而起身行礼的诸将也纷纷坐下。 不过就在诸将坐下之时,却是在院中响起了一阵军鼓声,众将失sè,听见这通鼓响却是下意识的就想站起来,可是身体却正在坐下,思想与动作不符的结果就是众将摔了一地。 但是摔了之后的动作却有点不同,凉州军一系的将领竖耳一听,微微一愣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坐回了原地。而其他将领则是立马起身,东张西望的脸上疑惑中带着焦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虽然是军鼓之声,可是这样的轻重节奏却与众将熟知的任何一条军令都不符。 有心思敏捷的看着凉州军不疾不徐的样子更是困惑。 就在众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所措时,一阵甲叶轻响,两队军士窜进了宴席中。看到那凉州军的甲胄,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张风脸上一变,下意识的按住了长剑。虽然恶意的揣测过董卓设宴的动机,可是张风也知道董卓不可能在宴席上发难,但现在这些军事是怎么回事? 脸sè骤变的不止张风一人,非凉州一系的人皆变了脸sè。可是沉溺于自己想象的众将谁也没有注意到董卓隐藏在酒杯下的嘲讽笑容。 闯进宴席的军士没有像众将想象中的刀兵相向,而是轻跑进宴席zhōng yāng原本应是属于还没有进场舞女的舞台,刀兵出鞘,寒光闪烁中却是演变起了阵型变化,伴随着喊杀声。 当这些军士没有理会众将而上了舞台时,张风就感觉到了不对,而当那些甲士的动作更是让这种疑惑加剧,因为比起战阵的简洁,这些动作却多了几分浮华。 张风有了个猜测,而接下来这些甲士的声音更是确定了这个猜测。虽然英气凌然,不过比起男人来稍显轻柔的声音,这些甲士分明是女扮男装的舞女。 张风脸sè铁青的看向了董卓,正好捕捉到慢慢消失的那抹嘲讽。 这个男人分明是故意把在座的诸将耍着玩! 同样的事实很快被诸将发现,但是当诸将将目光投向董卓时,董卓脸上却不见了嘲讽,倒是有一丝抱歉。 “呵呵,没想到会吓着位将军,本中郎先陪个不是,自罚一杯。”注意到诸将的视线,董卓自罚了一杯接着说道:“不过广宗城经黄巾肆虐,想找一些舞女可是不容易。无奈之下,本中郎也只有召军中之人替代,诸位将军恕罪恕罪。” 董卓的话让脸sè难看的诸将脸sè轻缓,这倒是事实,广宗城百废待兴,的确找不到什么舞女。而对于这些舞女乃是凉州军将士的事实,诸将也没什么奇怪。凉州之地嘛,那种未开化的地方有什么奇怪的习俗也不足为奇。 而且不同于诸将熟知的舞蹈的柔媚,军阵之舞别有一番滋味,不少将领开始寻摸着想不要向上建议编制一营女军,至于做什么,大概不会像是凉州军用作将士这般不解风情了。 “凉州之地果然名不虚传啊。” 重新回到席上,张风听见了张飞啧啧赞赏。回过头看去,张翼德正眼睛发光的盯着台上的舞女,不过目光中倒没有**之意。 “怎么说?” “早听说江东乃霸王之乡,荆襄为龙凤之地;而天下之武,首推并凉。现在一看,连女流之辈也有这般武艺,真想和并凉之地的好手会会。” 张飞所说的事情,张风也隐隐有所察觉,很明显的,抛开这些舞女刻意添加的华而不实的动作。将原本的动作还原的话,正是战场上的杀敌之术,而且熟练无比,显然是经过相当长时间的锤炼。 但是张飞看到后是想与并凉之地的强者交手,而张风却有一丝忧虑。或许袁绍、刘议都对董卓处处提防,以至于张风也对董卓视若洪水猛兽的原因,当凉州军不经意间展现出它的强大时,张风就会相应的感到烦躁。 “那你就跳出去和那董仲颖大战三百回合吧,不是说他很强吗?” 因为心中的焦躁,张风语气并不那么客气,不过这也正是因为在张飞面前,张风没有那么拘束的原因。 “现在这么做不太合适吧?”摸了摸下巴,张飞少见的顾虑到场合,不过很快在张风惊讶的目光中,张飞就说出了真正的原因:“俺觉得现在多半不是那董卓的对手,要是输了不是很丢脸?还有,你喝的是俺的酒。” 指了指张风手中的酒杯,张飞一脸无辜。可是张飞提醒的晚了一点,张风只感觉一股辛辣烧过咽喉,在胃府中翻天覆地,而一阵眩晕向上直窜,捂着嘴猛地咳了起来。 “啧啧,你还真不能喝酒啊。这可不行,的多练练,习武之人不会喝酒怎么行。” 对着在佝偻在一旁的张风翻了个白眼,张飞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上了酒,惬意的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军阵之舞已过几曲。天上已是余晖褪尽,月升星起。 董卓环视周围,见到宴席差不多到了尽头之时,于是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吸引了众将的注意。 “广宗城内没什么好的酒水,也没什么好的女人。今rì庆功宴确却是有点名不副实了,怠慢了诸位将军,某心中甚是不安。”自谦了一句,董卓接着说道:“今rì邀诸位将军来主要还是有一事要和大家相商。” 停下了饮食,诸将看着发言的董卓,一时有点疑惑,黄巾已灭,还有什么是要召集众将相商的?而且话说回来,就算是决战黄巾,也没见董卓召集众将啊。 “前几rì,受命剿灭南方黄巾的皇甫将军和朱将军来信与某,说是希望某将黄巾一战中的战俘交予他二人。某寻思这些黄巾战俘乃是在座诸将的功绩,不好一人独断,所以今rì趁此机会,向诸位将军询问一声,对于两位老将军的要求,某应如何处理?” 董卓说完,诸将皆是一愣,随即一片哗然。黄巾一战,战俘十数万,这些都是众将的功绩,如今皇甫嵩等人就想这么窃取功绩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诸将愤愤然,想想也是,八万之数击破数十万之敌,俘虏十数万。往上数,此等战功直追汉光武帝以万余人破敌四十万的传奇,虽然汉光武帝昆阳之战处于绝对劣势,而汉军黄巾之战论战力其实占优。 不过终究就这么把剿灭黄巾主力的功绩让给他人,实在难以心甘。不过皇甫嵩,朱儁二人威望实在太隆,而且两位老将军门生故吏遍布四海,现在拒绝了两位老将军的要求,要是被这两位记恨上了就麻烦了。可是答应了也不见得这两位老将军就会感激。 所以虽然诸将脸上写满了不甘,可是对于董卓的话却没有一个肯定的答复。甚至微微闪躲着董卓问询的目光。 董卓看着诸将的表情,心下倒没什么着急的。不如说这样的局面坚持的越久越好,这样在座的诸将就会对皇甫嵩、朱儁二人更加的心生怨念。说不得什么时候这份怨念就能为己所用,之所以宁愿恶了两位将军,也要把这事公之于众的原因,这也算其中之一吧,另一个就是提高一下自己在众将心中的好感。 反正世家出身的两位老将也不会真正的看得起凉州人。 但是当董卓把目光转到张风身上时却是微微一愣,对方那战场上刚下来,明显充满敌意的打扮让董卓轻轻皱眉。虽然不至于对这样的幼稚把戏而不分场合的勃然大怒,不过心里也有点不爽。 嘴角挑起一丝笑容,董卓倒是想到一个报复的好方法。 “张将军,先恭祝张将军在黄巾一战中奋勇争先,单骑闯阵,斩杀敌酋,夺得头功。不知张将军对两位老将军的意见认为如何?” “什么?为什么问我?” 躺着也中枪。 完全没有想过董卓会把问题抛给自己,张风愣住了,下意识的反问出口。而这一刻张风呆萌的表情让诸将忍俊不禁,也不禁在心中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孩。 “张将军说笑。外军无诏不得上洛,将黄巾战俘带往洛都的责任还是要交给张将军,毕竟张将军乃是左军之长,又是军功第一人。这份荣誉,实至名归。” 听了董卓的话,张风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可是紧接着就是忍不住的头疼,张风可惹不起那两尊大佛,董卓往凉州一缩,谁也拿他没办法,可是两位老将军要收拾一个没背景又年轻的小将不要太容易。 “那个,可以问一下,两位老将军要过战俘是有什么打算?” 将视线转了一圈,凉州军自不用说,连其他将领的视线也是能躲就躲,没办法,张风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这个嘛。” 听到张风的问话,董卓一时没有回答,端起酒杯,轻轻抿着。 “杀一儆百的故事,张将军知道吗?” “宣帝时,尹翁归任东海吏,杀一而jǐng百。这和两位老将军的事有什么关系?” 张风有些纳闷,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尹翁归出任东海时,对于穷凶极恶的人还不犹豫的动用死刑,后来东海强人慑服,民风遂清。 “呵呵,张将军倒是博闻强识。杀一而儆百,那么百人之死则可慑服万人,万人之死则是百万之众心惊。大汉人口虽众,想来也不过数千万人,数十万人之死足以让万民慑服,四海安泰了。大概两位老将军是这样想的吧。” 董卓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张风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不过董卓话音刚落,本来沉默的席桌上传出一声轻响,张风诧异的回头,看见刘备手中的酒杯翻落在地,酒水湿了几案,可是刘备脸上恍然未觉,只是衣服震惊难言的神sè。 而看见刘备褪尽血sè的脸,张风却是一下子对于董卓的话回过神来: 数十万人之死!!? 第五十三章:庆功宴(4)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董卓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在场的也都不是蠢人,只是这猜测太过伤天和,一时间没人往这方面去想。而渐渐地回过神来,慢慢的变了脸sè。 “杀一儆百,数十万。。。两位老将军难道要将南北黄巾全部的战俘处死?” 第一个发出声音的还是刘备,脸上带着牵强的笑容看着董卓,似乎希望后者回答这只是一个玩笑。这样没头没尾的发言实属无礼,更何况现在应该是董卓和张风的谈话,本来没有一介都尉插嘴的份。 “处死?嗯,稍稍有点不对吧。” 董卓想起了刘备是谁:卢植的学生。作为一军之帅,董卓还是知道手底下有什么将领的,而且刘备北海之战也算可圈可点。 不过正因为想起了刘备是卢植的学生,而卢植和那两位老将军的关系,董卓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恶意,将话说的有点蜿蜒。 而听见董卓说不是要处死黄巾,刘备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sè也恢复了点点红润。下意识的抹掉了心情放松后猛地冒出来的虚汗,刘备拱手正准备对先前的无礼发言致歉,却听见了董卓接下来的后半句话。 “只是两位老将军想筑京观而已,处死黄巾,那不是目的,只是过程罢了。” 何谓京观? 垒败军之尸于路旁,封薄土而成高冢。 也就是说两位老将军打算用黄巾的尸体在洛阳周边垒作高塔,借以威慑天下。活人自然不会让你随便垒起来,也就是说,处死黄巾战俘是必然的程序。 脸上还挂着放松的表情,刘备的心中却仿佛跌入了深渊般没了感情,怔怔的看着一脸玩味的董卓,脚步轻晃,竟是心情几度变转,身体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而失了力气,眼看这就要倒下。 不过就在刘备要倒下时,关羽上前拖住了刘备,而后者回过神后紧抓着胸口,神sè痛苦,竟是一时有口难言。 仁者之士,不过却是妇人之仁。 看到刘备的表情,董卓轻声一笑。刘备为何会如此董卓倒是知道,无非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这样的刺激显然只能是京观之事,不过会对此事反应如此大,刘备倒是心善,没见其余诸将虽然变了脸sè,不过都没有什么反应吗? 至于为什么是妇人之仁,因为在董卓眼里。两位大汉老将的做法并没有错,虽然不合时宜。 大汉先是干旱,又逢兵祸,早就民怨沸腾,虽然大乱之后民众渴望大治,可是遗憾的是现在的朝廷并没有大治的本钱。而世家才从汉室手中抠出了兵权,正是yù求不满,想要更多的权力的时候,又怎么会主动平息民怨。 所以两位老将军以生死间的恐惧来强行压制下民怨的做法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算做错。不过遗憾的是终究是人老了,自然老眼昏花,看不出来汉室已经没救了,就算压得住一时,也压不住一世,只会让不久后的报复更加猛烈而已。就算给了汉室时间,汉室仍旧回天乏术。 不过既然老将军没做错,那么自然就是刘备的反应过激了,这样的仁义与宋襄公半渡不击,乱阵不攻一样,妇人之仁,实在愚蠢。 倒是关羽让董卓高看了一眼,站在以个人武勇出名的凉州的顶点,董卓自然看得出关羽有几分斤两。不过也就多看了一眼,不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跟着这样的主公迟早被害死。 收回了目光,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张风,董卓对于调戏这样的年轻人倒是乐此不疲。年轻就意味着冲动,很容易沉浸到自以为的“正义”中,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来,但是终究只是自以为的“正义”。 当事后发现做错了时那种信仰崩溃的表情, 挺有趣的。 “有利则为民,无利则为贼。两位大人对这样的害怕放任这些黄巾的话,会给天下流离失所的人照成这样的假象,那到时离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末rì就不远了。实际上,益州之地不是也有五斗米之乱么。两位大人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所以本中郎有些拿不定主意。张将军觉得如何?” 带着蛊惑般的笑容,董卓慢慢说道。不过这样的笑容却没有被张风看在眼里。 有利则为民,无利则为贼。 张风耳里只回响着这一句话,陌生的熟悉感,在脑海里翻阅了一遍,张风猛然想起这不就是自己和关羽信念不合时自己说过的话吗。也就是说,两位大人的想法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那么自己不是应该同意这样的做法吗? 可是那是数十万人的死,黄巾之战酣战数个时辰,站到脱力,战后也不过就死伤数万人而已。而且如果说张风亲手所杀之敌更是只有百余人而已。而现在一言却要决数十万人之生死,同意的话,张风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算轻如鸿毛,数十万人累积起来也该重于泰山了。 “我。。。” 注意到张风的自称不是正式的“某”,而变成了比较随便的“我”,董卓就知道现在张风内心里如何的天人交战,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失礼的称呼了。 还差一把火。 轻笑一声,看到张风神思不属的面sè,董卓相当的开心,拿起一杯酒慢慢的抿着。正思索着如何加这把火,就看见那边的刘备回过了神来,一把推开了关羽,不顾形象的焦急的说道。 “校尉大人,万万不可啊。黄巾号称百万,其实其中以妇人、幼童居多,所谓战俘,其实不过百姓,都是大汉子民,都是无辜百姓,何以要遭此杀劫?” 看来不用加火了。 刘备的话还没让张风有所动作,董卓倒是看着沉默的张风,挑笑一抹,端起酒杯遮掩了笑容。 听了刘备的话,本就处于混乱中的张风一下子怔住了,刘备所说的话也让张风有了一种即视感,似乎在哪听过。还停留在黄巾之战的思绪很容易就找到了这熟悉感的出处:黄巾大帅,张牛角。 都是无辜的孩子。 哪里无辜了? 如果无辜,百姓岂会流离,生灵岂会涂炭?幽冀之地,民众背井离乡,宁愿死在迁徙的途中也要远离黄巾不就证明了黄巾乃是大汉毒瘤吗?荒无人烟的村落,行人二三的城市,仿佛百姓如泣如诉的脸,血与泪中控诉着黄巾的暴行。 黄巾无辜?只是张牛角的自美之言。 除恶务尽,自己绝不会被迷惑! “玄德所言甚是,黄巾亦是汉民,为贼时自是无奈,某等只有相杀。但是既然黄巾以降,这般做法却是有伤天和。” 张风渐渐打定了主意。而在张风开口前,却是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支持刘备的说法。 公孙伯圭?同门之友,出言相助也是当然。 瞄了眼开口的人,张风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倒是接上了公孙瓒的话。 “既是汉民,当遵汉律。杀人者死,汝岂不知?” 张风带着嘲讽口气的话语一出口,在场的众将脸sè均是一变。刘备一脸的难以置信,董卓脸上笑意渐浓,而公孙瓒则是一时哑口无言。 张风反驳了公孙瓒,却是说明了张风更加属意两位老将军的做法。对于这点,刘备无法接受:为了天下之乱早rì终结,百姓少流血而兴起刀兵,最后却要成为刽子手? 不仅如此,刘备心中甚至还有一点被欺骗的愤怒,这倒是因为刘备一直不觉得张风是嗜杀之人,一个幼童怎么会嗜杀成xìng。可是现在看来,事实正相反。 “校尉大人是打算把战俘交给两位老大人于洛阳筑京观吗?” 刘备声音里诡异的平静,却是能让人轻易的感受到满腔的愤怒。 “非常时行非常事,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好一个迫不得已。有谁逼你去杀人了吗,只是想要无辜民众的鲜血让你的功绩功绩更加鲜艳而已吧?汉室之危,全是由于你这些醉心权力之辈!” 愤怒到口不择言,虽然现在只是在宴席之中,可是刘备此时的话也无礼之至。 刘备的话成功地挑起了张风的怒火。冷冷的眼注视着刘备,迎着那毫不退缩的眼神,张风语气森寒。 “刘都尉此言未免不妥,莫不是想要以下犯上?” “属下不敢,只是校尉大人的做法,在下不敢苟同。” 两人的眼神撞出一片火花,平静的对话下却是锋芒暗藏,让旁人忍不住抓了一把冷汗。至少站在刘备身旁的公孙瓒就对刘备的强硬相当惊诧。 对于这个同门师兄弟,公孙瓒一直就保持着温和、但是无甚主见这样的印象,可是现在的刘备哪有平rì里的一脸随波逐流的和善,脸上写满了坚决。寸步不让的与张风对视着,哪怕对方的身上已经溢出了丝丝杀机。 “如此说来,就算某下令将俘虏交予两位大人,刘都尉也会抗命不遵了?” 一挑眉毛,张风话中杀气凛然。手掌搭上长剑,大有只要刘备敢说是,就拔剑砍人的架势。 两人的僵持吸引了周围jǐng戒的士兵的注意,不过在这些凉州军士兵犹豫着要不要干预时,主位上的董卓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番闹剧正是jīng彩之时呢。 “上令不仁,属下不敢从。” 锵! 第五十四章:庆功宴(5)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银光划过,断发几缕。 发丝落过脸庞,刘备脸上浮现出一丝血痕,流下鲜红几许。当鲜红缓缓地从脸上汇聚成一滴鲜血滴落时,正好摔碎在张风搭在刘备喉间的三尺青锋上。 “汝再说一遍?” 长剑压迫着刘备的皮肤,喉间的肌肤微微凹陷着寒芒,让看到这一幕的众将不由得摸了摸喉间,似乎同样喉间被致命的武器指着,嘴里唾沫升起,却难以下咽。 张风悍然动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庆功宴上动刀兵,虽然两人间的气氛有向这方面发展的趋势,可是没人想到张风真敢拔剑。 关羽同样没想到,当长剑搭在刘备喉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绿袍一闪就yù动作,可是却投鼠忌器的生生停了下来。只是双目不再虚眯,而是睁大了狠狠瞪着张风,jǐng告之意不言自明。 但是关羽眼中的jǐng告,张风完全没有看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张风心中微微焦躁,虽然拔剑直指刘备,大有将之斩杀当场之势,可是张风其实却没想过要杀了刘备。 与黄巾不同,刘备无罪,非是恶,自不当杀。 因此张风拔剑,只不过是威胁刘备而已。但是刘备的眼神,就算锋刃的寒芒闪过眼前也不曾瑟缩半分,仍旧清亮。这让张风骑虎难下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无论说几次都一样,上令不仁,属下实难从命。” 果然,就算长剑横架,刘备的话仍旧没变。 “汝不惧死?” 张风的问话心有不甘。 “无人不惧,只是义之所在。” 看着刘备不曾退缩半分的眼神,张风一时有些恍惚,心中的愤怒因为这清澈的眼神而消退了下去。 无论对错,能这样坚定的坚持自己的信念的人至少能让人心折。 董卓喝干了杯中之酒,眉毛挑出一阵无聊。闹剧也到此为止了,看出了张风虽然杀气满满却不过虚张声势,而刘备说到这个地步也绝了这处闹剧演下去的可能。 虽然结局仓促,不过却是比歌舞有意思。 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董卓轻咳两声,吸引了注意后,缓缓说道: “还请张将军收剑,现在正是欢宴之时,刀兵多有不详。权当是给某一个面子吧,姑且某也是凉州刺史。。。” “也就现在是罢了。” 在董卓起身劝阻两人时,正门处却是传来一阵sāo动。众将看着那处纷扰,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一队甲士闯进了宴席中,泄向两边,而人群中簇拥着一个身着大红,华贵异常的人。 宦官? 看着那为首之人的服饰,诸将一愣,心中冒出了这样一个词。 史师兄? 张风却是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心中浮起了这个称呼。可是什么时候史师兄成了宦官? “住手。” 在众人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变化而错愕不已的时候,董卓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住手?什么住手? 众将脸sè疑惑的四处一看,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原本退到一旁的舞女们不知何时结成战阵,隐隐指向试图包围宴席的甲士。 寒芒出鞘,红颜戎装七分冷。 如果不是董卓的一声住手,这些舞女怕是直接与那些甲士动起手来了。 “宫中来人?” 在众将对于这些舞女高人一等的素质惊叹时,身处主位的董卓望着不请之客中的为首之人,皱眉问道,却是视完成了包围的非凉州军的甲士们于无物。 史阿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物。董卓识得,正是皇帝之诏,这既证明了对方的身份,也说明了对方的来意。 只是这时候朝廷会有什么命令?封赏的话未免太早,而且未带赏赐,御刀兵而来,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不过董卓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天使来临,未及远迎。请恕卓失礼之罪,只是不知天使到此,有何指示?” 沉默了一会儿,史阿盯着董卓的脸,压了压嗓子,挤出公鸭声,一字字的说道: “陛下有令:中郎将董卓,于黄巾之战中决策失误,以至于我大汉威武之师折损甚重。今暂卸董卓中郎将之职,押回洛阳候审。凉州军即刻起回归凉州,北军五校及一并义军暂由越骑营校尉张风率领,押解董卓返回洛阳。” 史阿话音从骤然变得寂静的院中滚过,落在地上仿佛有珠玉之响。 听见这莫名其妙的诏令,诸将哑然无语,完全没能从这毫无道理的命令中回过神来,连董卓也是一脸失神之sè。 夜风婉转在庭院,卷起几声虫鸣,却更添寂静。 张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史阿的脸,满腔疑问不知从何说起。而注意到张风的视线,史阿随意一瞥,却是使了个“莫要多嘴”的眼sè。 张风一愣,心里更是不解。不过正在张风疑惑时,心中突然一阵惊颤,不及思索,下意识的一退,挥剑护在胸前。然后长剑挡住了什么,不过巨大的力道震得长剑节节碎裂,甚至钻进张风手腕,引起一阵酥麻。 “关云长?” 再度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张风才发现原来是关云长趁自己微微出神时,欺身而上。至于目的,看着关羽护在身后的刘备也就一清二楚了。不过张风倒是微微的无语,因为张风根本没准备杀了刘备,所以才会简单的被引走了心神,只是看着关羽戒备的眼神,这样的说法也不会相信,不过张风也没准备对关羽解释。 但是却担心张飞有了误解。 可是回头看向几案时,只见那黑鬼正喝得高兴,眼神看着遥遥对峙的史阿与董卓两人,却是根本没把张风与刘备的紧张气氛放在心上。 这黑鬼。。。 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张风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一阵无语。 逼退了张风,打算追击的关羽却被刘备拦下了。宴席的中心早已不在张风与刘备身上。不过这短暂的变故倒是打破了庭院中的寂静。 “这令,您接还是不接呢,前・中郎将大人。” 单手拿着诏令,史阿模仿的宦官般的公鸭嗓惟妙惟肖,带着那群宦官特有的轻蔑,十成十的让人厌恶。 “混账,什么鸟诏令!某等已不足十万之数破数十万之敌,此等大功,世所罕见。朝廷不但不赏,还要罚?可笑之至!死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刘氏昏庸至斯?” 一声暴喝拉过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华雄红着眼睛,一掌将几案拍成粉末,指着史阿,唾沫横飞。而华雄这一声吼惊醒了震惊中的凉州军将领,一瞬间群情激奋,凉州军一系的将领骂骂咧咧着站了起来,或是红了眼睛,或是踹翻了几案,总之一副要将史阿生吞活剥的样子。 而注意到凉州军的异动,随着史阿闯进来的甲士猛地踏前一步,甲叶整齐一响,抖出一身剽悍气息。中间更是有一将领持枪而出,枪指董卓,直言怒道: “董仲颖,汝yù反呼?” 直接指向董卓的一声怒喝终于惊醒了这位凉州军统帅,冷冷的看着那越众而出的一将,淡淡的问道: “汝乃何人?” 冷漠的声音掀起一阵寒意,而随着董卓的声音,原本的舞女无声无息的流动起来,护住诸位有点喝高了的凉州军将领,正面挡在那些甲士面前。流动中没有甲叶的轻响,就像是女儿纱衣的轻柔,只是沉默中的铁甲森森同样写满了寸步不让。 黑衣黑甲对上红衣黑甲,头盔下姣好柔滑的下颔却让人感觉锋芒在身。 黑衣甲士的训练有素让那将吃了一惊,不过论人数却是红衣甲士占优。那将只是看过一眼,就直视着董卓,出声道: “并州,丁原,丁建阳。” 并州? 董卓一皱眉,却是想起了那些红衣甲士所属。 并州汉军残部。 黄巾起义初时,势如破竹,并州沦陷大半,并州军更是直接被打残了。这才有董卓接手并州南方一带的防御,顺势成为北方防线的一部分之事。 被打残的并州军情况相当糟糕,军无战心,士气全无,指挥混乱,建制难全。总之知道了并州军的情况后,董卓直接将之放弃,把目光盯在了北军五校的身上。但是并州军的编制倒是没有取消,只是一直放在后方,权当不成器的郡兵一样用作守城。 不过现在看来,这支溃军在董卓把目光放在其他地方时,已经不知不觉的舔好了伤口。 这么一来,为什么对方能够如此轻易混入这里也就好解释了。虽然不受重视,可是并州军仍然在北方军战力序表内,该有的通行证,、通行口令都有,自然一路通行无阻。而并州军调动的人手也不算太多,习惯了并州军那透明般的存在感的北方军估计也不会仔细盘查。 而因为无视了并州军,凉州军并没有在并州军中安插什么人手,自然也就不得知并州军的异动。更关键的是,因为没有做什么工作,所以并州军心向汉室,当天使持诏而来,自然会奉令而行。 原来如此,失策了。 闭上眼思索一番,董卓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但是仍旧难免心生恚怒。 “丁建阳?哼,今rì的宴席还真是热闹。不过现在连虫豸之辈也敢口出狂言,是否太过无礼了,无名小卒?” “你!!?” 对于董卓明显的轻视,丁原胸中一滞,一口闷气憋在了胸口。比起董卓,丁原这名字的确默默无闻,无人知晓。 “所以,这诏令,您到底接不接呢?听说大人上表请罪,此刻罪罚一已至,大人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史阿插话道。低垂着眼睑,史阿将宦官的目中无人演绎了个十足。 “接个鸟!” 回应的还是华雄,这个凉州汉子丝毫不顾及史阿现在的身份所代表的汉室,拨开了舞女,随手拿过几个红衣甲士扔飞,打开了一个缺口,直接一拳揍向了史阿。 拳风飘起几缕发丝,史阿在这强劲的拳风中眯了眯眼,却是依然不惧。 【嘭】 两拳撞出一声闷响,华雄后退了几步,惊讶的发现身前挡了个人,却是先前与董卓叫嚣的丁原。更让华雄惊讶的是,这一拳竟是不分高下,两人都退了几步,指骨一阵碎裂般的疼痛感。 惊讶过后便是愤怒,丁原的脸sè虽然因为这一拳而变得凝重,可是华雄仍然有一种被小觑的恼怒,大吼一声,也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华雄本就高大的身体猛然扩了一圈,上衣炸裂开来,露出一身jīng实的肌肉,再度一拳挥出,拳风带着风雷声,却是依旧掼向了史阿。 毕竟对华雄来说,这个宦官更加可恶。只是在揍向史阿时,华雄轻蔑地看向丁原:有种你在拦下试试? 丁原脸sè铁青,可是却知道自己接不下这拳,稍稍迟疑了下。而这一迟疑,就错过了拦截的机会。华雄的拳风已经让史阿的脸上微微生疼。 只是史阿脸sè未变,一手举着诏令,另一只垂在一边,隐藏在宽袍长袖下的手接住了从袖中落下的短剑。 武将战场奋勇,刺客十步无敌。 十步之内,就算华雄的拳头让人心惊胆战,史阿也不惧半分。 低垂的眼睑微微一抬,史阿死寂的眼神看了逼近的华雄一眼,正好准备出剑,不过却微微一愣,手掌轻轻一抬剑柄,短剑在袍袖中消失无踪。 而华雄的拳头也没有揍到史阿脸上,停在史阿脸前半分,激荡的拳风甚至吹落了史阿的高帽,史阿脸sè平淡间,三千青丝散落。 这一拳当然不可能是华雄故意停止,因为华雄本人的脸上也是一副惊诧的神sè。绷鼓的臂膀肌肉上轻轻地搭上了一只略显白皙的手掌,不知何时身形魁梧的华雄身边出现了一个微胖的身影。 正是董卓。 第五十五章。庆功宴(6)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主公?” 被董卓拦下的华雄一愣,见到董卓对自己摇了摇头。虽然心有不甘,还是退到一边,挑衅的看了眼丁原,惹得后者涨红了脸。 “董大人是想好了?” 仿佛刚才那差点要了自己的xìng命的一拳没有发生过一样,史阿脸上没有后怕,没有愤怒,平淡的公鸭嗓甚至没有半点起伏。 董卓微微诧异,宦官中也有这等人物? “接过这诏令,某就不是凉州刺史,也失去了北方军的军权了吧?” 轻笑一声,董卓也不接过这诏令,而是看着史阿饶有兴趣的说道。 “正是。” 隐于袍袖下的手慢慢抬起,单手持诏该做双手奉诏,史阿看似变得恭敬,却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换句话说,在没接过这诏令时,某仍然是大汉中郎将,是吧?” 史阿有点不明白董卓的意思,这一句话与先前的问话有什么区别?纠结着一两刻时间又会变化什么? 还是说,不打算接诏? 在心中微微皱眉,史阿不动声sè得往前递了递诏令,口中说道: “这是自然。还请董中郎接过诏书。” 看着显得有点咄咄逼人的史阿,董卓却是不以为意,语气轻松地说道: “这个不急。。。” “难道董中郎打算抗命不遵吗?” 打断了董卓的话,史阿人就是低眉顺眼的表情,可是却用话语逼迫着董卓。 微微一愣,董卓却是轻声笑过,望着史阿,脸sè轻浮,眼神却认真无比。 “大汉十三州,凉州为其一。董某也是汉臣之一,岂会抗命。” 史阿沉默了下去。刺客所学,包括识人容颜,董卓虽然刻意让表情显得讥讽,可是史阿仍旧读出了几许悲愤的认真。董卓的话未必是假。 可是凉州军阀乃是汉之忠臣? 好一个笑话。 保持了沉默,史阿静观其变。而史阿的沉默让董卓满意一笑,转过头看着走进的丁原,董卓心中还记得对方枪指自己的狂妄。 “既然某还是大汉中郎将。丁建阳,对于己身的无礼,你难道不准备请罪吗?” 董卓话中带着三分杀意,显然不是丁建阳低个头认个错就能平息过去。实际上,在丁原听见这话,脸sè就是一变。在丁原看来,董卓上洛后再无翻身之地,所以在这之前拉个垫背的人发泄心中怨气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时候低头只是让董卓有理由收拾自己而已,可问题时就算没有理由,马上就变成阶下囚的董卓会住手吗? 显然不可能,见丁原愣愣不语,董卓哼了一声,伸手就向丁原抓去。这一抓倒没用上什么技巧,因为董卓知道丁原不敢反抗。在天使承认了现在的董卓还是中郎将的情况下,丁原反抗就是忤逆犯上,就像先前刘备对张风一般,被杀也是活该。 就像董卓所料,面对董卓的这一抓,丁原空有武力,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反抗的话,万事皆休,可是不反抗的话,董卓又显然不会手下留情。匆忙间把目光投向史阿,可是后者仍然老神在在,无动于衷。对于史阿来说,董卓无反抗奉诏是第一要事。就算让这头猛虎安静需要一个都尉的xìng命做祭品,史阿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史阿的无动于衷让丁原心中一片绝望,绝望之下打算拼死一搏,可是却晚了。董卓的手近在咫尺,这时提枪迎敌已是不及,虽然试图闪身躲过,可是董卓的手诡异的如影随形,让丁原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嗯?” 就在手要抓到丁原领口时,董卓轻咦一声,仿佛被虫子蛰到了手般猛然收回。而下一刻,一杆黑影砸碎了青石地面,溅起碎石打得众人生疼。 席卷而回的空气吹散了腾起的烟尘,露出了场上之景:董卓以袖掩面,碎石打在袍袖上失了力道落作一地;华雄仗着一身肌肉,碎石打上去碎作粉粒;史阿在极小范围内轻易步伐,躲过了密集的碎石。 而在三人面前,一个深深的大坑出现在厚重的青石条铺成的地面上,裂纹向周边蔓延,甚至露出了青石下的新土。大坑边,丁原狼狈的坐在地上,身上的盔甲被碎石打的坑坑洼洼。倒不是丁原武艺不行,只是之前为了躲避董卓的手,重心后移,地裂之时,脚下不稳就摔在了地上,所以才看上却逊人一筹。 坐在地上的丁原脸上赤红,不过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此时丁原的难堪,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吸引。 约莫半人深浅的大坑中,一席黑甲伫立。 真的是一席黑甲,难得一见覆盖全身的甲胄。连头盔将来人的脸遮掩的严严实实,双肩上双狼共啸,吞云食月,盔甲上描狮画虎,写满狰狞,腰间群甲分作四叶向下盖住。鳞次栉比布满鳞片的靴子踩在踩在深陷在地里,差不多只露出个长柄的兵器上。 “汝,是谁?” 慢慢放下衣袖,看着来人,还有那夸张的大坑,董卓第一次收敛了笑容,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放下了踩在武器上的脚,来人一用力,拔出了插进地里的兵器,掀飞几许新土,划了个半圆搭在了肩上,却是一柄长戟,但是比起一般长戟不过单耳,此戟却有两耳。长戟搁在肩甲上,撞出【当】的一声余韵,说明这奇形怪状的长戟的分量不轻。 同时金属的头盔里回响起闷声闷气的声音: “吕布,并州吕奉先。” 又是并州。 董卓瞄了眼吕布身后跌坐地上的丁原一眼,看来这吕布是丁原部曲。不过说起来这身全黑的打扮,比起红衣黑甲的并州军,倒是与结成战阵的那些黑衣黑甲的凉州舞女有几分相像。 但是别说是只是有几分相像,就算这吕布真是凉州人,也必须承受董卓的愤怒。庆功宴上正在兴头却天降噩耗,董卓心中本就恚怒没有几次三番被人打断话语,加以挑衅。 董卓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又一只无名小卒?算了,不过多杀一人而已。无非是一只比较强的虫豸罢了。别给我猖狂啊,杂种。” 长长吐出口气,在众人以为董卓气势尽泄时,却听见董卓毫无感情波动的话语,仿佛蔓延的千年寒冰,杀意冻结了全场。 场中的大多数人只是因为蔓延的杀意而感到脊椎生凉,可是离董卓所在的混乱中心尚有一段距离的张风感觉到这蔓延的寒冷,却是猛地蹲下身,捂住了嘴,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发生什么了? 身体的异常反应让张风措手不及,心中更是一边茫然。望向董卓的方向只感觉看到了一只怪物,久经锻炼身体本能的想要后退,但是脑子里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会这样异常。 “果然到了这个程度,小鬼头大将你也能察觉到了啊。“ 在张风竭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时,身边响起了张飞凝重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张飞走到了身边。 “察觉,察觉什么?” “哈?原来只是身体感觉到了啊。”听到张风的反问,张飞摸了摸脑袋:“怎么说呢,就像是从没有见过林中猛兽的人第一次看见狮虎豺豹,就算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会本能的害怕。现在的董卓对小鬼头大将来说就是这样的猛兽。虽然没交过手,但是身体却知道绝对赢不了,所以吵着闹着要逃跑。” “没交过手就被吓到动弹不得?这样玄幻的事。。。” 张风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突然想起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隐居在深山本应该总能遇见误入的猛兽,可是自己等人居住的茅屋却从没有遇见这样的危险。而有一夜晚,突然醒来的张风看见了童师吓退百兽的场面。 未出一招,然百兽尽退。 但是那可是这世上唯一的枪神,难道说董卓之武也达到了这个地步? “怪物。。。” 嘴里嗫嚅不语,童师的武强到何种地步,张风再清楚不过。如果董卓也是如此,那么绝无战胜的可能。 “怪物吗,也许谈不上吧。董仲颖现在正处于巅峰又是凉州之地出身,没有这份威压就奇怪了。虽然现在不是对手,不过三五年后,彼消我长,到时就难说了。” 张飞没有像张风那么悲观,不过脸上仍旧严肃无比。 “怪物的话,那边的吕奉先不是更加像是怪物?” 顺着张飞的指示看去,才发现在全场的人因为董卓的气场而慑慑不敢动时,只有那坑中的吕布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的大坑中跳了出来,还甚有闲情的擦了下长戟上沾着的泥土,完全视董卓于无物。 能够在董卓的威压下这般轻松,就算武勇不及董卓也不过相差仿佛。要知道就算是关羽、张飞,现在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狼狈,但是也是冷汗淋漓。 檫亮了长戟,吕布停下了动作,长戟的锋芒倒映着董卓嗜血的脸。 “还请主公住手,现在打起来,是想毁了这座庭院吗?” 就在两人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一个青袍长衫的文士从对峙的两人间走过,带走了紧张的气氛,伸手从微微发楞的史阿手中接过了诏令。 “陛下之诏,凉州军自当奉行。那么,囚车在哪儿?” 手中的诏令被陌生的人接过,史阿皱了下眉,到没有说什么,因为认出了来人:董卓的女婿,凉州军军师,李儒李文柔。 这人倒是能代表董卓的意见,愣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史阿微微侧身,远处庭院外,众人护卫中拉着马车的驽马刨了下蹄子。 “不是囚车,而是马车。陛下还真是体贴。” 史阿沉默不语,这当然不是什么体贴,只是强行将董卓革职查办对汉室威望的影响已是极大,如果再游街示众的话,生出什么乱子就麻烦了。 而这一点,李儒也是知道的。 看见史阿的沉默。李儒笑了笑,如李儒所料,汉室是在察觉到了这么做的危害之后再做出的决定,也就是说,凉州军被汉室彻底盯上了,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究竟是怎么被盯上的,无视凉州已是大汉惯例,怎么想汉室也没有自损八百来伤敌一千的理由。 走过史阿的身边,李儒脸sè凝重起来,却无人可见。 “呼,算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在交手吧。以后。” 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董卓气势飘散,没有抵抗的向着院外的马车走去。而董卓这一动,凉州军却是sāo动了起来。 “都安静一点,华雄,凉州军交给你,按照陛下所说,带着这帮小崽子回凉州吧。到时听贾文和吩咐就是。” sāo动让董卓停下了脚步,随口嘱咐了一句,却是没有抗命的打算。见得凉州军安静后,继续向着马车走去。 史阿松了口气,这诏令兔死狗烹之意太浓,要是逼得凉州军造反可就不妙。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在殿下的掌控中,此时不是凉州军造反之时。 “那么,诸位将军请随意。明早有劳华将军带领凉州军回归凉州,而咱家一行人就要劳烦张将军了。” 正了正脸sè,史阿扭着公鸭嗓丢下一句话就带人退了出去,留下众将面面相觑,无限尴尬。 庆功之宴,不欢而散。 第五十六章:错道而行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黄巾没落,但是功臣之一的董卓却获罪革职。这让黄巾之战后,胜利的喜悦中蒙上了些许yīn影。有人说是十常侍为求钱财,董卓不给,所以才入狱;有人说是清流人士难以忍受与凉州之人同殿为臣才暗中动手;而更多的人则是把矛头指向了汉室,无论如何,这样的兔死狗烹让人心寒。 但是民心浮动归浮动,却没有酿出什么乱子。黄巾之乱刚刚过去,正是百姓疲于重建家园的时候,回叙会对汉室这样的做法颇有不满,但是却自家的生活更重要。可是往深里一想,明知不对而不言,这岂不是已经对汉室失望透顶,或者民族正在慢慢丧失血xìng? 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不过虽然北方军首领董卓无罪入狱,但是北方军,准确的说是北军五校加一干义军上洛却还是备受欢迎。 白rì行军,夜晚军队就驻扎在沿途各城城外。每当这时,城里的士绅总是会大摆酒席,宴请各军军官,说是为了庆祝汉军得胜而归。其实也只是为了拉一下关系,这些士绅商贾之流倒是看得明白,汉室拿下董卓,敲了北方军一棒狠的,接下来就应该是给甜枣了。 毫无疑问,北方军上洛的这些军官肯定会受到大赏,否则汉室军心、民心尽失。 所以在这些人飞黄腾达之前交好关系对这些士绅百利而无一害。说起来,这些士绅倒是希望能够宴请到现在暂时统领北军五校的张风。未及双十而身居高位,显然背景深厚,而且这年纪也正好谈婚论嫁,为此,不少士绅家待字闺中的少女穿梭在宴席之中。 可惜的是,那位神秘的统领一直没有出席这样的宴会。 “果然这次校尉大人也没来吗。” 在装饰豪华的庭院中走了一遭,刘备果然还是没有发现张风的身影。从广宗城出发,刘备不止一次请见张风,可是“巧合”的是,张风每次都正好不在军中。就算刘备在帅帐前守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了张风天明时回来,也被一句“整军出发,速回军营”给打发了。 很明显张风在躲着自己,而原因刘备也明白。 “长兄何必对那狗官如此恭敬。那厮前几rì在董仲颖举办的宴席上不是想要杀了长兄吗?” 看见刘备脸上的苦笑,关羽轻哼一声,对张风更是不满。这些时rì,时常去帅帐守门,因而没怎么休息,再加上心有所虑,此时的刘备看上去憔悴不已。关羽的恼怒更多的是出于心疼。 “云长,如果校尉大人要杀我等,我等现在还能在这里参加宴席吗?” 摇了摇头,刘备脸上一丝苦笑。自己当rì算是以下犯上,本该问斩,可是最终什么处罚也没有。显然是张风揭过了此事,而张风因为没有什么动作,在众将心中更加被看轻了几分。 虽然不赞同张风的选择,不过一码归一码,刘备仍然对被张风放了一马而心怀感激。 关羽为什么对张风如此敌视,刘备也清楚。无非是战场上张风杀人如麻的情景与关羽改名前杀掉的那狗官的形象不经意的重合了而已。可是正因为是这样,更加难以劝解。 “哼,我看那人就是嗜杀成xìng。数十万黄巾的xìng命,他竟然无动于衷。” 关羽依旧语含怨气。一旁的张飞隐秘的撇了下嘴,却是想起自己因为在庆功宴时没有动手而被关羽训了一顿,可是令张飞委屈的是,虽然张风表面上杀意满满,可是以关羽、张飞的本事仔细一看就能知道是装出来的。分明是关羽心乱了,可是挨训的却是张飞。 张飞叹了口气,谁叫自己年纪最小呢。 “数十万黄巾啊。。。” 刘备摇了摇头,关羽的话让刘备感到无限沉重。张风的闭门不见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而这个选择却是刘备最不想看到的。 当大军与南方两位老将军汇合,张风将俘虏交给两位老将军之后,一切就再也难以改变了。 “明rì就进入司州境内,离洛阳也是不远了,明rì脚程快点,应该能够抵达吧?南方比北方先平定几rì,南方大军应该已经到了洛阳吧。” 喃喃自语着,刘备突然陷入了沉默。 “大哥,真要这么做吗?” 拍了拍怀中的小木箱,木箱中一阵脆响,张飞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犹豫的神sè。 “校尉大人避而不见,姑且我会先向两位老将军进言。如果,不,多半不会被采纳吧。到时也只有这样做了。数十万人,大汉能够多少个数十万人?” 伸手轻轻将张翼德抱着的木箱打开一个缝隙,泄出一丝金光。木箱里装着的是当地士绅送出的钱财。这一路行来,这样的“薄礼”,刘备也不知一反常态的收了凡几,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反手就送了出去。 “薄礼,呵。” 难得的,在刘备脸上也出现了一幅嘲讽的笑颜,不过随即变成一道沉沉的叹气。也不知天下有多少人一生也见不到这样的“薄礼”,就像大多数人一生也吃不起宴席上的这些珍馐琼浆。这些乡绅摆的宴席却是比当初的庆功宴更加华美,舞女的舞蹈更加轻薄柔媚。 可是对于这些玉盘珍馐,刘备却感到反胃。而这些玩物样的女人却让刘备感到可怜。 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刘备盖住了箱子,押上了金光。 抬起头来,却见大红的灯笼黯淡了星月之光,庸俗遮掩了清丽。 “唉。” ************************* 在刘备叹气的时候,刘备遍寻不见的张风同样叹了口气。只是刘备是出于沉重的心情,张风却是更多地想要吐槽。 比起刘备参加的宴席上的鲍参翅肚,张风面前的的却是土灶的大锅饭,比起一般汉军士兵吃的还要不如。这也是当然,谁叫张风呆的地方是在黄巾的战俘营地中,还穿着和周围的战俘一样的破破烂烂的衣服。也就只能和战俘吃一样的食物。 如果战俘比汉军士兵吃的还好那就有鬼了。 所以面对着白水上浮起的一根青菜,张风叹了口气。 “怎么了,叔叔?不吃东西会没力气的,那些兵叔叔说明天还要走更远的路呢?” 在张风看着手上的饭食无语的时候,旁边响起一声稚嫩。却是同样衣衫褴褛的一个小女孩,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稚声稚气。身上尚算干净,正像只小仓鼠一样啃着馍馍,两只眼睛看着张风,两个冲天辫带着童真。 “嗯,啊。好的,这就吃。” 愣了愣,张风屏着气息喝掉了那碗清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因为根本就没有味道。而除了这碗汤,还有个馍馍,只是稍微搓了搓,搓下了一团粉末,这馍馍最多只有五分熟。 “今天也谢谢了,小兄弟。” 在小丫头的旁边,一个虽然面黄肌瘦但是尚算有几分姿sè的妇人将自己的馍馍分作两半,将大半的给了意犹未尽的小丫头,而另一半却递给了张风。 对于妇人的举动,张风愣了愣。这个馍馍加碗清汤就是这些黄巾战俘的晚饭,没有多余的。 叹了口气,张风将那半边馍馍推了回去,示意自己一个就够了。妇人为何道谢,张风很清楚。黄巾营地里并不太平,习惯了依靠抢劫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人xìng就已经堕落,原本属于朴实良民的淳朴早已不在。一些战场上活下来的巾男子依靠自己比女人和小孩更加强盛的体力抢走了饭食,饱食之后用多余的饭食为铒,为所yù为。 明明在监管战俘的汉军面前谦卑得像一条狗,可是转过头却对同样遭遇的俘虏们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张风第一次乔装进黄巾营地时,正好看见了这些人渣用强取豪夺的饭食为铒逼迫这对母女。顺手救下了这对母女,在打退了几波聚众而上的暴徒之后,这些欺软怕硬的人渣便在张风面前就怂了。而后来每次来到黄巾营地,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应,张风总会无意识的寻找这对母女,而巧合的是,数十万人中却总能找到。 至于张风为什么会乔装入黄巾营地,却是因为被刘备逼急了。当然不是为了躲避刘备而选择乔装,只是刘备孜孜不倦,没rì没夜的守候让张风真的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总感觉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认为何刘备如此反对? 所以在一次躲避刘备的时候恰好看见了黄巾营地中打闹的幼童,心念一动下,张风就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 而在黄巾营地中呆了几rì,张风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 黄巾该杀。 不只是因为这能够震慑天下,还因为这几rì所见所闻,黄巾营地简直成了恶的温床。没有人来特意的维持秩序,而黄巾营地里只有抢劫成xìng的恶人,和毫无反抗之力的孱弱之辈。不想同流合污的结果多半就是遗尸一方,而所谓的恶行,对于这些黄巾来说与先前所做一般无二。 按照这些黄巾的心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起义”,做起来没有一点负担。 这几rì张风亲眼看见这样的恶行蔓延,原本只是一些心思龌蹉之辈抢了些食物,上了些女人。当张风第二天下令“处理”了这些人之后,晚上来到黄巾营地时却是发现了更多的这样的恶人。简直就像是瘟疫一般蔓延,短短数rì,每当夜晚降临,黄巾营地内起伏的就是啜泣声,打骂声,呻吟声。 还有浓密的汗臭和荷尔蒙的恶臭,就像是猪圈一样。 对此张风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隔绝瘟疫一样,彻底放弃黄巾营地的秩序,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并且禁止汉军与黄巾接触,同时将被“感染”的汉军处理掉。 黄巾无辜?苍生何辜! “差不多是时间了,我送小丫过去吧。” 一边说着,张风一边站了起来,强忍着呕吐感将馍馍几口吞下,沾到食道上的粉末让张风感觉难受不已。 “嗯,麻烦小兄弟了。” 妇人应了一声,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牵起小女孩的手交到了张风手上。 小丫是小女孩的小名,没有姓氏,按照妇人的说法是低贱之人哪来的姓氏。而张风说送小丫走,实际上就是张风对黄巾营地做的最后一件事,白rì一起行军,夜晚则将黄巾中的幼童单独化作一营。 牵着小丫的手,走出了黄巾营地。因为白rì一起行军,实际上说是另立一营,其实也相距不远。 浓重的夜sè中,橘黄的篝火旁,妇人摇着手向小丫轻轻告别。而小女孩也笑着回应。然后张风抱起了小丫,轻轻转过了小丫的头,没让小丫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周围火光照亮的黑影拉入了黑暗中。 张风胜人一筹的感官捕捉到布帛撕裂的声音。 仔细想想,张风不可能一直在黄巾营地中,得罪了那些人渣的母女怎么可能逃脱毒手?当第二晚来到黄巾营地,看到妇人被玩坏一般的眼神,张风就明白了。那位妇人,也只能在小丫面前还能有几分清醒,或许是因为当初一人扛下一切来救女儿的执念吧。 人xìng已经崩坏,纵使还有善,也会被扭曲的面目全非。 张风并不觉得当初救下这对母女做错了,因为就算没有张风赶走那些人渣这出戏,结果也不会改变,甚至会提早上演。黄巾的恶注定了这样的悲剧上演,这或许可以算是命运? 黄巾营地中靡靡之音渐起,张风脸sè铁青。 就像命运注定了这些黄巾会死在洛阳一样。 刘玄德拯救天下的志愿只是美妙的空谈。惩恶扬善,除恶务尽才是救赎天下之道。可是站在高处呼吁着救赎的刘玄德大概不会明白吧。 想起那刘玄德流连于士绅的宴席中,张风摇了摇头。刘玄德给张风的感觉,或许够不上欺世盗名,但也只是徒逞口舌之辈。 怀中传来轻轻的呼噜声,却是短短的路途中,小丫已经睡熟。每天只有那么点粮食,加上那漫长的路程,导致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昏昏yù睡。 理了理小女孩额前的头发,张风突然想起来明rì之后,自己或许算是这个小女孩的杀母仇人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张风望着天上的明月星光,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第五十七章:凉州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清晨时分,洛阳城将醒未醒之际,薄雾缭绕。似仙女轻纱飞落尘间,让偌大的汉室都城笼上了一层仙灵之气。 “道家所说,吸风饮露,便是说着清晨的气吧。的确让人jīng神一振,不过辟谷不食多半就是以讹传讹了。” 洛阳第一高楼,万世永昌楼上,刘辩似乎是想要托起整个洛阳一般摊开双手,缓缓而起,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对着身边的司马朗笑着说道。 “道家崇尚无为而治。若是殿下想学老庄之道,就应该袖手垂拱,而不是夙夜未眠。” 在烛光下劳累了一宿,走到廊台外的司马朗微微眯了眼,清晨的阳光虽然单薄还带着清凉,可是仍然让眼睛一阵不适。 自从刘辩自冀北而回,这样的夜不能眠是常有的事。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各地传回的消息纷杂多样,为了能尽早掌握好局势,刘辩却是没了休息的时间。当然,这里的情报也就不是刘协所处理的那些大臣们商议好后提交上来的鸡皮蒜苗的小事。 “如果有来世的话,说不定孤真的会选择jīng修方外之道,从此不闻红尘事。”笑了笑,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刘辩笑道:“不过这一世怕是不能这样了。” 刘辩笑得爽朗,司马朗却在心中微微叹气:亡国之君,大概殿下会负此污名于青史吧。不过说起来,比起兴乱世者,亡国之君的评价说不定会少几多非议。 沉默中刘辩也收敛了笑容,望着北方默默不语。 “北军五校已经进入了司州境内,想必一rì内应该抵达洛阳,不过这时候应该还没起拔吧。” 注意到刘辩的视线方向,司马朗说道,不过语气却稍显凝重。因为归来的北军五校中,不单单只是上洛报捷,还押送着董卓。 “太顺利了。” 刘辩喃喃自语,司马朗微微点头。 史阿的任务太顺利了。无论是刘辩还是司马朗都没有想到董卓会束手就擒,不说凉州军军师李儒,以董卓之智就不可能想不到这其中的猫腻,这时候革职摆明了是朝廷要对付董卓。虽然凉州军不可能在这时公然反叛,可是却不代表董卓就会乖乖听令。 因此在刘辩和司马朗才授意史阿先接收并州军残部,为了防止董卓可能的抵抗。之所以让史阿假扮宦官除了一定程度上嫁祸宦官吸引仇恨外,更多的是怕宦官那群软骨头被可能的刀兵吓破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两人意料,董卓没有任何抵抗就接受了命令。除了带着李儒一人外,凉州军全军已经在回凉州的路上。 事有反常即为妖。 董卓看似放弃抵抗的行为却让刘辩、司马朗一直为之担心,可是却想不明白事已定局,董卓还会有翻盘的后手?如果有,又在哪里? 【哒哒哒】 空寂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也是因为清晨时分,百姓美梦正酣,才让这马蹄声穿了很远,远到立伫高楼之上的刘辩听见后变了脸sè。 洛阳城中有规定,无事不许跑马。 而唯一能够越过这一规定的只有驿站之马,还是有紧急事情需要禀报的驿马,就像当初黄巾初起时,跑进洛阳的那名驿马。 听着这急促的马蹄声,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何事,可是刘辩心下却认定了是即将上洛的那匹凉州之狼的后手。双手深深抓进了红木栏杆。 “凉州。” 刘辩咬牙切齿。 **************************************** 韩遂同样咬牙切齿。 做梦韩遂也没想到起义之战会打成这个样子。 韩遂不是甘愿受困西凉的人。得知金城北宫伯玉与董卓不合,因此投靠北宫伯玉,雪中送炭以待飞黄腾达。 应该说韩遂不愧于名士之名,金城在韩遂的治理下rì新月异,兵力、民心都向着北宫伯玉。并且韩遂暗中活动,早已联络了金城郡各城都部落。只待时机合宜,便举事而起。 什么时候是好时机?自然是黄巾事起,凉州军被黄巾吸引了注意之时。 可是韩遂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料准了黄巾起义,可是却没想到黄巾起义的影响如此之大。不仅天下各路汉军被吸引了注意,连带着所有的百姓都关注着黄巾,期盼有个结果。 这种情况下起事,无疑只会像益州五斗米起义一样,无论汉军或是百姓都没人理会,落个尴尬无比的境地。 无奈下,韩遂只有隐忍不发,待到黄巾之战有个结果后才迫不得已的举事。为什么是迫不得已?因为黄巾之乱后,天下思安,再等下去就没人愿意再打仗了。 不过好消息是黄巾之乱的影响对凉州来说比较轻微,大战后的民心思安也安抚不了凉州人渴求一战的热血。而且不知道朝廷抽什么风,大战后居然拿下了董卓?这导致了凉州军虽然向凉州开拔,可是速度却是比蜗牛还慢,至今盘桓在并州之地。 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韩遂果断出击,先是早已联络好的金城郡落陷手中,然后趁凉州各地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雷霆之势攻入天水郡,拿下勇士县,与天水郡郡治・平襄,遥遥相对。 拿下勇士县后,韩遂没有执着天水郡,平襄为天水郡治,而天水为凉州最为繁华的一郡,平襄城坚,可想而知。而是将拿下勇士县的大军一分为二,一路向上攻进安定郡,一路向下杀入陇西。 同时遣金城郡的后续部队加紧开往兵力空虚的勇士县,而韩遂自己则北上游说武威、酒泉二郡,至于敦煌郡与张掖部,则是路程太远来不及去,而且这两地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只要安定、天水、陇西三郡拿下,自然会望风而投。 可是当韩遂说降了两郡之后,回来却发现,勇士县被凉州军攻了回去,而陇西攻略则被一个叫马腾,马寿成的人率军挡了下来。只有安定一路势如破竹,可反过来说也可以叫孤军深入。 比起陇西被阻,更让韩遂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勇士的陷落。之所以韩遂敢将攻陷勇士的大军分作两部上下而攻,是因为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当凉州军得知安定、陇西二郡受到攻击时才会发现勇士兵力空虚。而若此时凉州军想要捡便宜的话,打到勇士只会发现金城的后续兵力已经驻扎在了勇士县各地,说不定反被捡了。 而这之前,在凉州军的情报中,勇士县有大军驻扎,绝不是现在留在凉州的凉州军能够战胜的对手。 可是勇士却被攻陷了,凉州军现在的统帅是疯子不成? 勇士毗邻金城郡郡治・金城,相当麻烦的位置。不过思前想后后,韩遂决定放弃夺回勇士,要在凉州军回到凉州之前攻下安定,阻凉州军于凉州之外。而韩遂自己则前往陇西游说那马寿成,凉州局势已经明显,韩遂不信马腾原意陪着凉州军去死。 至于勇士的凉州军,随他去吧,除了自己,凉州还有什么有识之辈? *************************************** “还真打下来了。。。” 一手摩挲着勇士县城残破的土墙,张绣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金城反叛,勇士陷落的消息传到驻扎在天水郡的凉州军耳中时,自牛辅以下所有人都被这晴天霹雳惊得失了方寸。凉州军主力尚在并州,对于来势汹汹的叛军,凉州军根本无从抵挡。 这些叛军可不是黄巾贼那种亦民亦军的半吊子,北羌之人,向来勇武。所以以牛辅为首主张以平襄为基,固守天水郡,守住凉州军在凉州的基业,等待凉州军主力回援。 不过在众将一致同意牛辅的计划时,贾诩却要求主动进攻敌人刚刚攻下,显然有大军驻扎的勇士县。对于这明显的以卵击石,众将没人赞同。 然而虽然没人同意,贾诩还是怂恿了交好的骑都尉・张绣进攻勇士,而因为担心自己侄子的安危,提前返回凉州的张济所部,不得已率军跟上,而凉州军现在唯一的主力去打勇士县,众将一思量,得,还是跟去看看吧。 但是当众将到了勇士之后,却发现如贾诩所料,勇士县空城一座,而后在贾诩的布置下,众将稀里糊涂的打败了同样莫名其妙的从金城向勇士开拔的叛军,巩固了勇士城防。 后面的事贾诩没有吩咐,不过牛辅等人也是久经战事之辈,牛辅本人更擅长防守,当下就命令加紧城防,以待敌军。 而对于翘班的贾诩,众将没有不满,有了这犹如神鬼相助的一战,贾诩在众将眼中已是有了相当的威望。 这样的威望对于张绣来说却没什么用,看着在城墙上睡得憨实的贾诩,张绣眼神抽抽着推醒了贾诩。 “这勇士是打下来了,接下来怎么做?勇士县离平襄略远,很容易被包围成孤城一座啊。你不是常说君子不立危墙吗?还能睡得这么死?” 张绣说的也是事实,勇士县比起平襄,离金城倒是更近一点。而这次反攻勇士完全没有准备,连自己人都没做好接收勇士的准备。 “放心吧,韩遂没那个是时间来打勇士。他要忙得是先打下安定,堵了凉州军从并州回援之路,最好的是将凉州军消灭在并州那就万事大吉。就算打不掉,凉州军从司隶洛阳一带过会牵扯很多问题,会浪费很多时间。这样韩文约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凉州各郡。 至于安定之后,比起凉州军经营许久的天水,陇西郡更好打一点,双管齐下必然先打安定和陇西,而分兵两路之后,他哪还有兵力来打天水?” 从躺椅上翻了个身,贾诩嘴中喃喃: “要是闲的话,你可以试试直接带兵打掉金城,叛军多是羌人,没什么集权概念,只要北宫伯玉的老家金城一被打掉,叛军自己就乱了。” 金城? 贾诩的话让张绣心中一亮,可是在张绣点头沉思时却感觉打一股视线,诧异的看过去,正对上贾诩满脑的黑线。 “我说你不会真打算去吧?勇士陷落,金城现在的处境就和当初的平襄一样失了门户,用脚趾想都能想到就算韩文约没空打勇士,也会在金城屯重兵并在沿途设伏吧?他挖个坑,你就真打算往里跳?” 张绣一时讪讪,他还真就这么想的。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不能打,贾文和你还说什么说。张绣看着贾诩的眼光甚是幽怨。 “既然不能打金城,那么打勇士有什么用?反正是要守,以平襄构筑防线,收缩兵力后防线不是更实在吗?” “这个嘛,守平襄亦无不可,只是这样的话,军师大人一回来,估计我的项上人头就得掉下来了。” “哈?” 虽然知道贾诩和凉州军之间的龃龉,但是张绣却不明白贾诩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军师大人的试探啊。韩文约何时造反早就被军师大人算得一清二楚了,所以凉州局势根本不用担心,军师大人需要知道的是,在凉州军‘危机’之时,我会怎么做罢了。” 凉州局势在军师大人掌握之间? 武威,金城,酒泉三郡沦陷,安定节节败退,陇西岌岌可危,这算哪门子掌握之中? 或许是张绣脸上“你吹牛”的表情太过明显,贾诩没好气的解释道: “所以啊,金城郡就算了,武威和酒泉两郡‘投敌’是因为军师大人的指示。” “啥?为啥?” “凉州背后就是司州,京兆之地,以韩文约的野心,当凉州全境只余天水一郡时,这厮多半就会迫不及待的进军三辅,到时重振凉州的只有董卓一人。” 所以就只有放了董卓? “军师大人早已料到了朝廷的动向?” “不,这只是个巧合,最多算是有备无患。放韩遂这条恶犬上洛是就想好的,毕竟要想把北军五校拐到凉州需要个合适的借口。平叛就不错,zhōng yāng军多管南方之事,而北军五校则是北方,执金吾、卫尉之流则是护卫京师,来凉州的就是董卓想要接管的北军五校了。不过这布置却是歪打正着了,让朝廷平白丢了次大脸。” 睡意被张绣这家伙搅散了,贾诩泡了杯醒觉茶振了振jīng神,看向洛阳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 “太子殿下还是太年轻了。” 太子? 张绣一愣,这关太子殿下何事?不过随后把这一问甩到脑后,左右瞅见无人,张绣压低了声音说道。 “现在主攻、军师都不在凉州,文和何不想办法逃走?” 贾诩白了张绣一眼,董卓、李儒让自己主凉州之事,未免没有囚禁之意,一州之主显然不可能挂印而走。自己想要挣脱牢笼的办法只有两种: 一是灭了凉州叛军,凉州没有威胁,朝廷自然不会放了董卓,可问题是虽然贾诩不是没办法干掉韩遂,可是就算平了韩遂,武威、酒泉的人依旧会跳反,而只要两边一通气,这“叛军”自然就灭不掉了。 二则是让韩遂灭了凉州军基业,韩遂不是凉州军的人,这点贾诩清楚。可同样清楚的是,不善攻城的那些羌人是没办法攻破牛辅组织的防线的,无论这条防线在平襄还是勇士。而就算自己捣乱,有着董卓之婿身份的牛辅显然不会鸟自己乱来的命令,就像这次攻陷勇士一样。而同样的,张济也夺了自己的侄子,这样胡来的事没有第二次了。 所以左右是逃不掉的。 对于张绣的关心,贾诩倒是有几分感激。两人都是一样,只关心自己或者自己周围的人,因此把贾诩当做朋友后,张绣很果断的就站到了贾诩一边。 大致解释了一下逃是不行的,张绣“哦“了一声,倒是想起了先前的问题,继续追问道为什么要打勇士。 “军师不养无用之人,要是我在凉州军‘危机‘之时仍然毫无反应,那么就会被军师大人抛弃了。打下勇士的话,时时刻刻威胁到金城,迫使韩遂不得不屯重兵守卫,这样安定、陇西二郡的压力就会小一点。 虽然迟早也会陷落,不过我也不算是见死不救。倒是也有其他办法来表现,只是这样最省事,打下勇士后,什么也不用管,等着董卓和军师大人回来就行了。” 轻轻打了个呵欠,明明喝了醒觉茶,可是贾诩却感到了又一阵困意,于是在躺椅上找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军师大人,不知道你对于我的答卷,满意否? 第五十八章:洛阳京观(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是在正午之时遇见前来接应的南方军的,明明离洛阳尚有不短的距离。而且按理来说,南方军也没必要特意的来迎接北方军。所以当游骑回报发现大规模军队向着己方开进的时候,张风差点以为洛阳附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起义。 不过这样的释然发展显然不太可能,而且随后对方也表明的身份,正是皇甫嵩、朱儁两位中郎将率领的zhōng yāng军作主力的南方军团。 两军相接,张枫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显然南方军到此是有事,所以今rì的行程看来就到这儿了,于是下令扎营生灶。因为在大汉腹心之地,所以扎营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多时,野外荒蛮之地就延绵了无数营帐。 而在主帐之中,张风见到了两位中郎将,都是两鬓飞白,面容jīng瘦,不过却jīng神矍铄,双目明亮,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除了两位老将军外,帐中还有一名文士,却是青衫飘飘,一派潇洒。 “末将张风,见过两位大人,请恕某甲胄在身,不便全礼。” 来到zhōng yāng主帐,张风抱拳行礼,虽说如今暂代北方军统帅之职,可是校尉和中郎将的身份差的太远,而且没了凉州军的北方军,论质论量都难以和南方军相比。而且张风本身也不是什么自大之人,所以这低头行礼倒是没有半分不自然之处。 “张校尉免礼,军中男儿自当豪迈,些许礼仪不用在意。” 对于张风的低头,皇甫嵩、朱儁相视一笑,原以为年纪轻轻当上一军主帅难免骄纵,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不卑不亢,有几分将帅风范。 “张校尉可知此为何人?” 看着起身后的张风颇有疑惑地看着帐中的那文士,皇甫嵩笑着问道。 “还请大人引见。” 张风说的略微谦卑,倒不是阿谀奉承。而是显然南方军到此与这文士有关,皇甫嵩、朱儁二人不会是陪着这文士游山玩水,也就是说,这文士到此是寻北方军有事,而能直接吩咐北方军的就只有汉室朝廷了。 “呵呵,这位先生乃是当今太子之师,‘司马七秀’之首的河内司马家,司马朗,司马伯达。” 皇甫嵩捋须而笑,看着张风吃惊的面容笑了笑。 张风确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过却不是感到什么吃惊,而是在脑力捋了几遍才想起太子是指的什么,不怪张风反应迟钝。那位太子真的是深居简出到了极点,别说张风,换个土生土长的洛阳人估计也要愣一愣才会想起这号人物。 “皇甫将军抬爱,晚生愧不敢当。” 司马朗谦虚一句后打量着张风,呆在刘辩身边自然知道张风是刘辩塞进讨伐黄巾里锻炼的将才。可是机缘巧合下,张风成为一军之帅这事却是没人想到。这让司马朗不得不感叹张风气运所钟。 既然是太子殿下推荐的人,那么就是自己阵营的人,虽然张风并不知情,司马朗看向张风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善意。何况张风着校尉之甲,一身因为常年练武而匀称厚实的身板加上威严的盔甲,卖相也不差。白璧微瑕的只能说太过稚嫩秀气的脸庞,少了几许杀气。 “在下见过张将军,此来是奉朝廷之命来贵军中接一个人。不知董中郎可安好?” 董卓!? 听到这个名字,张风瞳孔一缩,却是带了几分jǐng惕。因为虽然董卓获罪之事瞒不过天下之耳,可是董卓随军上洛就没多少人知晓,而且史阿亲口告诉过张风:押董卓上洛之事万不可失。 董卓已经被革职,何以这人还称呼董中郎? 心中有了怀疑,张风看着司马朗的眼神不太对劲起来。 而注意到张风的眼神,司马朗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张风的想法。一面对于张风的jǐng戒心倒是满意,一面对于这样的草木皆兵难免哭笑不得。只好让张风请史阿来主帐一趟。 当史阿来到主帐后,司马朗与史阿说了些什么,出示了一封书信后,两人却是双双告辞,由史阿带着司马朗去了董卓所在之处。而一边,张风留在主帐,与两位大汉宿将呆在一起,感觉相当尴尬。 “末将有一事不明,不知两位大人为何率军来此。” 见到两位中郎将都闭目抿茶,张风是在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这两位大人征战无数,浑身杀伐,又久居高位,身上不意间散发的气势实在让人难受。 “嗯,这是司马先生的指示,某二人确认过,确实是朝廷之命,不过具体做什么打算,还等司马先生说明。” 放下茶杯摇了摇头,皇甫嵩眉头微微皱紧。既然牵扯到董卓自然是凉州之事,不过凉州发生了何事,皇甫嵩也是不知,自然不好胡说,不过心中却大约确定又是兵戈之事。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黄巾之后又见刀兵。这兆头实在不详。 想起黄巾,皇甫嵩皱起了眉头,看向张风的眼神起了几分犹豫、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张风有些奇怪。 好友犹豫的样子朱儁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久经战场、见惯生死的董仲颖倒不用在意,可是把此事交给一个不及双十的孩子来判断,却是让皇甫嵩于心不忍,这很可能会毁了这个年轻人。 朱儁心中轻叹,将皇甫嵩未说的话说了出来。 “前些rì子,某二人拜托董仲颖一事,没想到董仲颖被革职查办。如今这事却是要得张校尉首肯。” “将军是说希望北方军将黄巾战俘交给南方军以筑京观一事?” 接过了朱儁的话头,想起此事张风语气微微沉重。而朱儁一愣,与皇甫嵩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sè,却是没想到张风知道此事。明明两人的信笺中叮嘱过董仲颖要保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却与之前的沉默不同,多了几分沉重。 “张校尉对某二人的要求,作何看法?” 打破沉闷的却是皇甫嵩。 这位老将捋着长须,却是闭眼不开,似乎不忍。 “能容某问一句吗?两位老大人为何要筑京观?潘党谏楚庄王筑京观以耀武功,两位老大人却是为何?” “然楚庄王言武者止戈,是以断潘党之谏,厚葬晋尸。” 苦笑一声,朱儁说出了张风所言典故的后半部分。这时候张风说出的这个典故却是让朱儁感到是**裸的打脸,不然何不言白起坑杀赵兵四十万之事? 不过正因为这毫不客气的打脸,朱儁却是更加高看了张风。按照两人的本心,也不想做出这丧心病狂之事。只是。。。 “一切为了大汉社稷。” 皇甫嵩说出了朱儁在心中所想,一切为了大汉。生于大汉,长于大汉,荣于大汉的两位老将原意为了大汉背负一切。 解释只有这么空洞的一句,两位老将没有多说,沉默像是理屈词穷的狡辩。可是张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自责而煎熬的氛围,而且,一路上也不是没想过两位老将军的动机,自然清楚这话不是空谈。 深深地吸了口气,张风直到这口气在胸腔中变得浑浊后,才慢慢吐出,随后开口: “某附此议。” 两位老将军脸sè一松,看向张风的眼神带着感激还有抱歉。 “但是某有一要求,京观之事只杀chéng rén,不殇幼龄。罪不及幼童。” 张风接着的话让两位老将军脸sè一僵,却是陷入了思考。 将心中之话说了出来,张风一阵脱力般的眩晕,这样的决定并不轻松。恍惚中,张风想起了小丫,果然真成了杀母仇人。心中莫名的有几分感伤。 不知小丫长大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不过还是不再见比较好吧。 思绪一下子飘远,张风脸上苦涩渐浓,然后中途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不行!” 沉默良久后,眼中带着沉痛的光芒,皇甫嵩语气坚决, ************************** “所以,现在某还是凉州刺史兼大汉中郎将啰?”挑了挑眉毛,装饰华贵的马车中珠玉叮当,珠帘之后,董卓看着眼前的文士调笑道:“虽然为人臣子不该这样说,不过朝廷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有意思吗,司马先生?” 司马朗带来的消息,朝廷将董卓官复原职,并拜其为破虏将军令其即刻返回凉州率军平叛,另遣司空张温,执金吾袁滂,荡寇将军周慎接管北军五校除建制不全的越骑营外四营,即刻从司州直入凉州平叛。 可想而知的是,朝廷卸磨杀驴般的押解董卓后又不得不放走董卓并加官进爵,这样的举动会给朝廷的威望造成多大的影响。董卓明知如此还故意这样说,显然正在故意恶心司马朗。 “汝!!” 听见董卓嘲讽的话语,司马朗原本就铁青的脸上cháo红一片,抬手指着董卓,又恍然醒觉自己的失态,猛地一拂衣袍放下。压抑着怒火继续说道: “既然董中郎接了诏令,那么就不用上洛了,北上和凉州军汇合,让那群赖在并州不走的泥腿子们加紧点。。。” “司马先生说什么?” 司马朗话说到一半就被董卓打断,语气像是恭敬,可是却不知为何饱含杀意,仿佛要冻结了空气般: “先生说谁是泥腿子?同为汉室之民,这样的说法不太好吧。” 司马朗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个刻薄的笑容: “凉州之民何种德行,天下皆知。观大人马车中的这浮华装饰亦可见一斑。大人不入洛阳倒是一件好事,以免污了洛阳空气。在下告辞。” 轻蔑的哼了一声,司马朗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蔑视,一甩袍袖,却是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直接下车去了。 司马朗走后,马车一片安静。 董卓拿起那份诏书,看了一眼,轻笑一声,随手丢在一边。 “离洛阳只有半rì路程,这就回去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伸手拉过一串珠帘,把玩着圆润了珠玉,董卓突然说道。 “那么主公就先去一趟洛阳如何?现在朝廷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公抗命不遵却无可奈何。” 目送着司马朗离开,马车中的第三人,一直一言不发的李儒望着司马朗走后摇摆的车门帘席。 太子之师,司马七秀就这种程度?连喜怒不形于sè的城府都没有? 心下摇了摇头,李儒对于司马朗颇为失望。太子为大汉储君,太子之师自然会为了他人嘲笑朝廷而愤怒,可是这反应却稚嫩了点。 这么看来,应该是世家说服了汉室下了这颇具魄力的决断。 李儒在心里作了这样的判断。对于汉室壮士断腕般的拿下董卓,李儒真的吃了一惊,原以为是汉室有这大魄力之人,现在看来却是世家勾心斗角的意外产物,这样到可以放下心了。 至于司马朗是否故意做作,李儒倒是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可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并不了解,司马朗没理由,也没必要故意扮作智浅少思之辈。 正当李儒看着因为帘门的摇摆而一现一消的阳光思索时,董卓的声音打断了李儒的思考。 “嗯,文柔倒是出了个好主意。可是不行啊,某年轻时可是发过誓。” 手中握着珠玉,董卓笑出言,手里的力道却越发大了起来: “有朝一rì,董仲颖必然在大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凉州之民不管走到大汉何方都能昂首挺胸。在此之前,绝不入洛阳!” 手指摊开,珠粉飘洒。 李儒回过头,看见马车的幽暗中,董卓的眼中似乎燃起了火焰般明亮。 这才是凉州之主,负起整个凉州的豪杰。 第五十九章:洛阳京观(2)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不行 皇甫嵩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说出的这两个字在张风脑中回响,像是被人当面闷了一拳一样眼冒金花,张风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罪不及幼童。 张风想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嵩会拒绝这个理所当然的提议。 “。。。是因为他们是黄巾之子么?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黄巾为何,不知者不罪。。。” “不是这个理由。” 惊愕良久之后,张风回过神来,双手不知所措的比划着,语气急促的分辩,可是却被皇甫嵩打断。呆呆的保持着比划的姿势,张风看着皇甫嵩。 这位老将军闭上眼,捋着长须缓缓说道: “留下这些孩子太过危险。” 危险? 张风错愕,一群不足十岁的幼童能有什么危险,一时只当成皇甫嵩的托词,张风气极而笑: “老将军果然是老了,面对一群稚龄之童也惶惶不可终rì?” 张风的嘲笑并没有引起皇甫嵩的愤怒,在做出垒京观以慑天下的决定时,皇甫嵩就抛弃了荣誉与骄傲,早就知道会背上千古骂名,早就有了这个觉悟。 “天地君亲师,至亲血仇,不可不报。京观之事注定会传扬天下,这些孩子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死于官军之手。待长大chéng rén之后必然会成为大汉一患,仇视汉庭,届时天下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某等是为了汉室江山,为了天下安泰才持刀杀人。如果放走了这些孩子,注定了纷乱的未来,那么死在这里的黄巾,除了延绵了一场仇恨外,毫无意义。” 皇甫嵩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让人有一种无法反驳的感觉。实际上也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虽然之前张风一直忽略了这个事实。 当皇甫嵩点出这点后,张风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于洛阳垒京观是为了慑住天下野心之辈,给汉室恢复山河留出时间。放走了黄巾中的幼童就等于给天下埋下了火种,总有一天会爆发成燎原之火,再度烧遍江山。 即使是稚童,也不能留下活口。 那么就只有狠下心作出屠杀的决定吗? 狠不下心,或许是因为短短几rì相处让张风脑子里,黄巾之子不再是空洞的概念,而有了确切的印象。当想到刀斧落下,地上滚动着的小丫的头颅,张风就由衷地感到一阵心悸 啊,为了天下大义就只好牺牲这些苦命的人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无关痛痒的话,张风说不出口。 “恕末将直言,黄巾大恶,杀之无妨。可是末将绝不会让那些孩子也陪着送死。” 嘴里的话掷地有声,却显得有些逞强。张风有一点茫然:既然知道这些孩子将来会成为大汉之患,自己就算现在就下了他们,有朝一rì还是要兵戎相向。 现在救人是为了将来杀人? 怎么看这样的逻辑未免不太正常。 “是吗。” 对于张风语气冲撞的坚持,两位老将军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的接受了下来。虽然张风的决定怎么看都是多此一举,可是两位老将却暗暗点头,为将者虽主杀伐,却不能失仁义之心。能为黄巾之子辩护至此,证明此子并不是嗜杀之人。 皇甫嵩两人自己知道,这场杀戮之后,两人难以再领兵。所以大汉要交予后生晚辈手中,如果武将嗜杀成xìng,就算复武帝武功,也同样会像武帝一样,兴盛不过瞬间。 汉武盛世之后却是百年萧条。 虽然心中对张风并无恶感,但是这次垒京观之事,两位老将却是打定了主意。 “张校尉在北方为大汉立了大功,某二人心怀大慰,想请张校尉小酌一杯,今夜陪陪老夫二人,如何?” 捋着长须,皇甫嵩淡淡的说道。 张风一愣,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小酌一夜?今rì行军多半就到此为止,也就是说到达洛阳,是明rì之事。 而今夜,皇甫嵩二人就要杀降。 请宴一夜?软禁一夜才是真的。皇甫嵩这是明摆着要夺军权。而以皇甫嵩的威望,就算夺了张风兵权,一时间倒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大人yù夺北军五校军权?竟然为了杀降而同室cāo戈,岂不无耻!” 张风已是对两位老将完全失了尊敬,一句“无耻”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口。 面对张风的出言不逊,皇甫嵩二人只是沉默,不过显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请校尉与末将走一趟。” 看着沉默的两位老将,张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冷不丁的身后传来恭恭敬敬的一道声音,吓了毫无防备的张风一跳。 背后什么时候被人接近了? 张风怔了一下,自己心神动摇到了连有人接近都没察觉? 回过头打量着出声之人,观其衣饰甲胄,应是皇甫嵩帐下别部司马、约莫而立之年,身上有一种如泰山般沉稳的气势,又像是踞坐的猛虎,即使抱拳行礼,也别有一种剽悍气息。 不过张风的感觉也只此而已,面目凶悍之人张风也见过不少,特别是凉州军的一票人无一不是面目凶悍之辈。相比起华雄那身腱子肉,面前这别部司马却少了几分豺狼的凶狠。 观人识气,张风认为此人虽有武艺,却也不过范范,至少自己有一战之力。因此却是再度转过头瞪着坐在主位的两位老将,面露冷笑。 “某言言尽于此,两位老将军若想从某这抢走黄巾之子,大可引军来攻!” 硬邦邦的丢下一句,张风当场就要拂袖而去。可是转过身,胸前正好拦着只手臂。 “闪开!” 冲着那别部司马,张风挤出这两个字。 “中郎将有令,还请校尉大人今rì在zhōng yāng军营中歇息。” 面对着怒火正炽的张风,那别部司马的语气仍旧平静,面对着稍矮几分的张风,低头恭敬,可是拦着的手臂却是纹丝不动。 压抑的心火终于被这别部司马的话引爆。当下张风也不在乎这是zhōng yāng军的中军大帐,大闹一番会有多大麻烦,手作虎形,却只抓向那别部司马的小臂,劲气充盈五指,却是想一把捏碎这别部司马的骨头。 张风出手无声,那别部司马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仍旧没有半分动作。只是丹田一股气流过小臂,表面却没有丝毫变化。 当张风手抓到那司马的手臂时,却是没有想象中的,五指抓破血肉,生生捏碎骨头的场景。反倒在五指撞向小臂处响起金戈之声,不是与臂甲撞出了声音,五指穿透了臂甲无声,那仿若刀兵相击的声音却是来自于同为血肉的小臂。 这人的横练功夫竟然强悍至斯? 张风愕然,张风这劲力内含的一抓,加上五禽戏的力量爆发技巧,就算是jīng炼铁甲也能捏成齑粉,轻易穿透了臂甲就是明证。可是结果却没有给这人半分伤害? 也不怪张风惊讶,横练功夫深厚的人多半像是那华雄一样,整个就一肌肉人,可是这司马身材虽然高大,身板却匀称,是以张风根本没料到对方的横练功夫也这般强横。 不过愕然只是瞬间,张风回过神来,虎转鹤势,转而对着那人关节处啄去。关节处却不是横练功夫能照顾到的地方。 张风这一变手,那司马一愣,这时候可少有拳脚之法。多是仗着身体素质一顿老拳,可是张风的拳脚却是分工明显,先前那一抓刚猛有力,这一啄却又迅捷诡秘。这人却是来了兴趣,也不直接交手,而是手势几变,将关节处放在不好打到的位置。 对方的变招不出张风所料,自己出手明显,向来对方也看得出来是瞄着关节处。不过这却中计了。 在对方藏起关节之时,张风却是脚下步伐一错,如麋鹿穿林,一晃眼却是突进了对方的怀里,手上鹤喙如利剑般刺向脖颈。虽是血肉之掌,可是那凌冽的锋利却告诉这着人,如果击中,脖颈处就是一个血洞。 张风突进到了距离之内确实出乎这别部司马所料,一时也顾不得试探,双手闪电般抽回,强硬的夹向张风的手。可是却听得一声脆响,两张之间,空无一物。而后腹部一疼,一股力道轰进了身体,这司马不由得退了几步。 抬头看去,张风姿势略微怪异,一手保持着鹤形,不过收了回去。而另一手却是五指屈在指腹处,掌心红通一片,还沾着几片碎铁,正好放在自己小腹高的位置。低头一打量,自己小腹处甲胄上一个掌印清晰,裂纹从掌印处蔓延。别部司马这一动作,却是打破了碎裂的甲胄上岌岌可危的平衡。 碎铁一下子掉了个干净,露出了红sè的里衣。 “汝乃何人?” 问话的是张风,在那别部司马打量着自己的甲胄,甚至颇有兴趣的拈起几块破铁片时,张风语气凝重的问道。 在外人看来,或许刚才是张风占了上风,一掌将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击出几步之远。可是张风却知道,这次麻烦大了,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 华佗亲传的五禽戏随时养生健力之道,可是却也能用作杀人之法。虎形刚猛,鹤嘴锋利,鹿步矫健,猴势繁复,熊掌暴力,林中野兽能杀人,从中悟出的的拳脚之法也去不掉那野xìng杀气。 可是当张风吸引了对方注意,凝聚全身力道到一掌之上狠狠轰在那别部司马脆弱的小腹之时,却感觉是一掌拍在了比百炼之钢更将坚硬的东西上,当下本应该轰进对方身体里的力道爆开四散,甚至有力道回流进张风手上。 并不是张风一招之后还要摆姿势,只是没料到力道回流,以至于手上筋脉震颤,一时失了知觉。 明明跟着童师在深山学艺时尝试过,就算是真正的林中老熊对上这一掌,也能轰碎对方的一只手臂。可是现在却连将劲道轰入对方身体都做不到。看着那别部司马,脱下身上破碎的甲胄摔在一边时流畅的动作就知道,这厮根本就没受伤。 张风很受伤,嘴上才不甘的问道。 “好了,文台。不要玩了,将张校尉请下去,今夜劳烦汝就为张校尉守一下夜吧。” 张风问的是那别部司马,发话的却是皇甫嵩。老蒋一捋长须,冲着那别部司马说道。 而得令之后,那别部司马向着皇甫嵩一抱拳才会转身看着张风,抱拳说道: “大汉中郎将皇甫将军帐下司马,江东孙坚,孙文台,见过校尉大人。” 霸王之乡,江东之虎。 第六十章:洛阳京观(3)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古有一霸王,威寒千军胆。 生于大汉,无人不知高组之名,斩白蛇,聚豪义,终暴政,土德代水德而兴。可是同时被人记住的还有那一世霸王,悍勇不可敌的项羽,生生逼得刘邦行了不义之事。 “鸿沟和议”,即使是刘氏后人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掩面羞走,无颜为祖上分辨。就算人们崇拜这位差点夺了汉室江山的千古不二的豪杰,朝廷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而这位霸王及其子弟兵出于江东之地,因为崇拜这位不世霸王,江东之地武风横行,凉州之武流于以命搏命的凶狠,出手就要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江东之地则是在悍勇的同时,更加注重技巧艺业。 两者谁更出众实难比较,只是若论名声,比起偏院的凉州,江东则是是所公认的武者之乡。 说得明白点,张风在洛阳的武士公馆厮混时,能让张风感到稍稍棘手的,全都是江东出身的人,而且是在江东混不下去的江东三流。可是在大汉之都,这三流却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 而张风第一次听说孙坚这个名字就是在这些武士口中:四百年后,江东霸王重生,名为孙坚。 不过似乎孙坚本人不喜欢江东霸王这个称号,流传在外的名声则是江东之虎。 原以为所谓霸王重生,所谓江东之虎,只是那些战败武士败犬般的狂吠,没想到真有其人,而且实力差大到让人无力。 当孙坚正式报上名后,张风仿佛在孙坚身后看见一头打着哈欠慢慢醒来的猛虎,一种无敌的气势油然而生。张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看着孙坚感觉不过尔尔,因为这头猛虎虎踞龙盘的睡着觉而已。 豺狼肆意表现着自己的凶狠来让人害怕,可是百兽之王从来只是林中猛虎。 现在无聊到睡觉的老虎醒了。 张风很不甘,很想大喝一声上去战他三百回合,就算不敌,也算不负武者之名。可是就算心中不甘,就算心中催促着自己,身体还是纹丝不动,而身体的平静让满腔的热血渐渐冷却。不甘褪尽,脑里只有一片黯然。 张风想起了董卓,上一个给了张风这样的感觉的是董卓。张风明白,这是因为身体在害怕,双方的差距大到连战意都消灭殆尽,身体比思想更早的知道了结果,说什么三百回合,真正打起来,不过半合必然人头落地。 “将军夜宿之营帐不在此处,末将给大人带路。“ 见到张风灰暗的眼神,孙坚就知道了不用再动手了。 暗地里摇了摇头,倒不是对张风的不战而降有什么失望,其实在这点上,孙坚倒是挺看好张风,不是所有人能都看清这种令人绝望的差距,无知者无惧,可是无知者永远也到不了武者的巅峰。 孙坚叹气的是,张风所用的拳脚颇为有趣,倒是让出身武者之乡的孙坚有种见猎心起的感觉,可是显然没有了再交手的机会。 收起了架势,张风看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的孙坚,心中不忿化作一声叹气,迈步走了出去。 却与回到中军主帐的司马朗撞了个满怀。 “张校尉?这么急是去哪?” 撞了司马朗之后,张风也没停下来,随意道了个歉就迈步走去。留下司马朗一头雾水,不过看着张风脸上郁郁的表情,想来是与两位老将军的见面不太愉快。 这倒也正常,在军中新晋将领与朝中老将见面多半不如庙堂之上一片假惺惺的和气。司马朗也没有多想,如果真是什么大事,张风也不会这么安静。 而看着司马朗,皇甫嵩二人交换了一个眼sè,京观之事有伤天和,两人都没有正式上报朝廷,因此如果司马朗长留军中对二人来讲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似乎苍天相助,司马朗却是来辞行的。传达了诏令之后,司马朗也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将一番布置说与两位老将军听后,司马朗就匆匆离开了军营。 司马朗走后,皇甫嵩二人脸sè古怪起来,却是因为司马朗告知:北军四校将要开往凉州,因此北军战俘由zhōng yāng军接管。 “苍天好德乎?嗜杀乎?老友,我等所谓,当真正确?” 脸sè苦涩,皇甫嵩一声长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将令,简直就像是苍天也渴望着这场杀伐。皇甫嵩心中却是一阵难言的复杂,原本坚定的心竟因为苍天相助反而动摇了几分。 “不过这下子算是白白得罪了军中新贵?” 看着老友脸上皱纹似乎更深。朱儁虽然心中同样苦涩。却是换了个话题。 “白白得罪。。。就算早知道这将令,我等所作也不会改变,不是吗?” 皇甫嵩轻笑。他知道朱儁只是想换个气氛,也就顺势说道。 所谓夺兵权只是二人早就计划好的。其实以两人威望大可不必与张风如此对立,只要大大方方的在北军五校里转一圈,有资格,有胆量反驳两人的人一个也没有,而众将沉默唯两人马首是瞻,张风也怪不到两人头上。 只是两人故意选择了直接从张风手中夺过兵权,不然以孙坚司马之职也不会像个亲兵队长一样候在帐外,等着拿下张风。 至于目的,却是出于保护张风。 千颗人头落,万具血尸叠。 数十万人之死酝酿的疯狂足以崩坏人的心神,以软禁的名义将修罗地狱与张风隔绝开来是一种保护。 在张风眼里,京观是一个沉重的词;而在皇甫嵩、朱儁眼里,京观是一副残忍的画。 认知不同,知道真实后收到的冲击自然不同。不过看不到这样的地狱绘图,也不用担心张风会崩溃。同时,夺过了兵权,也夺过了张风下令杀人的权利,这样事后也少几许自责。 至于,张风对于自己二人的仇恨,皇甫嵩与朱儁倒是不在意。 之所以这样保护张风,本来是因为张风这年纪就当上一军之帅,所以两位老将军认为张朱儁风就是汉军下一代掌权者,所以设计了这一出。而真正见面之后,两位老将军更坚定了自己的作法。 相视一笑,两位老将军的笑容中,三分苦中作笑,却还有七分临死般的洒脱。 为了大汉戎马一生,付出了血与命;如今为了大汉,却是到了付出生前身后名的时刻了。 或许沉重,不过却一生无悔。 “报,北军都尉,刘备,刘玄德帐外候见。” 两人对视一眼: 卢子干的学生? ************************************** 刚刚扎起的军营很快发生了变化,一系列的调动传达到了全军。北军四校开往凉州,由司空张温为帅。 这让北军四校的将士颇有怨言,毕竟才从北方回来,满心期盼的是朝廷的封赏,还有和家人的会面。可是到头来却还要奔赴战场,虽说本就是军人天职,可是心里的落差还是让北军四校中怨言四起。 “凉州。” 看着北军四校慢腾腾的整军出发,zhōng yāng军接管营地,袁绍轻轻说道。 袁绍是知道董卓之事的,因为张风不小心说漏了嘴。也知道早前片刻,董卓被释放,匹马奔赴并州接管凉州主力的事。 凉州之事来得如此之巧,看来董卓早有准备,也就说明董卓果然是有不臣之心。 不过终究是凉州之地出身,就算一身勇武也难以掀起风浪。 袁绍看着军队调动掀起的烟尘,心中却对另外的事更加在意。 黄巾之战结束,正是朝廷封赏之时,大汉官军先不说,世家组织的义军要如何封赏? 朝廷缺银钱,而世家不缺。金银之赏显然不能满足世家的yù望,那么只有放开一些权力,可这么一来却正好刺激了世家的权力yù,而对于各方义军,朝廷也不好过河拆桥的一纸诏令解散,只有编进官军编制,也就是说世家以后名正言顺的影响大汉官军。 可以预见的是,数年之后,原本铁板一块的大汉官军将会因为世家的影响而逐渐离心离德,归于各个世家。 “我在想些什么。。。” 苦笑一声,袁绍拍了拍自己的脸。明明自己也是世家子弟,还是大汉顶尖的世家,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为接下来世家崛起,家族压过皇族而高兴吗? 袍袖下的拳头渐渐握紧,袁绍眼神流露出一种医者见到病入膏肓、药石无救的病人般的无奈与痛苦, “煌煌大汉,何以至此。。。” ********************************* “大哥,真的要这样做吗。” 刘备帐中,难得的,一向没心没肺的张飞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sè,不复平rì的豪言快语。而不至张飞,连一旁的关羽也是一脸迟疑,畏首畏尾。 “没办法,我拜见了两位老将军,可是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两位老将军打消念头。” 刘备看着帐中穹顶,昏黄的帘布投着阳光的微亮。 想起与两位老将军的一番争执,到最后还是没能劝阻两位将军,洛阳京观一事已成定局。 “那两个老不死不答应倒是早有预料,所以俺们才别有准备。可是俺想说的是,朝廷这一番调动,却是让之前的打点完全没了用处,这样一来。。。” 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箱子,金属清亮的脆响响起,箱中银钱泄了一地。却是之前用于打点北军五校将领的银钱,这些家伙被调走后,刘备拜托之事自然完成不了,倒是忏愧的把银钱送了回来。 可是刘备要这些银钱何用? “现在没时间打点zhōng yāng军了,而且我等与zhōng yāng军将领也没什么交情。”关羽一捋长须,轻轻摇头。 “云长,翼德。今晚之事,你二人就不用参与了。” 收回了盯着苍穹帘布的目光,刘备轻笑着说道。 关羽、张飞一愣,却是同时开口反驳。 “大哥这是什么话,俺三兄弟同进退、共生死,如今大哥却要抛下俺和二哥吗?” “虽是赴死之举,然云长不惧,愿陪长兄同赴大义。” 张飞勃然大怒,关羽语气坚决,却都是表示要同生共死。 刘备心中一阵感动,不过却感到愧疚不已。虽说桃园结义,誓求同年同月同rì死,可是一想到因为自己而害死两人,刘备心中就是一阵绞疼,连说话的语气都多了三分疲惫。 “大义?同室cāo戈,袍泽相残,这能算是大义么?今夜之后,我等就算身死,也会背上万世骂名吧。” “抱歉了,云长,翼德。” 第六十一章:洛阳京观(4)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辗转反侧着难以入眠。 这也是当然的吧,应该没有一个人处在别人的视线之下还能酣然入睡,而且更别说还满腔烦躁,心有所思。 所以在榻上扭来扭去,听着军队调动的声音从小到大,然后又归于寂静。途中问过孙坚一次,大概知道了那是北军四校被调走的原因。 换句话说已经没了软禁张风的必要,只有越骑营两千士兵,连与zhōng yāng军对峙都做不到,自然也不可能强行留下那些黄巾战俘。可是张风回营的要求却被驳回,仍然只能呆在这一处偏帐,处在孙坚的视线之中。 rì落月升,地平线上的辉光渐渐沉下,天上繁星点点,多了几丝静谧,而营中也燃起了篝火,柴薪【劈啪】作响。往来的巡逻士兵单调的步伐声让营地却是更加的安静。 “到底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忍了几个时辰,终于受不了孙坚的视线,张风从榻上弹起,看着帐中另一边闭目养神的孙坚问道。 “只是今夜,明rì校尉大人就可以回营。” 孙坚回答的很诚实,可是张风却略微不爽,因为这种淡然的语气像是在说:有我在这,你就老老实实的呆上一晚吧。 虽然动起手来,张风的确不是孙坚的对手。 “都现在这情况了,两位大人为何还要软禁我?就算我想带人救那些孩子,估计也没人会和我一起吧?” “也就是说,校尉大人依旧想要救那些孩子?” 张风一时语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就像孙坚所说,自己回营之后说不定的确会一个人跑去救人。 可是自己一个人终究除了送死做不了什么,有必要这么防着自己吗。 张风咬咬牙,看见孙坚脸上的淡然表情,忿忿的问道: “练武之人先炼心,既然有这份武艺想来也不是嗜杀之人,为何汝明知两位大人想要残杀无辜,还助纣为虐?” 本来只是气极的质问,可是说着说着,张风却冷静下来,望着孙坚皱起了眉头。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张风严肃的脸,孙坚看出了几分稚嫩,还认为天下善恶分明的年纪。 “某乃大汉之将,自然依令而行。” 重新闭上了眼,孙坚简单的说道。 可是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张风信服,只以为是敷衍之词。 “孙司马就什么也没想吗?就这么什么也不想的挥刀杀人?这与刽子手何异?” “那要想着什么杀人才好,对不起,所以去死吧?或者说一边默念抱歉一边杀人就不是杀人了?” 张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却无从说起,只能咽下一口闷气、 “但是总不能什么也不想就这么杀人吧,某等大汉官军,算是正义的一方吧?” “正义?” 孙坚惊讶的睁开了眼,参军多年,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词,重新打量了一下张风,孙坚突然觉得,张风似乎搞错了什么: “黄巾有什么错?” “哈?”张风愕然,没想到孙坚会问这个:没错,你干嘛去打黄巾?不过愣了一下,张风倒是很快回答了,冀州残像,记忆犹新。 “黄巾坏我大汉社稷,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这还不算错?” “末将有个问题,如果校尉大人身陷绝境,是维持现状,等待转机;还是奋而出手,改变状况?” “自然是奋。。。” 张风猛然住了嘴。原本想说是既然身陷绝境,维持现状自然不可,等待转机太过消极,所以当主动出击。可是话刚出口,就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就是黄巾的现状吗? 张风脱口而出了半截话就戛然而止,孙坚看着张风那表情自然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不过心中稍稍惊讶,如此迅速的换位思考,这世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换位思考。 这张风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这份思绪倒是胜过了这世上大多数人,不过也比常人容易钻进牛角尖。 “但是黄巾残害百姓,甚至压榨同胞,绝不算是无辜。” “黄巾数十万,自然有心思龌蹉之辈,可是同样也有未行恶事之人。” 张风哑然,不过却感觉话题渐渐不对,怎么变成了自己要杀黄巾,而孙坚为黄巾辩护? “既然孙司马黄巾中有无辜之人,为何还要帮忙软禁在下?” 张风眼神古怪。 “所以说,这是命令啊。镇压黄巾叛军是命令,软禁大人是命令,屠杀黄巾也是命令。再说无辜之人,只要该死,杀之何妨?” 该死,自然是说黄巾之死能够震慑天下。可是身为武人,手刃无辜不会心怀愧疚吗? “当然不会,因为这是命令。” 读出了张风脸上的表情,孙坚答道。张风感到一阵心烦。 命令命令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背负罪孽的人,不是孙某,而是下达命令之人。” 因为命令才杀人,自己是一把刀,而下达命令之人,才是挥刀之人。所以罪孽自然不归于刀,而在持刀之人。 张风明白了,可是却一阵难以接受的气极而笑。 这算什么?自我安慰,还是自我逃避? 没想到江东之虎竟是一个不敢承认自身罪孽的缩头乌龟。 张风脸上如此说道。 “不是,这才是主与仆最正确的关系。”孙坚如此反驳。 “每一个人能杀的人是有定数的,过多的死亡能压垮任何一个人的jīng神。谋士水淹火焚,武将刀砍剑刺,手中陨落无数命,积累了无数罪孽。而背负这身罪孽的不应是其本人,而是这些臣下的主公。臣下为主公的宏愿拼搏,而主公则背负臣下的罪孽,这才是最正确的关系 张良、陈平二人,鸿沟和议后出尔反尔,算计霸王于垓下。可是二人却是青史留名,享尽清誉。倒是两人之主,高祖刘邦背起了这骂名,乃至于刘氏一脉难以抬头。不过同时坐上天子之位的也是刘氏一脉。 士兵,伍长,伯长,都尉,校尉,将,帅,乃至于皇帝,后者背负着前者的罪,直到天下负于一人。所以,天下之间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可是所谓主公之人却难以寻觅。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样的豪气,孙某没有,所以只是一将,了不起为一帅,可是却只能依令而行,只敢依令而行,至于这罪,自有两位大人背了。” 孙坚说了很多,张风默默无语。这样的关系张风没有想过,孙坚一席话有点颠覆了张风的认知,不过张风还是认为这是一种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罪而已。 张风的表情,孙坚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没有见过尸山血海自然不明白那种漫天血红的窒息与绝望。孙坚看过战报,虽说广宗之战,左军起了决定xìng的作用,可是杀戮却是最少。万箭落下的场景离左军都有些远,更别用说这份战报怎么看怎么诡异,像是排练的戏剧。 张风毫无所觉,可是孙坚却能听见,军营之外,黄巾的屠杀已经开始,耳边隐隐有哭喊之声,yīn风吹起帘布,天外一片血红。 在孙坚将眼神移向帘布之时,帐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帘布被猛然挑飞,一个壮汉不请自入。 “大荣?” 孙坚皱眉,来人正是孙坚麾下四将之一,同从江东之地出身的豪杰,祖茂,祖大荣。 张风看着来人,一身肌肉剽悍,眼睛炯炯有神,天庭饱满,显然武艺不俗,给张风的感觉竟与华雄不相上下。不过此人面sè严肃,显然出事了。 孙坚明白的还要早一点。孙坚自领一军,麾下四将各有所职,无事,祖茂显然不会这么晚还过来。不过看祖茂脸sè,洛阳附近还能有什么事让祖茂这么严肃? 祖茂看见帐中张风,没有作声,对孙坚使了个眼sè,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孙坚离开了帐中,不过并没有走远,就在帐外和祖茂攀谈起来。两人的身影印在帘布上,被火光拉长成诡异的影子。 而张风深深吸了口气,拿起了武器架上的长枪长剑,在帐篷帘布上无声无息的开了个洞。 “大荣,发生何事了?” 出账之后,孙坚立马问道。而祖茂也毫不迟疑的答道,语气严肃而迅捷: “出大事了,不知哪里的汉军发了疯,竟然对友军下手,两位大人下令于营外三十里屠杀黄巾战俘的部队受到了攻击,局面有所失控。” “等等,汉军?” 即使是孙坚,也一下子愣了,汉军?自相残杀?开什么玩笑? “报告上说,敌人红衣黑甲,是汉军衣甲,而我等驻扎之地乃是荒芜一片,显然只能是营中的汉军。” 袭击的不会是zhōng yāng军,张风被困,也不会是越骑营,义军也没有对zhōng yāng军动手的理由,到底是谁? 孙坚脑子里有些乱,甩了甩脑袋。敌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压制混乱,现在可是夜晚,要是炸营了就麻烦了。而究竟是谁如此大胆,事后清查就行了。 “两位大人要我等去平息事端吧,敌人大概有多少?” 脑子清晰了一些,孙坚猜到了祖茂来这里的用意。屠杀黄巾的场景不能让太多人看见,数十万人横死的血腥只会加速混乱,否则也不必在帐外三十里进行屠杀,所以现在要小部队jīng锐快速解决争端,而这任务只能落到孙坚头上。 “大约。。。几百人?” 听见孙坚的话,祖茂最终脸sè怪异的给出了这样一个数字。孙坚一愣,zhōng yāng军的素质和训练皆是大汉顶尖,执行这种命令的更是心志如铁的绝对jīng锐,就算同样人数的江东子弟也会被完虐,可是现在两万jīng锐却被数百人打到求援? “因为是晚上,大家都是汉军衣甲,敌我难分,加之那波脑残汉军又是用的木棒木刀,杀不了人,既然没有生命威胁,zhōng yāng军也不敢随意拔刀,误伤袍泽。所以一时没能剿灭那波汉军。而zhōng yāng军阵脚一乱,原本闭目等死的黄巾战俘却是暴动起来,虽然只是四散奔逃,可是数十万人还是将zhōng yāng军冲的七散八落。” 祖茂苦笑,也不知那波汉军是预料到了战局还是别有打算,竟然用木刀木棒,结果倒还起到了奇效。如果是用杀人凶器,xìng命之危下,zhōng yāng军也就顾不得误伤了。 孙坚也是一脸愕然,不过也只能长叹一声,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大荣,你来守着张校尉,我领兵去平息事端。” 孙坚吩咐一声,祖茂正准备答话,可是两人却听得一声马嘶。 齐齐一愣,孙坚营地主帐附近哪儿来的马?还是又有谁快马来报信? 可是两人转过头,却是脸sè齐变。 哪儿来的报信,分明是张风趁着两人交谈时夺走了祖茂起来的马,只是那马感觉到换了主人才人立而起,长嘶一声。 “混账,停下!” 祖茂大喝一声,张风回头一看,见到被两人瞧见,顾不得降服这马,直接一剑削飞了马臀上一块肉。骏马吃疼,连加速的过程都省了,直接以最大速度跑了起来,抖得张风差点吐出了心肝。 ps:情节进展好慢,我要何年何月才能写到司马懿害死满门(这个应该快了);田丰除名袁氏;曹cāo砍死袁绍;张风、张绣,赵云同门相杀;刘表血染大义;周瑜坑杀二十万;徐庶怀恨投曹;白帝托孤,孔明心死;刘禅设计五丈原;曹氏同室cāo戈;司马弑主而立,这些剧情啊,混蛋!ps的ps:上面应该是主线,三国不可能不死人,其实本书应该不会故意无计划大批量死人,也就是说不会很沉重,大概吧。 第六十二章:洛阳京观(5)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抢过祖茂的马一骑绝尘而去。不过周围的江东子弟兵反应也是不慢,不顾疾驰的奔马就拦了上来。 都是汉军官兵,这么撞上去怕是难免会出人命,张风不得不控制着骏马小心翼翼,速度难免降了下来。而这一慢,后面的孙坚等人马上反应了过来,竟是迈步追了过来。 等到孙坚追上来就完了,到时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心中一急,张风挥舞长枪想要避开江东士兵,效果不错,江东士兵本是不错,所以觉察到危险下意识的躲了开去,却是让开了道路。 长枪却不经意挑起了一方红巾飞舞空中。 孙坚瞳孔一缩,夜sè深沉,却是只能隐约看见空中飞起一抹红,士兵惶恐散开。孙坚以为是张风下了杀手,有过短暂的交手,孙坚知道这些士兵不可能躲过张风的杀手。 都是江东之地出来的士兵,孙坚甚至能记起大部分人的脸。如今见到张风下了杀手,心中一疼一怒,躲过身边士兵的一杆大枪,双臂灌力。 “都给我趴下!” 大喝一声,大枪脱手。 孙坚的声音如一道炸雷响彻了夜晚的营地,不少营帐中的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也得亏这里是孙坚营地,士兵们对孙坚的嗓门都还熟悉,否则这一声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混乱。 而场中士兵听见这一声,却是往着声源处一看,随即脸sè大变的趴倒在地。而张风也感觉到了部队,只觉得一股生死危机逼近,想也没想就跳下了马,在地上滚了几滚。 张风刚跳下马,那大枪就追了上来,速度超过了声音,因此来得无声无息。绞碎了一路上的空气,追上了奔驰的骏马,后者连呻吟都没发出就被大枪贯穿,崩作一团血雾。而大枪去势不竭,没于黑暗中,片刻之后,黑暗中隐隐能看见的一座营门哨楼竟是骤然崩塌。 而哨楼垮塌后,周围的空气才想起填补大枪飞过留下的一路空洞,狂风吹起,吹散了骏马崩裂的血雾,那匹马竟是尸骨无存了。 “太凶残了吧。。。” 听着哨楼轰然倒塌的声音,张风头皮发麻。要是自己慢了片刻,怕是就跟那马一样烟消云散了。 张风毛骨悚然,拿起长枪,丢在地上的长剑却是来不及拿了,步伐急迈,趁着场上所有人被着非人的一击吓到了的时候,向着远处跑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孙坚好像真想杀了自己,就因为自己偷跑,不是吧? 全力一枪掷出,孙坚也不由顿了一下,吐出一口长气,缓缓收回掷枪的姿势。而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追击跑远了的张风,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畏惧而崇拜的看着自己主将。 不少人因为大枪过后的狂风卷走了发巾,披头散发的有些狼狈,可是由于孙坚的提醒,躲得及时,倒是没人受伤。 孙坚看着爬起的众人一愣,原来之前认为被张风干掉的人也爬了起来。想来却是自己误会了张风。孙坚一阵汗颜,不知那垮掉的塔楼有没有伤到人。 “抱歉,文台。竟然被那小子抢了马。” 祖茂一阵涩然,孙坚的任务,祖茂是知道的,没想到因为自己导致了张风的脱逃。 “那是越骑营校尉,官职在我等之上。不可无礼,大荣。”孙坚轻轻呵斥了一句,不过看着后者撇嘴的动作就知道祖茂没当回事。也难怪,张风的年纪确实小了点:“也没什么影响,看着方向,那位校尉大人怕是向屠杀黄巾的山谷方向去了。正好,两件事一块办了。” 孙坚看着张风逃走的方向,血光冲天,红云蔽rì。黑暗中隐约可听见鬼哭神嚎,鼻尖传来一丝血腥味。 “大荣,挑一些心志坚定之辈与我等同去。不然会被恶鬼缠上的。” ************************* “太过残忍了,这。。。” 拳头渐渐握紧,握到指骨发白,指尖深深陷进了肉里,挤出点点血粒落下,经过长长而又短暂的坠落,落在“水面”,溅起丝丝涟漪,那摔碎的声音如此清晰,即使四周响彻了厮杀怒吼之声。 或许也是现在刘备心中也接受不了其他的声音的原因。 汉军营地外三十里,一个天然的小山谷中。 曡尸成山,积血成湖。 不是夸张的说法,不知多少的黄巾尸体随意的堆叠在一起,几乎与两侧山崖一样高;而血往低处流,在山谷的最低处慢慢积累,往地下渗透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积累的速度,山谷低处已是被血泊淹没,血泊边缘颜sè略浅,中心却是幽幽,与那些千年老潭一般无二,可想而知会有多深。 也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殒命于此。 血池氤氲着血sè的雾气,站在池边,尚还温热的血液带着腾腾的热气,血雾如云柱般蒸腾向上,然后慢慢扩散成一道遮天的屏障。 从远处看,这会像是什么呢? 心智被这腥甜的血气迷糊的呆呆的,刘备如此想到: 大概会是花吧,一根茎秆,一扇大红的花叶,所谓生命之花,就应该是这样的景象吧,也不知好不好看? “大哥!!!” 一声怒喝在刘备耳边爆响,随即身子一阵猛摇,剧烈的颠簸让刘备无神的双眼渐渐明亮。回过神来,正好对上了张飞担心的脸。 “醒了吗,大哥。” 看见刘备清醒过来,张飞语气一阵庆幸。当众人突破到这里的时候,都被这景象惊呆了,无数人的殒命让这里充满了猖狂的怨念夺人心智,无数人当场就疯了,捂着脑袋哀嚎,或是癫狂的拔剑乱砍,或者痴痴笑笑、疯疯癫癫。 而刘备也如其他人一样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也许下一刻就会被这残忍又诡异的景象击溃了jīng神。 不过好在张飞叫醒的及时,刘备愣愣的望着张飞,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下一刻就推开了张飞,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张飞松了口气,同样的景象也慑住张飞一瞬,不过终究是不一般的武人,心智比常人坚定,耳边响起一声异响,张飞强行挣脱了出来。却发现了刘备变得痴痴傻傻,手中长剑不知不觉落到血池中,刚才那声脆响,却是剑没水中的声音。 张风脸sè苍白的看着血池中的长剑。刘备手中的剑落入水中唤醒了张飞,而张飞在悬崖边缘救下了刘备,这其中难免有几分因果神秘。 “水面”轻晃,血池一会儿粘稠,一会儿清澈,张飞看见了长剑旁一颗人头。小若拳头,却是一名婴儿,脸上还有三分对世事的好奇与纯真。可是生命已逝,浸泡在鲜血之中,别有一番恐怖,更多的却是对生命的嘲讽。 “畜生。。。” 咬牙切齿一句,张飞虽是满腔愤怒,可是声音却前所未有的虚弱。略显粗暴的一把拽住刘备后衣领,就怎么把吐到全身发软的刘备拖着离开了这地方。 眼角余光里看见一名士兵颠笑着用一块尖石生生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看着这吃人噬人的景象,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汉军的作法,朝廷的作法毫无疑问错了,先前张飞对刘备袭击汉军,放走黄巾战俘的做法还有几丝怀疑,现在却为自己能参与进来庆幸不已。 至少清晰的知道了,大汉已经不是那个外慑万族,内服四海的盛世王朝。匡扶汉室?如果要追求古老的荣耀的话,要做的应该是如同光武帝那般,开辟一个新的王朝,再以汉名为续。 远离了那尸山血池,张飞身体中力气渐渐恢复,一手将刘备扛在肩上,一手拔起了地上的一杆长枪,望着围过来的汉军士兵,向前狠狠一扫,枪尖在将最后一人断作两截之后,崩飞不见。 这却违背了刘备之前的“不杀”的命令,可是杀人者,人恒杀之。 张飞双目赤红,却是自己也没发现心境渐渐有所失常。 应该说不止张飞,随同刘备闯到这尸山血池的数百军士都有所失常,把刘备的命令遗忘脑后,腰间长剑拔出,真正的自相残杀开始了。 ************************** 当孙坚挑好人来到山谷时,其实局面渐渐得到了控制。 执行屠杀命令的终究是大汉最jīng锐的士兵,被刘备一时打懵了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区别二者的方法,那就是不管叛军,直接追杀四散奔逃的黄巾战俘。 显然对方是为救黄巾而来,那么对方不会对黄巾战俘下手,这样就自然一清二楚。这办法行之有效,当黄巾战俘哀嚎着倒下时,两军也渐渐分明。 一开始zhōng yāng军尽量活捉对方,对方用木棍木刀显然透露着几分诡异,不过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对方竟然中途拔刀杀人,猝不及防之下,zhōng yāng军折损了不少士兵。这也打消了zhōng yāng军活捉的念头。 于是厮杀开始,数百对两万,结果显而易见,数百人很快损失殆尽。可是对方军中竟然有两名万人不当之勇,zhōng yāng军折损小校数十名,将领几员,大部分军队追杀四散的黄巾,zhōng yāng军一时竟然都拿对方没办法。 而且更糟的是,厮杀一开始,zhōng yāng军的战亡让四散奔逃的黄巾战俘激发了临死的凶xìng,竟然不再徒劳的逃跑而是反过来攻击zhōng yāng军,一时zhōng yāng军被十数倍的黄巾打得被迫防守起来。 不过所谓凶xìng只是一时,zhōng yāng军死守山谷口,堵住黄巾出逃之路。等到黄巾临死的凶xìng过去,自然就可以赢。 孙坚到时,正是黄巾战俘冲击zhōng yāng战线的时候,虽然看似岌岌可危,可是zhōng yāng军的防线却是颇有弹xìng,将黄巾浪cháo牢牢挡住。 “这期间有人进谷吗?” 只瞄了一眼,孙坚就知道没有人带头冲破防线的话,黄巾败局已定。于是向负责这两万zhōng yāng军的将领问道。率军来时,孙坚没有发现张风的踪影,只有一些隐隐的痕迹指明张风却是往这边来了。 “来人?援军吗?这倒没有,孙司马倒是第一个来的,而且这事也不好公之于众吧?” 听到孙坚问话那将一愣,然后老实答道。能负责zhōng yāng军两万人,这将也是军中老人,深受皇甫嵩两人信任,因此本来大可不必这么恭敬。不过孙坚乃是皇甫嵩两人看重之人,而且谷中那麻烦的两人,这老将还想拜托孙坚去解决,毕竟要是那两人冲阵,难保不出问题。 “不是援军,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这个。。。孙司马,这就不好说了,先前情况混乱,一个两个人进谷的话,根本不无从分辨啊。” 老将一愣,随即苦笑道。 孙坚沉默,望向谷中血气蒸蔚。 “劳烦将军能让某等进去吗,两位中郎将有令,在下必须确保某位大人安全。” “这倒无妨,不过现在黄巾逼得紧,不可能在防线上开个让几百上千人过的口子。孙司马要进谷的话,最多只能带上十几人。” “无妨,某带四人进去即可。余下的将帮将军加固防线吧。” 孙坚轻轻说道,后方人群中走出四个浑身横肉的汉子,正是孙坚麾下四将:程普(德谋),黄盖(公覆),韩当(义公),祖茂(大荣)。 蛇矛威寒,铁鞭狰狞,大刀狠戾,双刀嗜血。 四人一站出来,有一股刚烈的气氛扑面而来。那老将感到喉间一阵干渴,不由咽下了一口唾沫。 “。。。如此甚好,在下这就为孙司马让开路。不过还有一是要摆脱孙司马。” “哦?何事?” “谷中有两将甚为棘手,希望孙司马出手解决。” “是么,何人?” “这个不知,不过将军进谷自然知道是何人了。” 也就是说勇武到在数十万人中也一目分明吗,倒还有点意思。 心中淡淡想到,孙坚回首望着从谷中长成的“血sè之花”,遮天的花瓣,雾气幻化,似蝴蝶翩翩飞舞,可是却象征着死亡。 深吸一口气,满鼻血腥。 “进谷!” 第六十三章:洛阳京观(6)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山谷的防线松了一松,一处压力较小的地方裂开了一瞬,走出了五个人。 周围冲击汉军阵线的人马上包围了这不知死活的五人,扑了上来打算趁阵型还没收拢冲过去。可是冲上的人却感觉腰间一疼,随即天旋地转中失去了意识。 蛇矛划过黄巾腰际,五人周围立刻清空一圈。而一击之下被干掉了许多人,黄巾迟疑着闪开了这五人的脚步。 “话说,我们要到哪去找那小校尉?这谷里的氛围可不妙啊。” 蛇矛一击干掉了围上来的敌人,程普皱眉说道。 虽然只是薄薄的一条防线,可是山谷内与山谷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山谷之外能感觉到血腥蔓延,空气沉重,;而在山谷之内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一股腥甜,让人发狂的腥甜。汉军阵型前累尸遍地,正常来说,就算是穷途末路,这时候也该崩溃着去另寻生路才对,而不是一个劲的送死。 山谷的空气中若隐若现这红sè的雾气,带着刚刚死亡,犹带三分暖气的怨念,虽说玄幻,可是却像是怨灵一般凝而不散,然后勾起了人们心中的暴力yù望,这种冲动渐渐埋没了理智,结果就变成了不惧死亡的搏杀,或者说是送死。 连孙坚五人都感觉到心中微微冲动,一种散不开的烦躁绕在心头,像是无数人在耳边无时无刻的呢喃: 杀! “嗯,的确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早点完成任务吧。在这个人杀人的山谷中,不想死的话只有反抗,以那位校尉大人的艺业的话,找到厮杀的最激烈的地方就是了。还有,如果真有万夫不当的勇士的话,也多半。。。” 【轰】 孙坚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响彻山谷,血肉飞起,碎石跌落,暴风似乎撕裂了红sè的雾气,吹过了五人所在,明明尚有很远的距离。 “。。。看来是先找到一个人了。” 止住了话头,孙坚迈步向着声源处行去。周围疯狂的黄巾犹豫良久,竟是慢慢散开,仿佛孙坚周围有白虎相随,即使是快要磨灭了意识,也本能的知道回避。 “看这声势,虽然多半不是那位校尉,不过先把发现的麻烦解决了吧。这样的武力不是汉军能拦下来的。” ********************************** “这是。。。什么?” 如孙坚所料,张风确实是来到了山谷之中。虽然没有听清孙坚和祖茂的对话,虽然不知道汉军杀俘之地在何处,可是那血云漂泊,天地暗红的异象却是太过明显。所以张风一路看着那纵贯天地的血sè之花来到了山谷。 甚至还来到了山谷的中心之地,新鲜出炉的血湖之旁,也见到了湖中浮尸数万,沉尸无数。游弋的浮尸露出湖泊水面半只脑袋,独眼空洞的看着张风,仿佛邀请共赴黄泉。 更重要的是那浮尸不过不过几尺之长,却是个稚嫩幼童。 来晚了? 张风瞳孔紧缩,嘴上喃喃却发不出声音,心里只回荡着一个念头,汉军已向黄巾之子动手,小丫死了? 不能说是悲伤,但是却有一种强烈的罪孽感。仿佛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这些人一样,死人空洞的眼神中,张风不知为何看出了责备,仿佛死掉的人突然回了过来,用被血水泡得涨白的手指指着自己,嘴里无声的一开一合,却是能听到无尽责备。 “我的错?” 背负不起这怨念,张风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徒劳的跪在地上,胃里一阵汹涌。怨念似cháo水袭来,像是要淹没张风一般。 不是没见过人死,不是没杀过人,可是当如此多人死在面前是才发现那滔天的怨念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不是简简单单的说句“我做好了觉悟”之类的豪言壮语就可以糊弄过去:没见过千万人死,凭什么做好千万人死的觉悟? 眼神像是快要燃尽的篝火一样奄奄一息,快要熄灭却又因为偶尔的清风黯然闪烁,但是却最终逃不过熄灭的命运。 虽然决定了救下黄巾之子,可是却也下定了杀掉黄巾的决定。所以张风觉得这里的杀戮有自己一份,自己要背负起至少十几万人的死亡。 太过沉重。 手上一时失力,张风摔在地上,脸上陷进因为血水泡得稀烂的烂泥中。口鼻想要呼吸,可是思想却在拒绝呼吸这血腥的空气,在血泥地中,身体像是被扔上岸的鱼一样一抽一抽,明明周围尽是空气,却仿若窒息。 意识渐渐飘远,心里却是认为就这样死了或许比较好。 自己的罪自己背,然后有罪者死。 “不要过来!!!!!!!” 快要消失的意识因为一声尖叫而猛然从黄泉的彼端被拉了回来。虽然嘶喊得破音,可是那绝望的声音却是有几分熟悉。 小丫? 心中一愣,猛然回过神来,心中熄灭的火燃了起来,也说不上为什么,就像是快要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张风猛地爬了起来,向着惊叫处奔跑过去。 果然是小丫,不过却不复平rì所见的天真,脸上带着血泥的污渍坐在地上,双脚蹭蹭着向后退去。 而在小女孩的面前,围着一群双目赤红的chéng rén,有没来得及撤离的汉军,也有衣衫褴褛的黄巾,原本就对立的两方人马正厮杀在一起,时不时飞起断肢残臂,鲜血飘零。 一名汉军被击退到小女孩身边,察觉到身边还有活人的气息,血亮的长刀在小女孩惊恐的眼神中高高举起,然后猛然挥下。 【哐】 长刀崩作两截,反弹的力道让那汉军失步摔倒。张风只是弹开那汉军,却并没有下杀手,不过也没有言语沟通,那样癫狂的眼神,加上浴血的破碎盔甲和失常的眼神,早就在这噬人心神的山谷中失了理智。 “没事吗,小丫?” jǐng戒着眼前的人的张风没有听到回答,微微回头一看,小女孩仍旧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沾满血渍脸上只有下一秒就会崩溃的表情。 眼光余角亮起一道寒光,张风错步一退,躲过了长剑。长枪横扫在对方腰际,将对方打飞了出去。无论是汉军还是黄巾,也许是一路上见到了太多的尸体与死亡,张风都没有下死手的心情。可是不下死手的,倒下的人还会站起来。 而且,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也许还有一丝本能,两方竟是放弃了厮杀,向着威胁最大的张风袭来。 “切,先逃出去再说。” 一手放开了枪,从地上抱起挣扎不断的小丫,手上一疼,却发现不知为什么小丫死死咬住了张风的手,如此用力,别说鲜血淋漓,张风甚至能够感觉到骨骼吱呀作响。 来不及停下思考缘由,忍着手上的剧痛,张风在围上来的人群中打开一个缺口,迅速的逃了出去。 而看着张风逃离的背影,两方人愣了一愣,犹豫的半晌,却是又厮杀在了一起,鲜血横飞。 山谷并不大,而山谷中的人却有十几万之多,人数上万,数之不清。特别是当身处这人山人海之中时,满目就只有厮杀的人群,没有能够躲藏起来的地方。 在这样的人群中穿梭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在不愿杀人的时候,蛮横的穿梭人群却又不下杀手,张风很快就引起了sāo动,具体而言就是被山谷中的人群盯上了,人群向着张风处拥挤,突围越变越难。 “咳咳咳!!!” 怀里传来一阵呛咳之声,随即张风感觉怀中一空,手上的小女孩却是跌到了地上。 张风回过头看着小丫,仍旧摆脱不了惊恐的注视着张风,不住地呛咳,不是可出点点鲜血,却不是小丫的,而是小丫咬破了张风的手,鲜血从张风身体中灌入小丫口中,所以才一时岔了气,呛进了气管里。 而因为手上被小丫死死咬住,说实话早就疼得快没了知觉,更谈不上使力,因此一路上基本就是小丫咬着张风的手才勉强带上了这小女孩,而这一松口,张风却是没力气抱住了。 “怎么了,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 张风伸出了手,几乎被咬掉了一块肉的手掌淋漓着鲜血,隐现着白骨,看上去分外可怖。 小丫惶恐着往后缩了缩,嘴里嗫嚅着什么。 张风以为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吓到了对方,可是对视着小丫的眼睛时,才发现小女孩眼中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容貌,惶恐而愤恨的眼中只有红sè里衣,黑sè外甲的汉军仪式。 张风明白了过来,造成了这场杀戮的汉军,而这红衣黑甲已经在小女孩的眼中变成了恶魔的化身,也是夺走了母亲,同伴的凶手吧。 当着衣甲出现在面前时,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 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负罪感,离开血湖之后带着小丫东奔西跑,以至于一时竟忘了这样的惨景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张风一时无言以对,不过很快周围的悲鸣让张风意识到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看着惶恐着往后缩着身子的的小丫。张风咬咬牙,突然两手抓住了衣领,衣甲上的血泥浸进手上的伤口里,张风疼得眼睛一阵模糊。 【哗啦】 衣甲破裂,铁片迸飞,红衣黑甲的汉军服饰被张风整个撕了开来,只剩下群甲遮掩着下半身。而露出血汗浸湿的上半身。脸上挂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张风再度向小女孩伸出了手。 “没事,别怕。” 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张风放缓语气轻轻说道。而也许是惊恐的根源,红黑sè的“恶魔”消失了的原因,小女孩眼神恢复了几许清明,看着脸上分不出哭笑的张风,缓缓地说道。 “叔。。。叔?” 当脚下传来水滴摔碎的声音时,张风一度以为是不知哪里的伤口聚集了鲜红落地。可是划过脸颊的清凉却让张风愣了一下后意识到原来是眼中涌出的清泉。 为什么会哭? 张风有点想不明白,可是眼泪却有点止不住的感觉。仿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一样心中震撼,眼泪在满是泥污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配合上勉强笑着的脸,傻到了极致。 “为什么。。。在哭?” 小女孩细细的声音里充满了茫然与疲惫,张风擦了擦脸,血水、泪水混着污泥花了一片。张风拉起小丫的手,将小女孩轻轻抱在怀里。自己不可能救出所有的人,那么只有一个人也好,自己一定要救出她,哪怕知道一切后的小女孩会杀了自己替盘桓在谷里的亡魂报仇。 微微抱紧了小女孩,在张风安抚小丫时。周围的人们却是又围了上来,这个数量要突破可不容易。 摸了摸怀里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张风深深吸了口气。 但是在张风有所动作之前,耳边传来一阵嘶风的呼啸。张风眉头一皱,却见一根黑影绞碎了人群,直直插入了自己脚前的泥土之中。 蛇矛? 微微侧过身将小丫护在怀里,挡下了天空落下的血肉之雨。张风皱眉,却是之前看清了急速飞来的黑影。 一杆蛇矛。 张翼德? 在张风这样想是,被乱入的蛇矛清空了一片的场地上,走进了四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张飞,不过却有一人尚算眼熟。 江东。 “末将程普,请校尉大人回营。” 第六十四章:洛阳京观(7)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说话的却不是张风眼熟之人,张风有过一面之缘的的祖茂此时站在后头。 看着抱拳躬身说话的程普,张风有点紧张,因为夺马而逃,所以和江东的关系说不上很好。这程普较为生硬的语气也说明了对方心情也不怎么样, “好,前面带路。” 张风说道,一只手紧了紧护住怀里的小女孩。 四人听见张风的话没有转身带路的打算,在张风的jǐng戒中,程普果然瞄了眼张风怀中的小女孩,皱眉开口。 “恕末将直言,将军怀里的可是黄巾之子?” “自然。” 汉军中可没与三四岁大的孩子,想瞒也瞒不住。 “将军想把这孩子带出谷去?” “然。” 程普直视着张风的眼神,明白对后者说什么也是无用。于是默默上前,拔出了插进地里的蛇矛,然后猛然前刺,目标正是张风怀中的小女孩。 “将军大人是什么意思?” 程普前刺的动作戛然而止,转而看着张风淡淡说道。原因是程普喉间抵着一杆长枪,枪尖微微刺入皮肤,挤出一点鲜红。 “这句话应该由某问程将军才对,对上官刀刃相向,程将军莫非是想以下克上?” “将军此言差矣,两位大人有令,黄巾战俘全员处死。末将只是在执行军令而已。” 针锋相对的谈话,程普虽然对架到颈间的长枪微微惊讶:没想到张风有这样的反应速度。不过却也不甚在意,一来武将不惧死,二来就算是抵住了咽喉,程普也不见得就逃不开。 程普与张风对峙期间,周围的三人却是围了上来。 看着走近的三人,张风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紧张无比,这四人任一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角sè,更别谈四人齐上,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没有再保护他人的闲情逸致。 “江东之人自古勇冠三军,如今张风可敌江东四人,岂不是犹在江东之上?” 张风挑起嘴角笑道。而听见张风的话,围上来的三人脸sè一变,却是停下了脚步。 “激将之计。某等在武者之前乃是一名士兵,听令而行,就算校尉大人固执己见,认为江东之武不过如此,某等也无话可说。” 程普话音刚落,大刀带着风声响在张风身边,抱起小女孩抽身后退,抬头却看见一个汉子将击碎了地面的大刀扛在了肩上。 “韩当,韩义公。” 看着韩当,张风正准备起身,身边却是又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线。 “黄盖,黄公覆。” 铁鞭砸下,张风咂了一声嘴,来不及起身后退,却是身形微转,双脚一蹬,向着黄盖怀里钻去。 铁鞭擦过脸边,明明没有碰到,却是让脸上一片生疼。欺近了黄盖身边,张风弃枪,单手化作熊掌击在黄盖腰身处,可是却传来和先前打在孙坚身上一样的感觉,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不过这黄盖终究比不得孙坚,张风感觉自己在最后还是将黄盖的防御打碎。这点从后者退的比孙坚远,并且一时没有动作就可以看出。 不过不等张风趁机而上,背后却是骤然一片冷汗,感觉到身后一阵杀意缭乱。想也不想,一脚踢在枪上,插在地上的虎头金枪猛地飞起,张风将长枪夹在腰腹处,虽然单手略显生硬,却是仍然在身前洒下一片寒芒的雨幕。 然后雨丝飘乱,雨幕中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枪尖不断传来震动,张风不得不卸去枪上传来的力道,以至于雨幕越变越薄,最终伴随着雨幕中惊起的点点火花消失殆尽。 不过雨幕碎裂的同时,来袭的黑影也止住了脚步,缭乱的双刀掀起的繁复的刀势也与雨幕一起消失。 “祖茂,祖大荣。将军欠某一匹马。” 无言的看着祖茂,张风慢慢向四人对面走去,尽量不处于被包围的态势。 “一个提议,在这人挤人山谷之中,某移动起来比诸位要方便快捷许多吧。” 面对重新聚在一起的四人,张风开口。四人一愣,不明白张风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的确四人的行动比起一人的张风来说颇为不便,而一个人的话。。。 刚才的交手让四人都没有能够百分百生擒下张风的把握。 “所以,某有一个提议。汝等四人不能攻击这个小女孩,而某也不试图逃跑。如何?” 这样说着,张风却是脚尖朝外,作出一副要跑的姿势。说实话,张风觉得对面答应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就算张风能跑,当汉军集结到山谷之后,山谷的杀戮也将随之结束,而张风也没了逃下去的凭仗。所以其实对方四人只要缀着自己就好,虽然这或许对四人来说有点耻辱,不过既然以多欺少的耻辱都能咽下,这点屈辱自然也不在话下。 事实上正如张风所料,程普冷哼一声就打算拒绝。但是在程普出声之前,山谷不远处传来震天的声响,四人感觉脚下不稳,地面一阵晃动。向着声源处看去能看见山石崩塌,烟尘弥漫。 主公。。。 比起张风脸上的一脸愕然,程普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好吧,某等答应了。” 程普的应下让张风微微惊讶,这一惊讶,再看着这四人就有几许怪异。这四人似乎看起来有点狼狈,虽然身上无伤,jīng神也尚算饱满,不过却能从偶尔的粗气中感觉到这四人体力消耗很大。 更重要的是,孙坚不在。 是先前和什么人打了一场吗,而且从刚才的声音来看,战斗还在继续,也就是说孙坚拦下了所有的人让这四人来找我? 心里有了个猜测,不过实际上这对战局没什么影响。江东四将,只有一个还可以维持不败,四人齐上的话。。。 张风苦笑,把小女孩放在了一处树荫下,或许是本能的察觉到此地危险。那些杀红了眼的汉军或是黄巾都没有靠近,倒是无虑小女孩的安危。 “叔。。。叔?” 在张风转身要走的时候,裙角上传来微弱的力道,低头却发现小小的手抓住了裙甲上冰凉的铁片。 “小丫?” 小女孩什么也没有说,或者说什么也没法说出口。只是眼里如小动物般的惊慌失措与一丝丝依赖让张风轻轻笑了笑。 “没事的,去去就来。” 大概是张风的笑容让小女孩放下了心,犹犹豫豫的放开了手,裙甲叮当,张风转过身看着江东四将。 很强,不过只是与华雄在伯仲间,没有关羽强。 手指渐渐握紧,触碰到小女孩咬破的伤口,钻心的疼。 一定要赢。 挺枪遥遥指着四人,张风心中一片坚定。 “越骑营校尉,张风,张子虎在此,何人敢上!” ************************** 巨石崩裂,山石塌陷。谷里的人争相逼退,熙熙攘攘着退出了巨石落下的范围。不过仍有三人无视了巨石的威胁,站在山谷之中。 “的确,即使是身处万人丛中也能一目分明啊。” 伸手弹开了甲胄上的碎石,孙坚如此说道。抬头看了眼崩碎的山崖,烟尘飞舞间走出了一个黑皮的汉子。 “张翼德?记得是这个名字吧。还有。。。” 话说到一半,孙坚眼神飘向一处,手上一按腰间长刀,机簧一动,长刀弹出了刀鞘,顺着长刀出鞘之势,孙坚一刀斩到了空处,可是明明是空气中,长刀上却迸出点点火星。 伴随着什么破碎了的声音,长刀在空中一顿之后,划过一道银亮的圆弧。而之前长刀一顿的地方,却猛然爆裂出狂风,搅乱了烟尘。 狂风中孙坚眯着眼,头上一方赤帻翻飞不已。 “看不见的刀刃的确麻烦得紧,不过汝这一刀杀气满满,瞎子也能感觉到了,关云长。” 孙坚对着十几米开外的关羽笑道。难得见到这等武艺的豪杰,孙坚也稍稍激昂起来。 孙坚一行人进谷之后碰见的却是张飞、关羽二人,本来打算快点收拾完,可是程普四人收拾不了一个张飞,而关羽对上孙坚虽处下风,却是勉力支撑着。打了一会儿,孙坚干脆赶走了程普四人,一人拦下了两位猛将。 既能打得高兴,也不耽误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 “刀名古锭,汝等小心了。虽然没有打算杀了有这等武艺的武将,不过如果艺业不jīng,被某杀了,某也不会忏悔的。” 扬了扬手中长刀,刀身松纹密布,一看便知是百炼之刀,不过更可怕的是持刀之人。孙坚语音刚落,四周若隐若现的红雾似乎受了某种气息牵引,渐渐在孙坚身后凝成一头血sè猛虎,仰天长啸。 一人之力,竟然能成天地异象。 “江东孙坚在此,尔等放马过来。” *************************** 深处的山谷又是一声如雷霆炸裂般的巨响,声音沿着空气辗转到这片战场,张风耳朵一片生疼。 可是却无暇分心远处之事。 江东四将的攻击如大江击岸般,一波又是一波,没个尽头。这边刚刚打退祖茂的双刀,那边黄盖的铁鞭又至;刚刚当下韩当的大刀,程普的蛇矛又直取心窝。张风左右支绌着退了又退,使出浑身解数只能勉强在这浪cháo中漂浮,如同一叶孤舟。 身上密密麻麻浮现了许多细小的伤口,却是兵器引起的气劲割伤撕裂,挡下兵器的直击已是用尽全力,这些气劲却是来不及顾及。可是再小的伤口也会流血,当伤口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张风感觉脑袋越来越沉,动作也开始迟钝。 原本对阵江东四将就足够耗费心神,鲜血的流失加速了疲惫。 “啧。” 咂了下嘴,张风心中一片焦急,原本以为能和关羽一战,那么撑过这四人的攻击也不在话下,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托大了。 还是说,我与那时有什么不一样? 或许是过于疲惫,张风难以维持对阵四人需要的绝对的集中力,集中力一分散,不由得开始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而这一走神,却是让滴水不漏的动作出现了小小的失误,挥舞的枪幕间出现了细微的破绽。 这个破绽被抓住了。 程普上前,蛇矛刺进了枪幕中,准确的压在了长枪上。枪幕消失,程普快步踏前,蛇矛在长枪上擦得火星四溅,矛头却是直指张风咽喉,像是攀上长枪的毒蛇一般,带着yīn冷的杀意。 快步后退,可是蛇矛越追越近,张风瞳孔随着逼近的蛇矛慢慢紧缩。 【噗呲】 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洒向天际的鲜血。 第六十五章:洛阳京观(8) - 孤汉 - 薄饮淡雪 () 程普看着摆在眼前的中指,对于这个动作的意思并不明白,不过想来应该是得意或者对于对手的蔑视,因为这个手势出现的时候,正是伴随着一把长剑由自己腋下穿透,鲜血飞溅后,那个校尉大人狞笑着摆出的。 蛇矛突进的最后时刻,张风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反而挺身上前,长枪来不及改变蛇矛的轨迹就干脆的放弃了长枪,然后一手抓住了蛇矛的长杆,被突进的力道带得往后一仰,脚下却是猛地的抬起。 不知何时,脚下竟是黏了一柄长剑,顺着上踢的力道就没入了程普的腋窝,然后染血的剑身穿透了肩膀。 似乎伤到了动脉,鲜血如喷泉般飞洒空中。 “德谋!” 在程普因为一击不成反受重创而惊愕的说不出话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默契的沉寂。 程普的眼中印出了从身后袭来之人的身影,拿着大刀的韩当。 “哼。” 轻哼一声,张风手上一用力,把蛇矛从程普手中抽了出来。后者虽想要抗拒,可是一来手上鲜血流尽,没了气力;二来张风拿着矛杆,程普拿着矛尾,那边更好使力一目了然。 蛇矛在张风手上没有停留一秒,下一刻就被张风扭腰转身,向着身后掷了出去。 因为程普的受创而微微乱了心神的韩当一个恍惚,转眼间蛇矛近在咫尺,可是韩当也是勇武之辈,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大刀砍落了蛇矛。可是随即眼里闪烁起点点星光,韩当一抬头,哪里是什么星光,分明是虎头金枪要人命的寒芒。 匆忙间将大刀护在身前要害处,只见得大刀急颤,韩当竟是生生被打退了几尺,脚下在地上犁出一道不浅的沟壑。 当刀上的震动消失,韩当抬起头,张风已是退了开去,看着韩当手上的大刀笑而不语。韩当低头,只见大刀上七星连珠,却是张风刻意留下的嘲讽。 大刀被捅穿七个洞,很快就碎成了碎片,可是那个刻意的图案却激怒了韩当,正要上前找张风清算时,却被程普喝止。 “退下,义公。” 韩当循声望去,只见程普眉头紧皱的说道,右手腋窝流血不止,染湿了整只手臂,手指时不时抽搐两下。 “那个,不想办法止血的话,会死哦。”指着程普的手臂,张风笑得一脸欢愉:“认个输,赶快回去找医生,啊,不对,找大夫怎样?” “不用担心,校尉大人。” 斜眼看了眼张风,程普拒绝了张风的提议,左手握拳,指骨嘎吱作响,然后猛然砸在右肩。 只听得一声闷响,几人身上都是一颤,张风更是下意识的摸上了右肩,像是这拳打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当程普放下左手时,露出了几乎被打成烂泥的右肩,整个锁骨怕是被击碎了,也不知是碎裂的骨骼压迫了血管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割破了的动脉没有再流血。可是程普这一拳几乎就是废了自己的右手。 “有必要做到这份上?” 看着摇摇晃晃,勉强挂在程普身上的右臂,张风皱眉,脸sè难看的问道。 “末将承认小觑了大人,可是若是因为某等的原因而让霸王之乡名誉扫地,还不如拼死一搏。” 程普脸上倒是没有因为被断了一臂而产生的愤怒,甚至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只有一片坚定,却是张风最不想面对的表情。 “不过末将还有一个问题,校尉大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有哪里不一样了?”张风眼神一虚,却是开口笑道。 “就像是喝醉酒一样吧,该说是本xìng暴露?先前的校尉大人虽然稚嫩,不过身上满是武者的风范,而现在却像是杀人无算,蔑视人命的刽子手一般,不,应该说战场之鬼比较恰当吧,简直就像是站在地府那样与凡世完全不同的地方看着某等一样。” 程普侃侃而谈,眼神直直盯着张风,认真无比。 “的确,也许异世之人看着原居民的那种NPC感觉,就跟鬼看着人差不多吧。” 轻笑一声,张风自言自语的话没人听清。不过张风看着程普的眼神变得jǐng戒起来,原本因为对方失去了一条手臂而下意识的将对方排除在战力外,现在看来说不定最棘手的反而是这位。 “关于我怎么样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言归正传,既然程将军失了战力,那么算是诸位的失败如何?我家的枪法最重防御,刚才四位携手也攻之不下,只剩三人带着个拖油瓶的话就更无力了吧?” 张风的话虽然稍显毒舌,不过却是说到了重点。程普四人相交多年,就算没有可以训练,彼此的默契也比常人高很多,就算是孙坚处于四人围攻之下,久了也会负伤,虽然后者不会留下被包围的破绽。 可是四人围攻下,虽然狼狈,张风却挡得滴水不漏,虽说先前和张飞一战消耗不少,可是这也说明了张风的防御之强。 再者,先前的张风并不曾下死手,如果抱着以伤换命的打算倒也能够脱困,可是张风没那么做。但那是先前,现在的张风让四人微微不安,先前几乎要了程普的命的那一剑就说明了对方的改变,如果张风追着现在失去战力的程普打,对四人来讲也是不利。 交换着眼sè,除了程普外的三人有些犹豫。 “从校尉大人的枪法中能够感受到校尉大人练枪怕是有十数载,所以枪法沉稳。不过基础枪法用之攻守皆可,先前的校尉大人能够完美的用作防御,可是现在的校尉大人怕是做不到吧?” 程普话一出口,张风脸sè一变,的确现在的张风做不到满脑子向着怎么进攻的人怎么可能做好防御。 “而且,虽然不知校尉大人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终究是这幅身体,这样破破烂烂的身体能撑多久呢?” 张风身上伤口淋漓,因为脱去了上衣甲而导致了招式产生的风压都能切割躯体,细小的伤口布满在两臂,胸口还有六块不甚明显的腹肌上,鲜血虽然因为一时的休战而止住了,但是可以预见一旦运动起来必然崩裂伤口。然后流血不止,最后就像现在的程普一样失去战力。 “是吗?” 看着四人逐渐坚定的表情,张风就知道自己的虚张声势毫无作用了。不过还是冷笑着哼了一声,在这冷哼吸引对方的注意之时,手中的长枪却陡然直shè程普。 “那战斗再开吧。” *************************** 山谷深处,离张风的战场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已经结束了一场惊天的战斗。 何为惊天? 看看遗留下来的战场就知道了。 单纯的用天灾过境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战场过后的样子,至少天灾也不一定能够改变一处地形地貌,这山谷之后的惨象简直是神魔乱舞后的残殇。 青龙碎空,凶兕犁地,白虎崩壁。 约莫一里长的的山谷在三人战斗处彻底断开,山崖崩碎,变成两道沿向山谷的斜坡,巨岩崩碎的碎石堵塞了山谷两侧,仿佛竞技场般把三人关在了里面。 竞技场里,红sè的雾气早就撕碎不见,运气好没被打成粉末的巨石上残留着深深地刀痕,仿佛是青龙之爪;原本坚实的地面彻底碎成了渣,就像是传说中凶兕过境崩碎了大地。 不过青龙、凶兕终究不敌白虎。 “啧,某这边不下杀手,尔等倒是毫不客气。” 坐在一处巨石上,古锭刀随手插在一边,孙坚龇牙咧嘴着满脸抱怨。 不过孙坚抱怨的对象已经听不见这句抱怨了,关羽陷进了坚石的山壁里,青绿sè的战袍染满鲜红,蛛网般的纹路以关羽为中心蔓延,而中心的关羽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右手死死抓住了冷艳锯。而张风却是更惨一点,完全被碎石埋没,只有断在碎石外的蛇矛,还有从碎石中蔓延而出的血泊能知道张飞被埋在了下边。 至于孙坚,孙坚倒是只是为了取胜分别受了两人一击。不过却也说不上好,从右肩至左腹一道巨大的刀伤,不时地往外挤出一两注鲜血,甚至腹部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能看见蠕动的内脏的形状。实际上,如果不是古锭刀够坚固,关羽最后这一下就能把孙坚劈作两半,但是话说回来,孙坚也是知道古锭刀能挡下,所以才冒了险。 而张飞的攻击则看不怎么出来,毕竟只是一拳轰在孙坚后背。不过如果知道周围崩碎的山壁全是张飞的杰作的话,就不会小瞧张飞这全力的一拳了。没有先前与张风交手时那种技巧,但是却纯粹的用蛮力破了孙坚的防御,甚至犹有余势的重创了孙坚的内脏。 “呸!” 嘴里动了动,孙坚吐出半块软肉,天知道是心肝脾肺肾中的哪一个少了块肉。 因为这预想外的伤势,孙坚决定了停下来休息,而不是往着先前感觉到异样的地方赶去。 德谋四人没问题吧。 孙坚望着远方微微皱眉,先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孙坚感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强者能够相互感知,所以能让孙坚感受到的,至少也要有关羽、张飞现在的实力,而这样的实力对上体力消耗严重的江东四人,孙坚难免担心,所以才不惜抗下两人的攻击也要尽早结束战斗。 不过从结果看来却是失算了,因为这两人比自己想的要厉害一点,至少打在自己身上这两击已经有自己的水准了。或许现在只是情急之下才发挥如此,不过也说明将来至少能成长到自己的高度。 “谷中安静下来了,也就是说,汉军主力到了吗。” 大马金刀的坐在石上,微风传递了一丝静谧,孙坚说着话抬头望了望,正巧话音刚落,因为三人战斗而崩碎路中的碎石上飘起了玄底血边的旗帜。 “今夜就到此为止了。” 第六十六章:洛阳京观(9) - 孤汉 - 薄饮淡雪 () 皇甫嵩、朱儁率领大军到达山谷之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虽然不敢让这些一般士兵接触到这崩溃人心的地狱场景,不过让这些人在后面shèshè箭却是无妨。 最终山谷内的黄巾也没能冲破汉军的防线,当汉军大部队用遮天敝月的箭雨收割般的屠杀黄巾时,基于绝望产生的麻木的勇气也崩溃消散,无头苍蝇般的四处逃散后的结果就是被汉军屠戮殆尽。 山谷内血流成河,一切寂静下来之后,汉军才开进谷搬运着黄巾的尸体。几辆像是板车,不过却长宽数十丈的超大型板车,黄巾的尸体就被随意抛在上边垒了起来,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虽说都只是死人,没有临死前那崩溃的风景,不过仍旧有不少士兵吐得翻天覆地。 人之常情。 而收敛尸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原本无数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湖发生了塌陷。似乎是鲜血泡软了地面,而正好下面是一处空洞,于是塌陷得顺理成章,不过这处塌陷后却是连通了地下水脉,地下泉水与血湖混在一起,却是真的成了一个活湖。 此湖常年泛着血sè,水面清澈时偶尔能看见湖底枯骨。而这山谷也不知被哪个文人被命名为遗殇之谷,谷中常年红雾飘绕,据说偶尔能看见纵贯天地的血sè之花。谷中即使盛夏之时也是清冷一片,不过却没人敢来乘凉,算是洛阳周边一处禁地吧,连地方志都没有收录。 无论是血湖还是遗殇谷,都是后话,屠杀黄巾的这一夜里,山谷依旧无名。 皇甫嵩按着长剑站在血湖边,身旁匆匆跑过一个捂着嘴,脸sè苍白,神sè惊慌的士兵,却是无视了这位汉军之长,跑到一边吐得稀里哗啦。 这样的士兵不止一个,连皇甫嵩看着这似乎无边的血湖,还有湖中那虚幻又真实的血sè之花,心里也是波浪翻滚,按着长剑的手青筋绷起就是明证。 无论有怎样犹如铁石的心肠,看到这场景也没人能无动于衷。 山谷中只有搬运尸体的沙沙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按理来说应该是安静非常,可是闭上眼睛,皇甫嵩分明能听见哭号尖叫。 “造孽。” 皇甫嵩轻叹,苦笑着松开了紧握住长剑的手,一滴鲜血落入湖里,却是因为握剑握得太紧而伤了手。 “末将未能完成任务,请将军责罚。” 身后传来略显虚浮的脚步声,然后传来了孙坚的声音。皇甫嵩回过头,这位武勇难当的别部司马此时身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着分外滑稽。 找到孙坚的时候,那一身伤势让所有人都大惊失sè,那样的伤势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而且谁能让孙坚受这样的伤? “孙司马起来吧,此事怪不得尔。” 皇甫嵩回答得意兴阑珊。 原本不想让那年轻的校尉看到这一幕,谁知事与愿违,不但看见了,还参与了。 人一生能杀的人是有定数的,背负上数十万人之死,还能再挥刀吗? “那个小女孩呢?” 皇甫嵩问的正是张风拼死护下的那个黄巾之子,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江东四将,不过最后程普四人也没对小女孩动手。本来也就是对张风如此年纪坐上校尉之职不服才趁机发难,不过当交手一场后就没了火气。 “和校尉大人一起送回营中了。似乎对汉军害怕的紧,也只有让那小女孩和校尉大人呆在一起才略微的平静。” “对汉军害怕得紧,什么时候某等大汉之师是被百姓害怕的存在了。” 皇甫嵩苦笑,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答案,作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会被人畏惧。也正是希望这样的畏惧能够震慑天下才做出这样的事,至于汉军名声,如果“汉”没了,何谈名声。 皇甫嵩没有说起如何处置那个小女孩,不过见到了尸塞山谷的景象,也没有人在想杀人了吧。一个小女孩,就让她去吧,而且这时候杀了小女孩,那个校尉就真的会崩溃吧。 “明rì抵达洛阳,某等皆会千夫所指吧。” 皇甫嵩的自嘲,孙坚没有发言,既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有什么样的后果皇甫嵩早就知道,不需要他人提醒。 “将军大人打算怎么处置今rì攻击驻军的那些人?排查后,发现是原本北方防线巡防部队的人,带头的是都尉刘备。” “刘玄德吗,倒是听子干说起过他这个学生,而且今rì也见过一面。”想起白rì刘备拜访之时竭力阐明杀俘的害处,那慷慨激昂的表情现在也清晰在脑海,皇甫嵩苦笑道:“听说他们是用的木刀木枪?一开始。” “确实,不过后来却是真刀真枪了。” “大概是看到了这幅场景之后被魇住了吧,太年轻了啊。老夫也没想到这刘玄德这么激进,说是宋襄公样的妇人之仁,怕是不太准确。 笑了笑,皇甫嵩捋着长须,看着面前血湖翻波,却是又化了一声长叹。 “说到底,都是老夫等人之错,至于刘玄德等人,等到了洛阳再说吧。“ 孙坚颔首,皇甫嵩言下之意却是不追究今晚之事。 是打算一人扛下吗。 看着皇甫嵩的背影,孙坚无声轻叹。 ********************************* 虽然汉军屠杀战俘之事发生在司州境内,洛阳周边,可是一夜之间,这事倒也没能传播到洛阳之中。 次rì卯时,汉军先行一骑进入洛阳禀报大军行程,言道大军巳时可至洛阳。得到大军的消息,司掌礼仪的九卿·奉常即刻准备凯旋的仪式。黄巾之乱疲敝了天下,这场胜利确实要好好夸耀一下。 当今陛下身体不适,倒是不好亲自出迎,因此却是由太子殿下与皇子协带领一众官员与洛阳北门外十里恭迎凯旋。 辰时将过,太阳渐高,出迎的队伍里的气氛如同这渐渐炎热的天气一样慢慢高涨起来。 “果然,针对几位老将军的计划还是取消了吧。” 站在凉亭中,刘辩看着周围兴致勃勃的队伍,脸上轻笑一声,慢慢说道: “毕竟为了大汉戎马一生,也着实辛苦了。” 司马朗听见刘辩的说法微微一笑。 皇甫嵩、朱儁等人乃是大汉的中流砥柱,有这几人在,就算有谁心有野心,也会按捺住等待时机吧,这样一来,却是阻碍了刘辩的计划,所以针对这样的情况,东宫有着另一套针对的计划。 只是这套计划未免对这些为了大汉付出一切的老将而言太过让人心寒了,所以一直有所犹豫。 而今rì看着众人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两位老将,刘辩也是觉得还是停止这样的计划为好。毕竟为了大汉付出一生,还是让这些老将抱着荣誉而死比较好吧。 “那是什么?” 一旁传来一个稚嫩的声线,却是刘协疑惑的看着远方,指着什么发出了声音。 刘辩微微皱眉,为人上者当喜怒不形于sè,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却是幼稚了一点。 不过随即摇了摇头,一切结束后,刘协也就不用背负汉室之名,这么单纯的活着倒也挺好。想起这段时间两人极不对付的情况,刘辩苦笑了下,还是找个时间缓和下两人的关系吧,毕竟是亲兄弟。 这样轻松的想法到刘辩顺着刘协的手指向地平线看过去时就戛然而止。 远处已经出现了汉军的影子,不过比起那延绵的黑影,数十座垒得高高的黑sè塔影样的东西更让人在意。众人窃窃私语,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份理智,怕是都有人把这当成攻城用的井阑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东西竟比洛阳城墙还要高上几分。 刘辩变了脸s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黑sè的塔影也越来越清晰。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看清了那“黑塔“的刘协神sè惊慌的后退一步,却是撞到了刘辩身上。 刘协指着那“黑塔“,结结巴巴难以言语。而周围的随侍众臣的私语越发喧哗起来。 “那是什么?” “好像是尸体!?” “什么!可是这得是多少人。。。” “等等,好像是黄巾吧,有些人还带着那什么太平巾。。。” “这么说是黄巾战俘啰?” “就算是黄巾,这也太有伤天和了吧?这得有多少人啊?” “怕是黄巾战俘全被杀了吧。” “好像还有小孩,这。。。” 周围的喧闹有愈演愈烈之势,可是刘辩仍旧不言不语。只是默默按下了刘协的手,轻轻遮住了刘协的眼睛。 “是在下的失误,在下不应该那么早回宫的。” 司马朗脸上同样难看至极,还带着丝丝悔恨。如果昨夜留在军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出惨剧发生。 “并不是老师的错,就算老师留下,也不见得能拦住两位老将军。两位老将军要杀黄巾之心犹在老师救之之心之上。” 刘辩脸sè虽然依旧难看,不过似乎恢复了平静,轻轻抱着瑟瑟发抖的刘协,刘辩一手遮住刘协的眼睛,慢慢说道: “果然计划还是要继续,既然两位将军原意为了大汉做到这份上,想来为了大汉而死也是无怨无悔的。” 语气中杀意冰凉,凉亭内气温骤然降低,不过似乎只是一个幻觉,接下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碎了这低温的错觉,却是皇甫嵩、朱儁携着众亲卫朝着凉亭方向过来了。 “当真人马如龙。” 看着靠近了一列骑兵,刘辩冷笑一声。不过冷笑过后却是又换上了一副平常的笑容,将怀中的刘协交给了司马朗照看,等着皇甫嵩、朱儁两人过来行礼。 “末将皇甫嵩(朱儁)见过太子殿下。” 一行人马在凉亭外停下,皇甫嵩、朱儁二人下马,快步迈入凉亭,在刘辩面前单膝跪下,而其余亲卫则跪在凉亭之外。 两位老人一进凉亭,就似乎吹进了沙场的惨烈之气,感受着这杀意,随侍和众臣脸sè极其难看的向后退了开去,倒是把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刘辩突出了起来。 “呵呵,两位大人辛苦了,黄巾之乱,八州并发,幸得大汉有两位将军,才能尽早平息。两位大人快快请起。” 在刘协畏畏缩缩的眼神中,刘辩笑得如沐chūn风,队逐渐逼近的尸体之塔视而不见,快步浮起了两位老将。 刘协心中一阵佩服,却不止刘辩心中已是怒火难抑。 双手扶在皇甫嵩手上,盔甲冰凉,刘辩从唇间挤出嘶嘶之声。 “将军视人命于无物,当真大丈夫也。” 皇甫嵩一愣,原本落在刘辩腰间玉佩上的低垂眼神抬了起来,却是看到刘辩已经转过身,向着随侍的众人说道: “我军大胜而归,当是欢愉之时今rì大摆酒宴,犒赏三军,诸卿与大汉同乐!” 刘辩身上看不出异常,皇甫嵩也不知刚才那话,刘辩究竟是夸还是损。 不过知道了是夸是损又如何?难道手染数十万人之血要因为夸赞而荣耀,或者因为贬责而愤怒吗? 皇甫嵩不为人见的无声苦笑,跟着强忍着心中战栗上前来的随侍,众人向着洛阳城归去。 洛阳城外,垒尸之塔越来越近。 第六十七章:君与臣(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汉军大胜而归已经三rì,按理来说洛阳城里应是欢愉一片,可是实际情况却是恰好相反。宵禁之时偶尔还能看见洛阳城内点点灯光,可是这几rì一到了夜里,城里却是漆黑一片,毫无生气,就像是城市死过去了一样。就算是白rì,也见不到平rì车水马龙的景象,少有人烟。 “不过守城的士兵倒是轻松了吧?这三rì,既没有人从城外进来,城里的人也没敢出去。” 趴在万世永昌楼高处的栏杆上,刘辩此刻没有丝毫的太子风度,望着夜sè中,比洛阳城墙还要高个头的数十座黑影,只有嘴上笑道, “虽然工作上算是轻松了,不过时时刻刻看到那样的风景。。。实际上已经有不少人从城卫军中退了出来。” 司马朗摇头。当这样的风景看了三天,心里有好歹有了准备,不过仍旧紧锁眉头,脸sè不善。 皇甫嵩筑京观于洛阳周边,数十座垒尸之塔围住了洛阳城,虽然覆上了薄土,洛阳城里的人不过都知道里面的是什么。所以城里的人不敢出去,而城外的人也不敢进来。对于人cháo拥挤的洛阳城来说,这样冷清的景象往常是难以想象的。 “简直就像是天下只剩洛阳一座孤城的样子。” 城里连打更人的声音都没有,刘辩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呓语,不禁苦笑。 “从结果上来看,两位老将军的做法倒是起了效果,不然洛阳城现在怕是吵翻天了吧。” 司马朗一叹,两位老将军的做法的确起了效果。这三rì,本来是应该清查战报,论功行赏的,可是朝廷只字未提此事,渴求更多的权力的世家论理应该会趁机起哄,威胁朝廷,可是却碍于两大杀神,没敢造次。 连正当的请赏都变得畏畏缩缩,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更是慎之又慎到销声匿迹了。 但是这却妨碍了刘辩的计划。 “本来孤是打算让世家这么一闹,那么第二步‘归政于民’就可以顺利成章的进行。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要先解决两位老将军带来的影响啊。” 改郡县制为州牧制。 这是刘辩的“天下为蛊”的第二步,第一步“还军于民”允许世家自募其兵,而第二步“还政于民”则把治理地方的政权再度下放。原本各州官职,上至刺史,下至县尉,都得报备朝廷,由朝廷任免,如此一来,地方权力自然就向zhōng yāng集中,也少了叛乱的可能。 而所谓州牧制,不止是改刺史为州牧,更重要的是,一州官职皆可由州牧自行任免,不必经由朝廷认可,这样一来,可以预见的是到时必然一州即为一国,各州牧即是无冕之王。虽说名义上各州牧由朝廷任免,可是汉室积弱一旁,有谁会在意? 战国七雄何人在乎过周室感受? 正因为这一举措变动太大,贸然提出有诸多不适之处,所以刘辩原想是借由世家邀功请赏之时,“迫于无奈”下放政权。可是显然,世家大族都被城外的数十座薄土京观吓住了。而刘辩自己提出,难免会吓到这些觊觎着更多权力的世家大族们。 有时候人xìng就是如此,无法得到时孜孜以求,而当追求的东西放到面前时却又会疑心疑鬼。 “暗杀这样的事难免有违君子之风。。。” 司马朗苦笑着摇头,针对两位老将军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暗杀而已。两位老将军声望隆重,用其他方法却不是能够马上见效的,能够尽快消除两位老将军带来的震慑,也就只有暗杀这一条路了。 “荆轲刺秦,要离刺庆忌,这些不也是受人尊敬的侠骨之道吗?” 刘辩笑了笑,显得一脸的无所谓。可是司马朗却知道没这么轻松,以两人之智不难想明白两位老将是为何屠杀战俘。 两位老将是为了大汉,而刘辩正是大汉储君。 司马朗不知道刘辩作出这决定时是何种感情,不过肯定并不轻松。 “子时过了吧,也该是时间了。老师随意,孤还是想见两位将军最后一面,” 刘辩从栏杆上撑起,与身上的华服极为不符的伸了个懒腰,笑得爽朗。打更人没在的时候,刘辩知道子时已过是因为在子时刚过之时,身后的黑暗中便无声无息的浮现出一个黑sè的身影,手捧着一套黑sè的衣装。 **************************** 皇甫嵩在第二次叫了仆人却没人应答时变发现了不对。停下了手中的笔,一滴浓墨打湿了纸张。 黑sè的墨渍蔓延,纸张上一个“汉”字失了神韵。 天下好事之人不少,背负数十万冤魂,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某人的侠义之下,皇甫嵩早有觉悟,在大汉度过这一劫,天下初兴之时,为那数十万人殉葬。不过却不是各方暗cháo涌动的现在。 吃力地从榻上站起,皇甫嵩走到了屋门口,慢慢推开了房门,清亮的月光一瞬间晃了晃皇甫嵩的眼。当再度睁开时,正看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一位黑衣人,而另一个黑衣人侍立一旁,怀中抱着个方匣。 “老友。。。” 皇甫嵩身形一晃,这种时候,方匣里放着什么不言自明。强压下心中悲哀,皇甫嵩打量了一下黑衣人,却是脸sè更苦。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说罢,皇甫嵩冲着坐着的那黑衣人双膝跪下,以头抢地。 一时沉默过后,黑衣人拉下了蒙面的黑巾,确实是刘辩无疑。 “老将军怎么知道是孤?” 皇甫嵩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飘向刘辩腰间。伸手一捋,玉石脆响,刘辩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拿下玉佩,而这玉佩在三rì之前却是佩戴过。 “将军好记xìng。” 刘辩苦笑一声,两人之间又是沉默。原本黑巾覆脸就是为了避免这份尴尬,不过似乎苍天喜欢这样的展开? “这方匣里。。。” “朱将军的首级。” 两人说话间脸sè平静,哪里像是刺客与目标。听了刘辩的答话,皇甫嵩脸上苦涩,颤抖着伸出手摸上了那方匣,却是没敢打开,一滴浊泪摔碎其上。 “殿下要我那老友首级何用?” “挂于城墙,祭数十万冤魂。” 说到这里,刘辩还是忍不住脸sè铁青。看着老眼含泪的皇甫嵩,问道: “所谓天下,非是山河,而是百姓。将军非是嗜杀之人,何以忍心山河间飘荡冤魂数十万?” 刘辩的诘问让皇甫嵩脸上苦涩更浓,闭上眼,脸上恍惚带着追忆。 “殿下可去过塞外西域?” “未曾。”刘辩皱眉,不知皇甫嵩何意。 “那么殿下一定未曾见过大汉旌旗慑万族的情景。不知道在充满危险的大漠中,即使没有商队护卫,只要打上大汉旗帜就可无惧马匪流寇。武帝几度征服塞外,班都护三十六骑平定西域。中原大地或许觉得大汉之名平凡,可是在塞外荒漠中,大汉之名犹胜烈rì光辉。” “这是一份荣耀,老臣想要守住他,交给下一代人。汉室武功赫赫,应当万世永昌,而非四百而亡。” 刘辩低垂着眼睑,把玩着手上的黑sè面巾。 “可是当黄巾亦为汉民,所谓荣耀,难道要靠同胞之血浇灌?” “自是不能,当老臣下令之时,这双手已经扛不住汉室之旗了,没有资格扛起了。”皇甫嵩看着自己皱纹斑斑的手,轻轻叹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对于自己应该受到保护的民众举起屠刀,臣等已经毫无荣耀可言了。” “但是也只是老臣这一代而已。” 在刘辩张嘴yù言时,皇甫嵩的语气略微加重,堵上了刘辩的嘴。刘辩看着皇甫嵩目光炯炯。 “只要汉朝不灭,总会有人再度举起光荣的旗帜。武帝后乃有光武,光武后又有班都护,大汉的旗帜从不会彻底倒下,总会有人再度扛起着光辉的旗帜,不会让先贤所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变成一句笑谈。” “只要汉朝不灭。” 再度强调了一遍,皇甫嵩目光直视着刘辩,似乎在问:某等从未忘记汉室荣耀,何以太子却要放弃? “可笑。” 沉默良久,在皇甫嵩目光直视下,刘辩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冷漠得让皇甫嵩彻底愣住了。无论如何愚昧,追寻荣耀的行为绝称不上是可笑。 皇甫嵩脸上有些发黑。 “汝从历史中找到了荣耀,可是更多的人却连历史也不知晓。汝有追求荣耀的权力,可是却怎么能要求他人为了汝的荣耀付出生命?” “荣耀通过历史彰显,汝一战杀人数十万,十几战后,若历史断了传承延续?所谓荣耀又有何人记得?” “汉室已然颓废,民众揭竿而起正是还没有失去反抗勇气的证明,汝敲碎了民众的脊梁,却还希望失了血xìng的后人扛起荣耀的旗帜?“ “无稽之谈,实在可笑。“ 刘辩鼻间冷哼,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在刘辩看来,皇甫嵩的这一番话简直是痴人说梦,愚不可及。 刘辩的话语落下,又是一片沉默。 皇甫嵩不知如何回答刘辩的问题。刘辩因为数十万人之死而愤怒,可是对于皇甫嵩来说,汉室荣耀的传承比人命更重。 作为世家之人,却心投汉室,支持皇甫嵩这一“反常”举动的,正是汉室四百年的荣耀。而汉军之中,最广为流传的也是四百年来的赫赫武功,所有人都因此为傲。 “张角曾经告诉孤,这世道错了,错的厉害。孤也有所感,所以孤回答他,这世道会改变,新的世道将会改变着一切,不可阻挡,就像新生的苗秧也可以冲破巨石覆盖一样。” 刘辩缓缓站了起来,皇甫嵩才发现刘辩腰间佩着长剑,既不是刺客用的短剑,也不是沙场上用于拼杀的长剑。剑长及地,却是放在腰间绝对拔不出来的那种礼仪用的长剑,显然这样的装扮并不适合刺客。 刘辩取下长剑,慢慢脱下了剑鞘,雕花云纹繁复的剑身上刻着一字为“汉”。 月光在剑身上反shè,晃了下皇甫嵩的眼。 “大乱之后,民心思安,当有大治。所以殿下希望掀起天下之乱,不惜赔上延绵四百年的汉朝天下吗?” 剑上寒光没让皇甫嵩产生半分畏惧,看着刘辩,皇甫嵩问道。 “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天下久安必乱,周室不过六百,大汉四百年后的今rì也山河动摇。难道每过几百年都要掀起天下之乱不成?初生之芽虽然不可阻挡,可是风雨不毁的,却只有经年的老树。” “老臣游历南蛮之时,见过十数人才能合抱的老树,约有千年之长,无论水灾火祸,皆能扛过去。而这样的巨树每逢秋冬之际,必然褪尽花叶,腐朽枝丫让其断落,待第二年必然重长枝叶。” “国家亦如是,新生之国或许无畏无惧,可是只有存在时间越长的王朝,才越能万世永昌。大汉开国至今已有四百年,跨过今rì之难,当超越周室六百,再有劫难,再度克之,再度延续,直至万世永昌。为此,就算数十万xìng命,就算是民族血xìng,亦如花叶枝丫,可一时弃之。” 剑身印着皇甫嵩严肃的脸,那不是心中有愧的人会有的表情。换句话说就是,至少皇甫嵩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荣耀重于生命,还是因为生命,荣耀才有意义,这本就是难以说清的问题。 “或许汝也没错,只是正确却只能有一个。” 刘辩的话微微苦涩。虽然信念不同,但是皇甫嵩的坚持,刘辩却能明白,只是这份通达却让剑上缠绕了几丝凝重。 “原以为某等所谓能为大汉争取几丝时间,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妨碍了太子殿下了。” 皇甫嵩看着刘辩突然笑了起来。刘辩的脸sè让这位老将知道对方理解了自己的坚持,虽然对方没改变想法,可是这份理解却已经难得了。如果对方真的动摇,皇甫嵩倒要担心这样脆弱的坚持了。 对于皇甫嵩而言,能从数十万人之死的梦魇中解脱也是好的,原本以为还要多抗几年呢。 “对不起,皇甫将军,汝有汝的坚持,孤也有孤的选择。“ 长剑横飞,血染皓月。 老将的血不同于年轻人的血,不算鲜艳,却红得粘稠,暗红的血sè似乎包含了人生的经历与坚持,沉淀出不一样的粘稠。 “史师兄,还是把朱将军的首级还回去吧。终究负了大汉的是孤,却不是两位将军。“ 史阿颔首,身影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刘辩的语气一阵疲惫,抬头看了看皓月当空,却有片片血sè,也不知是玉兔染红,还是双目浸血。 “天下大乱,身死之人当在数十万人之上吧,说到底,孤之罪,却是在两位将军之上,当真不得好死。“ 第六十八章:君与臣(2)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第二rì,皇甫嵩、朱儁的尸体被发现时,洛阳城里蔓延的紧张彻底被引爆成恐慌。人们还在为两位老将制造的杀戮瑟瑟发抖时,却发现恐惧的源泉已经不见。这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人们可不会认为是有谁“行侠仗义”,只会脑补出一个更加嗜血的“魔王”。 直观的表现就是,消息爆出的短短半rì内,洛阳城里各种犯罪事件急剧上升,到处可以看见京兆尹忙得跟猪一样的身影。甚至可以看见盔甲鲜明的执金吾,后者比起治安,原本却是负责城防的。 军队插手,可想而知洛阳城里混乱到了什么程度。百姓无法压抑的恐慌无处发泄,随即渐渐演变成动乱,蔓延在洛阳城的不妙气息又是助长了yīn暗情绪的诞生。各路官员的全力弹压起了反效果,可以看看见原本温顺的民众反抗官军的身影。 不过终究是大汉中心,基础设施完善,官员结构完善,在监国的太子殿下第三次把相关部门骂得狗血淋头后,城里的局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然而得到控制的却只是城里的百姓。别忘了受到刺杀的两位将军却是刚刚大胜而归的zhōng yāng军统帅。 大胜而归正是心情放松,甚至满心欢愉的时候,可是赏赐还没见影,自家主帅就掉了脑袋,这剧烈的心理落差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而且一军之帅死得如此轻易,帐下各路将领的项上人头不是更没保障了? 在各路军官的鼓动下,zhōng yāng军也渐渐sāo动起来。不过比起城里的百姓稍好的是,终究是大汉最jīng锐的部队,身上的“汉朝”气息最为浓重,虽然遇见此事难免军心动摇,可是也没有出现叛乱的迹象。 本来这样的情况只是表明zhōng yāng军骤逢大变,有些惊慌而已,让一些经验丰富的军官安抚一下就行。可问题在于,现在最不安的却是军官阶层。显然杀手不会把目标放到一个小兵身上。所以没人出来带头安抚,哪怕现在接手这烫手山芋很可能意味着结果两位老将的衣钵。 可是大多数人还是以自己的xìng命为先, 倒也有不惧刺客之人。孙坚自是不怕刺客,可是孙坚却是把自己定位为将,而非负起一军杀孽的帅;而刘备等人此时虽未被问罪,可是也是羁押之身,别提接掌一军了;义军之将掌控官军自然不会有人信服,所以袁绍等各路义军领袖也是直接不做考量;至于北军之人,虽然同为官军,可是毕竟是两军之人,插手zhōng yāng军之事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一时间,zhōng yāng军人心惶惶,却没人理会,时间依旧,怕是大汉最jīng锐的一部就会这样自行崩溃了。 其实这样的结果对于世家而言并不是不能接受。zhōng yāng军分崩离析,自然是会由众世家来分一杯羹。而zhōng yāng军一直以来是汉室嫡系,分崩之后损得却是刘氏实力。抱着这种这种损人利己,不对,一石二鸟的想法,奔波在洛阳城里,忙着安抚民生的众位大人却是一反常态的“关心民生大计“,忙的脱不开身去处理军中之事。 又或者以文官不谙军事,直接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两位将军被刺后一rì,曹cāo从袁绍口中得知的就是袁家老人以这个荒谬理由打算搪塞自己。所以得到答案的曹cāo直接不等袁家老人回话,黑着脸拉了袁绍就离开了袁府。 “孟德此举,却是害得我晚些时候又不得不听家老唠叨了。” 来到在京之时,和张风、刘议等人常呆的酒馆,看着曹cāo二话不说的直接喝干了一壶酒,袁绍却是理了理被曹cāo扯得散乱的衣服,苦笑道。 准确说,这是两人自数月前相别后第一次见面,zhōng yāng军与北方军汇合时,曹cāo和开往中原地区的一应义军留在了洛阳。而当大军回归洛阳后又接连出了这么多事,zhōng yāng军已经全面戒严,被勒令驻守洛阳周边,不得妄动。 而中原方面的义军虽然没有朝廷的直接命令,可是大多仍然和zhōng yāng军保持统一动向:原地驻守。实际上曹cāo也是特意入京汇报zhōng yāng军现在的情况,之事诺大的京城,把曹cāo踢过去踢过来却没一个能主事的人出来说话。 所以不得已,曹cāo拜访了袁府,谁知还是一样的结果。唯一的收获算是碰到了数月未见的袁绍了。比起zhōng yāng军群龙无首,虽然自那一夜后,北方军的临时统帅,张风就闭门谢客,不过却是没出什么意外。而且说是一军,其实也就越骑营一营之人,不过两千之数,徐荣打理的井井有条。 因此即使袁绍这时候出现在洛阳家宅中,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砰】 酒馆里响起一声闷响,却是曹cāo一拳砸在了木桌上。不过这一拳倒也没惊起什么人,酒馆萧条,少有人影,不如说现在这情形下,还有人开着酒馆才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只是惊醒了打着瞌睡的小二,后者翻了个白眼,结果又睡了过去。 “鼠目寸光,只知道争权夺利,什么名士清流。” 酒馆的木桌显然不会是什么好木材,曹cāo一拳砸下,桌上却是出现了丝丝裂痕,迸出点点木屑。 袁绍理解曹cāo的愤怒,但是却不能和曹cāo站在同一立场。因为袁绍也是世家之人,而且若是袁绍处于家主之位,他自己也知道最终作出的选择,怕是和曹cāo怒骂的家中长辈一般无二。 倒不是追名逐利,只是世家重传承,而若想传承永续,只有让家族更加的庞大,所以世家想尽办法增强己身的做法,至少在世家之人看起来,理所应当。 举杯掩唇,袁绍理解曹cāo的愤怒,可是却没有表达赞同的立场。 “话说回来,zhōng yāng军现在这样的状况,孟德擅离军营怕是不太妙吧?” 袁绍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曹cāo一愣,却是接口道。 “营中诸事我托子廉照看,而进京打探消息也是与zhōng yāng军众将商议的结果,毕竟义军的身份要方便活动一点。” 应该是zhōng yāng军现在的情况真的不算太妙,曹cāo说着又皱起了眉头。而这时袁绍才发现了曹cāo的变化,随着曹cāo的一皱眉,自然而然的有一种人上之人的气势,而且比起混迹洛阳时的轻浮,曹cāo身上多了几丝稳重。 果然战争是最好的磨刀石吗。 袁绍轻笑,想起关于南方一系列的战报。曹cāo作为区区一名骑都尉,立下的功勋却是不少。 “对了,孟德所说的那子廉是谁?” 眼看着曹cāo脸上的表情又有逐渐发黑的趋势,袁绍继续打岔道。 “子廉?啊,曹洪,曹子廉,家中从弟。这次回老家带兵却是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元让、妙才、子孝、子廉,原本只会耍弄木刀棍棒的这群臭小子也都长大chéng rén了。” 提起曹洪的事,曹cāo脸上的表情却是晴朗了许多。家中组织的义军中,几乎全是曹氏、夏侯族人,让曹cāo倒是想起了小时候带着这群熊孩子祸害乡邻的情景。 看着曹cāo的表情,袁绍的笑容略微失落。曹氏、夏侯虽算不上平民小户,可是却也算不得世家大族,只能算是一方豪强士绅吧,所以能看见曹cāo这样的表情。在世家大族里虽然也不是时时刻刻充满了什么yīn谋暗杀,可是袁绍记忆中却是从小都要学习很多东西,哪有时间去顾及什么亲情。 最后即使是面对血脉至亲,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程度,想来却是有几分寒心。 “兄长大人果然在此处。” 两人相对沉默,于清风中默默饮酒时,无甚人烟酒馆里响起了一个声音。袁绍一顿,回转头却正看见袁术走上了楼梯。 “公路,你来这里还真是稀奇。” 难免袁绍奇怪,这酒馆可不是针对世家贵胄营业的,自然多了许多粗鄙气息,这却是喜华服、交贵友的袁术向来不爱踏足的地方。 袁术没有理会袁绍的惊讶,倒是冲着曹cāo,眉毛一竖,直接责骂了起来: “曹阿瞒,你这厮好不晓事!我兄乃是袁氏下任家主,你却尽带着兄长胡作非为,败坏兄长名声。如今兄长久别家中,回家省亲,你又拐跑了兄长。原以为你这厮去了南方会晓事一点,可是却毫无改变,难道你去南方就是走了个过场?” 面对袁术的指责,曹cāo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腔,根据以往的经验,要是反驳的话,这袁公路能说一整天。不过曹cāo还是隐蔽的撇了撇嘴,对袁绍使了个眼sè。 管管你家兄控啊。 接到了曹cāo的眼神,袁绍苦笑着站起身,拦下了喋喋不休的袁术。 “好了好了,公路,你来这里应该是家中有事吧?何事需要劳烦袁家公子亲自前来?” 袁绍这一打断,倒是让袁术想起了自己的事来,正准备开口时,楼梯间却是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的轻响。 “老大,老大在吗?” 人还没见着,洪亮的嗓门倒是先传了上来。袁术被着嗓门打断了话,正不满的望向楼梯间,一旁的曹cāo却是猛地站了起来。 “子和?” 曹cāo离开军营前,却是与曹洪说过,若有急事,可来此处酒馆寻他。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人来了,还是曹纯这家伙,虽说曹纯因为年纪原因只是一名小兵,不过曹纯本人却是从小跟着曹cāo混的熊孩子,也是曹cāo最信任的人。 换而言之,让曹纯来,必然说明营中有大事。 这边曹cāo刚刚变了脸sè站了起来,那边楼梯间就钻出一个红衣黑甲的汉军士兵来,脸上稚气未脱,寻见曹cāo身影时,明显眉毛一挑,露出一副高兴的神sè,可是又想起了什么,咳嗽一声,又把小脸崩得紧紧的,装出一副严肃的大人样。 “好了,你挤眉弄眼,也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说吧,有什么事?” 曹纯脸sè的变化倒是让曹cāo松了口气,若是营中有变,曹纯就不会这样轻松了。举起酒杯,曹cāo打算压压虚惊。 “哦,那啥,营中来了个太监说是太子要见老大。” 【噗】 曹纯愣愣的把要传达的话说了出来,曹cāo却猛地喷了袁绍一脸,差点惹得袁术拔剑决斗,要不是袁绍拦了下来的话。 曹cāo无力的看着装纯的曹纯:那是太子殿下召见啊,能不能不要说得像是隔壁大妈请吃饭一样随便啊,魂淡。 “哼,没想到你这厮也受到太子殿下召见。” 袁术冷哼出声,袁绍一愣:“也?” “没错,太子殿下召见兄长,家中遍寻不见兄长身影,所以我才来这儿。” 袁绍皱了皱眉头,太子殿下召见曹cāo可能是因为zhōng yāng军之事,可是召见自己是为什么。袁绍不认为东宫没有发现世家的出工不出力,那么这时召见自己,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看来这就是喝不成了,太子殿下召见,我等还是早点去吧。” 敲了敲栏杆,袁绍望着宫城方向,若有所思。 第六十九章:君与臣(3)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一个人影匆匆的小跑出宫门,钻进了一辆停在宫门前的马车,然后车夫扬鞭,马车抖了几抖,扬长而去,掀起一片烟尘。 “不知又是哪位大人被骂了。。。” 司马朗摇摇头,带着点好笑的口气轻轻说道。 那人跑的太快,司马朗却是只来得及看见华服飘飞,却没看清人影,不过这身华服也说明了对方身份尊贵,也得亏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没被那宽袖长袍绊倒。 最近,太子殿下倒是找到个好消遣,因为洛阳内外基于两位将军之死产生的sāo动,以及众位大人有意的纵容,于是太子殿下干脆隔三差五的召见众臣,骂个狗血淋头后再放回去。当然,这里召见的众臣,其实也就是平时太子殿下不怎么待见的人了。 “呵,是因为化身刘议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所以才有所改变吗,还是。。。” 轻薄的笑容渐渐隐于面上,司马朗的目光越过洛阳城内的屋顶,越过城墙,看着城外的尸体,然后投向薄云遮rì的天空, “还是人之将死,所以稍稍放松了自我约束呢。” 司马朗默默地看着天空,耳边还似有似无的回响着马车在路面上疾驰的声音。 司马朗知道,虽然被骂了够狗血淋头,可是世家的作法却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了家族开枝散叶,延续永恒,世家之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别说只是被骂了一顿。 让司马朗烦恼的是,别的世家都行动起来了,可是司马家却安之若素,稳如泰山。司马家的想法,司马朗自然明白,不过是坚定站在太子一边,待太子登基之后,水到渠成的跻身一流世家,所以才没有什么行动,害怕太子起了猜疑。 可是司马朗更明白的是,这样的期望不会有结果,因为太子殿下已经用整个大汉为赌注开了个局,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大汉不会传承在太子殿下手中。太子殿下之所以没事就召见大臣来骂个痛快,无疑也是 亡国之君不在乎加上个昏庸无能的评价罢了 所以现在司马家要做的应该是趁着太子监国时,借由太子近臣的身份,捞得比别人多,比别人狠,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中存续下去。而这也是太子殿下默许了的,这才是司马家依附于太子的报酬。 可是司马家却走上了相反的道路,而司马朗却不能明言,知道自家的人的秉xìng,如果明言的话,怕是太子殿下的计划就这样泄露出去了,而隐秘的提醒,却没人深思司马朗话中之义。 不知为何,司马朗脑中浮起了一张似狐似狼的年轻面容,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 摇摇头,驱散了脑中的印象,司马朗靠在宫墙上,静静的闭上了眼。 “果然,想要让司马家崛起,就这样追随太子殿下是不行的吗。” “请问,是司马先生吗?” 闭目良久,突然司马朗被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心中思绪,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人,一人武将装束,一人世家打扮。 “在下曹孟德,这位是袁本初。得太子召见,说是在宫门处有司马先生等候,敢问先生是?” 曹孟德,袁本初。 司马朗心中转着这两个名字,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在为今后之事铺路了。 “在下司马伯达,太子殿下吩咐在下为两位带路,请。” 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司马朗示意宫门守卫放行。 还有时间,再等等吧。 ********************************* “唔,要实行州牧制,现在只要将各州的刺史提升为州牧,各州迟早会被世家侵蚀,所以世家应该不会反对这第一任的州牧人选。” 刘辩抱着臂膀,托着下巴。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制作jīng细的地图,涵盖大汉十三州,不过说是jīng细,也只是大概标注了各州的范围以及州治所在,顶多还有几个重要的郡县。这也是没办法,在平常人一生中最远不过到达周边的城市的现在,绘制地图实在没有意义,而且大汉版图远超前朝,绘制全国地图的工程耗时耗力,也没人去做。 刘辩这张地图也只是着人根据各处行商的描述,粗略的画出来的,而各州更jīng细的地图应该掌握在各地刺史手中,不过却是某种意义上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因为那样jīng细的地图却是代表一州本身了,丢了地图,无论是从战略意义上,还是象征意义上,都是丢了这一州。 “世家也没有准备在这时候和汉室全面冲突。洛阳城里,世家的举动更像是在试探汉室的底线,不过太子殿下一直没有拿出严厉的制裁措施,只是口上骂几句的话,只会刺激这些世家的野心。” 东宫之人都知道太子喜清静,所以宽敞的宫殿中没什么侍从。窗户门扉掩盖了阳光,只透过微薄的光晕,照亮扬起的粉尘。宫殿中层层排排的烛台熄灭已久,而稀薄的阳光显然照不了整个宫殿,所以再往里,就是逐渐凝实的黑暗。光与暗以地图所在为界,刘辩所站处还有微微光亮,而桌子的对面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黑sè人影了。 “不过汉室积威四百年,经此大乱虽然助长了世家的野心,不过这个时刻却还没人想到逐鹿天下吧。所以即使将原本忠于大汉的各州刺史提拔为州牧,也不会有人反对,但是暗中的动作就少不了了。顶多五年,各州世家就能完成对本州的侵蚀了。” 响在黑暗处的声音说的正是刘辩心中所想,不由得为此点了点头。 “五年吗,为了完成侵蚀,世家不约而同的会在这五年内控制天下局势趋于平稳。如此一来,治愈黄巾之乱后的创伤,休养生息,整军备战,然后以完全的姿态迎接乱世,这五年应该也够了。” “不过问题在于幽、冀、并三州刺史因为黄巾之乱战死,这样的话恐怕会成为引起世家的导火索也不一定。” 黑影中,伸出一只手在幽、冀、并三州所在的北方化了一个大大的圈: “幽州尚且好说,因为黄巾之乱的原因,边防乱作一团,乌丸部族似乎也不安分起来,几度犯我边疆,虽然碍于先祖赫赫武功而不敢轻易大规模入侵。不过想来现在也该探清了虚实,可以预见,新任幽州牧必然会面临乌丸入侵。对于世家来说未免得不偿失。所以太子殿下无论任命何人为幽州牧,都无甚影响。” “先祖赫赫武功。。。”刘辩顿了顿,在黑影的不解中苦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所以重点是并、冀二州吗?” “然。并、冀二州地域辽阔,资源丰富,更兼是产马之地,北靠胡蛮,也有练兵之所,作为一方根据地而言,实在是不二之选。既然臣能看清这点,世家之人从来不乏英才,自然也能看清。若是世家因为争夺此二州而结怨,那么这五年养民生息却是很可能因为这私怨流产。” 手指轻轻敲着手臂,刘辩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道: “若是皇叔为这三州一牧,皇叔愿牧何处?” 黑影中的人愣了一愣。没想到刘辩会突然转变话题,不过依旧想了想答道: “伯安不才,愿牧幽州。” “哦?” “自我大汉开国以来,北方蛮夷一向是我朝大患。虽然武帝几度将塞外之人驱赶漠北,可是却未能除根。若是中原乱起,大耗己身,那么未免会给北方之辈可趁之机。伯安愿牧幽州,使乌丸之辈不得进中原一步。” 黑影人说得慷慨激昂,刘辩却是微微一笑。 “皇叔果然愿牧幽州,可是不行。” “为何?”黑影一愣,望着刘辩机械地问道。 “皇叔为人随和,生xìng温厚。即使面对非我族内的塞外之辈,想来最激烈的做法也不过是分化之,驯养之。虽然中原乱起之时,这样的做法未见有错,可是现在却稍显温和了。” “可若是大肆屠杀,刺激到了塞外之辈,难免会失去理智的进攻中原,而中原战作一团,却是没有余力对付。难道不应该以先祖武功为资本,吓阻那些蛮夷之辈吗?” 黑影不解,刘辩笑着解释道: “所以才说,中原大战时,皇叔之策不错。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有大战吗。现在流窜在幽州境内的乌丸只是对方试探的部队,如果大汉应对的温吞了,那么大汉势弱的情况就暴露在了那些狼崽子面前。所以现在的幽州需要的是一个铁血无情的将军,而不是一名深得民心的文官。” 说着,刘辩从一旁的桌上翻找出了什么,递给了对方。 “公孙伯圭?卢子干的学生?此人在黄巾之乱中的战绩并不突出啊” 黑影的声音充满了困惑,的确,纵观整个黄巾之乱,公孙瓒的表现就像是:我来了,我参与了,我走了。根本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只是因为对手是黄巾罢了。孤与卢植老将军谈过几次,老将军对此人赞不绝口,言之:可为冠军侯。” 黑影肃然。冠军侯,取勇冠三军之意,原本只是大汉侯爵之一,可是却渐渐的成为一个人的专有名词:十七岁就担任骠姚校尉的霍去病。 卢植虽然老朽,可是千锤百炼的眼光却是不差,竟然给了那公孙伯圭这样的评价? 要说冠军候的话,黑影人,倒觉得北军统帅,同样十七岁受封校尉的那个小子还好一点,不过仍旧和冠军侯不能比。 “此人沙场当在塞外,而非中原。孤拟以此人唯幽州牧,成为针对塞外的矛头。而皇叔善内政,当为冀州牧,同时担起幽州的后勤。公孙伯圭此人,孤也不算太了解,若是刚极易折之辈,到时皇叔可以控制幽州后勤,以免这公孙伯圭打得太狠,大汉内战之时,却是不要轻易招惹塞外的好。 至于并州牧,并州毗邻凉州,却是找个和那董仲颖有过节的人比较好。毕竟要是凉州军得了北军四校,再得并州之地就麻烦了。回头问问史师兄,并州军里有没有人可以提拔吧。。。” 黑影人看着刘辩说得兴起,却是几度张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断了刘辩的侃侃而谈。 “太子殿下,臣且认为,世家之人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并、冀二州。” 刘辩停下了嘴,看着黑影眨了眨眼,却是笑道: “所以,孤要和世家谈一笔生意。这也是为何今rì让皇叔来此的原因。” 生意? 黑影不解的看着刘辩神秘的笑容,世家渐渐开始与皇权对立,这时候还能谈什么生意?张嘴正yù言,却听得门外黄门唱道: “义军都尉,曹孟德、袁本初到!” 回转在舌尖的问话被黑影吞了回去。 袁本初? 四世三公的袁氏名门? 第七十章:君与臣(4)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随着司马朗走进了东宫,来到了一处偏殿之中。黄门得到许可慢慢打开了殿门。三人随之走了进去。 偏殿中很暗,虽然不是没有一丝光亮,不过和外面的青天白rì比起来,却是显得yīn沉。突然的光暗变化打断了袁绍皱眉的思考,骤然进入黑暗中,眼睛有些不适应,一时间只能看见模糊的黑影。 这还真是个谈论yīn谋的好地方。 眼睛恢复着视力,袁绍心里突兀的冒出这样的想法,又失笑摇头,如此一来,自己岂非也成了心机深沉之辈了。 “本初兄长想到什么了?” 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袁绍愣了一愣,却是反应过来是刘议的声音,看来刘议在东宫中果然位置不低,不过袁绍还是感觉刘议的声音微微奇怪。 光线变化带来的视野黑暗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在刘议话音刚落的时候,袁绍就恢复了视野,正想冲着声音的来源答话,可是却猛然愣住。 刘议还是那张面孔,可是却有哪里不一样。似笑非笑的脸上,袁绍感觉到的不是平rì里刘议的随和与亲切,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灵动却无情,非是薄情,而是无情,将天下万物包括自身都能当做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般的无情。 一介从官却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与魄力。 所以袁绍愣住了,心里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却不敢肯定。 “明非?太子殿下也召见你了?” 袁绍怔怔不语,一旁的曹cāo虽然同样疑惑,不过倒是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 “这个,嘛。。。” 刘议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在刘议组织言语之时。袁绍也回过了神来,拉着曹cāo猛的跪了下来: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不礼之处,还望恕罪。” 袁绍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心中却是念头急转,不明白为何要隐瞒身份与自己等人相交,更不明白为何现在却要放弃隐瞒。 “两位兄长请起,虽然孤为太子,不过也不用拘束。” 袁绍依言站起,瞄了眼身旁的曹cāo,果然是嘴角抽抽着一脸蛋疼的样子,不过倒不算太惊讶,在这宫殿里看见刘议,心里也就模糊的有了个猜测,算是有了心理准备吧。 “不知太子殿下召见某等是为何事?” 刘辩听处了袁绍口气中的见外,笑了笑也没有在意,家家酒的游戏到现在也结束了,没什么好失落的。 “的确有事,不过请袁都尉稍等一下。孤想先问问zhōng yāng军的情况。” 说着,刘辩把目光放在了曹cāo身上。而曹cāo注意到刘辩的目光,也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理了理头绪说道: “回殿下,zhōng yāng军现在虽然没有明确分裂,不过其实内部已是分崩离析。两位老将军身死,各部统帅都有心接手这个位置。虽然碍于各种情况没有出手,但是各部却是互相提防着彼此,渐渐有了分裂之兆。而且因为朝廷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措施,有部分将帅已经私下里与世家接触了,不过这方面的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儿,曹cāo停下来看了眼袁绍,接触zhōng yāng军的无非是洛中世家,以袁家的能量应该清楚。可是袁绍不知在考虑什么,没有接腔的打算。 “总的来说,zhōng yāng军维持现状已经到极限了吧。主帅姐这样突兀的死亡,再加上现下这样的状况,虽说只维持了不过一rì,也算难得了。” 注意到曹cāo的眼神,刘辩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袁绍,继续说道: “zhōng yāng军是汉室之刃,可以的话,孤也不想让其分崩离析。可是现在局势混乱,却是由不得孤慢慢想出保全zhōng yāng军的办法了。” 曹cāo皱眉,刘辩言下之意却是要任由zhōng yāng军分裂,消散编制?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曹cāo正yù发言,却看见刘辩递过来一张诏书。 疑惑地接了过来,曹cāo首先注意到的是诏书未加印,也就是说诏书还在商讨之中? “西园八校尉?” 曹cāo浏览了一遍,诏书上写得大概就是取消zhōng yāng军,及越骑营编制,将zhōng yāng军五万,越骑营八千,及另外从别处抽调两千jīng锐共六万人组成西园八校尉。 上军校尉将两万人,中军、下军校尉各将一万,而典军校尉,左、右校尉,助军左、右校尉则只是各将四千人。 很明显上、中、下三军校尉会掌握在汉室手中,而剩下的五校尉则是不得已的棋子了。一军四千人的威胁并不大,而很显然,洛中世家不少,这五校尉不会落入一家之手。 曹cāo皱眉,刘辩的做法算是明智,可是这种几乎妥协却为曹cāo不喜,但是如果汉室再不拿出手段来,等zhōng yāng军分崩离析,就全掌握在世家之手了。 “世家不会接受这样的诏书的。显然继续维持现状,最后世家获利会更大。若是太子殿下一意孤行,恐怕下诏之时就会看见群臣犯颜直谏,甚至血谏、死谏的刚正不阿了。” 曹cāo沉默,说话的却是从曹cāo处接过了诏书的袁绍。话中带着强烈的讽刺,不过却不算是针对世家,只是心情突然恶劣起来。来得莫名其妙,袁绍自己也有几分不解。 听了袁绍的话,曹cāo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开始被这诏书吸引,却是忘了世家这方面。 不会有人甘愿交出手中兵权的,如果只是汉室之命,zhōng yāng军诸将虽心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可是如果世家带头抗命,那么诸将也就会跟着起哄了,而且心中所属也会自然的偏向世家。 袁绍的提醒让刘辩神秘的笑了笑,好像在说“就等你说话了”一般。从袁绍手中取回了诏书,刘辩再从桌上拿起了笔,在诏书上添加了几画。 上军校尉――窦硕; 中军校尉――袁绍; 诏书上原本空白的地方被刘辩填上了这两个名字,一为十常侍,一为清流世家。若是两方都站在汉室一方,这诏令也就能顺利实行了。 可是。。。 “袁家不会接受的。虽说是一万百战jīng锐,可是老于庙堂的家老们不会看重这些粗鄙士兵。因为这一万士兵而与洛中世家结怨,却是不智之举。” 袁绍看了诏书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而一旁的曹cāo看着袁绍的表情皱起了眉头。现在的袁绍给曹cāo的感觉不像是与自己一道嬉笑洛阳的浪荡子,而更像是是家中jīng于计算、无情无义的老人。 这样的变化让曹cāo有点不适,却更多的有种不解又不安的惶恐,虽然表面上仅仅只是皱眉。 “筹码太少了吗,袁家的继承人?” 看着变得面无表情的袁绍,刘辩笑了。袁绍这样面无表情的原因,刘辩是知晓的。其实很简单,身受世家之恩的袁绍在这样的场合近乎本能的为袁家本身考虑着,而若论袁绍自己的思想,怕是不想将忠诚大义用这种政治交易来衡量,因此难免产生一种罪恶感。 而这样的罪恶感多半连袁绍自己也并不明白,所以只能表现为心境的杂乱无章,表现在脸上却不是相应的焦躁,却是就像现在这样强装的面无表情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通过这幅表情告诉别人“我很冷静,这就是我的选择。”可是最终欺骗过去的也只有欺骗者本人了。 刘辩的轻笑有点突兀,在曹cāo眼中只是不合时宜。而在内心翻滚的袁绍眼中却是**裸的讽刺了,世家与汉室处于对立,在袁绍眼中,这就是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刘辩毫无意义的嘲讽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轻笑打破了袁绍心中脆弱的平衡,毫无缘由的被人嘲讽了一脸,自然只好让这嘲讽变得有理由,这样自己才不算无辜躺枪。 袁绍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双臂慢慢地向两侧抬起,直到与臂持平,然后双臂猛然一动,宽大的袍袖猛然向后一甩,袁绍向着刘辩躬身抱拳,慢慢睁开了眼。 没了先前的挣扎,清澈的眼神中直视着代表皇权的大汉太子,咄咄逼人。 这是世家的眼神。 刘辩神秘的笑了。袁绍是刘辩看重的人,将在这之后的乱世中代表传统世家这一阶层的人,若是一直这样纠结着个人大义,如何能代表世家?所以刘辩稍稍“帮了”袁绍一把,哪怕这么做是斩断了袁绍对大汉的忠义。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这筹码,少了。” 袁绍淡淡的说道。一旁的曹cāo大惊失sè,不明白为何袁绍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就与二人平时唾弃的那些为了一己私利置大汉于不顾的小人一个样了吗?心中震惊之下,曹cāo想也不想就打算出言质问。 可是有人更快。 “那么孤让一州之地与袁家如何!!” 刘辩的声音回响在宫殿之中。察觉到曹cāo脸sè的变化,刘辩将曹cāo的话扼杀在了咽喉中。 曹cāo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不能言语。 刚刚太子殿下说了什么?让一州之地? 还没说出口的质问被刘辩一句话打了回去,心中涌起的对袁绍变化的惶恐不安被更大的惊讶所替代。今天的事发展的不仅匪夷所思,而且太快了,曹cāo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不仅曹cāo惊讶,袁绍也是满是不解,眼神却更加犀利的看着刘辩,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气极之言。 可是显然不是,刘辩脸上仍旧只是浅浅而神秘的笑,哪有半分愤怒,更不是气极而笑的癫狂了。 “看看这个,然后孤为你引见一人。” 刘辩递给了袁绍另一份诏书。 袁绍接过,眼神却望向了站在刘辩身后的那人,观其服饰不是东宫侍从,应该就是刘辩所要引见之人了,观其服饰细节,应该是汉室中人。不过刘姓之人何其多也,袁绍却也拿不准是谁。 所以暂且把目光转移到手中诏书上。 然后诏书滑落,撞在地面上【叮铃】作响。 “。。。州牧制!!?” 袁绍喃喃自语,不可置信的看着浅笑的刘辩: 此人难道打算让大汉四百载国运至此而止? 以大汉太子,国之储君的身份! 第七十一章:君与臣(5)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本初。。。” 看着一脸无法置信的和刘辩对视着的袁绍,曹cāo也是满心惊讶。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sè是世家子弟基本的素养,虽然袁绍与一般的世家子不一样,可是在这方面的涵养却更加深刻,现在这幅表情绝不会出现在袁绍脸上。 至少在片刻之前,曹cāo是这样认为的。 州牧制。 看着在地上慢慢滚了几转的诏书,曹cāo想起了袁绍失声的言语。 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 王莽篡汉,新朝短暂时期之间就是实行州牧制,改刺史为州牧,独揽军政大权。可是新朝建立不过昙花一现,光武帝传承汉室,再度兴汉,却是将这没有完全实行的州牧制度改了回去。 因为王莽新朝对于汉室而言无疑是个污点,所以不仅新朝的各种举措被取消,连带着新朝的存在也差点被抹消,如果不是因为汉朝的史官一向出了名的又臭又硬的话。不过也因此,曹cāo倒是知道这州牧制是什么东西。 不过为何汉室太子会提起新朝制度,而且为何会让袁本初大惊失sè? 曹cāo皱眉,心里不解。 从地上捡起了诏书,曹cāo犹豫了一下,望向刘辩,却正好对上了刘辩望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允许了曹cāo还没说出口的请求。 这种被人抢先一步的感觉让曹cāo微微一窒,不过还是慢慢打开了手中的诏书。 浏览了一遍,曹cāo却是明白了为何袁绍会失手落下了诏书。 改郡县为州牧,汉朝之人却打算实行新朝制度。 当然这却不是让曹cāo等人最吃惊的地方,因为两人并不是纠结于历史恩怨的人,只要对汉室有利,什么制度却是没什么影响。 只是实行州牧制去不是为了复兴汉室,分明是亡国之举。 曹cāo最先想起的是七王之乱,景帝之时,七王之所以有能力反叛,无疑就是因为汉朝最初沿袭了周室分封,致使各王自治一国,所以才有能力反抗zhōng yāng。各王自治与州牧自治无疑只是名字上有了些许差别罢了。 不过曹cāo随即摇了摇头,岂是七王之乱,分明是七雄亡周。七王叛乱之时,汉室zhōng yāng仍旧强大无比,周亚夫三月而平天下。可是现在的汉室哪有这样的力量,哪有这样的名将,比起当时的汉室,更像是在七雄yīn影下瑟瑟发抖的周室。 毫无疑问的亡国之举,联系起刘辩之前与袁绍的交流,曹cāo猜想太子是想要借由州牧制分割天下,以州牧为铒交好一部分世家,同时分化一部分世家。这样zhōng yāng的政策自然无人反对,当时令行通畅。 只是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理想,只是幽居深宫的无聊空想罢了。世家又怎么会被驯服?作茧自缚而已。 当今天下,世家大多分为两种: 一者有名,如四世三公的袁氏一般。不过这类世家大多没有实地,虽然门生故吏遍布四海,可是却可以说是寄生在汉室威望之上,因此虽然庙堂之上有着很大的话语权,却无疑对汉室无害。 一者有地,这一类世家就更多了,荆襄、江东,或者说天下大部分地方都有这样的世家,可是在zhōng yāng集权的情况下,汉室却是有意的控制了这类世家在庙堂之上的权利。所以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州牧制却打破了这平衡,前者可以依靠庙堂之上的话语权夺得实地,而后者却因为有了实地而可以慢慢侵蚀一州之牧,毕竟州牧用人却不似zhōng yāng集权时可以异地任命,却是只能用当地之人。 所以朝廷如果改郡县为州牧,看似可以借此要挟分化世家,可是却是自毁长城。或许开始之时世家会做出驯服的假象,可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会獠牙毕露了。 太天真了。 这是曹cāo对刘辩的评价,可是袁绍却想得更加深邃。因为袁绍比起曹cāo却是更了解这位东宫,至少袁绍不认为一位有胆量立于千军交战之所的太子会如此无谋。广宗之战,刘辩可没有作壁上观,死在刘辩手上的黄巾战士并不少。 不过也不算是了解。 袁绍眯起了眼睛,仔细想想,虽说一起上过战场,但是对于刘辩的想法,袁绍却从来没有明白过。 为什么黄巾唐周会和太子一起出现在北方? 袁绍想起了这个问题,虽说荒谬,却突然觉得张角之死或许没那么简单,还有眼前之人也没那么简单。 躲在幕后编制yīn谋,和冒着箭矢悠然看戏,至少在胆量与魄力上就决定了这两者的天差地别。 “一州之地?” 咽下了州牧制带来的震惊,袁绍看着刘辩缓缓开口。 袁绍语速缓慢,带着一种凝重。也无怪袁绍凝重,谈话的节奏、话题的流向、乃至周围的气氛都被刘辩一人掌握在手中,虽说有着有备对无备的优势,可是这份掌控也不简单了,袁绍甚至觉得连大殿中空气的流动,自己的心跳什么的也被控制在内。 这是袁绍的幻想罢了,却也说明了刘辩带给袁绍的压力。 “嗯,一州之地。” 刘辩依旧笑着,笑得眯起的眼睛泻出一丝jīng光,却是重复着袁绍的话,不说其他。 袁绍在心中咂了咂嘴,在这里主动开口的话确却是给接下来的谈话定下了基调:袁家答应了这个交易,所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有了这个前提,可以预见至少在汉室消亡前,袁家必须为太子殿下奔走卖命了。 不过袁绍没有选择,看完诏书。生于世家,从小被灌输着各种知识的袁绍比曹cāo明白的更快:汉朝至此而止了。 当曹cāo还在犹疑的时候,袁绍就有了这个判断,虽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刘辩会这样做。可是汉室崩殂,最大影响是刘氏无疑,接下来的却是袁家这些依靠汉室而兴的世家了。 天下纷乱,名望无用。 所以袁家必须做出选择。刘辩这一诏书打破了世家平衡却不得发展的现状,没有一个渴望更进一步的世家会拒绝这道诏书,袁家也不能,因此摆在袁绍面前的就只有怎样才能让袁家利益最大化了。 结束了思考,袁绍慢慢的再度开口: “天下十三州,只有幽、冀、并三州刺史战死,幽州乌丸入侵不可要,并州仍留有大半基础也不好安排,而且想来针对凉州,并州也别有打算。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打算让冀州与袁家?” 还想在挣扎一下吗。 刘辩嘴角弯起,袁绍的话语平静而自然,但是刘辩却能听出不甘的声音,因为言语中有一个小小的陷阱,不过却是不知道是因为被引导着话题而不甘,还是因为生为大汉人,对大汉的那份荣耀了。 不过无所谓,终究只是挣扎而已。 “然也。冀州可为袁家根基,袁都尉意下如何?” “恕袁家不能参与。” 与话题的走向完全相反地回答,曹cāo听见这个回答诧异不已,刘辩却是不出意料的轻笑。 “哦?”刘辩如此轻笑道。 鱼儿上钩的话,钓者应该高兴吧。至少姜太公钓上周文王时,想必不会是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受吧。 看着刘辩的轻笑,袁绍有一种脚不踏地的虚空感,像是被对方看透了一切,一时间竟是让话语回荡在喉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往下说。 这样的犹豫只是瞬间,被看穿是因为对方高明,吓得不敢说话就只是自己窝囊了。 “先前殿下提议在下为中军校尉时,在下已经说过,袁家不会与众世家结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况且三州州牧,袁家为其一,袁家如何说服其余世家不参与此三州的争夺?想必太子殿下想要的不是二桃杀三士吧?” 袁绍的话让刘辩笑容更盛,因为自己没看错人。既然说出这话,说明袁绍想到的不比刘辩计划的少,这证明了刘辩选择的正确。 不过袁绍却是撒了谎,袁家的那帮老狐狸有的是办法得了好处再说的自己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袁绍言之凿凿的拒绝不过是在试图抢回话语的主导权罢了。 但是既然明知道是陷阱还一脚踩进,自然是有脱身的办法。而且言语上的陷阱有时候就像战场的奇计,成功后见效非凡,可是失败了就失去了回旋的余地了。 “孤几时说过冀州牧会是袁家之人?” 换个人听见这话或许会认为刘辩jīng神失常以至于前言不搭后语的故装神秘,既然让冀州与袁家,州牧又岂能不是袁家之人? 就算是袁绍,初听见这话也是愣了一愣,看着刘辩脸上的笑容不解其意。 孤为你引见一人 汉室之人 一州之牧 心中的疑惑在因为刘辩的轻笑而猛然闪过了几个毫不相干的词语之后变成了惊骇。刘辩早就想到了这点,袁绍转过目光,死死的盯着刘辩身旁之人。 “孤为袁都尉介绍吧。这位是孤皇叔,也是将来的冀州牧,刘虞,刘伯安。” “呵呵,见过袁都尉。” 面对拱手施礼的刘虞,袁绍不失风度的还礼,心中却苦涩一片。反被算计了,刘辩并不打算把冀州牧交给袁家,交给袁家的只是冀州之地而已。名义上冀州为汉室之地,实际上却落入袁家之手。 刘虞是皇室之人,天下改郡县为州牧,那么汉室任命皇室中人为一州之牧实属正常,在世家眼中只会以为是汉室徒劳的反抗,不会在意。而三州之地若全没有落入世家之手,这样cāo作起来的阻力也会少很多,终究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至于这样的情况会不会被发现?答案却是没问题,黄巾之乱,幽、冀两地受灾最重,基础政治体系完全崩坏,世家势力也为之一空,若是并州或许可能被探知一二,冀州却是不用担心,袁家也不会蠢到明打着旗号接管冀州。 袁绍看着刘辩,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一把。因为之前的陷阱,袁绍失去了回转的余地。先前的言语陷阱就像是在说因为这个问题所以不赞同,那么问题解决,自然就就是去了继续否定的立场了。 当然也可以像市井之徒一样的继续讨价还价,可是却有违世家风度,而且纠结于细枝末节的事也只会破坏气氛罢了。 “如此,袁家愿为太子殿下羽翼,直至大汉湮灭之时。” 终究有些不甘,袁绍后半句话对于忠心大汉的人而言就是**裸的打脸了。 譬如死去的皇甫嵩,譬如活着的曹cāo。 当刘辩转向曹cāo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苍白而愤怒的脸。 第七十二章:君与臣(6)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手指虚按在腰间,那是入殿前被拿走的佩剑的位置,南下平定黄巾的一系列战斗中,曹cāo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心情激荡之时被喜欢按紧长剑来平复心情,而曹cāo现在胸中汹涌的却是愤怒。 面前之人,一是大汉储君,一是同道好友,在这东宫之中谈论的却不是如何救世,反而是商讨大汉覆灭之时的利益分配。 何其可笑,可笑到让人愤怒不止。内心充斥着被挚友背叛的愤怒和报国无门的绝望,两种心情交融成熊熊燃烧的怒火,曹cāo现在只想拂袖而去,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理智的话。 愤怒让曹cāo止不住颤抖,而盔甲抖动的声音让刘辩转移了视线。 说服曹cāo却是比袁绍麻烦,后者有世家的牵绊,前者的jīng神却坚不可摧。 化身刘议厮混的rì子早已让刘辩明白了这点,不过也明白,偶然相交的三人却是难得的人才,袁绍是世家jīng英,曹cāo魄力非凡,而张风却有璞玉之光,只是未加打磨。有时候刘辩在想,是不是苍天也期望着汉室覆灭,所以才送来了这些注定会在乱世中散发光彩的人。 也有可能真如黄巾所说,苍天已死,所以才不再庇佑大汉。 “既然袁都尉如此说了,想必zhōng yāng军重组之事已然定下了。西园八校尉,上军校尉・窦硕名义上将两万人,不过实际上十常侍需要的只是上军校尉号令洛阳之军,dú lì于大将军何进的名头。这两万人依旧会掌握在汉室手上,但是却不能交给袁都尉了。” 按下心中思绪,刘辩轻轻笑道。语气中带着放松,却是想在说服曹cāo前缓和一下气氛。 “既如此,这两万人就交予下军校尉统帅了?不知殿下属意下军校尉为何人?” 接话的是袁绍。虽然帮着刘辩转移话题,不过袁绍更知道,这样的小手段对曹cāo无用,而且就算任命曹cāo为下军校尉,多半孟德也会托辞不就,曹孟德就是这样古板死硬的人。 “既然越骑营整编进西园之中,那么下军校尉就由张子虎担任了。” 和袁绍的猜测有所不同,刘辩说出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袁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果现在与曹cāo谈论官职,恐怕下一刻就是曹孟德爆发之时,反而这时候说起其他人,期待落空的失落在一定程度上却会让曹cāo的愤怒流失。 果然,袁绍偷偷瞄了眼曹cāo的表情,只见后者挑了挑眉头,脸上多了丝纠结,却轻了怒意。 古之纵横家也不过如此吧,只是孟德可是相当顽固而且不服输的人啊,会有用吗? “不知曹都尉当居何职?长社之战,颍川、宛城之战,曹都尉亦是表现非凡。” 知道自己的作用只是延续话题,袁绍就好好的扮演了这个角sè。 “曹都尉战功非凡,自是当赏。只是孤仔细思量之后,曹都尉战果卓著,想来在行军用兵之上早有建树,却不知内政如何。孤有一个想法,不知东郡太守之职,曹都尉满意否?” 用人不当,既然于兵事有建树自然当用在军中。一般来看,这就只是刘辩的识人不明了。 不过刘辩的这番安排却让袁绍稍稍明悟。出身世家,于内政jīng通的自己被擢拔为一军校尉;而老于军事的孟德却为一方太守。 刘辩这是想在乱世之前让两人积累经验,为人上者或许不用文武皆通,但是若是两者不识的话也是万万不可。 这却是用东郡百姓给曹cāo交学费了么。 “殿下好意,臣不敢妄受。” 深深吸了一口气,曹cāo如此答道。语气平稳,却能听出愤怒在压抑。 果然没那么简单,不过如果没有先前一番打岔,这时候孟德就应该怒发冲冠以至于谈无可谈了吧。 冷眼旁观的袁绍对曹cāo的回答并不惊讶,让袁绍好奇的是刘辩打算如何说服这个顽固的石头。 “是吗,为何?” 刘辩自然也没有惊讶,可是这明知故问的语气却相当让人恼火,让袁绍一度担忧会彻底激怒曹cāo。 “敢问太子殿下,可知七王之乱?可知七雄灭周!?可知州牧之短、分封之害!!?” 语气逐渐强烈起来,一如曹cāo沸腾的怒火。 “自是知晓,亡国之举尔。” 刘辩还是轻笑,轻飘飘的九个字差点没让曹cāo理智失控,挥舞着拳头在这大殿之上酿成血案。好不容易控制下冲动,曹cāo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既然殿下知晓,何以不知悔改!” “无他,大汉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四百载国运已经到了尽头。” 袁绍注意到,虽然刘辩仍然笑着,可是脸上却少了做作的轻浮,眼神清澈而认真。 “哈?到了尽头?”曹cāo的声音里带着嘲讽:“是谁决定的?决定汉室四百载荣光到了尽头?” “没有谁决定,只是天理循环,至少一个充满荣耀的国度是不会有八州之乱,万民奋起的景象,上一个逼迫百姓起义的却是暴秦。换言之,如今的大汉已是与暴秦同然,当大汉的军队屠戮民众之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荣誉。城外数十万冤魂哭喊着要把大汉拖下地狱,难道曹都尉听不见吗?” 刘辩的话让曹cāo哑然,驻军于城外,如何能对城外伫立的数十座薄土覆盖的垒尸之塔视而不见,只是沉痛之余,曹cāo却对这做法另有一番解释。 “先前殿下也说病入膏肓,可是神医扁鹊之典故?” “扁鹊见蔡桓公,曾三言其病,然桓公不信以至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如今先帝废政,陛下昏庸,与蔡桓公之愚昧何其相似,至此纵是神医复世,也是药石无灵。” 刘辩脸上没了笑容,说出的话却别有一番沉重。 “所以当剜肉挖骨,疗其根本。” 刘辩话音刚落,曹cāo就接了过去,对上刘辩的是曹cāo寸步不让的眼神。 “病入膏肓并非无药可医,将病变之骨肉舍弃即可,只是桓公讳疾忌医,故而扁鹊不言。既然殿下将大汉比作病入膏肓的蔡桓公,如今皇甫将军等人承担起剜肉挖骨之责,为何殿下仍然学那蔡桓公?” “巨木有疾,断其枝丫。方才可以流芳百世,担起大义就要舍得牺牲。不舍不得的道理难道殿下不明白?” 刘辩看着曹cāo,恍惚中想起了那位老将关于新苗老树的言论,一时却是看着曹cāo的面容有些怔住了。 这番言论与皇甫嵩的论调何其相像。 “所以即使是数十万人也可杀之?” “至少cāo相信两位老将军绝不是笑着下达这个命令的。” 皇甫嵩等人当然不是笑着杀人的狂魔,刘辩犹记得长剑划过皇甫嵩的脖颈时,苍老的容颜上解脱的笑颜。 但是曹cāo与皇甫嵩看重的是先贤的荣耀,刘辩在意的却是未来的延续。 “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曹都尉觉得那个时代才是所谓清明盛世,君贤民治?” 刘辩突然转移了话题,曹cāo愣了愣,一时没跟上刘辩跳跃的思维。而袁绍却皱了皱眉,意识到刘辩察觉到正面攻不下曹cāo这座难陷的堡垒,所以开始扭曲话题了。 不过从片刻之前,袁本初却是与曹孟德站在不同的地方了。 “自然当是尧舜禹汤,不过这却与现在的话题有何关系?” 曹cāo疑惑着回答,心里本能的感觉到不对,想要将话题转移回来,不过却哪有那么容易。 “当然是有关的。”刘辩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断了曹cāo的努力,继续歪曲着话题:“尧舜禹汤广为传唱不过是因为禅让之举令人拍手称赞。但是大禹创夏,夏以桀亡,成汤兴商,商毁于纣,然无论夏桀亦或是商纣皆是年少英武之辈,何以尧舜禅让兴邦,而禹汤却只能以暴君收场?” 曹cāo皱眉,不仅是因为刘辩的问题,也是因为发觉了谈话的节奏在渐渐被刘辩掌握,可是曹cāo却无能为力。 “为何?” 鼻尖渐渐冒出了焦急的汗滴,曹cāo声音强装着冷静,却只能跟着刘辩的步调。 “因为大禹创夏,整合部落联邦,集权于zhōng yāng创立夏之一朝,虽然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可是当号令天下的权利掌握到一人手中时,没了牵制的手段,再贤明的圣人也会因此堕落。更别谈只是年少英武的少年英雄了,红颜美食足以将之腐蚀殆尽。” 曹cāo咽了口口水,刘辩的话不容反驳,无论对错,至少第一次听说的曹cāo很难从中找出破绽。 袁绍摇了摇头,曹cāo已经彻底被刘辩带入了节奏,再想出来就麻烦了。 “这与大汉何关?” 就算曹cāo想要努力摆脱刘辩的引导,可是却已经晚了。 “因为大汉与夏商一样,仍旧集权于zhōng yāng,所以不过四百载乃有亡国之祸。先帝也好,父皇也罢,皆是这种制度的必然结果。” 桓灵二帝的昏庸人尽皆知,可是却仍然有人相信这只是个例,相信下一位君主会是有道明君,这样的人里就有皇甫嵩,就有曹孟德,所以稳定大汉政权才有了意义。可是如果这只是必然的结果,那么显然他们的坚持只是无意义的杀戮了。 “可是殿下却没有昏君之相,如果一心打理政事又如何会昏聩?” 曹cāo的反应也是不慢,立刻开始了反驳。可是却惹来刘辩的捧腹大笑。 “没看出曹都尉如此幽默。”笑得眼泪的快出来了,刘辩手指擦掉了挂在眼角的泪滴,带着自嘲的笑意说道:“孤不昏庸?难道曹都尉觉得一个一心想要自己的国家覆灭的储君会是正常贤明的存在?” 曹cāo再度哑然,虽然刘辩思绪明晰,条理清楚,可是就如刘辩所说,一个想要覆灭自己国家的储君。。。 “孤早就疯了。” 笑意还没收敛起来,刘辩如此说道。 第七十三章:君与臣(7)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看到刘辩笑着承认自己疯掉了的时候,曹cāo顿时哑口无言,有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就像是先前的袁绍一样没了反驳的余地。 可是袁绍陷入陷阱中会举着双手苦笑着放弃来彰显世家的所谓风度,而曹cāo却不会,继承于地方豪绅的却是另一种向上的jīng神。而曹cāo本人比起在内心纠结中变得惫懒的袁绍,于绝境中也不言放弃才是曹孟德的本质。 一种末路逃亡中也能笑谈时局的魄力。 所以重整了阵脚,看着刘辩抹掉了眼角,嘴角自嘲的笑容又变成面向自己的深邃莫测,曹cāo终于理清了思绪,缓缓开口: “就算如太子殿下所言,大汉集权zhōng yāng以至于主君失了监察,变得昏庸。可是天下之人莫不想揽大权于一身,所以即使改朝换代,zhōng yāng集权制也不可能有所更改。既然如此,何必搭上一个已经走过了四百载的王朝?太子所言,在末将听来,却是不愿承担天下之责的逃避之言。” 条理清晰加上话尾的微微激将,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局势下仍能做出这样的反击,曹孟德的心里果然坚强。 看着因为曹cāo的话语唯面sè微微惊讶的刘辩,袁绍稍微苦涩的想到,或许是嫉妒曹cāo的这份坚强吧。察觉到自己yīn暗的想法,袁绍却是更加苦涩的摇摇头,不过更是因为曹cāo如此说是不可能有效果的。 曹cāo已经踏进了刘辩的陷阱,话题被扭转进了新的领域,而这个领域中,刘辩rì夜所思,曹cāo却是初次接触,胜负已明。 “的确揽天下大权于一身是所有人的想法,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自然而然。” 微微惊讶后,刘辩承认了曹cāo的说法,但是在后者打算展开反击之前,却是由堵住了曹cāo的嘴: “可是若是天下大势决定了不可能集权zhōng yāng,想来能够征服天下的人也不至于逆势而行吧,那样的愚昧之辈却是不可能征服天下的。” 被抢了先机,组织言语之时,被刘辩话题带进了未知之地的更深处,虽然不甘,不过曹cāo却只能捏着拳头,嘶声说道:“殿下此言何解?” “天下改郡县为州牧,可想而知将是世家之人占据天下各州,与百姓起义不同的是,世家看重的并不是天子之位,而是传承。这注定了世家不会死拼到底,当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为了保住传承,世家会选择投降。” 曹cāo看了袁绍一眼,刚才袁绍的投降也说明了刘辩所言正确。 “但是虽说是投降,却也不会是在山穷水尽之时,这样一来,语气玉石俱焚,还是接受世家的投降更好。所以到头来世家失去了问鼎天下的机会,可是其实比起现在的状况,还是更进一步的获取了权力。而先前也说过,争夺天下的人以世家为后盾,作为同一个阶层,获得胜利的世家或许会削弱战败者,可是却仍然会坚定的维护世家与皇权并立的局面,而不是现在这般皇权在上,世家在下。” “那又如何?” 刘辩洋洋洒洒的一席话让曹cāo有点混乱,未免自己掉进刘辩的陷阱,曹cāo打断了刘辩的话。 “也就是说,汉朝湮灭,天下大乱之后的局面会是以世家为主,皇权前所未有的旁落,比起现在的一手遮天,顶多只能算是大一点的世家罢了。这样的天下大势是不允许zhōng yāng集权的继续的。皇权不在一手遮天,世家相互监视制衡。这样的情景,曹孟德不觉得像是先古圣贤之时,部落聚集却不统一,求同存异的景象很相似吗?” “所以皇权不在落于一人身上,也就不会有重权在手的昏聩行为。说不定能够重复尧舜禹禅让之制,就算不能重现,世家也不会允许皇权有危害到自身的行为,而世家即天下,故天下可安?” 接下了刘辩的话,曹cāo直视着刘辩的眼睛,此时的刘辩眼里没有了笑意,清澈的一片坚定。这样的眼神曹cāo见过,在偶尔沉思着照镜子之时。 曹cāo知道自己不可说服,那么自然也不可能说服刘辩改变主意了。 “太子殿下有想过天下大乱时,所亡之人几何,将会是比城外那几十所高塔还要多的人。殿下即为这数十万人痛心,何以至更多的人于不顾?” “稍稍有点不对哦,曹都尉。” 曹cāo皱眉,刘辩又笑了起来,可是比起之前的高深莫测,现在的刘辩却让曹cāo感到了一丝疯狂。就像之前刘辩说自己是个疯子一样。 “的确,孤为了数十万人枉死而痛心不已。这是因为他们此时是人,所以自然痛心。不过《道德经》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大乱即是不仁,所谓刍狗即是祭祀的物品。祈求上苍给予太平清世自然应该焚烧祭品,谁会对这样必要的牺牲有所怨言?” 毫无感情的语调,并没有想象中的高高在上、定人生死的从容谈笑,而是想在述说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可是即使没有刘辩口中定人生死的优越感,曹cāo仍旧是一阵恚怒,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可是却被伸手拦下。 司马朗和袁绍拦住了曹cāo,后者却死死盯着袁绍。像是在质问:你也认同这荒谬的理论? 袁绍偏过了头,无所谓认不认同,站在世家的角度来看,一个由世家主导天下的格局,由不得袁绍不顾一切的站到曹cāo身边。 袁本初是四世三公的袁氏继承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曹cāo压一下心中的愤怒,不过话中难免嘲讽: “太子殿下就这么确定天下走向会如殿下所料?天下能人志士何其之多,无知小儿的妄想狂言怎么可能会成真?” “会的。” 速答。 在曹cāo愤怒的余音犹自在宫殿中回响还没消散之时,刘辩的声音就混入其中,清澈而不容置疑。 “天下能人志士虽多,却与孤何干?” “孤算的不是人心,而是天下!” 刘辩一反常态的霸气宣言却是让曹cāo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骂刘辩狂妄无知,可是不知为何却开不了口,隐隐感觉着刘辩周围有真龙盘旋,带着一种难言的魄力。 曹cāo一时语塞,司马朗却心下苦叹。 或许现在尚显轻浮的曹cāo并不明白,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要刘辩拉开了乱世的序幕,那么必然会有人结束乱世,刘辩料不到乱世之中会出现的奇计鬼谋,可是却已经定下了乱世之后的天下格局。 就像一片好的文章,往往开头就决定的结尾,虽然吸引人的往往是中间高槽迭起的故事。 只是确如曹cāo所言,乱世一起,中原大地浮沉,民生凋敝,人口衰亡到十不存一。这也是**裸的恶意了。 所以司马朗心下苦叹,却不是为了注定的遗臭万年,而是想起了同样弥漫在“隐舍”中的恶意,仔细想想,这样视天下若无物的表现,两人倒是一样的。 智深无底这方面也是一样。 “所以,东郡太守之位就劳烦曹都尉了。” 曹cāo久久不言,刘辩轻轻抱拳施了一礼。 结束了。 袁绍如此想到: 到头来,孟德也与自己一样的,一。。。 “恕在下不能接东郡太守之职。” 袁绍瞪大了眼,已经输了,为何还要如此挣扎?何其难看! 仿若稚童般耍赖的言语让刘辩止住了往回走的脚步,回首望着曹cāo的脸上带着三分冷sè,还有七分莫明。 “理由?” 刘辩声音之中的冰冷让袁绍悚然一惊,这几乎杀意般的冰冷让袁绍止不住的望向曹cāo,焦急的使着颜sè。 “末将在南方之战中,自身艺业不jīng,导致于乱军中受伤,如今身上留有暗疾,依大夫所言却是应该静静疗养。东郡太守之职,恕末将实在有心无力。” 毫无起伏的发声,平淡的语调就是像在说:我就是要和你对着干。而这拙劣的理由却是在嘲讽对方的智商了。 袁绍焦急的无以复加,怎么这时候曹cāo突然犯起了倔,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坚持?为什么能如此坚持! 刘辩直直的盯着曹cāo,后者脸上也已经看不出愤怒,平静得像是赴死的壮士,双手笼入袖中,刘辩声音更加冰冷了。 “汝不惧死?” “殿下。。。” “死于大义,固所愿尔。” 袁绍焦急的想要为好友分辨,可是曹cāo针锋相对的话却是更快一步。无视了一旁袁绍脸上复杂的表情,曹cāo看着刘辩,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那只是尔个人的大义罢了。” 刘辩冷哼一声,四周的温度再度降低数分,袁绍忍不住环视周围,怀疑会不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一群刀斧手。 “不过大义这东西本就是个人的东西。” 急转直下的发言,袁绍愣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刘辩这话的意思却是不准备杀曹cāo了?心中劫后余生的感情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袁绍转过头看着曹cāo,后者脸上还是一副惊讶的神sè,原本曹cāo也以为自己会死来着。 “想象以上的顽固,不过或许这样的顽固才能在乱世中走得更远吧。既然曹都尉身有暗疾,那就会乡好好疗养吧。东郡太守的征辟孤依旧会下达,到时曹都尉推了就是。毕竟也是有功之臣,该赏则赏,在这种小地方折损汉室威望却是不划算了。” 气氛缓和了过来,先前箭在弦上的紧张像是假的一样,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不见。袁绍隐秘的拍了曹cāo一下,后者猛然惊醒,脸上复杂着跪下谢恩。 “对了对了,这个东西,还请曹都尉收下吧。” 示意曹cāo站起来,刘辩从袖中拿出了一样饰物,一柄铁质的小剑。 “这是何物?” 接了过来,手指从未开锋的剑刃上划过,也就发簪大小的铁剑显然不会是用作厮杀,顶多算是一种信物。 信物? 曹cāo抬头,看着刘辩的眼神带着jǐng觉。 “看来曹都尉想到了?” “末将为大汉之臣,非是殿下之臣,这柄铁剑。。。” “不出门怎可知天下事?还是说曹都尉的家族已经庞大到了遍及天下各处?”强势的打断了曹cāo的话,刘辩继续说道:“曹都尉持有这柄铁剑,天下发生何事会定期有人有人告诉都尉,或者都尉想要老死病床?” 曹cāo犹疑了,安乐老死或许是普通人一生的夙愿,但曹孟德非是池中物。 “只是拿着而已,只是可惜都尉偏安一偶罢了。” 倒也是,自己终究不参与进太子殿下的计划就是了。 犹豫再三,曹cāo还是收下了铁剑,而同样的铁剑,刘辩又给了袁绍一柄。然后示意二人退下,今rì所见所闻之事确实要好好整理,二人也没多做停留,依言退下了。 “结果还是入了殿下囊中,这个世界最难还的就是人情了。或许不会站在殿下这边,可是一般来讲却也不会与殿下为敌了。” 看着曹cāo的背影,司马朗摇头笑道。 “那么,接下来,我就去说服张让等人认同西园八校尉之策吧。这差事却是简单了。” “劳烦老师了,现在简单,以后就不一样了。”笑着说了一句,刘辩目送着司马朗走出了殿门,收敛了笑意:“接下来就是处于废人状态的下军校尉了么。” 宫殿外,天上有一朵薄云飘过,却是让本就yīn沉的宫殿沉入了如墨的黑暗中。 第七十四章:君与臣(8)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宫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人影,并排而行却又疏离。 跟在曹cāo身后,袁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想要挽回,可是却另有一个声音告诉这毫无意义。复杂的心情理不清头绪,却是让袁绍注意到一个不相关的事实: 不知何时,两人的步调却已经不在一致。 目光落在曹cāo的长靴上,袁绍脸上苦涩渐浓,却注意到曹cāo猛然止住了脚步。 “孟德。。。” “袁氏家门在街道另一侧,袁都尉不赶回去报喜,却是跟着某作甚?” 头也不回,袁绍只能听见曹cāo声音里做作的生硬。 “孟德,我。。。” “袁都尉不必多言,汝为世家,某为大汉,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而已。” 留下一句硬邦邦的分别,曹cāo抬步yù走,不过袁绍想也不想却是一把抓住了大红的披风。 “袁都尉这是何意,某要事在身,还请放手。” 曹cāo声音中压抑着愤怒,这愤怒让袁绍更是愧疚,不过仍旧挣扎着开口。 “孟德,听我一言。。。。” 【铿锵】 长剑耀起一片寒光,却是曹cāo从小黄门处拿回的佩剑,回身向着袁绍斩下。 不是打算杀人,袁绍虽然武艺稀松,不过却也能看出这剑斩向的是两人之间,大红的披风。 割袍断义。 心中一紧,袁绍本能的迈前一步,挡在了长剑下。剑势止住,落下几断发。 “孟德,袁家本初不能够再站在你的一边,可是袁本初仍旧希望和你一同喝醉后,醉骂天下庸人。” 长剑下,袁绍没有半分惧sè。 “那又如何?你着世家袍,我覆大汉甲,从今以后,还是少有来往的好。” 声音微微颤抖,曹cāo从袁绍手中拽过披风,头也不回的走了,袁绍迈步向前,却是飞来一柄青锋插进了脚前的土地。 愣愣的看着曹cāo走远,袁绍拔起脚边之剑,满脸苦笑: “算是回避了最糟的结果,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吗,不能摆脱世家的束缚,袁家本初和袁本初又有什么区别,终究会是敌人,何苦?” 自问自答没有答案,只有苦涩蔓延,将长剑收起,袁绍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宛如戏剧闭幕般,宫殿外门慢慢关起,两人分别的一幕被被司马朗收在眼底。不过却感受不到两人的苦涩,只是眼中一片冷然。 “黄巾起义说明了百姓起事注定了不能成功,所以才在世家和地方豪绅中选了两人再做尝试吗。” 宫门关起,司马朗收回了目光,看着身后的宫殿,脸sè复杂难言: “只是我原以为世家或是豪绅中会有一个选定司马的。” 长风吹过,衣角飘飞。 ************************* 茶香蔓延,与满屋的麝香交织在一起却是使满屋的味道变得奇怪起来,可是在坐的人却没有丝毫奇怪之处,对于这样的以为早已习惯了。 张让吹着茶香,眼里满是思索,这蜀地进贡的新鲜之物也没能引动张让的心神。按照往常,这些大太监是难免用这些稀有之物相互吹嘘的。 “张公,因为徐奉、封谞二人愚昧,咱等战战兢兢的rì子终于过去了。西园校尉之策一行,窦公辖洛阳之军,那何进在洛阳城内也要听咱等调遣,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安心觉啦。” 坐在下手的一名大太监翘着兰花指乐不可支。先前片刻,东宫司马朗进言西园校尉之策,张让召集十常侍,商议之后却是轻易同意了。因为这时节,十常侍实在人心惶惶,害怕大将军何进携大胜黄巾之势,裹着清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直接对他们动手。徐奉、封谞之事却是给了何进足够的借口。 因此当知道上军校尉辖制洛阳全军时,十常侍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哪怕那两万人实际上不掌握在他们手中,哪怕辖制洛阳只是个名头。可是有了这个名头就不怕何进生事了,混进宫中多年,这些大太监的眼睛一个比一个毒,早就知道何进也是个没卵的怂货,而何进不愿背黑锅,世家清流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这是笔双赢的交易,可是张让却嗅出了危险。何进是太子大舅,而司马朗乃东宫之人,怎么想太子就算碍于流言不帮着自家大舅,也不应该把挖个坑让何进跳。 虽说也可以解释成刘辩害怕外戚专权——这在大汉史上数见不鲜,可是张让却是想起了万世永昌楼建起之时,民众暴乱时,刘辩的临危不惧。而且虽说见面不多,可是这位大太监之首却能深切地感受到东宫那位非是池中物。 这样的人担心一个怂货专权就未免可笑了,因为就连它张让也做好了刘辩上位后夹尾巴做人的打算。 所以事有反常必有妖,而且通过当初京兆尹上告徐奉、封谞之事,张让也作了一番调查,没能查出主谋,但是隐隐可见一洛阳城,不,乃至天下之下都有一张巨大到让人胆战心惊的网,而参与其中的却有不少皇室中人的影子。现在看来,却未必与东宫没有联系。 张让皱眉,厅堂之中,十常侍惊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张让却想大骂一帮蠢材,太子连自家大舅都能坑,那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不知道注定接过大汉政权的太子图谋什么,可是自己等人的用处完了之后,显然等着的不会是加官进爵。 “未知才是危险啊。不过咱等虽是皇上养的狗,不过也只有皇上才能定咱等生死,只有皇上。” 张让的自言自语淹没在十常侍的欢喜中,张让轻抿着杯中之物,却没感觉到这蜀地送上的贡品是何味道。 ******************************* 自从皇甫嵩大军带回了数十座黄巾尸体累积而成的尸体高塔,不仅原本车水马龙的洛阳城变得萧条无比,入夜之时,明明是盛夏,洛阳城中也能感觉到挥之不去的yīn冷气息,仿佛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有百鬼穿行,冤魂飘散。 对常人来说只是感觉到yīn冷的氛围,在张风眼里却是恍惚真能看见前来催命的恶鬼。那夜那谷中中的景象来回的翻转在脑海里,驱之不散。结果就是原本滴酒不沾的张风现在终rì醉成一团。 也不知是为了喝醉了逃避,还是喝醉了才能面对徘徊在洛阳城内的冤魂。 清冷月夜,浊酒入肠,酒水却是从在喉咙处燃烧不已,仿佛纱布漏水后总有水滴留在纱布上一样。酒水卡在喉间破碎的声带上,一直疼到了心里。张风抓着喉咙,趴在桌上嘶嘶的直喘气,冷汗早已浸湿了汉衣,连同凌乱的酒水。 凭心而论,张风本人也不想要如此消沉,可是却不是想要振作jīng神就能振作,每当张风示意自己打起jīng神时,总会想到那无数的尸体,打开房门,看见那比洛阳城墙还高几分的“高塔”,张风就只能仓皇着败退,躲在这高墙的院子里。 高墙遮掩了死人的视线,张风才至少有了醉酒的气力。 “呕。。。。” 抓着喉咙的呛咳,变成了干呕,可是数rì未进米食,张风却也呕不出什么,只是干呕的涕泗横流,带着仿若疯癫的笑声。 “你想颓废到什么时候?” 搭着石桌干呕的张风听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因为天天听见,陌生却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从未和自己说过话。 嘶哑的如同从破布口袋中挤出的声音。 醉眼朦胧的抬起头,石桌的另一侧百无聊赖的坐着一人,不是“张风”又是何人? 那么我是谁? 正常人也许会这么想,但是酒jīng迷了心智的张风却只是颤颤巍巍地递过了一杯酒,却在半途打翻了。 “呵,没想到只是数十万人之死就崩溃了心神,我有这么脆弱?” 看着打翻了酒,却不知所谓笑得开心的自己,“张风”叹了口气,却是无奈: “不过‘我’是生活在设个年代,那么‘我’的感受应该要比我更深刻吧。要是当初选择的不是‘生于大汉的张风’倒也不会因为区区数十万人之死而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吧。只是当作NPC的话,死多少都没感觉吧。” 嘴里絮絮叨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张风”看着张风,脸sè复杂非常。 “真是,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啊,不过难得‘我’心情波动太大,我才能出来透口气,什么都不交代的又睡过去,可不是随身老爷爷该干的事啊,不过话说我也不老啊,不算老爷爷吧。” 自我吐槽了一句,可是面前的只有挣扎着往自己嘴里灌着酒的张风,却是没人应答。 “拜托啊,我出来的时间可没有太久,谁来救救这个醉鬼,谁来。。。” 【锵】 剑锋之声,“张风”看着穿透了自己胸膛,打碎了张风手中酒壶,顺便再插进了面前石桌的长剑,有些发愣。剑身极长,花纹繁复,看样是应该是仪仗用的佩剑,剑脊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汉”字。 “张风”呆了半晌,回过头却看见一身夜行衣打扮的黑衣人。 “我去,别这样,现在‘我’可打不赢刺。。。” 看着刺客打扮的来客,“张风”脸上开始满是焦急。不过话没说完就止住了,看着刺客的眼神,“张风”觉得有点熟悉,仔细一感觉,来人哪有半分杀意。 “切,说好的不善武艺的设定呢?” 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张风”咂了咂嘴,轻佻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慢慢从桌上站起了身,与来人擦肩而过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就交给你了,明非。” 刘辩在石桌前止住了脚步,疑惑的摸了摸肩膀,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肩上? 错觉? 入手处只有衣料的触感,别无他物。刘辩愣了愣,随即摇摇头,将目光看向因为酒壶被突然打碎而愣愣的看着来人的张风。空洞的眼睛表明了张峰的大脑完全没能处理现在的状况,涕泗横流的脸上表情呆呆的。 随手抽出了插进石桌的长剑,刘辩将长剑高高举起,向着张风猛然挥落。 ps:“张风”只是剧情人物(方便剧情展开的道具一样的东西),帮主角规划下人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外挂的。 另外,以后不出意外大概会固定在中午时候更新。。。 第七十五章:君与臣(9)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长剑泛着冷月清光,直到张风脸上感觉到了那股冰凉的杀意,被酒jīng浸泡的迟钝的身体才反应过来,一脚踹上石桌,接着反馈的力道弥补反应的迟钝,可是虽然堪堪避过了剑芒,张风却在地上摔成了滚地葫芦,虽然本能的是打算一个空翻卸去多余的力道,可是绵软的身体却支持不了这样的动作。 而一剑落空的刺客显然不会就此而退,追着张风就是三剑连刺,算着张风翻滚的提前量。不过虽然身体因为酒jīng变得迟钝,常年的锻炼倒是让张风本能的作出了回避,身体难堪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沾了一身泥,却躲过了杀招。长剑虽然染血,却没刺中张风要害。 青锋擦过身体后留下的阵阵刺疼成了最好的解酒药,特别是擦过胯下的一剑更让张风冷汗不已。虽然身体依旧绵软,可是先前昏昏沉沉的大脑却是渐渐清醒起来,至少不会是一副呆呆的表情看向刺客,等着被杀了。 张风是在宅子后院饮酒,而后院通常作为张风等人练武之所,所以为了不会误伤邻里才砌成了高墙,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后院中并不缺乏放满武器的武器架。 一边尽量躲着刺客的攻击,在新添了几道伤口之后,张风接近了最近了武器架,伸手探向架子上的长枪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接下来不再是单纯的被动了。 可是当手掌真正接触到长枪之时,张风心中浮现了一副骇人的画卷,万千人头累叠在一起,毛发尽落,皮肉凋敝,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的盯着张风,有无尽黑暗涌出将张风淹没。腐朽的牙齿哒哒的作响,单调的声音在无尽的黑暗中回荡出一句质问: “你还要杀人么?”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张风如遭雷击般的放开手,抓着武器架猛地干呕起来,胃酸泛着浓浓的酒臭。 张风突然的干呕却是让刺客迟疑了一会儿,不过依旧挺剑便刺。张风忍着胃中的不适,掀翻了武器架,借着对方停下的瞬间,再度与刺客玩起了一追一逃的游戏。 为什么拿不起武器? 身上不断地添着新的伤口,张风心中焦急的自问。追逃的途中,张风几度拥有抢到武器的机会,可是毫无例外的没能真正的拿起它们,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一样,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一握在手中立刻变得重愈千钧,拿也拿不起,更别提用之反抗了。 那不是兵器本身的重量,却是冤魂缠绕的结果,数十万冤魂。 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手无寸铁的疲软身体对上有备而来的刺客,在身上再度被开了一道口子之后,张风没费什么脑子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张风不想死。 这里面固然有作为一个活人对死亡本能的恐惧,更多的却是还有一种欠债未还的愧疚,黄巾数十万冤魂的债。 伸手挡了下长剑,在剑身刺入手臂之时偏转了一个角度,长剑带走了手臂上的一块肉,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手臂上鲜血淋漓,伤口隐见白骨。 张风没想到原来死亡是这么沉重的事,不是没见过死亡,不是没杀过人,只是没想到原来死亡会因为数量而变得沉重,特别是当要你来背负着一切的时候。 在张风手臂上削飞块肉后,长剑向下擦过了大腿,飙出了一注鲜红,张风脚下一软,又成了滚地葫芦,在夜晚漆黑的地上留下一串暗红。 张风不知道该如何让这种深刻的负罪感消失,他能做什么?黄巾战俘都死绝了,化作城外数十座高塔,就算他道歉,有谁能听见?就算他要弥补,向谁弥补?就算他愿意将生命交给复仇之人,可是却连复仇的人都找不到。 在地上滚了几滚,张风好不容易止住了身形,匆忙间想要站起,可是抬头间,入目之间一片银光绚烂,冷月下,长剑斩下。 张风知道皇甫嵩等人遇刺身死之后,其实心里甚至多少是有些羡慕的。在常人眼里或许只是刺客们不知所谓的替天行道,可是在同样经历了那一夜,同样处于承担起这一切的张风眼里,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至少身死之后就不用再为如何背负这生死债而烦恼,同处黄泉之下,也有了赎罪的机会。 那为什么还要逃? 心里突然想起了个声音,张风愣住了。既然羡慕皇甫嵩等人的结局,那为什么还要逃避这场刺杀? 面对斩下的银光,张风止步了躲避的脚步,脸上带着一副焦急向着解脱转变的呆呆表情。 长剑划过,却停在了张风面前,鼻尖感受着剑锋锐意的冰冷。 颓废的chéng rén面前站着个小小的身影,刺客与目标之间插入了陌生的人。 一个女童。 长剑停在了女童肩上,剑尖越过稚嫩的肩膀指向了张风的鼻尖,再往下一分,长剑的锋利就可以撕裂女童幼小的身体。只是或许突然在两人的追逃中插进了第三者,因此刺客有了些微诧异所以才一时住了手,当然,在张风看来或许有另一个解释,女童脖子上系着方黄sè的汗巾,却显然不是因为汉室土德主黄sè。 替黄巾讨债的刺客和黄巾的幼童,这就是刺客停下手的原因。 可是下一刻就证明了张风的错误,刺客只是愣了一愣,收剑回胸却又猛地向前一刺――刺客用的是礼仪用的长剑,这样的长剑在咫尺之内却是难以发力斩开人的身体,而天知道为什么刺客选择了这样的长剑。 刺客的剑总是无声无息,可是却又总比携着风雷之声的攻击更加危险。而这样的攻击对付一个小女孩显然牛刀小用了,不过却可以确保洞穿小女孩后将躲在小女孩身后的chéng rén给刺穿在地上。 当小丫站出来时,张风满脑子只剩下了惊愕。这个从那夜的山谷中捡回来的女孩对张风并没有所谓的依赖,至少在张风看来只有浓浓的仇视,因为后者看着自己的眼光总是充满了畏缩的恨意,似乎剧变让这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觉醒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心智,所以猜到了张风在屠杀中扮演的角sè,所以也为了活下去才寄居在张风身旁,哪怕满腔恨意。 所以张风原以为对于自己的死,小女孩会拍手称快的。 长剑在地上擦出一地火星,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却是意味着攻击的落空。刺客吃了一惊,剑尖挑开小女孩衣服的那一刻,张风猛然爆发的速度非比寻常,至少不是数rì浸泡在酒jīng里的人能有的反应。 目光略微幽幽,看着抱着小女孩翻滚在地上的张风,刺客不知在想什么。 这却给了张风喘息的机会,虽然不能恢复伤势,却能问出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跑出来了?” 来不及听取回答,眼角闪过一丝寒光,长剑又无声无息的到来,虽然张风希望刺客能持续掉线到自己处理好心中的疑惑,可是现实显然不可能这样展开。 狼狈的滚过攻击,张风心下奇怪,这剑却是没引起自己半分jǐng兆,如果不是今夜明月高悬实在不是杀人的好月sè,恐怕自己就饮恨剑下了。而这就产生了问题,就算刺客的敛息技能再实用,也不至于让被杀之人没有丝毫感触吧,又不是下毒暗杀之类。 很快张风就知道为什么了,刺客转移了目标,杀意倾泻的对象不再是张风,而是怀中幼女。 现在的张风自己也不能在刺客的攻击下做到毫发无伤,更别提还要保护着人了。所以即使被张风护在怀中,小女孩身上也出现了细微的伤口,虽然张风身上的更严重也更致命。 飞身一扑闪过了剑光,张风抱着小女孩撞倒了武器架,洒落一地的武器锋刃割破了张风的后背,一瞬间张风以为自己滚过了刀山,心里不由的骂娘,早知道就不在训练时用真刀真枪了,话说回来这个要求作为师傅的王越也未必同意。 思绪的发散只是痛苦在jīng神上的作用,而表现在身体上的就是面对刺客的进击,疼痛像是泥沼抓住了张风的双腿,将后者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地。 挣脱不能,万事休矣。 “我是那夜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稚嫩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却不复童音的甜美,小孩天生略显尖锐的声线仿佛直指人心的利剑。张风低下头,对上了黑宝石般的眼睛,夹杂着深深的愤恨,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感情。同样被梦魇所折磨而显得憔悴的脸蛋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流下鲜红的液滴,细细的血线却让张风想到弥漫山谷的鲜血。 胸中气闷,胃中反复,张风捂住了嘴,感觉一阵眩晕。 “所以有权利杀你的人只有我。” 长剑如折shè的闪电般追至,张风却因为小女孩的话而在jīng神上变得迟滞,而身体却仍被疼痛束缚。 在长剑即身前的一刻,肩膀上传来了微弱的力道,却是打破平衡的稻草,张风抱着小女孩顺势摔倒,避过了来不及改向的长剑,而代价却是小女孩背后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在我杀了你之前活下去,然后保护我。” 气若游丝的声音消失在怀里,张风猛然一惊,迅速看向怀中的小女孩,原本就憔悴的身体受伤之后更是气息奄奄,目光渐渐变得浑浊。张风是习武之人,对于伤害还算有几分抵抗,可是一个稚龄幼童对于这样的重创又能做什么? 不能及时求医的话就只能是等死了。 活下去、保护我, 【当】 长剑被磕的高高扬起,刺客眼中出现了诧异,全力砍下的长剑被长枪点在了剑脊上几个关键的力点,却是将长剑落下的力道反弹了回去。 而面对这jīng妙的反击,刺客更在意的是,目标终于拿起了武器。 ps:狗血了点,改了几次还是有点狗血。。。将就着看吧。。。 第七十六章:君与臣(10)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心中也是惊诧不已,出乎意料的,长枪没有想象的沉重,明明片刻之前还是重愈千钧,可是现在却只是在枪身本来的重量上加上了对生命的慎重而已,那却不叫沉重,而是沉稳了。 不过这样的惊诧只是瞬间,酒jīng跑的疲软的身体不可能因为jīng神的清醒就立马恢复到最佳状态,靠着这样身体就算能够拿起武器也不会是刺客的对手,更别提小女孩的状况没有给张风太多的时间。 “这孩子是黄巾中活下来的孩子,你是替惨死的黄巾复仇的话,那么这场复仇与这孩子无关!” 气运丹田,张风朝着刺客吼道。当然不是脑子短路了认为刺客会放过他,因为对方显然不会留下被抓到的隐患,张风也不认为践踏法制的人会有多好的心肠,哪怕他的行为有着在道理上正当的出发点。 但是只要对方有迟疑就够了,这座宅院里可不止张风一人。 如张风所料,刺客停下了动作,不过张风猜测是自己叫破了小丫的身份让后者不得不停下来狡辩,而后者的声音却说明了张风的猜测有误。 “能够拿起武器,还知道出声叫人,看来真的是酒醒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喝醉?” 张风睁大了眼睛看着刺客拿下了面巾,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明非!!?” 巨大的声音让刘辩皱眉一闭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伤了耳朵。 “酒醒了是醒了,不过依旧那么笨,你觉得这样呼喊会有人来吗?这天下可没人能够瞒过史阿的耳目进行潜入,换句话说你想叫来史阿却是白费功夫。” 揉了揉耳朵,刘辩语气平静的说道。平静地让张风重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被刘辩追杀,甚至小丫因此濒死的现实。 回到了现实后却更加的混乱,张风来回的看着面前的人和怀中的小人,嘴里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哈,现在的表情应该不会是这样笨蛋的表情,而是应该一脸惊怒的指着我破口大骂吧。” 刘辩叹了口气说道,心里却微微的烦躁,为什么会是这样白痴的表情刘辩自然明白,无非是相信着刘辩,所以才对这样的现实反应迟钝,变得像个白痴一样,而这样的信任才让刘辩烦躁。 纯利益的交换更符合刘辩想要构建的关系,而所谓情谊也是利益的一种罢了。 但是张风几乎一度被害还是这般信任,却让刘辩烦躁得意兴阑珊。 看着仍旧目瞪口呆的像个笨蛋的张风,刘辩再度叹了口气,对着黑暗中说道: “可以了,史师兄,出来吧。” 夜墨中凝聚出一个人影,史阿出没得无声无息。 张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木木的把怀中的女孩交给了带着上药前来的史阿,在后者开始上药之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啊”的大叫了一声,手指来来回回的指着院中几人却又成了哑巴。 轻轻揉着太阳穴,这是刘辩第三次叹气了,明明事情发展还是在掌握之中,可是总有一种脱力感。 “所以,有什么想问的吗?” 放弃了话题的引导,刘辩直接对着张风问道。 “呃,嗯。。。你是明非?” 张风也不是真正的笨蛋,回过神来之后自然也想到了许多,所以皱眉问道,语气却略显迟疑。 “明非。。。呵,这字倒也不错,既然冠礼被黄巾之乱毁了,用这作字倒也不错,反正父皇从来也不会反对。” 沉默了一会儿,刘辩突然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是让张风吓了一跳。 父皇,还有冠礼。 张风猛然想到了数月前万世永昌楼前大汉太子的冠礼。出乎意料的,这个联想却没有让心中波澜起太多的惊讶,仿佛早就有了猜测一般。 可是没有惊讶却不代表能够平静接受,张风目光复杂的看向刘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女娃的伤有点重,上好了药,但是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 两人沉默间响起了史阿的声音,在征询了张风的同意后把小女孩抱回了屋。目光送走了两人后,张风把目光转了回来,口气却是倏然变冷。 “今夜之事为何?” 张风到没有为被刺一事生气,其实从史阿拿着伤药来看张风就知道了刘辩的打算,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小女孩的重伤。张风仍记得刘辩毫不犹豫的追杀小女孩的情形,心中难免泛起了怒火。 “听说你沉溺于废人状态不可自拔,所以来看看。” 没有直视张风的视线,刘辩收起长剑做到了被捅了一剑的石桌旁,回答了张风表面的问题。 张风没有继续追问刘辩追杀小女孩之事,刘辩回避话题的做法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注定不可能从刘辩口中得到答案。 走到石桌旁,张风坐下来,看着石桌上的酒香蔓延,涌上的却不是饥渴,而是感觉喉咙烧疼的一阵厌恶,将酒具放下了石桌,才继续问道: “那么为什么要把我叫醒?” “。。。因为是朋友?” “刘议的话或许会是这样,不过大汉太子应该有另外的打算吧?” 刘辩顿了顿,挑着眉有些奇怪的看着张风。不是因为刚才那话听着像是嘲讽,而恰恰是因为说出那话的张风,语气中没有半分嘲讽,只是目光平静的探寻。 “的确是稍微有点事。。。” 被张风请澈的目光注视着,刘辩犹豫了下,放弃了故弄玄虚的谈话,开诚布公地说起了西园八校尉之事。 “所以说,希望我能出任下军校尉么?” “正是。大汉无将可用了,汉室声望衰落至此,也无人敢用了。” 手指搭在长剑剑鞘上翻弄着长剑,刘辩的声音却没有听出汉室衰落的伤感。 “皇甫将军、朱将军。。。怎么死的?” 说起大汉之将,张风想起了不久前殒命的两人,而张风突然的问题让刘辩玩弄长剑的动作一顿。 “我杀的。” 沉默了良久,刘辩承认了杀戮。张风哑然,心中复杂难言,却不是愤怒,凭心而论,张风与两位将军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在经过了一场梦魇之后,对两位将军当初夺兵权的做法也有了理解,所以多出了一分感激而已。 但也不会因此而做什么,张风心里也觉得现在死于刺杀比硬扛着数十万冤魂活下去更是一个解脱的办法,特别是这样死于刺杀却也可以让人们转移屠杀黄巾的视线,也算一定程度上挽回了两位将军的名声吧,虽然两位将军不见得希望这样。 只是不知道两位将军死前知不知道刺客身份,若是知道,为了大汉放弃了一切却被大汉所杀,就难免有些悲了。 摇了摇头,将纷杂的思绪甩开,张风手上摸着放在石桌上的长枪,眼睛直视着刘辩,回答了刘辩的征辟: “抱歉,虽然现在不是拿不起长枪,不过却不想再挥舞了。” 张风的回答不出意外,刘辩也没想过张风能够轻易地度过心里瓶颈,毕竟那是数十万人命。 但是张风担不起不代表刘辩,或者说大汉不行。 “是因为城外的那些么?” 刘辩没有明言,不过张风也知道城外的是什么了,抬头望了一眼,视线却被高墙所组,但仍能看见直冲云霄的怨念。 “嗯。” “那么就无需担心了。” “嗯?” 张风愕然,不明白为什么刘辩会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子虎你不需要背负这数十万人的债。” 从地上拿回了酒具,刘辩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张风皱眉看着刘辩动作,脸上的表情要求刘辩作解释。 “要背负这数十万,不,黄巾之乱以来所有的杀戮的人是我。”干掉了杯中之物,刘辩脸上浮起一抹cháo红:“因为黄巾之乱本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 难以形容张风听见这话时的惊诧,黄巾之乱以来,死者又岂止山谷数十万,那是神州大地上一道磨灭不了的伤痕。可是现在却有人说自己是持刀之人,而说出这话的人却是最大的受害者。 惊诧过后就是愤怒了,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理由,众多生命的消逝总会让人感到愤怒。无论这样的愤怒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假道义,还是感同身受的真xìng情,总是会让人愤怒的。 “看来不讲清楚,你无法接受啊,那就稍微讲讲吧。” 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看着霍然站起的张风,刘辩嘴上笑道。 故事有点长,主要当一个原想做个千古明君的太子发现就算自己成为贤人明君也终究只能昌盛一世后,就像是始皇求长生一样追求万世永昌之法。始皇帝求长生而不可得,太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找到了答案。只是一步步迈出后发现自己与明君之道,乃至于常人之道都渐行渐远,思考偏激的像是个疯子,但是这个世道也确实像个疯子般在渴求着翻天覆地的改变,所以也就孤注一掷了。 自己找不到答案,就让百姓自己来选择吧,就算最终是大汉民族消亡于这片土地,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张风看着有些醉了的刘辩,怒火却渐渐消退。刘辩虽然有些醉了,可是言语间却将天下大事剖析的清清楚楚,清楚的让张风知道,即使没有刘辩的推波助澜,黄巾起义也会爆发,至少在刘辩的话语间,大贤良师张角就不是刘辩计划中的人物,而是天下间对这世道产生不满的其中一人罢了。 怒火消退后就只有纠结了,虽然有人接过了重担固然有一种轻松,可是屠杀黄巾之事张风自觉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而且至少一场梦魇之后也看清了这条路走下去终究会杀戮缠身,就像童师当初预言的一样,或许终会后悔的。 【哐当】 刘辩倒在了石桌上,打翻了酒具。酒壶中没有漏出酒水来,张风这才注意到酒水已经全部被刘辩喝完了,而张风用来消愁的酒显然不会少,而且也很醉人。所以刘辩喝醉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太惊讶的事。 “没事的。。。我的责任。。我会担,你的责任。。。也让我来吧。。。但是我担不了多久的。。。所以,你要成长起来。。。成长到不会被这责任。。。压垮。。击。。溃。。” 酒醉的刘辩喃喃自语,手指撑着脑袋,目光浑浊的显然已经醉到了深处。而这时候说的话却只能是肺腑之言了。听见了刘辩的醉言醉语的张风沉默了半晌,终究轻叹口气笑道: “什么成长,刘明非你可比我还要小啊,魂淡。下军校尉是吧,我答应就是了。” 拿过了刘辩放在桌上的长剑,缓缓抽出了鞘,长剑泛着冷意,剑锋边上还有丝丝血迹泛红,剑脊处书写着一个“汉”字,大汉的汉。 张风认得那书法,却是刘辩的字。 “我会守护大汉的,放心吧。” ps:今天是两章,算是补上昨天的吧。。。好像有点热伤风的样子。。。 第七十七章:君与臣(1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不,不对。” 幽远的宫殿里传来嘶哑的呓语,仿佛从地底吹上来的深深恶意,烛光因此轻摇。不过也只是会醉酒后沙哑的嗓音而已,虽然说话人的心情不见得有多好, “不应该是守护大汉。” 撑着昏沉的脑袋坐在宫殿深处的床榻上,刘辩喃喃自语。 夜晚还没有过去,但是刘辩已经从洛阳的宅院中回到了东宫,毕竟身为监国太子,消失太久影响不好,特别是在有前科的情况下。 而回到东宫后,刘辩就是这样的状态了,拖着醉醺醺的身体挑灯翻看着文书,可是思绪却还停留在洛阳的宅子中。 昏沉的大脑中,记忆不再是流动的长河,而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所说醉的不轻,可是却仍然记得发生了什么,记得张风说的话,更记得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长剑上飘逸旳隶书不是对大汉的眷念,而是纪念。 眷念对于针对生者,纪念则是缅怀亡者了。所以长剑上的“汉”代表的不是守护大汉的愿望,而是将大汉作为祭品献上的决心。 所以,张风的诺言却是与刘辩的期盼背道而驰,而刘辩却不知道如何说明。张风的诺言至少说明了心中尚有大汉,这让刘辩不知道怎么说明。上一个心中尚有大汉的人是曹cāo,他走了,而更前面的人,则死在了自己剑下。 所以刘辩踟蹰了,借用酒醉掩饰着自己的拙口。害怕说出来后张风会像曹cāo一样拂袖而去,这却是让刘辩难以接受,无论是计划上,还是其他。 从结果上来看,张风终究接受了下军校尉之职,这倒是在计划以内,只是今rì的诺言或许会成为rì后的梦魇,特别是汉亡之后。 “真是乱得不轻,大汉又有什么好?” 苦恼中轻笑,刘辩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碰了个空,这才恍然想起长剑被张风“扣”了下来。无奈的苦笑一声,将目光转回了桌案上的文书。 关于屠杀黄巾的报告,皇甫嵩呈上的。 就像那朴实的老将,报告上一笔一划全是真实,没有可以的美化自己,也没有刻意的丑化敌人。汉朝官文多用隶书,可是略显圆滑飘逸的隶书在这位老将军写来却是在一笔一划间都充满了一种刚硬与略显死板的正直,倒有些像是篆书了。 报告如实的记录了那夜发生的事,从两位将军有计划地夺过张风兵权,到最后杀尽黄巾,自然也包括了某都尉冲击山谷防军,想要放走黄巾之事。 汉之忠臣,请恕其罪。 这是皇甫嵩整篇报告中唯一的一句代表了自己的观点的话,对于这位老将来说,所谓忠臣就是能够延续大汉传承的人吧,皇甫嵩断了“大汉”这株老树的朽坏、徒耗营养的枝丫,那么这刘玄德则是皇甫嵩认为的新芽了。 这让刘辩起了点点兴趣。 如果早先的刘辩的话对着“新芽”自然不屑一顾,不过现在却有了疑惑:能经风历雨却要自断枝丫的老树、能开土裂石可是难受水火的幼苗,哪一个更具备生存的力量? 皇甫嵩的论调在经历了曹cāo的出走和张风的背道而驰后,却是让刘辩有了丝茫然。 “不过终究大汉还是要亡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新生,总是建立在死亡之上。” 手指敲打着文书,刘辩疲惫的自言自语。他倒不介意为接下来的乱世添上一个角逐者,只是还是要亲眼见见为好。 “殿下,刘玄德带到。” 门外的小黄门轻声唱到,敲着几案的声音骤然一停,空点中回荡着刘辩的声音: “让他进来。” “罪臣刘备,见过太子殿下。” 宫殿的大门吱呀着打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却在刘辩看清其容颜之前,跪倒在地。 愣了一下,刘辩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蔑,这种以退为进的请罪刘辩也算熟悉了,如果这刘备也抱着和朝堂之上那些个人一样的想法的话,只能说明皇甫嵩看错人了,自己也白做准备了。 “哦?孤听说刘都尉的人用的可是木刀木枪,无杀人之念,何罪之有?” “无杀人之念却有杀人之实,终究有人因备而死,备自然当负其责。况且就算无人伤亡,备率军冲击冲击友军亦是形同叛乱,罪无可恕。” 有点意思。 刘辩揉着太阳穴,渐渐觉察到了刘备话中的不同。以退为进的请罪,多半只会说些漂亮话或者主动担些不重要的责任,而“叛乱”这个无解的罪名却是很少出现在以退为进中,除非请罪之人后台大到离谱,可那也不叫以退为进,而是**裸的威胁了,更重要的是,这刘玄德也没那背景。过了气儿的卢植可算不得依靠。 “倒也是,那刘都尉想要何种刑罚?” 脑仁还是因为酒醉而隐隐作痛,但是刘辩嘴角弯起一丝笑容,倒是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刘辩的笑容,以头抢地的;刘备自然看不见。不过心下也是微微奇怪,按理来说,自己犯了罪应当交付廷尉审议才对,而且这问话也有几分怪异。但是疑惑归疑惑,刘备也没想太多,本来也没打算视审议的人不同而改变供词来逃避惩罚。 不如说当初做下决定时,刘备已经做好了不会逃避的接受审判的准备。不然在皇甫嵩身死之时,zhōng yāng军一片混乱可不会在乎扣押的一个小小的都尉的动向。 “叛乱之罪,自是有死无生。刘备欺瞒部下,犯上作乱,当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刘备说出五马分尸时,刘辩也有了瞬间的愕然,不过马上也想明白了刘备的做法。无疑就是自己揽下责任,保住部下而已。至少刘辩相信,如果真是欺瞒了部下,皇甫嵩的报告中,当初冲击山谷的人也不会那么少了。而自请五马分尸,考虑到实际上刘备的所谓犯上作乱影响并不怎么大,五马分尸后也就没理由夷其九族了。 刘备的声音里并没有惶恐,再考虑到这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恐怕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倒也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之辈。 “既然知道会被五马分尸,何以还要如此行事?” 伸手从一旁的几案上拿过一个厚厚的卷轴,刘辩一般把玩着卷轴,一边随意的问道。 刘辩的话中并没有杀气,这让跪在地上的刘备实在摸不着头脑,不过刘辩的话中认可了五马分尸的结局,那么既然保下了兄弟手足,家中老母,刘备的话语中也有了无后顾之忧的坦然。 “因为屠杀黄巾之举是错的,所以罪臣自然要阻止。” “哦?” “黄巾反叛固然有错,可是黄巾亦为汉民,当以大义劝导。对黄巾降众施以屠刀是为不仁,更非煌煌大汉应为之事。当汉军举起屠刀之时,汉已非汉。” 刘备说得坦然无比,听上去有些事不关己的大义凛然,可是考虑到那晚的血sè之花,刘备也亲眼目睹,那么现在所言就是肺腑之谈了。刘辩有些理解皇甫嵩的想法了,的确,抱以仁义思想的刘备的确能够化解皇甫嵩的杀戮留下的创伤也不一定,而如果两人就是为了大汉,个人的思想统不统一并不重要,就像刘备并不赞同皇甫嵩的做法,可是后者却仍将前者视为希望。 如果是为了大汉。 “汉已非汉?都尉之言可是说大汉将亡?” 刘备悚然一惊,就算因为注定了死亡的结局而变得无所畏惧,面对这个问题也难免迟疑,特别是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大汉太子的时候。 “大汉将亡。” 血sè的山谷漂浮在刘备的记忆中,这就是刘备的回答。 可惜,皇甫将军,这个人和你想的不一样。 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刘辩心下却是真心为皇甫嵩感到可惜。 “但是大汉将会新生。” 把玩卷轴的动作骤然停止,刘辩盯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刘备,目光犀利。 “大汉四百年来从不是一片坦途。武帝穷兵黩武,致使一朝盛世之后,国运飘荡,乃有王莽之祸。汉室一度如风中残烛,林间枯木,可是又有光武兴汉,残烛续火,枯木逢绿。现在大汉如王莽篡汉之前,火焰将灭,老树将死,看不见一丝希望。可是罪臣相信,大汉绝不会到此而止,天下慕汉之人非罪臣一人。总会有光武帝一样的人物横空出世,然后天下不甘心汉之将亡的人必会站出来,续写盛世荣耀,直至万世永昌。” 残烛续火,枯木逢绿。看来还是皇甫将军看得透彻。 刘辩自嘲一笑,确如刘备所说,天下慕汉之人非其一人。非是慕汉,曹cāo又岂会拒绝东郡太守之职,张风也岂会想到守护大汉。 可是却也有不想让大汉再走下去的人,太累了。 也罢,让这个天下自己选择吧,猎鹿中原的人,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记得刘都尉是幽州人士?” “呃,罪臣却是幽州涿郡人士。” 刘备一呆,不知刘辩提起这个却是何意。 “孤记得中山靖王刘胜一脉最后也是隐于幽州涿郡一带,不知刘都尉和这一脉有何关系?” “呃,这个,罪臣虽然姓刘,却是与皇室一脉毫无干系,家中族谱亦有记载。中山靖王一脉大概另有其人吧。” 刘备更是一头雾水了,不明白刘辩意思。不过倒听出了开脱之意,这让刘备在不解中皱了皱眉头。 “这可说不好,族谱之类却也是可以作假的。” 目光深远的看着手中的卷轴,刘辩话语带着酒醉后特有的轻飘不定。 “殿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小善小恶尙要分的清明。如今罪臣所犯之罪甚大,殿下当要严惩之!” 刘辩话中的回护之意几乎不加掩饰,刘备一瞬间有些急了。这份善恶分明的坚持倒是与皇甫嵩的刚硬有些像了。 刘备声音提高了几度,听在因为酒醉本就难受的刘辩耳里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严惩严惩,自当严惩。不过这怎么惩却是由孤来决定,懂?” 努力控制的理智终于抵挡不了汹涌的醉意,从榻上猛然站起了身,刘辩指着刘备,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摇摇晃晃的却是有些失态了。 “既然汝要严惩,那孤就赐汝严惩。死算什么?孤还想死呢。刘玄德,汝记住,既然汝相信大汉万世永昌,那么孤要汝扛起大汉的旗帜,是承续旧汉还是开拓新汉随汝,但是汝一生一世都不得放下这面旗帜,不,永生永世!现在,拿着这东西,汝可以滚了!” 从怀中摸出一柄细小的铁剑。刘辩扔在了跪在堂下的刘备身上,在后者一头雾水的表情中,粗暴的轰走了对方。 门扉吱呀着打开又吱呀着闭合。 刘辩瘫坐在榻上,被睡意击败,猛地向后倒去。 “大汉,呵,大汉。。。” ps:总感觉剧情不够紧凑的样子。。。下一章就回归主角吧,然后直接跳到189年吧 第七十八章:选择(上)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蔽rì的乌云总有散开的时候,洛阳城内的混乱也有平息的一天,毕竟世家所做的也只是消极怠工,却不可能主动引起动乱。 当朝廷正式下诏追封逝去的皇甫嵩为骠骑将军、并恩准两人爵位沿袭于子孙的时候,洛中的各路世家就知道闹得差不多了,朝廷已经有了结论。所以当朝廷下旨,拆撤洛阳外京观之塔,予以厚葬时,也就没有人跳出来说这言那,三两下收拾了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的局面,都等着看朝廷究竟做出了怎样的让步。 朝廷意料之中的退了一步,可这步子大的有点惊人。 改郡县为州牧。 这出人意料的让步让所有的世家都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闹不清为什么汉室会自毁长城,甚至心里不由的生出了“这是陷阱”的感觉。不过诱饵丰厚到了这个份上,就算真是陷阱也得往下跳了,更别提怎么看也没有发现算计的痕迹。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看着类似袁家这样的世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洛中各路世家也就默不作声的盘算着如何夺取最大的利益。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幽冀并三州州牧,虽说黄巾之乱几乎将三州洗成平地,但是重建也方便,不用像荆襄之地一般各路世家相互制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吃透一州。 但是世家也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利益就算给了某个小世家,后者也只能含泪推辞。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类似袁家这样的大世家也没有出手。 幽州牧・公孙瓒; 冀州牧・刘虞; 并州牧・丁原; 三个名字一个比一个陌生,却没有一人与世家有什么纠葛,顶多公孙瓒师从卢植,勉强与清流勾上了边而已。而刘虞则不用问是彻彻底底的汉室中人了,至于那并州丁原?听说只是并州军一都尉。一都尉直升至一州之长,这升官的速度但是前无古人,多半也后无来者了。 擢拔一都尉为州牧。这样荒唐的晋升想来也是汉室不甘的挣扎了,想来袁家等世家不出手也是不想这时候和汉室正面杠上,终究会是世家之物,倒也不急在一时。 给大世家的不作为随便找了个解释,洛中的世家却是被接下来的消息吸引了注意。 改组zhōng yāng军并越骑营为西园八校尉。 比起州牧制这让人有些看不懂的大让步,zhōng yāng军的此次分裂倒在世家意料之中,本就是洛中世家联合推动的结果。借着zhōng yāng军分裂插手军方就是世家的目的,不过有了州牧的军政一体,这西园八校尉倒是显得略微的鸡肋了点,而且虽然要的只是校尉这一足够分量的军方身份,可是四千人的校尉也着实让这些世家感到一阵蛋疼。 虽说zhōng yāng军分裂是在意料之中,可是西园八校尉的安排倒也一定程度上显示了汉室的抵抗。 上军校尉辖制洛阳境内军权的特权了。 大将军掌天下兵马,所以只能坐阵京都,而上军校尉这特权虽然不能直接调度大将军,可是却变相的把大将军关在了洛阳,而上军校尉就是个牢头了,特别是但任上军校尉一职的人是原本气焰消了不少的十常侍的时候。 谁都知道宦官和外戚从来都不对付。 朝廷这一手就出乎了世家所料,世家还真打算携着黄巾胜势怂恿着何进弹劾十常侍,当然不是所谓大义,只是单纯的借由外戚的逼宫来试探汉室的底线。可是汉室这一手却像是釜底抽薪一般直接熄了世家的打算,因为世家知道何进绝不敢在自己的小命握在十常侍手里时还有什么动作,至少在两方的对峙没有激化之前。 但是朝廷的安排出乎意料归出乎意料,实际上也没什么影响,原本州牧制出台之后,世家的重心也就像渗透各州郡转移,至于洛阳之事,倒也不如以前上心了。 州牧制的出台和西园八校尉的重组,这震得各路世家人心浮沉的两件大事外,倒也有一些趣事发生,例如庙堂之上封赏各路官军的时候,太子殿下觉得刘备的名字耳熟,着人查探,竟查知是中山靖王之后,论辈分竟是比当今陛下还要高出一辈。 太子大喜,当下封刘备为国之皇叔,眼看着就准备大用。 殿下的作为让世家眼角一跳,七王之乱之后,汉室中人之间多少有些避讳,而这时候朝廷大肆重用刘氏之人,怎么看都有点莫名的深意,比如觉擦到危机了,所以汉室摒弃前嫌,共抗世家? 这个兆头可不好。 当下司徒袁隗就跳了出来,面奏殿下,言刘备曾攻讦友军之事(这事瞒不了世家耳目)。袁隗说话间并没有把刘备往绝路上逼,反而充满开脱之意,不过却把刘备的仕途给堵死了。最终太子刘辩只能拂袖,刘备只是重归入籍,只得了个皇叔的称号。 袁家的这般举动倒是让世家略微的放心下来,西园八校尉中袁绍袁绍竟是中军校尉,将一万人。这让不少世家心中有了些猜测,现在看着太子脸上的怒意,却也打消了心中疑惑,猜想多半是朝廷的离间之举。 刘皇叔被顶了个有名无实,而对于“冠军侯”,世家则没什么办法了。张风正式受封下军校尉时,惹起了一片惊叹,太子更是不遗余力地彰其名声,世家有心阻止,但是倒也挑不出错来,说其年纪太小的话,怕是九泉之下的霍骠骑有话要说了。 十七岁的校尉,注定会名扬四海了。可是看着张风身上打得深深的汉室标签,世家之人也只能“祝愿”爬得高、摔得狠了。 “呼,累死了。” 只是简单的受赏受封,张风没想到会这么累。庙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实在让人心身俱疲。言语上的交锋比直接动手更累,说不定一句无心之言就成了把柄,而没说一句话就要在脑海里转上三圈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而即使是满心不上也要强装笑颜的庙堂环境更是加重了这份疲累。 即使庙堂之上张风所做的只是跪下听封,可是披着几十斤的甲胄跪一上午再听着身边的人的言语轰炸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回到了宅子中,张风耳边仍是叽叽喳喳一片,jīng神恍惚。 “说起来,得找户人家收养那小女孩啊。“ 躺在榻上,张风喃喃自语。不比张风习武数十年的身体,昨夜的刺杀虽然对于小丫并不致命,可是仍旧处于昏迷之中,没有引起发炎感染之类的算是万幸了。 酒醒之后,张风也不得不考虑小女孩的去向了,显然自己带着小女孩并不合适,张风倒不介意,但是想必没人愿意和仇人待在一起,被仇人抚养,想想都是是一种jīng神上的折磨。 “真怀疑你智商过了五十没,昨夜那小女孩说得清清楚楚,结果你还要把人送出去?” 疲惫的闭眼躺在榻上的张风听到个声音,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 张风猛地坐起了身,紧紧盯着靠在柱子上的人若隐若现的身体,脸上浮现了疑惑,可是心中却诡异的并不慌张。 “鬼?” 张风记得自己是独生子来着,那么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显然就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了,考虑到对方显得虚幻的身体,也只能是游荡的孤魂野鬼了,可是出奇的张风心中不并没有半分异样,仿佛出现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和孤魂野鬼稍稍不同吧。清醒了?” 那人轻轻一笑,自来熟的跑到榻上坐下。看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张风心中难免怪异,更重要的是顶着这张脸,对方的举动可和张风的xìng格不尽相同,这让张风有了几分别扭。 “啊,清醒了。你是谁?” 不着痕迹的稍微远离了身体,张风疑惑的问道。 “名字什么的,忘掉了。”没花一息时间思考,那人即可答道:“身份的话,从未来来的穿越者灵魂?大概吧。” “大概。。。” 明明是很让人惊悚的事麦克是张风却一点提不起惊奇的兴趣,看着无所谓的那人,额角慢慢浮现出一滴无语的冷汗: “现在的鬼魂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还有为什么你长得和我一样?” “脑海中出现的支离破碎的东西显然不是以前或是现在能够出现的,那么就只有未来可以解释了,所以推断我应该是从未来来的吧?不过没有直接证据也就只能是大概了。至于为什么长得一样,灵魂和**一样很惊讶么?” “你是我的灵魂?” 张风脸sè怪异。面前这“人”是自己的灵魂,那自己又是怎么在说话? “嗯,算是吧。不过只是随时会消失的一个从意识罢了,说是灵魂,被隐藏起来的xìng格或许更准确一点。jīng神恍惚时暴露的本xìng那种。” 张风想起有时候自己情绪激荡时的确言行有些跳脱,与平常不太一样,跟眼前这人倒是有几分相像,不由的信了几分。 “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 “嗯,应该是。不过你就别想能知道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与你乃是一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顶多我比你聪明点。” 张风哑然。洛阳情势波涛暗涌,知道历史的走向的话,多少也能趋吉避害,可是话没出口就被堵死了,而且这人的话怎么听怎么欠揍。 眼角抽抽,张风送去了一个“没用的家伙”的眼神。 “喂喂,这事不能怪我啊。谁叫你当初选择的是生于大汉的灵魂,所以关于这个时代之后的知识记忆自然就渐渐消退,只剩下些残渣了。说起来算是你吞噬了我,要不然你真以为我原本长得和这身体一样娘?这不是被吞噬后的后遗症吗。要是这具身体当初选择的是我,说不定早就官运亨通,美女环绕了。哪还用这么苦逼?” 被张风眼神一激,那人直接跳了起来,轻飘飘的身体飘在半空中晃荡,让张风看得目瞪口呆。 好吧,至少证明了这家伙真不是人。 “好吧,那你现在出现有什么事?” 被对方苦大仇深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然,张风轻咳一声,移开了话题。可是一时却没听见对方的回答,惊讶的回过头,发现飘在半空中的那家伙没了先前跳脱的举动。眼神静静地看着张风,仿佛看穿了一切。 “很无力吧,感觉自己。” 第七十九章:选择(下) - 孤汉 - 薄饮淡雪 () 突然变得温和的话语让张风骤然僵住,眼里无法置信的看着飘荡的幽灵, “什么无力?不明白你说什么。” 别开了眼神,虽然惊愕的表情只是一闪即逝,不过这番别扭的动作也说明了一语中的。 “装什么糊涂?说过的吧,你即是我,我即是你。这世界上最好骗的是自己,最难骗的也是自己,而现在的情况显然属于后者。” 张风沉默了下来,先前的反驳也只是被人窥破了心思后本能的反应,不过面对着面前这家伙,似乎这样的反应也是多余。 的确感到很无力。 出征之前,出于少年心xìng,多少有着建功立业,名耀青史的期盼,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急转直下。广宗之战的结果虽然在张风的人生履历上记上了辉煌的一笔,可是知道其中内幕的张风只觉得是抹不掉的耻辱。 而后来的事更是一件比一件违心,决定黄巾的命运的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里,好不容易作出了决定,可是这决定却只是彰显了小孩的稚嫩,被轻易驳回,没能阻止将黄巾屠杀殆尽的命令。再然后卷入了血sè之中,挣扎在山谷之中却什么也没能做到,甚至之所以救回了小女孩,也是因为江东四将的纵容。再然后回归洛阳,轻易被尸体的高塔击溃了心神,像个废人般醉酒度rì,甚至到现在还头脑晕沉。 仔细想来,自己却是一事无成,武艺稀松,连jīng神也幼稚非常,亏得以前还踌躇满志,自以为是成熟的大人呢。 嘴角弯起了一丝自嘲的苦笑,看着遍布老茧的双手,回首过去,张风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做成了什么。 “啊,很无力啊。” 看着苦笑着承认了自己的无力的张风,语气低沉的仿佛承认了失败的无法更改。飘荡在半空的幽灵版“张风”也是沉默半晌,然后猛然提高了语调,洋溢着欢快的情感。 “啊,啊,好消息好消息,外挂反季大促销中,不要你一万,不要你一千,更不是998,只要你想,就可以免费,亲,不来一发么?” 欢乐的语调和沉重的氛围混合在一起,酿出了张风一脸蛋疼的表情,看着半空中毫无节cāo的幽灵,那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让张风有一种剧烈的羞耻感。 “我说,你又闹什么?” 揉着眉心,张风哭笑不得的看着幽灵版的自己,不得不说后者不着调的行动倒是舒缓了沉闷的心情。 “也没什么,只是有几个建议而已。或许会让你不再感觉自己无力。” 停下了挥舞的手臂,幽灵版的张风飘了下来,坐在了榻边。 “哦,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张风心底却没有什么期待。 “简单来说,不要再强迫自己走在正常人的路上了。” 张风捂脸叹气,这是要自己向着变态发展吗?可是当张风转过头时,幽灵版的自己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神sè。 “你和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同的。虽然最后选择的是生于大汉的你,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个过客。至少留下了几分影响,比如开化的智慧和灵魂替代了愚昧与狭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幽灵版的张风脸上一片严肃,不过只持续了不到一息时间:“说得通俗点,孔子周游列国遇见一个举一反三的熊孩子就惊为天人,可要是在未来一个熊孩子只能举一反三多半就是重度脑残了。” 看着摊开双手,没个正形的幽灵版自己,张风只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可以变得强大的话,谁又愿意束缚自己变得弱小? “看你脸上这遇见天桥下算命的老大爷的表情多半以为我在胡说吧?”竖着手指,嘴角弯起不满的笑容,幽灵版的张风目光不善:“但我说的是事实,还记得当年和张绣师兄下山粮食,见到一个马贩子硬是要用‘白马非马’论忽悠着城门士兵入市买卖么?” “当时你直接上前说了句‘白马非马,马贩非人,汝既非人,杀之无罪’,结果直接把那马贩吓跑了。可是当时你并不知道chūn秋时,公孙龙辩倒了众多大儒的白马非马说,而那马贩却显然知晓。你觉得这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能做出的事儿?” “还有你习武之时,那诡异的学习速度,体能的锻炼先不说,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任何一种兵器你上手几乎都没什么瓶颈,并且学得极快,这也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儿?” “同样是习武,你还记得童师决定将衣钵传于小云,而不是你的时候,和你说的话吗?除了体质的不合适外,你不能传承童师的衣钵的最大原因是你无法理解所谓枪法为什么要和凤凰鬼怪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扯上关系,更不理解为什么每rì的锻炼中为何还要分出时间静默打坐来和冷冰冰的武器进行‘沟通’。” 幽灵版的张风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勾起了张风不少的回忆,却是从小张风比起平常人就显得略微怪异,那已经不能说是天生聪慧的程度了,在这个时代看来,这样的表现简直有如神魔。所以张风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尽量表现得和常人一样,不过总还是有像是幽灵版的张风所说的事情发生。 “童师选择了小云传承衣钵,这与我异于常人无关吧?” 本能的,张风还是回避着这个话题。而似乎早就料到了张风的反应,幽灵版的张风继续说道: “童师认为枪中有灵,所以才有了沟通的必要。可是在你眼里,无论枪剑,只是器物而已,甚至只是杀人的器物,所以才对童师的安排不理解。在这个敬神拜佛的时代,这样的思想不就是与众不同吗?” 张风哑然。 “人终究是群居xìng的生物,与众不同会产生不安。所以你才把自己扮的像是个正常人,久而久之,就真的成了傻傻的角sè了。” 确实,至少在曹cāo和袁绍的谈论中,张风很少插得进话。 “可是不像是个正常人就能变强么。” 张风苦笑道,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用处。 “当然能够。”毫不迟疑地回答显示的说话人的肯定:“至少你不是关羽的对手,而我却能勉强战平。” “哈?” 张风想起了当rì和关羽一战的事,毫不犹豫的放弃手中武器的确不是在这个时代中成长起来的张风的风格。 “这个世代的武人将武器看做伴随一生的朋友,自然不可能随意放弃,因此当遇见了只将武器看做杀人工具的我们来说很不适应。而且或许关羽这样的武人可以以一敌百,而这百人用的兵器不尽相同,但是当百般不同的武艺套路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时,大脑就难免有点反应不及了。一是因为时代环境,二就是因为硬件问题了。 但是这些对你我而言就不是问题,原本你也没将武艺看做神圣的事情,否则也就不会不理解童师的做法,而且大脑的反应速度也足以支持这样做。” 张风回忆了一下,似乎的确自己超常发挥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忘记武艺胜负,一切行动只是为了达成目标。这样的做法与常人不太相同,但是却足以让张风与强过自己的人周旋。 “而且不只是武艺。开化的思维能让你做事前想得更多,也就不会像是黄巾战俘之事一样想得如此简单,而缜密的思考之后就能有更好的计划,至少能在无能为力的时候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不至于像先前一样消沉到不可自拔。” “是吗,听起来不错。” 软绵绵地躺回了榻上,张风用手臂遮住的眼睛,臂甲的冰冷冷静着思考。张风想起了刘辩要自己成长起来之事,虽说从比张风还小的刘辩口中说出有几分可笑,可是张风自己却也知道到了该成熟的时候了。 “所以,我该怎么做?” 语气中带着认输的疲惫,同样的经历张风不想经历第二次。可是显然张风没有站在决定命运的高度,那么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到能规避或者承受这一切了。 空气中没有回答,张风移开了臂膀,若隐若现的幽灵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张风却没有过多的惊讶。两人其实就是一人,张风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幽灵版自己的存在形式,或许后者神神叨叨的未来什么的是真的,可是之所以能够出现无非是因为自己心中动荡的原因。所以当作出决定的时候,后者消失不见也在情理之中了。 说穿了,比起幽灵,更像是心中矛盾的具现,就像有时候心情烦躁时人会自言自语一样,只不过想必不会出现这种形式的自言自语。 浑浑噩噩的逃避现实还是兢兢业业的承担责任。 常人会选择前者,因为逃避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好歹也是一种办法。而张风选择了后者,因为幽灵版的自己推荐了这个,而张风也从今rì朝堂上,世家与皇权的隐隐相对中多多少少嗅到了风雨yù来的味道,既然选择了帮助刘辩,那么有些事就注定不能逃了。 “所以,果然还是有自己来抚养小女孩吧。算是承担责任的第一步。” 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张风的自言自语,似乎夹杂着幽灵的轻笑。 第八十章:五年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光和七年,祸及八州的黄巾之乱匆忙间爆发,沸沸扬扬了数月之后慢慢平息。黄巾之乱后,虽然凉州、益州尚有叛军残存,不过基于民心思定的cháo流,天下却是慢慢休养生息。光后七年的后半年,朝廷改年号为中平,似乎也有大乱之后新生之意。 值得一提的是,当今陛下,汉灵帝刘宏似乎在黄巾之乱中受到的惊吓不轻,虽然一度重回朝政,不过不久后又病倒了,后来御医诊治时才发现长年的纸醉金迷的生活几乎挖空了刘宏的身子,经由黄巾之乱时的惊讶后,身体状况竟是每况愈下,最后不得不将朝政交予太子刘辩。 中平元年到中平五年,这五年间的太平清治,不得不说与汉灵帝的卧病在床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这五年左右的时间里没有爆发什么天灾**,各州得以恢复元气。不过应该说是在意料之中的是,难得的有了百姓安居的场面,可是事实上汉室的威望倒是没有什么回复,反倒有越来越差的趋势。 这不仅是因为在凉州领导北军四校作战的当朝司空・张温的意外战死――三公之一战死沙场难免造成天下震动,也是因为这几年间还有打着黄巾旗号的流寇作乱。当然更重要的是暗地里有人不约而同的引导着天下人的怨言流向刘氏统治。至于是那些人,看着世家的名声在各州郡内蒸蒸rì上的情况,也就不难猜测了。 刘辩、司马朗曾对世家做出猜测,言之五年必乱,实际上也差不多,五年之内,虽然天下州牧没什么更改,不过实际上大多已被架空,手下实权大都被世家架空,所谓州牧决断也成了世家相互妥协的议事堂。 州郡世家化的表现逐渐影响到了各州郡的方方面面。 从百姓来说,民众的地域观念倍的更加强烈,各州郡的人渐渐变得排外起来,而对于本地士族却是更加崇拜与信任,这几乎是“闭关锁国”的必然结果; 从经济上来说,小行商消失了,但是商人家族却更加兴旺,这是因为各州郡开始相互防备之后,一些敏感的物资流通就不那么容易了,而有一定背景的商业家族来说,却无疑是chūn天到来,这也刺激了这些家族的投资yù望,至于投资什么就难说了; 从军事上来说,原本各州郡的军事实力其实相差不大,但是自从世家把持了州郡后,盐铁等物资的流通就受到了限制,特别是后者。当铁矿受到限制的直接后果就是各州郡军队的甲胄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由汉朝的制式的红衣黑甲为基础,铁矿多的州郡只是改了改雕饰,铁矿缺乏的州郡就改的面目全非了,甚至于只是布甲覆身的都有不少,这无疑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 各州郡的变化反映了世家对于州郡的渗透已经完成,想要进一步发展只能是伸手到其他州郡,而在汉室大一统的情况下是没有伸手的条件的,那么对于世家而言,现在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于是乎,天下数不青的目光注视着风雨雨来的洛阳,仿佛要把这座古老的都城燃烧殆尽般的炙热目光。 ********************* 洛阳城外遗恨谷。 当初数十万黄巾殒命的山谷不知被谁取了遗恨的名字,听上去倒是有几分苍凉。不过只看环境的话怕是没人能够把这个山谷和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叶茂花盛,风景秀丽就是说的山谷的景sè,此处的山谷植被远比其他地方茂盛,花香蔓延,似乎空气中都有一股甜味。山谷中的特sè是一种白中泛红的花,偶尔的一片花田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但是这个地方却是少有人来,离着个山谷不远处的便是官道,可是行人却总是行sè匆匆的避开了这个山谷,其实更多的人因为这个山谷选择了绕道,所以这条通向洛阳的道路上总是人烟寥寥。这个山谷也成了过往行人默契的禁区。 而今天,禁区中却来了两个人,一个二十多的面目俊朗的男子带着约莫七八岁的眉清目秀的女孩。 “我就在山谷等着好了。” 目光从山谷深处收回,隐隐能够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张风叹了口气说道。对于这个山谷的感觉,张风远比常人更加复杂,亲身经历了当初之事,故地重游,说不出心里设么感觉,特别是陪伴着另外一人回来祭拜亡灵的时候。 张风最后还是收养了小丫,小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最后也没反对跟着张风姓,而名字则取丫字谐音起了个雅字,结果当初的黄巾小丫头就成了九卿之一,卫尉府上的大小姐了。 当然,不是张风把小丫头寄养了出去,而是前不久张风由下军校尉提拔为卫尉,掌管宫中禁卫,洛阳城内唯一不受上军校尉节制的武装。而空出来的下军校尉之职,原本是征辟曹cāo入洛,可是后来听说是曹cāo的主动请求,最终没有救任下军校尉,而以典军校尉之职入京。 至于为什么是典军校尉倒不是因为曹cāo倒向了某一世家,而是单纯的当初掌控典军校尉的世家早已消散在历史的风尘中,这一官职顺势被收归汉室。这五年间,天下世家相互吞食,存活下来的世家越发强大,可是也有不少小世家消散不见了。 而之所以来到这山谷,倒也是因为今rì曹cāo就会从这官道上经过,张风也算是前来接风。否则,单纯祭拜的话,其实平时张风和张雅去的地方就是洛阳城外,当初拆撤京观后埋葬那数十万人乱葬岗,而不是这离京更加遥远的遗恨谷。 “快点回来吧。” 整了整张雅颈上的一方黄巾,张风无奈笑道。这方黄巾也是后者的坚持,不过事过五年,黄巾之事早就成了流寇匪类的代名词,倒也少有人记得当初黄巾飘荡的壮观,也不会把这方太平巾与黄巾联系起来了。 张雅沉默的点点头,拿起置办的火烛纸钱就向着谷里走去。张风倒也不担心她的安危,山谷中虽然枝繁叶茂,但是是没有什么猛兽的,天xìng灵敏的动物觉察到彷徨在谷中的亡魂早就四散而去。 而且张雅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抱着有朝一rì亲手杀掉张风为母报仇的念头,张雅在张风的教导下学的无比刻苦,而这份刻苦的回报就是张风觉得自己八岁的时候肯定不是张雅的对手,至少在洛阳的武士公馆里又多了一个让众多混吃等死的武士们怨声载道的人。 虽然学武的目的让张风觉得有几分纠结。 目光送着张雅消失在山谷中,张风找了块石头做下,脚边盛开着白中泛红的花,红得鲜艳,让人不由联想到流淌在身体里的鲜血。坊间传言这花是长在尸体上的,也不知道真假,毕竟当初汉军是不可能将全部的黄巾尸体装车带走的。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至少还没到能够淡忘当初的血sè之花的程度;但是说短也不短,至少张风觉得如果现在回到当初,或许不会那么狼狈了。五年前的一番醉酒之后,整个人似乎就随之成熟,不再是自顾自的考虑的小孩了。 或许人受伤后才会长大? 五年来除了心态上的成熟,在个人艺业上,张风的成长也不小,单说体能上,已是二十一的张风逐渐进入了黄金时期,身体慢慢的达到了巅峰,长年练习五禽戏让张风有了不输于天生神力的力气。 而在接受了建议,不再执着于像这个时代的正常人靠拢之后。从武士公馆里习得了各种武器的基本使用方法之后,张风自信在战场这样特殊的环境下,或许对上当初的董卓、孙坚会有些吃力,但是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不会仅仅被对方的气势就吓得无法动弹。 还有个意外的收获就是枪道上的进展了。习枪近二十载,本来张风以为因为理智太过现实导致无法领悟枪道的jīng粹,可是却意外的有了进展。 那是在洛阳事了之后,张风本来打算回常山看望童师还有小云他们。可是回到深山的老屋中时却发现了童师等人早就不知了去向,仔细想想,冀州黄巾声势最大,想必童师早就带着小云等人出门避祸了吧。 当初因为黄巾之乱,断了音讯,如今黄巾事了,可是天下之大又要怎么寻找? 想着或许再也见不到亲近之人,张风就止不住郁闷,彻夜不停地练起枪来,仿佛这样能够找到当初和小云一起练枪,童师一旁瞌睡的情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rì袁绍得知此事,纳闷的说道: “你找不到他们,他们能来找你啊?十七岁的校尉,不算名镇四海,至少也是略有薄名了吧?还怕他们找不到?” 当时张风就傻了,只能说关心则乱。不过这一番发泄之后,张风倒是找到了自己的枪法路子。童师教导的基本枪术偏向于防守,但是张风一番发泄肯定是以进攻为主,最后的结果就是枪法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演变,舍弃了不少守招,演变出了许多直接凶狠地杀招。 以张风宅子后院台风过境般的狼藉为证,这枪法杀伤力还不小,只是缺点也很明显,杀招一多,破绽就跟着多了起来,要想完善枪法,还需要不少时rì。不过总算是找到了路子,张风有个初步的想法,要不要用其他武器来弥补枪法的破绽。 当然,为了以后不至于一出战在马屁股后面挂着一长串兵器叮铃哐当的响,张风只是考虑枪剑并用罢了。 就在张风坐在石头上想起枪剑并用的办法时,不远处的官道上想起了车马的声音,打断了张风的沉思,抬起头一看,长长的车队上旗帜飘扬。 曹 ps:家中断网了,今天总算办好了。。。前面还有两章来着。。。 第八十一章:上洛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微风荡漾着马车帘布,晃出风铃的清脆。在富含着某种韵律的铃铛清音中,曹cāo微微叹气。 五年前离京的愤然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五年后却接受同一人的邀请入京,虽然用辞去下军校尉而就任典军校尉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总有种出尔反尔的讽刺yīn魂不散。 “如今天下风云汇聚洛都,若是赶不上戏剧落幕前上台,今后连角逐天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安静的马车中响起了一道淡然的声线。曹cāo确定自己没有因为心情恍惚而把心中之言说出,那么就只能是说话之人见微知著,仅仅从自己脸上偶尔闪过的怅然读出了心中所思。 “所以,自古君王应喜怒不形于sè,否则一思一动皆在臣下掌握之中,又如何统御文武?” “我又没有争夺天下的打算。。。” 苦笑着摇摇头,曹cāo脸sè相当复杂。到现在曹cāo仍旧不认同刘辩的思想,可是从天下反馈的消息来看,曹cāo也必须承认,即使没有刘辩的推波助澜,天下也必将大乱,这是桓灵二帝的昏庸注定的结果。 甚至于,若不是黄巾之乱中有东宫的穿针引线,一场波及八州的动乱与如何会如此轻易地被扑灭? 曹cāo不由的看了眼马车中人。东宫插手黄巾之乱之事自然是极端机密的,甚至曹cāo知道刘辩不正常的思想后也没往这方面想。最终以不能反驳的推论告知曹cāo这个事实的就是马车中这个一脸淡然的文士了。面相普通,但是闭目养神之际总有种不动如山的风范。 颍川戏志才。 曹cāo归乡不久后突然来投的文士,名不见经传不过谋略非凡。曹cāo估计若非戏志才是寒门中人,知其才者甚少,若生于世家,早就跻身天下名士之列了。 不过即使是生于寒门,对于戏志才的投效,曹cāo仍旧摸不着头脑。虽不是妄自菲薄,可是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曹cāo都不具备投效的资格,就算黄巾之战中名气稍显,可是最后拒绝了东郡太守的曹cāo算是黄巾之乱中所得最少的将领了,至少那刘玄德还得了个皇叔的称号,到哪都可以被奉为座上之宾。 而对于曹cāo的疑惑,戏志才的回答则是: 飞龙在天而投,下之下;潜龙在渊而助,上之上。 戏志才的理想是振兴寒门,可是现在的曹cāo却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图,依靠自己真能振兴寒门吗? “时事择英雄。高祖混迹草莽之时想必也不会想到会有大汉王朝,霸王言代始皇之际想必也不会想到最终乌江自刎。世间之事,本就难有定数。志才认为主公有成龙之相,故而选择主公。主公不必过多介怀。” 曹cāo眉毛挑了挑,和戏志才相处了不久之后也知道了对方的一个习惯,总喜欢接口别人心中之话,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被读出心中所想之人难免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残念,进而变得郁闷。 所以虽然戏志才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可是却诸将对于这位军师却总是躲得远远,最终受难的就只有曹cāo本人了。但是相处良久之后曹cāo也找到了戏志才的弱点。 悄悄打开马车一角的柜子,掏出了柜中之物,松了松塞子。马车内顷刻间飘满了酒香,曹cāo看到了戏志才眉毛明显的挑了挑,鼻尖动了动,不动如山的风范立马崩塌殆尽。不过先前表现了一番高人风范,此刻也只有尽量维持着节cāo。满脸纠结的表情看得曹cāo一乐,就笑了出来。 “呵呵” 这一声轻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戏志才睁开了眼睛,双眼炯炯有神着怒火,不过在注意到曹cāo手中之物时立刻变成了两个酒壶,然后下一刻曹cāo就感觉手中一空,酒壶不见了踪影。 “哈哈。。。” 曹cāo嘴角抽抽着看着戏志才豪饮狂喝,对于对方的嗜酒如命不由得叹服不已。 “主公?” 在曹cāo心下无语的看着戏志才狂饮之时,马车的帘布却是被人挑了起来。倾泻而进的阳光让曹cāo眯了眯眼,当阳光散尽后,帘外之人看见的是曹cāo沉稳如山的面容。 “何事,子廉?” “前面官道上有一人拦路,子和前去说话,不过好像起了争执。元让他们要上去扣下那人被我拦下了。这条官道官道少有人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山寇土匪。不知主公是否将行军路线告知了旁人,会不会是前来接风之人?” 曹洪询问的声音在马车旁想起,曹cāo愣了愣,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 “唔,上洛之事倒也知会了洛中好友,不过此地离洛阳尚有不短的距离,接风未免接的也太远了吧?嗯,那人什么打扮?” “双十的样子,一般的武者打扮,一匹马,腰间佩剑,身背长枪。”曹洪想了想:“长得有点娘不过武艺不错,子和多半不是对手。” “长得有点娘。。。” 曹cāo脸上挂起一滴冷汗,大概猜到是谁了,于是苦笑着吩咐道: “让子和回来吧,那可是当朝九卿之一啊。” ************************* 张风相当的郁闷,自己不过就是来接人的而已,为什么突然就打上了? 肩膀一矮,避开了刺向肩窝的马槊,错开了来人,张风喊道: “我说,我真的不是劫道的,你见过一个人来劫道的吗?你回去告诉孟德,说是张子虎前来接风就行了。” “少说废话,有跑这么远来接风的吗?你只是个踩点的,所以才是一个人吧,要是我回去报信,你就跑了将我们一行人的消息报回老窝。到时我们行不至洛阳,就会受到铺天盖地的山匪打劫。你看我有这么笨?” 我看你就这么笨! 张风气结,还铺天盖地的山匪,这年头虽然乱,但是山匪之流之多不过百八十人,又怎么会铺天盖地?要真这么多,早就被发现剿灭了。而百八十的山匪,你这一行人还吃不下? 张风瞄了眼车队前方排成了严丝合缝的阵列的护卫,而且是在面前这白痴动手的瞬间就排列而成的,一般的商队护卫可没这素质。在张风印象中几乎可以赶上西园军的水准了,要知道西园军的前身可是能征善战的大汉zhōng yāng军。 而且就算不说这素质,光是人数就远超山匪了吧。看着延绵的队列,张风眼角直抽。 “呸,我看你武艺不错,为何一直逃跑,还有点羞耻心吗?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啊!” 又是一招落空,那被张风在心里搭上了脑残标签的年轻将领不干了,拨转马头指着张风破口大骂起来。 凭心而论,张风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可是先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说半天又没人理,害怕误会加深又没还手的让人追着打了这么久,现在还被人骂成无耻混蛋。就算是泥人也该起火把自己烧成瓷了。 所以张风止住了马步,眼神yīnyīn的看着那将。那将见张风停下了,只道自己的激将之法起了作用,没有注意张风的眼神,大喜之下策马挺枪就冲了过去。 然后就被张风抓住马槊擒了过去。 其实这将武艺非但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少见的勇武,可是一来张风先前一直逃跑给了这将“武艺稀松”的错觉,所以出招不太谨慎,二来这将想的也是擒下张风而不是杀死,所以招式杀了几分凌厉,因此才被张风一举成擒。 当然最关键的是,就算全力全开,张风也胜了这将一筹,虽然不会如此轻松。 “所以,你就不能好好听。。。!!” 将那将按在马背上,张风正想解释,可是心里陡然一紧,耳边传来叠在一起的呼喝: “贼子看枪!” “放下子和,某夏侯妙才来做汝对手。” 没时间看发生了什么,张风抓着那将跳下了马,而随后一杆长枪贯穿了马背深深地插进了地下,骏马四足抽抽,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却始终无力,等到鲜血流尽了力气,慢慢地闭上了眼。 张风眼角抽得更厉害了,得亏张风与常人不同,否则座马被杀就够武将拼死一搏了,而张风却是提着那将的腰带,将对方拉高了一点,满脸无语的问道: “你确定你是和他们一起的?” 不怪张风这么问,因为那枪贯穿的位置偏了一点,如果张风没有拉着这将跳开的话,那枪就会先穿了这将的背,在弄死那匹马。 “惇哥儿!不带这样的,您眼神不好就不要远程投掷了行吗!?” 张风看着手中满脸崩溃的年轻将领,这时候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但是下一刻,张风就不用考虑作何表情了,一将策马前来,马槊急若流星。 感觉到枪上的杀意,张风眼神一寒,将手中的那将丢向一边,挺起手中长枪,不躲不避,手腕一抖,迎向马槊枪尖。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碰撞当然是策马之人力道占优,可是结果却是来将的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不已,就像是正面撞上了一堵墙一般,速度瞬间消失不见。不过张风手中长枪也是寸寸碎裂,不堪使用了。 “夏侯渊,字妙才。“ 好不容易止住了因为力道的反馈而痛的焦躁不已的骏马,来将正式通名,却是通过刚才张风的一手感到了棘手。分明眼中两者的兵器仅仅只有一次碰撞,可是夏侯渊却分明感到了马槊有数次震动,正是这数次的震动消弭了骏马冲刺的力道,甚至。。。 夏侯渊看了眼马槊,金属的枪尖裂纹片片。 “这份武功,实在难以想象是劫道山匪。“ 握着马槊轻轻一用力,早就被振散了结构的马槊几乎断裂成渣,夏侯渊坐在马上冷冷地说道。 张风松了口气,总算出来了个智商上线的人。 “不过说不定有什么苦衷呢,先和我打一场吧。“ 尼玛,智商上线,情商掉线。 张风百分百肯定对方早就确定了自己不是山匪,只是武人嗜武,让夏侯渊见猎心起了。可问题是,要比武换个时间也行啊,先通报一声难道会死吗? 张风按住腰间长剑,心里悲愤的只想落泪。 “住手!“ 总算在夏侯渊动手之前,长长的车队中响起了喝止的声音,两人转头一看,只见数骑从车队中本来,为首之人正是曹cāo。 第八十二章:上洛(2)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当曹cāo出面之后,一切都误会都解开了。当得知张风是曹cāo好友,更是当朝九卿时,曹纯曹子和吹着口哨逃跑,嗯,视察营地去了。而夏侯渊则是因为没架打而暗暗的啐了一口唾沫,看得张风脸上满是黑线。 曹cāo的车队驻扎在了官道旁,因为只是歇息片刻,所以也就没有没有搭起什么营地,只是将马车围在了一起。不过张风注意到即使是歇息片刻,车队的人仍旧是充慢jǐng戒,歇息之时也是井然有序。让张风有种回到了军营的感觉。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些人实际上也就是当年和曹cāo南下征伐黄巾的部队,朝廷并没有明令当年的义勇军解散,而这几年来,打着黄巾名义的劫匪也是不少,沛国也不例外,而消灭这些匪寇的任务多半就是曹cāo带兵完成的,所以就算几年下来,这支部队的素质未见下降,反倒有所提升了。 对于曹cāo将部队带到洛阳的做法,张风并不奇怪,实际上这就是张风的建议,曹cāo就职的典军校尉下属四千人早就被人李代桃僵的弄走了,现在的典军校尉根本无人可用,而现在牛鬼蛇神尽皆汇聚洛阳,若是没有武力傍身,那就危险了。 “所以,子虎,怎么来这么远接我?” 找了块石头坐下,曹cāo好奇地问道,通常接风也就是在洛阳城外,最多不过十里坡什么的地方,张风这却是跑得忒远了,要是曹cāo中途变道的话,也就错过了。 “这地方就是当年之事发生的地方,带小雅来看看,顺道来接风罢了,没接着就回去呗。” “我是顺道的啊。。。”虽然有书信来往,可是亲眼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曹cāo仍旧是相当高兴,故作生气的在张风肩上锤了下,自己却又笑了:“小雅就是当年那孩子?你还真收养了她?” “终究是自己的责任。” 张风看了眼不远处的山谷,淡淡的笑了笑,却让曹cāo一愣,五年前的张风可说不出这话,那时的张风有些人云亦云的傻愣,现在却有一种云淡风情的豁达。 “五年了啊。。。” 笑着摇摇头,曹cāo的话里感叹着时间的沧桑。可是这股沧桑还在泛滥之际,曹cāo却捅了捅张风肋下:“有了孩子果然成熟了,不过找到弟妹没?” 对于时间的沧桑的感叹一瞬间变成了家长里短,这转换让张风脑子一顿,脸sè在沧桑与家常之间变得相当的怪异。 “几年不见,兄长还是像以前在洛阳是一样啊。” 轻笑着说了声,张风眼里却想起昔rì洛阳城内斗犬走马的rì子,不由有了几分怀念,言谈间也放松了下来: “说起孩子,兄长前两年不是来信说是有了个孩子吗,这次上洛没有带上?” 想起两年前曹cāo得子后,传来的书信里掩不住的惊喜,张风就打量了眼车队,不过没有找到搭载家眷的马车,大多是装载着物什器具的板车。 “你说丕儿?这次没带着来。洛阳一行前途未卜,把丕儿留在家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曹家也不至于绝后。” 曹cāo淡然一笑,张风心中确实有几分不喜,倒没有生气,只是这般消极的思量与印象中的孟德兄长有几分不符,让张风感到些许不适应。 “兄长多虑了,虽然近rì来十常侍和大将军一脉闹得沸沸扬扬,可是终究没有谁敢直接动手,虽是风雨yù来,不过现下却是风波不盛。。。不算盛吧。” 想起洛中形势,张风心里也是几许沉重,不知何时起,自窦硕领了上军校尉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大将军何进竟是一反常态的对十常侍咄咄进逼。而由于近年来陛下身体越来越糟,十常侍一时退让后竟成了何进继续压迫的胆量,结果演变成十常侍奋起反抗,而何进却是骑虎难下。 现在的洛阳城中,十常侍和大将军一脉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是不是十常侍的人和大将军府上的食客在闹市中直接开打,弄得京兆尹焦头烂额,两边都不好得罪直接往执金吾身上一推,而执金吾都尉更是跳脚骂娘,作为洛阳武装,执金吾一边受上军校尉窦硕节制,一边又没有跳出大将军统御全国兵马的范围,比起京兆尹更是两面受气。 于是就和京兆尹掐了起来,结果洛阳城的行政管理部门和卫戌部队掐在一起后,整座洛阳城更是乌烟瘴气,各种犯罪行为屡有发生,哪里还有半分大汉之都的样子。 不过即使这样的混乱只是反映在百姓之中,深入朝堂的话就会发现现在的朝堂哪有外面闹得火热,深沉得像一滩不见底的死水,可是如果真以为庙堂之上平静无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站在庙堂中感受着那股黑云压城之势,就会明白这只是弦断之前那短暂的诡异宁静。 “算了,不说这些了。大人物们要闹就闹吧,今rì到了洛阳,我给兄长摆宴洗尘。” 觉察到氛围变得稍稍凝重,张风提起jīng神,拍着曹cāo的肩膀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那就有劳子虎破费了。”曹cāo跟着一笑,凝重的氛围却是消散不见。指着张风,曹cāo笑着点了点手指:“不过九卿之一也算小人物?那我这典军校尉可就没地方站了啊。” 曹cāo的话说得张风一囧,三公九卿,先不说实权,但从名望上来说已是大汉最尊贵的职位了,双十为卿的张风已经有了名扬天下的资本,可是就张风本人来说却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有种无功受禄的尴尬。不过由于一些原因,对于这次擢升,张风却是没有推辞。 “话说回来,作为卫尉,子虎你这么乱跑没问题吗?升任卫尉也没多久吧?不熟悉熟悉宫中禁卫的情况?” 谈起张风升任九卿之事,曹cāo是带着打趣的口气,可是这一说却想起了诸多问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曹cāo印象中,张风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啊,这个。。。” 被曹cāo一问,张风有点迟疑,看着曹cāo皱眉变得严肃的脸,张风知道自己不拿出个解释,久别重逢的兄长怕是能说教自己一整rì了。虽然有点隐情,不过却也不是不能对曹cāo言语,张风知道,召曹cāo入京是刘辩的意思。 “其实宫中禁卫和西园军互调了,所以我现在带的还是原本上军校尉和下军校尉的那班人,不存在兵将不识的情况。平rì里有徐大哥坐镇军营,虽然我整rì没事也是呆在营盘中,不过点了卯后走人也没什么影响。” “宫中禁卫和西园军互调了?” 曹cāo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不再是因为张风的擅离职守,而是嗅到了一丝硝烟始燃的味道。 西园军对于汉室并不是绝对的忠诚,这些百战jīng锐很大程度上只是按照军中规矩单纯的服从上级,却对于理论上的君主并没有多大的忠诚心。若是洛阳城里一乱,西园军必然首当其冲的受到影响,西园将领能有多少忠于汉室真的说不准。 而宫中禁卫却是以忠诚为重,战力倒是其次。当西园军换作了宫中禁卫,洛阳城乱的时候可以保证“西园军”仍旧听从汉室的命令,而原本的西园军作为宫中禁卫,却是没有谁会把主意打到宫中禁卫的头上,可以保证西园军这支战力掌控在张风手上。 汉室掌握了两军,无疑刘辩能做出更多的文章。 不过所谓忠诚不可能持续一生一世,甚至时间一长就会打折扣,况且虽然现在洛阳城内的目光集中在宦官与外戚的争斗上,但是两军互换的流言会随着时间传播开去。所以在这个时间刘辩做出这样的安排,说明那位太子断定洛阳之乱就在不久之后,不,或者更进一步的,洛阳之乱就在刘辩的掌握之中? “子虎,本初现在在做什么?” ***************************** “咳咳” 大厅中响起一声略显怪异的轻咳,说是怪异,是因为这咳嗽之人原本是想打一个喷嚏,只是大厅之中,议事之处过于不雅,所以以袖掩面,化作一声轻咳糊弄了过去。 “怎么了,本初兄?” 虽然有袖遮面,不过这声轻咳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虽然更多的人随即转移了视线看着大厅中怒气冲冲的主人,可是袁绍旁边的一个长相略微猥琐的文士却是热情的嘘寒问暖起来。 “无事无事,一时岔了气而已。” 摆了摆手,袁绍示意自己无恙,旁边那文士见袁绍说是无事,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失望。当然不是因为希望袁绍重病在身,只是这样一来少了几许和袁家拉近关系的机会。 注意到这文士眼中的失望,袁绍脸上难免闪过一丝轻蔑。 却不是基于袁家的家大业大的傲慢,只是这许攸许子远虽说机智才辩皆是不凡,但是比起利用自身的才气搏个出身,更喜那趋炎附势之举,虽然算不上下作,可是却也称不得高尚。袁绍虽与其相交,不过却是君子之交淡若水。 “可恶,十常侍欺人太甚!!此等乱国祸朝之jiān人,当杀之!当杀之!!!” 在袁绍心中感叹的时候,大厅中稍稍平息的怒火又是猛地一燃,大厅的主人,当朝大将军,何皇后亲兄,何进又跳起来破口大骂。袁绍倒是知晓原因,十常侍带人把何家的一些产业砸了,砸了归砸了,这几天两方的人谁不砸或者被砸?只是十常侍何进这几家店铺不干净,被十常侍抓着了理,埋汰了半天却不能发作,闷火越烧越旺,难怪回来差点拆了屋子。 “诸卿,十常侍乃乱国之源,我意清君侧,奈何那窦硕把持着洛阳军权。诸卿可有计教我?” 发泄了一阵,砸烂了诸多桌椅,何进总算收敛了怒火,环视着众人沉声问道。 袁绍同样环视这周围,大厅中人不少,有何进的嫡系兄弟,不过更多的却是世家之人,袁绍甚至能够认出不少熟面孔。正是这些人的出现给了何进与十常侍翻脸的勇气,只是虽然身处大将军阵营,这些世家之人却没一人是真心实意的帮何进。 只是想借由宦官与外戚之争搅浑洛阳之水,试着浑水摸鱼。 袁绍也不是站在何进一边的,当何进出言问计之时,在场的世家之人把目光放在袁绍身上。 但是也不是跟尔等站在一边。 注意到周围的视线,袁绍施施然站了起来,心中所想不屑,面上却是一片和煦。 “将军所虑无非西园军尔,然十常侍虽有洛阳军权,大将军却可调动天下之兵。只要将军符诏一下,天下之军入京勤王,十常侍。。。不足为惧。” 袁绍言落,在座之人与何进咀嚼着袁绍之话,慢慢亮了眼神,前者是因为有了进军洛阳的名义,后者则在幻想自己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威风。 唯有袁绍嘴角噙笑,恍惚听见东宫深处,有人闲敲棋子,落下片片华叶。 第八十三章:上洛(3)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在张风与曹cāo闲谈之时,西北凉州却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事。 “张济将军倒是有个好侄儿,是叫张绣吧,年纪轻轻就勇冠三军,怕是华雄将军也不是其对手。”平襄城墙上,望着城下尸横遍野,李儒的声音不带半分情感。 “哪里哪里,还是军师计谋得当,”堆着一张分不清假笑还是真笑的脸,贾诩像是谦虚起来。 战场刚刚落幕,凉州军士兵在伏尸遍野的战场上挑挑拣拣,收敛着友军尸体,还有救回四肢健全、还能喘气的自己人,至于四肢不全的,只能送其一程了。 收敛尸体的只有凉州军,至于与其对阵的敌人已经全部成为了尸体,战场中有个地方堆起了高高的柴垛,这就是处理敌人尸体的办法,入土为安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了。 与凉州军对阵的是投降了韩遂,并与对方结为义兄弟的马腾,陇西一郡兵马约有三万之数全成了马腾战败的代价,而大破这三万兵马的不过是凉州军张济麾下张绣数千人马。 马腾自起陇西全军攻克天水襄武,趁着凉州军主力与韩遂主力与勇士一带对峙的时候,从侧后直逼天水郡治・平襄,可是马腾的动作早就在李儒意料之中,遣张绣为主将,贾诩为辅,拨了数千jīng骑,沿途sāo扰马腾大军,而凉州军主力在勇士县城玩了出减兵增灶,撤回了凉州军主力。 (减兵增灶只是为了顺口,实际上是凉州军驻扎在城里,对面只能从炊烟推测兵数,李儒撤了主力,但是没有减灶。实际上也是韩遂没想到马腾的行动暴露了,至于怎么暴露的,武威、酒泉两郡都是卧底,陇西郡全军出动这么大的行动肯定会知会一声的) 当马腾带着被张绣、贾诩sāo扰的人困马乏的三万大军看到平襄城墙时,同时迎接他们的还有养jīng蓄锐的凉州军主力。几乎被张绣sāo扰到极限的马腾军没做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崩溃了,三万大军死伤殆尽,只剩下马腾带着数百亲骑仓皇而逃。 而凉州军主力略作休整后又向勇士县城进发,按照李儒估计,当大军赶到勇士时,差不多正好是韩遂觉察到不对攻下勇士的时候,正好趁其立足不稳复夺勇士,毕竟勇士县的地理位置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勇士县城高耸,若是韩遂固守城墙,怕是夺不下勇士。” 目送着凉州军主力远去,贾诩事不关己的说道。 “的确如此,不过一个渴望扬名天下的‘名士’显然不会用这样的方法,要是传出缩头乌龟的名声那就与韩文约发动这场叛变的目的本末倒置了。而且好歹有几分见识,韩文约也不是猜不到我会来一记回马枪。” 弹了弹袖袍,李儒漫步在城墙上,随意的说道。 “所以?” “所以勇士城外有一处林子挺适合埋伏的,虽不是平襄到勇士的必经之地,不过要想快速到达勇士的话,凉州军必然会从此过。我给牛辅下了个命令,让他放火烧了这片林子。” “这样韩遂的伏兵就完了,可是这个时节林子可不容易烧起来啊,动作太大不怕发现么?” 跟着李儒亦步亦趋,虽然贾诩是在发问,可是那张假笑的脸上怎么看都像是在没话找话,而不是真心诚意的请教。 “所以,在撤回主力时,我让人在这林子中布置了一些引火易燃之物,只要没有仔细勘察,是发现不了的。” 在东面城墙上止住了脚步,李儒目光幽远的看向东方,手掌无意识地拍打着城墙上的青石,眉毛微皱出几分焦躁。 轻叹一口气,李儒松开了眉头,回首望着贾诩: “所以,有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韩遂这次亏大了。”摊手耸肩摇了摇头,贾诩十足地表现出了幸灾乐祸。然后向着李儒注目的东方望了一眼,笑道:“和韩遂、马腾玩了五年,军师也玩腻了么?” 李儒不满地瞪了言语轻佻的贾诩一眼,正准备说话,城墙上却是出现了匆匆的人影,却是一名士卒手捧着一份文书找了上来。 “军师大人,有您的急信。” 李儒一愣,通常情况下信件只是直接送到府上即可,不过随即李儒想起了自己的吩咐,无论何时何地必须交到自己手上的一种信件。 三步并作两步,李儒几乎是用抢的拿过了书信,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信笺很短,贾诩隐约只看见一行字迹,而李儒怔怔的在城墙之上站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贾诩的眼睛燃起了幽幽的火焰。 “文和,看来你没时间休息了,我拟以张绣为将,你为军师,带领整合后的北军四校并张绣所部共三万五千人收复陇西,即刻出发!” 贾诩目光一闪,眼神貌似不经意的从李儒揉作一团的信笺上飘过,却是满脸惑sè的问道: “如今陇西马腾战败,军力以空。那马腾虽与韩遂称兄道弟,不过两人却是各怀鬼胎,我们这一逼,马腾毫无疑问会抛下韩遂投降,若是陇西光复,金城郡则在我军两面夹攻之下,就算武威、酒泉二郡仍然如军师所令明降韩遂,可是我们也失去了继续拖延战事的借口,这样好吗?” “无妨,本来拖延战事只是为了收编北军四校,战事一结,朝廷就会召回北军四校。现在不一样了,朝廷要召便召吧,反正不久之后我等也可名正言顺的上洛了。我会通知武威、酒泉二郡之人不用再演戏了,游戏结束了。” 李儒的声音越飘越远,却是在吩咐的时候就急不可耐的跑下了城墙。贾诩理解这份激动,五年的忍耐总算等到了机会,这份激动不是每个人都能无动于衷。 但是却也暴露了一些问题。 “看来是洛阳出了什么变故,只是天下世家皆瞧不起凉州之人,军师大人却是通过何人知晓朝廷秘策?” 贾诩眼神深寒,召集外军上洛之事可不算小,能够提前知道这种大事的人无疑是世家,而且是大世家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却绝不会与凉州之人有所联系。贾诩一瞬间想到了广宗之战时见到的那位刘姓之人,可是却摇了摇头,那是个聪明人,与虎谋皮最终只会是尸骨无存,而李儒犹胜猛虎。 可是世家不行,汉室不可,却会是谁? 贾诩一时有些迷惑,而这份迷惑来自于李儒却给贾诩带来深深的危机感。 就像李儒明白有自己在一rì,贾诩就不会乱来一样;贾诩也明白,只要自己掌握好李儒的动向就不会有杀身之祸。 而现在,李儒身边却似乎出现了自己不知道的变数? 幽幽的目光投向东方,那是洛阳所在的方向。 “呵,有点意思。” ****************************** “没想到多年不见,洛阳竟成了这样一副景象。” 骑在马上,曹cāo摇头苦笑,印象中的洛阳城车水马龙,迎来送往的百姓行商络绎不绝,终rì热闹非凡。可是眼下洛阳城们处仍旧人山人海,只是人人面上一副心事惶惶之象,而且虽算不得面黄肌瘦,却是一看就能看出憔悴来。 “其实,往rì倒也没这么多人。” 张风抱着小女孩坐在马上,略微尴尬的说道,作为大汉九卿,虽然只是司掌宫中禁卫,可是洛阳城变成如今这番景象,张风仍旧感到几许讪讪,曹cāo的话听上去像是打脸一样。 曹cāo见到张风脸上尴尬的神sè,闭上了嘴却还是感慨的摇了摇头。吩咐车队的人拿出些米粮分了出去。 “这几rì,十常侍与大将军闹得越来越厉害,城里不少商铺民居都受到了波及,加上不少地痞无赖趁火打劫,京兆尹和执金吾有不管事,所以这些百姓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粮食,袁家为首的一些世家倒是布施了几次,可是这场争执看不到结束,终究也不是办法。” 看着曹cāo分下米粮,张风解释道,虽说有出于尴尬为自己分辨的意思,但也却是事情了。而且说实话,这些等着分粮的百姓也未必是家中无米可食,只是一路行来曹cāo分了几次粮后,得到消息来占占便宜,天知道这场动乱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 “一边是大宦官,一边是大将军,正常情况下不会这么没品地直接动手吧。” 与曹cāo并行的戏志才,望着等着分粮的百姓说道,却是注意到有不少人收拾好细软,显然是打算离开洛阳之地了。 “这个,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原本只是朝堂上的唇枪舌战,相互构陷,后来不知怎地却是开始直接在闹市动起手来了。” 张风一愣,随即苦笑着说道,两方人马这么没品的争斗其实也让张风在无语中微微困惑,只是也算不得什么离奇大事,毕竟人气急了什么都会做出来。 张风的回答显然不算是回答,可是戏志才先是接受了这个答案般闭上了嘴,从出逃的百姓身上收回了目光,却是随意的说了一句。 “既然洛阳城这个样子,想来已是十室九空了吧,如此,买座大屋作歇脚之处倒是花不了几个钱了。” “倒也是,现在洛阳城中,能有办法出去的人早就出去了,城中倒是腾出了大片的房屋,买房子倒是便宜了。” 张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可是眼角却笑不起来,这番言语也只能算是自我安慰了。 “唔,这倒方便了。” 戏志才点点头,眼神却是掠向洛阳城中醒目的一座高楼,太子殿下的万世永昌楼。 赶走百姓是为了保全民众xìng命还是单单只是在清场?不过不管哪一个,都是洛阳城将要唱起大戏的征兆了,可惜的是却不能让吾主曹孟德来唱主角,因为这出戏的主角注定了悲剧,所以只要搏个名声就好,重头戏还在洛阳之乱后,诸侯平乱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诸侯平的会是谁。 手指轻划着马背,感受着背上搔痒,骏马打了个响鼻,戏志才却望着略显沉寂的洛阳城,思绪慢慢飘远。 而一方,刚刚从大变样的洛阳城中收回的目光的曹cāo望着张风,迟疑了一会后,说道: “子虎,我想见见太子殿下。” 第八十四章:上洛(4)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听了曹cāo的话,张风愣了一下,典军校尉的官职可不低,入宫面见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张风穿针引线。不过随即张风注意到曹cāo凝重的脸sè,明白了曹cāo要的是一场不为人知的谈话。 对于曹cāo这样的要求,张风并不意外。原本曹cāo和汉室的纠葛,张风也是有所耳闻,并且在这种时候,刘辩召曹cāo入京,怎么看都有点特殊的意思。只是曹cāo通过张风要求和刘辩秘密会晤,却是让张风感到有点奇怪,这说明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十分亲密? 疑问稍纵即逝,张风也没在意这些琐碎。只是在明白了曹cāo的意思之后,脸sè变得古怪起来,竟是有几分不情愿。 “怎么了,有困难吗?” 张风的脸sè让曹cāo略感好奇,因为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张风脸上实在罕见,本质上,张风可是个耿直豪爽的人,这件事对张风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 从张风就任下军校尉一职时,曹cāo就认定了张风和袁绍一样,成为了,或者说暂时成为了刘辩手中的棋子,那么肯定有暗中联络的方式。 “不是,联系上太子殿下到是不难。最近太子殿下深居简出,闲着呢。现在传递消息的话,半夜就能安排会面。只是。。。”张风脸上的古怪在注意到曹cāo疑惑的视线后化作无可奈何的苦笑,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只是那地方有个人我不擅长应付。。。” 那地方? 曹cāo疑惑不已,十七校尉,双十九卿,张风在洛阳也算是名人了,能让张风露出这样表情的会是什么人? ************************* “曹孟德入京了。” 几乎在曹cāo进京的同时,东宫深处,一处水上凉亭中,一名一脚飘飘的文士轻声说道。语气虽轻,却稍显凝重,司马朗眉头皱起,仿佛看到令人不安的未来。 “曹孟德此人终究不会甘于凡俗,错过了洛阳之事,就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了。洛都之变后天下局势风云变幻,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了让新人插手的余地。曹孟德非是蠢人,自然看清了这点,所以才应了孤的征辟,只是推了下军校尉,自清典军校尉,呵。。。” 倚坐在凉亭栏杆上的少年郎目光未曾离开手中书卷,只是最后一声轻笑却是让话语多了几分好笑,似乎在打趣曹cāo这种行为,本来既然接了征辟却通过这种小动作来划清界限,确实显得格局有点小了,不过这种坚持五年未变,倒是让刘辩略微的怀念。 “我不明白,殿下为何执着于曹孟德。此人虽有才华,却也非绝世之才,但是殿下似乎认定了此人将会大放异彩?” 司马朗在凉亭中踱了几步,似乎意识到自己焦急的有点失态,坐到石桌旁轻抿了一口茶,茶香未能湮灭心中不安,司马朗还是忍不住问道。 刘辩轻轻抬起了眼,看了看司马朗皱起的眉头,摇摇头又把注意放回了书卷中。他知道司马朗不是在针对曹cāo,焦躁不安的心境是因为好戏将要开场的兴奋,同时也是紧张。之所以对曹cāo抓着不放,只是因为心中的这份紧张难以消解罢了。 “月旦评,老师可知晓?” “汝南许子将评论天下名士之处,名声斐外,自是知晓。”司马朗对于刘辩的转移话题微微疑惑,心下也稍稍jǐng惕,自己这位学生总是不声不息地带走话题的节奏,而通常第一步就是引导话题方向。虽然不是要和刘辩比什么,但是若是作为老师被学生带着走,未免有点面上无光了。 “是啊,许子将的月旦评可是人气鼎盛,所以曹孟德也是去问过一次。”不过这次刘辩却没有扭曲话题,翻开一页书卷,却是回到了曹cāo的话题。 “哦?”司马朗轻咦一声,有了几分好奇。司马朗身为刘辩的左膀右臂,自然是事务繁忙,特别是在陛下身体越来越差,太子政委越发繁忙本人却越发慵懒的时候,自然没时间注意曹cāo的一举一动。 “许子将言曹cāo: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这个评价可不低啊。” 刘辩眉角含笑,说出了关于曹cāo的点评。司马朗悚然一惊,月旦评名声斐外自是因为其看人之准,世所罕见。而能让许子将做出这样的评论的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 “这可真是意外,当初袁本初求评,那许子将可是毒舌地给出了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评语,没想到还有人能让许子将做出这样的评价。” 司马朗不由感叹,而这一叹却是让刘辩放下了书卷笑道: “许子将非是神人,焉能百算不失?对于袁本初的评价却是有失偏颇。”说到这,刘辩轻轻皱了皱眉:“或者说虽然一语中的却是有失偏颇。” “此话何解?”这新鲜的论调让司马朗微微奇怪。 “袁绍此人极富才华,机智才辩胜人一筹,待人接物也是如沐chūn风。许子将此言对于袁绍本人有失偏颇;但是袁绍生于世家、养于世家,而大汉承平四百年,却是让这些世家的目光变得短浅,所以有些跟不上袁绍的节奏,但是袁绍却不能不听世家安排,所以偶尔才会显得xìng情反复,这点上来看,许子将倒也说得没错。只是袁绍非常人,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有所察觉,想来会找到出路的。” 刘辩一席话让司马朗点点头,对于袁绍的感官却是司马朗更相信刘辩的评价。不过随即眼神复杂的看了刘辩一眼,说道: “所以殿下才会选择此二人,不惜借力相助吗。” 刘辩没有注意到司马朗的眼神,司马朗说话之时,却是向着凉亭外的莲花池洒了一抛饵食,见得花团锦簇的鲤鱼争相聚集了过来。 “算不上选择,就算没有孤的主力,此二人也不是池中之物。既然终究会飞黄腾达,那孤就帮忙吹一股风,加快他们的脚步。虽然天下之乱由孤掀开,流血漂橹因孤而起,但是孤却是觉得少死些人,天下少乱些时间也是好的。” 目光追逐着鲤鱼吃食,刘辩难得的起了说话的兴趣,却是慢慢的打开了话匣: “虽然看不见身后之事,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掐着历史的命脉,总能看透几分未来。洛阳事变之后,就是诸侯乱战,袁绍得冀州,加上纵然汉室消亡,袁家的名声也不会消失得那么快,所以成为一方强者不难。而曹cāo虽然只是一方豪强,不过黄巾之乱时,南方一系列的战事打得着实不错,加上本人又是气宇豪迈,这几年征讨黄巾余孽,和,就当是黄巾余孽吧,也拉起了一支jīng兵,若是能寻得一处四战之地养兵练兵,也是不可小觑。” 刘辩说着说着冷笑一声,司马朗却是知道为何,现今天下哪里还有什么黄巾,打着黄巾旗号的不是流寇山匪就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了,连太平巾都不知道的黄巾余孽。司马朗知道,刘辩对于当初黄巾张角还是有颇多欣赏之处,所以对于打着黄巾旗号的心怀鬼胎之人却是不怎么感冒。 “所以说,洛阳事变之后,诸侯之乱结束,将会是两人二分天下?” “不,天下应是三分。”否决了司马朗的话,刘辩抓起饵食的手一顿:“袁绍雄踞北方,凉、并、司、冀、幽、青,凉州董卓是孤算计的对象,幽州公孙瓒的后勤依赖于冀州,并州丁原原本只是个都尉罢了,其余的就更没什么好说,袁绍取这六州不难;曹cāo多半能取兖州、徐州,豫州、扬州还有交州部分,毕竟江东虽强,但是世家林立相互掣肘,孤给了五年时间,竟是寸步未进,实在不堪,若是这些林立的小世家没人用铁血之策解决掉,是不可能挡住曹cāo兵锋的;而剩下的荆州、益州之地则当为刘备所取。” “刘备?卢植学生,刘玄德?我听说此人求学之时读书不求甚解,荒废学业,这样的人也能成就大事?益州天府之国可谓粮仓,荆州更是人才辈出,地广兵多。刘玄德何德何能?” 曹cāo、袁绍还好说,刘辩口中的那“皇叔”刘备却是让司马朗不解,现在那刘玄德还在幽州公孙瓒麾下东征西讨,怎么看也看不出腾龙之相。 “高祖前身也不过是个混混罢了。”手中一抖,刘辩终于将握在手里很久的鱼食投到了鱼儿徘徊不散的池子中,却是想起了当年酒醉时与刘备的一番谈话,说实话,在刘辩心中,刘备甚至在袁绍之上,毕竟后者受世家之累太深。 “袁绍代表了世家,曹cāo虽是地方豪强,但也算代表了寒门。”清了清手,刘辩重新拿起了手中卷册,注意力却没放在上面:“而刘备,孤则让他代表了汉室,就像孤一心想让汉室消亡一样,天下总有人眷念大汉过去的荣光而聚集在刘备麾下的。” 司马朗有点明白刘辩的意思了,这三人先不说能力,分别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却是几乎注定了得到不同阶层的人的鼎力相助,这助力虽难言大小,比起其他庸庸碌碌只知征伐的人,却是天生的多了几分胜算。 袁绍世家,曹cāo寒门,刘备皇权。 司马朗却是想起了现在益州牧乃是名士刘焉,而刘辩却是有意让刘表接任荆州牧,这两人都是刘姓之人,汉室之人,而且两人的xìng格能力或可治一州,却难以逐鹿天下,但却不乏让位与贤的气度,因此若想恢复汉室荣光只能假手他人,比如,刘备。 司马朗不由的吸了口凉气,原来刘辩的安排已经铺设的这么广,时间上也如此的远。哪里像是个少年郎的手笔。 司马朗看着刘辩,后者神sè慵懒地拿着本《道德经》慢慢翻阅,真有点道家无为,垂拱而治的仙人风范。 “皇兄,洛阳城内已经乱作一团,何以皇兄仍然如此气定神闲?莫不是还不知晓洛阳城中已经十室九空,荒凉一片了吗!!” 在司马朗心下感叹的时候,凉亭外却是响起一道怒气盎然的声音。司马朗翘首一望,却见到皇子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脸上有藏不住的怒气。 司马朗脸sè古怪的瞟了眼悠然自得地躺在栏杆上的刘辩,只见后者眉头一皱,微微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ps:三国还是魏蜀吴,袁绍嘛,被坑了。。。 第八十五章:上洛(5)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刘协身穿明暗黄sè常服,汉室土德,皇室之人多着暗黄之sè象征大地,或者是黑sè,却是因为秦朝水德为黑sè,天下对于黑sè布料的染制颇有心得而已,刘辩身着的就是玄sè常服。 气冲冲的闯进了凉亭,刘协就要质问刘辩对于洛都混乱的不作为,不过在话要出口之际,司马朗却是悠悠站起身,执臣礼相待。刘协一愣,不敢怠慢,回以师礼,二人这一来一往地行礼,却是让气氛缓和了几分。 至于为什么刘协对司马朗以师礼相待,却是自王允得罪了张让而被下放之后,教导刘协的任务却是被刘辩交给了司马朗。而且五年以来,刘辩越到后来越是不管朝政,虽不至于落个昏庸无能的评价,但是却有点君王不早朝的意思,所以大部分的政事却是交给了刘协,而从旁辅助,让刘协渡过最开始的无所适从的便是司马朗,随意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刘协却一直将司马朗视作恩师。 “政事都处理好了?平时的你现在可没这空闲。” 刘辩的话轻飘飘的响起,好悬没让刘协气得吐出一口老血,这随便的语气简直就像是老师在问是否完成了功课,国家大事在刘辩口中就像儿戏一般说出。这让今rì被洛阳之事急得焦头烂额的刘协如何不怒。 不过终究不是五年前,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小鬼了,五年的时间不仅让刘协成熟了起来,长年埋头于政事,却是又多出了几许上位者的沉稳气度,隐隐有五年前刘辩的严肃正经不过与之相反的却是五年前一本正经的刘辩如今却是变得懈怠懒散,就连和刘协说话也是躺靠在凉亭栏杆上,神sè随意,和五年前在万世永昌楼上教训刘协的那人截然相反。 司马朗却是知道这样的变化源起何处,刘协的变化有刘辩的规划,无论是放逐王允,还是抛下政事,却是在锻炼刘协,使其能有dú lì的思想。而刘辩本身,却是因为生死之限将至,看淡了许多,所以就难免变得无力慵懒,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看了犹自翻阅着《道德经》的刘辩,刘协收敛了怒容,虽然眉宇间仍见不满,却不是先前怒火冲冲、急不可耐的表情。 “臣弟见过兄长,如今十常侍与大将军一脉争斗非常,洛阳鸡犬不宁,兄长有监国之责,不知有何解决之策?” 刘协平静的语气让刘辩在心中微微一笑,急则有失,无论是慌张还是焦急只会露出破绽,而冷静,哪怕是强壮的冷静却可以让人看得更远更清晰。刘协的长进让刘辩略感欣慰。 “十常侍党羽众多,大将军则有世家相助,怎么管?” 刘辩的话再次让刘协心中怒火一燃,不过紧跟着却是止不住的郁闷。因为刘辩所说并没有错,对于打出真火来的两方,倾颓的汉室还真没有办法管。如果令下不遵,反而徒折声望。 “可是十常侍权威来自于父皇,如今父皇卧病于床,正是低调度rì之时;而上军校尉一职悬刀于顶,何进又怎么敢轻启战端。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刘协仍然心下不甘,堂堂大汉皇都如今变得如此萧条,让这位皇室中人不能接受。 大局观差了点啊。 刘协的话听在刘辩耳里却是暴露了一个问题,其实何进乃是外戚,十常侍则为皇室家犬,在汉室的调解下,两方应该握手言和,如今做不到自然是因为有外来力量的介入,而这股力量无疑便是大将军何进的底气,世家的力量了。 不过做个平凡人大概也不用什么大局观吧。 刘辩轻笑着摇摇头。 在刘协皱眉之际,刘辩的轻笑略显得突兀。不满的抬起头,看着刘辩嘴角的笑意,刘协似乎感觉到了一种轻视,可是长幼有序却由不得刘协发泄不满,于是把目光放在了刘辩书卷上,开口说道: “董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兄长却是对道家情有独钟,无为而治看似飘然,不过却只是逃避责任罢了。” 刘协一语却是把不满发泄到了刘辩手中之物上,倒也是,董仲武尊儒家之道为百家之先,作为汉室中人,习老庄之道却是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显然刘辩并不在意这个。 “一家之道未免狭隘,所谓治天下,当以法家为律,兵家卫国,儒家导人向善,道家消除纷争,yīn阳令天地谐和,而其余流派则使民众安康。如此方可天下大治,董公虽说尊儒家为先,可是你何时见过大汉取消廷尉一职?” 刘辩摇头,却是否定了刘协的话,不过说完之后发现刘协若有所思的表情,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不过治天下之道,不是你该涉猎的东西。还有何事?” 刘辩话一出口,司马朗就心下一叹,知道要遭。果然看见刘协表情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愤怒,涨红着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刘辩一脸愕然,显然不明白为何刘协突然间生起气来。 “因为殿下这话说得,就像是在说:‘孤为太子,治天下乃孤之事,或者汝有非分之想?’一样。殿下为太子,皇子协终究是皇子,以殿下的身份说着话难免引起误会。” 司马朗苦笑,他倒是知道刘辩没有恶意,胸怀天下的人终究会卷入天下纷争,所以才打断了刘协的思考,而说出这话的时候,多半刘辩早就忘了自己是大汉太子,国之储君。 听了司马朗的解释,刘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随之恍然大悟地一扶额,果然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希望在协弟心中不要留下什么芥蒂才好,现在可没时间慢慢开导他了。” 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刘辩从栏杆上长身而起,一副出行的架势。 “殿下yù往何处?” 司马朗有些小小的吃惊,无事时,刘辩通常会一整rì的看书,当然地点却不一定在凉亭。这时候起身,却是有点违和。 “所以,孤不是说了吗,现在可没什么时间了。曹孟德上洛后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想办法与孤密谈,孤给他的一纸辟文上可什么都没说,想必现在曹校尉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惑希望孤解答吧。看这时间,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出门了。” 拍了拍玄sè常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刘辩理了理衣袍,向着凉亭外走去。 没时间了。 刘辩的一句话却是让心中焦躁渐渐忘到脑后的司马朗重新提起了不安。曹孟德入京只是刘辩临时决定的小事,面对着洛阳城中将要上演的一切,曹cāo那点人马实在微不足道。袁本初应该按照计划向何进提出了引外军上洛的提议。有了想要插手洛阳之事的世家推波助澜,说服何进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以后,各路人马汇聚一座小小的洛阳城,冲突不可避免。而天下除了袁家暗掌冀州之地外,无一世家能起一州之兵,而显然袁家不会参与进这趟浑水,所以世家的威胁倒在其次,最大的难关却是凉州董仲颖。 司空张温被凉州军设计而死,北军四校已然不在汉室之手,=。天下人或许会忽视凉州,但是刘辩却jǐng惕非常,凉州那温吞了五年的战事怎么看都疑点重重,其间传出了不少董卓有勇有谋的传闻简直就像是在给董卓此人刷声望一样。 凉州战事为假,说明凉州军在这五年中非但未曾弱小,反而变得更加壮大,凉州军加上北军四校,可战之兵达八万之数(守城的州郡之兵不算在内的),而且尽是jīng锐,虽然刘辩偷梁换柱得以掌控六万大军,可是如果凉州军无视大汉余威,率军冲击,禁卫军战力稍逊,西园军人心惶惶,输面很大。更别提军师李儒,若凉州之战一直在李儒的谋划掌握之中,司马朗就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军谋之上,自己不是这位军师的对手。 刘辩也不是,刘辩长于造势,jīng算人心,但是与行军用兵之上却是平平无奇。 虽然刘辩、司马朗都不认为董卓会强攻洛阳,可是至今为止董卓抱着何种想法游离于朝廷之外仍旧是不解之谜。 太多需要仔细谋划的事让司马朗心神俱疲之时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司马朗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学生的淡然来。但是这样的淡然司马朗学不来,因为这样的淡然建立在无惧于死的基础上,司马朗可以不惧生死,可是司马家却必须延续下去。 若是洛阳城中与凉州军交锋失败,司马家要何去何从? 【啪嗒】 一声清脆的水响惊醒了司马朗,慢慢踱步到凉亭边上,正好看见又一尾锦鲤跃出水面,然后摔回了水里。 【啪嗒】 又是一声,司马朗怔怔的看着慢慢扩散的涟漪,却是不知想到了何处。 鱼跃龙门,跃得了吗? “老师?” 刘辩的声音唤回了司马朗苦淡的思绪,回过头,看见刘辩已是换了身衣裳,仍是玄sè衣衫,不过却不是汉室中人平时所传的常服,只是一副世家贵人子弟的打扮。 “殿下自去吧,在下想起家中有事,却是不得陪同殿下了。” 司马朗拱手一礼,却是要告辞。刘辩愣了一愣,不过却是没必要一定让司马朗陪在身边,而且司马家的情况,刘辩也知晓一二,与江东林立的小世家一样,没有抓住机会。现如今,河内司马家仍旧算不得名门望族,说实话,刘辩心中对于司马朗也有小小的惭愧。 “既然家中有事,老师就先行回去吧。孤一人去芳泽阁就行了。” 刘辩没有多想,示意司马朗先回家中处理要事,不用陪同身旁。得到首肯,司马朗施了一礼,缓缓向着宫外走去。 “世家拖累的不止袁本初一人啊。” 刘辩望着司马朗的背影轻言细语,因为觉察到那背影上纠缠的几分疲惫与孤凉。 ps:犯了个错,袁隗是太尉,不是司徒,当时想着王允后来成为大汉司徒,结果一下子写岔了。另外关于洛阳军力的一些情况:禁卫军,名义上是负责宫中安全,实际上是汉室绝对掌握的一支武装力量,所以人数其实不少。而执金吾相当于城防军,北军五校和zhōng yāng军则是真正的军队,负责各种军事任务(例如驱逐蛮夷之类,边军只负责防御),北军五校负责洛阳以北,zhōng yāng军负责中原,没任务时拱卫洛阳。至于军力,禁卫是两万人,执金吾六万,北军五校每营八千共四万,zhōng yāng军五万,这是标准编制。论单兵素养,zhōng yāng军》北军五校》禁卫军》执金吾》一般郡兵(守城的),而一般用于征战的士兵(没有名号的军队)跟执金吾战斗力相等。而先登营,陷阵营之类的绝对jīng锐单兵素养在zhōng yāng军之上。 第八十六章:上洛(6)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带着曹cāo在久违的洛阳城中逛了很久,昔rì繁华热闹的商家只剩下一辆间半开门的店铺,店铺中的商人也是满脸忧sè,看不见客人。甚至有的商家看着曹cāo一行人后面sè一变的关了铺子,当然不是因为曹cāo昔年“祸害”洛阳的名声还在作祟,只是现在的洛阳城中看见哪方势力的人聚在一起,总会以为接下来就是一阵刀剑拼杀。 商人所为,也只是为了避祸。不过这一幕仍旧看得曹cāo叹气,昔年的洛阳人有一股生在大汉之都的骄傲,现在却是失了胆气,丢了锋芒。 曹cāo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让张风讪讪不已,闷头带着曹cāo寻找住址,却是不发一言。 说起来,虽然洛阳城中的百姓尽量往着城外奔走,可是洛阳官员自然走不了,还有一些洛中世家也是没有动静,实际上,洛阳城中的倒也不是寂静一片,或者说外城的民居显得寂静,可是内城官员世家居住的地带,醉生梦死不输当年。 这却给张风与曹cāo带来点小小的麻烦,因为找不到大宅来安置曹cāo带来的几百号人马,显然民居不可能安置得下,收购一片民居大兴土木也显得高调了。但是豪门大宅却是没有剩下的,至于将人马放在典军校尉的大营里,却是有些不合规矩,而且除了禁卫军的营盘在洛阳城内,无论西园军还是执金吾的营盘都是驻扎在城外。 洛阳城可不小,明知道将会有暴风骤雨袭来,这时候把手中的力量放在城外,倒时候多半鞭长莫及。 张风也是知晓这点,所以才带着曹cāo在城内转悠着找落脚点,他可不愿意曹cāo在洛阳城中受到危险,几百人说实话也只够自保罢了。 “要不,兄长就住在卫尉府上得了。” 再次在洛阳内城中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适宜的住处,张风看着天sè已是不早,摸着鼻子郁闷的说道。 “卫尉府?”曹cāo一愣,那不就是张风府邸?不过虽说九卿府邸肯定小不到哪去,可是有了家丁杂役再加上自己这几百号人肯定是住不下了。 “那什么,其实我府上没多少人的。” 看着曹cāo疑惑的眼神,张风猜到了曹cāo的疑问。张风府邸确实不小,升任九卿之后自然不能住在洛阳剑师王越的宅子中,搬到了御赐的大宅子里,不过家中仆人倒是不多,除了和宅子一并赏赐的婢女下仆,张风并没有多招人手,而朝廷只是象征xìng地拨了几十人,显然也没料到还有朝廷大员不注重门庭颜面。 但张风真不在意,而且本人也不喜欢人多的喧哗,加之因为声sè嘶哑,总能看见下人掩藏在眼角的惧sè,所以也就没有扩招人手的打算,更别谈门府食客了。所以现在卫尉府上虽大,不过却是少有人烟,要不是府邸上卫尉府的牌匾没有摘下,怕是都会认为这是一座空宅。 听到张风解释,曹cāo明白过来,没有拒绝张风的好意,对于张风,曹cāo可没有寄人篱下的疏离感,当下招呼着车队向着卫尉府行去。不过曹cāo却被张风拦下了。 “怎么了,子虎?”曹cāo神sè疑惑地看着张风。 “兄长不是要见太子殿下吗,现在就随我去芳泽阁等着吧,往宫里传消息一来一回也是要时间的。” 曹cāo恍然大悟,示意曹洪带队,将车马带到卫尉府上,沿途可询问路人,不过张风却是让张雅带路,省去了问路的麻烦。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还是不要让小孩子接触的好。” 曹cāo对张风支开张雅的做法不解,张风却是脸sè怪异的解释道。曹cāo忽然想起了张风说的芳泽阁是什么地方,脸sè不由得也变得怪异起来。 芳泽阁,洛阳第一烟花之地。 曹cāo也想起了以前邀张风入那烟柳之巷时,张风的百般拒绝。 “嘿嘿,没想到子虎你也想开了,我就说嘛,这世上男人少不得女人。” 或许是大队人马走后,不用维持那威严的面孔,也或许是勾起了昔rì浪荡洛阳的不羁回忆,曹cāo脸上却是浮现了一丝贱贱的笑容,勾着张风的脖子,沉稳的气质一去不返。却是与五年前那般**摸样一般无二。 对于曹cāo的变化,张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满脸悲愤地说道: “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明非那家伙会把那地方选作联络之所!” 其实也不难猜想,要说情报收集之地,酒楼饭馆与烟花之地这等迎来送往的地方最容易掌握一个地方的各种情报,而比起前者,后者接触的社会阶层更加广泛,情报收集也更容易。毕竟酒楼密谈之时,是个人都会留心周边,而心情放松的啪啪啪时,则难免口风不紧了。 而且还有另外一点就是,比起口腹之yù,更多的人喜欢以秀sè为餐。所以在洛阳城因为两方争斗而变得前所未有的萧条,酒楼饭馆寥寥无客之时,这烟花之地却仍旧人烟鼎盛。不过张风和曹cāo来得时候,天sè却有点早,倒也没多少人来人往,显然更多的人是期待着入夜的活动。 “我说子虎,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躲我身后干嘛?像个爷们一样拿出男子汉气概来啊。” 虽然不是佝偻着以曹cāo为盾,可是行走间,张风总是望着曹cāo身后的yīn影中缩去,这般偷偷摸摸的动作让曹cāo哭笑不得。 “这地方就是让爷们大步流星进来,腰脚酸软的出去的地儿啊,爷们气息越多,死得越快。” 张风一句话把曹cāo噎了回去,也不知道张风与这芳泽阁有什么过往,竟然畏惧如斯。 不行,要是子虎以后惧怕女人而成就龙阳之好,我岂不是危,呃,张家岂不是无后了? 看着张风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周边,曹cāo不动声sè的移开几步。张风正注意着周边的动静,一时没有看见曹cāo向着旁边走开,仍旧向前走着,然后撞了个温香满怀。 身体感受到的柔软触感显然不是男人拥有的,而这芳泽阁却是只接待男客。所以不用做多思考,张风就知道这女人肯定是阁中女子了。 当下脸sè一变。 而那女子被人一撞,却也没有半分生气,做皮肉生意的本来也就最忌讳惹怒客人。只是一转身,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但是看见了脸sè铁青的张风,却是笑容一僵,随即脸露惊容,连微笑也忘记保持了。 “张大人,你怎么来了?等等啊,我去找莺儿姐。” 看着慌慌张张跑了的女子,曹cāo从一旁凑了过来,摸着下巴说道: “奇怪,这芳泽阁是洛阳第一烟花之地,这儿的女人以前可不会这么无礼的。还有那莺儿借是谁?你的相好?” 张风眼角抽搐着,看了眼卖完队友还过来说三道四的曹cāo,一瞬间揍人的心都有了。不过最终只是颓然一叹: “来莺儿,芳泽阁新的头牌。两年前出阁,长袖善舞,被誉为洛阳第一人。不过自从蔡邕上洛之后,倒是与蔡邕之女并成为琴舞双绝,堪称大家。” 张风面无表情,像是在背书一样说了起来。 “所以,你这是在炫耀相好的诺大的名头?有九卿之一罩着,想必只有你一个人独亲芳泽了?” 曹cāo一脸坏笑,张风却是在瞄了曹cāo一眼后,面无表情的脸崩溃成无奈。 “虽然的确先是用下军校尉,后是卫尉的名头罩着莺儿姐,可是什么叫相好的,兄长你脑子里男女就剩下下流的那回事儿了吗?” “子虎此言差矣,传宗接代来男女本分之事,合乎天地存续之道,岂可言之下流!” 曹cāo一脸严肃,身上都快散发出伟光正的光芒来了,张风无语,提醒道: “可这是jì院,你想来这儿生孩子?” “这个嘛,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至于没有结果也是天意嘛,不是?” 天意你妹。 看着曹cāo脸上的光棍笑容,张风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来莺儿是芳泽阁的头牌,她的存在让芳泽阁成了洛阳城内纨绔子弟汇聚的场所,这些公子哥几乎囊括洛阳各方势力,而芳泽阁暗地里却是太子的产业,你说来莺儿是什么人?” “也就是说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不过让其负责这种事,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介意你拿下她嘛。是不是?” 捅了捅张风,曹cāo笑得一脸yín荡。张风说的,曹cāo早就想到了。 “真是,也不知道嫂子是何种样的人物,竟然能受得了兄长你这xìng格。”摇摇头,张风却是犹疑着说道:“莺儿姐对我来说。。。像是个喜欢欺负弟弟的姐姐吧。” 曹cāo一愣,没有继续打趣,张风脸上一闪即过的温和说明了话中的真意,看来五年的时间,张风在洛阳城中也是别有一番际遇。 既然张风这么说了,那么自然不好拿来莺儿开玩笑了,曹cāo却是换了个话题。 “子虎你刚才说蔡邕上洛?这却是怎么回事?” 曹cāo脸上严肃了几分,蔡邕此人名气极大,在这个做任何事都需要大义名分的时代,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的作用有时候堪比数万之军,而蔡邕就有如此名气。这时候这样一个人物居于洛阳,虽然蔡邕此人向来不喜政事,可是这诺大的名气却是有可能成为变数。 面对突然严肃起来的曹cāo,张风无奈一叹,总是跟不上这位兄长随时变化的话题,摇摇头解释道: “蔡邕居于洛阳有段时间了,朝廷试图征辟蔡邕来恢复威望,可是被蔡邕拒绝了。但是蔡邕也知道自己名声极大,所以迁居洛阳,居于天子脚下来表示自己仍旧站在汉室一边。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蔡邕此人不好政事的xìng情和他的字一样出名。不过蔡伯喈迁居洛阳倒是让让洛阳城中sāo动不已。毕竟人人都想拜天下名家为师。那段时间,洛阳城中倒是好不热闹。” “那段时间?” 听张风用过去式口吻说道,曹cāo却是微微奇怪,难道现在就没人拜师了? “蔡伯喈喜静,对于登门拜访之人烦不胜烦,后来打发自己的女儿,也就是那蔡文姬出面教人,可是洛中世家谁愿意承认女子为师?所以后来也就没人上门了。不过仍有一些世家将家中幼童送到蔡府启蒙。” “蔡大家这办法虽然稍显儿戏,不过却是抓住了世家高傲的心态。看来有时间还是去拜访拜访这位名人为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拒之门外。” 蔡邕稍显胡闹的做法让曹cāo莞尔一笑,却是起了拜访的念头。 “那倒不会,其实我也小雅送到了蔡府习文启蒙,蔡伯喈虽然喜静,不过却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如果兄长想要拜访蔡伯喈,我可以为兄长引见。” 曹cāo闻言来了兴致,却是与张风谈论起了此事。然后在话题慢慢转到了洛阳趣事的时候,却是有一道黄鹂鸣翠的清丽声线由远及近。 “小风子,来姐姐这儿还要躲躲藏藏,你就这么不待见姐姐?” 第八十七章:上洛(7) - 孤汉 - 薄饮淡雪 () 一阵香风袭来,清丽的声线吸引了曹cāo的注意,下意识的转过头,却只看见擦肩而过的余影。不过只是一丝模糊的剪影,那撩过鼻尖的温润体香,让曹cāo于惊鸿一瞥中怦然心动。 “怎么会?我这不是来了吗,哈哈哈。。。” 当曹cāo仍旧因为一瞬间的心动而愣愣不已的时候,张风看见以极快的速度逼近的那一抹艳丽身影却忍不住腿肚子打颤,想要逃跑。可是已经晚了,当张风话一出口,只来得及退了半步的时候,胸前衣襟已经被来人一把拽住,一张明媚俏丽的脸蛋儿出现在了眼前。 一手抓着张风,来莺儿用食指点了点脸蛋儿,笑得一脸促狭: “嘛,这个先不说,既然来了,今儿个一定要让你把童子身留下来。风靡洛阳的歌舞伎・来莺儿的小弟居然是个不谙男女之事的童子鸡,说出去让我怎么混?” jǐng告,这不是演习。 来莺儿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张风却知道这真不是玩笑,以每次来这儿都得狼狈出逃,以及周围的女人变得如狼似虎的眼神为证。 实际上,在这个普遍十几岁就结婚生子的年代,张风已是双十,却不近女sè确实非常让来莺儿奇怪,而这份好奇的结果却是变成了一种变相的针锋相对。既然张风不近女sè,那么来莺儿就想尽办法的让张风沦陷在温柔乡中。 不过虽然如此,两人的关系却是极好,简单来说,来莺儿就像是在为弟弟cāo心的姐姐一般,因为张风这貌似戒sè的举动不符合雄xìng生物的规律,也同时让来莺儿为张家延续略微担心。 “那什么,姐,这次有客人,庄重点儿。” 张风让来莺儿的话弄得冷汗津津,毫不犹豫地把一旁愣神的曹cāo拉过来当了挡箭牌。 来莺儿看着被张风拉过来的曹cāo,有些窘迫,得到张风到来的消息却是高兴过头,忘了还有一人存在,一不小心暴露了本xìng,失了芳泽阁头牌的风度。 “奴名来莺儿,不是这位公子是?” 虽然心中略微窘迫,不过来莺儿换脸却是没有半分犹豫,当曹cāo被张风拉得一个趔趄后重新站定,看见的是一个温润似水的女人敛身行礼,眼含秋波,妩媚潋滟,哪有之前的风风火火。 曹cāo却是微微有些失落。 久经风月场,曹cāo自然看得出这只是一张妩媚的绝世面具而已,迎来送往必备的笑容。虽然往常来这风月场也是为了沉醉于这种虚假的笑容中,不过今rì曹cāo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失望。 “在下曹cāo,久闻来大家之舞犹若翩翩飞仙,今rì慕名而来,希望有幸得见来大家惊世之舞。” 拱手回话,曹cāo这番言语却是让张风说不出的古怪。久闻?直到刚才还不知道吧?而且这么文绉绉的说话还是那个浪荡洛阳的曹孟德吗?张风感到身上一阵恶寒。 “曹cāo?曹孟德?” 来莺儿眼光一闪,却是将曹cāo表字脱口而出,这让曹cāo一阵惊愕,抬眼看见来莺儿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由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装,却没发现什么失礼之处。不过来莺儿这审视的目光让曹cāo一阵别扭,不得已的说道。 “正是曹某,不知来大家何处得知在下表字?” “嗯,从一个客人那里。”点着自己的脸颊,来莺儿不经意的回到了先前调戏张风时的鬼灵jīng怪的笑容中:“曹校尉就任典军校尉,上洛第一天应是诸事繁忙,可是马不停蹄地就来这芳泽阁,似乎有点玩忽职守啊。” 曹cāo脸上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分辨,总不至于说自己是来这儿见太子殿下的吧?可是心里却是又不想在这来大家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呃,其实,曹某,嗯,是来找人的。。。” “来着芳泽阁的人都是来找人的,不知曹大人想找哪位姑娘?” 看着曹cāo因为来莺儿的话被逼的脑门生汗,张风有点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说道: “姐,别闹了,我们是来找‘公子’的。” 被张风打断了调戏曹cāo的好戏,来莺儿不满的盯着张风,yīn测测的让张风涌上一种贞cāo不保的不妙感觉,当下讪讪笑着转移话题: “话说莺儿姐你是怎么知道兄长表字的?我记得没和你说过啊。” 张风打着哈哈往后小退了几步,对于自己用眼神逼退九卿的本事,来莺儿只是撇了撇嘴做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因为有人嘱咐,说是今夜新任典军校尉,曹cāo曹孟德会来拜见,让我见着了接引一番,所以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没想到那个不好玩儿的小鬼嘱咐的人竟是这样的一个傻木头,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采绝艳,料敌机先的人物。然后两人借我的房间谈谈颠覆天下的yīn谋什么的,不过看着傻木头的样子,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不解风情的小鬼会要见他。” 来莺儿口中不好玩和不解风情的小鬼说的就是太子刘辩,这个评价来自于刘辩身处风月场中却总是归然不动,山高任风强的淡然,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自然让花中头牌的来莺儿不爽,可是这样的称呼放在大汉太子头上还是一度让张风冷汗直冒,不过刘辩本人倒是不介意。 “他知道我会来?” 曹cāo惊讶,随即皱眉。刘辩如此嘱咐肯定是因为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动向,可是自己让张风引见太子是临时决意,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心中所想尽在刘辩掌控之中。这种被人完全带着走的感觉让曹cāo想起了五年前东宫的一番交谈,可是那时候只是言语上的引导,没想到五年后却是没有见面就能准确把握自己心中所想。 五年的沉淀,以前还略显轻浮的太子刘辩却是越来越可怕了。 “嗯,那人在我房间里等着,小风子知道在哪儿。” 曹cāo深思着没有留意,张风却是注意到了来莺儿神sè的变化,从对于曹cāo的轻视变成了流露一丝欣赏的疑惑。变化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曹cāo皱眉沉思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种气场,一种让人折服的气场。这却是扭转了来莺儿对于曹cāo的评价,可是却仍然疑惑一个遇见漂亮女人就思维短路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场。 张风倒是不奇怪,游侠浪荡只是曹cāo潜龙于渊的表象罢了,纵然困于浅池,龙依旧是龙。张风奇怪的是之前曹cāo面对来莺儿的迟钝,游戏花丛间的曹cāo平rì里面对美sè可没有这般窝囊。 “那么曹某就先行一步,别过来大家了。” 曹cāo对来莺儿施了一礼,张风上前带路,两人缓缓走远了。望着曹cāo的背影,来莺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奇怪的男人。” “兄长惯于风月,没想到也有吃瘪的时候。” 别过来莺儿,走向芳泽阁后院,一众清官人歇息的阁楼的路上,张风笑道。 “哦,只能说来大家太过出众了吧。”没想到张风提起这茬,曹cāo想起先前傻傻的表现,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过来大家当真与众不同,怎么说呢,这青楼卖的是轻薄媚笑,小鸟依人,像这样风风火火的女人倒是少见。” “因为原本莺儿姐就不是做的卖笑生意,所以多多少少有些违和吧。”张风笑了笑,却显得有几丝,心疼? 这种对家人般的心疼让曹cāo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但是张风已经自己说了起来。 “莺儿姐,是史师兄介绍的人。史阿史师兄,兄长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我偶尔又提起过的,与我一起在王师门下习剑的弟子。不过我想兄长应是不知道史师兄习得是什么剑。” 曹cāo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张风,曹cāo知道自己接了话后,张风就会说下去,可是曹cāo不知道张风是否想要话题继续下去。注意到曹cāo的表情,张风无所谓的笑了笑,却是感到了欣慰,曹cāo为人粗犷,面容方正,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可是心里却是玲珑剔透。 “刺客之剑。” 张风自己揭晓了答案,难得有了丝话兴,更重要的是张风隐隐觉得,其实曹cāo和来莺儿挺般配的。 同样的有些欢快跳脱,也同样的能够变得严肃冰冷。 张风话语一落,曹cāo心电急转的明白了过来。刺客才会学刺客之剑,而王越剑道名满天下,史阿的刺客之剑自然非同凡响,而这样行走于黑暗中的人结识的人物,显然也不会是青楼卖笑的人。 舞艺与武艺,有时候是相通的。 而且刺客之道虽说强调十步之内无敌天下,可是却也要能近身十步,那么伪装自然不可不学,而女人更是天生擅长此道了。 只是曹cāo有些想不通,固然一个刺客扮演一名头牌会有少许违和,但是为什么不是冰冷,而是跳脱。 “因为冰冷的事做得多了,见得多了。坠于寒冰中自然渴求温暖,所以远离了寒冰之后才会变得欢快吧,而且莺儿姐本来也是人如其名,是像个黄莺一般叽叽喳喳,喧闹欢快的人。” 张风笑道,言语中几多怜惜。这份怜惜似乎也感染到了曹cāo,一时有些沉默。 “很少见子虎你这么在意一个人啊。” 沉默的脚步声沿着小路蔓延了良久,曹cāo终于感叹道。却是想起了冰冷的还有张风,五年前,除了袁绍,刘辩还有自己,这个初入洛阳的小子没有任何朋友,而在五年之后却是依旧没什么变化,甚至更糟,至少在曹cāo眼里,刘辩算不得知己好友了。 这大概也是因为冰冷的原因吧。 “虽说同xìng相斥,但是偶尔也能相吸。两块寒冰放在一起,会慢慢的联结在一起的。我和莺儿姐大概就是这样的状况吧。莺儿姐入洛阳后,现在我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才入阁芳泽的。” 曹cāo不知道什么相斥相吸,现在的气氛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但是张风关于两块寒冰的解释却让曹cāo明白张风说的是什么,而且对于张风偶尔不解其意的话语曹cāo也习惯了。 但是明白了过来,曹cāo却只有沉默。显然,张风要的不是安慰,只是在倾诉。 又是一段沉默,两人来到了清官人们居住的后院中,于一处偏远停了下来。 整了整略微有些怅然的心绪,曹cāo脸sè严肃地推开了门。 “你来了,曹孟德。” 偏院不大,一方小桌上备有几盘小菜,清酒几壶,院中人收回不知落在何处的目光,看着推开的院门的曹cāo,眼含笑意。 六个字,却恍惚道尽了千年。 ps:来莺儿的形象有些颠覆,不过涉及到靠后的一些剧情,不得不让来莺儿从一个单纯的歌舞伎变得有点深度,希望不会显得很雷人。上洛这一节是指董卓入京,绝不是我想不出名字所以故意1234567。。。 第八十八章:上洛(8)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曹cāo脚步一顿,月华朦胧,古树轻响,一偏偏少年郎坐于院中揽袖相邀,有一种隐于世外的神仙风采。 院外大概是有哪位清官人在调琴,听见琴弦不成调的轻响,却别有一番滋味。 先声夺人。 曹cāo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恢复了清明。脑里想起了戏志才的一番话,关于谋士言语交锋的话。为了在谈话中掌握主动权,通常会做出先声夺人的举动,大致就是虚言恐吓或者是故作神秘。 前者的代表就是架起口大锅以死相逼,不过这用烂的招数没什么用了,甚至以死威胁的招数都没什么用,既然选择了谈话,那么自然是有让对方活下来的理由,所以当对方以死反逼的时候,就会反而束手束脚。所以现在的虚言恐吓通常就只是理清天下大势,为对方描绘一个悲惨的未来,然后在介入其中,而是否能看穿对天下大势解读的引导则是看双方的智计了。 后者没什么代表,也比较少见,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坐在一起谈判的谋士肯定谁也不会服谁,否则也不会有谈判了,而这样的互不相服的结果就是谁也不会因为这番故作神秘而在心态上落了下乘以至于被抢过了先机。 但是在刘辩眼中曹cāo略微有些不同,曹cāo虽然心思机密而且别有城府,可是xìng格上却有点直,特别是与大汉相关的事情上,所以自己大汉太子的身份给了曹cāo别样的感触,而且刘辩确信曹cāo还记得五年前言语上的败北,那么自己故作神秘便能让曹cāo露出更大的破绽。 当然,这不是什么谈判,只是普通的谈话而已,刘辩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可是或许谋算人心已经深入本能了,刘辩先到芳泽阁后就做了这一番布置。 但是事情稍稍出乎意料,可以看见曹cāo推开门的惊讶与忌惮,可是随后却恢复了清明。 “末将曹cāo,见过太子殿下。” 曹cāo快步走到刘辩身前,躬身行礼,言语带着武将的铿锵沉稳,却没有刘辩想要的针锋相对,平静的就像是普通的交谈。 刘辩眼神一闪,曹cāo的变化是五年的自然成长,还是有人面授机宜? “五年过去,看来曹校尉也是有所成长啊。原以为曹校尉看见孤会怒发冲冠呢。” 刘辩笑道,示意曹cāo和张风坐下,若有所指的说道。 “总得有所成长,殿下为大汉太子,末将为大汉之臣,怎会怒发冲冠。” 曹cāo没有被刘辩的话撩拨起火气,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肃然的坐着。 “曹校尉应该知道吧,既然孤召你上洛,那么就意味着有些事到了执行之时,而你没有阻止的办法。” 刘辩的眼神从张风身上一带而过,张风似乎对两人间的气氛微微疑惑,而刘辩则将话说的略微隐讳。 刘辩的做法提醒了曹cāo,同样瞄了眼有点一头雾水的张风,曹cāo惊讶于刘辩竟然没有告诉张风他的计划。不过曹cāo也没有点明的打算,因为将话挑明了,说不定今夜不欢而散,难以再有相谈的机会,而且既然张风身为卫尉,掌京中重兵,刘辩的谋划绕不开张风,迟早会挑明这一切。 “殿下不必如此试图扰乱末将心境,有些事末将的确阻止不了,但是殿下摔碎的花瓶,末将会想办法把它黏好的。” 张风疑惑的看着两人,这谈话的氛围跟奇怪,说不上敌意,但也谈不上友好,更不想两陌生的老大爷遛鸟碰一块后的谈天说地。气氛怪异的让张风感到有些压抑,被排除在外的感受总是不好过的。 “重新黏上吗,但是却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刘辩轻笑一声,曹cāo或许能结束乱世,但是重振汉室却是不可能:“这些话题先放在一边,谈谈正事吧,曹校尉寻孤何事?” 刘辩的不以为然,曹cāo看在眼里,不过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说出来没用,得去做。所以刘辩话题回到了正轨上,曹cāo也没有多加纠结。 “殿下召臣入京,究竟是何打算?” “打算?”曹cāo严肃的发问换来的是刘辩的轻笑,笑意中说不上不屑,但是也有几分好笑:“孤请曹校尉来只是做个过客,当个见证,曹校尉那几百号人能做什么?” 刘辩的轻视让曹cāo心中一堵,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深深看了眼一时语塞的曹cāo,刘辩想了想,却是向一旁有点坐卧难耐的张风搭起了话: “对了,子虎。你好像没有什么好马吧?” “哈?啊,是的。” 张风因为刘辩这不合时宜的问题惊咦一声,不明白刘辩想说什么。 “唔,猛将岂可无好马?城外御苑马场一直是汉室直属的养马之地,其中不乏西域汗血,子虎明rì可以去看看,觅的一匹良驹,面子上也光采嘛。” 刘辩继续着这无关紧要的话题,曹cāo眉头皱起,本能的觉得没那么简单。 “呃,那我明rì去看看吧。” 张风倒是知道御苑马场,汉室威慑西域,大宛等国进贡的良驹宝马就养在这马场里,不过作为皇室的私有财产,一般倒是不准常人进入的,不过既然刘辩这么说了,想必会给马场的人打招呼。 “不,要去马场的人不只子虎你一个人,还得算上部分宫中禁卫,孤想想,应该有五千人吧?” “啥?” 张风叫了一声,刘辩的吩咐越来越奇怪了,宫中禁卫总计两万,平rì里守卫宫城就是一万有余,剩余万人驻扎在城内的营盘,算是与宫城犄角相望,可是带走五千人的话,难免显得防备薄弱。 而且为什么要带走五千人? “宫中禁卫没有骑兵吧?孤觉得这不太好吧,所以想组建一支骑兵来着。” 刘辩此言相当的天真,宫中禁卫确实全是步兵,因为禁卫的任务是守卫宫城,作战环境限定在了复杂的巷战,这种环境根本无从发挥骑兵的优势,所以一直以来宫中禁卫没有骑兵,当然会有骑马的传令兵之类的,可是构不成军队。 不过刘辩这么一说,张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西园军中可是有骑兵的存在的,自从西园军可禁卫军交换之后,这支骑兵一直适应不了新的环境,比如有事没事就找马厩想给自己的爱马刷刷毛,喂喂草料,可是显然禁卫军的营盘里是没有马厩的。而且对于骑兵来说,一同作战的坐骑有时堪比袍泽,这一分开,很多原骑兵都不怎么在状态,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事就消极抗命,但是军中明显的有一种焦躁的氛围。 这不是个好现象,徐荣就此事还专门与张风商量了一下,可是两人都没有办法。禁卫军无骑兵是不成文的惯例,如果突然组建一支骑兵,在这个时节谁都拿不准会不会演变成一场sāo乱的导火索。 张风有时候挺后悔的,当时两军互换时没想到这茬,按照西园军骑步兵惯有的比例就换了,要是全部挑选步兵也不会出这档子事,而两军互换的动静挺大的,先前互换时,外戚和宦官打得热闹,而最近倒是进入了诡异的平静期,没有大规模械斗,只是砸人几家店铺。这种相对平静的状况不是消停的征兆,只让人感觉风暴将要升级。 但不管是要消停还是要升级,这种时候再一次进行两军互换的大动作难免走漏风声。 所以张风因为这事挺烦心的,西园军骑步兵比例通常是三比一,也就是说互换的两万西园军中,骑兵足足有五千之数。 刚才刘辩所言也是五千。 张风一下子明白过来。御苑作为皇室马场,良马神驹不少,但是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百匹,刘辩所言五千之数,应该是两军互换之后西园军营盘中闲置的战马。 “我明白了,我会带人去马场的,一rì之内就能完成交接。宫城的防卫不至于一天之内就出问题。”张风点点头,盘算着早去早回。 “不,子虎你要带着那五千人驻扎在马场一段时间。” “。。。为什么?” 又是让人不解的话,不过张风这次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紧锁着眉头沉声问道。 “呵呵。。。”张风严肃的表情却是让刘辩一笑:“孤猜子虎你一定想歪了,比如孤有什么大计划?” 张风脸sè一讪,的确有这么想过,因为之前刘辩与曹cāo的谈话像是在隐瞒着什么,让张风不得不有所猜想。 “子虎你也不想想,禁卫军营盘在城内,要是你带着五千步兵出门,一rì之内回来却变成了五千骑兵,这要如何瞒过世家耳目?就驻扎在那里吧,以骑兵的机动,来回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对了,孤记得子虎你说过你在和自己的副官学习军阵之术?” 刘辩的好笑的表情让张风脸sè一滞,回过神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得讪讪,摸着鼻子回答道: “嗯,徐荣徐大哥于军阵之上颇有建树,有些东西是徐大哥从战阵之上摸索出来的,却不是兵书上记载的。作为一军主帅,多学一些也是好的,否则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徒伤人命,难免会寝食不安。” “如此说来。此人与战情变化上相当敏感了?”刘辩眼光微微闪烁,不过张风却是没有留意。 “嗯,徐大哥把握战机的时机妙到毫巅。五年间,西园军举行过不少次演练,每次徐大哥游刃有余的指挥都让人印象深刻。” 张风老老实实地答道。五年来,自从打服了军中每一个不服的人,上至军官,下至士兵就对这个不过双十,姿容秀丽的主将心服口服了,张风那略显秀丽的脸庞和出手的狠辣形成的反比在众将官心里刻下了敬畏。可是众将官服气之后,每rì点卯,惯例的巡查练兵之后,张风却是没事可干,就与徐荣探讨起了兵书典故,虽然张风没有拜师,不过却从徐荣身上受益颇多。 “这般人才可不能寒其心,这样吧,子虎你去御苑之时将这人带上,孤允其在御苑中挑选宝马。” 刘辩想了想,拍掌说道。张风对此没有异议,从徐荣处学到了很多,有报答的机会张风自然不会拒绝。 “那么此事就这样吧。明rì子虎带上五千人去御苑驻扎。至于时间嘛,孤觉得可以了会让人通知你的。想来也不会很长。”刘辩笑着把这事敲定,却是感受到一道死死盯着自己的视线,院子里就三人,自然明白是谁的:“然后嘛,子虎,对不起,孤想和曹校尉单独谈谈。” 张风一愣,却是没想到会被下逐客令。不过刘辩双手合十,脸上的歉意带着顽皮,这逐客令却是下得毫不生硬。想起之前刘辩和曹cāo间那奇怪的气氛,张风如何猜不出两人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不过既然两人不说,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了。 “嗯,那我先出去了。还得想办法从莺儿姐魔掌中逃出去呢。每次来这总感觉比打仗还累。” 虽然心中微微失落,不过张风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说笑一句就离座而起。不过这一句说笑却真是让张风头疼起来,真不知道要如何瞒过来莺儿的眼睛逃出去。 张风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走出了院门。刘辩看着张风的背影失笑不已,张风和来莺儿那奇怪的姐弟般的关系刘辩自是知晓,不过堂堂大汉九卿畏惧一名青楼女子入虎,倒也颇为有趣。 “好了,子虎走了,曹校尉有什么想说的?” 伸手翻过了张风的酒杯,刘辩慢条斯理的说道。 “殿下对宫中守备力量一再削弱,究竟有何图谋?” “哦?何以见得孤一再削弱宫中武力?”刘辩轻咦一声,却是看着曹cāo,眼角含笑。 “西园军与禁卫军互换,虽然西园军南征北战,兵士素养高于禁卫。可是西园军脱胎于zhōng yāng军,zhōng yāng军向来为大汉之矛,而禁卫军则为宫中之盾,矛行盾事,就算矛尖锋锐,又有何用?禁卫军的要求是只要宫中有变,宫中固定守卫不得妄动以免中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而营盘禁卫军里的当在第一时间驰援宫中,这道命令高于一切,沿路如有阻拦,先斩后问。” 曹cāo紧紧盯着刘辩说道,可这紧逼的视线落到刘辩身上如泥牛入海,没见半点反应,刘辩自顾自的夹菜饮酒,一个人吃得倒是欢快。 “可是zhōng yāng军却与禁卫军不一样,惯于征战的zhōng yāng军在就在骨子里刻上了纪律二字。由此而来的西园军或许在固定守卫上能坐到死守在哨位上,可是一旦宫中有变,营盘中的西园军却不会在第一时间出兵,而会想办法摸清战场情况,然后向上级寻求命令。战场上这固然是没错的,可是等西园军摸清了状况,因为不可擅动的命令而得不到援军的宫门说不定早就被攻破了。所以看起来两军互换战力较高的西园军能提高宫中防备,实际上却是下降了。” “而且这次还支开了五千兵士,更有甚者还将军中主将的子虎,和其副官都派驻御苑马场,兵力的缺失先不说,若这两人有一人在,或许也能带领西园军在第一时间援救宫城。两人不在,若有人冲击宫城,宫城危矣。” 曹cāo话说完了,仍旧紧紧盯着刘辩,似乎想看出表情的变化。不过显然什么也看不出,只是曹cāo说完之后,刘辩也只住了吃喝的动作,掏出锦帕擦了擦嘴角,却是笑道: “没想到子虎将两军互换的事都告知了曹校尉,不过能想到这么多却也是曹校尉的不凡了。至于孤想做什么。。。董卓携大军进京之后,对峙之时有些事不好做了。兵无后顾之忧方勇,士无后顾之忧能智,在洛阳风雷达到顶点之前,孤也要解决后顾之忧才行。顺便在送一两个愚昧之辈上路,毕竟,智者博弈之时,最烦的却是愚蠢之人将自己害死的同时还破坏了满盘布置。” 刘辩眼里闪烁着冷冽,曹cāo想起了上洛前戏志才,关于洛阳局势的一番说明:当今陛下病重,十常侍不敢擅杀大臣;大将军何进胆小,不敢与十常侍拼死一搏,若要打破局面,必然有外力介入洛都之事。 如今看来,这外力显然就是如董仲颖之流的外军了。外军上洛,这样的命令除了皇室只有调度天下之军的大将军能下达。但是很明显,无论何进知不知晓,都只是刘辩手中棋子罢了,而且是用完就扔的那种。听刘辩话中之意,未来的洛阳是他与董卓弈棋之地,容不下其他人。 曹cāo骨子里感受到了一种冷彻心扉的寒意: “那是殿下大舅,血肉之亲!” “那又如何?万民可死,何以皇亲不能?”刘辩眼皮一抬,满脸的不在乎,这样的表情比起冷血,更增无情:“曹校尉要见孤,无非是想知道孤于洛阳如何布置,不过说实话,曹校尉旁敲侧击却是达不到效果的。何不开诚布公?孤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曹校尉也阻止不了,至于利用这计划赚取名声却是孤召曹校尉上洛的目的所在了。” 刘辩理了理袍袖,看着曹cāo,突然轻轻一笑: “怎么样,想知道吗?” 风声拂古树,叶落沙沙。 第八十九章:上洛(9)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大厅里甚是嘈杂,重新踏进阁里的瞬间,张风差点被喧闹的声琅推出了门去。 诧异的退了几步,看了看天sè,张风才发现短短的时间内,天幕已经从深蓝变作漆黑,而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在张风一去一来之际,芳泽阁里就已经人满为患,显然都是在夜幕刚临时分到来的寻欢客。 “白天城里的气氛还是那么紧张,可是到了夜里却一样的喧哗。简直就像是最后的疯狂一样。” 张风沿着楼梯走上二楼,看着大厅中喧闹的人们,皱起的眉头说明张风此时不愉的心情。倒不是因为看不惯喧闹的人群,只是张风心里静不下来罢了,因为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这种不爽只是一种淡淡的烦躁,而不是真正可以发泄的怒火的时候。 很明显,刘辩在策划着什么,而这内容曹cāo是知晓的。而袁绍多半也是明白,否则,以袁绍袁家继承人的身份,也不用去将军府上做事。想来是受了刘辩指派,而且站在世家顶点的袁门“屈从”于将军府,所以何进才有底气与十常侍作对。 “嗯,不对啊。”张风倏地止步:“这么说来,洛都局面岂不是明非一手造成?” 刘辩不可能不知道两方爆发冲突会给大汉社稷带来何种样危害,可是即使如此也要一意孤行,那么最终谋取的到底是什么? “信息不足啊。” 一思考着,一边走到一处栏杆倚着柱子站定,最终张风徒劳的摇摇头。信息不足的话根本无从分析。 就在张风徒劳叹气的时候,芳泽阁里却是猛然响起一片叫好,陡然爆发的声音冲散了张风的思考。 “嗯? 惊讶的抬起头,正好看见阁下舞台翩翩yù仙。 楼下正中有个大型的舞台,是卖艺的请官人们表演的场所,而这时占据着这个舞台的正是来莺儿。长袖善舞,舞衣翻飞。不同于惯常所见的多人协调的仿若阵型般的舞蹈,舞台上翩跹的只有来莺儿一人,却吸引了芳泽阁里所有人的目光,群星因璀璨而美丽,但是太阳独自一人亦是满目光华。 甚至张风也一时忘记了思考,静静看着那绝美的舞姿。 来莺儿的舞与平常的舞有点不一样,通常的舞以慢抒情,犹如弱水温柔;可是来莺儿的舞却急促如火,热情似火,却别有一番感触。张风倒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来莺儿曾亲口说过受不了那种慢腾腾的婀娜,动作一慢总感觉会出问题。这却是以前的生活带来的毛病,刺客强杀时可慢不下来,而张风从来莺儿急转的舞步中也能看出属于刺客的韵律,这却是经常和史阿练手,张风对于这种步伐熟悉非常。 虽说所过的生活已经与以前大不一样,可是过去显然不是那么好割舍。 张风笑了,却是有点无奈。 “卫尉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会让人担心京师不稳的,子虎。” “本来就不稳了,自从大将军与十常侍掐起来时。现在洛都人口也不知道散了多少,黄巾之乱时都没这么乱。”张风叹气,回过头来看着突然搭话的人:“是来找明非的么,他们现在就在院子里,本初兄长。” 来人正是袁绍。刘辩出宫的原因不只是想见一见曹cāo,更多的却是听取袁绍的回报。袁绍附于大将军羽下,两人自然不好公然见面。 “他们?”袁绍一愣,他是知道刘辩此时会在这里,可是还有人在? “嗯,孟德兄长想见见明非。所以我把他带来了这里。话说孟德兄长上洛之事,兄长应该知道吧?”张风有点奇怪,知道曹cāo今rì抵达洛阳,再联系自己,猜到和刘辩相谈者何人并不难吧,为什么袁绍一脸奇怪的表情。 “嗯,这个倒是知晓的。”袁绍知道的是曹cāo就任典军校尉之事,可是却不知道曹cāo上洛时间,因为曹cāo寄信给了张风,可是却少了袁绍。 幽幽闭上眼,仿佛眼睛在叹气一般。袁绍却是止住了脚步,停在了张风身边和张风一起看着来莺儿舞姿翩迁。 “兄长不是找明非有事么?”张风看着袁绍靠了过来,却是奇怪地问道。 “嗯,既然子虎在这儿,想必两人之谈不愿让第三人知晓吧。我等等就是。”袁绍回答的很是自然,可是在栏杆上一弹一弹的手指说明了此刻心不在焉的心境。 “来大家不愧名满洛都,快慢之间富含韵律,面若冰霜却是犹如周室褒姒,让人忍不住为其笑投钱无数啊。”袁绍敲击着栏杆,忍不住说道:“听说来大家的舞服是子虎设计的?” 来莺儿的舞服确实与众不同,青楼女子,哪怕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官人着装也难免显得暴露诱惑,可是来莺儿的舞服确实遮盖的严实。当然也不会是冬rì取暖般套着一层一层的衣服,只是没有像是其他衣装一般以肉sè来增添诱惑。 只是香肩微露,细腰紧束,长袖及地,除了颜sè明丽却与一般的舞服没什么区别。不过在裙袍上却镂空着剑形的的图案,有一种不同于柔媚的强硬;不过透过图案隐隐看得见洁白的小腿,又有一种挠心的诱惑。 不过这身衣服配合上来莺儿舞蹈之时冷若冰霜的面容,与急促热情的舞蹈一比,倒是有一种矛盾的美。 张风想起了被来莺儿逼着设计一款不露肉的舞服的rì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做那女红之事,虽然张风本人不太在意,不过仍旧感到相当无语。 “明非,在策划着什么?” 张风的问题很是突然,前一刻还是随意的谈论,顷刻间变了问题,袁绍的手指猛然一顿。 “什么策划?”袁绍一头雾水的回过头,看见的是张风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刚才被那没想到的问题惊得手指一顿,却是暴露了心中的惊诧,而这份惊讶肯定不是来源于不知。 “什么时候,子虎也变得这么心细了。”知道张风看出了破绽,袁绍苦笑道。 “隐隐约约有了猜想,所以自然会多留心罢了。这么说,果然明非对洛都此刻的局面早有预料。” 张风的问题很是尖锐,犹如长枪直取要害,袁绍沉吟着思考如何回答。 “嗯,不仅是早有预料,应该说这样的局面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吧。” “为什么?”袁绍回答的没有隐瞒,当然更没有愧疚之感,坦然地让张风疑惑非常。 “既然殿下没有告诉你,我也不能多嘴。”收手入袖,袁绍却是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只能说,殿下所做之事,绝不是错的。” 正好一舞舞罢,袁绍离了张风,施施然走向了后院之处,张风目送着袁绍消失在门外,却听得窗外一声闷雷,扭过头,视线落于窗外面上,却是不知何处飘来了乌云,遮住了繁星夜月。 “真是糟糕的夜晚。” ***************************** “真是好夜sè。星光、月光,一丝不见,漆黑的让人心安” 洛阳城司马宅隐舍中,摇曳的烛光中想起一个舒宜的声音,似乎对这无光的星空感到万分满意。对于常人而言,黑夜形同孤寂,可是对于惯于孤独的人来说,却能从着这黑暗中找到仿佛温暖的感觉。 司马懿喜欢这样的夜sè,黑得纯粹。 “我认输了。” 棋子落回盒里的轻响让司马懿睁开了眼睛,微微斜过脑袋,看见司马朗投子认负。而此时棋盘上黑白不过中盘,司马懿执黑先行,而白子已经溃不成军。十七路棋盘上,黑子胜势一片,白子翻盘无力,黑白双子的差距已经不是执黑先行的优势可以解释的了。 “因为有座子的关系,所以比起开盘的布局,中盘的厮杀更加重要。而在计算方面,兄长却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司马朗收拾着棋盘,司马懿没有帮手的意思,看起来是因为胜者的权力,可是司马懿却是在私下猜测着司马朗的来意。虽然这五年间,司马朗偶尔会来这隐舍,可是却不像其他的兄弟一样一脸嫌弃地有事相询,似乎只是来喝喝茶,下下棋。 但是今晚却不一样,司马朗棋路前所未有的糟糕,分明是心有所思。 “说起来,兄长和太子殿下到底在谋划什么?原以为太子殿下会趁黄巾之乱崛起,可是五年来反而是皇子协的名声逐渐传扬,洛都之人却是渐渐忘了太子殿下。我不觉得太子殿下是在为他人做嫁衣,那么是有什么原因必须因与幕后,让人不把注意放在自己身上?” 司马懿主动打开了话题,因为看出了司马朗的犹豫,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提出的话,怕是司马朗思考来思考去,最终也不会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 拾掇着棋子,棋子相碰的清音不绝于耳,司马朗淡淡地说话。 “司马家的愿望是有朝一rì登上世家的顶点,按照家中人来看,只要病重的陛下驾鹤而去,自然顺势成章地崛起。可是懿不这么看,如今天下变化,汉室倾颓,皇都洛阳更是将有大乱,依附于太子殿下身上不甚保险。可是司马家其他人不过庸才,不用在意,但是兄长应该看见了司马家末路的未来,可是仍旧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世家之人无有忠义,兄长这样选择显然是觉得这条路上司马家尚有三分希望。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有一个计划。” 司马朗默然。司马懿足不出户,能接触到的情报只有偶尔前来相询的其余兄弟嘴中的只言片语,可是显然因为狼顾之相的原因,就算其余兄弟借助司马懿之智,也不会多做言谈。可是即使如此,这猜测仍然如此接近真相。 果然虽是狼顾之相,仍旧是天眷之人吗,如此睿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言何解?” 收好了最后一粒棋子,司马朗却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司马懿眼中一闪,忍不住浮现出讥讽。他认为司马朗此言无非是想用父母授身恩情绑住自己,可是拘身十六年(让司马懿早生了六年没关系吧?毕竟十岁感觉太小了点),司马懿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存在什么恩情,还不如死了干脆。 “生身十六年,未见父母。敢问兄长,父母一词何意?” 话中毫不掩饰的嘲讽让司马朗微微一叹。司马懿说得没有夸张,十六年来,本来应是司马懿最亲的两人却从没有踏进过这座偏院,甚至连“懿”这个名字,也是当时仍是稚童之龄的自己取的。 盯着空荡荡的棋盘不知在想些什么,知道司马懿脸上露出不耐之sè,司马朗才抬起头来,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 司马懿微微疑惑,五年来从未从司马朗手中得到任何信息,司马朗对自己防备之深,司马懿完全可以想象。这种情况下给自己的这份文书会是什么内容? 疑惑着接过,打开的一瞬间,司马懿就轻咦一声,因为文书特殊的格式。 “婚约文书?”司马懿困惑的抬起头,看着司马朗在棋盘上放下第一粒座子,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司马懿压着疑惑继续看了下去,然后在司马朗放下第四颗座子的时候,司马懿一手压着文书猛然砸到了棋盘上,棋盘上除了司马朗还没有离手的那颗座子外,其余棋子晃晃悠悠,轻响不已,仿佛是司马懿砸下的那一声巨响的余韵。 “如此失态,这可不像你,懿。” “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怒气冲冲质问的声音并不大,常年幽居隐舍缺乏锻炼,却是让司马懿的声音高不起来,但是正因为没有常人激怒时高昂的声调,却别有一番深寒。 “婚约,你和张chūn华的婚约。那孩子亦是河内人士,我倒是见过,挺适合你的。你这年纪也该成家了。”司马朗压着棋子,回答的不紧不慢。 “哈?婚约?司马家还记得有司马懿这个人吗?幽禁十六年,只因为这颗脑袋里的智慧尚有用处,所以得以不死,但是却像是猪猡一样养了十六年。现在你给我安排婚事?这算什么?为了永远利用这份智慧,所以假惺惺的来打亲情牌吗?不用了,既然当初选择了冷酷无情,就给我无情到底,现在来这套,恶心!!” 难以形容此时司马懿心中的愤怒。一直以来,抱着对司马家深切的恨意,司马懿才得以活下去,否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忍受十六年无人问津的孤独,司马懿仍旧记得有段不短的时rì里,自己不得不每天对着镜子说话,以免忘记了何为言语,知道终于受不来了摔碎了所有可以印见容貌的东西。 所以这份婚书在司马懿眼里却是司马家接受自己的信号,可是司马懿与司马家又如何相容? “婚约是我下的,此事已经定了。坐下吧,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局。” 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司马朗收回了放在座子上的手,交换了棋盒,执黑而行。 “棋局什么的无关紧要!!!告诉我,司马家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到底打算做什么!!!” 一挥袍袖,司马朗眼里渐渐变得癫狂起来,大有一言不合、拔剑杀人的冲动。不过那因为长年幽居而羸弱的身体多半连剑都举不起来。 【啪】 仿佛有一道黑sè的光柱落在棋盘上的,光柱崩碎溅起棋声清音。棋声的轻灵一瞬间打断了司马懿的癫狂,更重要的是分明司马朗没有看向自己,司马懿却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压迫。 “够了,坐下。” 还是不疾不徐的语调,甚至能声音都没有半分变化,可是司马懿却是忿忿之后,咂了咂嘴,坐回了原处,白子如飞,紧贴着司马朗的黑子落下,手指收回之时,棋子仍旧震颤不已,而司马朗的手还没有离开棋子。 “一开始就厮杀吗,倒也不坏。” 陋室之中,棋声渐盛。 ps:好像三国时期围棋是执白为先,但是总感觉有点违和,而且白棋感觉没什么气势,所以还是改作执黑为先了。。。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第九十章:上洛(10)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棋乃静心凝神之物,当司马懿赌气般的开盘厮杀,结果因为浮躁的心境而被司马朗轻取一角之后,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对于一个谋士而言,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基本。 棋入中盘,开盘布局司马懿略输一筹,不过接下来中盘的厮杀拼的是计算,司马懿有绝对的自信。抬眼看了下司马朗,表情仍旧古井无波,随即视线转移到扔在一边的婚书上,司马懿皱了皱眉头,愤怒之余,对司马朗的这番做法相当不解。 司马家中,司马懿唯一忌惮的就是司马朗。不过司马懿心中认为这种忌惮不是由于司马朗比自己更加聪慧,而仅仅是因为除开天赋,自己所学亦是司马朗所学,严格说来后者某种意义上算是司马懿之师。 囚于隐舍,自然不会有人专门来授书教学,隐舍中泛黄的书籍几乎全是司马朗带来的,那是司马朗尚在稚龄之时,不解狼顾之相何意,所以知道自己有个兄弟之后自然颇多欢喜,而且正是幼年好动之龄,几乎自己受到什么样的教育,就在幼弟面前扮演严师的角sè,倾囊相授。不然就算有绝世罕见的智慧,没有启蒙也不过常人而已。 司马懿记得小时候司马朗的启蒙,所说世上有青出于蓝的说法,而司马懿也确信自己超越了兄长,可是作为学生仍旧对师有三分忌惮。 而在今晚这种忌惮被放大了,司马朗突然的一纸婚书让司马懿摸不着头脑。只是司马懿肯定这不是司马家接受自己的信号,因为司马朗应该比谁都清楚司马懿虽姓司马,却与司马家无关。去掉镣铐,司马懿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覆灭司马家,而作为司马家中人,司马朗只会选择牺牲自己保全司马家,而不是倒过来。 当司马朗知道何为狼顾之相后,就再也没有涉足隐舍,只留下当时尚不明白的司马懿徒看书籍空翻,苦等无果。直到五年前才重新见面,虽以兄弟相称,却不再是兄弟。 既然不是为了和解,这一纸婚书却是将司马懿从司马家苦心构造的囚笼中放了出来,司马朗的算盘实在让司马懿不解。 “你jīng于计算,却疏漏人心,不明白也是正常。” 于棋盘上落下一子,司马朗淡淡的说道。 “不懂人心?哈!如果我想,随时可以将司马家的人耍的团团转。” 针锋相对的话语,司马懿冷哼一声,却是没有仓促落子,沿着棋势走向推了十几手后才慎重落子。 “可是你也说过,你不明白太子殿下在干什么。又或者,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司马朗落子的位置和司马懿预测的一样,可是司马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落在一旁的婚书,咬咬牙齿咂了咂舌。 “知道吗,懿。你很强,但是也很弱。” 明明按照司马懿预测的方向走着棋,司马朗这飘飘然的一句话让司马懿忍不住想要反驳。 可是司马懿住了嘴,或许在司马朗高谈阔论一番后再将其杀得片甲不留更加打脸? “我很弱?不觉得。” 司马朗拈住棋子的手上一顿,司马懿这冷笑的话语几乎不用猜,司马朗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司马朗继续按着司马懿预测的步调走着。 “很弱。你接触的人太少了,虽说天生聪慧,但是见识少了就猜不透人心,特别是心智高超的人的心中所思。我不算什么名士,可你一样猜不透。” “那只是信息不足罢了,信息不足,纵是龙凤,也猜不透局势。”司马懿反驳道,因为司马朗这教训人的话总让司马懿不爽。 “可是信息充足的话,贩夫走卒亦能知道天下走向。”悠闲地落着子,司马朗语气仍旧淡淡:“只是借口罢了。” 对比于司马朗的云淡风轻,司马懿此时就有点咬牙切齿了,落子时多了几分浮躁,棋音渐渐变得有些嘈杂。 “被关在这个小院里也难免会显得狭隘。不过除了不懂人心,优柔寡断也是你的弱点之一。” “。。。” 司马懿没有接话,可是挑衅的眼神却说明了不屑,狼顾之相者向来狠戾非常,司马懿也觉得自己果决善断,可是却被司马朗评价为优柔寡断。 “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计谋,你都不能知道其到底生效没有。显然找你询问对策的那些兄弟不会专程回来告诉你结果,诚然可以从对方的神态言语中推测出自己的计谋是否生效,可是你一次都没有亲手亲眼的确认过。所以,你一直有种不安,对于自己的决定其实没什么自信。” 司马朗没有急着落子,反而是谆谆教诲道: “当然,面对你那些兄弟,甚至是我时,这样的缺点都不怎么明显,因为你所站的高度,我们只能仰望,可是如果有朝一rì出现了与你站在同一高度上的人的时候,这份优柔寡断或者说是狐疑的xìng格会让你吃大亏的。而我想在你那个高度上,也许一次失误即使身败名裂的下场吧。” “这话还真是可笑,既然不是兄长承认不如于我,也如何肯定xìng格狐疑是我的弱点?”冷哼一声,司马懿根本不信。 “那就试一试吧。” 司马懿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司马朗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拈着黑子,接着黑龙,走了一式大飞。 大飞? 正准备落子的司马懿一愣,怎么会是大飞?这一手不是直接飞进了己方地里,自己想要将之与黑棋大龙断开轻而易举,这是一步废棋,徒失先机。走小飞或者略显保守的角都比这一式大飞要好。 边走棋边说话结果下错位置了? 这一手实在太糟,司马懿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可是抬眼对上的却是司马朗淡然的视线,仿佛成竹在胸,哪里像是走了一步坏棋的样子。 的确,如果自己强行断开的话,黑白两方就会直接陷入厮杀。开局的不利在到现在司马懿已经扳了回来,甚至有点小小的优势。如果直接进入混乱的厮杀中,那么结局就有点难料了。但是上局其已经充分说明了在直接厮杀上,自己胜了司马朗不止一筹,厮杀下去,自己的赢面很大。 可是司马朗也应该知道,在知道这样的结果之后还如此行棋,虚张声势?兵不厌诈?试试?试什么?怎么试? 司马懿鼻尖上渐渐凝聚起几滴汗珠,却是陷入了矛盾之中。司马朗没有催促,可是司马懿却仿佛举不起棋子一般,将棋子放回了盒中。 奇怪,平时没有这么犹疑的,是因为刚才的话的干扰。冷静下来,司马懿,仔细想想刚才兄长那话和这一式大飞,是料到我会陷入犹豫以至于不会打断黑棋,所以这里应该反其道行之,断开黑棋。 司马懿长长舒了口气,拈起一粒白子就落在黑棋断处,可是落下后纤细的手指仍旧没有离开棋子。司马懿偷偷看了司马朗一眼,后者没有因为司马懿的动作有什么变化,伸手入盒中,拈起黑子一粒。 如果这时候司马朗用言语相激,或者有片刻犹豫,司马懿都会坚定自己的选择,可是偏偏司马朗毫无表情。 仔细想想,兄长应是知道狼顾之相狠戾非常,因此那言语相激莫不是真的打算挑起混战?可恶,到底哪边是陷阱? “啧” 咂咂嘴,司马懿收回了棋子,没有断开黑子而是厚实了自己的地。 尚有优势,先巩固实地吧。 落子在防守处,司马懿盯着司马朗的表情,后者仍然古井无波,看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破计或者中计,这让司马懿心中狐疑加剧,浮躁更胜。 狼顾之相者,怎可狐疑不前。 司马朗目光落在棋盘上,从司马懿落子的位置一扫而过,没做半分评价,可是眼里隐有叹息拈起黑子,轻轻落下。 啪 “。。。。。。我认输了。” 双手无力地撑在膝盖上,司马懿眼睛有些不清,身上的衣物早就被汗浆湿透,连带着脑袋都变得迟钝,司马懿从没想过一局棋会这么累。 更重要的是还输了。 与上局棋一样未及收官,白子便投了。只是上局执白者司马朗,这次是司马懿。司马懿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那一式大飞的对应给自己后来的棋路定下了基调,每当司马朗抢攻之时,司马懿就下意识的防守,结果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满盘皆输。 “所以,你一直以来擅长计算,综合周围的情报计算,这样算出来的结果确实jīng确。但是相反,当情报不足时,你就会变得狐疑,想了一步,然后下意识地在想一步,直到把对方想作鬼神,最终狐疑变成犹疑,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而失了自信,一个谋士便废了。”司马懿接过了兄长的话,语气深刻得发苦:“可是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相信自己就行,人总有算不到的地方,做好了一切准备后相信自己并不叫盲目。如果这样的情况下还会失策,那么也只能是天意使然了。但是懿,你是站在天下顶端的那少数人,天下能算计你的人,屈指可数,而至少我不知道何人能够算计你。” 收拾着棋子,司马朗语气并没有什么语重心长,仍旧淡淡的猜不透心中所想。 “兄长今rì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司马朗收好了棋子,司马懿才幽幽抬头:“只是为了给我上一课?” “不,只是来通知你婚书一事。到了行冠礼之龄了,说起来,确实该取一个表字了。” “不用了,司马懿这个和司马家有所纠葛的名字已经够让我恶心了,表字就免了吧。” “是吗,那就这样吧。今rì我来通知你婚书之事,至于背后有什么谋划,自己猜猜吧,算是锻炼一下人心之算?”长身而起,司马朗理了理衣袍,捡起了落于地上的婚书:“稍稍给个提示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司马家。” “为了司马家。。。”司马懿冷笑一声,抬头对上司马朗的眼神:“今rì听兄长评价己身,似乎我的弱点都是因为被囚于这丈许之地的原因,懿第一次想出这院子――” “不行!”斩钉截铁的回答,司马朗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一种坚决:“只要司马家不灭,你休想离开这座院子。” 司马懿默然,看见幼弟无话可说,司马朗也向着院外走去。 司马朗走后,司马懿站起,套在羸弱身体上的宽大衣袍托在了地上。司马懿抬头将视线投入夜空,风吹云动,却是稍稍洒下一点月华,而司马懿皱着眉趁着月华及地前走进了屋里,唯恐这污垢的月华污了纯粹的黑暗。 “那么只要灭了司马家就好了吧。正好棋盘上一胜一负,不如再来第三局。你保司马家,我灭司马家,三局二胜,看看谁能赢到最后?” 深邃的黑暗中,想起司马懿幽幽的声音。 ps:好想死,我竟然把周朝八百年写成六百年了,我说怎么总觉得怪怪的。羞死了啊有木有。 第九十一章:上洛(11) - 孤汉 - 薄饮淡雪 () “我也要去。” 这是张雅在从张风口中知道后者将去御苑马场驻扎一段时间的消息后的第一句话,时间是蒙蒙的清晨,张雅协助张风穿盔披甲之时。 “不行。” 而这是张风的回答,平举着双手像个衣架子一般站着,任由张雅上下其手。。。地穿衣服。毕竟不同于常服,一个人实在难以穿上整套盔甲。 “。。。” 小丫头没有接话,只是从张风身后转到身前,小丫头的眼睛带有少女特有的朦胧雾感,虽然面无表情,眼睛却是灵动无比,这时的眼睛就像是在问张风“为什么不行”。 “明明小丫头片子长得挺jīng致的,为什么一定要学三无面瘫啊,有空多笑笑啊,多笑笑。” 张风被小丫头盯得叹了口气,放下双手捏着小丫头的脸蛋向外拉了拉,扯出来的倒不像笑容,倒像是小孩子调皮的鬼脸,只是就算是鬼脸,放在张雅脸上仍然能感受到满满的三无感觉。 不过虽然大多数时候,张雅的表情包里只有面瘫这一个算不上表情的坑爹表情,但是从细微处,特别是眼神里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情,比如说此时脸蛋儿被一扯一扯的就会生气,特别是在和张风相处久了后知道对方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的意思之后。 在小丫头的认识中,三无貌似不是什么赞扬的话语,这倒得怪张风,虽然后者挺喜欢三无的设定,可是当面瘫的属xìng放在自己亲人身上时就难免担心了,所以小丫头其实挺讨厌张风说她是三无或者面瘫的。 因此一脚就踩在了张风脚上,而这时候还没有穿上战靴,被这么一踩,张风倒吸一口冷气,抱着脚跳了起来,毕竟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让脚上多出三两肉垫来,这么一踩直接痛到了骨头里。 【哗啦】 张风抱着脚乱跳,甲叶一阵乱响,本来就没有穿戴好的盔甲骤然落了下来,还好穿着里衣,不然就难免冠上变态的名号了。 “丫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刚才绝对没有收力的打算吧?我感觉脚骨可能裂了。。。” 踮着脚走了走,张风不确定的说道。而张雅自然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可能踩碎脚骨,所以理也没理张风,蹲下身子拾起了盔甲。 “那么,话题到哪来了?哦,对了,为什么不带你去。不告诉你原因的话,你这丫头肯定会跟上来的啊。” 小丫头没有接茬,张风讪讪着停下了白痴一样的动作,重新站得像个衣架子。 “因为会有危险啊。” 摸索在身上的小手骤然间停住,张风等了一会儿,没见小丫头继续动作,这却是追问的信号。 “这事挺简单的。多动动脑子啊,多动脑子开发大脑,让大脑活xìng化,明白吗?” “活xìng化?” 即使是问句仍然说得一口陈述语气,如果不是相处的久了,打死张风也听不出来那最细微处的疑问。难得开口说话却是这样的平铺直叙,张风不由得泪流满面。 说起来,张雅的声音和张风一样有别于常人,不过张风是因为声带不可恢复的损伤造成说话时破风般的嘶哑,小丫头的声音却是显得飘渺空灵,简单来说就是既像在调上,又不像在调上,听着各种纠结。 不过两人彼此早就习惯,至少两人交流不成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变得更聪明,从孔子惊为天人的举一反三,变成把孔子吓死的举一反三千的感觉吧。也就是思维变得敏捷,脑子转得快,学东西也变快。不过话说回来,庄子说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白痴才做的事儿。这么说来,岂不是变聪明也没用?” 大概是因为放松吧,和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张风总是说着说着事就离题千万里了。张风看不见的背后,被张风称为三无的小丫头颇为人xìng化的无奈一叹,双手拉着腰带,用力一紧。 “呃――――” 肺泡里的空气被猛然一挤,张风欧了一声,半天没回过气。 “好吧,不就跑了跑题吗,你让我说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绕回来了。” 扯着嘴角一叹,张风感觉到腰上渐渐加紧的力道,明智的回到了正题。 “洛阳城现在两方势力恨不得把对方打得脑浆子都蹦出来,按照城中的情况来看,冲突升级就在这两天。但是两方的冲突在殿下的预测之中,不,掌握之中,这时候让我带着高机动xìng的五千大军屯于城外,怎么想都是因为冲突的中心会是在城外所以埋下的准备。不过至于明非怎么将冲突引导至城外就不得而知了。” 小丫头转到了身前,一边系着黑sè的腰带,飘忽的声音一边说道: “战争?” 毫无音调起伏的声音中却有一种细微的惊悸,对于小丫头来说,战争不是虚幻的词语,而在脑海里有着直观的印象。 黄巾之乱的屠杀。 “不是说了只带了五千人吗?不会演变成像五年前那样几十万人厮杀那样的局面的。不用担心。” 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张风轻轻叹了口气: “而且对你来说,我死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吧。嘶――――” 腰间一紧,张风再次猝不及防的被猛然一勒腰间,感伤的笑容被破坏殆尽变作了好笑的神情。 “不是死在我手里,不行。” 双手死死地拽着腰带,小丫头脸上倒是第一次明显的带上了怒意。 “知道了知道了,没事的,这洛阳城里还没人伤得了我,话说放手行不,进不了气了。” 一边拍着小丫头的肩膀,张风脸sè酱紫的说道。 眼看着张风要昏过去时,张雅终于放了手,张风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虽然洛阳城内不可能有与我军相抗的规模庞大的军势,不过各家食客和暗地里的亡命徒们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可以肯定的是城外必将有一战,带上你太危险了啊,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士兵,不是对手。” 小丫头闷闷地回答。张风撇了撇嘴 “主谓宾、系动补给我好好说清楚啊。再说虽然能打赢一般士兵,但是将领一级,哪怕只是裨将,你也不是对手吧?” 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对于才不过八岁的小丫头能打赢西园军的士兵这一点就让张风很是惊讶了。西园军的士兵放在其他郡兵之中至少也是伯长一级的人物,优秀的甚至为将也不是不能。至少张风觉得自己八岁的时候打不赢这些久经训练的士兵,这么一想,不禁有些蛋蛋的忧伤。 “而且乱军之中,我也照顾不了你。所以丫头你还是呆在洛阳好了,虽然估计也会有一场混乱,不过总不会有人来冲击卫尉府。” “我是亲兵。” 显然小丫头还没有放弃,这份不合时宜的执着让张风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倒是确实如小丫头所说,这个一直跟着张风的小尾巴还真是张风的亲兵,虽然最初只是为了方便带进军营才安置的职务,可是随着小丫头倔强的和那些大头兵一起接受训练,并且毫无偷工减料的完成之后,这个事实倒是被整支军队接受了。 理论上,战时主将亲兵是要随时跟随在主将身边的,如果没有特别的吩咐的话。 “这世上哪有亲兵是需要主将来保护的。” 碎碎念了一句,看着小丫头眼神一寒,有继续拉紧腰带的打算,张风就没有继续作死了: “所以当初真不该教你五禽戏的。好了,新兵蛋子张雅同学,现在给你一个任务。” “?” “我和你徐叔叔这次都要去御苑,我给你信物,你就在禁卫军营中待着,若是洛阳乱起,城中秩序必乱,执金吾现在还和京兆尹纠缠不清,没空维持秩序,倒是你就告诉营中诸将让他们直接接管执金吾的兵,平定洛阳之乱。虽然我这个卫尉只负责宫中之事,不过带着官大一级压死人,带着执金吾的兵做他们的本职工作倒也挑不出毛病。” “为什么是我?” “废话,你说的话,营中诸将能不信,换个人,多半那帮死脑筋会先想办法向我求证,那这番布置还有什么用。” 张风翻了个白眼,示意自己的无语。 “先告诉他们不就好了。” “都是了是死脑筋怎么会演戏?要是先告诉他们,自然而然就被变得有些戒备起来,虽然不知道明非想做什么,可是如果我这边出了问题坏了明非谋划,那我就罪过大了。再说,你不是和那蔡家文姬(听说蔡琰原字昭姬?)相处的不错么?蔡伯喈府上可是没什么家丁护院,要是有歹人趁着洛都混乱起了歹念,那么蔡府可就危险了。” “蔡家姐姐。。。” 张雅有点犹豫,这表情倒是让张风惊讶不已,提起蔡文姬也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小丫头才相处几rì就如此挂念,不仅有些吃醋。那蔡文姬,张风倒是见过一面,不过男女有别,未及深交,远远看去,只觉得有仕女温婉如水的气质,但是对于这样花瓶样的气质张风不太感兴趣,也许这种气质附带的母xìng打动了小丫头。 心情微妙的有些沉重,张风拍了拍小丫头的头,后者似乎也作出了决定,没有继续缠着张风。 铜镜前看了看穿戴好的衣甲,没有失仪之处,不过黄铜的镜中,张风倒是发现了小丫头衣着上的不妥。 “太平巾,塞进去吧。等下要去军营,被人看见了不好,” 小丫头低下头,才发现暗黄的太平巾飘荡在在颈前,一边默默塞回衣领中,一边回答得有些闷闷。 “又没有什么影响。” “嘛。的确天下大都忘了黄巾,现在打着黄巾旗号的那些不知是哪家势力的匪寇多半连何谓太平巾都不知晓。不过汉军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哦。”张风略显落寞地笑了笑:“大家都对曾经辉煌无比的汉室倾颓至此很是难受,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却知道有黄巾的一份‘功劳’,所以天下忘了黄巾,唯独汉军记得清清楚楚。” 当天下忘却己身,曾经的敌人却将自己记得最清楚,不知道黄巾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讽刺,反正张风觉得有点。 两人收拾妥当出门,天sè蒙蒙还不见光亮,可是院中却有数十人穿戴整齐,为首数人器宇轩昂,一看便知不凡,张风认出了正是曹cāo麾下诸将:夏侯兄弟,曹氏族人等人。数十人包括诸将皆是红衣黑甲,汉军打扮。 小丫头步子一僵,隐隐躲到了张风身后。张风笑了笑,知道这是小丫头对于红衣黑甲有着隐隐的恐惧。 “兄长起得真早,则是要去西园军营盘?” 很明显,曹cāo一行人是专程等在前院。 “虽然知道典军校尉那四千人马多半不堪大用,不过既然为一军之将,还是得去看看。子虎不也是一身甲胄?” 曹cāo笑着回话道。只是张风总觉得曹cāo笑得有些牵强,也不知最后和明非谈了些什么。 “兄长只带这几十人吗?而且那位先生也不在。” 张风看了看,虽然曹cāo带的人皆是虎背熊腰,但是人数也太少了点。 “反正也只是看看,用不上多少人。” 曹cāo答得有些深沉,似乎一语双关?不过提起戏志才时,脸sè却变得jīng彩起来: “至于志才,大概还没醒酒吧。” “哈?” 张风感到相当惊讶,虽然只是初识,可是戏志才看上去可不像是酗酒之人啊。 “志才是不酗酒,只是酒量怪得很,不管喝得再多你都看不出来,但是就算只是喝了一杯,只要沾床就铁定会睡死过去。大概还得有几个时辰才会醒过来吧。” 曹cāo答得有些无奈,张风更是目瞪口呆,只能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其余人马就帮子虎看家护院,算作宿资吧,你这卫尉府上人气也忒少了点,换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鬼宅呢。” “总感觉陌生人一多就不像是在家中了,挺别扭的就没招人了。”对于曹cāo的打趣,张风回答得倒是相当朴实:“西园军营盘是在城外,小弟要先去城内禁卫军营盘一趟,就不与长一道了,等从御苑马场回来在与兄长去蔡府拜访吧。” 张风拱手一辞,目送着曹cāo领着人马风尘而去,那夏侯兄弟等张风回来之后再打过一场的临别宣言让张风苦笑不得。等着尘土散尽,不见人影,张风翻身上马,对着小丫头伸出了手: “上来吧,这里离军营尚有段距离,过了辰时,城中就不准跑马了。” ps:早上睡过头了,实在抱歉,本来想明天一起发的,可是写完了总感觉不发不习惯。话说下一章开始加个小标题吧,毕竟一直1234567感觉略坑爹啊。 第九十二章:上洛(12):御苑马场 - 孤汉 - 薄饮淡雪 () 禁卫军营盘虽是在城内,不过却离宫城尚有短距离,士兵每rìcāo练却是纷乱嘈杂,所以禁卫军营盘坐落在洛阳城内特别开辟的空地上,离各坊间都有不短的距离,但是却有一条道路从营盘中直达宫城,毕竟负责宫城安全,一条直达的道路可以节约不少的时间。 天sè蒙蒙未亮,禁卫军营盘内巡逻的兵士穿梭不息,劈啪燃着的火把发出的单调声音让人意识变得迟钝,这天sè也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特别是对于守夜的士兵来说,再过不久就是交换的时候,难免会变得松懈。 “呵啊~~~” 营门前的士兵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疲惫的眼中挤出几丝水雾,正伸手揉眼的时候,营门前黑暗的官道上传来几许马蹄脆响,听那声音正是由远及近,方向正是禁卫军营盘。 士兵马上换了脸sè,昏昏yù睡的神情被jǐng惕所取代,士兵回头看了一眼,守夜的伍长做了个手势,士兵知趣的握紧了手中兵刃,与一同守夜的几人拦在营门前,而另有几人退到了营门后,一旦守夜的士兵来不及反应就被杀的话,这些人就负责惊醒全军。 马蹄声渐渐变的响亮,守夜的士兵心里却是松了口气,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能听出这单薄的蹄声不过一人而已,多半不会是袭营,而且理论上也不会有人选择冲击禁卫军营盘。不过士兵jǐng醒的神情还是一丝不苟,却也是因为长年的军旅刻在骨子里的纪律。 张风从黑暗中跑马而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营门前的数十人严正以待的景象。就算看见是自己表情略有放松,但是仍旧没有让开的打算。 任何一员智商上线的将领都不可能对于麾下士兵的严肃认真感到不满。张风自然也不会因为被拦下而生气,取出印玺递了过去。 守夜的伍长接过看了一下,示意士兵散开,递还印玺之时口中告罪。 “徐司马在哪儿?” 收回印玺放于怀中,张风问道。徐司马自然就是原越骑营司马,徐荣。黄巾之乱后却是跟着张风一起被编入西园军,然后调换为禁卫,官职仍是一军司马,不过俸禄却是天差地别了。 “徐司马先前带人于营中点卯,现在卯时将过,应是回了大营主帐。” 张风却是问了个蠢问题,这伍长守着大营正门,又不是巡夜的士兵,哪会知道徐荣在哪儿?不过先前徐荣巡视完军营,回主帐办公前倒是专门来营门前看过,所以非常巧合的,这伍长倒是知道徐荣的动向。 “唔,知道了,守夜辛苦了。” 心中抹了把汗,张风脸上严肃地说道,那伍长听见夸赞倒也没有什么动容,只是轻轻一捶胸,表示分内之事。对于军中士兵的这种淡然,张风倒是习惯了,做好分内之事在军中士兵看来是应该的,因此即使被最高主将夸赞,也不会有什么兴奋的神情。 张风见怪不怪,打马而去。因为禁卫军常年驻扎在城内,维护治安由各地郡兵(由服兵役的壮年男子组成,一定军事训练,不是常备军,有点半农半兵的感觉)负责,军事作战有北军五校与zhōng yāng军两支常备军队(不从事农活,只负责战争的专业军队),所以禁卫军(同样是职业军队,但是由于没什么任务,战力有些下降)经常没什么具体任务,更不会出洛作战,因此营盘内倒不是便于搬运的营帐,而是像一个小镇一般有着屋子遮风挡雨,不过自然不会像是洛阳城其他城区般繁华。 而这些屋子的材料也不是由朝廷分发,而是禁卫军自己去附近的石场或者林子里采集搬运,也算是体力训练的一环,不过被调换过来的西园军但是乘前人之凉,毕竟营帐总不比屋子舒服。 打马来到营盘正中,一处比其他屋子稍大的府宅前,门前没有什么牌匾,不过都知道这是营中议事之处,相当于行军的主帐。 于屋中正厅,张风到了正在翻阅兵书的徐荣。驻扎着的大军需要主将以及副官亲自处理的事务其实很少,对于从zhōng yāng军这样有经验的老兵组成的军队就更少了。而张风知道徐荣倒是没有成家,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翻看已经熟记于心的兵书了。 “徐大哥。” 走进院中,张风伸手亲切的打着招呼,就跟出门买菜就到隔壁大妈一样。 “将军大人,请检点些。”叹了口气,徐荣放下了兵书,对张风这样轻浮的打招呼方式感到略微头疼:“这可是在军营中。” “没什么事还这么紧绷绷的,真有什么事,说不定就直接把神经绷断了也说不定。” “我可不相信平时轻佻浮躁的家伙真能在关键时刻挑起大梁,而且军队总该有军队的严肃,总不能像是马戏团一样轻松。”徐荣摇摇头说道:“所以,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的确像是马戏团一样也太过了。”对徐荣前半句肯定的点点头,张风却是对后面的疑问反问出声:“有事是有事,不过徐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大人平时来军营里只是一身战袍,这样正式的黑衣黑甲倒是第一次来着。大人不是说过全身甲穿着可是很麻烦的吗。” “一如既往的观察敏锐呢。那五千不在状态的士兵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带着这五千人去御苑马场驻扎一段时间,貌似西园军的那些战马会送往马场。”摊了摊手,张风感慨了一下。 “驻扎一段时间?那宫城的防备怎么办?而且,我们?我也要去?”徐荣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嘛,总有办法的吧。而且徐大哥也要去。” “总有办法。。。这样轻浮的说法可说服不了我。”徐荣盯着张风说道。 “果然吗。”叹了口气,张风解释道:“命令是殿下直接下达的,我们现在是禁卫军,执行皇室的命令在考虑命令的合理xìng之上吧。” “殿下的命令吗。。。”沉吟了一声,徐荣接受了这个指示:“倒也是,我会让士兵全副武装起来,对外就称是城外演戏吧,这种规模的调动不可能隐人耳目。” “真是不着调的对外宣言,不过现在人们的注意集中早洛阳城,也不会在乎我们的动向吧。”嘘了一声,张风随意的说道。不过心下却是一叹,全副武装是说明徐荣也嗅出了这异样的调动里面的战争味道。 不妙的感觉啊,希望sāo动不会太大吧。 目送着徐荣吩咐传令兵下达命令后换装甲胄,张风撑着脑袋看着暗沉的天空,或许是犹豫漂浮在洛阳城上空的黑云的原因,天亮得却是比往常更晚啊。 ************************************* “啧,真大啊,以前没来过,御苑马场有这么大?” 带着五千人来到御苑马场后,张风眼角抽抽着对身旁的徐荣问道。也不怪张风奇怪,当得知御苑马场的具体占地后,徐荣也是一脸惊悚。 “理论上马场的确应该很大,但是比洛阳城占地还要广也太夸张了。”徐荣感慨着说道,当从马场的人口中知道御苑马场的面积接近两个洛阳城的时候,即使是徐荣也真的被惊到了。 “毕竟马场中的都是西域良驹,其中不乏汗血宝马,这些神驹一rì跑的距离可是不短,实际上这马场还不够这些宝马跑的。”陪同在旁的马场主管笑着解释道。对于这样的惊讶,这主管早就见惯了:“至于西园军的马匹,集中在了另一个地方。将军这就去接收?” 张风与徐荣对视了一眼,徐荣说道: “我带人去接收吧,顺便把大营搭起来,将军就在这马场中物sè一匹良驹吧。” 张风想了想,倒也没有反对。看着徐荣带人跟着马场的人匆匆而去,扭头对马场主管说道: “这马场中都有些什么马?” 说实话,其实张风对于座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第一是由于张风更善步战;其次就是实在不理解这种感情。所以对于找匹什么样的坐骑,张风的态度很随便。 “上面有吩咐给将军配最好的马,只是不知道将军马术如何?” 马场主管态度有些谦卑,毕竟御苑马场直属皇室,由上面亲自发令可见对于这位卫尉的恩宠。 “马术?还行吧。” 张风想了想还真不好回答,作为一名将领自然不能不会骑马,可是论马术,张风实在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做对比,如果比起带来的那五千职业骑兵,张风自然就稍逊一筹了。 “将军不介意温和一点的马匹吧?” 张风的回答倒是在马场主管的预料之中。对于上面直接的命令,这马场主管自然不敢怠慢,早就让人准备好马了,因此招招手,就有人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过来。 “大人,此是大宛进贡的宝马之一,名曰玉莹。在这马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rì行千里夜八百不在话下,白驹过隙就是说的它,xìng子也温和不伤人,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张风绕了几圈看了看,这马确实是神骏无比,只是当张风看着这马的眼睛时总觉得有几分违和。有点太祥和了,不像是战马,倒像是富家子弟相互吹捧时牵出来遛的所谓名马。 张风不由有些奇怪。 “我听说西域马向来xìng子极烈,就算是母马也经常咬伤人,这真是西域马?” 张风的质疑让马场主管脸sè有些不愉,毕竟兢兢业业在这马场干了几十年,这主管还真没做过什么偷梁换柱的事,被张风这么一说总有种被冤枉的感觉。 “这当然是西域马,大宛进贡的的宝马良驹,这些马马场中都有详细的图案席册,将军不信,我可以叫人拿来看看。”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马确实和我印象中的西域马差距极大啊,特别是这眼睛,看上去就让人一身战意消了七分,这真能当战马用?”张风看到马场主管变了脸sè,解释道自己不是故意找茬。 “这个。。。大概是被骟了了原因吧,所以失了几分烈xìng。” 马场主管摸着下巴说得一脸自然,张风却陡然一僵,听得下体一疼,回过头来眼神怪异的看着那马场主管,声音提高了八个音调: “啥!?” 第九十三章:上洛(13):鬼马?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张风一脸怪异的表情盯着马场主管,这让后者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犯了这位当朝新贵的忌讳,不由得讪讪的问道: “那个,请问有什么不妥吗?” “哈哈,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一点蛋疼而已。” 张风哈哈一笑,看见马场主管莫名其妙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和他说明白自己现在的感受。作为一名生理健康的雄xìng动物,当听到同样xìng别的动物,不管是什么物种下体挨了这么一刀的时候,多半都会升起这种物伤其类的忧伤。 特别是在看到原本应该威风八面,驰骋风云的绝世马王经过这么一刀后变得脉脉含情,满眼温顺的时候,总感觉有一股别样的寒气。 “蛋疼?那是什么疼法,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张风随口一说,那马场主管却是当了真,寻思着去洛阳城中找个大夫。可是蛋疼不是病,张风估计扁鹊再世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或许那胡子花白,年过花甲的大夫回来一句:大人究竟哪儿疼?小人祖传一套松骨摸筋的手法,要不要给大人揉揉? 张风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更加蛋疼了。 “没事,蛋疼就是语气助词噫吁戏的另一种翻译,不用在意。那什么,这马场里的公马都挨了那么一刀?” 张风脸露不忍的比划了那么一刀,向马场主管问道。后者冷着点了点头,张风不由捂脸一叹:得,两洛阳城大的马场里都是一群马中太监。 原本以为西域宝马之所以没在中华大地上繁衍是因为水土原因,结果感情是一来中原的见面礼就是结扎一刀,能繁衍下来才有鬼。 “好吧,我认输了。给我牵一匹母马来吧,虽然一大男人骑匹母马总感觉各种意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总比太监要好。” 张风一脸残念的碎碎念着,那马场主管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是这位大人喜欢玩狂野一点的,所以不喜欢被骟了的马? 马场主管觉得这位大人搞错了一些事情。 “将军大人,其实骟马是不分公母的。而且西域马就算是母马,那xìng子也是激烈的,而西域公马通常赏赐给王公贵族,出不得半点差错,所以不分公母,一律是要给那么一刀的。就算不是西域马,通常为了更好地让军马服从命令,缩短训练时间,也是要来上那么一刀的。西园军送来的那些军马也是被骟了的。” 马场主管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张风却觉得三观快崩溃了,感情自己手下那五千茶饭不香的骑兵朝思暮想的就是一群人。。。呃,马妖。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得,您就告诉我这马场里有没有生理正常的马吧,不管是什么马!” 张风双手搭在马场主管肩上,说得一脸语重心长。后者闭目想了半晌,终于在张风的注视下猛地一锤手,笑道: “没有。” 张风杀人的心都有了。 “其实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没骟过的马?就算骟过了的马论脚力也不会差于没骟的马,实际上后者比起前者还要难以控制,在战场上更加的危险。” 被张风yīn测测的眼神盯着,马场主管似乎也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赶紧转移话题。而张风虽然瞧出了马场主管在转移话题,却是回答得一脸憔悴: “现在没问题,可是以后就关系到历史问题了啊。不是我自恋,可是十七校尉,双十卫尉,就算我明儿喝水呛死也注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你说史书要是再写我的时候提上一句:大汉卫尉张风于御苑得一宝马,人如其马,马如其人。结果后是那些到处挖人祖坟的史学家在考证出我骑着一匹被骟过的马,你说那群没节cāo的会认为我是太监还是人妖?我总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句:我绝不进宫吧?这不扯淡吗。要是后世整出个大汉卫尉究竟是太监还是人妖的学派之争,我死都不得安生啊。” 张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马场主管一句都没有听懂,不明觉历中只明白了这位奇怪的卫尉大人坚决不骑骟过的马,要是让这位大人空手而归,估摸着自己以后多半没好rì子过了,所以犹豫着,马场主管说出先前想到的一件事,先前的一锤手倒不是在耍张风。 “其实,这马场中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有那么一匹没骟过的马。” 马场主管说得很不肯定,在张风狐疑的眼神中终于将马场的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娓娓道来。 “等等,不是七大不可思议吗?” “呃,为何非是七件?” “咳咳,没事,你继续。” 马场主管奇怪地看了眼这神神叨叨的当朝新贵,解释了起来。 鬼马 这是马场的人对这一事件的称呼。因为所有人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匹多余的马,或者说却是有什么东西在,但没人知道究竟是不是马。 没人见过那东西的全貌,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就在今年西域贡马入住御苑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接手训练这批贡马的骑手在惯例的跑马,让西域马熟悉马场环境的时候,有时候会看见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跑过来,几乎眨眼间就超过了这些人所骑乘的西域马王。 而当时刚刚送来的西域马王都还没有挨那一刀,自然xìng子是极烈的,哪能容忍有马跑在自己前面,就算同是西域送来的同一批马都是互不相服,甚至马场的骑手们都只好分时间跑马。因此当有马超车,呃,超马。。。得,还是超车吧,这些马王不约而同的都做出同一选择,无视身上的骑手,全速和那黑影跑了起来。 结果无一例外的都输得一塌糊涂,跟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就被甩了个没影。 就算这匹贡马中最好的一匹,按照大宛进贡的那名特使的说法:全西域也找不出比它更快的马。大宛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的良驹,也就是残念的被一刀阉了的玉莹也不过跟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耗尽马力了。 这绝不是玉莹不够快,实际上当马场的人找到差点跑死的玉莹的时候,玉莹背上的骑手已经死了,窒息而死。 有人死了,而且当初赛马的那些骑手也多半半残,这在马场主管眼中自然是不祥之兆。这些骑手不过是些马奴,命不值钱。但是听这些骑手说那黑影应该有四蹄,奔有残影却落地无声,如同飘于地上一朵黑云,一缕黑风;奔跑间周身似乎燃起黑sè的火炎又或者是玄sè的罡风。反正听着特玄乎,就像是从《山海经》中跑出来的异兽一样。 差点跑死西域马王这样的成绩加上这诡异的描述,怎么看都不像是人间之物。而若是仙家祥瑞也多半不是黑玄之sè,那就只有是恶兽了。 盛世有祥瑞,乱世出恶兽。 如果让朝廷知道这件事,马场的人都会人头落地,乱世之中,最怕的就是谶讳之说。所以马场主管立马停止了这件事的传播。不过虽然强行隐藏了这件事,可是人总有三分好奇,马场主管还是偷偷的调查了起来。 这一调查却发现了一点问题。 那就是马场的食料上。这不是指给马的饲料,实际上除了专供马王的一些特定地区出产的珍惜的饲料外,对于一般饲料,马场根本没有个准数。因为御苑马场内,个个都是绝世的马王,经常出去转一圈就带回来一群跟风的小弟,当然马场的人的对策是直接上报朝廷驱赶到其他马场,但是都会给这些马备些草料。特别是北方战事的时候,南下的马群更多。所以普通的草料没法查。 而专供马王的那些珍惜的饲料却是一样没少。出问题的是马场的人自己吃的肉食。虽然有时候需要在马王的饲料中掺些碎肉,可是因为肉食是相当珍贵的东西(汉朝没猪肉啊),所以一向都是详细记录着用途的,因此当马场的生肉大规模减少时,一下就被清点出来。马奴没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阉了的马更不会闯进仓库吃肉,那么就只有马场中的那个不能确定的存在了。 不得不说这个马场主管其实比较奇葩了,在心里确定生肉是被那“鬼马”吃了,这马场主管倒是去了三分怯意,仙家之物吸风饮露,这乱世恶兽至少也得是食人心肝吧?既然没有,那就不是恶兽了。这胆子一大,马场主管倒是做了个陷阱准备抓住这鬼东西,可是每次都是黑影一闪,用作诱饵的生肉就不见了。唯一的进展就是那东西的确挺像马的,至少是马形生物。 试了几次陷阱都抓不住,马场主管渐渐就放弃了,反正除了每天丢些肉也没什么危害,只是这主管想吃肉就得去洛阳城下馆子了,因为送到马场的生肉绝对会被拿东西抢去。事实上,若不是今rì张风死活要找一匹没被骟过的马,这马场主管说不定就忘了这事。 当然,说的时候,马场主管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那是一匹马,大不了是伯乐所言的千里马,反正就伯乐所言按图索骥,就算是蛤蟆也是千里良驹。而那“鬼马“好歹确认为马形生物。 “‘鬼马’?这听着挺有趣的啊。” 张风听着马场主管娓娓道来,却是变得兴趣盎然起来,虽然不是特别在意座马,不过要是骑着这么一匹能跑死西域马王的马貌似也特别拉风的啊。听起来这卖相也是不错,脚踏黑炎,身绕玄罡,虽然张风估计只是这“鬼马”特别的皮毛,但是这卖相着实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马场主管用生命发誓,那“鬼马”绝对没有被骟过。 “很好,用生肉就能把那家伙引出来是吧?” 张风一拍马场主管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混然忘了自己拙劣的马术能不能降服这样一匹比西域马王还烈的“鬼马”异兽。当然,在张风脑里徘徊的念头是,驯不服的话,打服不就好了。 可是有个小小的问题是: 少年,你确定自己真的不会三猫? 第九十四章:上洛(14):狰 - 孤汉 - 薄饮淡雪 () “说实话,要是将军大人真的很闲的话可以考虑下骑兵的训练,毕竟有段时间没骑马了,而且不久后就有任务。现在在这蹲点抓马实在是。。。不务正业。” 马场的一处空地上,徐荣眼角抽抽着叹气道。在面前的正是跃跃yù试的张风,地点在马场的一处稀疏的小树林中,面前就是一片草原,树丛前的草地上放着一定数量的生肉,此刻张风正紧紧盯着那块肉。 “人一旦学会游泳,哪怕一辈子不游,骤然丢进水里也不会淹死。马术也是一样,或许有些生疏,让那帮小子在这马场跑几圈,感觉就回来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张风随意的摆摆手,视线还是没有离开诱饵。 徐荣是在指挥士兵布置好营地后来找张风汇报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回报的,毕竟只是简单的营地,单纯的露宿用,没有设置防御工事,也不是正规的行军扎营,所以扎的既快,也没有检查的必要。即使如此还要汇报只是徐荣个人的习惯。而找到张风的时候,就发现这位不怎么着调的上官正在筹划着抓马,而劳师动众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骑骟过的马。 徐荣有时候挺不明白的,为什么张风总会有这样装疯卖傻的行为,明明人又不傻。 “所以,骟过的马究竟有什么不好?战场上一匹听话的马远远比一匹不听话的马王更有用,就像是士兵一样。” 徐荣叹气摇头,陪张风蹲在草丛里。 “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心理问题罢了,喜闻乐见强迫症啊。” “强迫症?那是什么东西?”徐荣皱皱眉,严肃认真的个xìng让徐荣不适应张风口中莫名其妙的词汇,哪怕从字面上能够理解:“再说既然这马场没有马追的上,到底要怎么抓?” “倒也不是绝对追不上,短时间内倒是能跟上。” 张风拍了拍身边的白影,人说宝马通灵,大概是知道要和曾经的对手再跑一场,所以玉莹刨着马蹄,也略微的有些兴奋。 “上次骑在这西域马王身上和那‘鬼马’跑的马奴可是死了的。” “喂喂,这种时候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啊。嘛,全速跑起来的话,在那让人窒息的风压下,武艺的高低确实没什么区别,而且颠簸的马背不比静坐,也根本没办法切换成内呼吸延长屏息的时间。”张风淡淡的说着,像是要经历这窒息的风险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所以要是在意识模糊前不能让那‘鬼马’停下来的话,说不定就玩儿完了。”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要去吧。” “废话。”张风轻啐一口,捏着玉莹的马头和这无辜的骏马一起看着徐荣:“你看这马的眼睛,丫的怎么看都是脉脉含情、yù语还羞。不说要王八之气四散而发,至少也别这样小女儿状啊。” “嗯。。。。其实你们俩挺有夫妻相的。。。呃,我是说主从相。”看着张风满是怨念的脸和那马无辜的眼睛,徐荣突然蹦出来这样一句话,然后在张风要吃人的目光下讪讪地改了口。 被一向正儿八经的徐荣一句话噎了一下,张风正准备说话,可是却陡然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不对。 风,轻轻拂过草地,仿佛一切都在【沙沙】声中变得安静下来。 什么都没有变化,但是分明一切景物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坊间传言,大虫出现时会伴随有一股焦臭味儿,可是显然老虎出现时不会有谁有闲心烧火玩儿,那是一种气氛的变化。 现在也是。 眼前所见仍是不变的风景,可是心间慢慢浸进了一种名为心悸的凉意。若有似无的朦胧的沉重让人产生了些微的幻觉,老虎出现时是蔓延的焦臭,而张风这是感觉四周的景sè慢慢地变暗。 抬头看了看天,白rì无云,可是却总感觉太阳变得更远了一点? “我突然就觉得,说不定不应该来抓马的。” 轻轻梳理着玉莹的鬃毛,张风身体慢慢绷紧起来。徐荣没有回话,气氛的变化即使是武艺不甚出众,对气息变化不太敏感的徐荣也能轻易的察觉到了。 【咕噜】 紧张会让人唾液分泌的旺盛,徐荣喉间一上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生肉旁出现一道黑sè的马影,不知道从哪来,似乎本身就在哪一样。 那黑影幽幽地看了这边一眼,这时候张风视网膜上还是先前空无一物的景象,即使对视一眼,也只来得及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 不过这血sè的眼睛倒没有暴戾,倒是有种安静的睿智。睿智到给人的感觉就是下一刻开口和你就量子物理与超弦理论侃侃而谈也不是不可能的样子。 只对视了那么一眼,黑影咬起生肉就消失了,而这时张风眼中才消退了先前空无一物的景象,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黑影消失的背影。 张风完全没来得及反应,更别说徐荣了,但是却不是谁也没能反应过来,飞鸟走兽的感觉向来比人要来的灵敏。张风感到庆幸的是因为气氛的变化而变得有些紧张的自己在之前下意识的抓紧了马缰,而久经锻炼的身体在玉莹动的一瞬间,身体没有向大脑反馈任何信息直接就跨上了马。 如果犹豫了一瞬,等着张风的就是被拖在地上拖出去,那样的速度下根本不可能松开马缰。 当玉莹起步之时,张风深刻的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不应该歧视被骟了的马。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感觉周围的景sè如闪电般飞退,张风感觉胸口陡然压上了一块巨石,还在不断用力挤迫着肺泡里的空气,毫无准备的就进入了窒息的状态。 这速度绝对近两百迈了吧,大哥你姓兰博还是劳斯?或者说全称法拉利・玉莹? 大脑开始缺氧,张风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思维。不过还好能控制身体,这加速度产生的惯xìng力还不至于让身体动弹不得。 艰难地睁开眼睛,说是睁开也只是睁开一条缝而已,可即使如此也像是被人插眼般疼痛,眼角有撕裂感,入目的景sè一片模糊,根本不能称之为景象,形象一点描述的话就是一片花sè马赛克中有一道黑sè的马赛克。 不过只要能定位就行了。 张风向着马腹摸索,在玉莹的马腹处有两个改大了的箭囊,箭囊里的不是箭矢,而是折断的长枪,毕竟三四米长的兵器可不能用来投掷。而折断后成半米长后勉强可以用来当做投枪。 两个箭囊只有十支枪。张风的主意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长枪投掷,瞄准“鬼马”目的当然不是杀死,只是最高速下生命受到威胁后,不能加速脱离危险的话,就只能减速规避了。 第一支。 心里喊了一句,这时候张开嘴说话绝对是咬断舌头的结局,这点东西张风还是知晓的。在马上奋力一投,第一支长枪不知道飘向何方。原本就不擅长投掷兵器,在这前所未有的极速下失手也属当然,可是即使是意料之中,心情却难免变得有些沉重,十次机会去了一次。 第二支也失手了,长枪不知飞到了何处,接下来是第三支,第四支。。。直到张风手中还剩下最后一支长枪为止,都没能让那鬼样的黑影止步半分。 按照文学作品的惯xìng来说,最后一支枪的命中率应该上升百分之百,但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将最后一支长枪投出的时候,张风心中涌起必中的感觉,但是结果却是在心中如上叹道。长枪擦过那“鬼马”身边似火似风的东西,插进地面,然后一瞬间被前后追逐的两匹马王甩的不见踪影。 “但是也在计算之中,原本就没想过这样的方法能凑效。只是这种生死时速下,肾上腺分泌旺盛,内循环迅速,所以。。。”嘴角弯起一丝笑容,张风却是不在意咬断舌头的结局开口说话。而事实上张风也没有在一开口就咬断舌根,因为马速已经降了下来,不是玉莹的马力到了尽头,而是前方的黑影猛然一顿,然后竟是失控的摔到地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串焦痕。 “所以,毒也会发的比较快啊。” 骑着玉莹踱步到摔倒的“鬼马”身旁,张风淡淡的说道。用做诱饵的生肉有毒,或者说不是毒,而是“麻沸散”,神医华佗的配方,当初和五禽戏一起从华大夫身上得到的配方。当然本来张风只是用来止痛的,练武时受伤后麻痹痛觉神经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是,真的很能跑啊,你。” 从玉莹身上慢慢地爬下来,也不得张风不慢慢爬,实际上这时候张风的样子相当凄惨,七孔流血,呃,嘴里没流。不过眼角因为睁眼确定黑影位置而被风压撕裂,耳朵,鼻子,也因为倒灌的狂风受损不清,至少现在张风耳朵里只听得见一片耳鸣,不闻其他声音,鼻子更是止不住的流血,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感觉不太正常,像是狂风灌进后被搅成一片浆糊般难受。 “所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闭目一段时间,感觉到眼角细微的裂痕慢慢止住了鲜血后,张风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 “我勒个去,这是啥玩意儿?” 当“鬼马”的样子印入视网膜里后,张风止不住惊呼一声,然后因为惊讶的动作牵动了本就被一路点破到了极限的身体而不由得痛得倒在地上,蜷成了一团,倒是与现在摔倒在地的鬼马颇有共通之处。 也不怪张风惊讶,因为受到马场主管的诱导,张风一直将目标当做一匹马,顶多毛发长得有点奇怪的马来看的。所以当看见了这鬼马的真身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的确是四蹄马形没错,但是除此之外却没什么地方像马了。 《山海经・西山经》上有载: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张风一直以为《山海经》是无稽之谈,直到瞅了眼躺在地上的“鬼马”,黑亮的尾毛浓密得像是一朵黑云,至少不像是一条尾巴能有的旺盛毛发。额头上也是微微隆起有一个小角。比起马来,这疑是狰的黑兽倒是更像一条狗,或者说一头狼,一只狐狸?反正是犬科动物。只不过有着成年马的大小,目测站起来能离地两米高。 “看来这是抓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不过既不能吞云吐雾,也不能吹风食火,想来也只是长得奇葩一点的动物罢了。所以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啊。” 咽下了吃惊,张风叹了口气。在躺在地上的黑兽骤然紧缩的红sè瞳孔中,张风从身后摸出一把猎人常用来处理猎物的剥皮小刀,带着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向着躺在地上受伤不轻的野兽缓缓逼来。 第九十五章:上洛(15):帝薨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徐荣一路追着张风的留下的痕迹而来,虽然两道闪电般掠过的影子理论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过张风插进地上的投枪倒是指明了方向,虽然有点偏差,让徐荣走了不少弯路,不过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本来就不是留下的路标。 但是当徐荣找到张风的时候却入目了不可思议,因为徐荣是知道生肉的诱饵是被下了药的,一般来讲被这样卑劣的手法抓住,稍有灵xìng的动物都是不会信服的,所以本来徐荣以为自己会看到的是暴力的驯服。 可是。。。 “这是再闹哪一出,将军大人?” 徐荣看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还有被从肉中挑出来的碎石头和那黑兽身上醒目的工整的白sè绷带,不由觉得脑子有点短路。 “哟,来了啊,好像搞得挺挺严重的,那种速度下失控,结果这家伙摔得挺惨的。没有断手断腿算是皮糙肉厚了。” 原本就被颠簸了一路加上小小的做了个外科手术,张风现在可是累的满头大汗,这时候正干脆的躺在卧在地上的黑兽身上,摩挲着毛皮正露出一副舒服的想睡觉的表情。 可问题在于先前因为你的原因才让这黑兽受创颇重的吗? 徐荣看了看那黑兽的眼睛,发现后者红sè的眼睛里也是混乱的可以,显然对张风行为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如果有这个意识或许会认为碰见神经病了吧。 不过这样人xìng化的眼神表情,这只畜生倒是出乎意料的有灵xìng。 “算了,也习惯将军大人时不时的不着调了。” 徐荣叹了口气,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黑sè的野兽,最容易引人注意的就是那纯黑而厚实的毛发,夹杂着红sè的纹理,特别是尾巴和脚下,尾巴的一团像是拖着的黑云,而脚下则像是擦着黑sè的火炎一样;其次就是壮如牛犊的身躯,但是却修长得充满野xìng美感,样子有点像豹子般修长而有力,但是脸要长一点,像是狼或者狐狸。耳朵细长,末端有点尖,额上有一段小小的尖角。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鬼知道,大概是狰吧,《山海经》上的异兽。不过我摆弄了半天,这家伙貌似没什么特殊的能力,除了已知的跑得贼快,就大概只有爪牙锋利了。” 张风无所谓耸了耸肩,躺在狰的身体上蹭了蹭,惹得后者龇牙咧嘴的表示jǐng告。徐荣听见这黑兽jǐng戒的低吼声与众不同,像是美玉轻碰般的清音脆响。说起来,《山海经》中描述狰生活的章莪之山就是美玉满地的地方。 “没想到还真有这玩意儿,司马公(司马迁)不是说《山海经》不足取信吗。话说,将军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只。。。狰?” “只是司马公没有见过而已吧,而且他老人家也只是说:余不敢言。”从地上站了起来,张风拍了拍甲胄上的尘土,回转身对躺在地上的黑兽说道:“至于处理嘛,能站起来了吧,包扎伤口的时候我有在舒筋活血,现在身体应该回复感觉了吧。” 仿佛印证张风的话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兽,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好奇而戒备的盯着张风。 “话说没名字的话叫着不方便啊,狰什么的不太好叫啊,要不取个名字?黑sè为玄,异兽有灵,就叫你玄灵好了。” 张风自顾自的说着话,徐荣却是满脸黑线,正常情况下谁也不会接受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取的名字吧。 果不其然,张风这边自顾自的说着话,那只狰的眼里却是凶光一闪,猛然扑了过来。 “将军小心!!” 徐荣沉声一喝,一直按住的长剑已然出鞘砍向扑过来的狰,同时将身体挡在了张风面前。 “你才该闪开啊。” 拉着徐荣的肩膀往后一抛,张风深知徐荣长于练兵行军,武艺只能说是不错,却不是眼前异兽的对手。 长剑撩开一道寒光直shè异兽嘴里,然后光芒骤止,只见半空中黑sè的巨兽满脸狰狞的咬着长剑,眼神飘向持剑的张风,却是没有杀意。 下颚收紧,只听一声清脆,长剑出现丝丝裂纹,在异兽嘴里碎成片片,时间仿佛再次流动,巨兽落地,踉跄一晃之后,留下个背影从两人视野中慢慢消失。 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去时的速度完全不及来时,要追的话完全来得及,只是张风却是将断剑收回鞘中,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为什么不追上去。” 被张风拉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徐荣站起来疑惑的问道。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追上去暴打一顿就能收为坐骑?扯淡呢。看那眼神就知道智商比人差不到哪去,而智慧生物多半都讨厌束缚,追上去也没用。” “那要是对方跑了怎么办?而且貌似将军在诱饵里下药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对方心生恶感吧?” “不会跑的,刚才那一口就表示它对我有了兴趣,而好奇心从来就是沦陷的第一步。‘你丫别小看我啊。’大概这一咬就是这样的意思吧。”夸张的做了个表情,张风摊着手说道:“至于恶感,嘛,重要的是相遇,就算好感度跌到了底步骤合适也能通过斯德哥尔摩作用修正过来。说到底,人心是最容易cāo控的,虽然cāo控起来也是最难的。” 徐荣对于张风说的话完全无法理解,不过听张风的口气一切都在计划中也就不再多问了。 “所以,徐大哥,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盯着一个地方。” “将军大人,请注意前后文的联系。” 深深叹了口气,徐荣语气抱怨的说道。张风是个很奇怪的人,大多数时候与常人无异,但是有时候却是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言行,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徐荣总觉得年纪轻轻的张风像是一汪深潭般,深邃得有些可怖。 “要盯着什么地方?” “太医院。” “太医院?”徐荣皱紧了眉头,无论张风要派人盯着十常侍或者是大将军,甚至随便是哪家洛中世家,徐荣都不感到奇怪。可是太医院那帮御医有什么好盯梢的? “我们被派驻到这里来是为洛都变天所做的准备,而洛中事变总需要一个契机的,就像风暴前海面虽然平静,但是大气却悄悄喧嚣一样。总会有先于风暴的契机出现,第一时间掌握了这个契机,也就掌握了主动。我讨厌一无所知。” 张风骑上了玉莹,口气平淡的说道。 “太医院的契机?那会是什么。” 徐荣翻身上马,疑惑的问道。张风没有回答,只深深的看了眼洛都方向,纵马而去。 *********************************** “帝薨。这就是洛阳事变的契机。” 音声掉入风中,万丈高楼之上却是有人回答了徐荣的问题,只不过洛都之外的御苑马场是听不见万世永昌楼上的柔声细语,而且时间也不对。 禁卫军五千兵马进驻御苑马场后的第四天晚上,万世永昌楼上才有一声叹息。 洛阳城内万家俱寂,人走镂空的现在只有内城还有浮夸的繁华,往外却是寂静蔓延出一种诡秘。 隐于黑暗中的房屋楼影中能看见一道明火执仗的队伍流向远方的黑暗,火光照亮城墙隐隐。 目送着城墙隔绝了火把的橘红光芒,司马朗才收回了视线,看着静静立于高楼风间的学生说道: “今rì陛下又是突然昏倒,还吐了血。太医院从入夜忙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这不正常。” “因为如果药石无灵这句话从身为御医的他们口中说出就是在找死啊。” 刘辩话中有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仿佛吐血昏倒的不是自己的父亲一般。 “马场那边怎么样了?” 刘辩开口问道,眼神却定在宫中一处大殿,殿门前人员纷杂,火焰处处,蔓延出焦急紧张的氛围,眼神极好的司马朗可以看见宫人脸上焦急的表情以及不断开合的嘴唇,但是高楼上听不到声音,音画的不同步让人有一种看戏的虚无感。 “顺利。张将军带去的五千人执枪携剑,显然是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司马朗不得不轻叹,张风是什么也不知晓的,虽然司马朗觉得这样的隐瞒毫无意义,可是刘辩却执意这么做。结果就是掌握着汉室仅剩的武装的卫尉张风根本不知道详细的计划,可即是如此仍然敏锐的察觉到了风向,让五千人全副武装起来就是明证。 司马朗不认为张风猜到了全部的计划,可是张风的所作所为却显然看穿了三分,这份眼力也足以让人惊叹了,要知道张风原本什么也不知道。 “是么,那就好。” 刘辩回答得不出意外,张风的能力刘辩知道的很清楚。而且就算张风猜到了三分也不会对事情的走向产生什么影响。刘辩唯一有些担心的只是张风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维护大汉。考虑到大汉太子的身份,这种猜测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一旦计划走到尽头,张风总会明白计划的全貌,倒是会对这个不知情的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刘辩也说不清。 只是刘辩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无论会造成什么影响,无论是对谁造成影响。 视线追逐着宫殿门前一道明黄sè的身影徘徊不已,刘辩的脸上摸不清表情。 **************************** 刘协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宫殿门前转的第多少圈了。 只是从入夜时得到父皇病情突然加重的消息后匆匆奔来,然后被蜂拥而至的御医拒之门外后就不停的在宫殿门前的广场上转着圈,那是还能看见太阳的余晖,而现在却已经是月华高照。 “啧。” 脚步一顿,刘协狠狠咂了下嘴,一跺脚就要往宫殿门里闯,可是脚步刚一抬起就生生止住,要是自己的鲁莽是的父皇病情加重怎么办? 抬起的脚步狠狠地跺下,一阵酥麻由脚心向上,麻了半边身子。 【吱呀】 耳里传来宫门打开的吱呀声,带着种小心翼翼。刘协悚然一惊,回首看见宫门裂开一道缝隙,显然是有人出入。 当下顾不得其他就迈步向前,结果因为之前一跺脚迩麻痹的半边身子还没缓过来,竟是摔了个鼻青脸肿,惹得周围的宫人焦急中更是乱作一团。 “协皇子,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个yīn柔的关切声音,太监特有的声线。刘协也没看是谁,结果伸出来的手,忍者酥麻的身子站了起来,正准备放手向宫殿门前走去,可是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拉了自己一把的人,却是一愣后松开的手猛然回握,将来人拉了个趔趄。 “协皇子?” 张让一边扶着自己的高帽,一边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协。 “张让,父皇怎么样了!”刘协清楚地记得被允许在宫殿里的除了何皇后,就只有随侍的一些宫人,而大太监张让自然也在其中。所以抓住张让大声的吼道。而张让似乎被刘协这气贯长河的一声吼叫弄得有些懵,一时没有回答。刘协心里一急,叫得越发大声了:“混蛋!父皇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刘协一边吼一边摇着张让的身体,这下张让终于回过了魂,不过却是捂住刘协的嘴焦急地说道:“小声些小声些。协皇子。御医们还在诊断,别惊扰了他们。” “我。。。”刘协一把甩开张让的手,正准备说话,可是被张让的话一提醒,提高的语调一滞,转为低沉的质询:“父皇到底如何了?” “这个。。。。。。不好说。”张让犹豫的半晌,选择了一个似乎没有实际xìng用处的回答,但是刘协已经听出了弦外之意。灵帝刘宏的病情不容乐观,只是在这个情况下说这样的丧气话是遭忌讳的,所以张让说得比较隐晦。 要是病情乐观的话早就直言了。 “那帮没用的庸医!” 刘协低声狠狠啐了一口,这样的行为实在有失风度,只是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言行才是真实的反应。 “既然如此,你出来干嘛?!” 啐了一口,刘协注意到张让讪讪赔笑,突然想起既然父皇没有转危为安,张让应该随侍左右才对。 “这个。。。” 刘协话一出口,张让眼中闪过一丝诡秘,只是变脸之快,哪怕近在咫尺的刘协死死的盯着张让的脸也没有发现这丝一闪即逝的神情。 “陛下眼下这个样子,老奴寻思着是不是请太子殿下随侍左右比较妥当,毕竟陛下。。。” “住口!!” 刘协的语调陡然高了起来,吓得张让止住了话头。张让“无心之言”却是让刘协想起了父皇病重,可是至今不见刘辩踪影。 生身之父病危却不见亲子踪影,先不说身份地位,单就不孝这一点就已经是不当人子了,更遑论执天下之牛耳。 “混账。” 死死地咬着牙,愤怒难耐的声音从紧咬的牙缝间化作丝丝的声响,几乎听不出来刘协说着什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将愤怒表达到了极致:不是满脸涨红的怒发冲冠,而是冰冷深寒的平静。 “不用去喊了。” 刘协这样嘱咐道,语调里不含半点怒火,却冰冷得能清楚的让人明白原来怒到深处是心寒。 “这。。。。。。可是如果陛下有什么吩咐。。。” 张让脸sè迟疑,扭动着身子将犹疑不决的神态演绎的毫无破绽。 “去做你的事,太子不做该做的事,这里还有个皇子呢。” 刘协语气依旧平静,却没有反驳的余地。张风脸上浮起颗颗汗珠,最终却是讪讪着转过身向着宫殿小跑而去。 刘协望着张让小跑回去,却是回首望着汉灵帝用关内侯换得五百万钱修筑的万世永昌楼,低低骂道: “不为人子!” 手掌搭在宫殿红木的门上,张让没有急着推开。他人无法看见,离门很近的脸上不是面对刘协时的讪讪,而是一脸冷冽,既没有主人即将逝去的悲哀,也没有对于未来的茫然恐惧。或许能看出一点表情的痕迹,却是舒了口气,又或者是得计的庆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病重时你不来,但是这给绝对是你最大的错误。咱家也是想活下去的,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张让头抵着宫门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张让自己能听见。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便是良久的沉默,闭上眼睛整理了良久才把表情定位在惶恐不安上,张让按在门上的手微微用力打开了缝隙。 门开的瞬间泄出了女人的哀嚎,悲伤的号叫。 这种心上的声音在门里只有一人可能发出,这个人就是当朝皇后,灵帝之妻。而这般哀嚎的原因只有一个了。 张让伏在门上止不住颤抖了起来,有些事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仍旧冲击心灵。 女人的哀号似乎是一个征兆,洛阳宫城内,由内及外的,听见了这声音的所有人们跪倒在地,无论是否心悲,皆哭泣不已。 中平六年四月二十一rì,汉灵帝刘宏于南宫嘉德殿,薨。 风渐渐大了,洛阳城的灯,灭了一片。 第九十六章:上洛(16):事起 - 孤汉 - 薄饮淡雪 () “孤在害怕。” 宫城内,丧钟响起。 当然不会有人专门在宫城里装上丧钟,只是平时不常用的紧急召集群臣的大钟被撞响,与一个特定的数字,却不是为了召集众臣,而是宣告了一个消息。 一如经久不用的生锈大钟发出的混杂杂音的巨响一样扰乱人心的消息。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天崩的惶恐或者面对新世的暗含兴奋,但是也有人是悲伤,虽然灵帝的昏庸被百姓称之为恶,但却是仍有人心伤。 至少司马朗这是第一次听见刘辩吐露心声,司马朗本来以为一直以来jīng算人心的刘辩不关遇见何事都会是一副温和的面具掩盖心情,特别是在黄巾之乱之后,五年来,后者的脸上固定上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就没有换过之后。 啊,原来这个人也是有感情的。 司马朗不禁这样想到。 “害怕?害怕什么?为何害怕?”司马朗有几分好奇,刘辩口中的害怕显然不会是对于浮世的担忧,因为命运的剧本按照刘辩的笔迹向前推进着。那么害怕从何而来? “不好奇为什么孤宁愿在这万世永昌楼上吹风,而不是陪伴在母后,协弟身边送走父皇最后一程?”刘辩轻轻笑道,脸上的笑容在钟声的余沁中看不出半丝悲伤,但是清风吹乱发丝拂面,却也没能从笑着的脸上看出笑意乃至任何的感情,就像是一张言笑晏晏的面具。 但是黑暗中浮起一张无论何时何事都毫无笑意的笑着做工jīng致的笑脸,只会让人被凉意沁透心头吧。 “还是说,老师以为比起人伦之常,孤更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人生;自以为是地扮演把住天下命脉,手掌生杀的神灵角sè,然后自得其乐?” “怎会。”司马朗摇摇头:“殿下所为非为悦己,自然不会得其乐。只是害怕却从何说起?我姑且认为只要有了一丝惧意,那么多半宁愿看着这世道渐渐衰亡,瑟缩着相信后来人会打破宿命,也不会自己踏出这一步。” “老师所言甚是。为大善需要大智,而为大恶啧需要大勇。所以孤自然害怕的不是身负之业。”刘辩眼神稍稍黯然,脸上却是笑容未改:“害怕的只是人伦常理。” “人伦常理?”司马朗惊奇。 “太上忘情者为仙神,孤只是一介凡人,自当为人伦所困。”扶着栏杆,刘辩语气几许怅然:“世言皇家无情,若真是无情那或许是极好的,人若无情,孤便可无义。只是老师也是知道的,那人虽是荒诞,但是待家人却是极好的。” 帝王家事,司马朗不禁默然。只是身为太子之师,经常出入宫中,自然知晓一些宫内之事。汉灵帝昏庸不仅在卖官鬻爵,荒yín无道,眼中更是不分地位身份,出身门户。当年能够选出身屠户的何皇后继宋皇后之位,也能因为何皇后毒死王美人而差点罢黜何皇后。 一国之母,换得如此轻易,只能说在刘宏眼中根本没有身份这个概念。 没有皇后的概念,自然也就没有太子皇子之分,甚至司马朗觉得刘宏恐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肩负天下之责的皇帝,所以才这般胡闹。 不过对于刘辩来说,因为这样千年难遇的昏庸帝王,倒是享受到了平凡人家般的温暖。特别是在害怕刘辩早夭刘宏将刘辩送养了一段时间后再见,更是有求必应、 不,恐怕即使太子殿下没有开口,只要这位皇上认为是好的,都会想方设法替太子殿下弄来。就像这关内侯的爵位换来的五百万钱造的万世永昌楼一样。 司马朗无奈的摇摇头。恐怕天上的繁星没被汉灵帝摘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汉灵帝实在没办法吧,否则怕是群星也难逃灵帝之手:群星是美的,美的就是好的,好的就要给自己的孩子。这就是灵帝的简单思维。 只是为什么害怕? “很多时候,父皇的好意都是不必要的,因为很多东西都是孤无所谓入不入手的,恍如极西之地的冰花,机动之海的鲛珠,又或者这五百万钱筑起的万世永昌楼,有何意义?”刘辩的话还在继续:“孤倒是说过许多次不需要,只是那人虽然应下,却从没有变过。每rì每夜还是送许多珍贵稀罕之物到东宫,真真让人不知如何置喙。” “但是这些都恩义,虽然孤从来只将这些东西放置一边,不予理睬。但是却切切实实的受到这恩义的羁绊。如丝似线,缠缠绕绕,等觉察到时竟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无法拒绝那人的要求,虽然那人从不对孤作何要求。” 司马朗清楚刘辩的话,虽然出发点或许不一样,但同样的羁绊也出现在司马朗身上。羁绊非是牵绊,只是指某人某物被什么困住了手脚却无力反抗。有形者为绳索,无形者如恩义。灵帝倾注到刘辩身上的是爱,而司马朗感受到的是世家的养育之恩。 只是不同的是灵帝不会对刘辩强加要求,司马朗却不得不为世家的壮大殚jīng竭虑。 “付出而不求回报,何其狡猾的作法。”闭上眼,刘辩脸受月华,照亮清悲:“老师你说,要是那人最后的愿望是要孤让这大汉万世永昌,孤要如何应下?还是欺骗这唯一一次的要求?孤害怕从那人处最后听到的是这句话,所以不敢陪同这最后一程。” 钟声还在响,空寂的洛阳城荡出一城的悲。 “可是大汉以孝悌立基,尊儒道,重礼数。如今殿下失仪,怕是徒惹非议。承前启后之时,殿下尚有兄弟,难免有人蠢蠢yù动。” 司马朗轻叹。刘辩置生父亡故于不顾,这是显然瞒不住悠悠众口和拳拳野心,可以预见这五年隐晦宫中本就无甚声望的刘辩将会在声望上受到如何让打击,毫不客气地说,作为太子已经失格,这时候若有人请议帝位传承之事,刘辩根本无法压下,因为已经失了立场。 “无妨,请议帝位总要有可议之人才行,左右今rì之后,这洛阳城中只有太子辩,而不会有皇子协了。” 考虑到这话出自何人之口,处于何种情况,何种时间,十个人听见就会有十人脑补出宫闱厮杀,大殿喋血,兄弟倪墙而相杀,手足争为而相残。 但是司马朗知道刘辩解决后顾之忧的办法却是马车一辆,送其远离洛都杀伐,却是出于善心以及兄弟之爱。 “钟声停了,得走了,今rì会发生很多事啊。” 似乎用不停止的丧钟只剩下余韵,司马朗有些记不得响了多少下,想来一个人是用不上敲这么多下的,若是平常这或许是帝王铺张浪费的排场,但是今夜或许都派上送灵安魂的用场都嫌少。 “殿下。”司马朗突然叫住了;刘辩,在后者微微惊讶中开口问道:“既然能冷静的送走陛下,为什么还要安排送走何皇后与皇子协?” 刘辩有些奇怪司马朗的目光,有一种复杂的坚定,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世家的经太厚,一般都难念。 “无能做什么事都伴随着牺牲,但是没有会喜欢牺牲,既然能够完成必须要做的事还能顺手救下他人,何乐而不为呢?”刘辩说道,一如既往的充满了理xìng,但是司马朗却还是紧紧盯着刘辩。 “而且,怎么说呢,对于父皇的做法无疑是一种利用吧。但是在孤看来,处于父母的庇护下却也可是解释为一种撒娇。不过若是处于兄长的立场,就不能是撒娇,而应该好好保护幼弟吧,虽然孤这么说可能会很奇怪吧。”刘辩苦笑着皱皱眉,显然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像是敷衍之词。 但是司马朗却是笑了,笑得轻松而纯真。 “倒也是,作为兄长,有选择的话果然果然还是应该回护幼弟。” *************************** “这里还是太远了点,听不到钟响啊。” 人着甲,马配鞍,五千骑兵铁甲森严、装备齐整地静静立于马场中,没有战前的紧张,没有主将的动员,一切都是千篇一律的有条不紊,安静到让人生寒。 事实上,五千人吗所处的小小范围内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来的凉,不仅是因为虫草无声的错觉,实际上也确实要冷,因为杀气在蔓延。 “但是传回的信息,入夜之时太医院全体匆忙进攻,至今未归,而亥时左右,宫里钟响无数,应是确凿无疑了。” 徐荣看着一脸当然得给扰乱马场的那黑兽,也就是张风起名玄灵――虽然后者从来不应的狰梳理着毛发,脸sè凝重到难看。 倒不是因为帝陨而心伤,只是作为沙场宿将本能的从这次帝陨中嗅出了不同的味道,那是历史的转折处,新世与旧朝相撞出的cháo水声,却带着鲜血与战争的味道,还有一丝衰败。 “还有其他的消息吧,徐司马不会因为毫无证据的直觉而开口的。” 拿着马刷,张风倒是脸sè平静,只是在众将士面前没有直接称呼徐荣为大哥。说起来,关于玄灵的好感度要培养到是挺顺利的,第二天打了一架,互相奈何不得,张风是因为不能下死手加上那速度确实有些无解,狰却是因为终究是畜牲,纵是爪牙尖利,想伤人命,特别是武艺出众的武将之命还是差了几许。 不过这一架打了之后,后来的两天,张风倒是用娴熟的烤肉手法拉近了关系,维持在好歹能为对方梳毛的程度,毕竟熟食确实比生食要来得好吃。但是仅仅四天时间,虽然有恶感转好感的冲击xìng发展,但是也止步在梳毛的程度,叫名字都时应时不应,想要给玄灵配上鞍都不让,更别提骑乘了。 但是对张风来说也无所谓,毕竟对于坐骑之事张风不怎么在意,四天的时间从别的马场也找到匹名唤流岚的没被骟过的黑sè骏马,虽然差马王一线,但战阵之上倒也够用。至于玉莹倒是被徐荣牵走了,他倒是不像张风这样在乎细节。 现在张风继续玄灵的攻略主要是没事闲的,其次是打算像养宠物一样养些什么。不过既然正事来了,这过略也该放放。 “末将另外派人盯了十常侍,窦硕带人往西园军去了,现在应该到了。虽然西园军换做禁卫,就算窦硕是上军校尉也调不动人,但是这却是冲突升级的信号。”徐荣沉声说道:“洛阳事变信号已显,我等应去控制事态发展。” 张风的手一停,玄灵不满地抬起头,看着张风若有所思的眼睛,知道后者没了梳毛的心情,便从地上爬起了身,几个跳跃消失不见。而张风愣了愣,收了马刷,却是回答漫不经心地否定了徐荣的提议。 “太子殿下让我等出城,又怎会允许混乱在城中上演,等着吧。殿下的命令会来的,那才是真正的乱起之时。”翻身上马却是无所事事的趴在了马背上,流岚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嘛,虽然我想也该快了。” ps:骑兵,汉末有马鞍,简单的单边马镫,没马蹄铁,应该也没有马甲、所以本书骑兵(常规骑兵,虎豹骑等除外)受马蹄铁影响无法执行长途奔袭,环境复杂或是大规模军团正面作战(大量兵器落地上会伤马蹄)。论战力,同等数量下,小规模完胜步兵,中等规模看各方面情况,大规模只能试图牵制了,在步兵结阵的情况下正面就是找死。从训练时间上来说,比一般步兵长一点,但是比弓箭手短。 第九十七章:上洛(17):曹、袁 - 孤汉 - 薄饮淡雪 () 静寂的街道上蹄声踏出缭乱,回响出一种焦躁。 窦硕带着十几骑明火执仗奔出了洛阳城,目标直指城外西园军营盘。所谓狐假虎威,若是老虎病死,那么狡狐自然也没有好下场。所以自汉灵帝病重时起,十常侍一直都有所准备,当初答应太子刘辩的天就是未雨绸缪。 虽然只要了上军校尉的名义,但是窦硕却知道西园军只听上官命令,虽说暗地里有协议不得插手西园军具体事宜,可是生死之下谁还会在乎这个? 只是颠簸在马上,让窦硕不安的是入夜时分陛下毫无征兆的病情加重,张让却是当下与宫里值班的曹节换了岗位。虽然张让深得陛下宠信,这时候候在左右也是常理,可是不知为什么,窦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张让的所为总让窦硕有种后者在逃避什么的错觉。 算了,兵权最重,有西园军相护,谁也奈何不了咱家,等洛阳事了,到时候就不会有十常侍,只有大太监窦公。 想到别处,窦硕目光幽幽,胸口燃起名为野心的火焰。 不过窦硕却忘了:一开始定计,让窦硕在帝薨之时第一时间控制西园军的却是张让无疑。 这时候,身后追上了宫中的钟响。 十数人人马一僵,众人停下马,看着窦硕回望宫中,目光几分复杂。不过却未驻足太久,窦硕重新起步,却是放下了什么,跑得更加迅捷了。 黑暗中,互不相扰的影子们看着窦硕一行人踏马奔过后默契四散,不动半分涟漪。 远远地看见了西园军营盘的火光,窦硕为一路的无事松了口气,实际上宦官与大将军冲突,两方左右无时无刻都有细作游走,窦硕出京根本瞒不过大将军耳目,所以都说本以为会有人拦截,所以只是携了十几人轻装简从yù在何进反应过来之前抵达西园军营盘。如今看来倒是做对了。 “窦公止步。” 窦硕悚然一惊,正舒了口气就被人猛然叫住,不过看着不过数十米开外的营盘火光,窦硕暗笑自己一惊一乍。却是对叫住自己的人有了几分好奇,停下马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 只见黑暗处走出数十人,人人剽悍,为首之人浓眉大眼,皮肤略黑,生得一副威武相貌。 “你是何人?” 窦硕兰花指一翘,尖声问道。要说这窦硕倒是同样人高马大,生得一副武将相貌,但是终究是个太监,细节处显出几许怪异,和那相貌一对比,端得让人恶心。 “末将典军校尉曹cāo,曹孟德。等候窦公多时了。” 人人脸上浮现了几许怪异,但是曹cāo脸sè如常,只是话音一落,身后数十人皆是擎刀出鞘,杀意陡然蔓延。 窦硕马被这杀意一惊,竟是突然人立而起,费了窦硕好大功夫才安抚下来。 “大胆!咱家乃是上军校尉,节制洛都兵马,你一个小小的典军校尉也敢忤逆叛上,图谋不轨!” 窦硕百思不得其解,在这西园军营盘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这曹cāo是哪根筋搭得不对,前来找死,跳反也不会选的时候。 “等等,曹cāo?你以前担任过洛都北部尉?” 窦硕厉声呵斥之后却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 “不才曾忝居北部尉之职,劳烦窦公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窦硕尖声一叫,却是冷冷笑道:“当年你一个小小的北部尉就敢杀我窦家中人,碍于天子脚下,咱家不便动手所以便没有找你麻烦,但这笔账咱家还记得呢。看来当初没有找你麻烦倒是做对了,否则知道咱家手段,你又岂敢这时候跳出来?正好,咱们新帐旧账一并算了。” 窦硕邪邪一笑,却是突然见声喊道: “咱家乃是上军校尉窦硕,奉陛下遗命惩恶锄jiān,虎符玺印就在咱家手上。西园军听令,先抓了这叛逆,再随咱家进京平乱!” 窦硕倒也有些小聪明,看到曹cāo数十人人马剽悍,倒是没有冲过去,而是从袖中拿出虎符高声喊道。黑暗中当然看不清虎符样子,但是听到这声呼喝,营盘里的西园军自然会出来拿下两方人马查明真伪,窦硕是不怕查的,因为这虎符本就是真的。 但是事情出乎意料的是,窦硕确定自己的声音传到了仅仅数十米开外的营盘中,但是营盘里的人仍旧各干各事,像是这一声呼喝在短短数十米就消失殆尽了一样。仿佛营盘,那营盘里的兵,那飘动的旗都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能看见,但也只能看见。 “这――!!?” 窦硕脑子一懵,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带着窦硕带着的那数十人也都目瞪口呆,以至于曹cāo渐渐走进也无人阻拦。 “某原以为来的会有张让,因为十常侍中只有他尚有几分脑子,可是似乎猜错了。”走到窦硕马边,曹cāo手搭剑上,说得有几分惫懒:“不过某本来就不擅猜测人心,错了就错了吧。窦公的人头作投名状,想来也够了。” 张让? 窦硕听着这个名字却是陡然想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呆然眼神灵动起来,一声充满怨愤的喊声响了半截: “张让害――呃!!!!!!” 只响了半截,后半句却是被一道骤起的惊鸿打断。 惊鸿已逝,曹cāo拔出的长剑不沾人血,但是窦硕连人带马却缓缓分作两片。 “啊,砍早了。”毫无感情的感慨了一句,曹cāo却是收剑入鞘,缓缓看着洛阳城方向的黑暗:“好久不见,袁本初。” 黑暗中shè出箭矢几簇,窦硕带来的人要害中箭,落了一地,在曹cāo身边【砰砰通通】响了一地。曹cāo没有在意地上逐渐蔓延开的鲜血,只是看着一方黑暗中,一个人骑着马慢慢现出了身影。 “我原以为你不会趟这趟浑水的,看来五年来,你也有了改变。以前的你只会拂袖离去,现在却是妥协了,哪怕或许只是结果上的,行动上的妥协。” 青袍白马,袁绍骑在马上,追着窦硕来到城外,却没想最后窦硕死于曹cāo之手。袁绍不在乎杀窦硕的功绩,却为曹cāo的参与感到几许怅然。因为这意味着剧本按照刘辩所写的内容走着,而袁绍知道,剧本中世家与寒门终有一战,袁绍原本不希望对手是曹cāo。 “窦公的人头作为门票应该是够了,那么大将军在哪儿?” 没有接下袁绍的话,曹cāo把玩着长剑,说着其他。 “呵,自是够了。大将军正带人抄着十常侍家底,想来除了这时候待在宫中的几个,其余的都应被大将军泄愤而杀了吧。接下来就是冲击宫门了,开始下一章回了。走吧,孟德你杀窦硕不就为了在这舞台上露下脸,刷刷声望么,那就来吧。殿下应与你说过该如何行事。” 见到曹cāo没有接过话头,袁绍轻笑一声,却是说起了正事。 “我不认为大将军麾下的人会都同意冲击宫门。” 骑上随从牵过来的马,曹cāo说道。 “呵呵,既然决定做了,何以如此不情不愿?冲击宫城事关重大,的确会有人心生顾虑。不过绝了他们的后路不正是我们的工作么。如有不识时务之人,大不了多染上几许血sè好了。” 袁绍笑着,说得轻巧。曹cāo深深看了一眼袁绍,沉声说道: “你变了。” “不,我没变。”袁绍沉默良久后笑道,眼神望着曹cāo,曹cāo看到一丝陌生:“只是孟德认识的从来都是袁本初,而不是袁家本初。” 留笑一声,打马而去。 “袁本初,袁家本初。一人也?两人乎?” 喃喃几句,曹cāo打马而行。在西园军冷漠的注视中,马蹄卷起了风云。 *************** 宫城之外的黑影中人影绰绰,仿佛黑暗在涌动。宫墙上巡视的禁卫军士兵也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变得jǐng戒起来,当城里四处出现火光时,谁都会变得jǐng戒。 “今夜之后,大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丧钟一过,除了十常侍,名正言顺的尊太子殿下为帝,我等皆有从龙之功。” 何苗脸露兴奋,躲在黑暗中奋奋握拳。何进也是心cháo难耐,不过多少还是知道为人主上当喜怒不形于sè,勉强保持着冷静,只是也是满脸红光。 “窦硕去西园军营盘,如果本初没能拦下,那么事情就有变数了。” 何进教育何苗说道。当然,其实何进自己也不相信袁绍会失手,因为窦硕动身之前,大将军府上就得到了消息,而带来消息的正是袁绍,让人不能不感叹四世三公的世家果然能耐非凡。 “只剩张让了么?” 注意到又有一队黑衣士兵融入身后的黑暗中,何进暗暗计算着归队的人数,却是算出这是派出去剿杀十常侍的最后一拨人,他们的回归就意味着十常侍只剩下宫里的张让,还有袁绍追击的窦硕了。 “绍见过大将军,幸不辱命,窦硕人头带到。”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甲叶轻响,一道清朗的声线压低了声音说道。 何进霍的转身,看着袁绍拱手说道,但是很快视线就集中到陪同袁绍一起过来的一名武将打扮的人手上,一颗夹杂这三分惊怒的人头还滴着血。 “好!好!!好!!!”一连叫好,何进红光满面的脸上藏不住兴奋:“今得成大事,本初当居首功!” 一句话就将首功给了袁绍,周围的人纷纷露出艳羡还有掩饰起来的嫉妒眼光,可想而知,随着大将军何进独掌大权,袁绍会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但是受赏的袁绍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只当何进的承诺是不可兑换的空头支票一般。 “首功之赏,在下愧不敢受。若不是典军校尉曹cāo相助,在下差点就让窦硕抵达了西园军大营。若论功行赏,当赏曹孟德。” 何进闻言一愣,这才打量起手提人头的曹cāo,只见后者英武不凡,不由迟疑问道:“曹校尉非是将军府上之人,何以如此行事?” “某听闻大将军yù除十常侍,还天下朗朗乾坤,义之所在,cāo自当从之。” 曹cāo一句话却是睁眼瞎话,将何进争权夺利之举说成是为民除害。何进一喜,笑着直拍曹cāo肩膀,倒也没想其他。在何进看来,这是曹cāo明智地在选择站队。 “张让蛰伏宫中,大将军何以宫外迟疑,不斩草除根,以尽全功?”瞥了眼稍远的宫门,袁绍低声问道。 “这个,张让经营宫中良久。。。” 何进脸上有些讪讪,袁绍恍然大悟。何进这是怕了,毕竟宫中乃是十常侍的地盘,何进这是害怕贸贸然进去会发生什么不测。毕竟何进虽然可以随时进宫,但是身边的这些黑衣甲士一看就知亡命之徒,家养死士,宫中禁卫没可能放行的。 这份犹疑倒是没什么错,只是常人是因为多智,而这何进却是胆小罢了。 “明白了。那就由在下和典军校尉曹孟德护送大将军进宫。” 袁绍接口,何进一喜。袁本初,曹孟德皆是校尉之职,武将之职倒是可以用事急从权的借口带着些人进入宫中,虽然仍然不能够太多,但是至少不用担心张让暴起发难。 “如此,劳烦两位了。” 商定之后,众人没有过多赘言,就算是何进也知道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议定之后,却是一马当先向着宫门走去,而袁绍和曹cāo带着十数人何进跟在身后。 与宫卫的交谈很顺利,洛阳城内四处的火光昭示着严重的事态。因此何进带着一副心火急躁的表情要求进宫面圣时,这些宫卫根本没有起疑,因为十数人在宫墙里闹出什么风浪,而且这些宫卫也不认为何进一行人会在宫里遭遇什么危险。 但是世事无常。 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在静寂的宫中响起,因为灵帝身陨,宫人们都汇聚在嘉德殿,这一路上倒是少见人影。 直到何进一行人远远望见嘉德殿上的灯火辉煌时,却惊讶的发现嘉德殿上虽然华灯长亮,可竟是人影全无,莫说张让,连一个宫人也看不见。 袁绍,曹cāo齐皱眉:至少张让应在此的,而且也不该连一个宫人也无。 连袁绍、曹cāo都是暗自疑惑,更别提何进了,不过未及多想,却是从嘉德殿旁涌上了一群甲士,刀尖森寒。 “汝等想干什么?陛下呢?太子呢?皇后呢?人都去哪了?” 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何进厉声大喝,可是那群甲士却是充耳不闻。何进心中一寒,yù要退到众人之后,若是事情有变,伺机而逃。 可是刚一转身,何进却感觉胸口一疼,力气如泉水般泻出,还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呆呆的看着一柄长剑透过了胸口,何进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抓着握剑的稳健的手,何进慢慢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曹cāo,眼中甚至没有被杀的怨愤,只有茫然与不解。 “抱歉,不,不用抱歉,天下倾颓,也有汝一分罪。放心吧,至少十常侍也活不长的。”贴着何进身子,曹cāo面无表情的喃喃私语,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 长剑缓缓抽出,何进保持着惊愕难言的表情躺尸嘉德殿前,血迹渐渐蔓延了台阶。愣了半晌,也不知曹cāo在想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举剑指着沉默不言的甲士,曹cāo慢慢说道: “汝等便是太子的戏子?来吧,至少把戏演的真一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