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签到丞相府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本文是正史野史大杂烩，人物虚构成分较多，还请读者老爷们莫要太过纠结，感谢。】
    景耀六年，十一月。
    深秋时节，秋风飒飒，傍晚的日头也透着几分寒气。
    此刻的蜀宫，在夕阳的照耀下，光影斑驳，暮气萧瑟。
    然而回望几十年前的蜀宫，即便是在深冬时节，也由内而外的洋溢着一股热气。
    那是延续大汉国祚的热气，是浪漫蜀汉释放出来的朝气。
    现如今的蜀宫，却只有一股子暮气。
    就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半只脚都已经跨入了棺材之中。
    为何如此？
    因为昭烈帝的儿子，当今陛下，蜀汉后主刘禅，已经决定降魏！
    自从诸葛瞻兵败绵竹的消息传来后，蜀汉便事实上陷入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但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邓艾大军在跨越了七百里阴平小道后，又在绵竹大战一场，已然是强弩之末。
    成都府城高池深，粮库丰盈，还有数千守兵。
    只要守城不出，等待南中霍弋、永安罗宪领兵回援，邓艾必会撤兵。
    即便放弃成都府，直接投奔南中、永安。
    又或者一步到位，直接前往东吴寻求庇护。
    虽然丢脸，但蜀汉国祚也总是能延续下去。
    可后世入选了网庙十哲，被广大网友推崇为大智若愚、心机深沉的蜀汉后主刘禅。
    他降了！
    坚守剑阁的姜维想不到，镇守永安的罗宪想不到，固守南中的霍弋，同样想不到。
    他们都还在为了延续大汉国祚拼命。
    但陛下……降了！
    至于满朝文武，除了丞相樊建等少数几个“南逃派”之外，其余臣子，倒是都很欣赏刘禅的“勇气”。
    这些臣子，都紧密的团结在“带投大哥”谯周的身旁。
    刘禅的几个儿子中，也只有一个北地王挺身而出，在朝堂上痛斥谯周等投降派。
    可是不管北地王刘谌如何痛陈利害，甚至喊出“宁死不降”的口号。
    也依旧改变不了刘禅降魏的决心。
    北地王刘谌悲痛欲绝，前往昭烈帝祠堂，手持长剑，准备以身殉国。
    妻儿得知消息，纷纷赶来，要求共同赴死。
    最终，刘谌手刃妻儿，割下他们的头颅放在香案上，对着昭烈帝塑像，痛哭流涕。
    “先帝，孙儿无能啊！”
    伴随着这一声不甘的怒吼，刘谌手起剑落，割脖自尽。
    或许是九泉之下的昭烈帝，不忍看到最后一个具备蜀汉风骨的血脉就这么死去。
    在经过太医署的救治后，刘谌又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刘谌，不再高呼什么宁死不降，而是将自己锁在府邸之内，再不露面。
    不过眼下的朝堂，都在为了降魏做准备，也无人关心刘谌。
    最后还是太子刘璿，担心弟弟做傻事，特派汉寿亭侯、虎贲中郎将关彝前往北地王府，全天候保护。
    关彝原本也担心北地王会继续寻死。
    然相处两日后，关彝发现，北地王还不如寻死。
    因为眼下的他冒出来的念头，比寻死恐怖百倍。
    “关将军，你去把黄皓骗来，让我一刀捅了他如何？”
    “大王，除了陛下的旨意，黄皓是不会出宫的。”
    “那谯周呢？他总是要在蜀宫跟自家府邸来往的吧，你去摸清楚他的路线，到时候我手起刀落……”
    “大王，谯大夫乃是本地士大夫的领袖，你若真杀了他，不用魏军来攻，益州自己就乱了。”
    “那你给霍弋将军传书一封，让他立刻带兵回来驰援。”
    “没有陛下旨意，擅动兵马等同谋反。”
    “国都快没了，是不是谋反重要吗？”
    “大王，你重伤初愈，还是歇着吧。”
    “关彝啊关彝，你怎么一点关将军的骨气都没有遗传到，气死我了。”
    关彝低头不语。
    刘谌仰天长叹，转身往府外走去。
    见刘谌要出府，关彝急忙拦住他：“大王，太子吩咐过，你不得随意出府。”
    刘谌冷冷的道：“我只是想去丞相府拜祭一下丞相，这也不行吗？”
    关彝还想说什么，刘谌却已经兀自向着丞相府走去。
    通往丞相府这一路上，看着城内的百姓，刘谌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面有菜色”是什么意思。
    成都府的百姓都如此，益州其他地方百姓的状况，只会更糟。
    可是再糟糕，也比不过自己呀。
    我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跨越了世纪准备娶娇妻的新时代好青年。
    怎么就给我发配到这里来了？！
    没错，此刘谌非彼刘谌。
    他是一个来自现代的青年。
    去武侯祠拜祭昭烈帝，低血糖发作晕倒在地。
    回过神来，就成了刘备的孙儿，刘禅的第五个儿子，以死殉国的北地王刘谌。
    说句实话，穿越成为一个王爷，老天爷也不算太坏。
    开局先来一个玄武门继承制，然后十年积蓄力量，十年发展工业，再来十年统一四海，娶十几个婆娘生几十个孩子，再修建一个大大宫殿颐养天年，这样的历程，才对得起穿越者的身份。
    可问题在于，刘谌这个王爷，他就是个空架子。
    更重要的是，眼下是景耀六年，十一月！
    经常穿越三国的朋友都知道，景耀六年十一月，那是邓艾兵临成都的月份。
    具体那一天不可考，但史书上记载刘禅降魏国，就是发生在这个月。
    刘谌花了好几天时间，确认自己真的穿不回去后，心情就一直很糟糕。
    无他，蜀汉末期这个局面，别说他一个历史知识基本上靠短视频获取的小年轻，就是把天可汗李世民弄过来，都很难扭转。
    倒不是说即将兵临成都府的邓艾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关键在于，蜀汉上上下下，都已经没了抗争的心思。
    谯周发表的那一篇【仇国论】，从法理上否认了蜀汉的正统性。
    正统性都不存在了，那还抗争个毛线啊！
    在意识到自己回不去后，刘谌就想着，总不能白穿越一趟。
    拯救蜀汉自己肯定是做不到。
    但弄死几个“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自己穿越这一趟的终极任务。
    至于要杀谁，倒也很好确认。
    一个是祸乱朝纲的宦官黄皓，一个是带投大哥谯周。
    结果关彝这个死心眼子，说什么都不肯配合。
    绝望又无助的刘谌，想起了丞相。
    于是刘谌决定去祭拜丞相。
    来到丞相府，这里早已经冷落，大门上甚至都出现了蛛网。
    刘谌将门上蛛网清理干净，踩着院子里厚厚的落叶走入正厅。
    这里悬挂着一副丞相的画像。
    刘谌跪在地上，磕头。
    “丞相，后生无能，不能再兴……”
    “叮！签到成功，获得新手宝箱，请注意查收。”
    “诶？”
第2章：大金铁浮图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外面呆着去！”
    回到北地王府后，刘谌见关彝还想跟着自己一起进主屋，顿时恼了。
    关彝道：“大王，形势已定，你莫要在做傻事。”
    刘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蝼蚁尚且偷生，我既已死过一次，自不会再寻死。”
    关彝这才点头离去。
    刘谌扣上门栓，又把窗户全部关严实，接着跳到床上放下床帐。
    “系统？”
    随着刘谌心念一动，眼前浮现出了一张光幕。
    刘谌狂喜，旋即泪目。
    穿越管理办事处，终究没有抛弃自己。
    照理说，一个穿越者来到蜀汉末年，还成了皇子，那肯定是要以拯救蜀汉为己任的。
    这点从什么民族大义跟道德上来说是如此，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也是如此。
    毕竟蜀汉是大汉正统的延续。
    蜀汉如果能统一，那么“得国最正”这个抬头，就得从朱重八的大明头上，挪到蜀汉的头上。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也要拯救蜀汉，统一天下。
    刘谌的历史知识就算再怎么匮乏，也知道华夏历史上有两大最黑暗时期。
    一个是唐末的五代十国，一个就是司马家搞出来的五胡乱华。
    不把司马家赶尽杀绝，中原百姓就逃不过北方游牧的屠戮。
    但光凭一己之力，想要扭转蜀汉末期的局面。
    刘谌做不到，刘秀、李世民、朱重八这些千古帝王，同样做不到。
    现在有了系统，那就不一样了。
    这好比玩游戏开风灵月影，再打不过那就真的是纯菜逼。
    压制住心中的喜悦，刘谌开始仔细研究系统。
    系统非常的朴实无华，就是一张日历表。
    十一月九号，也就是今天，被画上了一个勾。
    下方还写着一行小字。
    “签到丞相府。”
    光幕的左上角，是签到指引。
    “下一次签到地点：剑阁。”
    “任务时限：三十天。”
    “注：规定时间内没有签到，则任务作废。”
    而光幕的右上角，是一个小小的宝箱图标。
    用意念触碰后，小宝箱就变成了大宝箱，占据了整个光幕。
    “新手宝箱：领取时间两小时，过时自动消失。”
    “是否开启？”
    刘谌呼吸逐渐急促。
    到底是苟住发育，还是绝地反击，就看这一哆嗦了。
    “将大局逆转吧！”
    “开！”
    金光闪烁！！！
    “恭喜宿主获取大金铁浮图--忠孝军。”
    忠孝军统帅，大金最后的猛将，穿着重型铁札甲的完颜彝，出现在了床上。
    刘谌：“……”
    完颜彝：“……”
    床板：“为我发声！”
    嘎吱。
    床板崩断。
    完颜彝眼疾手快，一把将刘谌扶住。
    屋外。
    听到动静的关彝急切的问道：“大王，你还好吧？”
    刘谌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本王没事，无须担心。”
    与此同时，完颜彝单膝跪地，身上的重甲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末将完颜彝，拜见主公！”
    “嘘！”
    关彝再问：“大王，为何有铁器交鸣之声？”
    刘谌呵斥道：“罗里吧嗦，本王说没事就没事，你去告知厨子做饭，本王饿了。”
    “哦。”关彝委屈的离去。
    刘谌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往外看，确认关彝走远后，转身把完颜彝扶起。
    “取下头盔，让本王看看。”
    “是，主公！”
    完颜彝摘掉头盔，一张俊朗的面庞出现在了刘谌的眼前。
    小伙还挺帅气。
    完颜彝，又名完颜陈和尚，大金最后一员猛将。
    一生虽然短暂，但却战功赫赫！
    大昌原之战，率领四百忠孝军，大破蒙古八千之众。
    卫州保卫战，击败蒙古正定万户史天泽。
    倒回谷之战，击败了蒙古的不败神话，速不台！
    生涯最后一战，三峰山之战，也并非陈和尚指挥不当，而是大金气数已尽。
    一场大雪，覆灭了大金朝最后的国运。
    三峰山之战后，陈和尚被俘，蒙古人想要逼他投降，先斫足折胫，又从口到耳割开他的脸部。
    陈和尚喷血惨叫，但就是不降，最终气绝身亡。
    蒙军主将佩服他的忠义，以酒洒地祝祷：“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
    当然，刘谌的历史没有这么好，金国也不是什么大热朝代。
    能知道这些，是因为系统给了他一份完颜陈和尚的生平简介。
    当看到完颜陈和尚最终的结局是壮烈殉国时，刘谌不由得感慨，系统还真是会给自己选帮手啊。
    因为历史上的刘谌，跟完颜陈和尚，结局可谓是大同小异。
    金国跟蜀汉的结局，也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但很快刘谌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忠孝军忠孝军，怎么就陈和尚一个人？
    “你的铁浮图呢？”
    “他们骑马披甲，不好入城，都在城外驻扎。”
    “多少人马？”
    “八百。”
    “够了！”
    刘谌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利用好这八百忠孝军。
    击败邓艾倒是不在话下。
    别看邓艾手下兵士有上万人，但偷渡阴平加上绵竹之战，邓艾的军队消耗巨大。
    可以说，历史上的刘禅只要不开城门，坚守一个月，邓艾就得被迫撤兵。
    然谁也料想不到，刘禅直接投了。
    而忠孝军虽然只有八百人马，但各个都是人形高达且装备精良，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都被他们收拾的嗷嗷叫。
    欺负一群体力条快要见底的魏兵，轻松加愉快。
    难点还是在于，打败邓艾后，如何收拾成都府这个烂摊子。
    谯周为首的益州派，降魏之心堪比日月。
    益州百姓，也是翘首以盼王师到来。
    这个地区的人心已经涣散，即便打退邓艾，无法聚拢人心，蜀汉的结局，同样不会改变。
    “陈和尚，你现在出城，安排斥候探查敌军动向。”
    完颜陈和尚拱手道：“主公，末将走了，你的安全怎么办？”
    刘谌摆了摆手，道：“放心，我怎么说也是蜀汉的北地王，没有人敢在成都府伤害我。”
    完颜陈和尚道：“主公，末将安排好事务后，即刻回城保护主公。”
    刘谌取出一枚腰牌递给陈和尚。
    “持有此牌，可自由出入城门。”
    “记得把你这身盔甲脱了，穿着盔甲出城太扎眼，回来后再穿。”
    “喏！”
第3章：收服关彝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陈和尚走后，刘谌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目前蜀汉文武官员中，主战派全都在外面，朝堂上要么是逃亡派，要么就是投降派。
    想要再击溃邓艾军队后，稳定住朝堂的局势，就得先团结住逃亡派。
    也就是以樊建为首的那一小撮的官员。
    但具体有哪些人，刘谌是真不知道。
    他虽然穿越了过来，可并没有继承真正北地王的记忆。
    朝堂官员除了几个比较有名气的之外，其余的是一个都不认识。
    如此看来，要接近樊建等人，首先得拿下关彝才行。
    同时作为虎贲中郎将的他，应该说是目前成都府的最高军事长官，除了刘禅之外，就属他能调动兵马。
    刘谌还要防止另一个意外情况的发生。
    那就是忠孝军击败了邓艾，但击溃不了刘禅降魏的心，到时候他直接调集城内兵马围攻忠孝军，自己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打肯定是打得过，毕竟城内几千兵马的战斗力比邓艾的野战军还要弱。
    关键是这种战争属于内斗！
    蜀汉现在是经不起半点内斗的。
    所以将关彝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就十分的迫切。
    就在刘谌琢磨怎么劝说关彝的时候，他跟个鬼似得出现在了刘谌的面前。
    “大王，刚才出府的那人是谁？”关彝盯着刘谌，沉声问道。
    刘谌淡然说道：“他是谁，很重要吗？”
    关彝道：“非常重要！”
    “臣观那人，步履稳健、气势雄浑，这种气场，臣只在姜维、霍弋等将军身上见过。”
    “大王，此人你是从何处觅得？为何之前毫无动静。”
    刘谌皱起眉头，不悦的说道：“关彝，你是在审问本王吗？”
    “你好像搞错了自己的定位，吾乃蜀汉北地王，你没有资格审问本王！”
    关彝单膝跪地，但脸上却毫无愧色，再度问道：“大王，你是真的要抗魏吗？”
    刘谌翻了个白眼，道：“废话，本王都以死明志了，你觉得本王会选择投降？”
    关彝又道：“刚才那人，就是大王阴养的死士？”
    “仅靠他一人，大王就想要扭转眼下局势？是否太过天真？”
    刘谌冷笑，并未作答。
    关彝继续盯着刘谌，“大王何故发笑？”
    刘谌道：“别说只有一人，即便一人都没有，本王也会坚决抗魏！”
    “我刘氏乃是天下正统，大汉江山，岂能被司马家这种蝇营狗苟之辈窃取？”
    “我不明白，你作为二爷的孙儿，为何连二爷一丁半点的骨气都没有继承。”
    “关彝啊关彝，你可知道，随着邓艾来成都的，还有庞家人！”
    “邓艾或许不会在成都府大肆屠戮，但庞家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陛下开城投降的那一天，就是你们关家灭门之日！”
    秋风乍起，卷起院中落叶。
    一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荡，最终落在了刘谌、关彝的中间。
    关彝盯着这片叶子看了许久后，缓缓的吐了口气。
    “臣想提醒大王，就算打退了邓艾，也收拢不起益州百姓的心。”
    “益州士族不想打、官员兵卒不想打、老百姓更不想打。”
    “大王坚持抗魏，就是在跟整个益州的民心作对，其中阻力，不言而喻。”
    “何况最想要降魏之人，是大王的父亲，当今的陛下。”
    刘谌心下讶然。
    因为他感觉自己从关彝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
    关彝不是在劝说自己放弃抗魏，他是在……
    “你什么意思？”
    “大王如果不懂，就当臣没说。”
    “不是，我懂了，但我不懂的是，你为何要这么建议？”
    关彝将地上那片枯叶捡起，塞入怀中：“我关家，就好似这片叶子。”
    “虽然已经枯黄飘落，但一息尚存。”
    “关家血脉，不能断在臣身上。”
    言至此，关彝豁然抬头，道：“何况，祖父一生都在辅佐先帝，匡扶汉室。”
    “家父、兄长都继承了祖父的遗志。”
    “臣作为关家子孙，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大汉国祚，以这种方式终结！”
    刘谌上前一步，将关彝扶起。
    “关将军建议，言之尚早。”
    “不过未雨绸缪，也应当提前做好准备。
    ……
    这日下午。
    后主刘禅再次召集群臣，与蜀宫正殿议事。
    多日未曾露面的刘谌，在关彝的陪同下，来到了蜀宫。
    官员们见到他，都自动退避三舍，生怕与他有半点瓜葛。
    因为眼下的朝堂，也就刘谌还在高呼“抗魏”，其余人，包括樊建在内，都已经认同了降魏的计划。
    快到正殿的时候，太子刘璿走了过来。
    “五弟，恢复的如何？”
    “多谢太子挂心，臣弟已无大碍。”
    刘璿叹了口气，道：“五弟，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刘谌执礼不语。
    刘璿道：“五弟，前日西乡侯带着降表去见了邓艾，他的回书中提到，我们可以留在成都府，不必前往洛阳。”
    刘谌冷然道：“照这个说法，我们还得谢谢他？”
    刘璿道：“五弟，大局已定，你又何必固执。”
    “一会上了朝堂，可莫要再像之前那样。”
    刘谌道：“太子放心，做过一次的事情，臣弟不会再做第二次。”
    见刘谌是如此态度，刘璿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太子性格与刘禅如出一辙，软弱且没有主见。
    他最后死于成都之乱，有些史料说他是跟姜维里因外和，奋力抗敌，但也有一些史料记载，他是在逃亡的路上，被乱军当百姓一样随手屠杀。
    现在看来，后者的可信性要高一些啊。
    随后，刘谌来到正殿，猫在了一个角落之中。
    刘禅的传声筒黄皓，大声的诵念着降魏时候的相关事项，谯周等投降派，眉宇之间具是喜色。
    樊建等少数逃亡派，则是满脸忧思。
    当黄皓念完旨意后，大殿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刘谌。
    他们都有点担心，刘谌又搞之前哪出。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刘谌只是冷笑一声，就转身离去。
    甚至都没有给刘禅行礼。
第4章：翼德之子，毫无骨气！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朝会结束后。
    投降派的五位重要核心骨干，在谯周的组织下，来到了蜀宫某个厢房之内。
    这五位分别是，光禄大夫谯周、西乡侯张绍、驸马都尉邓良以及益州本地士族代表杜琼、张裕。
    下人送来茶点，谯周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北地王是怎么了？”谯周问道：“你们可有谁知晓？”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谯大夫，降魏之事已成定局，北地王是何态度，已经无关紧要了吧。”杜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谯周道：“非也。”
    “降魏之事，事关重大，我已允诺邓艾将军，开门乞降那日，成都府内不会有任何反对声音出现。”
    “前些日子，北地王在朝堂上怒骂老夫误国，又以死明志，宁死不降。”
    “可今日朝堂之上，他却一言不发，这让老夫甚为不安。”
    张绍道：“陛下已经勒令南中霍弋不得回援，永安的阎宇，虽然领兵回援，可他听命黄皓，也不会与吾等作对。”
    “北地王既无外援，也无内应，掀不起风浪来的。”
    谯周又看向了邓良：“城中守军，可有执意不肯降魏者？”
    邓良道：“城中兵士大多老弱病残，早就不想打了。”
    “不过……”
    谯周皱起眉头：“不过什么？”
    “城中还有一支特殊的军队，是专门保护陛下的。”
    “而陛下把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汉寿亭侯。”
    谯周老眉皱成一团，道：“关彝？”
    “他对降魏，是何种态度？”
    邓良道：“关家三代皆忠于汉室，陛下的决断，关家断不敢违抗。”
    谯周刚准备松口气，一旁的张绍忽然道：“不是这样的！”
    “张侍中何出此言？”谯周问道。
    “邓都尉，你可还记得，你我二人去雒城送降表，面见邓艾将军时，他身边站着的那人？”
    邓良蹙眉回忆，片刻后，双眸缓缓瞪圆：“庞会！”
    谯周听到这个名字，也倒吸一口凉气。
    “庞令明之子？”
    邓良点头：“就是他。”
    谯周脸色瞬间沉下，在屋内来回踱步。
    “庞令明在樊城为壮缪侯所杀，其子不止一次表示，要屠尽关家为父报仇。”
    “要说成都府内，谁最不愿意降魏，北地王算一个，他关彝也得算一个。”
    “北地王无权无兵，不足为惧。”
    “但这个关彝，手握兵马，不可不防！”
    听谯周如此分析，众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片刻之后，张裕道：“以谯大夫所见，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谯周沉吟道：“自然是要解除关彝的兵权。”
    “这件事儿……也只有黄皓能做到。”
    “虽然老夫很不喜欢这个阉人，但为了降魏大计，眼下也只能与他合作。”
    “季阳，这件事儿就拜托你了。”
    张绍点头：“谯大夫放心，在下必将竭尽全力。”
    谯周欣慰道：“甚善。”
    ……
    张绍先来到了关彝府邸，从关彝夫人口中得知，关彝被太子派去“保护”北地王了。
    这些日子，朝堂上下的大事，就是降魏。
    张绍作为侍中，又是投降派的骨干核心，自然也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降魏事宜的安排中，并且还作为代表前往涪城递送降表。
    全然不知关彝竟然跟刘谌走在了一起。
    刘谌可是个结结实实的顽抗派，关彝年轻气盛，很容易就被刘谌那一套所谓的“匡扶汉室”理论给说服。
    倘若关彝通过别的渠道，得知庞会也在邓艾的大军中，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倒向刘谌的阵营！
    这可万万不行！
    于是张绍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北地王府。
    王府下人自是不敢阻拦当朝侍中，张绍进北地王府，就跟进自家大院似的，毫无阻拦。
    在刘谌的书房外，他见到了正在“站岗”的关彝。
    “贤侄，你果然在这里。”
    关彝拱手执礼，道：“二叔，你找我？”
    张绍是张飞次子，关彝故以二叔相称。
    张绍道：“确有事情要与你相商，随我来，我们找个僻静……”
    话音未落，书房门从里面打开。
    刘谌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西乡侯，你想跟关将军说的事情，连本王都不能听吗？”
    张苞死后，张飞的爵位西乡侯，就由张绍继承。
    只不过平日里朝堂官员称呼他，多是喊侍中。
    西乡侯这个称呼，少有人呼。
    而刘谌喊他西乡侯，也是故意为之。
    刘谌想提醒张绍，他能有今日之地位，不是他多厉害，而是他爹厉害。
    他爹张飞张翼德，那可是一心匡扶汉室的！
    果然，听见刘谌如此称呼自己，张绍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所作所为，与家父的遗志相违背，甚至就连侄儿张遵，都比他有骨气。
    可是张绍也有苦衷。
    蜀汉已经是强弩之末，老百姓更是不堪重负，继续顽抗下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迟早都是要亡的。
    与其被魏国屠城，倒不如主动乞降。
    虽然在史书上会留下骂名，但与全家老小的性命相比，区区骂名，何足挂齿！
    “回大王，老臣要跟定邦说的，乃是一些家族私事。”
    刘谌似笑非笑的说道：“哦，家族私事？”
    “我还以为你是来跟关将军商量降魏的事情呢。”
    “既然是私事，关将军，你且随西乡侯去吧。”
    关彝拱手道：“喏！”
    二人走出府邸大门后，关彝道：“二叔，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太子有令，我得全天候保护北地王，不可离府邸太远。”
    张绍咬了咬牙，道：“贤侄，二叔会向陛下请旨意，让你带领全家提前离开成都府。”
    关彝笑了，只是笑容有几分阴冷：“看来庞家人，确实在邓艾大军之中。”
    张绍愣住：“你知道？”
    关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二叔，你让我提前走，可是天下之大，我拖家带口又能去哪？”
    张绍道：“交趾、日南都可以，虽然路途有些遥远，但也正因为遥远，魏军才鞭长莫及。”
    “而且这一路，山高沟深，曹魏的骑兵难以施展，是追不上你的。”
    “二爷就你这么一支血脉了，不能折在这里，懂吗？”
    关彝闭上眼睛，缓声道。
    “二叔，保全家人，这就是你降魏的理由吗？”
第5章：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张绍并没能从关彝这里，获得具体的承诺。
    关彝越是犹豫，张绍就越是笃定，他已经被刘谌洗脑，要坚决抗魏。
    张绍虽说是投降派，但关张两家关系向来深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关家人被庞家人屠戮。
    于是张绍准备先斩后奏，直接把关彝的家人偷偷运送出城。
    只要能保住关家血脉，就算是对得起二爷的在天之灵。
    至于关彝手中掌握的那支“奇兵”，倒是很好解决。
    跟黄皓提一嘴就行了。
    黄皓这个家伙，就是个典型的骑墙派，何况他不喜欢姜维、霍弋等人，只要能打压这些人，就算蜀汉亡了，他都是很乐意看到的。
    张绍走了之后，关彝返回书房，将二人对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刘谌。
    刘谌听完，心绪复杂。
    张绍是什么人？
    三爷的儿子！
    他是蜀汉勋贵集团的代表人物，连他都无心抗魏，那么其他的勋贵，自然也会有样学样。
    三爷的豪气，蜀汉的风骨，在张绍身上，是半点都看不见了。
    “想个办法，让樊建来见我。”
    刘谌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必须立刻联系上樊建等“难逃派”。
    因为等到忠孝军击溃邓艾，朝堂必然大乱。
    而自己虽然是北地王，但在朝堂上也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到时候想要稳定住朝堂局面，就只能依仗樊建等人。
    关彝点了点头，立刻去通知樊建。
    夜里。
    丞相樊建、秘书郎郤正，乔装而来。
    刘谌在书房接待了俩人。
    等到二人摘掉兜帽后，刘谌开门见山的说道：“樊丞相、郤秘书郎，烦请二位晚上前来，实有要事与二人相商。”
    樊建道：“来的路上，关将军略微提及了一些。”
    “大王是决定要抗魏吗？”
    刘谌点头。
    樊建叹了口气，直言不讳的说道：“大王，老臣之所以建议陛下南逃，并非怯战，而是眼下的大汉，已经无力再战了。”
    “卫将军带走了成都府最后的两万精锐士兵，且全部战死在了绵竹。”
    “眼下的成都府，虽有几千兵马，但皆为临时征召的民兵，他们是连刀都拿不稳的。”
    说到这里，樊建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神情多有些痛苦。
    “强行让他们上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坚守不出，熬到邓艾退兵，也于事无补。”
    “益州之地，太穷，太贫瘠。”
    “从诸葛丞相开始，到姜维将军，持续不断的北伐，让本就贫瘠的益州，越发的穷苦。”
    刘谌感慨道：“本王懂了。”
    “想要抗魏，首先要解决的是钱财，二来是需要姜维、霍弋等将军手中精锐士兵，三来则是要恢复本地民心，对吧？”
    樊建道：“没错。”
    “你劝陛下南逃，就是想要利用南中地区复杂的地形，拖住曹魏兵马，同时南中一代在霍弋将军的管辖下，财富尚可，呆在那个地方，或许还可徐徐图之？”
    “是。”
    “可没有了成都府这座屏障，南中又能坚守多久？”
    “成都府可委托姜维将军留任，同时永安方面的阎宇还有两万兵马，可作为牵制曹魏的奇兵。”
    “钟会手中至少有十二万兵马，姜维将军目前是靠着剑阁天险，才能将其拖住。”
    “一旦回撤，钟会定会毕其功于一役。你觉得姜维将军手中的三万人，能打得过钟会的十二万吗？”
    “这……”
    “至于永安，那是防备东吴的桥头堡，倘若剑阁失守，姜维将军退守成都，以东吴一贯的作风，他们定会趁势偷袭，永安的兵马，是半点也挪动不了。”
    樊建低头，沉默不语。
    郤正道：“如果直接投奔东吴呢？”
    旁边的关彝，脸色骤然铁青。
    谁都可以去东吴，但关家人不行！
    因为关羽就是被东吴人砍掉脑袋的！
    刘谌冷笑道：“投降曹魏，还能勉强说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
    “投奔东吴，那真就是要变成千年的笑话了。”
    “对大汉来说，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降，要么战！”
    樊建抬起头：“大王，怎么战？如何战？”
    “难道大王还能凭空变出来一支精锐军团吗？”
    刘谌道：“兵，我有。”
    “战，能胜。”
    “我只操心一件事儿。”
    “剿灭邓艾军队后，如何平定朝野内外的人心。”
    “谯周老匹夫还有以他马首是瞻的益州本地派，一定会大肆反扑。”
    “陛下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倘若陛下下旨，让本王交出兵权，甚至把本王砍了，用来安抚曹魏。”
    “樊丞相、郤秘书郎，你们二人说说，本王应该如何做？”
    这俩人都是老油条，岂能听不出刘谌的话外之音。
    樊建神色凝重，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郤正揉着太阳穴，闭眸沉思。
    片刻后。
    樊建开口问道：“大王，你真的阴养了死士？”
    刘谌点头。
    “多少？”
    “八百。”
    “八……”
    樊建愣住：“邓艾可是有一万兵马！”
    刘谌淡然道：“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樊建很是踌躇，道：“大王，虽然你信心满满，可在老臣看来，八百战一万，实在是……”
    旁边的关彝道：“昔日张文远八百人，撵得东吴十万人狼狈逃窜。”
    “我大汉八百儿郎，难不成还打不过一万残兵吗？”
    刘谌接着说道：“樊丞相，这就是一场豪赌，筹码是你我的性命，代价则是史书上的评价。”
    “投降曹魏，以你跟郤秘书郎的地位，司马昭定不会亏待二位，高官厚禄必会奉上。”
    “可后世史书只会记载你们二人，是亡国之臣，俗称贰臣。”
    “如果奋力抗争，即便死了，后世史官会记载咱们是大汉最后的脊梁与风骨。”
    “倘若赢了，那就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再造大汉，青史永驻！”
    “如何抉择，你们二位好生思量一番吧。”
    “但是要快，因为邓艾大军，再有两日就要到达成都府外了。”
    闭眸沉思的郤正，缓缓睁开眼。
    “大王是准备在城外歼灭邓艾吗？”
    “郤秘书郎有何高见？”
    “臣认为，既然要做，那就做绝！”
第6章：三路伐蜀，姜维要降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送走樊建、郤正后。
    刘谌来到了家中祠堂。
    北地王妻儿的牌位，供奉于此。
    刘谌盘坐在蒲团上，发出一声轻叹。
    倘若自己能早穿越半个时辰，哪怕早穿越五分钟，也能保全北地王的妻儿。
    他们这一家子，死的壮烈，死的伟大。
    后世史书，对他们一家子的评价也很高。
    称其为蜀汉最后的风骨。
    然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知后世的史官，会如何记载，如何评价。
    搞不好，蜀汉最后的风骨，就会变成蜀汉最后的暴徒了。
    诚然，刘阿斗投降，让很多喜欢蜀汉的人非常不齿，非常痛恨。
    但也有那么一部分人，认为刘阿斗投降，其实是为了保护益州百姓，让他们不再受战争之苦。
    自己坚持抗魏，就是把本就已经疲累不堪的益州百姓，继续往战争的泥沼中拖拽。
    成功倒还还自罢了，如果失败，以曹魏……不，以司马昭的性格，莫说整个成都府，估计大半个益州，都要惨遭屠戮。
    司马昭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司马家得位不正。
    洛水之誓，是将司马家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第一把刀。
    第二把刀，就是诛杀曹髦。
    这两把刀，剖开了司马家伪善的假面。
    把他们的野心，粗暴直白的呈现在了世人面前。
    但人都是要脸的，即便是已经没有脸皮的司马昭，也终究是想要给司马家博一个好名声。
    所以他要灭蜀、灭吴，结束自东汉末年开始，长达百年的乱世，让华夏大地重归一统。
    大一统的功劳，就算比不过汉高祖、汉光武帝，至少也能跟秦始皇相比吧？
    毕竟这年头的秦始皇，史书上的评价可不怎么高。
    先统一天下，再极力的推行仁政，推广孝道，应该可以挽回司马家的名声吧！
    谁阻挡司马家一统天下，谁就是司马家的死敌，任何手段司马家都做得出来，区区屠城，更是不在话下。
    司马昭这么想，于是就这么做了。
    景耀六年，八月。
    司马昭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统领十八万魏军，分三路南下，开启了他的“灭蜀之战”。
    西路军由邓艾率领，出狄道向甘松、沓中直接进攻姜维。
    中路军由诸葛绪率三万多人马，自祁山向武街、阴平之桥头切断姜维后路。
    东路军由钟会率主力十余万人，分两路从斜谷、骆谷进军汉中。
    刘禅得知消息后，立刻命廖化、张翼、董厥前往支援姜维。
    而姜维恐汉中有失，放弃沓中前往汉中救援，半路上碰见了诸葛绪。
    姜维故意作出要跟诸葛绪决战的迹象，吓得诸葛绪退兵三十里，姜维趁此机会越过阴平桥头。
    但这时，关城已经丢失，姜维只能回守剑阁。
    剑阁易守难攻，钟会大军强攻不下，军中已经出现了退兵的声音。
    关键时刻，邓艾提出了一条载入史册的“奇袭”策略，得到了钟会的认同。
    最终邓艾绕过剑阁，在绵竹击败诸葛瞻，直扑成都府。
    蜀汉灭亡几乎成了定局。
    姜维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大惊失色，往成都发了好几封密信，皆石沉大海。
    于是姜维命令张翼，领两千兵马去往广汉郡的郪县，打探成都府的虚实。
    如成都府被邓艾大军包围，两千兵马也足以给邓艾造成麻烦，到时候自己再领兵回援，即可解除成都之困。
    张翼领兵来到梓潼后，发现这里的守将已经投降曹魏。
    张翼怒不可遏，攻下梓潼后，斩首守将。
    因为梓潼人心惶惶，张翼决定让儿子张微领五百兵马留守此地，自己带剩余兵马，沿着涪江南下，再顺着郪水到达郪县。
    可张翼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里刚安排妥当，姜维的密信到了。
    姜维在信中说道，陛下已经降魏，发敕令让他向剑阁外的钟会投降。
    让自己也立刻带兵回到剑阁。
    张翼握着姜维的密信，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儿子张微推门而入，急切道：“父亲，陛下当真降了？”
    张翼将密信递给儿子。
    张微看完后，双眸瞪得溜圆，道：“这不可能……定是有人伪造。”
    “大将军他怎可能投降魏国！”
    张翼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拳缓缓紧握：“你可知，伯约与士季【钟会】，乃是至交好友？”
    “固守剑阁之时，钟士季就不止一次给伯约写信劝降。”
    “如今陛下降了，他姜伯约还有何理由继续抗争？”
    张微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父亲，我们该如何做？”
    “难道也要投降吗？”
    “我们要是降了，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丞相啊！”
    张翼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抬眸望向天空。
    夕阳西下，日光暗淡。
    就好似眼下的蜀汉。
    良久之后，张翼转过身，对张微说道。
    “为父这就去剑阁见姜伯约。”
    “如果我没回来，郪县这两千人马，就让他们解甲归田，或者直接藏在山林之中，等到时局稳定后再出来。”
    “自古降兵都没有好下场的。”
    张微急了，道：“父亲，我陪你去剑阁！”
    张翼摇了摇头，道：“我张家就你这么一条血脉了，你要活下去。”
    张微眼眶发红，道：“父亲若死，孩儿又岂能苟活！”
    张翼厉声道：“你必须活着！”
    “听着，两天后我若没回，你就解散兵士返回成都，带上妻儿老小，去东吴也好，去曹魏也罢，总之你要活着。”
    说完，大声吩咐侍从，让他们牵马来。
    战马牵来后，张翼翻身上马，向着剑阁方向狂奔而去。
    张微崩溃跪地，痛哭流涕。
    翌日，剑阁。
    疲惫不堪的蜀汉大将军姜维，愕然抬头。
    此刻的姜维，已经年逾六旬，猛然抬头下，额头的皱纹层层叠叠，越发显得老态。
    而让姜维如此惊讶的事情，就是张翼独自一人返回了剑阁。
    之前拨付给他的两千兵马，并没有随他一同返回。
    负责传达刘禅敕令的蒋显，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两千兵马虽然改变不了大局，但出发之前，陛下以及谯大夫都是叮嘱过的，降魏务必要在完全和平的情况下进行，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郪县那两千兵马一旦闹事，影响的可是降魏之后的待遇！
    “大将军，还请立刻捉拿张翼此人，同时勒令郪县的两千兵马返回剑阁！”
    “此事干系重大，不可有任何闪失！”
    姜维默然不语。
    片刻之后，对门口的小校示意：“去，把董将军、廖将军唤来，再吩咐厨子做一桌饭食，我要招待张将军。”
    蒋显又急又气，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忤逆姜维，只能顿足表达不满。
第7章：伯约别降，信我带飞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稍倾片刻，宴会摆成。
    桌上最硬的菜，就是那条马腿。
    昨日又有一匹战马，重伤不治死去。
    众将士含泪瓜分了马肉。
    姜维本不愿意吃战马，但今日张翼回来，摆宴会如若没有一道硬菜，那也太过寒酸。
    何况姜维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顿饭，就是他与张翼之间的最后一餐了。
    双方政见素来不合，张翼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自己北伐。
    但不和归不和，只要自己北伐，张翼还是会毫无怨言的帮助自己。
    因为北伐，终究是在匡扶汉室。
    可这一次，是要投降曹魏。
    以张翼之性格，断不会接受。
    然自己之所以投降，是因为……
    “张将军到！”
    门口小校大声喊道，打断了姜维的思绪。
    张翼在门外卸甲去兵，旋即昂首步入。
    屋内除了姜维，还有辅国大将军董厥、右车骑大将军廖化、太仆蒋显。
    张翼向着三人拱手之礼，却不说话，兀自落座。
    姜维看了一眼张翼，发现他脸上有一道新的伤疤，道：“受伤了？”
    “回大将军，梓潼有一小股贼兵，其中一人弓术了得，这里就是被箭矢擦了一下。”
    姜维轻捻胡须，道：“伯恭平乱辛苦。”
    张翼硬邦邦的说道：“曹家、司马家窃取我大汉天下，生为汉臣，自当除汉贼，谈不上辛苦，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姜维脸色阴晴不定，沉默无言。
    一旁的太仆蒋显听不下去，厉声喝道：“张将军！”
    “我问你，大将军的军令中明确表示，让你把两千兵马全部带回来，你为何不听？莫非你不当大将军是你的上官？”
    张翼不理睬蒋显，只是盯着姜维。
    “姜伯约，你我都曾经在丞相灵位前起誓，生生世世永为汉臣！”
    “现在的你要投降曹魏，你还算是汉臣吗！”
    姜维依旧沉默。
    廖化、董厥也是倍感无奈。
    因为投降曹魏这件事儿，细究起来，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不是他们不想当汉臣，是陛下先降了啊！
    身位臣子，自当遵从君上旨意。
    唯有蒋显，依旧愤怒，拍着桌子骂道：“好你个张伯恭，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作为臣子，质疑君上，眼里当真是没有半点的上下尊卑！”
    张翼冷冷的说道：“君上有错，臣子为何不能质疑？”
    “自古只有战死的大汉将军，可有听过投降的大汉将军。”
    说到这里，张翼忽然笑了。
    “此话也不全对，姜伯约你，就是一个投降出生的将军嘛。”
    “先从曹魏投降我大汉，现在又回到曹魏的怀抱，这算什么？衣锦还乡？”
    姜维嘴唇微微发颤，缓缓抬头看着张翼。
    “伯恭，我不是……”
    张翼摆了摆手，显然不准备听姜维辩解，道：“你要降，便去降，我不拦着。”
    “但我绝不会降！”
    “我只能战死！”
    “就算剑阁最后只有我一人，我也会坚守到底！”
    “而且我也不相信，满朝文武，皇家子嗣，就没有一个反对投降！”
    姜维顿了顿，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
    张翼道：“谁？”
    “北地王，刘谌。”姜维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他以死明志，绝不降魏。”
    “死了吗？”
    “救活了。”
    张翼颇为激动，站起身来，道：“太好了，这才是我大汉皇帝应该有的风骨！”
    “我这就回成都。”
    蒋显急了，道：“张伯恭，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翼道：“陛下忘记了先帝、丞相的遗志。那他就不配当我大汉的皇帝！”
    “我要拥护北地王为新君上，带他去南中，延续我大汉国祚！”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听得蒋显额头冷汗直流，“张伯恭，你这是造反！”
    张翼毫不在乎的说道：“陛下都能投降，我为何不能造反？”
    “何况先帝要是知道我这么做，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说完径直往屋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蒋显喝道。
    张翼头也不回的说道：“蒋太仆还有什么指教？”
    蒋显道：“等你赶到成都府，邓艾大军早已经入驻，你想要在邓艾大军的眼皮下带出一个王爷，就是痴人说梦！”
    “就算你勉强把北地王从成都府带出来，前往南中，但那样就算是延续大汉国祚吗？”
    “那更像是落草为寇！”
    “堂堂大汉天子，成了土匪流寇，这比投降曹魏更加的遗臭万年。”
    “更重要的是，你这么做会彻底的激怒曹魏，激怒司马昭。”
    “到时候他下达屠杀令，整个益州百姓都会因为你的莽撞，成为魏兵的刀下亡魂。”
    “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你觉得先帝跟丞相在九泉之下，会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蒋显这番话，虽然难听，但也却有几分道理。
    张翼虽是武将，但也并非纯纯莽夫。
    他扶着门框，胸中激愤难掩。
    片刻后，张翼抽出腰间朴刀，狠狠的砍向了前方的栏杆！
    “先帝啊！”
    “丞相啊！”
    “老臣……该怎么做！”
    张翼仰天怒吼，不甘之情化作眼泪，喷涌而出。
    屋内姜维，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伯恭，我知你心意，你却不知我心意。”
    “梓潼的两千兵马，你带走吧。”
    蒋显瞪大眼睛道：“大将军，这如何使得……”
    姜维怒道：“闭嘴！现在的我，还没有投降，还是大将军，麾下将士去留，我还做得了主！”
    这时廖化也站了出来，道：“伯恭，我手里的一千精兵，也交给你了。”
    “用你的方式，去拯救大汉吧。”
    蒋显身形踉跄，道：“疯了，你们都疯了。”
    张翼冲着廖化拱手执礼，道：“多谢廖将军。”
    言罢，拿着廖化的私人印章，便要离去。
    姜维见张翼大步离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伯恭留步。”
    张翼转过身来，道：“大将军还有甚话可言？”
    姜伯约道：“你且稍等。”
    旋即吩咐小校，去自己的房间内，取来两幅画。
    小校取来画卷，姜维将其悬于正墙上。
    展开后，是先帝与丞相的画像。
    姜维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凝望着这两幅画像。
    “先帝、丞相在上，我姜伯约兴复汉室之心，可昭日月！”
    这一幕，让现场所有人的心，都猛的揪了一下。
    即便是蒋显，内心也有所触动。
    便在此刻，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大声道：“大将军，阁外有一骑兵求见，说是带来了北地王的密函，要亲手交付给大将军。”
    北地王可是为了反对降魏，不惜以身殉国的人，他会送来什么密函？
    姜维立刻让人把这名骑兵叫来。
    骑兵到来后，他身上的铠甲，顿时引起了几位将军的好奇，因为这种款式的铠甲，前所未见。
    不过姜维更关心的，还是北地王的密函。
    骑兵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姜维拆开密函，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看懵了。
    “伯约别降，信我带飞。”
第8章：刘阿斗投降，忠孝军屠杀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当然，密函并不止这一页。
    第二页上，刘谌写下了自己对于蜀汉未来的展望。
    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
    “本王能破成都之围，只要伯约能再坚守剑阁一个月，就能彻底破灭司马昭灭大汉之野心。”
    姜维把这封信递给廖化等人传阅。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后，蒋显第一个表态。
    “一派胡言！”
    “成都府内兵士，不过寥寥数千，且都是些老弱病残，难堪大用。”
    “别说北地王并无兵权，即便有，靠着这几千兵马就想要打退邓艾上万精锐魏兵，无疑是痴人说梦！”
    “何况陛下已经决定降魏，区区北地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姜维不理睬他，而是来到了那位传令的骑兵身前，将其搀起。
    搀扶的过程中，姜维只觉得对方身上的铠甲极其的沉重，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身着的铠甲，重量怕是不及对方的一半。
    穿着如此厚重的铠甲，对方却还能骑马狂奔，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此人身材健硕力大无穷。
    其二，此人胯下马匹，比之西凉骏马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扛不动这么重的兵士。
    如果北地王麾下，这种骑兵数量超过两千，解除成都之困，并非妄言！
    念及此，姜维问道：“大王手中兵士数量几何？”
    骑兵昂首，骄傲回答：“八百！”
    姜维脸色微变。
    以八百之兵，抵挡上万魏军。
    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性太低。
    骑兵接着说道：“大将军，我家大王说了，成都之困定能解除，请你务必坚守剑阁，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大王还说，倘若成都府真的沦陷，到时大将军再降曹魏，也为时未晚。”
    旁边蒋显气的都快要吐血了。
    “大将军，切莫听信此人，他身上的铠甲，绝非我大汉铸铁工艺能打造。北地王不知从哪搞来这么一个人，散播谣言，意图对抗陛下旨意。”
    “现在是投降的唯一机会，倘若错过，定会惹恼剑阁之外的钟会以及洛阳的司马昭。”
    “到时生灵涂炭……”
    张翼怒瞪蒋显，道：“闭嘴，说来说去就这一套，烦是不烦？”
    “伯约，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相信。”
    “我这就领兵马回援成都。剑阁你要守便守，不想守就降。”
    “到时候我跟大王，再把剑阁夺回来就是！”
    言罢，抬脚就走。
    姜维攥住密令的手微微颤抖，在张翼即将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大喊一声：“来人！”
    几名小校立刻上前：“请大将军吩咐！”
    “把他给我捆了！”
    姜维指着蒋显。
    蒋显瞪圆眼睛，道：“姜伯约，你要作甚！”
    “你这是抗旨！”
    姜维不理，只是让人把蒋显拖下去，好生看押。
    走远的张翼，听到这动静后，又折返回来。
    “姜伯约，你不降了？”
    姜维深深的吸了口气，笑了。
    “大王要拼死一搏，我既为汉臣，自当作陪！”
    张翼也笑了，道：“姜伯约，你以前的种种决定，我都看不上。”
    “唯独今日之决定，让我钦佩。”
    廖化、董厥也走上前来。
    四人的手叠在一起。
    “匡扶汉室，还于旧都！”
    ……
    景耀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邓艾军队，来到了成都府外。
    成都府城门大开，文武百官，在谯周、张绍二人的带领下，缓步而出。
    邓艾坐在马背上，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城。
    “父亲，我们真的打下来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身旁的儿子邓忠，兴奋的说道。
    师纂紧跟着说道：“此番能拿下成都府，将军奇谋当属首功，但刘禅小儿不战而降，也能算是一功吧？”
    邓艾听到这话，哈哈大笑。
    “是极。”
    “刘禅小儿，昏聩无能。倘若蒋琬费祎还活着，靠这座城亦能坚守数月。”
    话音未落，张绍独自一人来到了邓艾面前。
    张绍双手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中间放着一个被黄绸布包裹的方形物件。
    邓艾眼冒金光。
    他知道，眼前这个物件，就是刘禅小儿的玉玺了。
    张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说道。
    “邓艾将军在上。”
    “成都府二十八万户、男女九十四万人，带甲将士十一万人，官吏四万人。”
    “仓粮四十余万，金银各两千斤，锦缎等二十万匹。”
    “在此，一并奉给将军。”
    虽然之前的降表上，就已经将这些东西罗列了出来。
    但此刻听张绍再说一遍，邓艾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感慨。
    抛开那些士兵官吏不谈。
    就是成都府的存粮，就足够他们坚守至少半年！
    而自己的军队，早已经是人困马乏，围城最多半月就必须要撤退，否则必然闹出哗变。
    如此局面，但凡换一个有心气的君主，都不会直接投降。
    好歹也要挣扎一番。
    刘玄德啊刘玄德，你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刘氏基业被刘阿斗如此糟践，不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邓艾暗爽片刻，抬眸四看：“刘禅小儿呢？”
    张绍道：“陛……马上就来。”
    正说着，城门口就出现了一支特殊的队伍。
    刘禅乘坐骡车，两侧是太子亲王等皇亲贵族，他们皆自缚双手。
    骡车后面，还有一口棺材。
    这是谯周翻遍古籍，最终确定下来的投降流程。
    不多时，骡车来到了邓艾跟前，刘禅挪动着肥大的身躯，艰难的从车上下来。
    邓艾翻身下马，抽出腰间宝刀，解除刘禅身上的束缚，同时下令让人准备火把，烧掉那口棺材。
    以此举动，来彰显他的仁义。
    刘禅重获自由，躬身下拜，道：“多谢将军。”
    邓艾戎马一生，从未有过那一刻，像现在这般爽快。
    就在他准备发表一番演讲的时候，一枚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箭矢，洞穿了他的脖颈。
    邓艾双眸瞪圆，仰面而倒。
    事发突然，师纂、邓忠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邓艾痛苦的哀嚎传入耳后，邓忠才厉声喝骂道：“刘禅小儿，你竟然使诈！”
    话音未落，又一枚箭矢飞来。
    邓忠落了个跟他亲爹一样的死法。
    师纂大吼：“敌袭，列阵！”
    可惜，晚了。
    忠孝军从四面八方杀出。
    开始屠杀！
第9章：我要节制，大汉兵马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就像邓艾自己说的那样，他身后近一万的兵马，早已经人困马乏，毫无战斗力。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喜欢蜀汉的网民，对于刘禅投降会有那么大怨念的原因。
    七百里的阴平小道，折损了邓艾军队一半以上的体力值。
    绵竹之战，虽然诸葛瞻那个不成器的玩意打输了，但依旧把邓艾军队剩下一半的体力值，消耗了三分之二左右。
    说白了，眼下的邓艾军队，就是一支乌合之众。
    即便是成都府里面那些临时征召来的民兵，也能跟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而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可是精力充沛，战斗力爆表。
    只不过来回冲杀了两次，邓艾大军的阵型就已经完全乱了。
    再加上邓艾、邓忠、师纂三位重要将领先后毙命，没有人发号施令，军队就更是一盘散沙，只等着忠孝军收割。
    当军队中有人喊出“逃命啊”三个字。
    军队彻底崩溃。
    丢盔弃甲，胡乱奔走。
    另一边，蜀汉的满朝文武，以及后主刘禅，在突袭开始之后，就互相推搡着往城里跑。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尊卑贵贱，只想着回到安全区域。
    当他们快要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冲在最前方的几个人，唰一下顿住脚步。
    后方之人来不及停下，撞倒了前面的人。
    然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的倒了一片。
    黄皓虽然是个奸臣，但他对刘禅还算忠心，此刻也依旧护在刘禅身侧，甚至在后面的人往前扑倒的时候，他将自己当做了肉垫，让刘禅不至于被直接压在地上。
    张绍跑的最慢，倒是没有摔倒，见此一幕后，立刻高声呼喝，让所有人冷静下来，先把陛下扶起。
    “前面怎么回事，为何……”
    刘禅起身后，又急又气，大声质问。
    可是话只说了一半，剩余的就又给咽了回去。
    因为前方的城门，正在徐徐关闭。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关城门！”
    “打开，给我打开！”
    张绍气急败坏的往前走，可走了几步后，也跟之前的人一样，赫然停住。
    城门洞下方。
    刘谌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十多个披盔贯甲的兵士将他团团围住。
    “北地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绍咬牙切齿的吼道。
    刘谌冷笑一声，大手一挥道：“都给我捆起来！”
    十多个忠孝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把除了刘禅、小张皇后在外的所有人，包括刘璿等皇子，一并捆缚起来。
    刘禅气得发抖，道：“谌儿，你这是要作甚啊！”
    刘谌淡然说道：“父亲，你很快就知道了。”
    接着双腿轻夹马腹，往前走去。
    来到邓艾的尸体旁后，刘谌翻身下马，对陈和尚道：“割下这三人的脑袋，快马送往剑阁。”
    “喏！”
    “关彝。”
    “末将在。”
    “没看到庞会，你自己去找吧。”
    “领命！”
    关彝纵马，加入了追击溃兵的队伍中。
    刘谌坐到了刘禅出城坐的那辆骡车上。
    “把他们都押过来。”
    文武百官被推搡着来到了刘谌跟前。
    谯周面红筋涨，怒不可遏，道：“刘谌小儿，你可知自己闯下多大祸事！”
    “杀了邓艾将军，司马昭定不会善罢甘休。”
    “整个益州百姓，都会为你今日之行为陪葬！”
    张绍瞪圆双眼，咬牙道：“北地王好手段，私下里阴养了这么多死士，竟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没想到刘氏子孙，竟然向司马老贼学习，当真可笑！”
    “但我不明白，既然北地王有这么多能打的死士，为何之前要以死明志？”
    邓良吐了一口唾沫，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北地王这是跟咱们玩了一出障眼法！”
    “为了造反，连妻儿都可以杀。”
    “薄情寡义、不忠不孝，令人不齿！”
    刘谌面无表情，任由他们三人辱骂自己。
    相比于这三位的愤怒，官宦黄皓就要聪明多了。
    他很清楚，眼下大势在北地王手中，触怒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选择。
    死死的抱住刘禅的大腿！
    所以黄皓就一个劲往刘禅身边拱，借助刘禅肥硕的身躯，挡住了自己。
    刘禅倒也没心情管黄皓，他只想知道，自己这个“死而复活”的儿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谯周三人一直骂到没有力气，才愤愤不平的停了下来。
    刘谌淡漠一笑：“骂够了？”
    谯周还想骂，但嘴里全是血腥味。
    这老匹夫气急攻心，喉咙都泛血了。
    刘谌又看向其他人，道：“还有没有谁想骂我的？骂吧，给你们机会。”
    百官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
    他们可没有谯周那样的“骨气”。
    因为邓艾的脑袋就在地上摆着呢。
    见没有人吱声，刘谌缓缓的点了点头，道：“都不说话了是吧？那我就说了哦。”
    “谯周党羽，祸乱朝纲，按律当斩！”
    “陈和尚！”
    “末将在！”
    “按照我给你的名册，把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揪出来，就地问斩！”
    群臣哗然。
    谯周更是顾不得满嘴的鲜血，再度破口大骂。
    “刘谌小儿，你若杀我，益州百姓不会放过你，曹魏也不会放过你！”
    “你如此不顾益州百姓死活，注定遗臭万年。”
    刘谌淡淡的说道：“失败了，叫遗臭万年。”
    “成功了，叫再造大汉！”
    “陈和尚，给我杀！”
    陈和尚带着两个忠孝军，将谯周党羽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拖一个，砍一个。
    最后轮到谯周的时候，刘谌发现，这厮竟然尿了。
    “哈哈……哈哈哈……”
    刘谌讥讽大笑。
    “你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有骨气嘛。”
    谯周浑身战栗，手脚发麻，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谌竟敢真的杀朝堂官员。
    这些可都是蜀汉的官啊！
    刘谌提着刀来到谯周跟前，道：“老匹夫，我会把你的脑袋挂在城墙上，让你亲眼看着，本王是怎么匡扶汉室的！”
    言罢，手起刀落！
    谯周人头滚落，死不瞑目。
    杀了谯周后，刘谌又来到了刘禅面前。
    刘禅在小张皇后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声音颤颤的问道：“谌儿，你已经杀了谯周等人，你还想要什么？”
    刘谌抬起头，看向了成都府巍峨的城门。
    “父亲。”
    “我要，节制，蜀汉兵马！”
第10章：阎宇反了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景耀六年，十二月二日。
    蜀汉后主刘禅，废刘璿太子位，册立五子、北地王刘谌为太子。
    景耀六年，十二月三日。
    蜀汉后主刘禅，自请为太上皇，北地王刘谌，登基称帝。
    ……
    虽说成了皇帝，但刘谌对于当皇帝这件事儿，一窍不通。
    所以朝堂上的事情，刘谌一股脑的全部交给了樊建、郤正二人。
    自己则准备前往剑阁签到。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也不是整肃朝纲，而是赶紧通过签到，再多弄点“黑科技”。
    否则就靠眼下蜀汉的生产力，依旧不是曹魏的对手。
    好一点的结局，就是金哀宗。
    坏一点的结局，那就是明思宗。
    最坏的结局，就是宋钦宗。
    这三个结局都不是刘禅想要的，他想做的，是光武帝二世！
    所以就得抓紧时间签到！
    走之前，刘谌叫来了关彝。
    朝堂的事情，有樊建、郤正二人负责。
    成都府的安全，就得交给他了。
    虽然已经清理了一部分的投降派，但像张绍、邓良这样的名臣后代，刘谌还是网开一面，留下了他们的命。
    自己去剑阁，得让关彝盯着这俩，别整什么幺蛾子。
    然而关彝到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
    刘谌并不认识对方，好在此人上来后就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臣郫县令常勖，参见陛下。”
    刘谌道：“常卿，你找朕有什么事儿吗？”
    常勖有些激动，道：“陛下力保大汉江山，臣钦佩之至。”
    “然成都府的外患并没有完全接触。”
    刘谌挑眉：“此话怎讲？”
    “敌将庞会，率领两千溃兵逃入了江油关。”
    “陛下，江油关极其重要，如果不将其夺回来，恐出现第二个邓艾！”
    “所以臣特来求见陛下，希望陛下下旨，让臣可以去收服江油。”
    刘谌揉着太阳穴，道：“朕不是不想收服江油关，实在是手里没有兵马。”
    常勖道：“臣有！”
    刘禅愣住了：“啥？你有兵？”
    常勖道：“郫县共有三千五百守兵。”
    “倘若再加上陛下手里的忠孝军，收服江油，不在话下。”
    刘谌摆了摆手，道：“你先别急，你哪里来的兵？”
    “成都府的主力兵，不都已经交代在绵竹了吗？”
    常勖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臣手底下的三千五百兵，并没有跟随卫将军前往绵竹。”
    “卫将军如此安排，原本是想让我们固守成都，防止邓艾派兵偷袭。”
    “却不想……”
    刘谌明白了。
    同时也越发的瞧不起刘禅。
    你说你，手里捏着这么一支精兵，就算诸葛瞻兵败绵竹，把这支兵马派出去，照样能击溃邓艾。
    毕竟邓艾的军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即便不派出去，就留在成都，跟原本几千老弱病残兵力相加，那也是万余人的队伍啊。
    能守不住一个成都府？
    怎么就想着投降呢？
    废物！
    “好，朕调拨五百忠孝军给你，拜托常卿务必把江油关收复！”
    常勖大喜，单膝跪地，“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下去吧。”刘谌道。
    “臣告退。”
    常勖走了后，刘谌对关彝说道：“小关啊，朕要出一趟远门，成都府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啊。”
    关彝愕然，道：“陛下，你要去哪儿？”
    刘谌道：“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你一定要把成都给我守好了。”
    “尤其是那些顽固但朕又没有处置的投降派，譬如说你二叔张绍，看好他，别让他私底下搞什么幺蛾子。”
    关彝点了点头，道：“臣知道了，不过陛下，你初登大宝就离开成都府，这件事儿是不是得先跟樊丞相他们商量商量。”
    刘谌笑了笑，道：“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不管怎么商量，朕都非走不可。”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总是要告知他们一声的。”
    “你去通知樊建、郤正他们吧。”
    关彝领命而去。
    一顿饭的功夫后，樊建、郤正相伴而来。
    然而刘谌还没说自己的打算，樊建就先告诉了刘谌一个噩耗。
    “陛下，阎宇反了！”
    刘谌有点懵，下意识的问道：“阎宇……是谁啊？”
    樊建原本是很激动，很愤懑的，结果刘谌这么一问，让他也愣在了原地。
    陛下竟然不知道阎宇是谁？
    郤正见状，立马上前解释道：“陛下，阎宇是右大将军、永安都督。”
    “邓艾奇袭阴平之前，太上皇曾经下旨，让阎宇领兵回援。”
    “他带着一万五千兵马离开永安后，就再没有消息传来。”
    “直到昨日，有人在郪县附近发现了阎宇的兵马。”
    “东广汉郡太守张瑛，带人前去问询，结果差点被杀。”
    刘谌沉思片刻，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阎宇带走了一万五千兵马，那现在永安还剩多少兵马？”
    郤正虽然不知道陛下为啥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两千。”
    刘谌大为震惊。
    罗宪镇守永安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
    刘谌原以为罗宪至少得有个七八千兵马，毕竟罗宪面对的对手，是陆逊的儿子陆抗！
    结果罗宪手里就两千兵马！
    正史上他可是硬抗了陆抗近六个月的时间啊！
    谁说蜀汉后期无猛将。
    这个罗宪，就是妥妥的猛将啊！
    见刘谌在发呆，樊建忍不住催促道：“陛下，需立下决断！”
    “眼下朝堂形势并不稳当，还有不少人惦记着降魏。”
    “一旦这些人跟阎宇里应外合，成都府顷刻就破了。”
    刘谌回过神来，缓缓的吐了口气。
    “不急。樊卿，你给朕分析分析，这个阎宇为什么要造反？总的有个理由吧。”
    “之前个把月消息全无，乍然出现，就传出要造反，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朕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樊建道：“陛下，阎宇……是黄皓一手提拔起来的。”
    刘谌顿时笑出了声。
    见樊建有些茫然，解释道：“樊卿莫要误会，朕不是在笑你。”
    “朕只是觉得这个理由太荒谬了。”
    “堂堂都督、右将军，为了一个宦官造反，这像话吗？”
    听到这话，樊建的脸上，也明显出现了几分错愕。
    陛下说的好有道理，真是无法反驳！
第11章：陛下三思啊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刘谌接着说道：“樊卿，你刚才说率先发现阎宇造反的，是东广汉郡的太守张瑛？”
    樊建点了点头。
    刘谌则皱眉思索。
    郤正见状，大概也猜到陛下不知道张瑛是谁，所以很贴心的解释了一句：“陛下，张瑛是原庲降都督、荡寇将军张嶷长子。”
    “他还有个弟弟，叫张护雄，官职执金吾。”
    刘谌都忍不住想要给郤正点个赞了。
    不愧是秘书郎，洞察上级心思的能力，真的是强无敌。
    刘谌冲着郤正微微颔首，用眼神褒奖他一下，旋即问道：“张瑛来了吗？”
    樊建道：“在殿外等候。”
    “宣他进来，朕要当面问一问他。”
    片刻后，东广汉郡太守张瑛，阔步而入。
    “参见陛下。”
    “免礼。”
    刘谌道：“张卿，你说阎宇造反，可有实证？”
    张瑛拱手道：“陛下，昨日臣得下属禀报，说在郪县一带发现了阎宇的部队，臣连夜从五城赶赴郪县，想要与阎宇交涉，问他为何来的这么晚？”
    “结果到了郪县外围的柳树镇后，碰见了阎宇的先锋军！”
    “他们见到臣后，没有任何与臣交流的意愿，张弓就射！”
    “哪怕臣已经禀明了身份，说是来拜见阎宇将军的，他们也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
    “臣无奈，只能逃跑。几名随行侍卫为了保护臣，都被阎宇的部将杀了。”
    “他们在杀害臣的侍卫时，还高声的呼喊着，要杀入成都府，活捉陛下献给曹魏，换取一生的富贵。”
    说到这里，张瑛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所以臣认为，阎宇造反，证据确凿！”
    “恳请陛下，早作决断！”
    刘谌皱眉道：“决断什么？”
    张瑛正色道：“弃成都，迁南中。”
    “成都府内尚有投降派，倘若他们与阎宇里应外合……”
    刘谌淡然道：“张卿这个观点，与樊卿不谋而合。”
    “你俩商量好的？”
    樊建立刻道：“陛下，臣与张瑛意见相同，并非商议之结果，而是我们都认为，成都府不能守，也守不住。”
    “阎宇毕竟不是外敌，如果他打出‘清君侧’的名号，朝堂之中必然有人响应。”
    “到那时候，朝纲大乱，国之不国！”
    刘谌平静的说道：“难道退守南中，就没人响应阎宇了吗？”
    樊建道：“南中有霍弋将军以及上万兵马！”
    “外可抵御阎宇，内可整肃朝纲。”
    刘谌看向了关彝，道：“小关，去告诉常勖，让他暂停去收复江油关，就在成都驻守。”
    “派四百忠孝军镇守四座城门，从今日起，没有朕的手敕，任何人不得出城。”
    “其余忠孝军，昼夜巡视，如果发现有人想要偷溜出城，不管是谁，一律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负隅顽抗亦或口出狂言者，可先斩后奏！”
    关彝拱手领命：“臣遵旨！”
    刘谌又看向了张瑛。
    “张卿，你陪朕走一趟吧。”
    张瑛愕然，问道：“陛下，你要去哪儿？”
    刘谌淡然一笑，道：“去见阎宇啊。”
    “按照你的说法，杀害你侍卫的，只是阎宇的先锋军。”
    “他们造反，究竟是自作主张，还是得到了阎宇的授意，你也并不能肯定吧。”
    “所以朕要去见见他，看他是否真的要造反。”
    这番话听得张瑛惊慌不安，不知该如何答复。
    旁边的樊建，则立即跪在了地上，叩首劝说：“陛下，三思啊！”
    “阎宇本人是否有反意，已经不重要了。”
    刘谌平静问道：“为何这么说？”
    “军心已失，即便阎宇本人忠于大汉，可面对一心想要投效曹魏的士兵，他又能如何？”
    “何况阎宇本人态度，本就飘忽不定，手下兵卒造反，他多半也会从善如流。”
    刘谌摆了摆手，示意樊建停下，然后镇定自若的说道：“众卿的担忧，朕都知晓。”
    “但朕也始终相信，兵卒会哗变，但我大汉的将军，都是有骨气的！”
    “而且眼下的大汉，兵源紧缺，阎宇带回来的这万余兵马，太过珍贵。”
    “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朕也想试上一试。”
    “陈和尚，去牵马吧。”
    陈和尚对刘谌，是绝对的服从，很快就牵来了一匹骏马，与殿外等候。
    刘谌大步流星的上前，翻身上马，冲着张瑛道：“张卿，可敢与朕走一遭？”
    但刘谌并没有等张瑛给出答复，双腿一夹马腹，便奔袭了出去。
    陈和尚紧随其后。
    看着陛下纵马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了张瑛的心头。
    陛下都不畏惧，自己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大不了就是个死！
    于是张瑛不再迟疑，大步走出殿外，跨上自己的坐骑，向着陛下追了过去。
    樊建见状，气的直跺脚。
    “太胡来了，太胡来了！”
    郤正却露出了一丝洒然的神情，淡然笑道：“樊相也不必太过忧虑。”
    “上次陛下胡来，保住了大汉的江山，让我等不至于变成了亡国之臣。”
    “这次陛下胡来，说不定又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国家危难之际，循规蹈矩或可稳定，但并不持久。”
    “剑走偏锋，反有可能博出一线生机。”
    樊建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个帝王，总是让自己陷入危局之中，这也太……哎……”
    “令先，你也跟着去吧。”
    郤正点头：“吾也真有此意。”
    “樊相，朝堂之事，就多辛苦你了。”
    “吾随陛下去了。”
    樊建拉着郤正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有不对，定要护着陛下返回。”
    郤正郑重承诺，旋即骑马追了上去。
    郪县距离成都大概四百里，但也属于成都平原，所以道路很是平整。
    如果不惜马力的话，至多一昼夜就能赶到。
    不过郤正乃是文官，不善骑马。为了照顾他，这段路程最终用了近两天。
    根据张瑛的说法，阎宇本人的大帐，位于郪县后方的榆关镇。
    为了不引起前方先锋军的注意，刘谌一行人，又花了半天的时间，绕过了柳树镇。
    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第12章：陛下颇有先帝英姿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镇内炊烟聊聊，阎宇的军队正在做饭。
    郤正上前与哨兵沟通，但并未提及刘谌的身份，只说他们是陛下派来的使者，有些问题要询问阎宇将军。
    原本祥和的镇子，顿时喧闹起来。
    随行的十多名忠孝军，立刻把刘谌等人团团围住。
    一旦这些士兵有所异动，就立刻护卫刘谌逃离此地。
    张瑛神色凝重，死死的攥着马缰。
    如果阎宇真的反了，随行的十多个忠孝军，就只能保得住陛下一人。
    他跟郤正，多半是要死在乱军刀下。
    不过张瑛并不怕死，因为这样死，也算是壮烈殉国。
    张瑛怕的是，阎宇是真的造反。
    他要是反了，汉室江山真的就彻底的分崩离析了。
    相比于张瑛的忧心忡忡，旁边的郤正，倒是略显轻松。
    就如同刘谌说的那样，大汉的士兵们，或许会厌战，会想要投降曹魏。
    但大汉的将军们，都是有骨气的！
    他们忠于汉室，绝不会轻易投降伪朝！
    更重要的是，郤正相信阎宇的人品！
    诚然，阎宇是黄皓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不能粗浅的把阎宇划归到黄皓的党羽中。
    黄皓提拔他，更多的目的还是为了牵制、打压姜维。
    而打压姜维，在太上皇时期，属于朝堂群臣的共同目标。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姜维坚持北伐。
    北伐这个行为，不对吗？
    那肯定是对的，否则丞相也不会一直北伐。
    北伐是一种姿态，是要向天下人表明，大汉的正统在益州。
    北伐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求生。
    蜀地艰险，易守难攻，如果不北伐，那么长此以往就会让朝野群臣养成偏安一隅的心态。
    到那时候，蜀汉就不再是大汉正统的延续，而只是盘踞在蜀地的一股割据势力。
    但问题在于，北伐是需要经济支撑的。
    丞相在的时候，军政一把抓，蜀地的经济、粮食，尚可支撑北伐的消耗。
    到了蒋琬、费祎时代，蜀地的经济就开始走下坡路。
    但这俩人也并没有完全否决北伐。
    他们会给姜维一些兵力，让他去北边搞点事情，给曹魏添堵。
    等到出师表上的名字全部“消失”，刘禅重用宦官黄皓后，北伐就不再是一个正确的行为，而被打上了劳民伤财的标签。
    姜维越是坚持，朝堂百官就越是反对。
    到后来，就连丞相的儿子诸葛瞻，也对姜维坚持北伐的行为深恶痛绝。
    姜维曾经希望联手诸葛瞻除掉黄皓，但诸葛瞻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跟黄皓走得更近，目的就是想要削减姜维的兵权。
    黄皓抓住机会，提议擢升阎宇用以制衡姜维，也得到了诸葛瞻等一众官员的鼎力支持。
    这一举动直接把姜维吓得连成都府都不敢回，跑去沓中屯田去了。
    阎宇被擢升为永安都督后，并没有对黄皓言听计从，反而提拔了被黄皓所不喜的罗宪，让他担任永安太守。
    阎宇此举，也得到了朝堂众臣的赞叹。
    这样的人，是不太可能反叛的。
    约莫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便服，身披大氅的男子，在一众将士的拱卫下，疾步而来。
    此人身材高大，容貌中规中矩，倒是那双眉毛，又黑又浓，颇为醒目。
    刘谌看了一眼郤正，后者微微点头。
    刘谌吐了口气，然后大声喊道：“右大将军、永安都督麾下先锋军造反，杀了东广汉郡太守随行侍卫，还说要砍了朕的人头送给曹魏，换取一生富贵。”
    “眼下成都不过几千老弱病残，无力抵挡右大将军的万人军队。”
    “朕被逼无奈，只好亲自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反！”
    “倘若你真的要反，现在就上来，割下朕的头颅，拿去献给司马昭那个贼子吧。”
    这番话，就好似孙悟空的定身咒，直接把咱们的阎大将军定在了原地。
    ……
    阎宇的中军大帐中，除了他的亲卫之外，还有他的父母、妻妾、孩儿。
    看到这些人，郤正就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阎宇不是要反，他只是在观望。
    如果朝廷投了，他就解散麾下兵马，带着妻儿老小避世隐居。
    如果朝廷不投，那就抗争到底，报效大汉！
    阎宇的这个行为，确实有投机取巧之嫌疑。
    但话说回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为自家人谋求一条生路，也并无不妥。
    张绍这样的名门之后，都选择投降曹魏。
    阎宇此举，实属正常。
    不过阎宇怎么也想不到，他匆匆从永安赶来，得到的结果并不是投降或者是抗争，而是政变。
    北地王血洗朝堂，先为太子后称帝。
    刘禅直接就变成了太上皇。
    这一下把阎宇给整不会了，于是选择屯兵郪县，想着再观察观察，看看新皇帝对曹魏是个什么态度。
    结果皇帝的态度没见到，自己手底下的人却要造反，不仅砍了东广汉郡太守的侍从，还口出狂言要杀了皇帝先给曹魏！
    弄得皇帝直接跑来找自己当面对质。
    皇帝这个举动怎么说呢？
    够大胆、够狂妄。
    完全不给自己留半点后路。
    北地王……不，应该是陛下，他是当真不怕自己造反，把他弄死在这里啊。
    阎宇会弄死刘谌吗？
    当然不会。
    所以面对刘谌的质问，阎宇怔了片刻后，就走上前单膝跪地，请求刘谌降罪。
    刘谌下马，将阎宇扶起。
    “文平，朕也相信你不会造反。”
    “可砍下朕的头颅向曹魏换取富贵这番话，也确实是你的先锋军说的。”
    “你想要让朕相信你的忠心，就应该拿出一点实际的行动来。”
    于是乎，阎宇当场就点了二百亲卫前去平乱去。
    刘谌则在中军大帐中，稍作休息。
    阎宇夫人刘氏，亲自下厨给刘谌做了一桌的饭食。
    刘谌确实饿了，纵马奔袭近三天，就吃了点干粮，眼下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不顾形象，拿起筷子就开造
    从质问阎宇，到眼下狼吞虎咽，刘谌的种种行为，把郤正、张瑛二人都给看傻眼了。
    陛下的气魄胆识，当真是有先帝的风采啊。
第13章：不甘心的张绍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成都，西乡侯府。
    张绍正在喝闷酒。
    刘谌发动政变，夺得皇位，大肆清理朝堂的“投降派”。
    而自己因为是张飞的儿子，侥幸逃过了这次清理。
    同样逃过清理的，还有驸马都尉邓良。
    用刘谌的话来说就是，此二人都是忠良之后，朕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张绍根本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他只想快些投降曹魏，换取全家的安稳。
    蜀汉能翻盘吗？
    翻不了！
    没那个能力！
    张绍承认，刘谌阴养的八百忠孝军很猛。
    可再怎么勇猛，也不过八百。
    难道刘谌还能指望这八百忠孝军去抢夺天下吗？
    至于说其他地区的兵力，剑阁三万，南中两万，永安一万七，其余各郡加起来大概有个三四万。
    凑一起都还没有剑阁外面钟会军队的数量多！
    蜀汉跟曹魏，不仅兵力悬殊、国力同样悬殊。
    但这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紧要的是，天下民心皆向曹魏啊！
    大汉正统？不过是刘氏用来糊弄天下人的借口罢了。
    放眼望去，哪还有什么大汉正统！
    天下只有一个正统，就是曹魏。
    刘谌小儿，目光短浅，仗着一时获利，就想要跟天下民心抗争，当真可笑。
    现在好了，杀了邓艾，还把他的头颅送去剑阁悬挂示众。
    如此举措，必将彻底激怒曹魏。
    等到钟会攻破剑阁，自己再想要投降，全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事到如今，唯有一计。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张绍正欲喊管家，让他安排府中下人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结果管家倒是先来了。
    “君侯，驸马都尉邓良邓大人，在府外求见。”
    张绍道：“请他进来。”
    管家还未转身，屋外就传来了邓良的呼喊。
    “季阳兄！”
    “出大事儿了！”
    邓良举着一封密函，快步走来。
    张绍示意管家先退下，等邓良入屋后，将房门关上。
    “仲贤兄，发生何事？”
    邓良将密函递给张绍，压低声音道：“永安都督阎宇，反了！”
    张绍双眸瞪圆，立刻打开了密函：“消息确凿吗？”
    邓良激动的说道：“千真万确。”
    “两日前，阎宇的先锋军在郪县外围的柳树镇，杀了张瑛的护卫，甚至张瑛都差点被杀。”
    “刘谌小儿知道后，竟然决定亲自跑去质问阎宇。”
    “打了一场胜仗，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毫无城府。”
    张绍看完了密函，眉头皱成一团。
    “这封密函中，只提到了先锋军叛乱，并未提及阎宇。”
    “文平此人，对大汉忠心耿耿，我不太相信他会叛乱，极有可能只是麾下兵卒哗变。”
    “刘谌小儿亲自前往郪县，弄不好就能把这场哗变给镇压下来。”
    邓良略带不屑的说道：“季阳兄，你也太看得起刘谌小儿了吧。”
    张绍道：“仲贤兄，降魏为什么会失败？不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看起北地王吗？”
    邓良脸上的喜悦，也逐渐转为了烦躁。
    “那你说该如何做？”
    “此等良机如果错失，降魏就真的只是一纸空谈了。”
    张绍道：“太上皇……还好吗？”
    邓良咬牙道：“被软禁在宫中，由忠孝军亲自看押，除了刘谌之外，就只有樊建、郤正等人可以接近。”
    “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绍笑了：“我有一计。”
    “哦？细细说来。”邓良追问。
    张绍道：“我们可以让太上皇写一封敕令，让剑阁姜维回成都府镇压叛乱！”
    “然后再联系钟会，等到姜维离开后，立刻猛攻剑阁。”
    “只要剑阁被攻陷，成都府再无任何壁障，即便阎宇没有造反，与姜维军队汇合，也不过区区数万人马。在成都平原上摆开架势跟钟会军队作战，毫无胜算。”
    “到时候我们再以太上皇的口吻，大肆宣扬降魏的好处。”
    “军心一旦动摇，几万人马就会如同土鸡瓦狗般崩溃。”
    听完这番话，邓良却有些犹豫了。
    “季阳兄，计是好计，但这般做就是卖国啊！”
    “咱们怕是会被后世的史官各种唾骂，家族生生世世钉在耻辱柱上。”
    张绍摆了摆手，道：“仲贤兄多虑了。”
    “咱们不过是按照太上皇的旨令做事，后世史官要骂，也是骂太上皇，与我俩有何干系？”
    “而且钟会将军素以仁德治军，等到他兵临成都府后，你我到他跟前跪地恳求，让他放过成都府百姓。”
    “如此举措，后世史官又怎会骂我们？夸赞我们还来不及。”
    邓良思虑片刻，觉得张绍此话有理。
    “就算季阳兄说的没错，可咱们如何接近太上皇呢？”
    “忠孝军是不会让我们去探视的。”
    张绍笑了：“我去探视自己的妹妹，他们总不会拦着吧？”
    邓良恍然大悟。
    小张皇后乃是张绍的亲妹，哥哥去探望妹妹，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张绍亲手书写密信一封，然后就直奔蜀宫，找到了正在处理政务的樊建。
    “长元兄，我想探望一下妹妹，还请你行个方便。”
    张绍也不跟樊建多废话，直接表明来意。
    樊建放下毛笔，道：“季阳兄，陛下有旨，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太上皇跟太后。”
    “你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张绍冷冷的说道：“长元兄，你现在是大权在握，就不把我这个昔日同僚放在眼里了吗？”
    樊建道：“季阳兄，莫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我也不为难你。”
    “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全程在侧，监督我跟妹妹聊天说话。”
    “如果我的话语中有半句对当今陛下不敬之语，你大可让忠孝军，当场砍了我的脑袋。”
    樊建叹了口气，道：“季阳兄，你又何必说如此置气之语呢。”
    “你我虽然政见不同，但你的品德我还是信得过的。”
    “你且去吧，我会派人跟忠孝军打招呼的，让他们不阻拦你。”
    张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14章：调姜维回成都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蜀宫，池园。
    张绍在园门口，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小张皇后。
    虽然樊建同意张绍探望小张皇后，但也只让她在园门口与妹妹说两句话，并不能进入池园面见刘禅。
    张绍心中有恨，但为了大计，他也只能暂且隐忍。
    “臣参见太后。”
    虽然是兄妹，但张绍依旧遵循了礼数。
    小张皇后上前将兄长搀起，刚要说话，忽觉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张绍抬起头，冲着妹妹使了个眼色。
    小张皇后心领神会，将双手收拢回宽大的袖袍中。
    之后二人小聊了片刻，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一盏茶后，张绍躬身离去。
    小张皇后快步走到刘禅身边，拉着他往寝宫走去。
    进入寝宫后，小张皇后紧闭门窗，将张绍给自己的东西，转交给了刘禅。
    刘禅皱眉：“爱妃，这是何物？”
    小张皇后道：“陛下，这是兄长给我的，他冒着巨大风险将此物交给妾身，定是极其重要的情报。”
    刘禅微微颔首：“爱妃言之有理。”
    旋即打开密函。
    片刻后，刘禅脸色骤变。
    “陛下，兄长写了什么？”
    刘禅道：“去，拿火盆来。”
    小张皇后急忙取来火盆。
    刘禅将密函点燃，扔入火盆中。
    “季阳在密函中告知朕，永安都督阎宇……反了！”
    小张皇后瞪大秀眸：“当真？”
    “季阳肯定不会拿这种事情欺瞒朕。”
    “兄长想让陛下做什么？”
    刘禅道：“取笔墨来。”
    等笔墨拿来后，刘禅一边写一边解释：“季阳希望朕能给伯约写一封敕令，让他带兵回来救驾。”
    小张皇后急了：“陛下，这如何使得？”
    “北地王刘谌，用卑劣手段要挟陛下让出皇位，眼下阎宇将军反他，必然是为了清君侧，让陛下重回皇位。”
    “伯约将军若回，岂不是辜负了阎宇将军的一番苦心？”
    刘禅提笔沾了沾墨水，笑道：“爱妃，你想错了。”
    “让伯约回来，并非是要救驾。而是要让剑阁之外的钟会将军，可以顺利突破剑阁。”
    “季阳在密函中写的很清楚，只要钟会突破剑阁，谌儿即便有天大本事，也无力回天。”
    “到时候王师南下，朕与爱妃，还有益州几十万百姓，就可以不在遭受战争之苦了。”
    小张皇后莫名紧张起来。
    “陛下，如果北地王知道是您把伯约将军从剑阁调回，他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举？”
    刘禅冷笑，“他敢！”
    “杀兄弑父，那是要遗臭万年的。”
    说到这里，刘禅又叹了口气。
    “朕这般做，肯定是会被后世唾骂。”
    “但如果谌儿把朕杀了，那么朕在后世，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名声。”
    “相夫曾经教导朕，黎明百姓最重、江山社稷次之。朕投降伪朝……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想在看到益州万万百姓，衣不裹体、食不果腹。”
    “可惜谌儿……不懂朕的心啊。”
    小张皇后道：“北地王一心只想着匡扶大汉，却无视黎明百姓的困苦。”
    刘禅摆了摆手，意兴阑珊的说道：“罢了，不提他。”
    “想办法把这封敕令，交给季阳。”
    小张皇后小心翼翼的将敕令收好，道：“陛下放心，就算是付出性命，妾也定会把敕令交给兄长的。”
    ……
    郪县，榆关镇。
    吃饱喝足的刘谌，靠在椅背上休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大帐之外，传来喧哗之声。
    是阎宇回来了。
    “陛下！”
    披坚执锐的阎宇，裹挟着一股寒风与腥气，步入大帐，躬身拜倒：“乱军已除！”
    言罢，一名小校双手端着托盘入内。
    盘上，放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大帐内的所有人，包括阎宇的夫人，看到这颗人头后，都没有什么反应。
    张瑛甚至轻哼了一声。
    因为这几颗人头的主人，就是几天前射杀他护卫的人。
    刘谌淡淡的撇了一眼，然后端起茶盏，吹了吹表面的茶沫。
    “说说吧。”
    阎宇让小校把人头带出去，说道：“臣到了柳树镇外围大概五里的地方，发现四周静悄悄的，连个暗哨都没有。”
    “臣就知道，这家伙毫无防备。”
    “臣也懒得搞什么裹甲衔枚，直接率领骑兵冲杀进去。”
    “这厮的下属根本没想到臣是去平叛的，还将臣引到了此贼的帐前。”
    “臣入帐之后，没有跟此贼多废话，手起刀落，砍掉了此贼与他几位同党的脑袋。”
    刘谌挑了挑眉，也没想到平乱的过程会是如此的“顺利”。
    郤正询问道：“阎将军，贼首虽然伏诛，但其余叛党，你是如何处置的？”
    阎宇道：“回秘书郎的话，臣着急回来向陛下复命，并没有处置其余叛党，但也派人把镇子围了起来，不让他们乱走。”
    郤正继续问道：“阎将军，虽然你平乱有功，但你下手太快，连他们叛乱的真正理由都没有问呐。”
    阎宇面色有些尴尬，又冲着刘谌拜了一拜。
    “陛下，郤秘书郎。”
    “臣虽然没能从贼首的口中得知他们叛乱的缘由，但贼首身边的参军，告诉了臣叛乱的理由。”
    刘谌淡然道：“什么理由？”
    阎宇越发惭愧。
    “陛下，这些乱党收了谯大夫的好处。”
    刘谌明显愣了一下。
    “这怎么还有谯老匹夫的事情？”
    阎宇解释道：“臣领太上皇旨意，回成都救驾。”
    “谯周担心臣回来，会误了降魏的大事，所以暗中安排人收买了这些贼子。”
    “如果臣回到成都，一心抗魏，他们就会发动兵变，斩掉臣的头颅，投降曹魏。”
    “如果臣接受招降，他们则不会做任何事情。”
    “所以……”
    阎宇看向了张瑛。
    “张太守的侍卫，算是替我死的。”
    张瑛张了张嘴，也不晓得该说些啥。
    因为谁能料想得到，谯周老匹夫会思虑得如此深远呢。
    片刻的沉默后，张瑛道：“阎将军，我的护卫已经不重要了。”
    “眼下最紧要的，是另一件事。”
    阎宇道：“还请张太守明言。”
    张瑛道：“不管怎么说，叛乱的兵卒都是你的下属。而他们的行为，把陛下逼的不顾身家性命来寻你。”
    “此事若不能处置到底，国法何在？”
第15章：朕为先帝，汝为子龙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事关重大，阎宇不敢也不能回避。
    “陛下，此事最多只是一些军官贪图钱财，臣这几日定会彻查清楚，将队伍中所有的害群之马全部揪出，绝不放过一个。”
    “但先锋军有千余人，如果把他们全部当做叛军处置，不仅会大大损耗我大汉军力，更有可能酿成哗变。”
    “还请陛下给臣一个自查自纠的机会。”
    郤正也站出来帮阎宇说话。
    “陛下，阎将军言之有理，臣也觉得，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高举轻放。”
    “当下我大汉最大的敌人，依旧是剑阁之外的钟会。”
    “陛下如果想要处置这批人，不妨让他们戴罪立功，去剑阁与大将军的军队一起，抵抗钟会。”
    刘谌淡然道：“朕自然是信得过阎将军的，也同意阎将军自查自纠。”
    “但张卿的护卫，毕竟是死了，张卿本人也差点被乱军所杀。此事，还是要问一问张卿本人的意见。”
    阎宇的目光，唰一下就落在了张瑛的脸上。
    张瑛道：“既然陛下问我意见，臣就斗胆直言。”
    “但说无妨。”刘谌道。
    张瑛道：“臣以为，考虑到眼下时局的艰难，不处理太多的乱兵，臣可以接受。”
    “但阎将军作为一军之将，驭下不严，是极其严重的失职。”
    “同时太上皇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下了敕令，让阎将军回成都府救援，他却一直拖拖拉拉，到今日都还没有进入蜀郡。”
    “驭下不严、对太上皇敕令阳奉阴违，两件事相加，如果不作出处置。那以后其他将军有样学样，朝堂威严何在？大汉制度何在？”
    阎宇猛的攥紧了拳头。
    张瑛明显就是在公报私仇。
    因为当初自己跟他的父亲张嶷，有过一些恩怨。
    这次自己犯错，倒是让这小子揪住了机会，施展报复。
    偏偏自己还无法反驳。
    张瑛向着刘谌躬身一拜，道：“臣东广汉郡太守张瑛，弹劾永安都督、右大将军阎宇，志军不严，抗旨不尊，导致国家有倾覆之危……请罢黜此人一切职衔，另寻良臣代之！”
    话音落下后，中军大帐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刘谌，等待他最后的决断。
    刘谌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淡然道：“张卿所言，不无道理。”
    “国乱之际，就越是要讲究制度，甚至这个制度还必须要从严、从重。”
    “乱世用重典嘛。”
    “文平，今日就只能委屈你了。”
    阎宇声音微微发颤：“臣……不委屈。”
    刘谌缓缓颔首，道：“那就好。”
    “阎宇驭下不严，抗旨不尊……免除永安都督、右大将军，贬为翊羽将军，依旧暂领永安援军。”
    听到这个处理方案，阎宇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没有被一撸到底，好歹还保留了一个杂号将军的头衔。
    忧的是，自己在官场中打拼多年，最终靠着黄皓博了一个永安都督，眼下被贬，下次再想要被提拔为都督，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
    但话又说回来，就大汉目前这个情况，一个都督的空头衔，也并没有手握兵权来得直接。
    陛下还让自己领兵，说明陛下还是信任自己的。
    “谢陛下隆恩。”
    想明白这点后，阎宇跪地谢恩。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的事情，到这一步就算是结束了，却不想刘谌又开口了。
    “文平，你上前来。”
    阎宇抬头看了一眼刘谌，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起身，走了过去。
    然后又要跪下。
    刘谌双手托着他的胳膊，道：“文平，站直了。”
    阎宇抖抖索索的说道：“臣，不敢冒犯天威。”
    刘谌笑了笑，道：“文平啊，知道朕为何要贬你做翊羽将军吗？”
    阎宇懵懂无措。
    “臣不知……”
    “那你总知道，上一个翊羽将军是谁吧？”
    “当然，是子龙将军！”
    说到这里，阎宇豁然抬头。
    接下来，刘谌说出了一句，让现场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话。
    “朕欲为先帝，望汝为子龙。”
    ……
    三日后的正中午，刘谌与阎宇大军一同，回到了成都府外。
    中常侍郭岚于城外接待。
    一见面，就告诉了刘谌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樊建病倒了。
    但刘谌既没有过于担心，也没有太多惊讶。
    眼下朝堂的重担，几乎就系于樊建一人之手。
    他不仅要平衡朝堂官员之间的关系，还要安抚益州本地士族的情绪。
    诸事繁杂，再加上年岁已高，生病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病的严重吗？”刘谌问道。
    郭岚神色纠结，小声回答道：“回陛下，尚书大人的病情，倒不算严重，只是……”
    刘谌见状，也不得皱起眉头：“只是什么？”
    郭岚不敢说，道：“小人不敢多嘴，还是让尚书大人，亲自跟陛下说吧。”
    刘谌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转身吩咐阎宇，让他在城外驻扎。
    一万多兵马入城，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之后刘谌在郤正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樊建的府邸。
    在府邸下人的带领下，刘谌来到了樊建的房间外。
    让其他人在花厅等候，刘谌独自一人来到了樊建的房间探视他。
    樊建躺在床上，脸白如纸，状况看上去极其的糟糕。
    刘谌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病，没成想如此严重，顿时有些慌了。
    “樊卿，怎会病的如此严重，看过太医了吗？”
    樊建看着刘谌，脸色无比的悲苦。
    “陛下，臣……无能啊！”
    刘谌道：“樊卿何出此言，身体抱恙又非樊卿本意，何来无能之说。”
    樊建老泪纵横，挣扎着爬起来，然后跪在床上，给刘谌磕头。
    “陛下，臣犯下大罪，万死难辞其咎。”
    “还请陛下，赐臣一死。”
    刘谌急忙将他搀起来，道：“樊卿，到底发生什么了？”
    樊建不肯起身，嚎啕大哭。
    “陛下，剑阁丢了。”
    “蒋显、邓良降魏。”
    “张翼、夏侯霸两位将军，壮烈殉国。”
    刘谌搀扶樊建的双手，瞬间停滞在了半空。
第16章：蒋显邓良投降，剑阁沦陷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刘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神色木然。
    樊建依旧跪在床榻上，流泪不止。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因为剑阁是成都府的最后一道屏障。
    邓艾奇袭的那条小道，属于是不可复制的奇迹，并且只要把江油关夺回来，那么就绝不可能出现第二个邓艾。
    但剑阁不一样。
    没了剑阁，曹魏就能从长安源源不断的派兵过来。
    同时成都平原辽阔平整的地带，不仅方便骑兵冲锋，也方便运输大型的攻城器械。
    到时候，不管成都府城墙多高多厚，也挡不住攻城器械源源不断的攻击。
    成都陷落，几成定局！
    所以樊建才会这么崩溃。
    但刘谌思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姜维为什么会放弃剑阁？
    他不信任自己这个大汉的新皇帝，所以无视了自己给他的敕令，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拯救大汉？
    但投降的人中，也没有姜维，只有蒋显、邓良……
    等等！
    邓良？
    他不是在成都府吗？怎么蹿剑阁去了。
    刘谌感觉自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立刻问道：“樊卿，先别哭了。”
    “告诉朕，邓良怎么会跑剑阁去了？谁让他去的。”
    樊建擦了一把老泪，道：“回陛下，邓都尉是自行离开成都府的。”
    “此事都怪臣，疏于管理，请陛下立刻赐臣一死。”
    刘谌摆了摆手：“先别着急请罪，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跟朕说说。”
    通过樊建的讲述，刘谌大概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时间要追溯到三天前。
    在阎宇铲除叛军的时候，远在剑阁的姜维，见到了邓良。
    为了尽快把刘禅的敕令送到剑阁，邓良不惜马力，也不惜自身体力，活活跑死了三匹马，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赶到了剑阁。
    到了剑阁后，邓良是被士兵抬着到了姜维跟前。
    而姜维在看完邓良带来的密令后，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刘谌登基称帝、刘禅退位为太皇上的消息，从邓艾头颅送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晓。
    从内心深处来说，姜维还挺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因为刘谌至少表现出了要跟曹魏抗争到底的决心，这也是姜维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北伐的核心动机。
    在这一点上，姜维跟刘谌，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再加上邓艾大军也被刘谌给覆灭了，自己只要守好剑阁，最多半个月钟会就必定会撤军。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阎宇反了！
    如果是其他将军反，姜维还会有所质疑。
    但阎宇造反，姜维是一丁点的怀疑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他是黄皓提拔起来，还深得太皇上器重。
    黄皓被刘谌杀了，太上皇被软禁，阎宇打出‘清君侧”的旗号造反，非常的符合逻辑。
    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走了，剑阁还能不能守住。
    为此，姜维找来了廖化、张翼、董阙、夏侯霸、赵统等几位重要将领，召开了一次紧急的军事会议。
    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必须回援成都。
    但不是全部回去，董阙、张翼、夏侯霸三人留守剑阁。
    姜维带着廖化、赵统以及一万五千兵马回援成都。
    邓良说自己连续奔袭，身体抱恙，实在无力随大军返回成都，需要在剑阁静养几日。
    姜维也并没怀疑，还让他好好休息。
    毕竟回去之后，肯定又是一场大战，到时候也顾不上他。
    等他养好身体，自己也应该平定了阎宇的叛乱，到时候再回来也可以。
    当天夜里，接着夜色的掩护，姜维率领军队，悄然离开剑阁，奔赴成都。
    与此同时，邓良主动找到留守的三位将领，说是要谋划一下大汉的将来。
    三人欣然赴约。
    会谈中，邓良主动给三位斟茶，并且偷偷的在茶水中放了迷药。
    将三位迷晕后，邓良将他们手脚捆缚，藏于床底。
    接着释放了被姜维关押的蒋显。
    二人来到剑阁城头，邓良用吊篮把蒋显放出剑阁，去给钟会大军通风报信。
    自己则带着掺入了迷药的食物酒水，来到了剑阁城门口，以犒劳将士的名义，诱骗守城的士兵将食物酒水吃光。
    另一边，蒋显带着一支两百人的军队出现在了城门外，用约定的暗号通知邓良开门。
    邓良立刻开启城门，放钟会军队入关。
    城门开启后，立刻放响箭通知钟会。
    钟会大喜，立刻率领兵马冲向剑阁。
    张翼是三人中喝茶最少的，所以也最先苏醒。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立刻意识到中计，连抽带打的将董阙、夏侯霸弄醒，让他们立刻带兵抗敌。
    自己连盔甲都来不及穿，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这一晚的剑阁，血流成河。
    留守的一万多大汉将士，只有寥寥两千余人，护着董阙逃了出来。
    张翼、夏侯霸跟五千多名士兵战死！
    剩余兵卒，投降钟会。
    ……
    刘谌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口，抬头看向天空。
    乱世之中的危险，从来都是毫无征兆的。
    就如阎宇先锋军造反、邓良蒋显投降曹魏。
    荒诞至极，却又不让人觉得意外。
    如果剑阁的丢失，发生在阎宇造反之前，刘谌或许会手足无措，甚至自暴自弃。
    但现在，有了阎宇先锋军造反的前车之鉴，再发生什么意外，刘谌都可以平静的接受。
    甚至于刘谌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在玩噩梦难度的【全战三国】。
    选的还是一穷二白的刘备。
    前期没地盘没资源没将领，还有各种意外事件，不是在逃跑，就是逃跑的路上。
    但只要熬过这个阶段，后面就会非常顺利。
    当然，游戏中熬不过开局，还可以选择跳水重开。
    现实中熬不过，那就是妥妥的亡国。
    樊建见刘谌久久不言，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着挪到刘谌身边，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召开朝会，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究竟是守，还是南撤……”
    刘谌背对樊建，摆了摆手，道：“不急。”
    “这件事儿，太上皇有也份吧。”
    樊建豁然抬头，“陛下，不可胡来。”
    刘谌回头，淡然一笑。
    “朕去见见太上皇，是不是要胡来，得看太上皇本人的意思了。”
第17章：请陛下，降魏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蜀宫，池园。
    刘禅搂着小张皇后，簌簌发抖。
    刘谌端坐在二人面前，身旁站着的是杀气凛然的完颜陈和尚。
    刘禅有种感觉。
    那就是接下来的父子对话，如果自己有一句话不如刘谌的意。
    哪怕是被后世千千万万人唾骂，他也会选择弑父！
    “父亲。”
    刘谌一开口，就把刘禅吓一哆嗦。
    “谌儿，何事？”刘禅结结巴巴的问道。
    刘谌笑了，道：“父亲，我来此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啊。”
    “儿子也不跟你玩什么虚的，就两个选择。”
    “第一，你自己体面。”
    “第二，我帮你体面。”
    刘禅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说道：“谌儿，为父这么做，也是为了益州百……”
    刘谌起身就往外走。
    “既然父亲选择第二条路，儿子就成全你。”
    刘禅急了，跑上前一把抓住刘谌的袖袍，道：“是张绍！”
    “都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这个答案，在刘谌的意料之中。
    但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刘谌甩开刘禅的手，道：“传旨，从这一刻开始，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接近池园。”
    “违令者，斩！”
    言罢，大踏步离去。
    等到刘谌走远后，刘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汗出如浆。
    小张皇后哭着跑上前来，道：“陛下，救救我哥哥。”
    刘禅苦涩一笑，道：“爱妃，你没看到吗，朕都自身难保了呀。”
    ……
    一个时辰后。
    朝堂百官，齐聚蜀宫正殿。
    这个时间点开会，让群臣都有些错愕。
    因为剑阁丢失这件事儿，樊建选择了隐瞒，只有陈寿在内的几个尚书台核心成员知晓。
    其余官员皆不知剑阁已经陷落。
    甚至就连张绍都不知道。
    因为剑阁方面传来的消息，被驻守在梓潼的姜维给堵住了。
    刘谌坐上龙椅，面向群臣。
    众大臣齐刷刷行礼。
    “参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刘谌缓缓道：“将爱卿们召集起来，是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
    “剑阁，被钟会攻破。”
    “张翼、夏侯霸二位将军，壮烈殉国。”
    群臣哗然。
    别说满朝文武，就是坊间百姓也都知道，剑阁对成都府的重要性。
    那可是最后一道天堑啊！
    就在群臣慌乱之际，数十个忠孝军走了进来，旋即就把正殿大门、窗户关上。
    群臣们从哗然变为了恐慌。
    陛下这是要带着满朝文武，一起殉国的意思吗？
    门窗紧闭后，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立刻把蜡烛点上，让大殿内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保持肃静！”
    郤正站出来喊了几声，勉强压制住了群臣躁动的情绪。
    刘谌从龙椅上站起，踱步下台，走向了张绍。
    张绍强作镇定，但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候剑阁方面的消息，一旦得知剑阁丢失，他就立刻带着一家老小离开成都府，投奔曹魏。
    然而剑阁的消息没有等来，反倒是等来了监视他的禁军。
    樊建在获知剑阁消息后，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儿跟张绍有关，所以在病倒之前，下达了一道政令。
    让长水校尉马融，带领百名禁军包围了西乡侯府，没有他的允许，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蚊子都不能离开西乡侯府。
    安排妥当后，樊建才放心的病倒。
    张绍也不是没试过跟马融沟通，但马融作为蜀汉年轻一辈，也是瞧不起他投降曹魏的举动的。
    所以不管张绍怎么打感情牌，马融都不为所动。
    就这样，拖到了刘谌回来。
    半个时辰前，刘谌下旨让百官全到蜀宫正殿，张绍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偷偷把家人送出城。
    结果被马融识破。
    家人被强制锁在了屋子里，而他更是被马融，近乎以押送犯人的方式，押到了正殿。
    眼下，刘谌步步紧逼，张绍知道，自己可能要遭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父亲，跟先帝乃是结义兄弟，刘谌再怎么恨自己，也不可能当众把自己杀了。
    最多也就是褫夺爵位，罢黜官职，全家流放南中甚至是交趾、日南这种更远的地区。
    念及此，张绍的心绪略微平复了一些。
    “西乡侯，抬起头来。”
    刘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绍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
    “太上皇告诉朕，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你认吗？”
    事已至此，狡辩无用，所以张绍很干脆的承认了：“没错，是臣的主意。”
    刘谌继续问道：“你知道这样做后果吗？”
    张绍也继续点头：“臣当然知道。”
    “曹魏乃天命，投降曹魏，四海归于一统，乃是大势所趋。”
    “陛下坚持抗魏，是在倒行逆施，视益州万万百姓疾苦于不顾。”
    张绍也算是豁出去了，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流放，也没什么好怕的。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万一自己的口才把刘谌说服了，或许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刘谌笑了。
    “曹魏是天命？西乡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天下只有一个天命，那就是我大汉！”
    “先帝还有你的父亲，一生都在追逐这份天命，结果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了天命归曹？”
    “你如此言语，对得起三爷、对得起先帝吗？”
    张绍拱手一拜，道：“陛下，昔日周天子也称自己是天命，可天下最终归于秦。”
    “始皇帝称自己是天命，天下归于了高祖。”
    “高祖自认天命，可西汉归于了王莽。”
    “王莽自认天命，天命归于了光武帝。”
    “既然天命可以更迭，那凭什么曹魏不能拥有天命？”
    “天命，能者居之，如今曹魏乃当世最强，继承天命，有何不妥？”
    这番话把刘谌都给听愣住了。
    倒不是被张绍说服，而是他没想到，张飞的儿子，口才竟然如此了得，极其善于诡辩啊。
    原以为张飞的儿子，都应该跟他一样，是个粗糙汉子。
    看来野史中记载，张飞是个美男子，不仅谈吐儒雅，而且还饱读诗书，也不见得是空穴来风啊。
    张飞见刘谌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说服了他，于是趁热打铁，直接跪在地上，高声道。
    “陛下，如若你现在放弃抗争，投降曹魏，臣一定倾其全力，在钟会将军面前为你说话好，免除你杀害邓艾之罪过。”
    “到那时，益州万万百姓，数十万将士，都不用再受战争之苦。”
    “陛下也必将青史留名。”
    “臣再次恳请陛下。”
    “降魏！”
第18章：即使愧对三爷，朕也要杀你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刘谌不是没想过留张绍一条命。
    怎么说他也是三爷的儿子。
    前提是张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接过了谯周的衣钵，继续鼓吹“投降论”。
    刘谌心中轻叹一声。
    “三爷，侄孙尽力了，实在是你这个儿子，不争气。”
    “不过你也不用担忧，你张家一脉，还有张遵这一支。”
    念及此，刘谌指了指长水校尉马融以及执金吾张护雄。
    “你俩上来，摁住他。”
    俩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上来就把张绍的两条胳膊摁住。
    刘谌又走到完颜陈和尚身边，从他的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张绍见此一幕，心中虽然慌乱，口中却依旧在大放厥词。
    “陛下，杀我一人又有何用？”
    “张某人的头颅，难道还能吓退十万天师吗？”
    “陛下，臣劝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放弃所谓的大汉天命，早日归降，才是正道。”
    “倘若陛下觉得臣在胡言乱语，不妨问问朝堂上的官员，又或者去问问坊间百姓，看看他们到底是想要战还是想要降。”
    刘谌握着匕首走向张绍，道：“从朕自刎于先帝庙而未死的那一刻起，朕就知道，光复大汉，还于旧都，就是朕余生唯一要做的事情。”
    “任何的言语，都无法动摇朕的决心。”
    张绍越发癫狂，嘶吼道：“连诸葛孔明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能做到？”
    此话一出，朝堂群臣脸色皆是一变。
    刘谌冷哼一声，道：“你也有脸提丞相的名讳？”
    说着，在张绍的胸口比比划划，寻找着最佳的刺入点。
    关键时刻，兖州刺史宗预站了出来。
    “陛下！”
    “西乡侯虽然罪大恶极，但罪不至死。不妨撤了他的爵位、贬其为庶民，流放南中。”
    “何况普天之下，哪有皇帝在朝堂上亲自动手杀害勋贵的道理？国家制度何在？”
    黄门侍郎陈寿也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俯首劝道：“陛下，臣也以为张绍该死，但眼下形势险恶，亡国之危迫在眉睫。陛下当以大局为重，不要轻易的损耗人心啊。”
    这俩刘谌都不认识，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郤正。
    郤正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在刘谌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听到“陈寿”两个字后，刘谌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个陈寿，是不是谯周的学生？”
    郤正还以为刘谌要处理陈寿，急忙帮陈寿说好话。
    说陈寿虽然是谯周学生，但为人正直，才思敏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刘谌知道郤正误会了，不过也没解释什么，毕竟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处理张绍。
    让郤正回到原位，刘谌看向陈和尚。
    “捅那个位置，可以瞬间毙命，又不会飙血？”
    陈和尚走上前来，在张绍的左胸口画了一个圈。
    “主公，捅这儿。”
    “捅进去后，握住刀柄转一圈，可快速毙命。”
    刘谌点了点头，道：“你退后。”
    陈和尚刚往后退了半步，刘谌一刀就捅入了陈和尚画圈的位置。
    陈和尚的匕首是特质的，刀身比较长，有点类似于短剑了。
    而这一刀，刘谌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刀尖甚至从张绍的后背冒出来一点点。
    张绍眼珠暴突，正要张口痛呼，旁边的马融眼疾手快，捂住了张绍的嘴巴。
    几息之后，张绍垂首咽气。
    正殿之内，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群臣都吓蒙逼了。
    刘谌挥了挥手，示意忠孝军上来，把张绍的尸体拉出去。
    然后看向群臣。
    “不管大汉能不能扛过这一关，朕也要亲手斩杀此人。”
    “抄没张绍家产以充国库，两代之内皆贬为庶民，流放南中。”
    “西乡侯爵位，由张遵之子张厚继承！”
    ……
    其实不管是从国家的角度，还是从利益的角度，刘谌都不应该杀张绍。
    因为这么做的坏处太多了。
    首先，张绍是大汉功勋集团的代表人物。
    同样也是荆州派的代表人物。
    在刘谌已经完全得罪益州本土派的前提下，杀一个张绍，就等于得罪了另外两大派系，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何况张绍还是刘谌亲手杀的，那就更加恶劣了。
    宗预说得对，刘谌这么做，就是在动摇国本。
    大汉的国本，本就危如累卵，杀一个张绍，好比从底部抽掉一枚鹅卵石，整个上层搞不好瞬间就崩塌了。
    其次，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剑阁已经丢了，关乎大汉生死存亡的战役一触即发。
    这时候杀一个张绍，损耗的不仅仅是官员的心，还有兵卒的心。
    倘若兵卒无心恋战，又或者跟阎宇的先锋军一样发生哗变。
    后果是什么，不敢想象。
    这些危险，刘谌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可就像刘谌自己说的那样，即便是亡国，也要干这件事儿！
    道理也很简单。
    现在的朝堂，有且只能有一个声音。
    抗魏！
    其余任何声音，都不得出现。
    别说像张绍这样，公然鼓吹降魏，即便只是一丁点的苗头，也要果断的扼杀在摇篮之中。
    刘谌接下来还要去一趟剑阁，来回往返至少一个月。
    如果不在临出发之前，用强硬手段整合人心，那么等自己从剑阁回来，还能不能进入成都府，都得要两说了。
    这时，刘谌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但因为速度太快，并没有抓住。
    这让刘谌很不舒服，仿佛有一只小猫爪子，正在不断的抓挠他的心肝。
    “众爱卿在此稍后，朕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朕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丢下这么一句话，刘谌带着陈和尚，匆匆离去。
    一路纵马狂奔，来到了城外阎宇的军营。
    见到阎宇后，刘谌开门见山的说道：“剑阁丢了。”
    阎宇震惊不已。
    “陛下，难不成是伯约……”
    刘谌摇头：“不是他，是邓良、蒋显二人通敌卖国。”
    “张翼、夏侯霸两位将军战死殉国。”
    “伯约带着廖化、赵统等将领，以及一万五千兵马，驻守梓潼。”
    阎宇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找臣，是想让臣去梓潼协助大将军么？”
    刘谌缓缓的吸了口气，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朕是想要拜托你另一件事儿。”
    阎宇立刻单膝跪地。
    “请陛下吩咐！”
    刘谌道：“朕明日起程，去梓潼见伯约。”
    “朕走了后，成都府就交给你了。如果朝堂上有人散播降魏言论，不管是谁，斩立决！”
第19章：南下南中，朕不甘心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蜀宫，正殿。
    蜀汉的一众大臣们，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接下来的出路。
    看似讨论的激烈，实则目的高度统一。
    成都府肯定是守不住了，必须得动员陛下去南中。
    钟会一旦突破了梓潼江，不出三五日即可到达成都府。
    十万大军，足以把成都府包围的水泄不通，到那时再想要走，可就难如登天了。
    当然，陛下有忠孝军庇护，强行冲关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满朝文武又往哪儿逃？
    连朝廷官员都没了，陛下就算逃去了南中，还能算是大汉的皇帝吗？
    直接就变成南蛮的部落酋长。
    还有什么正统性可言！
    “陛下回来了！”
    中常侍郭岚匆匆从外面跑来相告。
    一直闭目不言的郤正猛然睁开眼睛，喝道：“肃静！”
    其实都不用他说，郭岚一句“陛下回来”，就让满朝文武瞬间屏气凝神，不敢在说话。
    几息之后，随着陈和尚推开宫殿大门，去而复还的刘谌终于再度进入了正殿。
    刘谌径直回到龙椅上端坐，目光扫过群臣，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众爱卿好像都憋着一肚子话。”
    群臣面面相觑。
    还是兖州刺史宗预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至此国家存亡之际，容不得半点侥幸。”
    “臣恳请陛下，南下南中。”
    刘谌微微挑眉，道：“宗卿，当年丞相病逝五丈原，东吴蠢蠢欲动，是你出使东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孙权，拯救了大汉江山。”
    “当时之危险，比之今日如何？”
    “如今司马贼伐蜀，东吴主动出兵援助我大汉，连他们都还没有放弃，我们为何要放弃？”
    宗预眼眶瞬间就红了，躬身道：“陛下，老臣从未忘记先帝、丞相的嘱托。”
    “抵抗伪朝、克复中原之意志，也从未有过片刻动摇。”
    “可是陛下，要对抗伪朝，首先得积攒实力。”
    “臣明白，陛下不肯放弃成都府，是忧虑蜀郡百姓，怕他们沦落到跟关中百姓一样的下场。”
    “臣更明白，陛下是担心此番一退，便尽失益州北部与天下民心。”
    刘谌语气平淡的说道：“宗卿既然知晓朕之心意，为何要劝朕南下？”
    宗预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陛下！大汉江山系于你手！”
    “如果陛下有了意外，臣斗胆问一句，太上皇以及陛下的诸位兄弟，还有谁愿意扛起抗魏的旗帜？”
    “真到了那时候，就不是迁移南中，而是直接投降！”
    “大汉数百年国祚，就得彻底断绝了啊陛下！”
    刘谌神色微微动容。
    宗预刚说完，蜀郡功曹张崇也站了出来。
    并且他的反应比宗预更激烈。
    “陛下，臣说话不中听，你听完后要是不高兴，把臣拖出去砍了都行。”
    中常侍郭岚，接替了郤正的任务，在刘谌耳边小声的介绍了一番张崇。
    刘谌缓缓颔首，平静的说道：“张卿，朕又不是天生杀人狂，怎会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杀害朝堂重臣。”
    张崇梗着脖子道：“那臣就说了。”
    刘谌道：“但说无妨。”
    张崇道：“臣首先要提醒陛下，自从诸葛丞相仙逝之后，我朝军队在姜伯约的带领下，与伪朝作战，胜少负多。”
    “士兵已经对伪朝产生了心理上的恐惧，即便是丞相复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除掉这层恐惧。”
    “反观伪朝钟会军队，原本被拦在剑阁之外，士气逐日削减。可现如今剑阁轻易到手，成都府近在咫尺。伪朝从将领到士兵，气势就会越发的锐利。”
    “两军一旦交战……我朝军队，怕是会瞬间溃败。”
    “但若是后撤南中，以密林山地为屏障，击败几次伪朝军队，则可以有效缓解我大汉士兵心中的恐惧。”
    “再休养生息数年，增强国力、扩充军队，将来收服益州、克复中原也并非妄言呐！”
    刘谌盯着张崇，看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然后目光开始扫射群臣。
    “你们，都是这个意见吗？”
    “可有不同意见者？”
    听到这话，满朝文武都明白，这是陛下要他们集体表态了。
    在片刻的沉默后，除去郤正、张瑛兄弟、马融等少数几人外，其余官员全部出列。
    “请陛下立刻转移南中，保存大汉火种！”
    群臣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谌缓缓的吐了口气，站起来道：“众爱卿的意见，朕知晓了。”
    “朕刚才去了城外，见了阎宇将军。”
    “朕问他，如果姜维回撤、与他的军队合二为一，靠着成都府的城墙与城内的粮草、军械，能抵挡钟会大军多久。”
    “阎将军告诉朕，最多两个月。”
    “如果姜维军队在梓潼被钟会击溃，只靠阎宇的话，成都府则至多能坚持一个月，甚至更短。”
    “所以众爱卿的担忧是正确的，成都府硬守，肯定守不住。”
    宗预抬头，道：“陛下，你这是同意了？”
    刘谌摆了摆手，道：“宗卿，让朕说完。”
    宗预又赶忙低下头：“臣知罪。”
    刘谌道：“硬守，死路一条。南下，朕又不甘。”
    “为了保全大汉火种，朕决定，让阎宇将军分两千兵力，将皇室宗亲、朝堂官员全部迁往南中！”
    群臣听到这话，都有点蒙。
    因为刘谌的安排中，并没有提及他本人。
    “陛下，你不走？”宗预问道。
    刘谌平静的说道：“朕还有一件事要做。”
    宗预急了：“陛下，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南下更重要？”
    刘谌道：“朕要去梓潼，见姜维！”
    这下不止宗预急了，群臣都急了。
    “陛下，万万不可。”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你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请陛下三思啊！”
    刘谌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还是兜着说的。
    如果告诉满朝文武，自己的真正目的，是要去已经被钟会攻克的剑阁。
    估计群臣得以死相逼了。
    刘谌道：“众爱卿放心，成都府到梓潼，最快一日，慢一点也不过两日便可达。”
    “朕只是见一见姜伯约，见完之后，自会回来。”
    “何况朕还有忠孝军保护，出不了大事儿。”
第20章：启程，剑阁！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散朝后，一堆官员把郤正团团围住。
    “令先，你怎么就不拦着陛下呢？”
    “这也太胡来了，哪有天子跑去前线的道理？”
    “陛下要是出了事儿，就算我们逃到南中又能怎样，难不成又把太上皇……”
    “太上皇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可都是一门心思想要投降曹魏的啊。”
    郤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等到他们都说累了，才缓缓开口。
    “诸位同僚，稍安勿躁。”
    “陛下血气方刚，抗魏之心更是可昭日月。如果不让陛下亲自认定这一仗大不了，陛下是不会甘心的。”
    “与其让陛下带着不甘的心，退守南中，倒不如满足陛下，让他去见一见姜伯约。”
    张崇道：“可姜伯约比陛下还要固执，俩固执的人凑到一起，万一决定了要以死抗争，我们该怎么办？”
    郤正道：“放心吧，大将军虽然固执，但也并非不明事理。否则在剑阁丢失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回身去跟钟会决战了。”
    “既然眼下大将军退守梓潼，说明大将军也认为这一仗没有胜算。”
    “我在说一点，我跟陛下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对陛下的性格也算是有所了解。”
    “一旦陛下认定某件事，那真的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等陛下到了梓潼，认定这一仗大不了，那么不管大将军怎么固执，陛下都会坚定不移的把他带回来。”
    “说不定还会下旨，让永安的罗宪将军也撤回来，全面放弃益州北部，固守南中地区。”
    宗预环顾四周，小声道：“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老夫斗胆说一番大不敬的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宗预的脸上。
    “如果……老夫是说如果，陛下出事儿了。我们到了南中之后，可以再度拥立太上皇。”
    “太上皇这个人，虽然之前坚持降魏，但那也是受到了黄皓、谯周等人的蛊惑。”
    “现在这批人，都被陛下杀光了。没有人再给太上皇灌输降魏的念头，以太上皇的性格，他十之八九会选择在南中当个土皇帝，而不是跑去曹魏当一个降臣。”
    郤正清了清嗓子，道：“宗公，这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宗预笑了，然后指向前方的宫殿大门：“出了这扇门，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众人也都会心一笑。
    宗预接着说道：“令先，老夫留在成都，等候陛下回来。”
    “南迁之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郤正道：“不，完成留守成都，你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南中。”
    宗预摇头，感慨道：“老夫以七十有三，身子骨脆的很。”
    “南中气候闷热潮湿，地势复杂险要，怕是还没到目的地，老夫就得死在半道上。”
    “留在成都，如果守不住，老夫就以身殉国，报效先帝与诸葛丞相。”
    “而你正是年富力强之际，朝堂可以没有我这把老骨头，但不能没有你们这些中流砥柱。”
    郤正还想说什么，宗预摆手打断他的话，朗声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诸位，回去收拾细软吧，老夫祝你们一帆风顺！”
    说着，拱手一揖。
    “诸位同僚，为了大汉基业，请务必活下去！”
    ……
    时间紧迫，刘谌决定连夜出发，赶赴梓潼。
    不过走之前，还有两件事情要处理。
    刘谌先召见了关彝、常勖。
    命令他们二人，立刻带兵前往江油关，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把江油关抢回来。
    眼下钟会屯兵梓潼江畔，如果渡江不顺，那么钟会很有可能分兵。
    梓潼江上游是德阳亭，而过了德阳亭就是江油关。
    一旦钟会的军队在江油关跟庞会的残兵汇合，下可以直捣成都府，东则能围攻梓潼县。
    夺回江油关，占据德阳亭，能极大的缓解姜维的压力。
    而如今的成都府，有阎宇镇守，关彝也可以跟随常勖一同出征。
    因为庞会跟他还有一笔私怨要解决。
    紧接着，刘谌又召见了阎宇。
    见阎宇，是因为刘谌想起了之前没有抓住的那个闪念。
    这个闪念，就是迁徙南中。
    随着张绍被自己斩杀，朝堂上已经没有了投降派。
    除了年轻一些的官员，大部分的朝堂官员，其实都是南逃派。
    自己击败了邓艾，让南逃派又看到了一点坚守成都府的曙光。
    但随着剑阁的丢失，他们是一定会再度要求自己迁徙南中的。
    这也不怪满朝文武悲观，因为没了有剑阁天险，想要在成都平原上打败钟会，就是痴人说梦。
    而在刘谌这里，这一仗的胜算，要么十零开，要么五五开。
    关键就在于，签到剑阁获得的东西。
    要是真的开出了什么战争类型的黑科技，这一仗还有的打。
    倘若开出了民生类的东西，那就只能退守南中，猥琐发育了。
    “文平，朕这一走，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月才能归来。”
    “成都就交给你了，倘若朕有什么不测，又或者梓潼失手，你必须立刻转移成都府的百姓。”
    “就像当年先帝携民渡江一样，把他们全部迁徙到南中。”
    “这件事儿很难做，因为老百姓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土，所以朕允许你使用一些强硬手段。”
    说到这里，刘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朕知道，强行迁徙百姓，会惹来无数的骂声。但说一句诛心之论，这些人口，就算不能为朕所用，也决不能留给曹魏。”
    “你只管大胆的去做，任何骂声，朕一肩承担！”
    阎宇单膝跪地，道：“能与陛下共担骂声，乃是臣的荣耀。”
    刘谌淡然一笑，将阎宇扶起。
    “得文平相助，也是朕的幸事。”
    “对了，你记得分两千兵马给关彝、常勖，他们要去打江油，兵力不太够。”
    阎宇点头：“臣立刻安排。”
    刘谌翻身上马，道：“文平，朕走了，你多保重。”
    阎宇道：“陛下，你也要保重啊，臣在成都府等着你回来。”
    刘谌朗声一笑，用力抖动缰绳。
    马儿嘶鸣，撒开四蹄向前飞奔。
    此去梓潼，刘谌带上了所有的忠孝军，等见到姜维后，就把这批忠孝军交给姜维暂时统领，而他则带着陈和尚，想办法度过梓潼江，前往剑阁签到。
第21章：朕非去不可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成都府到梓潼这条路，丞相活着的时候，是重点修葺过的，道路非常平整，非常适合骑兵奔驰。
    之后的一天一夜，除了解手外，刘谌都没有下马，吃喝都在马背上。
    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时分，刘谌到达了梓潼。
    “站住，来者何人！”藏在道路两侧的暗哨冲了出来，挡住了刘谌的去路。
    刘谌亮明身份，道：“朕乃大汉天子！”
    暗哨愣了一下，道：“你是……陛下？”
    刘谌淡然一笑：“这还能有假？速去告知大将军，朕找他来了！”
    景耀六年，十二月二十日。
    益州、梓潼郡、梓潼县。
    刘谌见到了大汉最后的孤忠。
    姜维，姜伯约！
    这一路上，刘谌都在想，见到姜维后，要说些什么。
    但真的看见姜维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轻叹。
    那个意气风发，骑在马上笑问赵云，老将军可知天水将伯约的少年将军，眼下也已经须眉皆白，垂垂老矣。
    “臣姜维【廖化、赵统、张微】，参见陛下。”
    “董将军身受重伤，不能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刘谌收敛心绪快步上前，将众人一一搀起。
    “众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姜维正欲说话，刘谌摆手打断。
    “伯约，朕很饿，很累。先给朕弄点东西吃，然后让朕睡一觉。”
    “有什么事情，等朕吃饱睡足后再说。”
    姜维吩咐让厨房弄饭。
    刘谌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梓潼县的县衙。
    厨娘很快就弄来了一桌不算丰盛，但绝对管饱的饭食。
    吃饱喝足后，刘谌直接就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姜维拿来一床毯子，小心翼翼给刘谌盖上，然后招呼所有人都出去。
    到了屋外，姜维看向了陈和尚。
    “还没请教？”
    “末将完颜彝，大将军可以叫我陈和尚。”
    “忠孝军是你的部曲？”
    “没错。”
    姜维一把握住了完颜陈和尚的手。
    “完颜将军，感谢你击败了邓艾，整肃了朝纲。”
    完颜陈和尚道：“大将军严重了，为主公效命，乃是末将的分内之事。”
    姜维其实还想问问，刘谌到底是什么时候阴养的忠孝军，以及忠孝军身上的盔甲到底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如果自己麾下将士，都能身披忠孝军的盔甲，别说梓潼江对面的钟会大军，就是直接打到长安、洛阳，都不在话下。
    但姜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种事情，属于陛下的私密，做臣子的最好不要随意打听。
    在沓中屯田的时候，姜维偶尔也会反省自己这一生的得失。
    要说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能团结同僚，硬生生把自己弄了一个孤家寡人。
    即便是随军出征的张翼、廖化等将军，也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意的支持他的。
    现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位继承先帝、丞相遗志的明主，必须得加倍珍惜，可不能做出得罪君上的事情来。
    姜维定了定心神，转而问道：“完颜将军，陛下怎么会来梓潼？”
    完颜陈和尚道：“陛下要去剑阁。”
    姜维双眸瞬间瞪圆：“什么？”
    “万万不可啊，剑阁已经沦陷，陛下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不行，我不同意！”
    完颜陈和尚平静的说道：“大将军，陛下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更改。”
    “我要是你，就应该想想，怎么才能把陛下安全的送到梓潼江的对岸。”
    一旁的廖化也忍不住了，道：“这……纯纯就是胡闹嘛。”
    “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谁还能带领我们抗击曹魏，克复中原？”
    完颜陈和尚道：“诸位将军，末将只会按照陛下吩咐办事。”
    “莫说只是剑阁，就算陛下要去洛阳，末将也会坚定不移的护卫左右。”
    姜维憋了一肚子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发出一声长叹。
    “罢了，等陛下睡醒之后，老臣再详细询问吧。”
    “完颜将军，你一路辛苦，要不要也休息片刻？”
    完颜陈和尚摇头，道：“这种程度的行军，对末将而言，如家常便饭，并不觉得累。”
    “大将军，能否给我一张梓潼到剑阁的地图？”
    “我想找一条最快到达剑阁的路。”
    姜维道：“你这……哎，让我说什么才好。”
    “随我来吧，地图在书房。”
    书房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地图。
    三国时期的地图，远没有几百年后宋辽金对峙时期的地图详尽，很是粗陋。
    但有总比没有好。
    完颜陈和尚看了一会，感觉不对。
    “大将军，梓潼江这么长，钟会难道不会另选他处渡江？”
    姜维解释道：“完颜将军有所不知。梓潼江水流湍急，水底遍布暗礁，除了梓潼县这处渡口外，另一个渡口，则在东广汉郡的盐亭县。”
    “可是从梓潼去盐亭，大军行动至少要七天，从盐亭到成都的这条路，较为崎岖，顺利到达成都，少说也得半个月。钟会的粮草，不支持他这么做。”
    “而只要过了梓潼县，则是一马平川，十万大军最多五日就可以兵临成都府。”
    “所以钟会的最佳选择，还是从此处登岸。”
    完颜陈和尚又指向了上游。
    “这个叫德阳亭的地方，不可以强渡么？”
    姜维继续道：“德阳亭在梓潼江对岸，那里也是梓潼江的发源地，山高沟深，江水湍急遍布暗礁，不管是搭建浮桥还是用船只，渡江的风险都极大，而且效率也低。”
    完颜陈和尚皱眉：“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无法渡江？”
    姜维道：“也不是，有一条过江的栈道，叫做左儋道，是昔年丞相下令修建的。”
    “左儋道很是狭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允许一人通过。再加上年久失修，木板腐朽，一旦踏空，就会坠入江中，尸骨无存。”
    虽然姜维将此处描绘的非常凶险，但陈和尚的眉毛却舒展开来，道：“从梓潼县到德阳亭，一天能到么？”
    姜维瞬间就明白了完颜陈和尚的意思。
    “你要带陛下走左儋道？”
    完颜陈和尚点头，“没错，按照大将军的说法，想要度过梓潼江，要么在县城的渡口坐船，要么去下方的盐亭。”
    “前者不现实，后者太耗时。”
    “而左儋道的这条路，大军不能过，我跟主公却可以过。”
    “唯一的问题就是，马儿能不能过，如果马匹过不了，就算翻了山头，也不能快速到达剑阁。”
    姜维道：“完颜将军，剑阁……真的就非去不可吗？”
    完颜陈和尚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刘谌的声音：“剑阁，朕确实非去不可。”
第22章：让皇帝去拉仇恨？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众人急忙转身行礼。
    刘谌道：“不必多礼。”
    姜维没有起身，反而直接单膝跪地，道：“陛下，臣再次恳请你，不要去剑阁，这一路太过危险，你要是……”
    刘谌摆了摆手，道：“伯约，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说了。”
    “你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朕回来之前，守好梓潼县。”
    “当然，如果真的守不住，你就立刻回撤前往南中。”
    “永安都督阎宇目前在成都府，他手底下还有一万多兵马。”
    “朕已经下了旨意，一旦梓潼沦陷，他会立刻转移百姓前往南中，你回撤途中注意沿途的百姓，发现一个就带走一个。”
    “总之就是广汉郡、蜀郡两地的百姓，最好一个都不要留给钟会。”
    听完这番话，姜维深感无奈。
    他原以为自己是蜀汉朝堂最倔的人。
    没想到新陛下比自己还要倔。
    明知道剑阁沦陷，就是要去。
    也不知道去干嘛。
    念及此，姜维问道：“陛下，你能告诉臣，你去剑阁做什么吗？”
    刘谌淡然一笑：“不能。”
    姜维彻底无语。
    刘谌也不想再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转移了话题，道：“伯约，听了你刚才的介绍，朕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姜维愣了一下：“陛下犯了什么错？”
    “朕想错了德阳亭的位置，以为它在咱们这一侧。”
    “既然在江对岸，那朕走了之后，你记得给关彝、常勖二人写信，让他们攻打江油关的时候，不必太多着急。”
    “尽量控制一下伤亡，别为了一个江油关，把几千兵马都搭进去。”
    姜维也是才知道关彝、常勖二人在打江油关，缓缓点头：“臣记下了。”
    刘谌捏着下巴，沉思道：“虽然这个左儋道非常凶险，源头渡江也很困难。”
    “可咱们也不能完全不设防。对面能出一个邓艾，保不齐就能出第二个。”
    “得想个办法，让钟会在短时间内不愿意分兵，而是集中兵力渡江攻打梓潼县。”
    “这样也方便朕往返左儋道，要不然去了剑阁后，就容易回不来了。”
    “伯约，你可有计策？”
    姜维想了想，道：“陛下，臣有一计，就是有点……”
    刘谌说：“有点什么？伯约，我们君臣之间不必有所顾忌，想到什么你就说。”
    姜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臣之计策，就是陛下去江边转一圈，让对岸的钟会知道，陛下你就在梓潼县。”
    “活捉敌国国君，不管是对将领还是普通士兵，都是莫大的诱惑。”
    “得知陛下在梓潼县，钟会一定会想尽办法攻打梓潼县。”
    廖化立刻就表示反对：“姜伯约，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你竟然想让陛下涉险！”
    姜维平静的道：“梓潼江足有百丈宽，对岸再强的弓弩手，也不可能把箭矢射到对岸来。”
    “陛下巡视江畔，没有任何风险。”
    刘谌也不担心风险，因为三国时期的弓弩，射程确实没有这么远。
    只是刘谌觉得，这个办法好像不是那么靠谱。
    “伯约，倘若朕按照你的建议去江畔走一圈，你确定钟会全力攻打梓潼，而不是分兵？”
    “朕怎么觉得，他要是知道朕在梓潼县，会立刻分兵呢？”
    姜维解释道：“陛下，你知道当初邓艾奇袭阴平，兵临成都的时候，钟会有多着急吗？”
    “一旦邓艾成功，那么即便钟会是曹军的最高统帅，但头功也不是他的。”
    “已经有过一次头功差点旁落的教训，所以这一次，钟会绝不可能把功劳让给别人。”
    “要抓陛下，最次也得是他的亲卫队抓，然后押到他的面前。”
    “最好的方法就是派兵包围陛下所在的宅邸，他亲自来陛下面前，要求陛下投降。”
    “所以只要确定陛下在城里，那么钟会一定会选择从正面强攻。”
    “何况钟会此人自视甚高，在他看来，十万打一万，还要分兵，那简直是耻辱。”
    刘谌恍然，道：“原来如此。”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朕就来当这个MT，替你拉仇恨。”
    “不过伯约，仇恨一旦拉稳了，你，还有在场其他将领以及梓潼县的士兵们，压力可就很大了呀。”
    “扛得住吗？”
    姜维听不懂什么叫MT，但也没有追问这种细节，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坚守梓潼，等待陛下归来！”
    刘谌想了想，道：“这样吧，朕给你定个期限，十五天内如果朕没有回来。”
    “你就不要守了，立即回撤！”
    姜维只是点头，但并没有开口应答。
    刘谌倒也没有把这个举动放在心上，只当姜维答应了，旋即就在陈和尚的陪同下，出城去江畔拉仇恨去了。
    ……
    梓潼江对岸，钟会营帐。
    “为什么要我去德阳亭？那里地势险要，不能渡军！”镇西军司监军卫瓘神色不悦的说道。
    “正因为地势险要，所以姜维才不会分兵布防，你可以效仿邓艾的奇袭之策，穿越德阳亭的左儋道，绕到梓潼县的后方，与我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姜维。”钟会擦拭着自己的爱剑，缓缓道。
    卫瓘腮帮紧咬，沉默片刻后道：“大将军，你不怕我如同邓艾一般，渡过梓潼江后，直接奔赴成都吗？”
    钟会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伯玉如果能把成都府拿下来，灭蜀的头功给你又如何？”
    卫瓘再也忍不住了，怒道：“钟会，你少来这套！”
    “你就是知道了蜀汉的皇帝在对岸，所以想要把我支开，独吞这份功劳！”
    钟会放下爱剑，捻须不语，俨然被卫瓘说到了关键。
    钟会出自颍川钟氏，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曹魏重臣、政治家、书法家钟繇。
    出生于名门世家的钟会，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才学天赋。
    五岁时，钟繇带着他去见了蒋济，蒋济认定钟会将来“非常人也”。
    钟会弱冠之年，就已经与当世的玄学大家王弼齐名。
    二十岁时，从秘书郎开始起家。
    郤正走了十几年的路才爬到秘书郎的位置，而钟会直接从这里起步，由此可以看出，好的家世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随着司马懿发动了“高平陵之变”，曹魏政权逐渐被司马家把持，而钟会因为家世、品德、才学，受到了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的器重。
    尤其是司马昭，更是称赞钟会为“吾之张良”。
    担任秘书郎的时候，钟会确实把自己当做了司马家的良臣。
    可在司马懿发动政变之后，钟会也慢慢的滋生出野心。
    司马家做得？钟家难道就做不得？
    再说了，口碑败坏这件事情，也是司马家开的先河，自己不过是有样学样，后世的史官们要骂，也骂不到自己头上。
第23章：钟会的野心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曹魏景元年间，司马昭以姜维屡屡骚扰边疆为理由，想要派大军灭蜀，同时也为自己的政权正确性背书。
    曹魏群臣都认为不可行，但钟会却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于是在朝堂上，力撑司马昭。
    司马昭也不蠢，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钟会的野心，但为了自己的大计，司马昭还是选择了钟会，命他为镇西大将军、假节、都督关中军事。
    但同时也在军队中安插了邓艾、诸葛绪、卫瓘三人，用以牵制钟会。
    诸葛绪中姜维计策，被钟会以“督军不力”为理由，押解回了洛阳。
    邓艾提议奇袭阴平，绕过剑阁，钟会当时并不认为邓艾能办到，所以同意。
    结果邓艾差点就把成都府给拿下来。
    那段时间，被拦在剑阁外的钟会，急得火急火燎，嘴角都长泡了。
    好在成都府方面冒出来了个北地王，剿灭了邓艾的军队。
    灭蜀之功劳，并未旁落。
    但剑阁久攻不下，再加上年关将至，士兵们归家心切，军中已经出现了怨言。
    就在钟会考虑是否要毕其功于一役，最后强攻一次剑阁时，蒋显、邓良投降了！
    剑阁城门洞开。
    阻碍了钟会进两个月的剑阁，被轻易拿下。
    得了剑阁，钟会自信心爆棚的同时，也越发看不惯监军卫瓘，想要将其支开，自己独享整个益州之地。
    眼下心思被卫瓘戳破，钟会虽然恼恨，但脸色却并无半点变化。
    沉默良久后，钟会再度开口：“我只说一件事。”
    “我是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军事。”
    “军事上的一切事务，都是我说了算。”
    “你虽为监军，也须得听我命令行事。”
    “既如此，那本将军就祝你马到功成，得建奇功。”
    卫瓘朝着钟会愈发冷笑起来：“将军指挥倘若有误，我作为监军，自当指出，且不必遵从。”
    钟会道：“伯玉，你知道在军中抗命不从的后果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卫瓘毫无惧色，“可我更知道，一个错误的命令，会给军队带去多大的伤害！”
    “大将军让我监军，就是要防止将军你一意孤行。”
    钟会缓缓起身，平静的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效仿邓艾，去德阳亭行奇袭之策。”
    卫瓘道：“奇袭之所以是奇袭，根源在于攻其不备。”
    “有了邓艾的教训，眼下的蜀汉，肯定已经有所防备，奇袭之策，断无奏效之可能。”
    钟会摆了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出去吧。”
    卫瓘硬邦邦的拱手一揖，转身大步离去。
    等大帐门帘合拢的那一刻，钟会抄起爱剑，砍掉了桌子的一角。
    此刻，帐外小校通报：“将军，蒋舒求见。”
    钟会铁青着脸，道：“让他进来。”
    蒋舒，原蜀汉将领，负责协助傅佥镇守阳安关，但因为对朝廷记恨在心，在钟会兵临阳安关时，主动投降。
    傅佥坚持抵抗，最终不敌，下马自刎而死。
    “将军。”蒋舒进入大帐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砍掉的桌子边角。
    钟会归剑入鞘，道：“何事？”
    蒋舒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刚才将军与监军的争吵声太大，在下候在帐外，不小心听见了一部分。”
    钟会冷漠的说道：“听见就听见了，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蒋舒道：“将军不必气恼，在下有一计策，或可让卫监军主动去德阳亭。”
    钟会皱起眉头：“何计？”
    “卫监军乃是大将军安排在将军身边的，名为监军，实则监视。”蒋舒小声的说道：“这样的人，将军且不可得罪。”
    钟会有些恼了：“用你说？”
    蒋舒道：“在下的意思是，卫监军既然认定将军你是想要独吞功劳，不如把这份功劳让给他。”
    钟会脸色稍缓：“如何让？”
    “渡江！”蒋舒斩钉切铁的说道：“让卫监军带领诸葛绪的兵马，强度梓潼江。”
    “姜伯约可不是一般人，卫瓘即便能渡江成功，到了梓潼县城墙下，也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并且将军还可以给卫监军设定一个期限，如果期限内没有攻下梓潼县，那他就必须按照将军你的意思，前往德阳亭。”
    “支走卫监军后，将军可以继续招降姜伯约。”
    “在下不才，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钟会走到蒋舒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笑了。
    “蜀汉投降之人众多，但他们多多少少都还挂念蜀汉。”
    “唯独你，投的无比彻底，你是真盼着蜀汉灭亡啊。”
    蒋舒略有几分尴尬，道：“不敢欺瞒将军，刘禅小儿听信奸臣佞言，恶意打压在下。我对蜀汉，早就失望透顶，日夜都盼着他早日崩塌。”
    钟会沉吟片刻，道：“蒋舒听令。”
    “本将军擢升你为中郎将，全面负责招降姜维事宜。”
    蒋舒大喜，单膝跪地：“谢将军提拔。”
    钟会道：“去把卫伯玉叫回来。”
    蒋舒领命而去，片刻后，卫瓘去而复还。
    “将军还有什么指示？”卫瓘硬邦邦的说道。
    钟会平静的说道：“伯玉，本将军思虑再三，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你不是觉得本将军想要独吞功劳吗？这份功劳，本将军让给你。”
    “从明日起，诸葛绪的三万军队，交给你指挥。”
    “五天之内，你要是能打下梓潼，本将军亲书一封回呈洛阳，替你请功。”
    “五天之内你要是打不下来，本将军也不追究你的过错，只要你按照本将军的要求，去德阳亭就行。”
    “如何？可敢应下！”
    卫瓘沉默不语。
    等到钟会都有些不耐烦了，卫瓘才出口相询：“敢问将军，此计是哪位幕僚的主意？”
    钟会也不遮掩，道：“蜀汉降将，蒋舒。”
    卫瓘连连点头，嘴角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我要好好感谢此人！”
    钟会皱眉不解。
    卫瓘不再卖关子，道：“好教将军知道，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成都府的密报。”
    “蜀汉的新皇帝，原北地王刘谌，确实来了梓潼。之前在江畔巡视的那个衣着华贵之人，确认是刘谌无疑。”
    “刘谌离开成都府时，还下了一道旨意，命永安都督阎宇，把蜀汉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全部迁移到南中。”
    “蜀汉要放弃整个益州北部，固守南中了。”
    “不出几日，姜维就将退兵，到时候夺取梓潼，易如反掌！”
    钟会愣了一下，却又忽然笑了起来。
    “既如此，那本将军就祝你马到功成，得建奇功。”
第24章：永为汉兵、不为汉贼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卫瓘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转身大踏步离去。
    然后马不停蹄的清点兵卒，准备渡江。
    诚然建功立业的诱惑很大，但这毕竟是战争，依旧需要保持足够多的警惕。
    卫瓘先派了一小支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游过了梓潼江。
    冬天的梓潼江，水温极低，十多人的斥候队伍，成功登岸的就两个人。
    不过这俩人还是兢兢业业的给卫瓘传递情报。
    通过这俩人传递回来的情报，卫瓘有点懵逼。
    姜维完全没有回撤的意思！
    而这俩人虽然没有看到刘谌本人，但那面象征天子的龙纛，一直在矗立在梓潼县内。
    卫瓘有些急了。
    因为钟会就给了他五天时间。
    更让卫瓘生气的，是钟会还派人过来问，什么时候渡江作战？
    恼羞成怒的卫瓘，决定不再等待、不再试探！
    全力渡江！
    就在卫瓘指挥军队强行渡江时，刘谌也在陈和尚的护卫下，穿越了左儋道，顺利抵达德阳亭。
    ……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军士兵，围坐在一团篝火旁边，直勾勾的盯着篝火上的两只烤野兔。
    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队率，能吃了吗？饿啊。”
    张二牛用匕首扎了一下兔肉，轻轻一扎，就滋滋往外冒油。
    “嗯，可以了。”
    “我要吃腿！”
    一只黑漆麻乌的手伸向了兔腿。
    张二牛用刀背敲了一下这只手，沉声道：“兔腿是给伤员吃的。”
    说完，切下一条兔腿，走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下，将其递给伤员。
    伤员抬起头，勉强一笑，道：“队率，给兄弟们吃吧，给我吃就是浪费。”
    张二牛脸色铁青，道：“说什么胡话呢，吃！”
    伤员猛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幕，也把不远处正在抢夺兔肉的士兵们给看愣住了。
    片刻后，人群中响起了细细的啜泣声。
    张二牛有些烦躁，道：“人还没死呢，哭什么！”
    “队率，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想我娘了。”
    “我婆娘就要生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队率，要不咱们也降了吧。东躲西藏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张二牛将兔腿强行塞给伤员，然后走到那位建议他投降的士兵面前，匕首直接顶在了他的咽喉上，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呼呲呼呲的喘着粗气。
    “你再说一遍，你要我干什么？”
    周围的人赶忙上来劝。
    “队率，他胡说八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不快点认错。”
    此人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想给兄弟们争取个好的出路，我有什么错！”
    “再打下去，又能如何？难道靠我们十多个人，就能把大汉的江山给抢回来吗？”
    “队率，你清醒点吧！大汉就要没了，这天下注定是要归曹魏的。”
    张二牛大吼一声，“放你娘的屁！”
    旋即一刀将此人捅死！
    张二牛看向其他人，道：“我张二牛，蒙受傅都督大恩，此生永为汉兵！”
    “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想要投降汉贼朝廷，现在马上走，我不拦着。”
    “但如果现在不走，以后再让我听到要投降汉贼。”
    说到这里，张二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沉默，就像是此刻浓郁的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挪动了脚步。
    “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我不要当汉兵，我只想当个普通老百姓。”
    “队率，对不起，我也不想死。”
    有人带头，很快就有四个人，一边喊着一边往树林里面跑。
    张二牛拿起了长弓，对准了这几人的后背。
    但直到他们跑没影，张二牛也没有射箭。
    他长叹一声，缓缓的放下长弓，看向其他几个没有离开的人。
    “你们……不走吗？”
    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笑了。
    “队率，我想吃兔子。”
    “好饿的。”
    “少了几个人，两只兔子就够咱们吃了。”
    张二牛也笑了，道：“吃，敞开了吃。”
    几人再度围着篝火坐下，开始分食烤野兔。
    吃到一半，有人问道：“队率，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张二牛咬着一截骨头，道：“过左儋道，绕去梓潼，帮助大将军。”
    “你们如果不想去，过了左儋道，就自谋出路吧。”
    “老子孤家寡人一个，死，也得死在战场上。”
    “如此才不负傅都督大恩。”
    有人道：“队率，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们。”
    “我们既然选择留下，那就是要跟你共进退。”
    “你受了傅都督大恩，我们又何尝不是！”
    又有人道：“我只做汉兵，不做汉贼！”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说得好！”
    这几个人立刻亮出兵器，背靠背围成一圈。
    张二牛呵斥道：“谁？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紧接着。
    几个骑马的人，缓缓走出林子。
    张二牛注意到，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衣着光鲜，器宇不凡。
    张二牛握紧长弓，道：“你是谁？”
    “见了皇帝，还不行礼？”
    “皇帝？谁是皇帝？你？还是你身后那个？”
    “朕，就是大汉天子。”
    刘谌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张二牛，“你是这支小队的队率？”
    张二牛依旧保持着警惕，道：“你说你是皇帝，用什么证明？”
    刘谌淡然一笑，道：“这个……我好像还真的没有办法证明。”
    有人道：“队率，别相信他！”
    “皇帝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皇帝就应该待在成都府。”
    “而且我听人说，咱们的皇帝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此人如此年轻，身材也不胖，肯定不是皇帝。”
    刘谌笑道：“你说的那个，现在已经成太上皇了。”
    “朕是太上皇的第五子，北地王刘谌。”
    张二牛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在成都府外打败邓艾的，是你？”
    刘谌略感意外：“听说过？”
    张二牛咬牙道：“之前设伏杀魏兵的时候，听他们提到过这件事儿。”
    刘谌道：“你们不相信朕的身份，无妨。”
    “但朕对你们绝对没有任何威胁。”
    “陈和尚，分些干粮清水给他们。”
第25章：抵达剑阁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陈和尚拿来干粮清水，放在了张二牛的脚边。
    两只烤野兔是不够这群人吃的，而且他们也已经饿了好些天，不吃烤野兔还好，吃了反而感觉越发的饥饿。
    看着张二牛脚边的干粮，众人都在默默的咽口水。
    片刻后，张二牛放下了弓箭，道：“我相信你。”
    说着就把干粮分给了自己的弟兄们。
    而刘谌也让陈和尚，去给那边的伤员检查身体，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张二牛喝了一口水，对刘谌说道：“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依旧不相信你是皇帝。”
    刘谌道：“没关系。”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张二牛点头：“问吧。”
    刘谌道：“朕……我刚才听见你们提到了傅都督？可是关中都督傅佥？”
    张二牛道：“没错，我们都是傅都督的兵。”
    “傅都督……”
    “他战死了。”
    说到这里，张二牛额角的青筋猛的暴起，两只拳头也攥得死死的。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蒋舒，他假意出城跟曹魏军队决战，实则投敌卖国。带领曹魏军队攻破了阳安关！”
    “傅都督率领我们顽强抵抗，但终究还是败了。”
    “曹将胡烈劝都督投降，都督坚决不从，下马自刎殉国。”
    “我们这些人，在屯长的带领下，杀了出来。原打算去剑阁投奔大将军，结果剑阁也丢了。”
    “从那时候起，人心就彻底散了，每天都有人逃跑。”
    “原本四十多人，到了德阳亭，就剩下了十八人。”
    “就在刚刚，又有四个人扛不住压力，选择当了逃兵。”
    刘谌缓缓的吐了口气，感慨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说着，刘谌让一名忠孝军，从马鞍中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又拿出天子印玺盖了上去。
    “到了梓潼后，把这封信交给大将军，他自会安顿你们。”
    张二牛看到天子印玺，眼珠子都瞪圆了。
    “你真是皇帝？”
    刘谌说道：“你若还不相信，见了大将军，亲自问他吧。”
    张二牛挠着头，眼神中全是不解：“我不太明白。”
    “你说你是皇帝……那你不在成都府呆着，跑到这里来做啥？”
    “皇帝不是应该在皇宫里面呆着嘛。”
    刘谌笑着说道：“那是传统的皇帝，朕这个皇帝，不走寻常路。”
    张二牛：“啊？啥意思？”
    刘谌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陈和尚走了过来，冲着他摇了摇头。
    “陛下，那个人，伤及肺腑，没得救了。”
    刘谌感慨道：“记下他的名字，等朕回到朝堂后，再追加封赏。”
    “还有你们，见到大将军后，记得把名字告诉他。”
    “你们为了大汉，不畏生死，都值得朕的封赏。”
    虽说还是不太相信刘谌是皇帝，但就冲这句话，也值得张二牛等人，给刘谌磕一个。
    “谢陛下隆恩。”
    “都起来吧。”
    刘谌翻身上马，道：“朕要走了，你们也快些去过左儋道吧。”
    “还有，过去之后别把左儋道烧了，朕回来还要再走一次呢。”
    就在刘谌准备抖动马缰的时候，张二牛一个箭步冲到马头前面，张开双臂挡住去路。
    “你……陛下，你要去哪？”
    刘谌道：“剑阁。”
    “哦对了，你是从剑阁回来的。告诉朕，从这里到剑阁，快马加鞭要几天？”
    张二牛道：“如果走大路的话，三天。”
    “但小的知道一条近路，两天就可以到。”
    刘谌沉吟道：“那你愿不愿意，做朕的向导？”
    张二牛没有丝毫迟疑，道：“小的愿意！”
    “但小的没有马。”
    陈和尚道：“放心吧，我们的战马，驮两个成年男子毫无问题。”
    “你骑我这匹在前面带路，我与其他人共乘。”
    张二牛把刘谌给他的信，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让他带队去往梓潼。
    连那个命不久矣的兄弟，也要一起带走。
    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等他们走了后，张二牛上了陈和尚的坐骑，道：“陛下，跟紧了。”
    刘谌点头：“你尽管跑，朕一定能跟上。”
    接下来这一路，很是顺利。
    因为钟会把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往了梓潼江，只留下了几千人马驻守剑阁。
    他完全不担心剑阁会被蜀汉抢回去，因为蜀汉没有那个能力。
    再加上张二牛带的这条路，很是偏僻，莫说曹魏士兵，就连流民都没碰见几个。
    在距离剑阁还有大概一百里的地方，刘谌停了下来。
    不是前方有危险，而是他必须停下来歇息。
    长时间的骑马狂奔，他的大腿内侧，磨出血泡，就别说走路了，坐在马背上都坐不稳。
    刘谌脱掉裤子，让陈和尚拿烧红的匕首，把血泡全部挑破，然后在把内衬撕下来当做绷带，将两条腿裹了个严严实实。
    另一边，张二牛抓回来了一只野鸡，让刘谌打打牙祭。
    烤鸡的时候，刘谌突发奇想，问道：“张二牛，汉中郡是完全沦陷了吗？”
    “可还有大汉将领在抵抗？”
    张二牛翻动着烤鸡，从腰带中拿出一块“盐石”，拿刀刮了一些碎屑下来，撒在了鸡身上。
    “回陛下的话。”
    “汉中郡还有将领在抵抗曹魏！”
    “都有谁？”刘谌问道。
    张二牛切下烤好的鸡腿递给刘谌，道：“黄金围督柳隐、汉城护军蒋斌。”
    刘谌撕下一小条鸡腿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
    说实话，不好吃。
    又干又柴，出了一点点咸味外，没有别的味道。
    刘谌将鸡腿递给陈和尚，拿起水壶珉了一口，道：“蒋斌？蒋显的兄长？”
    张二牛将鸡屁股切下来，直接丢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就是他。”
    刘谌靠在树干上，叹了口气。
    “一个坚守汉城，一个背弃大汉。”
    “同为兄弟，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从汉中郡撤回来啊。”
    “即便朕能打退钟会，汉中郡也很难固守，兵力实在是太少了。”
    “司马昭再派个一两万的军队，他们就很难顶得住了。”
    张二牛吮了吮沾着鸡肉味的手指头，道：“陛下，只要能夺回剑阁，二位将军就能平稳回撤。”
    “但想要夺回剑阁，就必须把钟会的军队直接打崩。”
    刘谌缓缓的闭上眼睛，徐徐道：“剑阁，朕一定会夺回来的。”
    “陈和尚。”
    “末将在。”
    “两个时辰后叫醒朕。”
    “喏。”
    ……
    剑阁西南方向大概二十里，有一处驿站。
    随着剑阁陷落，驿站也已经荒废。
    三更时分，一支五人小队，偷摸进入了驿站。
    这支队伍，自然就是刘谌与忠孝军。
    虽然大腿内侧又痛又痒，但为了签到，刘谌还是强忍着不适，只歇息了一个多时辰就继续出发，在三更天赶到了这处驿站。
    “好了，接下来的行动，人就不宜太多。”
    刘谌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你们在此等候，朕与陈和尚摸过去。”
    “如果天亮之前朕没有回来，你们就跑。”
    忠孝军对刘谌是绝对的服从，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
    张二牛却有些担心。
    接触这段时间来，他已经完全相信刘谌就是皇帝，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变成了现在的毕恭毕敬。
    听闻皇帝要以身犯险去剑阁，张二牛急忙道：“陛下，让小人陪你去吧。”
    “不必，二十里地，跑得快个把时辰就回来了。”刘谌道。
    另一边，陈和尚也已经给两匹马的马蹄，全部裹上了布条，这样即便狂奔，也很难发出声音。
    一切准备妥当后，刘谌与陈和尚二人，纵马奔向剑阁。
第26章：签到成功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这一路刘谌的精神都是高度紧绷的，因为他不确定签到的方式，是否要进入剑阁。
    如果在剑阁外面也可以签到，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要进去才能签到成功，可就要花一番气力了。
    但眼下箭在弦上，容不得刘谌有半点的犹豫。
    随着剑阁越来越近，刘谌的神经也绷紧到了极限。
    当马儿来到剑阁的城墙下方时，系统的提示声蹦了出来。
    “已进入剑阁范围。”
    “是否签到。”
    这个声音，如同天籁。
    刘谌激动的差点喊出来。
    好在及时醒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签到！
    “叮！签到成功，宝箱已发放，请及时查收。”
    刘谌没有马上领取宝箱，而是带着陈和尚，疯狂跑路。
    甚至于系统后面的提醒，他都没有听清楚。
    一路狂奔回了驿站。
    张二牛见刘谌安全回来，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坚持要去剑阁，去了之后又这么快折返。
    但能平安归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刘谌很是兴奋，握紧拳头用力一挥。
    这一路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宝箱究竟能开出什么好东西呢？
    刘谌正准备领取宝箱，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对陈和尚道：“你们都去外面，朕要单独待一会。”
    陈和尚立刻领着所有人到了驿站外面布防。
    刘谌唤出系统。
    签到日历上，十二月初八这天，被打上了一个勾。
    右上角，漂浮着一个小小的冒着光的宝箱。
    意念触碰，宝箱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光幕。
    刘谌却有些犹豫了。
    或者说，是忐忑。
    因为这个宝箱，关乎到的，是大汉的将来！
    同时刘谌还担心会出现另一个情况。
    万一这个宝箱打开后，得到的是岳家军可咋整？
    不是说岳家军不强。
    岳家军可太强了！
    但岳家军是南宋岳飞的军队，而南宋跟大金，那可是死仇啊。
    即便陈和尚活跃的年份，岳飞都已经死了好多年，可岳飞这样的人，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忘了抗金大业的。
    真要开出了岳飞，那也没机会拯救大汉了，岳飞先得跟忠孝军干一仗。
    这俩不管谁赢谁输，受伤的都是刘谌。
    刘谌咬了咬牙，心想系统应该不至于这么离谱，即便开出岳飞，或者其他南宋的军队，系统也应该会修整他们的记忆，或者直接抹除双方之间的仇怨。
    他妈的，不管那么多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开！
    刘谌闭上眼睛，开启了宝箱。
    “恭喜宿主获得床子弩、神臂弓图纸。”
    霎时间，刘谌就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睁开眼。
    手中是一本图册。
    翻开。
    里面记载的，赫然是大宋的黑科技，神臂弓、床子弩的图纸。
    刘谌差点喜极而泣。
    这就是他眼下需要的东西啊。
    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武器装备！
    说起来，床子弩跟神臂弓，完颜陈和尚绝对不会陌生。
    金国与南宋对峙期间，金国的军队，可没少在这两件武器上吃瘪。
    尤其是床子弩，这玩意威力巨大，堪比古代版的迫击炮。
    最远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一千五百米！
    即便是铁浮图，面对床子弩，那也只有下跪的份儿。
    而床子弩还曾经缔造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场神话。
    宋辽战争期间，辽国大将萧挞览被床子弩爆头，间接导致了澶渊之盟的签订。
    终宋一朝，之所以能连续对抗大辽、大金以及蒙古，床子弩神臂弓，可谓是功不可没！
    这两件武器配置在梓潼县，有很大概率能直接把钟会给秒杀了呀！
    因为梓潼江不过百丈宽，也就是差不多两百米！
    刘谌强压着兴奋，将图册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正准备退出系统的时候，忽然想到下次签到的地点还没看，于是就瞟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把刘谌给看蒙圈了。
    “下次签到地点：钟会尸体。”
    “任务时限：三十天。”
    刘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勒个去，签到地点跟宝箱奖励，要不要这么配套啊。
    所以给我一个床子弩，就是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钟会呗。
    毕竟签到的条件是钟会尸体，不是活蹦乱跳的钟会。
    刘谌吐了口气，挑眉自嘲一笑。
    “系统，你可真会玩。”
    刘谌将图纸，交给了两名忠孝军将士。
    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图纸送到梓潼。
    同时命令姜维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任何手段，都要把这两件武器造出来。
    这条路已经跑过一次，对于忠孝军这样的精锐士兵来说，不存在迷路的问题。
    即便没有张二牛带路，他们也能顺利的赶回梓潼。
    而刘谌，则需要放慢一点速度。
    原因就是两条大腿的内侧，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了。
    之前是为了签到，所以一直咬牙强撑。
    现在签到成功，还得到了黑科技，脑海中紧绷的那跟弦松弛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视乎肉体的疼痛了。
    ……
    景耀六年，十二月十一日。
    晌午时分。
    一艘小船，出现在了梓潼江上。
    小船上还挂着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使”字。
    意味着这艘船坐着的，是钟会的使者。
    士兵们立刻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姜维。
    姜维带着廖化、赵统二人登上城墙，剧目眺望。
    但因为距离太远，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轮廓。
    直到这位来使到了城墙脚下，姜维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叛贼，蒋舒！
    “他竟然有胆子过来！”廖化立刻就举起了弓箭，要把蒋舒射死。
    姜维摁住了廖化的手腕，平静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他如果还是汉臣，我们杀他天经地义。”
    “可他现在代表的是曹魏，杀了他，不合公理。”
    廖化愤愤不平的放下弓箭。
    为了发泄心中不满，廖化冲着城墙下吐了口口水！
    赵统沉吟道：“钟会这是换策略了啊，前几天强渡梓潼江，被我们打退后，这是要准备招降我们了？”
    姜维剑眉一挑，道：“静观其变吧。”
    “我总觉得，前几日的渡江作战，不太符合钟会的性格。”
    “他打仗向来是以稳妥著称的，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兵。”
    廖化想了想，道：“莫非……魏军内讧了？”
    姜维沉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便在此刻，城墙下传来了蒋舒的声音。
    “伯约兄，我是蒋舒啊！”
    “我是代表钟将军来的，还请打开城门。”
    姜维冲着赵统微微颔首。
    赵统立刻示意城墙上的士兵，把吊篮放下去。
    蒋舒其实不太乐意做吊篮，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乖乖的跨坐进去。
    吊篮上了城墙后，蒋舒双腿微颤的跨上城墙，脸色都白了。
    赵统略带讥讽的说道：“大老爷们，居然畏高。”
    蒋舒用力的咽了口口水，压住呕吐的欲望，道：“见笑，见笑。”
    姜维漠然道：“钟士季派你来，意欲何为？”
    蒋舒道：“伯约兄，可否私下谈谈？”
    姜维思虑片刻，道：“好，随我来吧。”
    之后姜维把蒋舒带到了自己的居所中单独招待。
    蒋舒刚说了几句，还没切入正题，房门就敲响了。
    “伯约，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
    廖化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姜维道：“蒋兄稍等，我去去便来。”
    出了门，廖化拽着姜维就走。
    “何事如此着急？”姜维问道。
    廖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旋即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有信了。”
第27章：姜维要降？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姜维眼眸一亮，道：“陛下人呢？”
    廖化道：“陛下还在返回的途中，但他派了两个忠孝军回来传信。那两个忠孝军说，有重要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姜维道：“你替我招待一下蒋舒。”
    廖化哼了一声，道：“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一刀把他剁了！”
    姜维无奈，道：“那就让赵统……他也不行，年轻气盛的。”
    “让董公辛苦一下吧。”
    廖化道：“好，我这就去叫董公。”
    二人分头行事。
    姜维在中庭见到了传递讯息的两位忠孝军。
    “大将军，这是陛下让我们转交给你的。”
    忠孝军递过来一个包袱。
    姜维谢过后，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一本图册还有一封书信。
    姜维先看的书信。
    看完之后，激动的手脚不断的颤抖。
    看向图册的眼神，也充斥着狂热。
    “来人，把浦方给我叫来，要快。”
    浦方，浦园的后人，继承了浦园的全部手艺，是姜维极其器重的工匠，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把他带着。
    不多时，浦方匆匆跑来。
    “大将军，你找我？”
    姜维将图册递给他，道：“能做出来吗？”
    浦方打开图册，粗略的看了几眼后，也跟姜维一样，激动的浑身发抖。
    “大将军，这这这……这是哪里来的？”
    “你别管这些，我问你，能造出来吗？”
    浦方道：“当然可以，图册上已经把制作的过程写得无比的详尽，这要是都做不出来，爷爷会从地底下爬起来打死我。”
    “但是这两件兵器……实在是太过……我嘴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姜维缓缓的吐了口气，笑道：“不会说那就别说了，专心把他们造出来！”
    “有了这两件兵器，击溃钟会大军，指日可待。”
    浦方又翻了翻图册，沉吟道：“大将军，造确实可以造，但有一个问题。”
    “说。”
    “没钱。”
    姜维瞬间呆住了。
    对啊，造兵器是要花钱的啊！
    浦方接着说道：“木料倒是好解决，关键在于这些铁制的零部件。”
    “要是拿不出钱来购买铁器，就只能强行征收。”
    姜维皱眉道：“此法绝不可行。”
    “当地的百姓，本就对我们有所敌视，如果在强行征收铁器，恐酿出民变。”
    “这样，你先尽量用手中的已经有的材料来制作。”
    “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浦方领命而去。
    姜维回到居所，听见里面传来蒋舒跟董厥的声音后，一个大胆的计策，袭上心头。
    姜维定了定心神，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蒋兄，抱歉，让你久等了。”
    “董公，辛苦你替我招待蒋兄。”
    董厥站起身来，道：“既然伯约回来，那老夫就先回去歇着了。”
    “来人，护送董公回去歇息。”
    等到小校把董厥扶走后，姜维冲着蒋舒，开门见山的说道：“钟士季让你来，是招降我的吧？”
    ……
    “他真是这么说的？”
    曹魏军寨，中军大帐。
    听完蒋舒汇报后的钟会，满脸震惊。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姜维跟贪财两个字，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那是个满脑子只有“匡扶汉室”四个字的人。
    钱财女色，他是一概没有兴趣的。
    可现在蒋舒带回来的消息是，只要自己拿的出足够的钱财，姜维就愿意投降。
    怎么来形容这件事儿呢。
    就像是司马懿对着洛水发誓一样。
    纯纯狗屁啊！
    “你莫不是劝降失败，故意编出这等离谱之事，来消遣本将军？”
    钟会的一只手，都放在了剑柄上。
    蒋舒急忙道：“将军息怒，末将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在欺瞒将军。”
    “还请将军明鉴！”
    ……
    钟会的手，又慢慢的离开了剑柄。
    他站起身来，在帐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姜伯约，你要这么多钱作甚？”
    “你是想要投降之后，就离我而去，隐居山林当一个富家翁？”
    “还是说你要拿这笔钱，收买城中的士兵百姓，让他们最后为蜀汉再战一次？”
    片刻之后，钟会来到了蒋舒跟前，道：“我问你，收钱投降，是姜伯约一人之主意，还是对岸所有蜀汉将领的共同意思？”
    蒋舒道：“将军，此事应当是姜伯约个人决定。”
    “臣到了梓潼县后，廖化、赵统还有董厥三人，都对臣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敌意。”
    “他们忠于蜀汉，肯定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钟会捻着胡须，道：“如此说来，姜维是准备用这笔钱，堵上廖化等人的嘴巴？”
    蒋舒道：“将军，姜维说，这笔钱财，主要是分给城中的兵卒还有百姓。”
    钟会愕然：“你怎么不早说。”
    蒋舒没敢应声。
    钟会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连刘阿斗那种废物都讨厌，真就是个妥妥的蠢货。
    愚不可及！
    “姜伯约都跟你说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
    “再敢私藏，休怪刀剑无眼！”
    蒋舒道：“蒋舒，姜维告诉末将，过去数十载，他坚持北伐，害得蜀地百姓苦不堪言，给无数个家庭带去了悲痛。”
    “如今要降魏了，就想着花点钱，把梓潼的百姓、随战的士兵，安顿妥当。”
    “算是他为这里的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好事儿。”
    钟会坐回原位，手指叩击着桌面，缓缓道：“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但我还是不相信，姜维会这么做。”
    蒋舒急忙道：“将军有所不知，末将昔日与姜维同朝为臣，对他还算了解。”
    “姜维此人，不重利，但重名。”
    “他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天还要重。”
    “作为降臣，在史书上可得不到什么好的评价。”
    “但如果投降之前，能给本地百姓带去福祉，史官记载此事时，肯定也会褒奖几句。”
    钟会斜着撇了蒋舒一眼，道：“你不在乎史官对你的评价？”
    蒋舒讪讪一笑，道：“末将只是个细末人物，不值得史官浪费笔墨。”
    钟会道：“如果真如你所言，他姜伯约是想要在投降之前，给自己买个好名声，那这个举动，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可是死战不降，以身殉国，不是更能够青史留名吗？”
    钟会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迷糊，旋即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让本将军再考虑考虑。”
    蒋舒走了之后，帐下督丘建求见。
    钟会非常信任丘建，在见到丘建后，就把姜维要降的事情告诉他。
    丘建第一反应，跟钟会一样。
    都不相信姜维是那种会为了一些铜臭之物，就开城投降的人。
    钟会淡然道：“关于姜维投降的举动，本将军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理由。”
    丘建拱手道：“还请将军明示。”
    “姜维要这笔钱，不是要分发给百姓或者是士兵，而是给梓潼县内的那个蜀汉皇帝要的。”
    “之前卫瓘不是说过嘛，成都那边已经在转移百官、百姓。蜀汉皇帝要退守南中，放弃整个益州背部。”
    “退守南中，必然会跟当地的蛮夷产生激烈冲突。这笔钱很有可能是拿来安抚南中当地的蛮夷。”
    “当然，更有可能是，蜀汉皇帝自己贪图享乐，南中贫瘠，去了之后没有钱，还怎么享乐呢？”
    丘建恍然大悟，道：“还是将军看的透彻。”
    “那咱要给这笔钱吗？”
    钟会道：“我们本次伐蜀的目的，就是拿下成都府，拿下益州北部这块最肥沃的地区。”
    “如果能不战就取下梓潼、成都两座城池，这笔钱就值得花。”
    “至于蜀汉皇帝去了南中后怎么办……他要是逃了，天下就没有汉了。”
    “再过得几年，他们这批人就会自己从南中的深山老林中爬出来，向我们称臣。”
    丘建又问道：“将军，那咱们还要打造船只、搭建浮桥吗？”
    钟会道：“当然！”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两手准备。”
    说到这里，钟会的嘴角忽然翘了一下。
    “如果说我们能直接在梓潼县，抓住蜀汉皇帝。”
    “不仅益州北部，整个益州也都会是我们的了。”
    丘建捏着下巴，道：“将军，末将有一计！”
第28章：姜伯约你不是东西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且说。”
    “我们可以散播谣言，说姜维拿钱是要给皇帝去南中享乐之用，到时候军心动摇，说不定就会涌出更多的蒋舒之流，开启城门向我们投降。”
    钟会同意了丘建的意见，并让他全权负责这件事儿。
    丘建走后，钟会又叫来了另外两位降臣。
    蒋显、邓良。
    找他们，是想要进一步的打听一下姜维此人的性格。
    此二人对姜维的评价，也跟蒋舒一样。
    都认为姜维极其看重名声，甚至已经到了有点“沽名钓誉”的阶段。
    因为在他们看来，姜维如果不是“沽名钓誉”，又怎么会与整个蜀汉朝堂作对，坚持无意义的北伐呢？
    由此，钟会也彻底放下心来。
    至于说招降用的费用，虽然数额较大，但钟会也不是拿不出来。
    大军从长安出发之前，朝廷就给配置了一笔钱财，目的是用来收买蜀汉各地的将领，同时路过那些稍大一些的城池，士兵们也从当地豪绅的家中搜刮了许多财富。
    凑在一起，也勉强足够。
    翌日清晨，命蒋舒、邓良二人带着“劝降金”渡江。
    因为装钱的箱子太多，所以一共用了七条船。
    船由麻绳系在一起，如一条大蛇般，蜿蜒着渡过了梓潼江。
    姜维得到消息后，亲自来到岸边迎接蒋舒、邓良。
    二十多个士兵，扛着这些箱子，招摇过市，最终送到了姜维的临时住所中。
    院子里，姜维把箱子打开，挨个检查。
    蒋舒擦了擦汗，道：“伯约，箱子里钱财虽然都很散碎，但为了搞到这些钱财，钟会将军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钟将军希望你，多担待些。”
    姜维没有吱声，继续闷头检查。
    等打开最后一口箱子，这里面装的东西，让姜维微微一愣。
    里面都是些金银器以及珠宝首饰。
    姜维随手拿起一个金杯，发现杯身上有一大块已经乌黑的血迹。
    姜维默默的攥紧了金杯，指甲都泛白了。
    蒋舒见状，淡然一笑道：“伯约，打仗肯定是会死人的，也肯定是会有劫掠的，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何况用得起金制杯盏的，都是富人。他们死了，有何惜哉？”
    姜维定了定心神，将金杯扔回箱子里，冲着蒋舒拱手一揖。
    “抱歉，让蒋兄看笑话。”
    蒋舒摆手道：“伯约说的哪里话。”
    “只要你归降将军，于我而言就是大功一件。”
    姜维道：“降肯定是要降的，不过在降之前，我还要请军中中上层的军士们吃顿饭，跟他们说清楚缘由，免得降了之后，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蒋舒道：“也是应该。”
    邓良道：“伯约，如果碰见那种硬骨头，就是不降，怎么办？”
    姜维淡然道：“那就见血！”
    邓良微笑点头。
    姜维叫来廖化，让他召集除城墙守军之外的所有百人将及以上军官，来县府大院相会。
    又让张微登上城墙，掌控城墙守卫，防止对岸曹军突袭。
    最后方才催促厨子、侍女准备宴会。
    足足忙活了半日，前院熙攘之声清晰可闻。
    姜维又下令，让刘谌留在此地的忠孝军，在院子四面立住，最后带着蒋舒、邓良二人一起到达前院。
    前院之中，军士纷纷扰扰，议论不休。
    见忠孝军把住大门，有部分人显露了忧色，但更多的人却只是感慨。
    这两日，使者来往不断，今日大将军又摆出这般姿态，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已经猜到了几分。
    梓潼县的这些军士们，对姜维是绝对的服从，再加上时局艰难，成都方面都已经在转移了，梓潼县摆明了就是一座孤城，不会有援兵到来。
    种种原因相加，也导致不少人心中存有怨气。
    所以面对姜维的举动，这些人便多有听之任之的意思。
    姜维全副披挂往主位一坐，一言不吭。
    院中的喧嚷，也渐渐归于平静。
    稍等片刻后，侍女开始上菜。
    姜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喝酒。
    如此态度，终究是让下方的人有些坐不住了。
    张微第一个忍不住，起身骂道：“姜伯约，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没想到你跟蒋显、邓良之流一样，也是个无耻之徒。”
    “陛下真是瞎了眼，还亲自跑来梓潼看你。”
    骂完之后，张微又想到了自己战死在剑阁的父亲，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落泪不止。
    姜维看了对方一眼，又扫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院中数百军官，这才缓缓开口：“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且问你们，今日我姜维要是降了，有多少人和张监军这般不乐意的？”
    左手边坐下的邓良和蒋舒齐齐松了一口气。
    “卑职也不是不乐意。”座中不知何处，还真有人敢出言插嘴。
    “听了张监军的话，想问下大将军，陛下来梓潼县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卑职一直守着南门楼子，就只在前几日见过有人忠孝军的护卫下，在江畔转悠，穿的挺华贵的，像是龙袍？”
    “你没看错，穿龙袍的那个人，就是皇帝。”姜维干脆直言。
    此人又问道：“咱们皇帝不是个……胖子吗？”
    姜维道：“现在这个是新皇帝，你说的那个，已经是太上皇了。”
    而闻得此言，院中轰然热闹起来。
    成都府事变的消息，中低层的军官们并不清楚。
    他们还当现在的皇帝是刘禅呢。
    隔了许久，等姜维饮完一盅酒，声音才渐渐平息，然后又是之前那人自角落大声开口：“若是如此，卑职有个问题！”
    “说来！”姜维继续给自己斟酒。
    “大将军是要把投降曹魏换来的钱财，让皇帝拿去南中享乐吗？”
    “不是，这钱是分给百姓，还有你们的。”
    “皇帝不拿？”
    “他不拿。”
    片刻的停滞后，这位军官又再度问道：“大将军，卑职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投降曹魏，皇帝知道吗？”
    “他不知道。”
    “那你是绑着他一起降，还是……”
    姜维端起酒杯放到嘴边，思虑片刻后又放回去，淡然道：“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这位军官咧嘴一笑，道：“大将军，卑职想跟你讨个差使。”
    “卑职不想投降当汉贼，我想着陛下应该也是如此，所以大将军能不能让卑职护着陛下离开梓潼回成都府？”
    “大将军要投降曹魏，升官发财，尽管去，卑职就当一辈子的汉民，如何？”
第29章：固守江山，宁死不降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邓良忍不住朝姜维使了个眼色。
    姜维叹了口气，道：“赵老憨，你要这么说，我还真的不想让你走。”
    “大将军，从你第一次北伐，我就跟着你了，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我没有埋怨过一句，眼下我只是要走，你都不肯吗？”赵老憨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姜维。
    姜维叹了口气，复又环视院中。
    “还有多少人，跟赵老憨一样，想要走的？”
    院中诸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再见到站在院子四周的忠孝军后，不禁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但也有少数人挺身而出，帮赵老憨说话，劝姜维放他一条生路。
    姜维要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佩刀。
    身后的亲卫，以及所有的忠孝军，也齐刷刷的拔刀出鞘。
    这个举动，让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诸位的意思，我姜伯约都了然了。”
    说着扬起刀，刀尖对着不远处的邓良、蒋舒二人。
    “他们二人，我也不用介绍了。”
    “尤其是这个人【刀尖对准了蒋舒】，就算不认识，你们也应该打听清楚他是来干什么的。”
    “凭良心说，如果不是你们，早在剑阁的时候，我姜伯约就得他们一样，变成曹魏的降将，余生遭受无数人的唾弃。”
    “而我姜伯约又是个臭脾气，指不定那天得罪了曹魏的勋贵，就被一刀攮死了。”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有些糊涂，蒋舒邓良二人，也察觉出不对。
    二人刚要出声，却不料赵统早已经偷摸摸的来到了二人身后，摁住蒋舒的脑袋，把他压在桌子上，然后一刀捅穿了蒋舒的胸膛，把他钉死在了桌子上。
    如此巨大变故，院内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眼泪都还没擦干的张微，也是阵阵恍惚。
    邓良更是惊恐万分，因为杀了蒋舒后，赵统并没有离开，而是又拿了一把刀出来，就盯着他。
    邓良完全不敢动，只能哆哆嗦嗦的继续坐在凳子上。
    姜维走到院子中间，缓缓的转了个圈，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一字一句，越说越激烈，甚至到了最后，宛若野兽嘶吼。
    “我姜维，原本只是天水一小将，承蒙丞相器重，方能有今日之地位。”
    “太上皇不信任我，无妨。”
    “满朝文武攻讦我，无谓。”
    “只要我做的事情，对得起先帝，对得起丞相，那就没错！”
    满院子的军士，都暗自的攥紧了拳头。
    “刚才赵老憨说我卖国求荣，只为升官发财。”
    “放他娘的屁！”
    “老子要的从来都不是狗屁财富，老子要的是大汉江山！”
    此言尚未落音，数十名忠孝军把蒋舒、邓良二人送来的钱箱子抬到了院子里，然后全部倒在地上，让所有人看。
    “这些钱就是对岸送来的，陛下不要，我也不要！”
    “想要者，尽管上来拿！”
    “但拿了钱，就得给我滚蛋！”
    “不拿钱的，我求你们一件事儿。”
    “守住梓潼，守住大汉江山，守住我们大汉子民的身份！”
    言罢，姜维收刀入鞘，转身往院内走去。
    而院中的军官们，没有一个去拿地上的钱财。
    他们挥舞着拳头，轰然应诺。
    “守护大汉江山，宁死不降！”
    一个时辰后。
    廖化等人携手来到了姜维的住所。
    姜维并没有卸甲，如同一座雕塑般坐在椅子上。
    听到脚步身后，他直接问道：“有人拿钱吗？”
    廖化道：“没有。”
    姜维又问：“钱，都花出去了吗？”
    廖化道：“已经分给了此地百姓，换取了足量的铁器。”
    “浦方说，最多三日，就能造出第一批神臂弓、床子弩来。”
    听到这话，姜维紧绷的后背，才稍稍松弛了一些。
    “邓良呢？”
    廖化讥讽道：“那个没种的家伙，不敢回去，哭着求我收留。被我强行绑到了船上，送回了对岸。”
    “已经投降曹魏，还想回来，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同时，张微走上前来，拱手道：“大将军，末将之前误会了你，还请大将军原谅则个。”
    姜维道：“贤侄，你不怪我就好。这件事儿我是故意没告诉你，因为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开这个头。”
    “我跟廖老将军，在你和赵统之间选了半天，最终觉得你比较合适。”
    张微愣了一下，道：“这样啊，那我收回道歉。”
    此话一出，房内众人纷纷笑出了声。
    笑声落下后，姜维吩咐道：“明日开始，拆掉城中所有带好木材的房舍，腾出一片空地，专门用来打造床子弩，神臂弓。”
    “有了这两件兵器，即便钟会渡江成功，咱们也能守住梓潼。”
    ……
    曹魏军营，中军大帐。
    “你过来些，我又不会砍了你。”
    被姜维摆了一道的钟会，却并没有太过恼怒，最起码没有迁怒到邓良头上。
    看着站在大帐门口簌簌发抖的邓良，钟会摇了摇头：“罢了，不肯过来就算了。”
    “这件事儿终归不是你的责任，退下吧。”
    邓良感激涕零，拱手一拜后，仓皇离去。
    眼下姜维死守梓潼，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劝降的策略是他钟会同意的，现在失败，钟会也必须要拿出新的策略，堵住悠悠众口。
    故此，钟会叫来了丘建、胡烈等军官，讨论起了下一步的军略。
    丘建道：“大将军，事已至此，我们是继续搭建浮桥渡江作战？还是赶赴盐亭，绕过梓潼直扑成都府？”
    胡烈紧跟着说道：“卫监军来信，说他到了德阳亭后，发现渡江的左儋道，已经被烧毁。”
    “想要渡江，就只能先下山，搭建浮桥强渡，最快也要五日。”
    “同时江油关方面也传来消息，江油关被蜀军夺回，庞会被关彝斩杀，头颅悬于城墙之上。”
    “就算卫监军度过了梓潼江，也要面临来自江油关的压力，短时间内怕是打不下涪城。”
    钟会面无表情，看向了帐内的另一人，同样也是蜀汉降将的句安。
    句安原本是姜维帐下牙门将，在随姜维北伐时，在麹山被郭淮、陈泰包围。
    姜维虽然派兵救援，但不敌郭淮、陈泰，最终句安选择投降曹魏，并且就此恨上了姜维。
    此番北伐，几次战役句安都身先士卒，大有要活捉姜维的态势。
    而钟会选择招降姜维，句安也是麾下唯一一个反对之人。
第30章：不可中了姜维的计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句参军以为如何？”
    句安本就憋着一肚子火，眼下也不顾什么上下尊卑，梗着脖子说道：“将军，末将的看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虽然卫监军带走了两万兵马，但在兵力上，我们依旧遥遥领先对岸的蜀军。”
    “梓潼江也就百丈宽，如果搭建浮桥，最快只需要一日。”
    “之前卫监军渡江作战时，已经把姜维的底都给探了出来，他根本无力阻挡我们搭建浮桥。”
    “浮桥只要搭建成功，破城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钟会淡然道：“虽然这样能破城，但想要抓住蜀汉的皇帝，可就不容易了。”
    句安道：“大将军，我说句不中听的，即便姜维是真心实意想要投降，你觉得他会带着皇帝一起投降吗？”
    “何况大将军之前自己都说过，只要拿下整个益州北部，蜀汉皇帝就算去了南中也无伤大雅，为何眼下又执意想要抓住蜀汉的皇帝？”
    钟会略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勉力颔首。
    可能句安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太强硬，再怎么说自己也只是一个降将，于是又放低了姿态。
    “大将军，末将并无僭越之意，只是想说两个军略上的看法，以及一个对大将军的劝谏。”
    “你是大军主帅，如何作战，肯定还是你说了算。”
    钟会道：“说吧，我听着。”
    苟安道：“第一个军略，也是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改道盐亭，绕过梓潼江直接奔袭成都府。不要为了抓个皇帝，就急功近利。”
    “绕行盐亭虽然路程遥远，军粮消耗甚大。但东广汉郡的郪县、五城两地，都有粮仓可做军粮的补给。”
    钟会眯着眼睛，莫名有些烦躁，道：“你不是说有两个军略吗？第二个是什么？”
    苟安道：“第二个我刚才东已经说了。”
    “如果坚持要攻打梓潼，就不要再抱有什么侥幸的心里，什么招降姜维、策反其他将领之类的行为通通放弃。”
    “就搭建浮桥强行渡江，只要能送过去五千兵马，这一战的胜算就超过了五成。”
    “送过去一万，姜维就无力再战！”
    “但这么做，会有极大的损耗，如何定夺，还是请大将军自己拿主意吧。”
    丘建、胡烈都诧异的看了一眼句安。
    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句安，竟然也有如此生猛的一面。
    钟会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烦躁，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劝谏吗？是什么？”
    句安道：“大将军身份贵重，又深得晋公器重，此番讨伐蜀国，大将军是想要一战平定整个益州。”
    “但眼下蜀汉皇帝，已经不是昔日软弱无能的刘阿斗，而是一个继承了刘玄德风骨的北地王刘谌。”
    “此子为了激励士气，甚至亲自跑到了梓潼县，这就等于是御驾亲征。刘阿斗做不出这种事情，但刘玄德做得出来。”
    “至于姜维，虽然不及诸葛孔明，但也已经是当世名将，就算我们最终攻克梓潼，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钟会眉头紧锁，“所以呢？”
    “绕路。”句安正色道：“千万不要为了意气之争，而葬送掉灭蜀的机会。”
    “咱们的军队战斗力强盛，盔甲兵器也强过对面太多，只要稳妥，步步为营，蜀国绝非我们对手。”
    “就怕大将军……为了赌气，错失良机。”
    钟会东冷冷一笑，道：“按照你的说法，事到如今，全是本将军的过错？”
    “不打梓潼县，绕路去盐亭，你怎么就敢笃定这一路不会遭遇其他的阻力呢？”
    “莫要忘了，阎宇的军队目前还在成都府呢，情报只是说转移皇室跟百官，可没说阎宇的主力部队也要跟着一起转移。”
    “我们去盐亭渡江，阎宇从成都府出来，就可以跟姜维形成掎角之势，从两个方向攻击我们。”
    “又或者姜维放弃攻打我们，转而去攻击剑阁，切断我们与长安之间的联系，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要我说，姜维这番举动，就是想要我们让我们放弃攻打梓潼，选择绕路盐亭。”
    “越是如此，就越不能中了他的计！”
    句安拱手一拜，道：“末将该说的都说了，大将军随意便是。”
    眼看着钟会就要暴走，丘建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大将军莫要生气，句参军的方法确实稳妥。”
    “句安，你态度也不要这么硬嘛，也就是大将军城府够，换了别的什么人，不说砍头，几十军棍肯定也是免不了的。”
    胡烈也紧跟着说道：“虽说姜维是当世名将，但句参军刚才也提到了，只要我们能送过去几千兵马，他姜维个人能力再厉害，也抹不平兵力上的差距。”
    “围住城后，我们可以有时间来打造井栏、冲车，到时候破城，易如反掌。”
    钟会点了点头。
    句安见状，直言道：“所以大将军的意思，还是要强渡江？”
    钟会平静的说道：“没错，不能因为被姜维摆了一道，就中了他的计，选择绕行。”
    “打仗嘛，中计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谁能次次识破对方的计谋。”
    “只要能在中计之后，作出最为果断的选择，那么对方的计谋，也就不足为惧。”
    丘建自然是支持钟会的，说道：“放弃梓潼，就等于放弃剑阁。”
    “目前剑阁方面只有两千多兵马驻守，虽说剑阁险要，可我们无法得知剑阁是否还存在类似密道一样的东西。”
    “姜维经营剑阁多年，保不齐就会修建这么一条密道，到时候他直接从密道进入剑阁，就可以斩断我们的退路。”
    “我们的十万兵马，就变成瓮中之鳖了。”
    句安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大将军心意已决，末将也无话可说。”
    钟会缓缓起身，道：“既然意见统一，那就整合为军令，发布下去吧。”
    等到众人离开后，钟会的神情却越发的凝重。
    他很恼火，很郁闷。
    自己不仅被姜维这个老匹夫戏耍，还被一个降将指着鼻子斥责。
    想他钟会钟士季，小半辈子都顺风顺水，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第31章：刘谌归来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如果不是考虑到大战在即，斩杀将领会动摇军心，钟会是真想把句安给杀了！
    浮桥的材料收集以及搭建都需要几日，钟会又不免胡思乱想。
    一方面担心对岸的蜀汉皇帝在拿到钱财之后就跑路，一方面又想，如果蜀国皇帝真的跑路，自己倒是不用死磕梓潼，直接采取句安的方式，绕路盐亭直奔成都。
    掌控了皇帝，姜维就得乖乖投降。
    但过得片刻后，钟会又想着，这个蜀国的新皇帝，胆子也是真够大的，竟然跑来梓潼督战。
    这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钟会心中不忿，竟然冒出了要找回场子的念头。
    虽然在竭力的遏制，但终究没有遏制住。
    钟会立即命人叫来邓良。
    邓良站在大帐门口，浑身抖似筛糠。
    钟会负手而立，昂首看着邓良，道：“本将军很可怕吗？”
    邓良连连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钟会哼道。
    邓良瑟瑟索索的走入大帐。
    钟会道：“本将军有件事儿要你去做，做得好了，重重有赏。”
    邓良哪敢拒绝，当即跪下接令。
    钟会走到桌前，道：“过来，我说，你记。”
    邓良跪着到了桌子跟前，拿起了毛笔。
    “本将军怕对面的皇帝不知道，在汉中郡还有两座城池，他们的守将没有投降，但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士兵们围了这么久，怨声载道，一旦破城，必然被劫掠。”
    “至于劫掠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你把这个情况写一下，然后送到对面去。本将军倒是要看看，对岸的皇帝，敢不敢回信。”
    邓良握笔的手抖个不停，写了半天也才憋出两个字。
    感觉好了许多的钟会，见邓良一副怂包样子，哼了一声道：“抖什么，赶紧写！”
    翌日。
    邓良再度来到了梓潼县。
    姜维也没想到他还敢回来。
    “邓都尉，又来作甚？”姜维冷笑道：“莫不是又给本将军送钱来了？”
    邓良战战兢兢的说道：“伯约……”
    “咱俩没那么熟，别这么喊。”姜维呵斥道。
    邓良急忙改口，道：“姜将军，我奉钟会将军之命，来给陛……蜀国国君送信。”
    “钟会将军让我一定要拿到国君的回信，否则军法从事。”
    “还请姜将军再看同僚一场的份上，行个方面，让我见一见国君。”
    姜维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有了一丝丝的慌乱。
    因为皇帝还没回来呢。
    “陛下万金之躯，岂是你这个降将说见就见的？把信给我，我替你转交就好。”
    钟会哀求道：“姜将军，求求你，让我见一见国君吧，见不到他，我没办法回去交差。”
    姜维还想说什么，屋外就传来了刘谌的话。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非得让朕看，还要让朕回信？”
    姜维双眸一亮，快步走出屋子。
    身着龙袍的刘谌站在院子里，身边是完颜陈和尚。
    姜维上前，拱手小声道：“陛下，你何时……”
    刘谌道：“朕刚回来，还抽空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这时邓良也走了出来，躬身道：“外臣参见刘国君。”
    刘谌冷笑道：“外臣？你倒是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认知嘛。”
    邓良面色讪讪，不知如何回应。
    刘谌也不想跟他多废话，伸手道：“信拿来吧。”
    邓良急忙呈上。
    刘谌看完信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于是他打了个哈欠。
    柳隐、蒋斌二人坚守城池的事情，在去剑阁的路上，张二牛就告诉刘谌了。
    钟会想拿这件事儿来“恶心”自己，当真是打错了盘算。
    至于信中描述的那些破城之后的悲惨状况，刘谌确实有所触动，但并不多。
    毕竟屠城这种事情，总是要亲眼见证到，才能深刻的理解其惨状。
    光靠文字描述，杀伤力是没有那么强的。
    只有一种情况，文字会具备这样的杀伤力。
    那就是刘谌以前见过屠城后的惨状，那么再看到文字后，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昔日目睹过的画面。
    很可惜，刘谌没见过。
    所以他的回应就是打了个哈欠。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国之君，国境之内有两座城池面临屠城的风险，如果刘谌什么都不做，相当不合适。
    否则天底下的人就会认为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暴君，而冷血的暴君，是没有资格成为国家与民族的带领者的。
    而且之前刘谌展现出来的，是坚持抗魏，誓于江山共存亡的这么一个帝王形象。
    如果对于坚守城池的将领，不理不睬，那就是在破坏自己的人设。
    这种事情，刘谌肯定是不能干的。
    所以面对钟会的这封信，他还得想办法回应。
    当然，立马回应也不妥当，显得自己好像很稚嫩。
    于是刘谌摆了摆手，让姜维先安排邓良休息，自己要好生思考一番，再给钟会答复。
    邓良走了之后，刘谌进入屋内落座，缓缓的吐了口气，道：“伯约，床子弩、神臂弓，打造的怎么样了？”
    姜维道：“回禀陛下，床子弩已经造出来了一台，神臂弓有二十架。”
    “臣已经安排最精锐的弓弩手，去学习掌握这两门武器的用法。”
    刘谌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记得给工匠们多发一些财帛，还有那些练习神臂弓、床子弩用法的士兵，也要多发一些。”
    “如果拿不出钱来，就以朕的名义给他们写一份借据，告诉他们，等打退了钟会，朕回到成都后，一定会财帛补上的。”
    姜维笑了笑，道：“陛下，财帛的问题，臣已经解决了。”
    刘谌先是一愣，旋即皱起眉头：“伯约，你不会是强征的民间财富吧。”
    姜维道：“陛下误会了，臣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财帛……是对岸钟会提供的。”
    接着就把自己用计欺骗钟会的全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一开始，刘谌还听得津津有味，但在听到姜维重复士兵们高呼的那句口号时，双眸中也泛出了丝丝的晶润。
    刘谌转过身，假意咳嗽，实则偷偷的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再回身，就听姜维问道。
    “陛下，你这一路回来，可有遭遇什么危险？”
    刘谌道：“说危险吧，也有。朕刚过了左儋道，后方就出现了魏兵。”
    “陈和尚立刻焚烧了左儋道，阻绝了魏兵的追击。”
    “魏兵想要追击，就得要翻山越岭了，至少也得四五日的时间。”
    “对了，江油关有消息了吗？”
第32章：昭告天下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姜维道：“回禀陛下，江油关在五日之前，就已经回到朝廷的手中。”
    “臣这就常郫令写了信，让他盯住德阳亭的动静，如果魏军渡江，则派兵阻击。”
    刘谌点了点头，“很好。”
    “之前朕在德阳亭，见到了一支从阳安关逃回来的小队，朕让他们来投奔你，可曾安顿妥当？”
    姜维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将他们安置妥当了。”
    刘谌颔首，再度拿出了邓良送来的那封信。
    “你看过吗？”
    姜维摇头。
    “看看吧。”刘谌将信递过去。
    姜维看完后，冷笑道：“这个钟士季，竟然用这般无耻手段，当真令人作呕。”
    刘谌道：“手段虽然下作，可如果处理不当，也容易动摇军心。”
    “朕还是要给他一个答复的。”
    “伯约，朕不善写字，你来替朕执笔吧。”
    姜维面色略有些尴尬，道：“陛下，臣的字也很一般。”
    “臣去把董公叫来，让他写吧。”
    刘谌道：“既如此，那就把赵统、廖化等人全部叫来。”
    姜维领命而去。
    不多时，董厥等人联袂而至。
    路上姜维也已经跟他们说明了情况，所以到来之后，董厥就很自觉的拿起了笔，准备记录。
    刘谌说了个大概意思，就是嘲讽钟会无耻，身为曹魏的重臣，却对窃取了曹魏权柄的司马家忠心耿耿，甚至国君曹髦被杀，钟会连个屁都不敢放，丢尽了曹魏臣子的脸，更对不起钟家的列祖列宗。
    董厥用自己的方式写好了回信，又当众诵念了一遍。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董公写得不错。
    于是姜维又立刻派人把邓良叫了过来。
    虽然姜维没有为难邓良，但城内其他的人可不这么想，短短个把时辰，就有至少上百人跑到了邓良所在的屋子外面，指着他痛骂。
    有些情绪过于激动的，甚至还打碎了窗户，往里面泼大粪。
    屋内狭窄，邓良左躲右闪，却还是被大粪泼了半身。
    姜维派去的人，就只让邓良换了套干净衣裳，没有让他沐浴，所以此刻的邓良身上，依旧臭不可闻。
    受此大辱的邓良，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见到刘谌后直接下跪，道：“臣参见陛下。”
    说完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汉臣了，于是赶忙改口，“外臣邓良，参见刘国君。”
    刘谌淡然道：“刚才朕没来得及问你，当叛徒的滋味，好受吗？”
    邓良低着头，不敢回应。
    刘谌又问道：“你与张绍合谋，假借太上皇之手，调伯约出剑阁，然后将剑阁卖给钟会，害死了夏侯霸、张翼以及数千名蜀汉将士。”
    “邓良，你晚上能睡得着吗？”
    邓良的头垂得越发厉害，下巴都快要贴到自己的胸口了。
    刘谌继续说：“你可知张绍全家被流放，本人更是被朕亲手斩杀。”
    “而你的家人，也跟张绍的家人一样，被朕流放到了交趾。”
    “这一路山高水险，指不定碰见什么意外就死了。”
    “你卖国是想要换全家安稳，可是你全家却因为你，要客死异乡乃至尸骨无存。”
    “你可有半点后悔？”
    邓良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流泪不止。
    刘谌见火候差不多，取出玉玺盖在董阙写好的那封回信上，然后捏成一团扔到邓良的脚边。
    “回去告诉钟会，朕就在梓潼县等着他来攻！”
    “他要真有本事，就渡江来砍了朕的脑袋，灭了朕的大汉！”
    邓良捡起皱巴巴的回信，仓皇离去。
    而邓良走了后，刘谌却没有遣散众位将领。
    从剑阁回来的这一路上，刘谌就在琢磨要干一件大事儿。
    现在看到了钟会的这封信，更加坚定了刘谌干这件事儿的决心。
    随着刘谌开口，念出了一长串的官名后，这间屋子的气氛就变得肃然起来。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碰头会。
    这是非常正式的，朝会！
    “大将军【姜维】、辅国大将军【董厥】、右车骑将军【廖化】、虎贲中郎督【赵统】、都亭侯【张微】……”
    “朕两个月前尚是寻常一亲王，一个月前还曾经在先帝庙自刎殉国。”
    “先帝庇佑，朕没死了。”
    说到这里，刘谌本能的恍惚了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啊。
    自己穿越而来，已经月余了。
    刘谌暗暗吁了口气，收敛心神，接着说道：“朕登基后，对朝堂做了一番清洗，以谯周为首的那批官员，被朕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但朕也知道，不管朕杀再多的人，成都府那个朝堂中，真正服气朕，把朕当做皇帝的官员，也没有几个。”
    “为什么？因为成都府朝堂内的官员们，骨头大多都是软的，甚至就连翼德将军的儿子张绍，也公开劝朕投降。”
    “只有你们，以及永安的罗宪、南中的霍弋、汉中的蒋斌、柳隐，会真心实意的认朕这个皇帝。”
    “因为朕的意志，与你们是一样的。”
    “宁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
    此语一出，在场的诸位，眼神中都透出了几分激昂。
    几人纷纷站起身来。
    “臣等愿为陛下，死战到底！”
    刘谌摆了摆手，道：“诸位爱卿，言之差矣。”
    “你们不是为了朕而战，而是为了大汉江山，为了天底下数万万大汉子民而战！”
    “朕原本以为，打退了邓艾，可以激励朝堂群臣、提振益州民心。”
    “可是！”
    刘谌的声音陡然拔高。
    “可是蒋显、邓良之流，为了一己私欲，公然叛国投敌，把剑阁天险拱手让给钟会。”
    “还间接害死了张翼、夏侯霸两位将军。”
    “现在大军退守梓潼，钟会劝降伯约失败，就写一封信来要挟朕，似乎认定朕跟太上皇一样软弱可欺。”
    “可是他想错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眼皮都不由得跳了几下。
    董厥拱手问道：“陛下以为，该当如何？”
    坐在太师椅中的刘谌，身形不动，双眸中精光四射。
    “立刻发诏书，告示天下！”
    “就在这梓潼县内，把朕的心意，昭告天下！”
    姜维很激动，虽然他明白刘谌的的心意是什么，但还是想要亲耳听到刘谌说出来。
    所以姜维拱手一揖，道：“敢问陛下，是何心意？”
    刘谌道：“董公！”
    “臣在。”
    “你负责记录。”
    “是！”
    董厥提笔蘸墨，等着刘谌的示下。
    “第一，明定汉、魏之间的战争，是国家战争，不是司马家所谓的覆灭割据势力的战争。”
    “我朝虽然没有占据中原，但依旧是大汉正统。”
    “曹魏、司马家，就是妥妥的汉贼！”
    “既为汉贼，那么天下只要自认为是汉臣、汉将、汉民之人，都可以高举大汉旗帜，据土与汉贼作战。”
第33章：如果兵败，请伯约弑君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此话一出，廖化等人顿时扬声相对。
    “臣附议！”
    当然附议！
    因为刘谌的这份心意，也正是他们的心意。
    只是之前因为朝中投降派的声音是主流，他们的这份心意，根本无处释放。
    现在不一样了，陛下直接把这份心意，写成了最正式的诏书。
    那么以后的大汉，投降派就是异类，主战派才是主流！
    谁若再敢言投降，那就是妥妥的汉贼！
    刘谌道：“董公，诏书写好后，着人誊录，然后盖上朕的天子印玺，分发各州郡守将。”
    “包括被曹魏暂时夺走的武都郡、汉中郡，也要全部送到。”
    “告诉这些地方的守将，把诏书内容誊抄下来，弄成布告，张贴在城内各处，要让当地的百姓也清楚朕的心意。”
    董厥连连点头，以最高规格的诏书格式，把刘谌的这番话写下来。
    刘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这般做，或许会激怒司马昭，让他展开更加疯狂的军事行动。”
    “但战争也是促生民族凝聚力的最佳方式。”
    “谯匹夫的那篇仇国论，已经把大汉的脊梁给敲断了。”
    “想要重塑大汉脊梁，寻常手段需要很长的时间，唯独战争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断掉的脊梁再度接上。”
    “只不过丞相仙逝，我朝与曹魏的战争，输多赢少……百姓对大汉军队的战斗力，产生了质疑。”
    姜维听到这话，神色略有些尴尬。
    刘谌平静的说道：“伯约，朕不是在怪你。”
    “相反，朕觉得很对不起你。”
    “与曹魏战争的失败，非你之罪，而是多种原因混在一起，最终导致的失败。”
    姜维嘴唇微微颤抖，道：“谢陛下体谅。”
    刘谌道：“失败并不可怕，但失败之后，不敢再战，主动投降曹魏，这不仅可怕，而且很无耻。”
    “故从诏书到达之日为期，天下的汉臣汉将，还有跟曹魏议和者，不管最终有没有投靠曹魏，一律视作降臣。”
    “不管他昔日为大汉作出了多大的贡献，自他议和那一刻开始，全部作废。”
    “大汉对曹魏的方针，就只有一个。”
    “战至终章！”
    廖化跟董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他们本能的觉得，刘谌的这个决定，不太妥当。
    姜维也有些犹豫。
    倒是赵统、张微两位年轻的将领，听到这一条后，激动不已，几乎是同时出声。
    “臣附议！”
    张微的父亲死在钟会手中，他与曹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
    赵统的父亲虽然不是被曹魏兵士所杀，但赵子龙一生忠于汉室，这份遗志，也被赵统、赵广兄弟继承。
    他们最见不得的，就是朝廷中软骨头的投降派。
    就连中间派，他们也看不惯。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议和投降，哪还有半点军人傲骨？
    最终，三位老将相视一笑，也表示附议。
    刘谌继续说道：“朕再说最后一条。”
    “之前受迫于形势，不得已投降曹魏的将领，又或者是那些受到曹魏利诱，叛逃曹魏的将领。”
    “看到诏书后，决定弃暗投明，再度举起抗击曹魏的旗帜，那么之前投降的行为，朕也不予追究。”
    “如果能击败曹魏军队，朕也必有重赏。”
    “此文同样适用于民间自发组织起来对抗曹魏的义军，只要是一心匡扶汉室，对抗曹魏，不管功劳大小，朕都会认，也都会封赏。”
    “总之就是一句话，凡是愿意抗击曹魏，为大汉效命者。”
    “不管是何出身，昔日做过什么，朕都不计较不在乎，一视同仁，一律封赏。”
    众人也都附议。
    眼下国难当头，确实应该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但这个观点，也并非刘谌首创。
    在江油关守将马邈投降邓艾的时候，朝中就有人向刘禅建议，可以发动江油关内的士兵、百姓，反抗曹兵。
    因为当时江油关的投降派，就只有马邈跟他身边的一百多个亲卫。
    绝大部分的士兵，以及江油的百姓，还包括马邈的妻子，对是力主抵抗的。
    如果那时候刘禅能接受这个建议，那么就不用等到关彝、常勖二人去收服江油关了。
    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止江油关一处。
    如果能把这些地方的守将、百姓动员起来，形成的力量是非常可观的。
    尤其是武都、汉中两地，这里是曹魏军队进入蜀地的桥头堡。
    倘若这两处地方的将士、百姓组织起来对抗曹魏，就可以直接切断曹魏的增援，让钟会的十万大军，变成了一支孤军！
    只可惜刘禅这个蠢货，一门心思想要投降曹魏，拒绝了这份建议。
    现在刘谌把它捡起来，算是替他名义上的亲爹，收拾烂摊子。
    等到董厥把这些都记下来后，刘谌站起身来，平静的说道。
    “最后，朕还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眼下，就一并说了。”
    “梓潼这一战，除非钟会退兵，否则朕不会走。”
    “倘若输了……朕也不会跟太上皇一样，选择投降。”
    “伯约。”
    姜维一个激灵，涌出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
    “真到了那时候，就辛苦你，给朕一个痛快。”
    姜维呆愣原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至于其他人，也同样目瞪口呆。
    而刘谌的目光，扫过眼前呆若木鸡的众人，心中却涌出了一股豪气。
    “倘若朕当真死在了梓潼，便让樊建、郤正、宗预等尚书台重臣一起商议，扶持一位新的皇帝。”
    “但前提是，这个皇帝必须跟朕一样，继续坚持抗魏大计！”
    “如果有人不服，那就告诉他们，皇帝可以亡、皇室宗亲亦可以亡。”
    “但大汉不能亡！”
    “同样，如果天下之中还有别的刘氏亲王之后，只要他能做到克复中原拯救万民，重建大汉天下，那他就是大汉正统！”
    “这不仅仅是朕的遗言，同时也是先帝的遗志。尚书台若不同意，就直接以手敕的方式，发给各州郡太守、将领。”
    廖化神情悲痛，想要出言劝阻。
    姜维给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虽不明，却也把话咽了回去。
    刘谌摆了摆手，道：“这个写好后，也给对岸送一份去。”
    “虽然他们是汉贼，但也是汉人嘛，朕作为大汉天子，有必要引导他们回归正途。”
    “行，散了吧。”
第34章：曹军准备渡江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众人躬身退出。
    屋外，廖化急切询问：“伯约，你刚才用眼神制止老夫，何意？”
    “你难道不知，陛下最后说的那番遗言，是多么的荒唐吗？”
    姜维淡然道：“廖老将军不必激动。”
    “你我都知道那份遗言的荒唐，尚书台难道看不出来么？”
    “所以陛下之前说的那些抗魏的政策，可以被尚书台通过，但他的遗嘱，是绝不可能被尚书台接受的。”
    “但这番话，却能很好的激励天下汉民。我们不仅要让益州个郡的将领士兵、普罗百姓知道，还要让对岸的钟会，也知道！”
    “打仗，除了兵戎相见外，攻心，也是一计！”
    廖化道：“话虽如此，可战事无常，万一败了……你总不会要遵循陛下的意思吧。”
    姜维道：“那自然不会。”
    “陛下有完颜将军守护，即便梓潼沦陷，也定是能逃出去的。”
    “到那时，你们也需要跟随陛下一起走。”
    “朝廷迁徙南中，最缺的是人才。南中蛮夷，向来对我们存有二心。”
    “你们去了，可以帮陛下快速的稳定南中局势。”
    张微皱起眉头，道：“大将军，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要跟梓潼共存亡？”
    姜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阙。
    这是昔日他拜师丞相时，丞相送他的礼物。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沐浴的时候，玉阙也没有离身。
    看到玉阙，就好似看到了丞相。
    凝望片刻后，姜维眼眸中，浮现出了一抹波光。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脚往外面走去。
    “沓中没守住，我走了。”
    “关城没守住，我又走了。”
    “剑阁没守住，我还是在了。”
    “这一次，我姜伯约，不走了。”
    ……
    “凡举大汉旗帜者，皆可据土与汉贼作战。”
    “凡弃暗投明者，皆不予追究。”
    钟会皱起眉头，打断了邓良的话。
    “还有别的没有。”
    邓良在桌上一顿翻找，果真又找到了一封没有念过的文书。
    看了几眼后，脸色有些怪诞。
    钟会不耐烦的催促道：“念啊，发什么呆啊。”
    邓良道：“好叫将军知晓，这一封针对景耀六年十月到今日之前，给所有蜀汉降将的一封文书。”
    “因为曹魏军力强盛，那些力战之后不敌、遭到胁迫不得投降曹魏之人，只要回归蜀汉，一律不予追究。”
    “但有三种情况例外。”
    钟会看了一眼抖个不停的邓良，冷笑道：“哪三种？”
    邓良颤抖的说道：“一曰鼓吹投降者，如谯周、张绍。”
    “二曰不战而降者，如马邈、蒋舒。”
    “三曰……受曹魏军职，且为曹魏出谋划策者，如太仆蒋显、驸马都尉邓良者。”
    邓良控制情绪念完这一段，但在放下文书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而钟会则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明白了。对岸刘谌小儿的意思就是，天底下的降将，只要回归，他都不予追究。”
    “但你还有蒋显，无论如何都不会赦免。”
    “刘谌小儿，还挺记仇的嘛。”
    邓良嘴巴一咧，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钟会不理会他，对帐内其他人说道：“现在可以笃定，对岸的刘谌小儿不会逃跑。”
    “只要咱们拿下梓潼，就能活捉他。”
    “再过两日，咱们就可以搭建浮桥渡江了。”
    句安皱眉，忍不住问道：“大将军，既然确定对岸的皇帝不会跑，那何必如此着急？”
    “再多等上几日，等物资齐备了再渡江，胜算不是会更高一些吗？”
    钟会似笑非笑的看着句安，道：“句参军，你应该没有见过刘备吧。”
    句安皱眉，道：“大将军为何这么问？”
    钟会道：“你要是见过刘备，你就应该知道，刘玄德这个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虚伪至极。”
    “他的血脉，也大抵如此。”
    句安面无表情，心中轻蔑道：说的你好像见过刘备一样，不也是听家里长辈还有朝中那些老臣提到过吗？
    就算刘备再怎么虚伪，那人家也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建立了蜀汉。
    此等英雄人物，又岂是你可以随意品评？
    钟会自然察觉不到句安的心态，继续说道：“别看刘谌小儿说的这般慷慨激昂，又是号召守土抗争，又是立遗诏的，但其实就是在麻痹我，趁机逃跑。”
    “昔年的刘玄德，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嘴上仁义道德，可危险来了，妻儿也不顾，跑得比兔子还快。”
    “既然之前已经制定好了军令，且也告诉了将士们要活捉蜀国皇帝，那就一定要做到。”
    “如果在拖上两日，刘谌小儿说不定已经跑没影了。”
    句安并不服气。
    因为句安觉得，刘谌如果真的要逃跑，你就是连夜搭建浮桥，他也能跑。
    除非曹军能生出翅膀，直接飞到梓潼县后方堵住刘谌的去路。
    所以钟会的这套看似无解的逻辑，本质上还是意气之争。
    他就想从正面击溃摆了他一道的姜维。
    活捉皇帝，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不过有一点钟会倒是没有说错。
    那就是军令如山。
    上一次的讨论，已经定下了渡江作战的基调，除非碰见什么重大挫折，否则军令是不能随便更改的。
    所以句安即便心里不服，也不会说出来。
    见句安不反对，钟会拍板道：“就这么定了，各自准备吧。”
    ……
    两日后，凌晨时分。
    梓潼县城墙上，负责巡视的哨棒，忽然发现对面江畔，出现了无数的火把。
    凝眸一看，发现曹军在搬运木箱、木板之类的物资。
    哨兵立刻把情况报告了上去。
    不多时，姜维、廖化等人，就齐刷刷的来到了城墙上。
    姜维、廖化已经年老，眼神远不如年轻人，他们只能看到对岸晃动的火把，看不清岸边的情况。
    倒是赵统、张微二人，视力尚可，借助火光勉强能看清楚对岸的情况。
    “大将军，曹军确实在准备渡江的物资。”
    “那些箱子，应该就是用来搭建浮桥的。”
第35章：图什么？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赵统观察片刻后，禀告姜维。
    张微沉吟道：“大将军，要不要主动出击？对岸现在完全没有防御，神臂弓完全可以射到对岸，且造成有效的杀伤。”
    姜维面无表情，摇头道：“神臂弓不能这么早亮相，一旦让对方产生警觉，神臂弓的威慑力就会大大下降。”
    “何况箭矢数量有限，需要用在关键时刻。”
    赵统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道：“派百余敢死之士，划船渡江过去点火呢？”
    “烧毁他们的物料，让他们搭建不成浮桥。”
    姜维沉吟道：“还是不行，来不及。”
    赵统愕然，道：“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廖化解释道：“倘若我们惊动了对岸，他们就会立即搭建浮桥。”
    “自从赤壁之战后，曹军也是在水战上狠下了一番功夫，他们的士兵虽然浮水能力一般，但搭建浮桥以及在浮桥、船只上作战的本事，都有了长足进步。”
    “像是这种浮桥，至多半日就能搭建成功，到那时全军渡江，夜战我们很难应对。”
    赵统有些不甘，道：“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姜维平静的说道：“白天才是我们的战场。”
    “到了白天，本将军自有应对的方法。”
    “看好对岸，如果他们要连夜搭建浮桥，那就动用神臂营。”
    言罢，转身走下城墙。
    廖化拍拍赵统、张微的肩膀，道：“你们俩年轻，在这里盯着。”
    “我跟大将军都老了，得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白天才能更好的指挥战斗。”
    说完，也笑着离开。
    廖化的轻松，也感染了赵统、张微二人。
    他们参与这种规模战斗的经验还是太少，总是会忍不住紧张，一紧张就想要干点什么。
    但廖化跟姜维都没当回事，二人也慢慢的放松下来，在城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东方就出现了鱼肚白。
    随着第一抹阳光刺破云层，姜维廖化再度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刘谌。
    刘谌上来就直接问道：“怎么样？对岸啥动静？”
    赵统拱手道：“陛下，大将军，廖老将军。”
    “曹军，开始搭桥了！”
    刘谌举目望去，就看到对岸一堆“小人”，正在往江里扔东西。
    这时候的刘谌，很希望系统能给自己一个望远镜。
    纯靠目力，看起来太费劲了啊。
    勉强看了片刻后，发现曹军已经安好了一面基座，正在往上面铺木板。
    这个速度确实非常的快。
    至于这个画面，姜维廖化看不真切，张微赵统却看的真真实实。
    张微立刻道：“大将军，还不行动吗？”
    然而姜维还是那个态度，平静的回应了三个字：“不要慌。”
    城墙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但随着日头升高，梓潼江上的浮桥几乎已经搭建了一半的时候，张微又一次没忍住。
    “大将军，曹军浮桥搭建得如此稳固，完全不受到江水冲击的影响，这确实说明他们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夫。”
    “可我们一点反应都不做，也不太妥当吧。”
    “即便不动用神臂弓，眼下普通弓箭也能射到浮桥上的人，派一支弓箭队过去，骚扰一番，阻拦他们搭桥的速度，应该是可行的吧。”
    话音未落，城墙墙垛上，忽然传出了鼓声！
    紧接着，城门洞开，两支百人组成的弓箭队，呼啸着冲出了城池。
    他们飞速的跑到了岸边，张弓搭箭，冲着搭建浮桥的魏兵射了过去。
    顷刻间，就有十好几个魏兵中箭落水。
    赵统张微两个年轻人，兴奋挥拳。
    可是转头看向姜维、廖化，发现两位老将军的表情，依旧非常的凝重。
    就在俩人茫然不解的时候，廖化叹了口气，道：“死的，都是咱们的人啊。”
    钟会派出来搭建浮桥的，都是这一路上收拢的蜀汉降兵。
    这些人，即便死光了，钟会也不会心疼。
    而且这批人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消耗姜维军队的箭矢。
    箭矢属于消耗品，用了就没了。
    再想要制作，并非易事。
    用蜀汉的降兵，消耗蜀汉的箭矢，这俨然钟会摆出来的一箭双雕之计！
    姜维观察了一会后，向着城墙垛上的旗兵打了个手势。
    后者立刻举起了两面绿色的旗帜。
    岸边的弓箭队看到旗语后，果断回撤。
    曹军也没有在后方放冷箭，只是继续让那些蜀汉的降兵去搭建浮桥。
    接下来的个把时辰，姜维再没有下达任何的指令，就这么看着曹军将浮桥搭建起来。
    曹军一共搭建了三座浮桥，全部以绳索串联，犹如当年赤壁的“铁锁横江”再现。
    这三座浮桥加起来共有三丈左右，可供两匹马并行通过。
    钟会得知浮桥搭建成功后，越发得意的大笑。
    “让那些降将打头阵，掩护我们的步兵过桥。”
    “我倒要看看，他姜维舍不舍得在自己人身上浪费箭矢。”
    丘建立刻去安排。
    不多时，钟会麾下的主力步兵，一营、二营，就在江畔集结完毕。
    蜀汉的降兵，悲痛万分的走上浮桥，替他们开路。
    城墙上，赵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大将军，还不行动吗？”
    姜维依旧平静。
    “已经行动了。”
    梓潼江畔的一片树林之中，张二牛沉声说道
    “兄弟们，到了咱们报效陛下的时候了。”
    “下水，破坏浮桥！”
    队伍中一个叫做刘飞的士兵，骂道：“张二牛，你瞧你给咱们揽的这个活。”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下水破坏浮桥，咱还能活着回来吗？”
    张二牛淡然道：“兄弟们，咱们在德阳亭的时候，不就已经说好了吗？”
    “要为了大汉，流尽最后一滴血。”
    刘飞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大将军安排咱们做这件事儿，不就是嫌弃咱们是逃兵吗？”
    “我愿意为大汉流血，可我也希望，我的死能换回来一点什么。”
    “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白白死了吧。”
    张二牛撇了他一眼，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刘飞道：“我不是斤斤计较，我只是看明白了。”
    “回到梓潼县以后，这里的兵就没拿正眼瞧过咱们。”
    “咱们从阳安关一路跑回来，杀了几十个魏兵，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
    “逃兵就是逃兵！”
    “我们接受大将军的安排，秘密训练，没有人知道我们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混在弓兵队中出城，也没有人知道。”
    “成功破坏浮桥，大概率也就落一句好。”
    “失败了，我们不仅是逃兵，还是没用的逃兵。”
    “那你说，我辛辛苦苦从阳安关跑回来，图个什么？”
    “就图为了大汉四个字吗？”
第36章：浮桥，断！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张二牛叹了口气，道：“兄弟，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
    “但不能因为存着怨气，就至大局与不顾。”
    “你们也看到了，曹兵的主力正准备渡江。”
    “一旦我们毁掉了浮桥，他们的主力就会尽数落水。”
    “这些步兵可都是穿着甲的，一旦落水必死无疑。”
    “而我们是有着充足的时间游回岸边的。”
    “到时候陛下绝不会吝惜给我们的褒奖，说不定咱们各个都能封侯加爵呢。”
    “我就一句话。”
    “不想死的，尽管留下！愿死者，随我来！”
    说完，第一个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奋力的向着下游游去。
    几息之后，刘飞一边痛骂张二牛一边脱衣服。
    “张二牛，我干你姥姥！”
    “等到了奈何桥上，老子一定把你推下去，让你游个够！”
    其他人愣愣的看着刘飞，不知所措。
    刘飞脱得就剩下一条兜裆布，将斧头插在腰间，道：“看什么，脱衣服下水！”
    “张二牛说得没错，想要富贵，就得搏命。”
    “兄弟们，走吧！”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开始脱衣。
    很快一个个跟泥鳅似得，滑入了冰冷的梓潼江中。
    曹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浮桥上，完全没注意到张二牛他们的动静。
    而张二牛等人，嘴里叼着特制的芦苇杆用以换气，全程都不需要露头。
    虽说江水冰冷刺骨，但他们在此之前，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特殊训练，游了一会后，身体也就适应了。
    张二牛训练的时间虽然不如兄弟们多，但他从小就长在江边，深谙水性，冬天也没少下水玩耍，所以冬泳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儿。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浮桥下方。
    透过水面，能看到曹军的步兵正在有序的通过浮桥。
    张二牛冲着兄弟们比了个手势，众人纷纷点头，抽出腰间的斧头，奋力的砍伐浮桥的绳索。
    浮桥晃动，立刻就引起了曹军的警觉。
    几个步兵往桥下一看，顿时发现了正在砍绳索的张二牛等人。
    “有鱼人破坏浮桥！”
    一个曹军步兵队率大吼一声，“所有人，用长矛往水下刺！”
    因为浮桥的基座吃水不深，所以曹军的长矛是完全可以刺中水面下的张二牛等人。
    再加之捆缚浮桥的绳索，都经过了特殊的加工，韧性十足，水底切割绳索也没办法使出全力。
    所以张二牛跟他的兄弟们，必须得扛着曹军的矛刺切割绳索。
    片刻功夫，水面上就飘起了几具尸体。
    张二牛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兄弟悲伤，他努力的躲避着来自上方的刺击，继续割绳子。
    或许是手冻僵了，又或许是用力过猛，斧头没有拿稳，脱手滑向了江底。
    看着还差一点才能断掉的绳索，张二牛把心一横，直接用牙咬！
    在心里爆发出一声怒吼后，张二牛以崩断四颗牙为代价，咬断了这截绳索。
    与此同时，剩下的几个兄弟，也完成了各自的任务。
    桥上的曹军步兵，就跟下冰雹似得，哗啦啦的往水里扎。
    慌乱之中，这些曹军不断的抓挠周围的一切。
    有几个兄弟躲闪不及，被曹军抓住，一起沉向了江底。
    三座浮桥，先后崩断。
    钟会的两个主力步兵营，共计两千多士兵，几乎是全部落水。
    而这两支步兵营，原本的打算是去对岸抢夺控制权，所以全都是穿着甲的。
    一旦落水，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当然，被他们当做救命稻草抓住的张二牛的兄弟，也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在一片混乱之中，水底的张二牛冲着四周比划了一个手势，希望还活着的兄弟能看见。
    紧接着就开始顺着江水往下游游去。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姜维，也终于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赵统。”
    “末将在。”
    “率领神臂弓一营，前往下游救援。哪怕只是尸体，也要给我拖回来！”
    赵统领命而去。
    得知浮桥崩断消息的钟会，气得在大帐中挥剑乱砍。
    他是真的没料到，姜维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因为出生在中原地区的钟会，怎么想不到，会有人能在如此冰冷的江水中，完成对浮桥的切割。
    更让钟会不能接受的是，两千步兵啊，就这么没了！
    这可不是蜀汉的降兵，这是他的主力步兵！
    穿着盔甲的主力步兵！
    丘建走入大帐，看到满地狼藉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将军，是否停止进攻？”
    钟会铁青着脸，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趁着现在气势还在，继续搭建浮桥。”
    “我就不相信他姜维，还能再派出一支鱼人队来。”
    “同时让弓兵营待命，一旦发现水底有人，不要吝惜箭矢，给我玩命的射！”
    丘建点了点头，躬身退出大帐。
    ……
    梓潼县下游某处浅滩。
    张二牛吃力的从水里钻了出来。
    不多时，又有几个脑袋钻出了水面。
    张二牛顾不得疲累，急忙上前将他们全部拽到了岸上。
    出发前，十二人。
    现在，四人。
    之前痛骂张二牛的刘飞，倒是还活着，但左手齐根而断，血流不止。
    张二牛扯下自己的兜裆布，给他缠裹伤口。
    刘飞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骂道：“你奶奶的，包裹那地方的布，来给老子缠伤口？”
    张二牛因为缺了几颗牙齿，说话都漏风。
    “有得用就不错了，挑个锤子。”
    刘飞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话咋这个调调。”
    张二牛张了张嘴。
    刘飞撇了一眼，道：“你有种。”
    等给刘飞包裹好伤口后，张二牛站起身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指着右前方道：“你们继续往下走，大概两里就到了预定的接应点。”
    有人问道，“队率，你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走？”
    张二牛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刘飞挣扎着坐起来，骂道：“张二牛，你还要发什么疯？”
    “我们已经破坏了浮桥，弄死了上前的曹兵。”
    “这泼天大的功劳，对得起列祖列宗，更对得起陛下！”
    “你还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一个人潜入曹军大营，把钟会杀了吗？”
    张二牛道：“兄弟们，这件事儿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你们不用在跟着我，回去领赏吧。”
    说完，踉跄着走向曹军大营。
第37章：船来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刘飞痛骂不止，骂着骂着，就流下了泪。
    “一个泼皮，还逞上英雄了。”
    “你要去就去死，老子跟兄弟们回去领赏，吃香喝辣去了。”
    骂完之后，刘飞转身看向另外两个兄弟，道：“你们赶紧走，我去把他拽回来。”
    这俩兄弟又岂能不知刘飞的心意，先后说道。
    “有功一起领，有难一起当！”
    “他张二牛想一个人当英雄，老子不答应！”
    “就是，这风头，岂能让他一个人出尽？”
    话音落下，三个人同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齐刷刷的去追张二牛。
    张二牛刚放到了一个放哨的魏军，正准备脱他衣裳的时候，发现几个兄弟跟了上来。
    “一群傻子。”
    刘飞翻了个白眼，道：“你不也是？”
    “行了张二牛，事到如今，你总应该给我们交个底吧。”
    “你他娘的到底想要干啥？”
    张二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刘飞忽然站了起来，抬手哆嗦着指向前方。
    “那是什么？”
    几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就看到远方的江面上，出现了十几艘小船。
    张二牛看了一会，旋即狂喜。
    “是我们的船！”
    “上面竖着的是汉旗！”
    刘飞却有些意外，道：“这船……哪里来的？”
    张二牛道：“管他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要是我们的船就行了。”
    “兄弟们，老天爷都在帮咱们，这些船必然可以给曹军带去巨大的麻烦，曹军就无暇顾及咱们这些小虾米了。”
    “刘飞，你不是想问我要干什么吗？”
    “老子要烧了曹军的粮草！”
    说完，张二牛飞速的穿上曹军的衣服，继续往军营里摸去。
    刘飞站在原地，嘟囔道：“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船呢？”
    同样的问题，梓潼县城墙上的刘谌，也在问姜维。
    “伯约，这船……你安排的？”
    姜维点了点头，道：“陛下，这些船都是常郫令收集来的。”
    “江油关被收复后，臣就给常郫令下了命令，让他不计代价的收集船只以及火油。”
    “因为当时臣就认定，钟会想要渡江，唯一的办法就是搭建浮桥。”
    “一来，北方工匠不太善于打造船只，二来，临时砍伐的木材，也不符合船只打造的条件。”
    “想要快速搭建浮桥，就必须把木料堆砌在岸边。这就给了我们放火的机会。”
    刘谌问道：“既然要纵火，从我们这边直接放火箭，难道不行吗？”
    姜维摇了摇头：“想要快速引燃那些木料，必须得配合火油一起。”
    “如果没有火油，即便我们引燃了木料，对面也能很快的灭火。”
    “而且引燃木料所需要的火箭数量也很多，县城内的木材都已经被拿去打造神臂弓、床子弩以及二者所需要的箭矢，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材料再制作火箭箭矢了。”
    刘谌恍然大悟，道：“是朕想当然了。”
    “不过梓潼江上游如此湍急，这些小船看上去都不甚牢固，沿江而下，怕是……”
    姜维凝眸看向江面，缓缓的说道：“打仗必然会有所牺牲。”
    “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刘谌暗暗的握了握拳，道：“是啊，为了大汉。”
    江面上。
    常勖站在船头，手握旗杆，杆上的大汉旗帜，猎猎作响。
    常勖朗声大笑道，“狗日的汉贼们，你们常爷爷来了！”
    “兄弟们，给我烧！”
    随着常勖一声令下，船上的士兵把装着火油的罐子，不断的仍向了岸上。
    罐子撞在木箱上，四分五裂。
    等到火油打湿了木箱，士兵们又点燃了松枝做的火把，扔了过去。
    为了能更加精准的点火，船只距离曹军这一侧的江岸非常的近，曹军为了阻止蜀兵纵火，直接拿着长矛下水，与船上的蜀兵肉搏。
    不过这一切都在常勖的计算之中，他并没有让船只全部接近岸边，而是以阶梯式的靠拢。
    前一波船只放了火后就立刻掉头往对岸划。
    后方的船只紧跟而上，放火之后也立刻远遁。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好几艘小船被曹兵拦阻。
    见逃不掉，船上的士兵干脆就不逃了，一个个抱起火油罐子直接往岸上跑。
    而且也不在局限于烧木箱，而是把火油罐子砸向了帐篷。
    点燃帐篷后，抱着追击过来的魏兵，一起滚向火海。
    这一幕，看的城墙上的刘谌都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姜维的神色看似平静，但他紧握的双拳、额角暴起的青筋，都足以说明他的内心，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平静。
    就在这时，江面上刮起了大风。
    风与火的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钟会的前军大营，瞬间被火焰吞噬。
    一直待在后方的钟会，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立刻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看着漫天的火海，钟会大怒的同时，又莫名的多了几分心悸。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典故”。
    赤壁！
    难不成渡江作战，真的是曹魏的梦魇吗？
    赤壁的那把火，烧断了曹魏一统天下的步伐。
    梓潼江的这把火，会不会也烧断自己灭蜀的步伐？
    “前军回撤，中军、后军，全力灭火！”
    面对这场大火，钟会只能停止今日之攻势，先灭火救人。
    在全军都忙着灭火的时候，张二牛等人，也趁乱摸到了曹军的后方。
    张二牛道：“咱们分头行动，争取多烧几个粮仓。”
    “点燃了粮草后，立刻往上岸的地方跑。”
    “如果在岸边没有见到我……你们就渡江回梓潼，或者向更下游的盐亭跑。”
    说完，握拳锤向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肃然道。
    “好兄弟，来生再见！”
    其余几人，也纷纷握拳捶胸。
    “队率，来生再见！”
    死人就此分开，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张二牛混在魏兵之中，很顺利就找到了一座存放粮食的军帐。
    负责看护粮草的士兵，此刻也已经跑去前方灭火了。
    张二牛在附近找来一些木材，堆积在帐篷周边。
    然后拿出从魏兵身上摸来的火折子，拼命的点火。
    因为没有火油的缘故，木料点起来有些费劲。
    但好在此刻风大，随着一块木料燃烧，火势瞬间就起来了。
    张二牛还想着再烧两座粮帐，但曹军已经发现了异样，派人过来灭火了。
    张二牛见势不对转身就跑，但脚底一个拌蒜，竟是摔倒了。
    就在曹兵的长矛要刺穿张二牛的时候，刘飞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一刀砍死了最前方的曹兵，然后挥舞着朴刀冲入人群。
    张二牛还想着上去帮忙。
    刘飞回头冲着他大吼。
    “你他娘的，赶紧给老子滚！”
    “跑啊！”
第38章：张二牛的遗愿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随着前军跟后军同时起火，曹军彻底丧失了渡江的欲望。
    钟会现在想做的，就是抓住在后军纵火的那几个蜀兵。
    为此他甚至亲自带队，满军营围追堵截。
    张二牛没能跟自己的另外两个兄弟碰头，因为到处都是魏兵，他只能闷头跑路，无暇他顾。
    张二牛之所以没有像之前那些蜀兵一样，选择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是因为他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信念，张二牛硬生生的从魏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再度跳入了冰冷的梓潼江中。
    北方士兵不善游泳，张二牛入水后，他们也不敢下水追击，就只能站在岸边放箭。
    如此密集的箭雨，张二牛根本躲不掉，后背至少扎了十多支箭矢。
    不过张二牛就是硬顶着一口气，死命的游泳。
    赶到接应点的赵统，也立刻命令神臂营射击。
    神臂弓的射程可就比曹军的普通弓箭远太多了。
    飞跃百丈宽的江面后，还有余力将岸边的曹军射死。
    曹军大惊失色，急忙回撤。
    赵统跳入水中，把张二牛拖了回来。
    “兄弟，兄弟！你坚持住！”
    上岸后的赵统，拍打着张二牛冰冷的脸颊。
    张二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军，我……我……我想……见陛……下。”
    赵统连连点头，道：“你撑住，我会带你去见陛下的。”
    一个时辰后。
    特意穿上了龙袍的刘谌，神色严肃的出现在了梓潼县的医署之外。
    很显然，他是来探望今日一战大功臣张二牛的。
    虽说今日这一战，起到扭转战局作用的，是常勖的船队。
    但张二牛跟他的十多个兄弟，也可以说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他们破坏浮桥，杀死了钟会的两个主力步兵营，共计两千多人。
    之后也没有选择回撤，而是深入敌营，烧毁了钟会的粮草！
    浮桥没了，还可以再搭建。
    粮草没了，后果不堪设想。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靠的不仅仅是前线将领的指挥能力，或者是士兵的个人战斗力。
    更依仗的，还是后勤，也就是粮草。
    丞相数次北伐中原，除了马谡那一次，其余几次可以说都是败在了后勤上。
    现在的钟会军队，算得上是孤军深入，从长安方向运粮过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至于说沿途搜集粮草，也不现实，因为剑阁到梓潼这一片地带的老百姓，早就逃跑了。
    常勖的船队，立下的是奇功。
    而最大的功劳，依旧是张二牛跟他的兄弟。
    并且在张二牛被赵统带回来后，军医发现他的后背全是箭矢的箭头，连一块好皮都见不到。
    这家伙顶着如此严重的伤游过了梓潼江，堪称奇迹。
    但代价是，他活不成了。
    “张二牛，你不是要见陛下吗？陛下来了。”医官凑到张二牛的耳边，轻声说道。
    张二牛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刘谌后，努力的挤出
    了一个笑脸。
    “陛下……真……来了……我就知道……”
    张二牛的气息很不稳，正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姿态。
    “我的样……子……是……不是……吓到陛……下了……”
    刘谌摇了摇头，走到床榻旁边，握住张二牛的手，道：“二牛，你想跟朕说什么？”
    张二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没有继续浪费宝贵的精力，吃力的说道：“陛……下……我想单……独跟你……”
    刘谌道：“好，朕知道了。”
    “你们都出去。”
    片刻后。
    屋子里就只剩刘谌跟张二牛二人。
    “陛下……我……我想替……死去的兄弟……跟陛下讨个爵位……”
    “我们这么的……不要命……就是想……要个爵位。”
    “可以世代继……承的……那种。”
    刘谌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朕答应你，你跟你的兄弟，都有爵位，世袭罔替。”
    “朕会倾尽全力的找到你们的家人，封赏他们。”
    张二牛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涌了出来。
    刘谌丝毫不嫌弃他脏，直接用龙袍帮他擦血。
    张二牛接着说道：“陛下……我的婆娘……娃儿都死球了……兄弟们的……家人……在阳安……关。”
    刘谌道：“阳安关朕一定会拿回来。”
    “陛下……我的意思是……阳安关……丢了……他们可能……被俘虏或者……逃……”
    刘谌声音略有些哽咽，道：“朕明白，朕全明白。”
    “你放心好了，天涯海角，朕也会找到他们的。”
    “你别说话，好生养伤，你会好起来的。”
    张二牛吐血越来越多，刘谌都擦不过来。
    “陛下……我相信……你……但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
    刘谌鼻腔泛酸，吸了口气勉强忍住，继续维持着肃然的神态。
    “活会见人，死亦见尸！”
    “天子承诺，神鬼难阻！”
    张二牛闭上了眼睛，呼吸越发的缓慢。
    刘谌见状，直起腰准备离去。
    结果刚一转身，发现衣袖被张二牛死死的拽住。
    刘谌道：“二牛，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张二牛再度睁眼，这一刻他的双眸，竟然前所未有的明澈。
    之后说话，也不在磕巴，非常的利索。
    刘谌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他很清楚，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陛下，你对我还有我的兄弟，这么的好。”
    “这句话不跟你说，我死都不瞑目。”
    刘谌道：“你想说什么，说吧，朕听着呢。”
    张二牛把涌入嘴里的血，用力的咽了回去。
    “陛下，我今天之所以这么玩命，并不是为了什么功名，更不是想要证明什么。”
    “过去这些日子，我总是梦见自己死去的婆娘娃儿，她们在奈何桥上等我。”
    “所以我今天，就是故意去找死的。死之前能为陛下做点事情，到了九泉之下见了我的婆娘娃儿，也能跟她们炫耀……炫……
    “嗬……嗬……嗬……”
    张二牛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喘到第三口，气息没有接上来。
    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第39章：这就是战争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走出医署的刘谌，心中郁结难当。
    他想要发泄，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发泄。
    作为一个帝皇，他应该是有帝王的城府，帝王的气场。
    倘若为了一个普通兵卒就方寸大乱，威严何在？体统何在！
    然而道理刘谌都知道，可是他做不到。
    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统帝王，他就是个普通社畜！
    成都府外绞杀邓艾，因为太过于顺利，导致刘谌对战争并没有形成一个正确的认知。
    而今日在城墙上，目睹双方为了几座浮桥，不断的争夺、厮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刘谌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战争。
    战争不是游戏。
    游戏中的兵卒不过是一组冰冷的数据，死了还能召唤出来。
    但现实中的兵卒，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死了就是死了！
    刘谌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悲愤。
    他发现前方有一棵树。
    于是冲过去，对着树干拳打脚踢。
    这一幕，把医署内外的伤病都给看傻眼了。
    堂堂天子，竟然因为一个普通兵卒的死亡，选择自残龙体？
    是作秀？还是真情流露？
    即便是作秀，也没有这么真的吧。
    在大将军拦下皇帝后，他的双拳，已然鲜血淋漓。
    伤病们又想到了之前皇帝颁布的诏书。
    他应该是真的在为普通兵卒的死而难过、愤怒。
    这个皇帝，跟之前那个只知道待在皇宫中享乐的皇帝，不一样呢。
    他的身上，赫然有了那么几分丞相的影子。
    刘谌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竟然还起到了一个招揽人心的作用。
    但刘谌也绝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才选择自残。
    他是真的出离了愤怒，才会选择这么做。
    “陛下，保重龙体。”
    “你若倒下，谁还能带领我们抗争？”
    姜维一边安抚刘谌，一边唤医官过来给刘谌包扎。
    当金疮药洒在伤口处，刘谌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真疼啊。
    可是再怎么疼，也抵不过人命。
    “朕晓得了，下次不会这样。”
    “传常郫令来县府，朕要见他。”
    姜维拱手：“喏！”
    刘谌在完颜陈和尚的陪同下回到了县府，脱掉了繁琐的龙袍，换上了便装。
    来到正堂，郫县令常勖已经在此等候。
    “臣参加陛下……”
    刘谌快步上前，双手托着常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去，道：“常卿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
    “谢陛下。”
    仆役端来椅子后，常勖没着急坐下，而是等到刘谌先坐回太师椅后，才落下半个屁股。
    刘谌道：“常卿，今日之战能获胜，爱卿功不可没。”
    “按理说朕应该重重封赏你。”
    “可眼下战事情况依旧扑朔迷离，如果就大肆封赏，多有不妥。”
    “所以朕觉得，论功行赏还是等到打退钟会后再做定夺，不知常卿意下如何？”
    常勖急忙起身，拱手道：“但凭陛下安排，臣无异议。”
    刘谌又道：“那就说正事儿。”
    “跟朕说说，你这一路行来的伤亡情况，还有德阳亭那边的情况。”
    常勖点头，道：“陛下，臣自接到大将军的命令后，就开始在江油关收集船只，最终一共收集到了各类船只三十六艘。”
    “今天凌晨时分，所有船只从梓潼江源头下水，赶赴梓潼。”
    “途中共有十五艘船毁于梓潼江的暗礁以及对岸曹军的乱箭，一百五十名士兵殉国。”
    “而今日上午的作战，五艘船被毁，四十八名士兵死亡。”
    “如今就剩下十六艘船，无伤的士兵的三十二人，带伤的士兵八十四人，其中重伤二十九人。”
    刘谌微微颔首，又问道：“德阳亭那边的曹军，人数几何？”
    常勖道：“根据臣的推测，至少上万人。”
    “而且臣还注意到，他们好像也在打造船只、浮桥，想要强行渡江。”
    “不过陛下大可放心，关彝带着三千兵马，守在江畔，对方只要渡江，就会遭到重创。”
    德阳亭的曹军，不管是渡江还是回归大部队，所有的举动都落在关彝的眼中。
    渡江关彝就阻拦，回防关彝也跟着回防。
    总而言之就是，这万余的军队，短时间内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这个消息，倒是让刘谌的精神为之一振。
    不过刘谌也没有被这个消息冲昏头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来人，传大将军、右车骑大将军、赵行军还有张君侯。”
    不多时，姜维、廖化、赵统、张微四人先后到来。
    “董公身体抱恙，朕就没让他们来。”刘谌道：“咱们君臣六人，商讨一下之后的对策。”
    “诸位爱卿尽管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
    姜维第一个表态。
    “虽说张二牛毁了钟会的粮草，但双方的兵力差距，却并没有缩小。”
    “而且没了粮草，或许会更一步的激发钟会强渡江的欲望，效仿昔年项羽的破釜沉舟。”
    “如果能有一支奇兵，从后方偷袭钟会军队，让其首尾不相顾，到时候在配合床子弩，或许就能直接扭转战局。”
    刘谌道：“大将军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朕把忠孝军派出去？”
    姜维拱手道：“没错，剑阁到梓潼这片区域，全是平原，极其适合忠孝军冲锋。”
    “但问题在于，想要绕过钟会大军，忠孝军就必须得先去盐亭，从那个地方渡江绕到钟会军队的后方。”
    “最少都需要七天。”
    “七天之内，一旦钟会渡江成功，陛下就……”
    姜维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刘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钟会一旦渡江成功，没有了忠孝军的保护，自己可就很难逃得出去了。
    刘谌淡然一笑，道：“伯约，你忘了朕之前说过的话吗？”
    “朕不会跑的。”
    “所以你这个提议很有道理。”
    “忠孝军留在城内，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派去后方或许还能博出一线生机。”
    “陈和尚。”
    完颜陈和尚上前一步：“末将在！”
    “你就按照伯约所言，带着忠孝军去盐亭，绕至钟会军队的后方吧。”
    完颜陈和尚有些急：“主公，末将不走。”
    刘谌道：“不必担心朕的安危，朕身边还有伯约他们呢。”
    “何况钟会大军一旦渡江成功，他们的注意力肯定会全部放在梓潼县县城。到时候你从后方杀出，也能极大的缓解梓潼县的压力。”
    完颜陈和尚还想说什么，刘谌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言，执行命令吧。”
    “喏！”陈和尚无奈应下。
第40章：悲哀的邓良、蒋显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这时，张微站了出来，道：“陛下，臣有一请求。”
    刘谌道：“讲。”
    “还请陛下允许臣与完颜将军一起，前往后方。”张微道：“臣熟悉地形，可以给忠孝军带路，同时盐亭方面还有一小股的守军，臣出面，也能收编他们。”
    刘谌想了想，点头：“朕允了。”
    张微大喜，单膝跪地：“多谢陛下。”
    “时不与我，陈和尚，张微，你俩立刻出发吧。”
    “遵旨！”
    二人走后，余下几人的神色，也并未轻松多少。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兵力不足。
    忠孝军猛则猛矣，可数量终究太少。
    正使上的陈和尚，之所以能屡建奇功，除了忠孝军的骁勇无双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正规军为他托底。
    金哀宗举全国之力，弄出了二十万军队，这支军队的作用就是在正面牵制，给忠孝军以奇袭的机会。
    没有正面牵制，纯靠忠孝军的奇袭，是不可能屡次打败蒙古人的。
    就算是天策上将李世明，在虎牢关一战擒双王，也是动用了三千的玄甲骑兵。
    而眼下的梓潼县，只有万余兵力，虽说靠着梓潼江的险峻、神臂弓的威力，还能在坚守一阵。
    可只要钟会军队的阵型不乱，哪怕从后方杀了个出其不意，最终的结果，大概率也是全军覆没。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正面战场。
    需要像在成都府击溃邓艾军队那样，先把军队的最高统帅弄死，让军队失去大脑，陷入混沌状态，如此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忠孝军的冲锋能力。
    奈何钟会这厮相当谨慎，今日这一战，他全程都没有露头。
    他不出现，床子弩就没有用武之地。
    姜维等人商讨半天，也没有商讨出个结果来。
    好在对岸曹军搭建浮桥所需要的木材都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再想要渡江，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
    所以他们还有时间来思考对策。
    曹军，中军大帐外。
    蒋显邓良二人，被绑在了两根木桩上。
    钟会拿着马鞭，疯狂抽打二人。
    此刻的他，再也不是刚入蜀地那个温文尔雅，对谁都很礼貌的“儒将”了。
    “姜维手里有那么强的弓弩，为什么隐瞒不报！”
    啪！啪！啪！
    钟会一边质问，一边不断抡马鞭。
    在追捕张二牛的途中，赵统率领的神臂营，给曹军带去了巨大的麻烦，以及很长时间内，都不太能够削弱的心理恐惧。
    百丈宽的梓潼江啊，箭矢不仅能射过来，还能杀敌！
    这是什么弓弩？
    蒋显邓良被抽的哀嚎不断，连连求饶。
    “钟将军，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如果知道，我们肯定会说的啊！”
    说实话，钟会相信他们二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投降的得非常彻底，如果知道姜维手中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肯定是会如实上报的。
    钟会就是单纯的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
    打自己人肯定是不现实的，打这俩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今日这一战，虽说部队是败在了常勖的船队上，但浮桥断了还可以再搭建，大不了就是多费几天功夫。
    可粮草没了，就是大问题！
    经过抢救保存下来的粮草，最多也就够十天之用。
    这还是建立在每个士兵每天只能吃一顿，且只能吃五分饱的情况下。
    眼看着蒋显邓良二人就要被活活打死，丘建硬着头皮站出来，拉住了钟会的手，道：“将军，他俩还有用。”
    钟会厉声道：“两个废物，有什么用？”
    丘建小声说道：“可以让他们去征收粮草。”
    “此二人都是蜀汉名门之后，在益州之地颇有威望，让他们去周边征收粮草，效率应该不低。”
    听到这里，钟会才停止了对二人的鞭笞。
    “你俩给我听着！”
    “给你们三天时间征收粮草，且必须要征来足够军队五日之用的粮草。”
    “征收不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自己找棵树吊死算了。”
    言罢，扔掉马鞭，气急败坏的返回了大帐。
    丘建示意兵卒将二人放下来，送去医官那儿做简单的治疗。
    接着也步入了中军大帐。
    钟会正在看木架上的地图，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攥得指节都发白了。
    “该死的卫瓘，常勖有船队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隐瞒不报！”
    “何况常勖从上游出发，他完全有能力阻拦，却任由对方顺江而下，给本将军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是严重的渎职，本将军定要军法从事他！”
    “来人！”
    几个小校钻入帐篷。
    还没应声，就看到丘建一个劲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钟会听见了脚步声，却没有听见回应，愤怒转身，就看到几个小校站在大帐门口，进退维亟。
    “你们干什么！把本将军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丘建道：“将军息怒，是末将让他们出去的。”
    钟会越发愠怒：“你也要忤逆本将军吗？”
    丘建道：“将军，末将绝不敢忤逆你。”
    “只是眼下的局势，处置卫瓘绝非上策，还请将军三思后行啊。”
    钟会狞声道：“他犯下如此大的过错，不严肃处理，如何跟士兵交代，如何跟洛阳的晋公交代！”
    丘建让几个小校全都出去，然后走到钟会跟前，道：“将军，卫瓘是监军，本就有便宜行事之能力。”
    “如果大将军坚持要处理他，他可不会像诸葛绪那样束手就擒，很有可能直接带着军队返回剑阁。”
    “更重要的是，蜀地要是打不下来，卫瓘不会受到太多牵连，但将军你……”
    这番话，逐渐让钟会冷静了下来。
    丘建说的没错，伐蜀这场仗，朝堂群臣本就不同意，是大将军司马昭跟自己坚持，才得以推行。
    一旦伐蜀失败，司马昭一定会把自己推出来，用以平息群臣的怒火。
第41章：汉城护军蒋斌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且说钟会自从入仕以来，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没有遭遇过太多的挫折。
    以至于在他看来，当前的天下英豪之中，也就蜀汉姜维、东吴陆抗可以跟自己相提并论，其余人皆不值一提。
    但不管是姜维还是陆抗，都不为各自国家的国君所喜，在朝堂、军队之中，掣肘颇多。
    而自己却深得司马昭信任，光是这一点就胜出二人许多。
    可此番伐蜀，从进入汉中郡开始，钟会就一路受挫。
    黄金围有柳隐镇守，打不下来。
    到了沔阳【汉城】又遭遇了蒋斌，依旧没能打下来。
    至于阳安关，如果不是蒋舒开城投降，也还是打不下来。
    也就打关城的时候，稍微顺利了一些。
    然而到了剑阁，又遭遇了跟阳安关同样的情况。
    全靠敌人投降，才能轻易拿下。
    再反观被自己看不起的邓艾，偷渡阴平、奇袭江油、绵竹大败诸葛瞻。
    逼的成都的刘禅小儿主动投降。
    如果不是凭空冒出来一个刘谌，邓艾不仅能拿到伐蜀的头功，还会名垂青史，被后世称颂。
    而自己到现在，除了以“督军不力”为由，处理了一个诸葛绪外，没能取得一场像样的胜利，还被姜维的奇谋打的，连粮草都差点烧光了。
    同时麾下将领中，还有像句安这样并不服气自己的人。
    今天之前，钟会没把句安放在眼里。
    可今天之后，再面对句安，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如果按照句安的建议，直接去盐亭渡江，也就不至于遭遇这么惨痛的一场失败。
    眼下丘建的这番话，又让钟会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就是洛阳朝堂的群臣。
    一旦自己久攻不下，朝堂群臣定会群起攻之，上书大将军，终止伐蜀战争。
    如果晋公采纳了他们的意见，让自己班师回朝。
    那么钟家多年来积攒的名望，也将彻底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天下人都会说，曹魏钟士季不如蜀汉姜伯约。
    良久之后，钟会缓缓的吐了口气，道：“文修言之有理，就让卫瓘继续渡江吧。”
    “只要他渡江成功，就可以对梓潼县形成夹击之势。”
    “即便来不了梓潼，也能拖延江油关方向的援兵。”
    丘建拱手道：“将军，末将还有一个建议。”
    钟会道：“说吧。”
    “就是句参军之前提过的，去盐亭。”丘建道。
    钟会脸色微微一变。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当初那么义正言辞的拒绝句安的提议，还搬出了好几条大道理。
    结果现在兵败一次，就要按照句安的建议去做。
    钟会真的不想这么做，因为实在是太丢脸。
    奈何自己渡江作战计划失败，粮草又被焚毁大半，不能在继续固执己见。
    丢脸就丢脸吧。
    只要能获取最终的胜利，这点小挫折，日后也不会有多少人提及。
    丘建看出了钟会的纠结，说道：“大将军，大军不必全部去盐亭，调拨八千到一万兵力去盐亭就足够了。”
    “而且攻占了盐亭后，也不必来梓潼，可以直接去涪城。”
    “切断姜维跟成都方面的联系，把他彻底变成一支孤军。”
    “到时候，蜀国皇帝即便想要逃，也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钟会沉吟片刻，忽然笑了，道：“如此看来，今日这一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让对岸的蜀国皇帝，看到了一丝丝获胜的希望。”
    “那他就更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梓潼，让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抢夺涪城。”
    丘建点头：“大将军言之有理。”
    钟会道：“既如此，那就让句安带八千兵马前往盐亭，他不是一直坚持要分兵嘛，现在本将军同意了。”
    “不过你得告诉他，最多二十天，一定要拿下涪城。”
    ……
    之后的几日，两军相安无事。
    钟会这边忙着砍木头，为搭建浮桥做准备。
    姜维这边，则在让神臂营的士兵们，继续加强对神臂弓的熟练度。
    而刘谌的诏书，也终于在历经艰辛后，到达了汉中郡沔阳县，也就是汉城。
    汉城护军蒋斌，把诏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玩意竟然是真的？
    坚守汉城这段时间以来，成都府方面几乎就没有消息传来。
    蒋斌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邓艾奇袭阴平，兵临成都，投降之论，甚嚣尘上。
    但皇帝究竟有没有投降，蒋斌是真不知道。
    他也曾经派人出去打探过，可那时候的剑阁外面，是钟会的大军，完全堵死了打探消息的渠道。
    不过这也同时表明，大将军姜维还在抵抗曹魏，大汉还没有败！
    这也给了蒋斌继续坚守汉城的底气。
    直到前些日子，城中来了一位曹军的使者，告诉了蒋斌一个“噩耗”。
    自己的亲哥哥蒋显，叛国投敌，导致剑阁沦陷。
    夏侯霸、张翼二位将军，以及上万的蜀汉士兵，壮烈殉国。
    使者希望自己跟哥哥一样，识时务，投降曹魏，为汉城的百姓，换取一条生路。
    使者还表示，只要他愿意投降，钟会将军不会追究他抵抗之罪责，还会善待城内的所有人。
    蒋斌不相信，偷偷派人去剑阁打探。
    结果发现，剑阁的城墙上，悬挂着的，是曹魏的旗帜。
    得知消息的蒋斌，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剑阁一旦沦陷，挡在成都府跟前的就只有一条梓潼江。
    虽说曹魏兵卒不善水战，可梓潼江毕竟不是长江。
    而且正面突破不了，还可以绕路去东广汉郡，从成都府的东面发起最后的进攻。
    姜维手里只有一万多兵马，根本没办法阻挡钟会。
    唯一能做就是固守成都。
    这可还有什么意义呢？
    守几个月，最终的结果，不还是亡国吗？
    这时候的蒋斌，坚守汉城的心已经动摇起来。
    支撑他没有投降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大将军姜维，还没有降。
第42章：举兵，勤王！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如果那天收到了姜维投降的消息，自己就真没有必要在继续坚持下去了。
    可是蒋斌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等来姜维投降的消息，却等来了新皇帝的诏书。
    通过这份诏书，蒋斌也终于知道，过去这段时间的成都府，都发生了什么。
    向来不显山不漏水的北地王刘谌，竟然阴养了一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军队。
    这支名为忠孝军的队伍，不仅在成都府外大破邓艾，还帮助刘谌，登基称帝！
    刘谌登基称帝后，对曹魏的态度，跟他爹刘禅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贪图享乐，不仅对北伐没什么兴趣，甚至就连曹魏大军压境，他都不以为意。
    另一个则是昭告天下。
    宁可战士守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
    甚至还御驾亲征，亲自镇守梓潼县。
    同样是先帝的血脉，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睿儿，睿儿！”
    蒋斌抛开这些无意义的思考，冲着门外大声呼喊。
    长子蒋睿快步而入。
    “父亲，你找我？”
    蒋斌把诏书递给他，道：“立刻派人誊抄此诏书，然后全城张贴。”
    蒋睿接过诏书，道：“父亲，这是什么？”
    “陛下的旨意！”蒋斌道：“陛下坚持抗魏，势要光复大汉，克复中原。”
    蒋睿愣了一下，道：“不对啊，陛下不是要降吗？”
    蒋斌道：“那是太上皇，现在的陛下是太皇上的第五子，北地王刘谌。”
    蒋睿越发蒙圈。
    “这……咋回事？什么时候换的皇帝，而且太子不是刘璿么？皇位怎么会落在北地王的头上。”
    蒋斌道：“问那么多干什么，现在的皇帝要带领咱们抗魏就行了。”
    蒋睿点了点头：“好，孩儿这就去办。”
    蒋斌道：“等等。”
    “父亲，还有什么事儿？”
    “曹军的使者，是不是在城里？”
    蒋睿道：“对，在使馆呢。”
    蒋斌横眉竖起，冷笑道：“去转告王训，让他把使者杀了。”
    “啊？”
    “啊什么啊？王训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为父一直拦着。”
    “告诉他，杀了使者后，点齐兵马去校场等我。”
    蒋睿问道：“父亲，你这是要……”
    蒋斌深吸一口气。
    “我要，举兵勤王！”
    等到蒋睿走了后，蒋斌又叫来自己的谋士庞洪。
    “令达兄，劳烦你给柳老将军写一封信。”
    “告诉他，不计代价也要阻拦从长安方面来的曹魏援兵。钟会迟迟拿不下梓潼，曹魏司马昭很可能会安排长安的驻军出来增援。”
    “如果敌方势大，他可以先回撤汉城。而我会带兵抢回阳安关、关城以及剑阁。”
    “我抢回一个地方，他就可以退守一个地方。但底线是剑阁，退回剑阁后，就决不能再退了。”
    庞洪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这封信。
    蒋斌拿出自己的印章盖上，命庞洪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送到黄金围。
    之后蒋斌回到内院主屋。
    “夫人，把为夫的盔甲拿出来。”
    蒋斌夫人李氏招呼几个丫鬟，把蒋斌的盔甲拿了出来，然后亲手替丈夫更换盔甲。
    蒋斌看着李氏，道：“夫人，你不问问为夫，为什么忽然要穿甲吗？”
    李氏淡淡的笑了笑，道：“夫君这么做，定是有你的道理。”
    蒋斌道：“陛下下达诏令，号召天下汉臣共同抵抗曹魏。”
    “如今陛下与大将军共同扼守梓潼县，对抗钟会几万大军。”
    “为夫要带兵前往梓潼，护驾勤王。”
    “要说为夫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还有幼子蒋宇。”
    李氏拿起头盔，轻轻的扣在夫君的头上，然后摩挲他的脸颊，柔声道：“夫君尽管去做，家中之事，不必忧虑。”
    蒋斌握住李氏的手，道：“夫人，倘若为夫……你就带着家人去东吴投奔泰山大人。”
    李氏声音柔和，但目光却无比坚定。
    “夫君若死，妾必相随。”
    蒋斌抱了一下李氏，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骑着马来到了校场，城中五千兵马，悉数到齐。
    蒋斌上了高台，正要说话，就见王训提着曹军使者的人头，走上台来。
    王训，蜀将王平之子，王平战死后，王训继承了他的爵位安汉侯。
    王训跟他父亲一样，知兵马、懂谋略。但因为得罪了宦官黄皓，一直都不受朝廷重用。
    蒋斌驻守汉城时，就把王训带在身边。
    “你怎么还把人头提来了。”蒋斌无奈的说道。
    王训朗声一笑，转身面对台下兵卒，将手中人头高高举起。
    “弟兄们，这就是曹魏的使者。”
    “他想让我们投降曹魏，做遗臭万年的汉贼！”
    “所以我砍了他的脑袋，以此来告诉天下人。”
    “我们宁愿战死，也决不当汉贼！”
    士兵们激动的面红筋涨，跟打了鸡血似得嗷嗷叫。
    等士兵们叫得差不多，蒋斌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们先冷静。
    “兄弟们，冗杂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就说两点。”
    “第一，守城这么久，大家都辛苦了。本将军代全城的百姓，感谢大家。”
    “第二，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守了。我们要打出去，一路上把曹军夺取的城池、关隘都收回来。”
    “虽然我们只有五千人，但曹军的兵马更少。他们的主力，目前都在梓潼江畔，与大将军对峙。”
    “沿途的城池、关隘，最多也就一千多兵马驻守。”
    “虽然这些城池易守难攻，可本将军相信，不管是城池还是关隘，都一定还有忠诚于大汉的人！”
    “我们一到，他们必定归附！”
    这时有人问道。
    “护军大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要反攻？”
    蒋斌笑着说道：“看来诸位来校场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陛下的诏书啊。”
    “简单来说就是，陛下号召天下汉臣，共同抵抗曹魏。”
    “宁愿战死，也绝不降魏。”
    “现在陛下与大将军一起，镇守梓潼县。本将把你们召集起来，就是要去梓潼县，护驾勤王！”
    “守护陛下，就是守护大汉江山！”
    士兵们高举手中兵器。
    “守护陛下，守护大汉江山！”
    蒋斌欣慰一笑，走下高台，翻身上马。
    之所以前段时间不出城，一来是因为钟会大军就囤积在剑阁之外，关城、阳安关两个地方，都还有大量的曹军。
    出城作战，毫无胜算。
    剑阁丢了之后，出城作战或有胜算，但就算打赢了又如何？
    国都快要没了，继续抗争意义何在？
    之所以没有投降，就是因为蒋斌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丝的幻想。
    现如今，幻想变成了现实。
    那这场仗就必须要接着打下去！
    将士们跟自己一起，苦守城池这么久，不仅郁结难当，更是迷惘无措。
    这口气一旦发泄出来，其威力是极其可怕的。
第43章：各地援兵，齐赴梓潼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类似的情况，也在益州北部其他州郡发生着。
    巴郡、江阳郡、涪陵郡、阴平郡……
    这些地方的守军将领，在看到刘谌的诏书后，或振臂高呼、或跟身边人相拥而泣。
    然后都不约而同的，作出了跟蒋斌同样的选择。
    举兵，勤王！
    各州郡的守兵数量其实很有限。
    多的可能两三千人。
    少的甚至只有几百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蜀汉最丰饶的地区，当属蜀郡也就是成都平原。
    这里的人口，占据了益州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
    而南中地区的蛮夷，基本上是不怎么听从朝廷调遣的。
    不仅不听从，隔三岔五还要闹出点动静来。
    诸葛丞相仙逝之后，南中地区就一直不怎么太平，也就是马忠、张嶷二位将军当庲降都督的时候，此地稍微平和了几年。
    可想要从南中地区调遣蛮夷部队到蜀郡勤王，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刘谌登基以来，也没有动霍弋的原因。
    那是真的动不得。
    南中是蜀汉的大后方，属于最后的堡垒，一旦动乱，蜀汉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至于其他州郡的守军主力，在钟会兵临剑阁后，就被刘禅紧急征召到了成都府，交给诸葛瞻统领。
    然后就被诸葛瞻在绵竹一波全送没了。
    绵竹溃败之后，投降曹魏的论调甚嚣尘上，各地守将得到的命令都是，安抚本地百姓，整合当地资源，为投降曹魏做最后的准备。
    相较于汉中、阴平这两个战区，其余州郡并未受到战火的波及，且当地百姓对于降魏之事，也大多都是持乐观态度。
    不打仗就是好的嘛！
    在这样的局面下，守将再怎么忠于汉室，也没了继续抗争下去的动力。
    可随着刘谌的这封诏书，被压抑在心底深处对于大汉的忠诚，又一次被撩拨了起来。
    守将们不愿意就这么拱手让出大汉江山。
    何况作为军人，不战而降，乃是巨大耻辱。
    所以即便兵力匮乏，守将们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得到诏书的当天，就点齐兵马奔赴梓潼。
    阴平郡、武都郡的勤王部队，总人数达到了一万三千人。
    他们的将领在途中，得到了蒋斌的军令，让他们立刻奔赴关城。
    拿下关城后，再汇合前往剑阁。
    而犍为、江阳、巴郡、涪陵、汉嘉、汶山六个州郡的勤王部队，人数相加也有两万之多。
    不过其中有一万余人并非正规军，而是沿途收拢的“义军”。
    这些义军多是由流民构成，他们倒不是“忠于汉室”，而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博一个富贵。
    诏书中不是提到嘛，只要自认是汉民的，皆可以高举抗魏旗帜。
    战争胜利后，皆有封赏。
    这个封赏，很有可能就是土地！
    对古代的百姓来说，土地是最珍贵的资产。
    没有了土地，那么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纵观历史上的农民起义，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失去土地才爆发的。
    而只要朝廷给了他们土地，很多起义军也就不攻自破了。
    各地勤王军队出现的情报，钟会自然也知道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
    大汉，真的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正统大汉都灭亡好些年了，天下却还是有这么多的拥趸。
    “将军，军报！”
    丘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钟会道：“念！”
    “关城被攻克了。”
    “蒋斌率领两万兵马，正在赶赴剑阁。”丘建念军报的时候，声音都多了几分嘶哑。
    钟会握紧拳头，咬牙问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丘建拿出第二封军报，把心一横，继续念道。
    “派付盐亭的八千人马，未能渡江成功。”
    “从广汉来了一支援兵，大概有三千人，他们死守盐亭，挡住了我军去路。”
    “而后……而后……”
    钟会一拍桌子，怒道：“而后什么！”
    “而后，一支身着重甲的骑兵，从后方杀出，将我军冲散。”
    “据一名活下来的曲长说，这支骑兵身着的盔甲，坚不可摧，我军的长矛、大刀，砍上去后，要么崩断，要么卷刃。”
    “同时这支骑兵的武器，又极其的锋利，能轻易的砍碎我军的盔甲。”
    “最终在句安参军的带领下，共计两千余残兵逃了回来。”
    钟会抓起桌子上的马鞭，疯狂的抽打着帐篷内的东西。
    “一群没用的废物！”
    发泄一番后，钟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卫瓘还是没能度过梓潼江吗？”
    丘建额角青筋微微抽搐，道：“是。”
    “让他不要打了，立刻带兵返回剑阁。”
    “剑阁要是让蜀兵抢了回去，咱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立刻在东面构筑防线，堵住此方向来的援兵。”
    “最后，想办法抓一个骑兵活口，抓不到活的也得把他们的盔甲带回来一套。”
    “蜀汉这么一个地方，竟然能打造出如此强悍的盔甲以及弓弩，本将军倒是要看看，它们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
    丘建心知这个任务几乎没有办法完成。
    因为那支骑兵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如之前的超强弓弩一样，在本军士兵的心里形成了梦魇。
    别说与之对抗，就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恐惧。
    但钟会此刻正处于暴怒阶段，丘建也不会去触霉头，应了下来。
    就在丘建准备离开的时候，钟会叫住了他。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钟会的眼神中，参杂着几分不甘。
    “给长安方面写信……求援。”
    丘建心中微微一叹。
    跟随钟会这么多年，他很清楚钟会是个极其骄傲的人。
    如果不是被逼入了绝境，他是不可能放低身段向后方求援的。
    一旦求援，即便最终能打下成都，覆灭蜀汉。
    这场仗对钟会本人而言，都是失败了。
    倘若最终还输了，那么整个钟家多年积累下来的家业、口碑，也都会付之一炬。
    或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钟会才作出了求援的决定。
    “末将这就去办。”
    丘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
    “将军，其实这场仗的优势依旧在我们身上，当初我们十万军队都拿不下剑阁，蒋斌想要靠不到两万人拿下剑阁，根本不可能。”
    “而且据情报说，江阳、犍为等州郡的援兵，基本上都是流民构成。看着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
    “这些士兵别说盔甲，很多连武器都没有，姜维最多也就是让他们站在后方壮壮声势，倘若投入战场，绝对一触即溃。”
    “到那时，反而会影响到蜀军的气势，姜维如此老辣，断不可犯下这样的错误。”
第44章：还真是被弩箭射碎的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梓潼县县府。
    姜维也正在给刘谌汇报各州郡前来勤王的具体情况。
    “武都、阴平、汉中三郡，皆由汉城护军蒋斌统领，他们已经收服了阳安关以及关城，下一步准备直取剑阁。”
    “犍为、汶山、汉嘉三郡共计八千兵马，再加上阎宇将军分拨的两千兵马，共计一万人，由张瑛、马融二人带领，在绵竹修整，还有两天应该就能到达梓潼。”
    “江阳、巴郡、涪陵三郡共计七千兵马，由巴郡太守马俊统领，目前屯兵于垫江，准备乘船而上，大概三日可以到达盐亭。”
    “东广汉郡的三千余兵马，在盐亭与忠孝军汇合，一起挡住了曹军八千兵马，斩敌三千余，俘虏两千余人，逃跑两千余人。”
    “唯一没有动静的，是巴西郡。”
    “巴西郡太守谯熙，是谯周的儿子，他拒绝出兵勤王。”
    刘谌沉吟道：“巴郡太守马俊，什么来头？”
    姜维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刘谌一眼，解释道：“斄【li】乡侯马俊，原凉州牧、骠骑将军马超之孙，父亲是马超幼子马承。”
    刘谌恍然。
    马超的孙儿，应该也挺能打的……吧？
    “伯约，既然有了援兵，那么这场仗，我们是继续坚守，还是主动反击？”
    姜维道：“回陛下，臣已经有了计较。但需要等到援兵到来后，方可施展。”
    刘谌笑了笑，道：“朕不知兵，仗怎么打，还是要仰仗你姜伯约。”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朕绝不干涉，甚至你就是要把朕派出去让诱饵，朕都没有问题。”
    姜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刘谌见此情形，心想姜伯约，你不会真的想把朕派出去当诱饵吧？
    刘谌清了清嗓子，忽略掉这个想法，继续说道：“朕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钟会死！”
    “其余的曹军，即便让他们全部回去，朕亦可以接受。”
    姜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斩杀钟会。”
    “报！”
    赵统的声音出现在屋外，“陛下、大将军，前线军报。”
    刘谌唤赵统进来，道：“什么情况？”
    赵统道：“钟会军队准备再次渡江。”
    姜维立刻说道：“陛下，臣出去应敌，你再此歇息片刻。”
    “如有需要陛下的时候，臣会派人来请陛下前往城墙的。”
    刘谌点了点头：“去吧。”
    之后两天，双方围绕着梓潼江畔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钟会采取的是极端激进的打法，拼了命的也要渡江。
    而姜维为了节约神臂弓的箭矢，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改变了策略，放任钟会的军队过江。
    然后在城外与钟会军队展开白刃战。
    刘谌登上城墙看了一次，就又明白了一个词的含义。
    绞肉机！
    城外的土地，几乎每一寸都被鲜血浸透，断臂残腿随处可见。
    打到最后，都已经分不清那边是汉军，那边是曹军了。
    经过两日的厮杀，在各自都付出了惨痛代价的情况下的，曹军的先锋部队，终于攻占了这处滩头。
    姜维将部队收归城内，在城头配置了金汁、滚石，再搭配上神臂弓，阻挡曹军蹬墙。
    但随着梓潼江的控制权被曹军掌握，后续部队可以源源不断的踩过浮桥进入滩头。
    到时候靠着人数优势，堆也能把人堆到城墙上。
    好在这时，援兵到了。
    马融、张瑛带着一万兵马，进入梓潼县。
    没有接风宴，也没有客套话。
    援兵到来之后，姜维就立刻将他们投入了战场。
    同时也亮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武器。
    床子弩！
    当先锋部队的统领，被床子弩当场射碎后，曹军顿时大乱。
    趁此机会，姜维打开城门，三千多由流民组成的军队，被强行的推向了战场。
    如果是正经的交锋，这些人进入战场就是纯送。
    可现在曹军没了统领，军队乱作一团，流民军队冲入战场，倒是可以起到一个搅屎棍的作用。
    同时为了防止这些流民逃跑，姜维还安排了一支监军，由赵统带领矗立在城门口。
    谁回撤，当场就砍了。
    赵统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
    因为他觉得这些流民都是受到了陛下号召跑来勤王护驾的，他们本就没什么战斗力，愿意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打不过逃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
    然而姜维就告诉了他四个字。
    慈不掌兵。
    两军交战，最怕的就是溃兵。
    哪怕只有一个溃兵，也会给整个军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何况就算不在战场上砍，等到战事结束，他们作为逃兵，同样难逃一死。
    既然都是死，不如让他们死的有价值一些。
    在战场上砍杀这些逃兵，可以极大的震慑那些也想要逃跑的人，逼迫他们继续与敌人厮杀。
    道理赵统真的不懂吗？
    当然不是，他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而姜维也表现出了自己强硬的一面。
    赵统如果不执行这个命令，那就褫夺他所有的官职，留在城内当个厨子！
    赵统无奈，只能接下这份苦差事。
    砍第一个逃兵的时候，还有点于心不忍。
    但随着逃兵增加，赵统心里的不忍，渐渐的就变成了愤怒。
    于是下手也越来越果断。
    江对岸的钟会在得知姜维又掏出来一个强力武器后，人都有点麻了。
    “你说清楚，那个弩箭，直接把人射碎了？”
    “天底下有威力这么大的弩箭吗？”
    “别是前方逃兵故意夸大的吧！”
    丘建道：“将军，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看到尸体后，我相信了。”
    钟会道：“尸体在哪儿？”
    丘建道：“就在帐外。”
    钟会快步而出。
    一卷草席上，放着一个破碎的尸体。
    钟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真特娘的是被“射”碎的啊！
    片刻后，钟会走到尸体跟前，蹲下来仔细检查，道：“把蒋显、邓良叫来！”
    不多时，二人就来了。
    他俩的身上，都还残留着之前鞭打留下的痕迹。
    见到钟会后，就忍不住颤抖。
    钟会冲他们招了招手，道：“过来看。”
    二人不明所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当看到地上那具破碎的尸体后，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钟会呵呵一笑，抽出马鞭就打。
    “本将军还想问你们！”
    “说，这他娘的是什么弩！”
    蒋显二人被打的哭爹喊娘。
    “将军饶命。”
    “我们真不知道啊。”
    钟会当然不指望从蒋显邓良二人口中问出什么来。
    他就是单纯的心情不爽，通过鞭笞这两人发泄一下。
    把二人打的半死后，就让他们滚蛋。
    之后在跟丘建的商讨中，钟会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弩威力如此的巨大，定然是牺牲了射程。
    只有在短距离内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伤害。
    同时钟会还推测，此弩上弦应该非常困难，毕竟要达到这么厉害杀伤效果，肯定是作出了非常多的牺牲。
    钟会的推测，对了一半。
    那就是床子弩的装填、发射确实很费功夫。
    姜维打造的床子弩，需要进二十人同时操作，才能射出箭矢。
    但猜对这一半，于事无补。
    猜错的那一半，会让钟会付出几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代价。
第45章：准备反攻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如此又过了半日，盐亭方面的援兵也到了。
    从钟会大军的东侧，对曹军发起了攻击。
    好在钟会已经有所防备，导致蜀军的攻势没能取得太好的效果。
    双方进入了对峙阶段。
    可话说回来，几万兵马，被几千援兵打得只能相持，这也未尝不能说是一种失败。
    就在钟会准备继续打蒋显邓良二人出气的时候，剑阁方面传来了好消息。
    放弃攻打德阳亭的卫瓘，带着万余兵马顺利回到了剑阁，把蒋斌的兵马挡在了剑阁之外。
    同时长安方面也收到了钟会的求援信。
    在请示了位于洛阳的司马昭后，囤积在长安一万五的预备队，也正式投入到了灭蜀战争之中。
    然而这支预备军队，刚刚进入汉中郡，就遭到了蜀军的拦截。
    这支蜀军的统领，是已经七十高龄的黄金围督柳隐！
    黄金围共有三千七百正规军，在接到刘谌的诏书后，当地一个很有威望的乡绅，将自己名下一支五百人的乡勇军，交给了柳隐统领。
    而这支义军，跟其他州郡由流民构成的义军有所不同。
    他们不仅自己配备了武器、盔甲，单兵的战斗力，也丝毫不弱于柳隐手底下的正规军。
    经过一番打听后，柳隐才搞明白了这支义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因为他们的统领，是魏延的后人。
    这个消息把柳隐都给惊了一跳。
    因为汉中都督魏延，可是被灭了族的！
    再细细打听后，柳隐搞明白了。
    这支义军的统领，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的娘亲是魏延的私生女。
    是当年魏延任关中都督的时候，留下的一笔风流债。
    魏延被灭族的时候，这位私生女侥幸逃过一劫。
    而她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就展露出了过人军事天赋，在救下了本地乡绅之后，得到对方的重点培养，五百人组成的乡勇军，就是乡绅自己养的私兵。
    汉中地区战争频发，养点兵保护自家产业，倒也说得过去。
    同时这位乡绅也很有民族大义，看到刘谌的诏书后，就让魏延的孙儿带着这支义军去投奔柳隐了。
    第一次与魏军交手，这支义军就斩敌两千余人，魏延的孙儿魏靖，更是一人斩杀了数十人，风头无俩。
    此一战，把曹魏的援兵，打得不敢在前进。
    这个消息传回洛阳后，曹魏朝堂上的臣子们，就开始了对钟会没完没了的弹劾。
    几位老臣甚至要求钟会撤兵，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最终司马昭做出了妥协，表示再给钟会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打不下来，那就撤兵，同时撤销钟会的官职，甚至就连他的爵位，也会考虑褫夺。
    就在这时，东吴方面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由陆抗带领的“援蜀”军队，已经抵达了兴山一带，目标是上庸郡。
    司马昭立刻调派兵力前往增援。
    好在陆抗的作战风格跟他爹陆逊差不多，都是重防轻功。
    曹军大部队抵达上庸后，陆抗就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将兵力囤积在房城一带。
    东吴虽然打出来的旗帜是“援蜀”，但本质上还是想要通过这场的战场，给自家捞点好处。
    这点从正史上也能看出来。
    刘禅投降后，东吴方面就立刻打起了永安的注意，如果不是碰见了罗宪这么一个猛将，随便换个将领，永安都会被陆抗拿下。
    到时候整个巴东郡，也将被划入东吴的版图。
    只要占据了永安，曹魏即便得到了益州之地，也没办法顺着长江攻打东吴。
    现在蜀汉没有投降，东吴方面肯定不能永安下手。
    那么距离永安最近的上庸，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虽说这个举动被司马昭识破，但东吴也算是牵制了曹魏的兵马，让他们没有办法攻破永安，从东面进入益州。
    主战场，依旧在蜀汉的梓潼郡。
    ……
    自觉没有了“后顾之忧”的钟会，决定毕其功于一役。
    除了防备东面蜀兵的一万兵马外，其余兵马全部投入正面战场，力求在五天之内，攻克梓潼县。
    当然，这也跟粮草快要耗尽了有关系。
    蒋显邓良二人外出征粮，也确实征回来了一些，但远没有达到钟会制定的标准。
    之所以没有按照军法处置俩人，是因为钟会发现，留着他俩，没事儿抽两鞭子，可以有效的释放心中的戾气。
    同时钟会又命人搭建了四座浮桥，在上面都铺上了木板，即便是骑兵也能从上面通过。
    不过让钟会有些纳闷的是，对岸的姜维就看着他搭建浮桥，没有任何动静。
    要知道上次搭建浮桥的时候，姜维可是拼了命的阻止自己的。
    现在这是怎么了？
    梓潼县县府。
    “我要借钟会搭建的浮桥，开始反攻！”
    军事会议上，姜维斩钉切铁的说道。
    “虽说兵力依旧有差距，但我军的气势已经不弱于对面。”
    张微沉吟道：“大将军，我不是要泼你冷水，实在是我军在装备上，远不及对面。”
    “其中还有不少是流民构成的民兵，他们武器，最好的就是锄头，大部分都是一根棍子，甚至还有部分人赤手空拳。”
    “上一次把他们投入战场，已经惹得这些民兵怨声载道。”
    “如果继续让他们打，即便有督军在后方阻拦，怕是也挡不住他们的溃散。”
    姜维平静的说道：“我就是要他们溃散。”
    “他们不溃，钟会怎么上当。”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
    都是大汉的子民啊，人家好心好意来勤王护驾，结果等来的是当炮灰。
    就算最后赢了，他姜伯约在益州百姓的心里，就只会剩下“恶名”了。
    姜维这么做，是把自己的名声以及后代的名声，全都给赌进去了。
    众人不知该怎么劝，只能齐刷刷的看向刘谌。
    刘谌其实也有点心疼那些流民。
    可这里是战场！
    不管这场战役最终的结果如何，战场的指挥，有且只能有一个声音。
    李团长就曾经说过，平日里他还可以跟孔二愣子说说笑笑。
    可枪炮声一响，全团都要听他的！
    “伯约，你尽管放手去做。”
    “骂名，朕替你背！”
    众人齐刷刷的喊道：“陛下！”
    刘谌摆了摆手，道：“朕还是那句话，朕不知兵。”
    “战场上的事情，一切都由大将军说了算。”
    “他作出任何安排，朕都全力支持。”
    “天下人倘若要骂，就骂朕好了。”
    姜伯约双手微微颤抖，胸腔之中蔓延着一股酸涩。
    这种来自皇帝的无条件信任，他等了太久，太久！
    虽然来的有点晚，但终究还是让自己等到了！
    既然陛下都支持姜维，其他人也没什么好抗议的。
    “大将军，请下令吧。”廖化拱手道。
    姜维深深的吸了口气。
    “众将听令！”
    “两个时辰后，开城门抢夺浮桥，反攻曹军大营！”
    “喏！”
第46章：义军的死穴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两个时辰后，也就是当夜的亥时时分。
    曹军的浮桥，搭建成功。
    浮桥两侧站满了手举火把的士兵，他们并没有看着前方，而是死死的盯着江面之下。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再出现一次之前的惨剧。
    在确认没有蜀军的鱼人过来捣乱后，钟会下达了渡江的命令。
    不过这次打头阵渡江的士兵，就没有再穿盔甲了，就穿着布甲，拎着朴刀，飞速的跑过浮桥。
    在第一批曹军成功通过浮桥的瞬间，梓潼县的城门，也顺势开启。
    两千多名义军，在身后督军的“要挟”下，不情不愿、你推我桑的冲出了城门。
    两军很快就碰撞在了一起，喊杀声震碎了夜色。
    与此同时，刘谌也登上了城墙。
    虽说已经允诺姜维，天下骂名自己来背，让姜维尽管放手去做。
    可就本心而言，刘谌也还是认为，姜维用义军当炮灰的举动，属实有些不太妥当。
    而随着交战的深入，刘谌慢慢发现，姜维这么做，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这批渡江的曹兵并没有着甲，所以防御力很一般。
    再加之人数并不多，算下来一个人要对付三到四个义军士兵。
    曹军士兵也并非个个都是兵王，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其实就是普通人，见了血也会害怕，受了伤也会惨叫。
    义军一开始还有点怕，但打了一会发现，这些曹军也不咋地，于是逐渐胆大起来。
    没多久就把曹军逼回了浮桥上。
    但紧跟着，令人崩溃的事情就发生了。
    冲锋在最前面的义军，毫无缘由的就转身往回跑。
    后方的义军自然是有样学样，也立刻停止追击，选择回城。
    故此，从城墙上放眼望去，明明是义军把曹军打得落花流水，但逃跑的却是义军。
    原本气势已经有些溃散的曹军，也趁此机会稳住了局势。
    同时江对岸，曹军的主力部队，也开始了集结。
    城墙上，姜维廖化面色平静。
    赵统张微则无比恼怒。
    赵统甚至马上向姜维请令，要下去继续督战。
    而此刻的刘谌则是一头雾水，他想不明白，义军好端端的，怎么就撤了呢？
    曹军的主力部队还在对岸了，浮桥上的就是先头部队，战斗力并不强，而且义军已经在气势上压住了他们，完全可以继续追击，彻底掌控住浮桥的这一端，然后静等梓潼守军的主力出战。
    现在回撤，就是把大好的局势，拱手还给了曹魏啊。
    廖化转头看了一眼刘谌，发现陛下眉头紧锁面露不解之色，于是上前解释道：“陛下，这些流民义军之所以回撤，是想要回来领功劳。”
    “陛下你看，他们回来的途中，还在不断的割娶死掉曹军的耳朵、鼻子。”
    “这些东西，就是军功。”
    刘谌震惊了，道：“仗才刚开了个头，都还没分出胜负，这领哪门子的功劳啊。”
    廖化叹了口气，道：“流民义军就是如此，他们都怕自己死了后，什么都得不到。”
    “大将军安排他们打头阵，就是预料到了这一点。”
    “陛下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这批流民是在战况焦灼的时候被派上战争，那他们大概率会直接把局势带崩。”
    “又或者像是之前那样，让他们去负责战场收尾，可那时候的情况，跟现在也差不多，流民还是会跑。”
    “既然都会跑，那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的价值压榨出来。虽然很不人道，但战争就是如此。”
    听完这番解释，刘谌释然了。
    就在这时，督战队出动。
    但这支督战队的风格，跟之前不太一样。
    他们守在门口，把义军拿回来的军功记录在册，然后就又把他们驱赶回战场。
    对于那些抗拒返回战场、意图蒙混过关的，督战队也是毫不留情，当场斩首！
    如此一来，义军不得已，只能再度返回浮桥，继续跟曹军厮杀。
    ……
    “什么？姜维让流民义军打头阵？”
    刚起床的钟会，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之前跟丘建交流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赶来梓潼援助的义军，别说盔甲，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投入战场，一触即溃。
    之后，这些流民义军也确实被姜维强行投入到了战场上，然而面对气势已经完全崩溃的己方军队，这些流民也依旧没能做到太好。
    甚至在进入战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开始逃跑。
    靠着督战队砍了十多个人的脑袋，才勉强遏制住了这股溃逃的风潮。
    这些消息，都是从对岸逃回来的曹兵汇报的。
    钟会自然相信，因为他也曾经带过一支由流民组成的义军，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玩意。
    可现在，丘建告诉他，没有武器没有盔甲的流民义军，被姜维弄成了先锋军！
    还特娘的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钟会让自己的亲卫打一盆冷水来。
    用冷水激了一下，精神瞬间一凛。
    “你再说一遍，打头阵的是流民义军？”
    丘建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钟会似笑非笑的说道：“消耗自己人，姜伯约，你比我还狠啊。”
    “咱们还剩下多少降兵？”
    丘建道：“大概一千余人。”
    “都给我派出去。”
    “刘谌小儿都如此不心疼自己的子民，那我也不必替他打算。”
    “让蜀地的人自相残杀吧，说不定这些流民跟降兵之间，还沾亲带故呢。”
    “到时候前线崩溃，我倒要看看他姜伯约，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钟会说着，走出大帐往对岸城墙上看了一眼。
    发现那面象征蜀汉国君的龙纛，又一次矗立在了城头上。
    钟会道：“来人，把本将军的大旗也竖起来！”
    “蜀国新皇帝坐在城头上观战，本将军也要观战！”
    “再准备一桌酒食，本将军要边吃边看！”
    钟会这么做，并非单纯要跟刘谌赌气，而是想要借这个举动，激励一下前线的士兵。
    过去这段时间，曹军的士气接连受挫，他这位主将，也时常在士兵面前，表现出暴躁不安的一面。
    从今日起，决战正式开始，所以钟会必须得摆正姿态，方能稳定军心。
    甚至钟会还把蒋显、邓良二位降将叫了过来，让他俩站在一旁，伺候自己饮酒吃饭。
第47章：不叫青史负炎汉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大将军，你看！”
    “那是……钟会的将旗！”
    “他就在那儿！”
    姜维凝眸望去，果然在一片火光中，见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将旗。
    “钟士季，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吗？”
    姜维暗暗的吁了口气，道：“传令，调整床子弩方向，对准对岸将旗！”
    “等我下一步的命令。”
    “一营、二营出城顶替义军，挡住曹军渡江主力。”
    “赵统，你率领神臂营一队、二队、三队，前往指定位置，掩护步兵营。”
    “廖化，你率领骑兵一队、二队，与城门外等候。如果曹军冲破步兵防线，从侧方负责拦截。”
    二位将军领命而去。
    “常勖！张瑛！”
    “末将听令！”
    “动用所有船只，送兵马过江，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在对岸站稳一处据点。”
    “喏！”
    随着军令一条条的下达，战争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的炽烈。
    刘谌都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而现场唯一一个没有接到命令的，与张瑛一道从成都府赶过来支援的马融，就有些着急了。
    “大将军！”
    姜维抬起手，平静的说道：“不要着急，需要你上的时候，本将军会让你上的。”
    听罢，马融也只能继续焦急的等待。
    城外的战场，局势依旧焦灼。
    对峙这么久，双方的主力兵种，第一次正面碰撞。
    受限于浮桥的运力，渡江作战的曹军主力步兵数量，始终只能维持在两千人左右。
    大部分的步兵，都被堵在了浮桥上。
    为了防备神臂弓的突袭，浮桥两侧举火把的兵，将手中的火把换成了盾牌，把步兵团团围住。
    神臂弓射程虽然远，破甲能力也很强，奈何浮桥周围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神臂营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预瞄点，没办法对浮桥上的曹军形成杀伤。
    好在这时，常勖、张瑛二人，带领部队开始登船渡江。
    赵统见状，立刻把一队、二队全部调拨了过去，就让他们瞄着对岸，掩护船只过江。
    曹军也不甘示弱，立刻就有几支弓兵队来到了岸边。
    同时到来的，还有上百人组成的重盾兵！
    打搭建浮桥的这几日，钟会也没有闲着，他让军营中的工匠，打造了几百块重盾。
    这些重盾由三块木板叠加而成，中间的缝隙，填充的是沙土，外部则由藤蔓缠绕，固定。
    虽然这些重盾的做工很粗糙，而且每一块都极其的重，需要两人才能抬起来。
    但这样的重盾，是能够极大的削弱神臂弓的杀伤力的。
    只要射程超过五十米，神臂弓的箭矢就拿重盾没有任何办法。
    而梓潼江有两百米宽，曹军的弓箭手藏在重盾后方，安全性直接拉满。
    反倒是登船渡江的蜀兵就很麻烦了。
    常勖从江油带来的船只，以及姜维在梓潼县内收集的船只，都是小船，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且载重能力也很有限。
    为了能运送过去更多的士兵，登船的兵卒都不能着盔甲，甚至连稍微重一点的武器都不能携带。
    这就导致他们在曹军弓箭手的面前，就是一群活靶子。
    不过船上的蜀兵，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法。
    那就是用战友的尸体当盾牌。
    这个举动，很残忍，也令人极其痛苦。
    可这批蜀兵，不是流民，而是正规军。
    他们有着极其坚定的信仰，有着为了大汉搏至最后一滴血的顽强意志！
    甚至于，后方船只上的蜀兵，见到前方船只用尸体当盾牌后，就有人主动站出来，充当肉盾。
    兵士们红着眼流着泪，躲在战友的身后，奋力的划动船桨，往对岸袭去。
    不知道是谁，忽然唱起了一首在蜀汉军营中，流传很广的歌谣。
    “丞相星落五丈原，遗策犹藏玉案间。”
    有人开了个头，其余会唱之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祁山雪，陇头烟，汉家儿郎踏霜还。”
    “先主剑，照秦川，不灭曹魏心不甘。”
    “悲风卷，战旗翻，何惜此身葬荒寒。”
    “但使龙魂归故土，不叫青史负炎汉！”
    ……
    曹军大营，东面。
    士兵唱诵歌谣的声音，顺着河风穿过来，已经很微弱了。
    但这批援兵的统领马俊，还是听见了。
    他转过身，对自己的亲卫说道：“兄弟们，正面已经打起来了，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冲击曹军大军，减轻正面渡江作战的压力。”
    “传令，全军集结！”
    “喏！”
    亲卫们分散传令，马俊则叫住了其中一人。
    “你等一下。”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马俊问道：“忠孝军呢？”
    亲卫道：“他们半夜就离开了，也没说去什么地方。”
    马俊皱起眉头，略有些不快。
    “为何不报？”
    亲卫小声说道：“是那个完颜陈和尚，让我们不要告诉将军的。”
    “胡闹！”马俊骂了一句：“仗着自己是陛下的亲卫部队，作战行动竟然都不跟我说。”
    “罢了，他们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瞧不起我们也正常。”
    “不过他们瞧不起咱们，咱们自己可就要争一口气。”
    “去传递命令吧。”
    亲卫领命而去。
    马俊纵马来到了一处高地，可以更直观的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然后他就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在己方阵营的东北方向，出现了三五十个忠孝军的骑兵。
    他们并没有要冲阵的意思，就是在曹军军营外面绕圈子。
    因为之前的盐亭战役，忠孝军展现出了极其夸张的战斗力，曹军对他们产生了心理恐惧，即便双方距离不远，但曹军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一味的固守阵地。
    马俊观察了一会，也不知道这些忠孝军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在马俊琢磨是不是要派一个亲卫过去问询的时候，一个背着令旗的忠孝军骑兵，朝着阵营飞奔而来。
    “我们将军要求马太守增援北边，听他号令。”
    骑兵纵马来到了马俊面前，翻身下马后，举着令旗大声说道。
    马俊没有思索脱口而出，道：“荒谬至极！”
    “你们的骑兵在曹营外面晃悠，已经让曹军在东面重点布防。”
    “此刻增援北边，你们家完颜将军，莫不是想让老子的兵，去给你们当肉盾？”
第48章：陈和尚之计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面对愤怒的马俊，忠孝军骑兵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将军说了，曹军看似在北面囤积了重兵，但实则破绽百出。”
    “而太守所谓的薄弱之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
    “兵行险着、攻其不备，方为上策。”
    马俊咬牙道：“大放厥词！”
    “你们忠孝军的战斗力，老子在盐亭也是亲眼目睹的。”
    “几百人冲数千人，根本不在话下。”
    “而且曹军恐惧你们忠孝军，一旦冲阵，对面必然崩溃。”
    “我的兵过去增援，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增强曹军对战之信心。”
    忠孝军骑兵之所以能说出这么一长溜的话，是因为完颜陈和尚的耳提面命。
    完颜陈和尚却并没有告诉他，被马俊驳斥之后应该如何回应。
    所以他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把这位传令的骑兵驳斥的哑口无言，但马俊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马俊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想要建功立业的年龄。
    再加上他亲爷爷马超，虽然与关张赵黄并称为五虎上将，但从归降刘备开始，亲爷爷就没有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重用。
    亲爷爷空有一身武艺，不仅没有办法施展，还要提防着来自皇帝、朝堂重臣们的猜忌。
    余生可以说是在郁郁寡欢中度过的。
    马俊的前二十年，也跟爷爷一样，处处受制，虽然做了个太守，但这更像是因为他的出身，随意给他安排的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官职。
    真正能做的事情，太少。
    而这次陛下发布的诏书，让马俊意识到，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建功立业的机会。
    于是不顾其他同僚的反对，筹措兵力前往梓潼勤王。
    沿途收拢了其他州郡的援兵，到达盐亭时，总兵力已经来到了七千。
    就在马俊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的时候，盐亭出现了一支曹军兵马。
    人数与己方相差不多。
    双方一见面就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但曹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再加上他们的武器装备，都比马俊组织起来的这支勤王军队要更强。
    双方交战了大概半个时辰，马俊的部队就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关键时刻，忠孝军从斜刺里杀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曹军阵营冲了个七零八落。
    马俊抓住机会，立刻展开反攻，最终获得了盐亭之战的胜利。
    虽然赢了，但马俊并不是太高兴，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八百的领兵作战，要不是出现了援兵，初战就要大败。
    但这还并非马俊不高兴的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完颜陈和尚的态度。
    这家伙太嚣张了，根本没把马俊放在眼里。
    要不是旁边还有个张微斡旋，就马俊这个暴脾气，就得跟完颜陈和尚干起来。
    之后双方合兵一处，继续往梓潼赶去。
    马俊年轻气盛，完颜陈和尚年龄也不大，一个看不起对方，一个憋着劲要证明自己，于是双方的“矛盾”就越来越大。
    这也是马俊为什么不肯派兵支援陈和尚的原因之一。
    当然，马俊也并非是那种为了意气之争就延误战机的人。
    他是真的觉得陈和尚的作战计划不靠谱。
    两军交战，哪有冲着敌方防御最重的区域下手的道理？
    这纯纯扯犊子嘛。
    不过马俊对陈和尚，有所误会。
    陈和尚不是瞧不起他，陈和尚是平等的瞧不起蜀汉所有的将领。
    在陈和尚看来，整个蜀汉，也就一个姜维能跟他掰掰手腕，其他的人都是菜鸡。
    这份自信不仅来源于强大的盔甲装备，更来源于领先了这个时代几百年的军事眼光。
    只不过完颜陈和尚没办法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罢了。
    见忠孝军的骑兵无言以对，马俊哼了一声，摆摆手就要让他离开。
    便在这时，忽然一人自身后出声。
    “马太守，你还是拨付一千兵马给完颜将军吧。”
    “我刚在看到，忠孝军的骑兵已经绕着曹军大营转了好几圈，那个地方的部署，他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
    “两军交战，战机稍纵即逝，既然完颜将军觉得那个方向能有所突破，你还是应该听他的。”
    马俊转身，就看到张微踱步而来。
    在官职上，张微不如马俊。
    但张微有一点比马俊强。
    他有来自陛下的手敕！
    完颜陈和尚虽然是陛下心腹，但没有手敕，马俊还可以稍微抗争一下。
    可面对张微，没有半点抗争的余地。
    除非马俊直接领兵造反。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
    马俊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躁动，道：“张参军也觉得完颜将军的计策可行吗？”
    张微淡然道：“我与完颜将军相交不深，但在见过他打仗后，就知道此人深谙兵法，料敌如神。”
    “倒不是说他的建议就不会有错，但总是值得尝试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马俊也不好再反驳，于是下令，调拨一千兵马，由张微统领，去北面与完颜陈和尚汇合。
    张微领兵而去。
    而这边的动静，也被曹军的瞭望手看的一清二楚，立刻向钟会回报。
    虽然钟会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正面的战场。可来自侧方的攻击，也不可能完全无视。
    毕竟侧边可是有一支战斗力极其恐怖的骑兵队。
    好在钟会手中还有六万多兵力，足够在两侧的战场都做好布防。
    负责东面战场的，依旧是句安。
    上次输给忠孝军，句安其实并不服气，主动向钟会要求，去东面领军。
    得到钟会的同意后，句安作出了一系列的布防安排，其中还有好些个陷阱，目的就是想要引诱忠孝军主动来攻，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根据瞭望手的回报，忠孝军完全没有上当的意思。
    钟会皱着眉头，又一次问了邓良一个问了好几遍的问题。
    “这个忠孝军的将领，叫什么完颜陈和尚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邓良尴尬道：“大将军，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蜀汉的满朝文武，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来历。”
    “刘谌阴养死士的本事如此离谱，那为何之前还要自刎在刘备的祠堂中？还把妻儿都给杀了。”
    邓良越发尴尬，然而这个问题，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回答。
    蒋显见状，站出来替自己的好友打掩护，转移了话题，道：“大将军，要不要适当增兵东面呢？”
第49章：主力登场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钟会稍作思索，摇头道：“不必。”
    “他们花样百出，也不过是调虎离山那一套。”
    “正面，才是我们的战场。”
    “何况那支什么忠孝军，再怎么厉害，难不成还能以八百破我几万大军吗？”
    “句安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蒋显立马一顿恭维。
    旁边的邓良则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得亏你转移了话题啊，否则自己大概率又要挨鞭子了。
    东侧。
    张微带着兵马找到了陈和尚。
    见到张微后，陈和尚还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跟自己不对付的马俊，竟然真的派兵过来。
    但眼下也没有时间“客套”，陈和尚肃然道：“张参军，本将对你们的旗语不是很了解。”
    “有劳你留在此处，用旗语跟马太守交流。”
    “同时把所有的兵力全部压上去，不要顾忌伤亡。”
    张微愣了一下，道：“完颜将军，你还真要让这一千兵马去当肉盾？”
    完颜陈和尚道：“这不是肉盾，这是必要的牺牲。”
    张微又问道：“完颜将军把我留在此处，你要去哪儿？”
    完颜陈和尚道：“我哪也不去，跟你一起留在这里观战。”
    张微彻底蒙了。
    完颜陈和尚的作战套路，他是真的完全摸不透。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必须严格的按照完颜陈和尚的指挥去做。
    张微也深知，轮打仗，完颜陈和尚是绝对强过自己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但照着做就行了。
    同时，曹营之中。
    句安麾下的一名谋士，匆匆的跑到他跟前，道：“参军大人，蜀军开始冲阵，他们跟疯了一样完全不顾死活，我方阵型快要被冲散了。”
    句安问道：“是忠孝军吗？”
    谋士摇头：“不，是普通的蜀兵。”
    句安大怒：“都不是忠孝军，阵型都能被冲乱，那些兵是干什么吃的？”
    “难不成已经到了，看到忠孝军就腿软吗？”
    谋士嗫喏，不敢妄言。
    句安道：“传令下去，坚守阵地，若有畏惧而逃亡者，斩立决！”
    便在此时，又有一名忠孝军骑兵，飞奔到了梓潼城下，表明身份后，登上了城墙。
    刘谌看到这名忠孝军，感觉有点糊涂。
    “你们不是在对岸吗？啥时候过来的。”
    忠孝军骑兵道：“回禀陛下，卑职于昨夜登岸，一直在等待完颜将军的指令。”
    “刚刚卑职接到了指令，所以立即来面见陛下。”
    刘谌点了点头，道：“陈和尚给你下达了什么指令？”
    骑兵道：“完颜将军恳请陛下以及大将军，动用五千兵马渡江。”
    刘谌皱了皱眉，看向了姜维。
    “伯约，朕不懂调兵遣将，这件事儿还是你来决定吧。”
    姜维同样眉头紧锁。
    曹军东侧的情况，站在梓潼城墙上的他是完全看不到的。
    所以马俊的部队，究竟给曹军带去了多大的麻烦，亦或者是自己遭遇了麻烦，姜维暂时不得而知。
    而眼下完颜陈和尚要求正面开始强攻，跟姜维昨夜定下的策略相违背。
    在姜维的计划中，主力渡江至少需要常勖的船队成功的抢占住一处滩头，这样主力渡江后才能有落脚的地方。
    可现在的情况是，常勖的船队虽然登岸成功，但立刻就遭到了曹军猛烈反扑。
    兵卒死伤惨重，常勖本人更是身中数刀，被手下士兵强行拖了回来，目前正在医馆接受治疗。
    神臂营没有办法提供有效的支援，导致那处滩头很快就被曹军给夺了回去。
    同时浮桥抢夺也并不顺利。
    钟会虽然骄傲自大，但也并非草包。
    过去这几天他做下的布置，成功的阻拦了姜维夺取浮桥的计划。
    并且姜维试图用流民引诱钟会的计划，也没能成功。
    钟会并没有着急安排主力渡江，只是让他们占据浮桥，与蜀军厮杀。
    这时候的姜维，甚至都想要提前动用床子弩了。
    只不过这么做，大概率会把钟会吓得再也不敢冒头。
    姜维沉思片刻，问道：“东侧的战事可否顺利？”
    骑兵如实相告：“卑职只知道，完颜将军、马太守分别从两处对曹军发动了攻击，但效果如何，卑职不清楚。”
    姜维握紧拳头，道：“好，我大概知道了。”
    刘谌问道：“伯约，你知道什么？可以跟朕说吗？”
    姜维道：“陛下，臣斗胆猜测，完颜将军是想要通过强攻，调动曹军的兵马，借此打乱曹军的阵型。”
    “只有阵型乱了，才能方便忠孝军冲锋。”
    “完颜将军对忠孝军信心十足，他是真的认为靠着八百忠孝军，能把曹军几万兵马冲得支离破碎。”
    刘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完颜陈和尚有这个自信，倒是不让刘谌意外。
    毕竟这是个正面击败过史天泽、速不台的猛人。
    钟会的能力，自然是不能跟这两位相提并论。
    同样曹军的作战能力，也肯定是不如巅峰的蒙古军团的。
    可是陈和尚，你手里就八百人啊。
    当初跟蒙古硬刚的时候，你手底下是三千人。
    别看八百跟三千的差距好像也没多大。
    但放到骑兵上，战斗力就是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差距。
    刘谌甚至都动了念头，想让陈和尚别这么莽，稳扎稳打一点挺好的。
    何况现在有这么多援兵，没必要采取如此搏命的打法。
    可是话说回来，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领袖越级微操。
    光头为啥败的那么快，不就是因为他老喜欢微操嘛。
    什么机关枪枪口抬高十厘米之类的。
    外行指挥内行，乃是兵家大忌。
    刘谌压制住这个念头，静等着姜维作出最后的决断。
    姜维要是不同意，刘谌就会下旨，让陈和尚必须遵守。
    因为战场上，主帅的指挥权，是必须绝对尊重的。
    片刻的沉默后，姜维咬牙道：“马融听令！”
    马融单膝跪地：“末将在！”
    “命你带五千兵马，全部压上。坐船也好，走浮桥也好，总之一定要在对岸，抢下一座滩头！”
    马融拱手，朗声道：“末将接令！”
第50章：抢滩登陆，成功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曹军军营，东侧。
    当陈和尚得知姜维如同所愿那样，派出五千兵马后，不由得朗声大笑。
    心中感叹，整个蜀汉，也确实只有他姜伯约一人，能跟上自己的节奏。
    大将军尽管放心，我陈和尚一定会让你知道，这五千兵马即便全死光，那也是值得的。
    陈和尚转身看向张微，道：“张参军。”
    张微道：“完颜将军有什么吩咐？”
    陈和尚语调平静，却又带着几分肃然的意味：“曹军军营的布阵，我已经弄明白了。”
    “接下来依旧要麻烦张参军在此地挥舞令旗。”
    “本将要带着忠孝军去另一处地方等候。”
    “倘若本将走后，曹兵如果按兵不动，你举蓝旗。”
    “曹兵如果转移，不管往那个方向，举绿旗。”
    “倘若曹兵选择出击，则举红旗。”
    “如果我这边举起了黑旗，你就告诉马太守，不计代价往曹军大营里面冲。”
    “记下了吗？”
    张微点头，又多问了一句。
    “只是如此，就行了吗？”
    陈和尚嗯了一声，旋即打马离去。
    八百忠孝军，也紧跟着他行动。
    姜维增援正面战场、忠孝军紧跟着移动这两则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钟会的耳朵里。
    姜维选择全力出击，倒是在钟会的预料之中。
    因为抢滩不顺，就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鸣金收兵，要么全军出击。
    姜维今天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不可能在受挫一次后就选择回撤。
    他肯定是会再做一次尝试的。
    倒是这个忠孝军，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钟会手指叩击着桌面，皱眉沉思。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后，钟会眼眸一亮，恍然大悟。
    “我真蠢，这么简单的计谋，竟然思考了这么长时间。”
    “忠孝军这是想要调动我军的防线。”
    旁边的丘建听到这番话后，立刻建议道：“大将军，立刻告诉句安，让他按兵不动，切不可中了忠孝军的计！”
    钟会点了点头，正准备下令的时候，东侧忽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钟会急了，吼道：“来人，来人！”
    “东边什么情况！”
    一名小校踉跄着跑了过来，道：“大将军，从盐亭方向来的蜀兵，攻破了我军第一道防线。”
    “句参军率兵出击，又把他们打了回去，而且……”
    钟会面红筋涨，道：“而且什么？”
    “句参军带着兵马追了出去。”
    小校说完就立刻低下头，不敢与钟会对视。
    钟会攥紧了马鞭。
    身侧的蒋显邓良二人，瞬间一激灵，感觉身体每个位置都开始隐隐作痛。
    好在钟会并没有拿他们俩撒气，而是下了一道命令。
    “原有防线立刻收拢，派遣两支骑兵队支援句安。”
    “既然要打，那就直接将对面击溃。”
    小校领命而走。
    东侧。
    句安之所以冲出去，并非是他想要捏软柿子，而是想要接着这个机会，搞明白忠孝军的意图。
    自己都带兵从军营中冲了出来，忠孝军如果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一定会从后方包抄过来。
    可是句安没有等来忠孝军，等来的却是自家的骑兵队伍。
    眼看着忠孝军没有动静，句安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眼前这支蜀军身上。
    马俊见句安如此凶猛，斗志也被激发了出来。
    他翻身上马，手持长枪冲向了句安，竟是要跟对方正面决斗。
    与此同时的梓潼江畔，战况也愈发的焦灼、惨烈。
    马融带领的五千精锐，刚开始还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抢占了一半以上的浮桥控制权。
    可随着曹军派出重甲兵，形势又一次发生了偏转。
    曹军的重甲，虽然没有忠孝军的重甲防御力那么高，但蜀军的兵器也依旧无法破除其甲胄。
    还没站热乎的浮桥，就又被曹军给夺了回去。
    马融回头看了一眼城墙，发现城墙上竖起了两面绿色的旗帜。
    这是撤退的意思。
    虽心有不甘，但马融还是果断的接受命令，率领兵马回撤。
    曹军见状，顿时气势如虹，兵力源源不断的通过浮桥，跨过了梓潼江。
    就在这时，埋伏在两侧，由廖化统领的骑兵队，也终于登场。
    他们如同利刃一样，插向了曹军。
    不过曹军也有所准备，骑兵一露头，就立刻组成了长枪方阵。
    虽然被骑兵冲散了一部分，但靠着重甲兵在前方硬顶，方阵最后还是摆成功了。
    这一下就让廖化的骑兵队没了用武之地。
    因为梓潼江到梓潼县这一片地带，并不适合骑兵冲锋。
    冲锋一次后，就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再加上这片地带中，士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骑兵要是强行冲锋，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曹军就像刺猬一样，让廖化无从下嘴。
    便在此刻！
    一支硕大的箭矢从天而降。
    将整个长枪方阵，一击即溃。
    能有这么大威力的，自然是床子弩。
    方阵破碎的瞬间，马融立刻带兵返回，开始绞杀这批登岸的曹军。
    剩余的曹兵立刻往浮桥回退。
    这时，赵统带着神臂营又冒了出来。
    如此近的距离，神臂弓的威力可以发挥到极致。
    哪怕一部分曹军穿着重甲，也还是难逃被神臂弓射死的下场。
    赵统一边阻拦曹军溃退，一边大声喊道：“马融，渡江，渡江！”
    奈何这时候的江畔，喊杀声震天，马融根本听不见。
    不过赵统的呼声马融听不见，城墙上的鼓声，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抬头看，旗帜换了颜色。
    这是让马融渡江的意思。
    马融指挥兵卒往江畔冲，这里有着常勖留下来的船只。
    士兵们上船，奋勇的往对岸划去。
    马融刚准备登船，肩膀就被人扣住。
    回头看，是张瑛。
    这家伙浑身都是血，甚至就连眼睛里面，也充满了鲜血。
    上次渡江失败后，张瑛并没有跟着伤病一起回城，而是找到了赵统，临时加入了神臂营。
    现在马融要执行他没有完成的任务，张瑛就立刻跑了出来，要跟马融一起。
    “我必须登岸，否则没脸回去见陛下，大将军。”
    马融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起渡江！”
    二人携手上船，一人拿了一杆浆，拼命滑动。
    曹军囤积在岸边的主力，都在刚才渡过了江，此刻被赵统的神臂营拦挡住，无法回援。
    马融、张瑛二人率领着军队，在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后，终于在对岸，抢夺了一处浅滩。
第51章：终于见到你了，钟士季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渡江终于成功，可城墙上的姜维，神情却丝毫不见轻松。
    他的目光一直在对岸的曹军大营中游弋。
    “陈和尚，你的忠孝军，在哪儿！”
    东侧负责打旗语的张微，也是有点手忙脚乱。
    因为曹军不安常理出牌。
    句安追出来后，张微立刻就打起了红旗。
    可紧接着，曹军阵营又回缩了，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于是张微又立马打出了蓝旗。
    两面旗帜都亮出来后，便没了下一步的动静。
    当然，准确的说法是，忠孝军那边没了动静。
    自己这边动静还是挺大的。
    马俊带着兵马与追击出来的句安，缠斗在了一起。
    他本人更是追着句安不放，摆出一副要跟对方死斗的架势。
    句安作为一名老将，太知道这些年轻的将领想要干什么了。
    斩首？战场上斩首，有那么容易吗？
    真把自己当吕布关羽了啊。
    就算是吕关二人，也不是每场战役都能斩首对方统领的。
    打仗，靠的绝不是个人勇武。
    所以句安根本不搭理马俊，在亲卫的掩护下，追着马俊队伍中那些装备最简陋的士兵杀。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士兵也跟正面战场的士兵一样，都是流民组成的义军。
    把他们杀怕了，这支军队的气势也就崩了。
    战局的走向也如同句安设想的那样在发展。
    当一个义军喊出“逃啊”两个字，马俊军队的士气，肉眼可见的在崩溃。
    追了句安半天没追到的马俊，见此情形，气得暴跳如雷。
    “不许跑，都不许跑！”
    “拦住他们！逃跑者杀！”
    然而命令的传递终究还是抵不过军队的溃散。
    几千义军，瞬间作鸟兽散。
    剩下的正规军，面对气势如虹的魏军，心里也在打鼓。
    马俊无奈，知道不能在打下去了，必须得保存有生力量，不能全部交代在这里。
    于是下令全军回撤。
    句安也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命令手下士兵回撤。
    然而等句安回到军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直接把他看傻眼了。
    军营内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前方，还有几个骑兵的背影，尚未消失。
    “忠孝军，我日你姥姥！”
    句安暴怒狂吼，带着兵马就冲了进去，势要把忠孝军赶尽杀绝。
    但闯入曹军阵营的忠孝军，完全无视对面的攻击。
    就单纯的仗着盔甲坚硬兵刃锋利，硬生生的砍出了一条进退自如的道路。
    句安被冲昏了头脑，已经顾不上其他情况，带着兵硬生生的追。
    这时，外围的张微，看到了一面在曹军阵营中，出现的黑色旗帜！
    张微立刻找到了马俊，让他带兵冲锋。
    马俊心里也憋屈，得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自己名下的正规军，呼喊着冲向了曹军大营。
    张微也跟在队伍中往里面冲。
    冲了片刻后，张微又发现了一处细节。
    矗立在曹军大营中央位置的，那面象征钟会本人的将旗，竟然在移动！
    张微又惊又喜，道：“完颜将军竟然逼近了钟会本部？”
    是的，张微没有猜错。
    三百人组成的骑兵分队，冲到了钟会的中军大帐附近。
    通过对曹军布防的观察，完颜陈和尚寻找到了一条最快抵达敌方中军大帐的道路。
    但前提是需要调动阵营中的曹军守兵。
    这才有了让马俊调兵以及恳请姜维出动主力渡江的两条计策。
    首先，陈和尚用一千兵马，把句安从曹营中“骗”了出来，原本打算是从后方包抄，先把句安吃掉。
    却不想句安竟然没有选择回撤，而是继续追击，然后就跟马俊的主力打在了一起。
    这算是意外之喜，陈和尚当即就不在管句安的死活。
    紧接着，对岸又传来了好消息。
    曹军的重甲兵被拦截在了对岸，无法回援，而马融率领的主力，也终于渡江成功。
    他们拼死守住了那一处浅滩，并且数次击溃了前来抢夺浮桥控制权的曹军援兵。
    赵统抓住机会，带领神臂营经浮桥渡江。
    神臂营到了对岸，可谓是狼入羊群，曹军特意打造的重型盾牌，也有步兵帮忙消耗。
    钟会得知情况后，立刻派遣胡烈，率领中军前往江畔支援。
    中军一动，曹营的阵型也就彻底乱了。
    这也是陈和尚期待已久的机会。
    八百忠孝军骑兵分为三股。
    一股从西侧插入曹军大营，与正面作战的主力互为掩护。
    一股则从东侧奔袭而入，直捣钟会的中军大帐。
    完颜陈和尚则带领着最后一股骑兵，挡在钟会撤退的路上，逼迫钟会往江畔移动。
    这么做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让他彻底暴露在床子弩的面前！
    钟会虽然知道对岸有床子弩这样的超强杀伤性弓弩，但他也真的不相信，床子弩可以越过百丈宽的梓潼江，射中自己！
    钟会在片刻的思考后，作出他此生最后一个决策。
    去江畔，亲自带兵渡江。
    别看现在局势好像被蜀兵掌控，但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来自忠孝军。
    同时现在江畔汇聚了大量的蜀军主力，吃掉这支军队后，再过江把浮桥烧掉，就能直接断掉忠孝军的追击。
    而姜维把主力都派了出来，梓潼县的守备力量极其薄弱。
    自己的大军渡江之后，砍伐几棵树木，做一台冲车，不过两三日功夫，就能破掉梓潼县城门。
    更重要的是，只要自己带兵渡江，对岸的皇帝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因为自己的骑兵，肯定比他跑得更快。
    为什么钟会如此有自信能抓住刘谌？
    因为刘谌身边最能跑的骑兵忠孝军，被他堵在对岸了啊。
    拿定主意后，钟会不再犹豫，立刻带领亲卫部队往江畔跑去。
    顺带也把蒋显、邓良二人带上。
    等到自己兵临成都府的时候，这俩还可以充当一下说课。
    是的，这么短的时间，钟会的心思就已经飘到成都府城墙下了。
    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一战已经稳操胜券。
    虽然己方的很多行动都是被迫了，可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那就无所谓嘛。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钟会奔袭到了江畔。
    梓潼县城墙上，姜维的双手，猛的拍在了城墙上。
    “我终于看到你了，钟士季！”
第52章：瞬杀钟会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柱子，柱子！”
    姜维大声喊道。
    一个看着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将军，你叫我？”
    姜维一只手摁着柱子的肩膀，一只手指向对岸。
    “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就是曹军镇西军司的大将军钟会。”
    “一箭干掉他！”
    柱子是姜维挑选的床子弩队队率。
    让他当队率的原因也很简单。
    此人的父亲是猎户，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打猎，有着极佳的目力跟不错的弓箭术。
    床子弩对弓箭技术要求不高，关键就在于目力。
    通过测试，柱子的目力极限达到了近百丈。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床子弩主控者！
    说实话，姜维的目力已经很差了，他并不能看清楚江对岸的一举一动。
    之所以能辨别出钟会，纯粹是靠着姿态、身材以及衣着作出的判断。
    为了稳妥起见，姜维还询问柱子对岸那个目标人物的长相。
    柱子自然也不能完全看清楚，毕竟太远了，但终究比姜维看的真切一些，勉强还能描述出一些轮廓。
    除了看钟会之外，柱子还看到了两个人。
    蒋显、邓良。
    其中邓良因为来过梓潼县，所以柱子一眼就认出了他。
    至此，姜维可以肯定，对岸那个人，就是钟会。
    “柱子，你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没有射中，就再也杀不了他了。”
    这番话，也让柱子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这时刘谌也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柱子的肩膀。
    柱子激动的浑身打摆子，立刻就跪在了刘谌跟前：“陛下……小人忘记行礼，罪该万死……”
    刘谌将他扶起来，淡然一笑道：“战争时期，没有那么多规矩。”
    “大将军的话确实没错，但是朕也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放开手脚去做，即便你真的失败，也不会有人怪你。”
    柱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陛下，大将军，你们放心，这一箭要是射不中，我柱子就从城墙上跳下去自杀！”
    姜维道：“我要的是钟会的命，又不是你的命！”
    “别啰嗦了，赶紧去准备。”
    “这可是几千人才换来的一次机会！”
    柱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立刻跑回了床子弩所在的地方，招呼弩手们，开始调试。
    过去这段时间，柱子为了更好的掌控床子弩，直接就在床子弩旁边打了个地铺，搂着床子弩的立柱脚睡觉。
    柱子的爹曾经跟他说过，想要当好一个弓箭手，那就得跟自己的弓箭心神合一。
    怎么才能心神合一呢？
    那就是寸步不离。
    洗澡睡觉哪怕是拉屎，也最好把弓箭带在身边。
    柱子是个实在孩子，并不觉得自己亲爹说的这个办法很离谱，而是直接照着做。
    还真别说，靠着这个方法，柱子在射箭的时候，真的会感觉自己与手中的长弓，会产生某种心里上的共鸣。
    现在要快速的精通床子弩，柱子也就把这套亲爹交给他的办法，用在了床子弩上。
    至于效果……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飞快的调试好了射击角度后，柱子冲着周围二十多个弩手说道：“兄弟们，是大富大贵，还是人头落地，就看接下来这一箭了。”
    言罢，跪在地上，冲着上苍磕头。
    其他人也纷纷造作。
    柱子一边磕头还一边高喊：“神仙保佑！”
    “先帝保佑！”
    “诸葛丞相保佑！”
    三个响头，三声呐喊。
    接着，柱子站起身来，走到了床子弩的后方。
    床子弩的扳机，需要三个人同时踩踏，方才能把弩箭射出去。
    三人手拉手，同时深呼吸。
    “走你！”
    江对岸。
    正在指挥军队的钟会，心口忽然一悸。
    就好似被一股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恐怖，笼罩在了其中。
    钟会环顾四周，寻找着这股不可名状的恐怖的来源。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根差不多有自己胳膊粗的箭矢，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下一瞬，钟会整个人腾空而起。
    飞在半空中的钟会，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上次飞这么高，飞这么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可惜钟会永远也回忆不起来了。
    轰然落地的，不止是钟会的身躯，还有他的呼吸、心跳，也全都“落地”了。
    周围曹军目瞪口呆！
    随着钟会被弩箭击杀，曹军瞬间崩溃。
    他们丢盔弃甲，向着剑阁方向逃窜。
    登岸的蜀兵们，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紧跟着在赵统、马融、张瑛等人的率领下，开始扫荡曹军。
    可谓是气势如虹，山河震动！
    而梓潼江的城墙上，大汉皇帝刘谌，不仅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无比焦虑。
    “姜伯约！姜伯约！”
    姜维急忙走过来，一副兴奋得都快要哭的…样子：“陛下，我们赢了！”
    刘谌也要哭了，道：“别忙着高兴，快点传令！”
    “把钟会的尸体给我带回来啊！”
    “记住，一定要收拢完整啊。”
    姜维也不知道陛下为啥会对钟会的尸体感兴趣，但陛下的旨意肯定是要遵从的。
    于是姜维赶忙命令旗令兵打出旗语，让对岸的蜀军收敛钟会的尸体。
    且说对岸的蜀军扫荡曹军残兵，兴致高昂，也不知有几人看到了姜维打出去的旗令。
    刘谌眼瞅着蜀军越跑越远，想着求人不如求己，于是撒腿就往城墙下跑去。
    姜维见状，也急忙跟上。
    刘谌一路狂奔来到了江畔，这里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蜀军、曹军混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
    刘谌暂时没有心思为这些阵亡的蜀军哀悼，他踩着由鲜血汇聚而成的“血坑”，跨过无数的断臂残腿，艰难的往浮桥上走去。
    “陛下，当心啊。”
    见此一幕的姜维，再不复之前的镇定自若，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连扑啪带踉跄的跑到了刘谌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陛下，浮桥已经不稳当了，你要渡江，我给你调配船只可好。”
    刘谌急的跺脚：“不行啊，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收敛了钟会的尸体。”
    “再拖延片刻，黄花菜都凉了。”
    “伯约，快去给我牵马来。”
第53章：我们赢了！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两个时辰后，也就是当夜的亥时时分。
    曹军的浮桥，搭建成功。
    浮桥两侧站满了手举火把的士兵，他们并没有看着前方，而是死死的盯着江面之下。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再出现一次之前的惨剧。
    在确认没有蜀军的鱼人过来捣乱后，钟会下达了渡江的命令。
    不过这次打头阵渡江的士兵，就没有再穿盔甲了，就穿着布甲，拎着朴刀，飞速的跑过浮桥。
    在第一批曹军成功通过浮桥的瞬间，梓潼县的城门，也顺势开启。
    两千多名义军，在身后督军的“要挟”下，不情不愿、你推我搡地冲出了城门。
    两军很快就碰撞在了一起，喊杀声震碎了夜色。
    与此同时，刘谌也登上了城墙。
    虽说已经允诺姜维，天下骂名自己来背，让姜维尽管放手去做。
    可就本心而言，刘谌也还是认为，姜维用义军当炮灰的举动，属实有些不太妥当。
    而随着交战的深入，刘谌慢慢发现，姜维这么做，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这批渡江的曹兵并没有着甲，所以防御力很一般。
    再加之人数并不多，算下来一个人要对付三到四个义军士兵。
    曹军士兵也并非个个都是兵王，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其实就是普通人，见了血也会害怕，受了伤也会惨叫。
    义军一开始还有点怕，但打了一会发现，这些曹军也不咋地，于是逐渐胆大起来。
    没多久就把曹军逼回了浮桥上。
    但紧跟着，令人崩溃的事情就发生了。
    冲锋在最前面的义军，毫无缘由的就转身往回跑。
    后方的义军自然是有样学样，也立刻停止追击，选择回城。
    故此，从城墙上放眼望去，明明是义军把曹军打的落花流水，但逃跑的却是义军。
    原本气势已经有些溃散的曹军，也趁此机会稳住了局势。
    同时江对岸，曹军的主力部队，也开始了集结。
    城墙上，姜维廖化面色平静。
    赵统张微则无比恼怒。
    赵统甚至马上向姜维请令，要下去继续督战。
    而此刻的刘谌则是一头雾水，他想不明白，义军好端端的，怎么就撤了呢？
    曹军的主力部队还在对岸了，浮桥上的就是先头部队，战斗力并不强，而且义军已经在气势上压住了他们，完全可以继续追击，彻底掌控住浮桥的这一端，然后静等梓潼守军的主力出战。
    现在回撤，就是把大好的局势，拱手还给了曹魏啊。
    廖化转头看了一眼刘谌，发现陛下眉头紧锁面露不解之色，于是上前解释道：“陛下，这些流民义军之所以回撤，是想要回来领功劳。”
    “陛下你看，他们回来的途中，还在不断的割娶死掉曹军的耳朵、鼻子。”
    “这些东西，就是军功。”
    刘谌震惊了，道：“仗才刚开了个头，都还没分出胜负，这领哪门子的功劳啊。”
    廖化叹了口气，道：“流民义军就是如此，他们都怕自己死了后，什么都得不到。”
    “大将军安排他们打头阵，就是预料到了这一点。”
    “陛下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这批流民是在战况焦灼的时候被派上战争，那他们大概率会直接把局势带崩。”
    “又或者像是之前那样，让他们去负责战场收尾，可那时候的情况，跟现在也差不多，流民还是会跑。”
    “既然都会跑，那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的价值压榨出来。虽然很不人道，但战争就是如此。”
    听完这番解释，刘谌释然了。
    就在这时，督战队出动。
    但这支督战队的风格，跟之前不太一样。
    他们守在门口，把义军拿回来的军功记录在册，然后就又把他们驱赶回战场。
    对于那些抗拒返回战场、意图蒙混过关的，督战队也是毫不留情，当场斩首！
    如此一来，义军不得已，只能再度返回浮桥，继续跟曹军厮杀。
    ……
    “什么？姜维让流民义军打头阵？”
    刚起床的钟会，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之前跟丘建交流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赶来梓潼援助的义军，别说盔甲，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投入战场，一触即溃。
    之后，这些流民义军也确实被姜维强行投入到了战场上，然而面对气势已经完全崩溃的己方军队，这些流民也依旧没能做到太好。
    甚至在进入战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开始逃跑。
    靠着督战队砍了十多个人的脑袋，才勉强遏制住了这股溃逃的风潮。
    这些消息，都是从对岸逃回来的曹兵汇报的。
    钟会自然相信，因为他也曾经带过一支由流民组成的义军，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玩意。
    可现在，丘建告诉他，没有武器没有盔甲的流民义军，被姜维弄成了先锋军！
    还特娘的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钟会让自己的亲卫打一盆冷水来。
    用冷水激了一下，精神瞬间一凛。
    “你再说一遍，打头阵的是流民义军？”
    丘建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钟会似笑非笑的说道：“消耗自己人，姜伯约，你比我还狠啊。”
    “咱们还剩下多少降兵？”
    丘建道：“大概一千余人。”
    “都给我派出去。”
    “刘谌小儿都如此不心疼自己的子民，那我也不必替他打算。”
    “让蜀地的人自相残杀吧，说不定这些流民跟降兵之间，还沾亲带故呢。”
    “到时候前线崩溃，我倒要看看他姜伯约，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钟会说着，走出大帐往对岸城墙上看了一眼。
    发现那面象征蜀汉国君的龙纛，又一次矗立在了城头上。
    钟会道：“来人，把本将军的大旗也竖起来！”
    “蜀国新皇帝坐在城头上观战，本将军也要观战！”
    “再准备一桌酒食，本将军要边吃边看！”
    钟会这么做，并非单纯要跟刘谌赌气，而是想要借这个举动，激励一下前线的士兵。
    过去这段时间，曹军的士气接连受挫，他这位主将，也时常在士兵面前，表现出暴躁不安的一面。
    从今日起，决战正式开始，所以钟会必须得摆正姿态，方能稳定军心。
    甚至钟会还把蒋显、邓良二位降将叫了过来，让他俩站在一旁，伺候自己饮酒吃饭。
第54章：新的麻烦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大将军，你看！”
    “那是……钟会的将旗！”
    “他就在那儿！”
    姜维凝眸望去，果然在一片火光中，见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将旗。
    “钟士季，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吗？”
    姜维暗暗的吁了口气，道：“传令，调整床子弩方向，对准对岸将旗！”
    “等我下一步的命令。”
    “一营、二营出城顶替义军，挡住曹军渡江主力。”
    “赵统，你率领神臂营一队、二队、三队，前往指定位置，掩护步兵营。”
    “廖化，你率领骑兵一队、二队，与城门外等候。如果曹军冲破步兵防线，从侧方负责拦截。”
    二位将军领命而去。
    “常勖！张瑛！”
    “末将听令！”
    “动用所有船只，送兵马过江，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在对岸站稳一处据点。”
    “喏！”
    随着军令一条条的下达，战争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的炽烈。
    刘谌都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而现场唯一一个没有接到命令的，与张瑛一道从成都府赶过来支援的马融，就有些着急了。
    “大将军！”
    姜维抬起手，平静的说道：“不要着急，需要你上的时候，本将军会让你上的。”
    听罢，马融也只能继续焦急的等待。
    城外的战场，局势依旧焦灼。
    对峙这么久，双方的主力兵种，第一次正面碰撞。
    受限于浮桥的运力，渡江作战的曹军主力步兵数量，始终只能维持在两千人左右。
    大部分的步兵，都被堵在了浮桥上。
    为了防备神臂弓的突袭，浮桥两侧举火把的兵，将手中的火把换成了盾牌，把步兵团团围住。
    神臂弓射程虽然远，破甲能力也很强，奈何浮桥周围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神臂营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预瞄点，没办法对浮桥上的曹军形成杀伤。
    好在这时，常勖、张瑛二人，带领部队开始登船渡江。
    赵统见状，立刻把一队、二队全部调拨了过去，就让他们瞄着对岸，掩护船只过江。
    曹军也不甘示弱，立刻就有几支弓兵队来到了岸边。
    同时到来的，还有上百人组成的重盾兵！
    打搭建浮桥的这几日，钟会也没有闲着，他让军营中的工匠，打造了几百块重盾。
    这些重盾由三块木板叠加而成，中间的缝隙，填充的是沙土，外部则由藤蔓缠绕，固定。
    虽然这些重盾的做工很粗糙，而且每一块都极其的重，需要两人才能抬起来。
    但这样的重盾，是能够极大的削弱神臂弓的杀伤力的。
    只要射程超过五十米，神臂弓的箭矢就拿重盾没有任何办法。
    而梓潼江有两百米宽，曹军的弓箭手藏在重盾后方，安全性直接拉满。
    反倒是登船渡江的蜀兵就很麻烦了。
    常勖从江油带来的船只，以及姜维在梓潼县内收集的船只，都是小船，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且载重能力也很有限。
    为了能运送过去更多的士兵，登船的兵卒都不能着盔甲，甚至连稍微重一点的武器都不能携带。
    这就导致他们在曹军弓箭手的面前，就是一群活靶子。
    不过船上的蜀兵，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法。
    那就是用战友的尸体当盾牌。
    这个举动，很残忍，也令人极其痛苦。
    可这批蜀兵，不是流民，而是正规军。
    他们有着极其坚定的信仰，有着为了大汉搏至最后一滴血的顽强意志！
    甚至于，后方船只上的蜀兵，见到前方船只用尸体当盾牌后，就有人主动站出来，充当肉盾。
    兵士们红着眼流着泪，躲在战友的身后，奋力的划动船桨，往对岸袭去。
    不知道是谁，忽然唱起了一首在蜀汉军营中，流传很广的歌谣。
    “丞相星落五丈原，遗策犹藏玉案间。”
    有人开了个头，其余会唱之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祁山雪，陇头烟，汉家儿郎踏霜还。”
    “先主剑，照秦川，不灭曹魏心不甘。”
    “悲风卷，战旗翻，何惜此身葬荒寒。”
    “但使龙魂归故土，不叫青史负炎汉！”
    ……
    曹军大营，东面。
    士兵唱诵歌谣的声音，顺着河风穿过来，已经很微弱了。
    但这批援兵的统领马俊，还是听见了。
    他转过身，对自己的亲卫说道：“兄弟们，正面已经打起来了，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冲击曹军大军，减轻正面渡江作战的压力。”
    “传令，全军集结！”
    “喏！”
    亲卫们分散传令，马俊则叫住了其中一人。
    “你等一下。”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马俊问道：“忠孝军呢？”
    亲卫道：“他们半夜就离开了，也没说去什么地方。”
    马俊皱起眉头，略有些不快。
    “为何不报？”
    亲卫小声说道：“是那个完颜陈和尚，让我们不要告诉将军的。”
    “胡闹！”马俊骂了一句：“仗着自己是陛下的亲卫部队，作战行动竟然都不跟我说。”
    “罢了，他们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瞧不起我们也正常。”
    “不过他们瞧不起咱们，咱们自己可就要争一口气。”
    “去传递命令吧。”
    亲卫领命而去。
    马俊纵马来到了一处高地，可以更直观的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然后他就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在己方阵营的东北方向，出现了三五十个忠孝军的骑兵。
    他们并没有要冲阵的意思，就是在曹军军营外面绕圈子。
    因为之前的盐亭战役，忠孝军展现出了极其夸张的战斗力，曹军对他们产生了心理恐惧，即便双方距离不远，但曹军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一味的固守阵地。
    马俊观察了一会，也不知道这些忠孝军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在马俊琢磨是不是要派一个亲卫过去问询的时候，一个背着令旗的忠孝军骑兵，朝着阵营飞奔而来。
    “我们将军要求马太守增援北边，听他号令。”
    骑兵纵马来到了马俊面前，翻身下马后，举着令旗大声说道。
    马俊没有思索脱口而出，道：“荒谬至极！”
    “你们的骑兵在曹营外面晃悠，已经让曹军在东面重点布防。”
    “此刻增援北边，你们家完颜将军，莫不是想让老子的兵，去给你们当肉盾？”
第55章：皇帝不好做啊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听完董厥的讲述，刘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朝政上的事情，比打仗可要复杂太多了。
    而且董厥所提到的这个难题，是几千年封建社会都无法避免、也无法根治的顽疾。
    那就是土地兼并。
    刘谌的历史虽然不好，但也知道，历朝历代都是因无法遏制土地兼并，从巅峰一路衰落，最终灭亡。
    蜀汉虽然建国的时间并不长，可从正常的历史规律上看，蜀汉其实已经到了王朝的末期，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强行替蜀汉续命一波，现在的益州已经并入曹魏的版图了。
    所以处于王朝末期的蜀汉，土地兼并情况极其的恶劣。
    大量的土地被士绅豪强掌控，国库征粮，本质上就是从这些人手中征收。
    谯周这个人虽然是个顽固的投降派，但他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谯周在的时候，还可以安抚一下益州本地的士绅豪强，让朝廷不至于一粒粮食都征收不上来。
    可现在谯周被刘谌砍了，他儿子谯熙，更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在其他州郡都举兵勤王之际，选择哀作壁上观。
    谯熙已经接替了他亲爹的位置，成为了益州本土派的领袖人物。
    他要是铁了心地与朝廷对抗，不仅仅是国库无法征收粮食这么简单，而是极有可能导致国土的分裂。
    然而想要解决这件事儿，也绝不是把谯熙砍了就可以搞定的。
    刘谌叹了口气，忽然就不想回成都了。
    他想跟着姜维去打剑阁。
    因为打仗比处理这些事情，简单多了。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在其位谋其政，做了这个皇帝，再难再苦，也得撑下去。
    “董公。”
    “老臣在。”
    “给成都方面传旨，让所有迁往南中的官员，全部返回成都。不过太皇上、太后二人就不用回来了，让他们留在南中。顺便告诉霍弋，替朕好好照顾太皇上。”
    刘谌特意在“照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董厥点了点头，道：“老臣明白了。”
    刘谌思虑片刻，道：“你把当下最急切要解决的几个问题，也都一并传回成都，交由尚书台商定。”
    “告诉他们，朕回到成都后，就要知道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哪怕不成熟，哪怕不能推行，也得有个结果。”
    董厥道：“臣遵旨。”
    刘谌道：“写好之后，记得拿来给朕看一眼。”
    “没别的事情了，你就先去忙吧。”
    董厥躬身一揖：“老臣告退。”
    ……
    成都府，蜀宫。
    以樊建为首的几位重臣，来到了尚书台议事的文渊殿。
    几人的气色都不太好。
    反倒是宗预这个老臣，红光满面，精神状态极佳。
    宗预的目光扫过众人，哈哈大笑道：“诸位辛苦了啊，这一路跋山涉水的，不容易。”
    听到此话，众人也是哭笑不得。
    前段时间百官要转移的时候，宗预主动选择留守成都。
    当时在众人看来，留守成都绝不是一个好事儿，因为没有人相信，姜维能守住梓潼，击败钟会。
    可谁能想到，姜维不仅守住了梓潼，还把钟会都给杀了！
    曹军残兵退守剑阁。
    剑阁两侧，则被蜀军包围。
    同时长安方面的援兵，因为迟迟无法攻破柳隐构筑的防线，本就不太想打了，得知钟会被杀，援兵统领贾充，果断选择了撤军。
    于是剑阁的曹军残兵，彻底成了孤军。
    收复剑阁，是迟早的事情。
    阎宇在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就派兵去接应樊建等人。
    钟会都死了，陛下肯定是要回成都府。
    官员则必须要比陛下更先一步回到成都才行。
    但满朝文武的数量太多，最终樊建决定，带上尚书台的几位重臣先走一步，其他臣子则随着阎宇的军队一起返回。
    这才导致每个人的气色都很差。
    毕竟尚书台的这几个臣子，年龄也都不小了。
    就在此时，中常侍郭岚，匆匆走来。
    “诸位大人，陛下手书。”
    众人急忙端正脸色。
    郭岚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樊建。
    樊建打开后，脸色微微一变。
    周围人见状，问道：“丞相，陛下有何旨意？”
    樊建将卷轴摊开在桌上，道：“诸位自己看吧。”
    众人凑上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卷轴上呈现的，不是长篇大论，也并非具体旨意。
    而是几个短促的词句。
    但这几个字，就跟重锤一般，砸在每一位臣子的心上。
    第一个词句，流民土地。
    此番梓潼之战，益州北部各州郡都出现了流民义军。
    这些流民义军的总数量加起来，差不多得有两万余人。
    就算扣除掉那阵亡的流民，也至少还有一万人。
    单说数量，一万多流民倒也不算多。
    一人分两三亩地，加起来也就两三万亩地，貌似也不是很多。
    关键的问题在于，从哪儿搞这么多无主之地来分给流民？
    除此之外，流民要种地，还需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
    编户！
    如果要把这一万人流民全部“编户齐民”，又会牵扯出另外的问题。
    奈何这件事儿，是必须要处置的，没办法放任不管。
    众人面面相觑，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第二个词句，是个人名。
    谯熙。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了。
    不过众人不太明白，陛下光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因为他没有举兵勤王，严厉惩处呢？
    还是要看在他与益州本地世家关系匪浅的份上，尝试拉拢呢？
    现如今的巴西郡，有点几分“国中之国”的味道，谯熙拒绝一切与朝廷沟通的方式，不管是抓他还是杀他，都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派兵进入巴西郡。
    但军队一旦进入，极大概率会爆发内战。
    万一到时候谯熙带着整个巴西郡投靠曹魏，成都平原就等于直接暴露在了曹军的攻击范围之内，这个后果是没有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看来陛下也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谯熙，所以就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尚书台。
    此事非同小可，众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第56章：替陛下选妃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不过话又说回来，再怎么严肃对待，众人也没办法立刻拿出方案来。
    于是这个词句，又被跳过。
    第三个词句，是“举贤”。
    众人也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樊建率先说道：“眼下朝堂的各个部门，确实都需要一批年轻的官员。”
    “说句不好听的，当下的大汉，百废待兴。我们这些老家伙，精力不济，做不到面面俱到。”
    宗预道：“可是各地的年轻才俊，基本都出自世家大族。”
    “他们可不见得乐意替陛下效命。”
    这个问题就又跟谯熙扯上了关系。
    想要让世家大族的年轻才俊入朝为官，替陛下办事，必须得先解决谯熙这个麻烦。
    或者说，想要启用年轻才俊，就得先解决派系之争。
    可派系争斗，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解决的。
    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宗预说道：“诸位奔波辛苦，头脑与身体都很辛苦。”
    “陛下给咱们出的这几道题，都不是一时之间能拿出对策来的。”
    “不如各自先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后，等待其他朝臣回来，再汇聚一起商议。”
    樊建点了点头，道：“宗公言之有理，那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文渊殿的时候，中常侍郭岚从门后走出，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宗预皱眉，不悦的说道：“怎么？难不成陛下还下了旨，我们这些老骨头商量不出对策，就不能离开？”
    郭岚赶忙解释道：“宗公误会了，咱家不是这个意思。”
    “咱家这里还有一封来自董公的亲笔信。”
    “董公说了，要等众位大人看完陛下的手书后，再把这封信呈交给大人们观摩。”
    宗预道：“这个董厥，搞什么名堂。”
    “行了，拿来吧。”
    郭岚将信交给宗预后，再度退了出去。
    宗预展开信笺，扫了一眼后，嘿嘿笑了出来。
    樊建好奇的问道：“宗公，董公在信中写了什么？让你都笑出了声。”
    宗预清了清嗓子，道：“董厥想事情，确实周到。”
    “他在信中说，该给陛下找个女人了。”
    殿内众人顿时醒悟过来。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儿！
    数月之前，陛下在先帝祠堂内，亲手斩杀了妻儿，旋即自刎殉国。
    经过太医署抢救，陛下活了，但妻儿都已经归天。
    现如今的陛下，不仅没有女人，也没有子嗣。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没有皇后，勉强可以接受。
    但没有子嗣，这是万万不可行的。
    再说了，陛下之前拥有三个孩子，且都是男丁，这足以证明陛下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
    只要再给他找几个女人，是一定可以诞下皇嗣的。
    而且陛下也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对那种事情的需求也是很高的。
    樊建肃然道：“诸位回去后，都打听打听，然后拟一份名单交给我。”
    众人纷纷点头，旋即离开了蜀宫。
    ……
    五日后，离开成都一月有余的刘谌，终于回来了。
    陪同刘谌一起回来的，除了陈和尚以及五十名忠孝军外，还有董厥以及张瑛。
    马融、张微、赵统等将领，则跟着姜维、廖化一起去了剑阁。
    马俊在得到刘谌的召见，并且一顿褒奖之后，也兴高采烈的带着兵卒返回巴郡。
    常勖倒是提前返回了成都，因为渡江作战的时候，他受伤特别严重，梓潼县治不了，就送回成都来治。
    刘谌回到成都后的第一件事儿，并非着急群臣开会，而是去探视常勖以及其他受伤的将领、兵卒。
    歇息了一天后，刘谌在宫内接见了樊建等尚书台官员。
    众人见到刘谌，准备先来一顿恭维，祝贺陛下领兵击败钟会什么的。
    刘谌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话，道：“诸位爱卿，这些话朕最近听得太多，耳朵都起茧。你们就不必再说了。”
    “朕给你们的手书，都看了吧？”
    众人点头。
    刘谌看向樊建，道：“樊相，就由你做个汇总吧。”
    樊建往刘谌身前走了几步，微微躬身，道：“陛下，流民土地，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广，而眼下朝堂各部，又缺乏官员，各州郡的情况各有不同，没有官员去具体了解，接触，政策很难推广下去。”
    “所以目前来说，只能先把流民安顿在广汉、蜀郡两处，再派人跟土地的拥有者交涉，或许朝堂还要作出一些让步。”
    刘谌哼了一声，道：“朕给他们送劳动力，还要做出让步？”
    樊建略有些尴尬。
    刘谌道：“樊卿，朕且问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作为一国之君，难道连几万亩地都没有吗？”
    樊建急忙道：“当然不是，大汉之地，都是陛下的。”
    刘谌道：“这可是你说的，朕现在就需要四万亩地，然后把这些流民全都给朕迁过去，让他们种地。”
    “至于种什么，朕来安排。”
    “简单来说就是，朕要拿这一万多人做实验，且这个实验要高度保密，那片区域要派重兵驻防，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种地的流民如果要出来，也得经过层层的审查方可出来。”
    这番话，把殿内的其他几个人都听懵了。
    陛下这番话，不像是要把流民派去种地，感觉更像是要把这一万多流民义军关起来……
    刘谌道：“诸位爱卿，眼下朝堂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儿，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哪怕这个地方的土地不是很好，并不太适合种地，朕都可以接受。”
    樊建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必竭尽全力。”
    刘谌微微颔首：“好，接着汇报吧。”
    接下来的汇报涉及了谯熙跟人才选拔，樊建等人商议几日，给出来的依旧是一些纲领性的建议，并没有触及到核心。
    不过刘谌也明白，这两件事情确实不好处理，要樊建他们在几天之内就拿出稳妥的方案，有些过于强人所难。
    所以这两件事儿，也暂时按下不表。
    “如果没有别的汇报，就散了吧。”
    樊建道：“陛下，还有件事儿。”
    刘谌纳闷，道：“不是都说完了吗？”
    樊建道：“这件事儿并非陛下吩咐，而是董公拜托我们这些人，一起做的。”
    刘谌道：“啥事儿啊？”
    “给陛下选妃。”
    “啥？”
第57章：红薯！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按照樊建的说法，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
    当然这个后，指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嗣。
    一个政权稳固，又或者说想要大汉江山千秋万代，皇帝就必须得有皇嗣。
    女的不算，那是添头。
    必须得是皇子！
    为此樊建还把刘封都给搬了出来。
    说当年先帝没有子嗣，为了刘氏江山，都过继了刘封。
    虽然那家伙不是个东西，最终被先帝处死，但也说明了皇嗣的重要性。
    见刘谌还有些犹豫，樊建又拿出了一个更加私密，也更加人性的理由。
    陛下，你年富力强，深夜入眠难道就不寂寞吗？就不想搂着个香香软软的女人睡觉吗？
    万一陛下哪天，情绪忽然到位了，临幸了一位宫女，恰好这个宫女又怀上了龙种，十个月后生下来是个男的，日后册立的皇后又生了个皇子，立嫡还是立长，这又要成为问题！
    当然，樊建不会说得这么直白，用词还是非常的委婉的。
    不过刘谌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然能听得懂。
    刘谌并没有被立嫡立长这个说法打动，倒是被樊建说的那个晚上睡觉的提议给打动了。
    食色性也，倒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穿越之前念大学的时候，也经常跟室友吹牛打屁，说穿越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后宫三千佳丽都给临幸一遍，哪怕什么尽而亡，那也不亏。
    如果侥幸能活下来，就寻遍天下美色，再挨个临幸一遍。
    总之就是国家大事一件不做，先把女人睡够了再说。
    想着想着，刘谌的心，甚至都有了那么几分火热。
    他赶忙压制住躁动的内心，道：“这件事儿，你们看着安排吧。”
    樊建松了口气，道：“臣领旨。”
    “樊卿，去给朕找几个知农事的人来。”刘谌道。
    樊建问道：“陛下是要见大司农吗？”
    刘谌道：“大司农是管农事的，不代表懂农事。朕要见的是农民，而且要是种地特别厉害的那种。”
    樊建道：“好，臣立刻安排，找到之后带他们来见陛下。”
    “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刘谌道：“阎宇将军呢？”
    樊建道：“陛下，阎将军已经回永安去了。”
    “他特让老臣转告陛下，说没有当面向陛下辞行，实在万死。”
    “可巴东郡不是很太平，陛下昭告天下，虽然有许多的流民响应陛下号召，前往梓潼勤王，但也有一部分流民趁势寻衅作乱。”
    “巴东郡方面只有两千兵马，需要防备孙吴、曹魏，实在是无力派兵镇压各地作乱的匪寇。”
    “所以阎宇将军带着永安军先走了一步。”
    刘谌缓缓点头：“自当如此。”
    “阎宇将军此番镇守成都有功，你们尚书台商议一下，看要不要给他官复原职。”
    樊建点头应下。
    刘谌又琢磨了一下，暂时想不到别的什么事情，就让樊建赶紧去给他找农民。
    之所以要召见这些懂农耕的老手，与刘谌从系统处获得的奖励，有莫大的关系。
    樊建前脚刚走，关彝就在殿外求见。
    听到关彝俩字，刘谌还愣了一下。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整个梓潼战役中，关彝都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
    当然，刘谌并不觉得关彝是那种临战脱逃的人，所以他很好奇，这小子没有来正面战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宣。”
    关彝阔步而入，躬身一揖：“臣关彝，参见陛下。”
    刘谌道：“免礼。”
    “小关，你跑哪去了？”
    关彝抬起头，道：“陛下，臣平乱去了。”
    刘谌道：“平乱？哪里乱了。”
    关彝道：“是这样的陛下，阴平郡方向过来的义军，在抵达平武的时候发生了内乱，一部分义军继续前往梓潼，另一部分则在平武城大肆劫掠。”
    “臣从义军口中得知此消息后，又见梓潼江对岸的曹军撤走，于是立即调兵前往平武，解决了这伙贼寇。”
    刘谌皱起眉头，道：“如此看来，各州郡都出现了贼寇啊。”
    关彝道：“陛下放心，随着钟会大军被击溃，各地的军队都已经陆续返回，很快就能平息各地的内乱。”
    刘谌笑道：“小关啊，你平乱辛苦，朕奖励你一个好东西。”
    关彝有些好奇，道：“陛下，是什么？”
    刘谌道：“去，弄个火盆来。”
    “放上好的木炭。”
    关彝哦了一声，飞速的弄来了一个放满木炭的火盆。
    刘谌将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放到了火盆里面，用木炭盖住。
    关彝都没看清楚刘谌往里面丢的是啥，但又不好意思问。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火盆里面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香气。
    关彝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味道，瞬间就震惊了。
    原来陛下刚才扔火盆里面的，是粮食？
    刘谌道：“小关，把火灭掉。”
    “盆里面的东西刨出来。”
    关彝立马照做。
    片刻后，两个黑漆漆焦乎乎的东西，出现在了关彝的眼前。
    刘谌蹲下来，捡起其中一个，一边吹气一边撕皮。
    “别愣着呀，另一个是给你的。”
    “呐，像朕这样，把外面的撕开就可以吃了。”
    “我真是太想念这个味道咯。”
    说着刘谌就咬了一口，闭上眼睛享受着这股美妙的滋味。
    关彝将东西拿起来，学着刘谌的样子，撕掉了外皮。
    外皮虽然焦了，但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关彝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双眸瞬间的瞪圆。
    好软！好甜！
    好好吃！
    在美食的诱惑下，关彝也顾不上什么殿堂之仪，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吃完后，关彝吮吸着手指上的残渣，意犹未尽的说道，“陛下，这是什么呀？好好吃。”
    “臣还是第一次吃呢。”
    刘谌拍拍手站起来，笑道：“感觉如何？有没有饱腹感？”
    关彝嘶了一声，站起来摸了摸肚子，道：“陛下，这……太神奇了。”
    “就吃了一个，我竟然有五六分饱了！”
    刘谌感慨的说道：“这玩意要是能种植成功，且大范围的推广出去。”
    “益州之地，就不太会爆发饥荒了。”
    关彝也很激动，道：“陛下，如此神奇之物，到底是什么呀？”
    刘谌道：“此物名曰……”
    “红薯！”
第58章：下一个签到任务，挺变态的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是的，这次的签到奖励，就是一筐红薯。
    差不多得有五十斤重。
    刘谌得到之后，欣喜若狂。
    董厥曾经告诉他，以谯熙为首的益州本地士绅们，靠着粮食拿捏朝廷。
    但有了红薯之后，朝廷就能摆脱对这些本地士绅的依赖。
    一造红薯半年粮，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想要成功的把红薯培育出来，也是需要下一番苦工的。
    这也是刘谌让樊建去找经验丰富的老农的原因。
    一个从未见过的外来物种，想要在本土培育成功，可不是光有种子就能做到。
    正史上把红薯带回国内的那位明朝的官员，也是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实现了红薯的本土化种植，之后又用了好多年，才让红薯在祖国大地各处，遍地开花。
    相比于明朝，刘谌的优势在于他眼下实际控制的领土，就只有一个益州，红薯一旦培育成功，推广的难度远没有明朝那么大。
    然后刘谌并没有高兴太久，在他看到系统给的下一次签到地点后，人就麻了。
    因为下次签到的地点，是“红薯种植区”。
    同时系统还给了一个必要条件跟一个非必要条件。
    必要条件是，红薯种植区的面积，必须达到四万亩及以上。
    非必要条件，则跟亩产有关
    亩产达到一百斤，签到获得的是低级宝箱。
    亩产达到两千斤，签到获得的是中级宝箱。
    亩产达到三千斤，就是高级宝箱。
    系统为了让刘谌明白，它并非在有意刁难，还特意作出了说明。
    “明朝时期，贫瘠之地种植的番薯，两季相加，亩产约一千五百斤上下。”
    “富饶之地，两季相加，亩产一般是四千斤，最高可以达到六千斤。注：此处使用乃是明朝衡制。”
    “系统要求则为汉朝衡制。”
    看到这条说明，刘谌的心算是放下来一大半。
    作为皇帝，四万亩的红薯种植区，很轻松就能解决。
    至于说亩产，汉朝衡制，一斤大概是250克，也就是现代社会的半斤。
    这么算下来，一亩地只要能种出五十斤的红薯，就算及格了。
    哪怕刘谌亲自种植，一亩地收获五十斤红薯，也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嘛。
    所以说，这次的签到任务，就是任务期限比较长，别的倒是没什么。
    当然，即便有了红薯，也并不意味着就不会爆发饥荒。
    明朝有红薯、玉米、土豆三幻神，但依旧闹出了严重的饥荒。
    虽说有部分原因是气候异常【小冰河期】，可也不能忽略水利、税收等因素。
    所以想要尽量减少饥荒的发生，需要弄好水利等农业民生工程，以及培养出一大批清廉、正直的官员。
    这同样也是一件需要长时间去做的事情。
    “陛下，人我找来……诶？”
    “殿内怎么这么多木炭？”
    樊建的话，打断了刘谌的思绪，他收敛心神，示意内侍来收拾地上的残局。
    然后让樊建把人带进来。
    樊建一共找来了三个老农，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皇帝。
    又慌又怕，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刘谌道：“三位老伯，别紧张，来人，赐座。”
    三人急忙道：“陛下，草民不敢坐。”
    刘谌见状，挥了挥手，让内侍退下。
    然后吩咐陈和尚再拿一个红薯过来。
    就这么站着，跟三位农夫交流。
    “老伯，这东西叫红薯，是粮食。”
    “一颗红薯就能让一个成年人吃七八分饱，只要你们能把他培育出来，那么以后家家户户就不用挨饿了。”
    三个农民瞬间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刘谌手中的红薯，激动的声音都嘶哑了：“陛下，此物真有那么神奇吗？”
    刘谌道：“朕是天子，怎会撒谎呢。”
    “但想要把它种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回去之后，把它放在一个比较潮湿的环境中，大概三到五天它就会发芽。把这个芽移栽到地里，就可以继续培养。”
    “至于怎么才能让它成功的活下来，且产量能提升，就需要你们去琢磨了，朕不懂这些。”
    然而这番话，就已经把三个农民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可是堂堂的皇帝，天子！
    他竟然懂得“育芽”？
    难不成皇帝也在皇宫里面种地吗？
    皇帝种地的话，锄头是金子的还是银子的？
    刘谌自然猜不到三个老农的想法，他之所以懂得红薯育芽的方法，是因为小时候在乡下见奶奶做过。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后面怎么弄，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三位老伯，朕把丑话说在前头。红薯交给你们，是让你们拿回去种的，不是拿回去吃的。”
    “谁要是偷吃掉，别怪朕用国法处置。”
    “同样，如果培育成功，朕重重有赏。”
    三人急忙道：“陛下放心，草民一定会努力的种，绝不敢偷吃。”
    刘谌点了点头，道：“好。拿着红薯，回去吧。”
    等三个农民走了后，樊建急忙问道：“陛下，你刚才说那个红薯，真的能让天下人都吃饱吗？”
    刘谌道：“陈和尚，拿一个红薯给樊丞相。”
    “樊卿，此物可以直接扔在火堆里面烤熟，放在笼屉中隔水蒸，也可以切碎，与稻米、小米一起熬煮。”
    “你回去之后，按照朕说的办法试试，就知道朕有没有骗你了。”
    关彝也立刻说道：“丞相大人，我刚才吃了一个，真的很饱。”
    樊建捧着红薯，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不知道皇帝是从哪儿弄来如此神奇的农作物，也不打算追问。
    毕竟到目前为止，忠孝军的来历，都还是个迷呢。
    可皇帝终究是把它拿出来了，一旦种植成功，就是福泽天下的大功德啊！
    樊建抹了抹眼泪，道：“陛下，这就是你要四万亩地的原因吗？”
    刘谌点头道，肃然道：“没错，让这批流民去屯田，就种这个东西。”
    “但是切记，在没有克复中原之前，此物一定不能流传出益州之地。”
    樊建道：“臣明白！”
    “此等祥瑞，只能生长在我大汉光芒照耀的地方。”
第59章：讨伐刘谌的檄文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景耀七年，三月初一。
    蜀宫，正殿。
    刘谌召开了他回到成都以后，第一次大朝议。
    参与朝议的，是那些迁徙南中迁徙到一半，又被喊回来的臣子。
    以及樊建、郤正二人提拔起来的一批青年官员。
    不仅大殿内站满了人，就连殿外的广场，也被官员塞满。
    刚开始，官员们还井然有序，挨个发言。
    可随着朝议的进行，秩序就逐渐混乱了起来。
    混乱的根源有二。
    第一就是粮食。
    陛下打了胜仗，大赏将领、士兵。
    而这个时期的赏赐，金银并非主流，主流是谷帛！
    华夏大地一分为三，魏蜀吴三国，都有各自的货币。
    而这些货币，往往都是为了掠夺民间财富才制造出来的。
    先帝在位时，发行了一款货币“直百钱”，发行之后，国库确实充盈了，但老百姓却苦不堪言。
    这也就直接导致直百钱虽然属于蜀汉的正统货币，但官员百姓基本上都不认。
    谷帛才是眼下的主流“货币”。
    姜维在梓潼县向钟会索要钱财的时候，钟会给的钱财，除了一部分金银器外，大部分都是锦帛。
    刘谌用来奖励将领、士兵的，自然也是谷帛。
    如此就导致，国库存粮被大量消耗。
    眼下才刚刚春耕，想要收获粮食还需半年光景。
    哪怕是红薯，也得等上两三个月。
    想要解决粮食危机，就必须得向各州郡征收粮食。
    但各州郡举兵勤王，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上前线打仗，所以也都把存粮拿了出来，充做军粮。
    再强行征收粮食，各州郡就得要饿死大一批百姓。
    如此就引发出了第二个混乱。
    巴西郡太守，谯熙。
    巴西郡是蜀汉的第二大粮仓，且梓潼之战时，谯周拒绝举兵勤王，巴西郡的存粮，基本上没有消耗。
    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让谯熙，主动的把粮食运送到成都府来。
    陛下砍了谯周，与益州本地派彻底翻脸，谯熙接替谯周，成为益州派执牛耳者。
    他都不用振臂一呼，只需要稍微给点暗示，各州郡的世家大族们，就会团结起来，对抗朝廷。
    满朝文武就这个问题，争论了整整一上午，一个个面红耳赤，却始终没能形成一个统一的共识。
    因为朝堂之中，也有益州派。
    他们虽不敢明着帮谯熙说话，却也想要借此机会，让刘谌作出让步与妥协。
    不说做到跟太上皇一样，可也应该给益州本地的世家大族，一个说法，一些补偿吧。
    而除了益州本土派的声音外，另一个派系的嗓门也挺大。
    那就是蜀汉功勋代表。
    刘谌之前在朝堂上，亲手杀了张绍，让这些功勋世家有些惴惴不安，只不过那时候强敌环伺，他们怕落个跟张绍一样的下场，所以选择了隐忍。
    现如今大局基本上稳定，他们也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
    因为不能让益州派一家独大啊。
    坐在龙椅上的刘谌，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虽说在杀谯熙、诛张绍的时候，他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场的场面。
    但当这个场面真正的出现后，刘谌的心里还是涌出了一股烦闷。
    团结一致，怎么就这么难呢？
    梓潼之战的大胜，续上了大汉的国祚，且从表面上看，国祚少说也能再续个十几二十年。
    可距离克复中原、还于旧都，还早得很呐。
    眼下的蜀汉，依旧是魏蜀吴三国之中最弱的那个。
    地盘最小，人口最少，财力最贫瘠。
    这种时候，就更应该君臣齐心协力，发展国家，强大国力，为之后的战争做准备。
    自己让群臣迁徙去南中的时候，他们都还团结一致。
    现在只是刚打了个胜仗，剑阁都还没收回来呢，这些人就忍不住了。
    “陛下！”
    新任侍中来忠说了半天，结果龙椅上的刘谌毫无反应，有些气急，竟是直接喊了出来。
    来忠的这一点，当真是完美的继承了他亲爹来敏，说话毫无节制且不分场合。
    来敏就是因为这个性格，屡次被贬又屡次被提拔。
    来敏死后，来忠遭到宦官黄皓打压，一怒之下辞官不做。
    前段时间被樊建推举，回朝中担任侍中。
    “臣等正在跟陛下说话，陛下怎能走神呢？”
    刘谌空洞的双眸中，缓缓的恢复了神采，道：“哦，朕错了。”
    来忠也愣住了，因为他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干脆的道歉。
    他都做好了被呵斥一番，甚至被皇帝直接撵出去的准备。
    作为来家人，不被皇帝赶出朝堂几次，都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陛下，臣并非怪罪陛下……”
    刘谌平静的说道：“来卿不必自责，你说得对，朕不应该走神。”
    “但你们刚才说的话，朕也都听进去了。”
    “就是该怎么样说服巴西郡太守，谯熙，对吧？”
    来忠点头，道：“没错，臣等的意见是，谯熙无视陛下诏书，拒绝出兵勤王，已经是死罪。”
    “现在朝堂需要巴西郡的粮食，他还是视若无睹。”
    “对这样的人，理当派兵讨之，明正典刑！”
    原蜀郡功曹、现任散骑常侍的张崇站了出来，道：“陛下，来侍中此举绝不可行。”
    “我军主力目前都在剑阁之外，根本没有能力兴兵巴西郡。”
    “如果陛下执意兴兵，则巴西郡……必反！”
    “外敌未驱，又增内患，必伤国本！”
    “来侍中此番进言，极不妥当，请陛下治他殿前失言之罪！”
    来忠顿时怒瞪张崇：“张常侍，你可知谯熙在巴西郡发了一篇檄文，说陛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屠杀朝堂功勋，抢夺皇位，软禁亲父。”
    “此人已经心向曹魏，反是必然的事情。”
    “趁他还没有彻底投降曹魏，先将其铲除，才是上策！”
    张崇道：“胡说八道，你说的那篇檄文，根本不是谯熙所写，檄文发出来的当天就被谯熙撤下，还上奏一封，主动请罪。”
    “说明谯熙只是心有怨怼，但绝没有背弃大汉之意。”
    刘谌愣了一下，“檄文，什么檄文？”
    “为什么没有人跟朕说？”
    郤正立刻走出来，道：“陛下，这篇檄文发布的时候，陛下正在梓潼县指挥军队作战，再加上这篇檄文很快就撤下，谯熙也上奏请罪，臣等就没有告知陛下。”
    刘谌似笑非笑的说道：“有意思，有原版吗？拿来给朕看看。”
第60章：与群臣的初次交锋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中常侍郭岚很快拿来了这份檄文。
    刘谌皱着眉头看了半天。
    倒不是被檄文的内容气到，而是他需要努力的去辨别檄文的内容。
    檄文是用文言文写的，还有大量的生僻字。
    刘谌又不好意思去问身边的人，某个字怎么念，是啥意思。
    最后连蒙带猜，总算是把檄文看完了。
    大概意思，也有所了解。
    刘谌将檄文交给郭岚，平静的说道：“朕看明白了，这篇檄文就俩意思。”
    “第一层意思就是骂朕，不顾百姓死活坚持抗魏，并不是为了什么匡扶汉室，就是沽名钓誉。”
    “第二层意思是骂朕得位不正，抢了自己亲爹的龙椅，还把亲爹连带着一众兄弟都送去南中，美其名曰是避难，其实就是软禁，让他们终身活在南蛮之地。”
    “前面那个嘛，朕不认。”
    “至于夺位嘛……不管朕的初衷是什么，但确实是抢过来的。”
    郤正急忙道：“陛下，不可这么说。”
    刘谌摆了摆手，道：“无妨，朕敢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说。”
    “但不怕归不怕，朕还是很讨厌这种行为的。”
    “所以朕也确实应该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听到这话，群臣反应各不相同。
    尤其是殿外的官员，他们其实不太能听清刘谌的话，基本上都是通过内侍转达。
    而内侍转达，肯定都会有所美化。
    所以这些人听见后，反应并不算激烈。
    可大殿内的人，尤其是郤正、董厥等跟刘谌接触比较深的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因为这些人很清楚，刘谌对自己亲爹刘禅的态度。
    刘谌不止一次的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对刘谌的厌恶甚至是痛恨。
    倘若刘谌真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那么这份诏书中，估计全都是对太皇上的斥责。
    不管太上皇做的再怎么糟糕，作为儿子，用这样的方式痛斥亲爹，都是违反了人伦纲常的。
    到那时候，不仅不忠不孝四个字会伴随陛下一生，甚至于大汉的正统性，都会遭到挑战。
    司马家是得位最不正的家族，东吴孙氏都比他们有正当性。
    可如果陛下真的对天下人写这么一份诏书，那司马昭就再也不用烦心替位不正这件事儿了。
    司马昭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即便是喜欢跟皇帝抬杠的来忠，此刻都涌出了几分恐惧。
    来忠硬着头皮冲着刘谌躬身一揖，道：“陛下。”
    “嗯？”刘谌淡漠的扫了来忠一眼。
    来忠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谌平静的说道：“朕意已决。”
    刘谌并非头脑一热，才决定这么做。
    而是通过这篇檄文，他意识到，自己登基称帝这件事儿，是一个绝对绕不过去的坎。
    古代皇位的更迭，不管手段如何吧，但最终都会有一个相对正经的流程。
    哪怕是装装样子，也会这么搞。
    刘备在蜀中称帝，也是等到汉献帝死了之后才这么做的，即便汉献帝死亡这个消息其实是假的，但刘备至少是做了个姿态。
    曹丕称帝，那也是得到了汉帝的“禅让”，是具备正统性的。
    而为什么天下人都不把孙权当成一个正经皇帝，因为他没有正统性，刘备是汉室子孙、曹丕得到禅让，孙权就是个盘踞东吴的军阀，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再加上后来的司马家，为什么一直被嘲讽，因为他们的皇位得来也不正当，甚至手段极其的下作。
    刘谌夺权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司马家差不多。
    既然谯熙把这件事儿拿出来做文章，刘谌决定将计就计，给这件事儿做一个最终的了结。
    就在刘谌准备让人撰写这份诏书的时候，樊建走了出来，直接跪趴在了刘谌面前。
    刘谌也被小小的吓了一跳，道：“樊卿，这是何意？快起来。”
    樊建趴在地上，“陛下如要下诏书，先治老臣的罪！”
    刘谌皱起眉头，道：“樊卿，你何罪之有？”
    樊建道：“太上皇之时，臣虽受重用，却为求自保，不敢与黄皓等朝堂奸党对抗。”
    “战事来袭，臣又放任张绍去见太上皇，导致剑阁沦陷，导致国家几乎倾覆。”
    “而后臣又不思对抗，力主陛下南撤南中。”
    “臣之罪责，罄竹难书，陛下若要降自己的罪，必要先治臣之罪。”
    话音落下，满堂肃然。
    旁边的郤正，也在犹豫是不是要跟着樊建一起请罪。
    刘谌叹了口气，道：“樊卿，你误会了。”
    “朕不是要给自己降罪，朕只是要向天下人说明情况罢了。”
    听闻此话，郤正也站了出来，道：“陛下，有些事情可以说，有的事情，不能说！”
    “即便要说，也得是史官来说。”
    “陛下乃九五之尊，岂能因这种事情，跟天下人争论？”
    刘谌无奈一笑。
    他原本的打算是效仿一下雍正皇帝，搞一本“大义觉迷录”，把天下所有骂他得位不正的人，都给驳斥一遍。
    而不是要给自己降罪，请求天下人原谅。
    现在看来，好像是想简单了。
    “罢了罢了，既然二位爱卿都这么说，朕就先不写这份诏书了。”
    “你俩都起来吧。”
    樊建长长的松了口气，在郤正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道：“谢陛下。”
    等到樊建站稳后，刘谌又道：“诸位爱卿，朕虽然不写诏书，但那件事儿并不会因为朕不写诏书就彻底消失。”
    “它是一件已经发生且无可更改的事情，现在不理会，将来某个时刻，也总是要面对的。”
    “眼下朝廷，可谓是内忧外困。缺粮、缺官、缺兵、缺武器，总之就是什么都缺。”
    “但光在这里嚷嚷，解决不了问题。”
    “以后这种规模的朝议，尽量减少。把朝议上用来争吵的时间，拿去办事儿，说不定还能解决一两件。”
    “至于说怎么解决巴西郡太守谯熙……朕看你们也吵不出个结果。”
    “散朝之后，各部门继续商议吧，把意见汇总到尚书台，最后呈给朕看。”
    “今日就先如此，散朝。”
第61章：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这次朝议上，樊建等重臣的态度，也让刘谌陷入了反思。
    自己虽然是天子，樊建等人也确实是忠臣。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
    选妃、种红薯，这两件事儿对朝堂、对百姓都是有好处的，所以樊建特别配合，而且很积极。
    但人伦纲常这种事情，是绝对的底线，一旦触碰，樊建等臣子就会立刻展开激烈的反扑。
    刘谌想到了唐朝大臣魏征说过的一句话。
    臣子天生就是要跟皇帝对着干的。
    如果臣子事事都顺从皇帝，代价就是养出一个隋炀帝。
    这番话有一定道理，毕竟皇帝是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人，他要是为所欲为且不受到任何约束，就会跟隋炀帝一样，十几二十年功夫败光基业，弄得民不聊生。
    但如果臣子一直都跟皇帝对着干，倒是不会变成隋朝，而是变成了明朝。
    明朝的文臣就非常乐意跟皇帝对着干，最终的结果就是养出一堆奇葩的皇帝，像是修仙、木匠以及去草原上跳舞之类的。
    皇帝跟大臣，如何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
    自己年纪轻轻，毫无这方面的经验，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啊。
    之后几日，君臣之间相安无事，朝堂进入了相对平稳的运行期。
    各地作乱的流寇，都被各州郡返程的正规军给收拾了。
    红薯的育苗，也初见成效。
    种植基地的宣旨，也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樊建又组织了一支商贸队，准备前往东吴，跟他们做生意。
    生意的主体就是来自蜀锦。
    这东西在曹魏、东吴的上流阶层极受欢迎，现如今蜀汉国库空虚，本地士绅又不愿意向朝廷纳粮，那么用蜀锦向东吴换粮食，就极为必要。
    当然，除了卖之外，还要送一部分给东吴。
    在蜀汉跟曹魏打仗的时候，人家果断的出兵援助，虽然也有一部分想要趁火打劫的意思，但不管怎样，东吴的出兵，还是很好的牵制了曹魏在南方的兵马。
    于情于理，都得去感谢一下对方。
    商贸队伍由宗预的儿子宗旭带领，他老子当年出访东吴，获得了极大成果。
    现在轮到儿子接过这杆旗帜了。
    相比于忙碌的群臣，刘谌这个皇帝就清闲了不少，期间樊建还给他找来了几个女子。
    只不过刘谌一个都没看上。
    毕竟这些女子起到的作用，说的直白点就是来给刘谌暖床的，既然暖床，那肯定是得挑好看的嘛。
    而且趁着现在还能挑，那就多挑一挑。
    等到以后要册立皇后，就不太有挑选的可能了。
    因为皇帝跟皇后的关系，九成以上都是政治联姻。
    皇帝是没有什么选择权的。
    不过这样的平静期也没有维持太久。
    三月中旬，几个州郡传来的消息，让朝野再度震颤起来。
    首先是两个好消息。
    返回巴东的阎宇，以雷霆之势剿灭了当地作乱的贼寇。
    尚书台商定后，奏请刘谌，恢复了阎宇永安都督、右大将军的官职。
    其次，马俊在回巴郡的途中，路过江阳郡，顺手解决了当地的贼寇，回到巴西郡后，又很快镇压了当地的贼寇。
    刘谌最终赐予他镇南大将军头衔，以表彰他的功绩。
    其余各州郡的叛乱，也都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前提是巴西郡不算在内。
    巴西郡太守谯熙，正式与朝廷决裂，不仅杀死了朝廷派去征粮的使臣，还在阆中、西充国、南充国三处重要城池布防，摆明了是要拥兵自重。
    谯熙敢这么做，就是仗着朝廷目前的主要兵力都在剑阁一带。
    而巴郡的马俊、永安的阎宇，总兵力相加也不过两万余，再加上连续作战，士兵疲惫不堪，根本无力前来征讨。
    解决谯熙这个隐患，就成了朝廷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之一，仅次于找地方种红薯。
    可谯熙也并不是那么好解决，他是本地士绅的领袖。
    杀了谯周，本地士绅就已经对朝廷很不满。
    再把谯熙杀了，这些士绅十之八九会联合起来，与朝廷硬刚到底。
    刘谌找来樊建等核心臣子，商讨如何对付谯熙。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樊建等臣子达成一致。
    先怀柔，再强硬。
    就是再派几名使臣过去，如果谯熙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发令，让大将军姜维、永安都督阎宇、巴郡太守马俊，从三个方向同时对巴西郡发起攻势。
    至于剑阁怎么处理……
    其实前几天曹魏就发来了议和的文书。
    司马昭在文书中提到，希望刘谌能释放困守在剑阁的曹魏兵卒，他们给出来的条件，则是归还阴平郡自南坪以北的所有城池、土地。
    这个条件刘谌当然不答应。
    阴平郡本来就是老子的。
    你只是攻打了，也没有占领，归还个屁啊。
    刘谌让尚书台回信，告诉司马昭，想要剑阁几万兵卒的命，就把雍州的岷县、天水两座城池让出来！
    不过这封国书目前还没有发出去。
    现在看来，没发出去还是对的。
    刘谌虽然很无奈，但蜀汉的情况就是这样，兵源太少了，顾得了一头就顾不了另一头。
    最终同意了樊建等人的提议。
    派遣黄门侍郎陈寿、执金吾张护雄前往巴西郡，跟谯熙交涉。
    如果交涉依旧以失败告终，那就同意曹魏的求和条件，放走剑阁的曹兵，调姜维去巴西郡，攻打谯熙。
    这次出使，风险极大，属于是去了就有可能回不来的那种。
    但陈寿在接到旨意后，没有任何害怕，反而还有些兴奋。
    正所谓不想当丞相的文官不是好文官。
    陈寿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但被樊建破格提拔起来后，朝堂之中对他的议论声音极多，再加上他是谯周的学生，不少人都认为，他与谯熙的政见是一样的。
    陈寿知道，陛下这么安排，虽然也有几分试探之意，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器重，想要让自己借此机会，彻底的表明立场。
    既然已经坚定不移的站在了陛下这边，昔日的某些东西，该抛弃就要抛弃。
    所以第二天，成都府城门开启的时候，陈寿就跟张护雄以及十来个随从，再加上五十名护军一起往西边去了。
第62章：陈寿的坚持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陈寿一行人并没有直奔巴西郡，而是绕行去了巴郡的垫江。
    江州都督府，就在垫江。
    不过蜀汉的四大地方都督，关中、江州、庲降、永安，就属江州都督最没有存在感。
    太皇上时期，江州最后一任都督是邓芝，也就是邓良的亲爹。
    邓芝死后，江州都督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缺。
    谯周曾经上奏，希望刘禅提拔自己儿子谯熙担任这个位置。
    但遭到了黄皓的反对。
    相比于谯周，刘禅还是更信任黄皓，所以这个提议并没有通过。
    刘谌继位后，一直忙于打仗，朝堂的事情都是交给樊建、郤正二人负责。
    刘谌发布诏书后，各地纷纷出兵勤王，唯独巴西郡无动于衷。
    樊建得知后，与郤正等尚书台重臣商量，任命李骧担任江州都督。
    李骧是益州本地豪强李权的孙儿，他爹就是在诸葛丞相临终之前，奉命询问国家大计，先后担任过巴西太守、江州都督，死后被册封为平阳亭侯的李福。
    按照常理，李骧这样的豪强之后，父亲又曾经位居高职，理当受到重用。
    然而在李福死了之后，李骧就直接被边缘化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益州李家，是刘备入主巴蜀后，第一个倒向刘备的益州豪强。
    这一举动，也被益州的其他豪强世家，视为了背叛。
    但刘备、诸葛亮在的时候，益州这些豪强世家被压制的死死的。
    等到陈祇担任尚书后，开始大幅度的擢升益州本土的豪强担任重要职务，李家的日子就开始越发的难过。
    后来黄皓、谯周把持朝政，李骧就再难冒头。
    提拔李骧，就算是樊建对于李家过去这些年受到打压的一种补偿。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家虽然在朝堂上没什么话语权，但依旧是巴蜀的豪强世家。
    让他去巴西郡跟谯家打擂台，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谯熙的“反叛”，就是李骧上奏告诉朝廷的。
    但奏章中写的也并不是很详尽，所以陈寿此行得先去找李骧问问具体情况。
    陈寿一行人，赶了近半个月的路，抵达了江州都督府，见到了李骧。
    而李骧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陈寿大感不妙。
    “不必再去找谯熙了，他已经不可用。”
    “当真已经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了？”陈寿皱眉问道。
    李骧叹了口气，道：“陛下昭告天下的时候，巴西郡各地也有人起兵响应。”
    “然而谯熙却借口要统一行军，将这些人全部收拢了起来，最后的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人！”
    “可是谯熙并没有把这些人派向梓潼，就让他们驻扎在西充、南充、阆中三地。”
    “他倒是向我发文，解释道之所以不派兵前往梓潼，是为了防止钟会军队向巴西郡逃窜。”
    “而且那么多军队都去了梓潼，也不差这一万多人。”
    张护雄冷笑道：“这个理由，倒是挺光明正大，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李骧道：“如果战争结束后，他遣散这些义军，让他们回家乡，倒也罢了。”
    “但他迟迟没有遣散军队，于是我派都督府参军去询问，结果一去不回，也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被软禁了。”
    张护雄怒道：“果真是要反！”
    陈守沉吟道：“确实，不管参军结果如何，谯熙的这个举动，都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意。”
    李骧点了点头，道：“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谯熙已经不可能再为朝廷所用。朝廷也不必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你俩直接回成都府，请求陛下出兵吧。”
    张护雄有些不甘，折腾了半个月才来到这里，什么都没做就又要回去。
    不过这件事儿张护雄说了也不算，最后还是得陈寿拿主意。
    陈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眉头一直紧皱不展。
    良久之后，陈寿道：“李都督，曹魏求和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骧道：“当然。”
    陈寿道：“陛下的意思，是曹魏如果想要换回几万残兵，须得拿雍州的两座城池来交换。”
    “而曹魏只想把阴平以北的区域还给咱们。”
    “阴平以北本就是我们的地盘，用不着曹魏来还。”
    “可想要让曹魏献上两座城池，哪怕是一座城池，剑阁的兵力都不能动。”
    “而永安、巴郡两地的驻军，经历过梓潼之战，之前又到处平乱，已然不能在作战。”
    “所以要剿灭谯熙的乱军，就只能答应曹魏的求和条件。这也就意味着，陛下御驾亲征，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李骧叹了口气，道：“陈侍郎此言，我也明白。”
    “但谯熙极其顽固，且跟陛下还有仇怨，想要说服他……几乎没有可能。”
    陈寿笑了笑，道：“总是要试试才甘心。”
    “何况李都督刚才也说了，那些被强行留守在西充国的士兵，他们一开始是想要去勤王的。”
    “这也说明，这些士兵以及他们的将领，还是心向大汉，心向陛下。”
    “谯熙未必能在这支军队中做到一言九鼎。”
    “再者说，巴西郡的其他世家，也不见得就全听谯熙的。他们之间或许也存在利益纠葛。”
    “善加利用，或许能扭转乾坤。”
    李骧缓缓点头，“既如此，那就有劳陈侍郎走一遭了。”
    “不过无论如何，请侍郎以保重自身为上。”
    陈寿冲着李骧，躬身一揖。
    旁边的张护雄也跟着一揖。
    一行人在都督府歇息了一晚上，养足精神后，与翌日清晨出发，坐船沿着西汉水一路北上，与七天后抵达了南充国。
    然而在南充国码头登岸的时候，遭遇了意外。
    阆中、西充国、南充国，是西汉水上的三座重要城市，也是谯熙的大本营。
    三座城池各自被安排了几千兵马驻守。
    尤其是码头，更是重兵布防。
    陈寿向把守码头的兵卒，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个兵卒当兵之前就是个流民，完全不知道黄门侍郎是什么官职，再加上上面给了死命令，任何的外来船只，一律不许登岸。
    于是陈寿等人就被阻拦在了江上。
    最后陈寿好说歹说，终于做通了小兵的思想工作，让他去跟上面通报一声。
    陈寿就不相信，军队里面就没有一个人知道黄门侍郎是什么职务？
    然而令陈寿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确实等来了一个知道黄门侍郎是什么官职的将领。
    但这个将领一来，就直接命人把他们一行人给扣押了起来！
第63章：被抓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被抓，在陈寿的预料之中。
    但被抓的如此草率，却大大的出乎了陈寿的预料。
    在他的设想中，至少也应该是见到谯熙之后，与对方争论一番，惹得谯熙恼羞成怒后，再被软禁起来，又或者直接被一刀砍了。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能说服谯熙，毕竟陈寿就是奔着这个结果来的。
    然而正主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牙将给扣押了。
    这可真是说理都没地方说。
    不过陈寿并没有沮丧太久。
    随着牢头送来了第一顿牢饭，陈寿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还跟一旁的张护雄讨论起如何脱身来。
    “要么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谯熙看在眼里，特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消磨我们的意志。”
    “要么就是这个牙将，自作聪明，想要拿我们的人头去跟谯熙换一场富贵。”
    “倘若是前者，你我生命无忧。”
    “若是后者，你我确实有大大的危险。”
    “可是你看牢头送来的饭食……有肉有菜，一点都没亏待咱们。这就说明县城之内，应当有人猜到了咱们的身份，特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暗示我们，又或者是赔礼道歉。”
    “且等着吧，最迟一天，应该就会有人上门来了。”
    张护雄的脑子可没有陈寿这么灵光，被关进大牢后，他满脑子都是愤怒，像是饭菜这种细节，完全没有察觉到。
    现在听陈寿这么说，倒是稍微冷静下来，再细细琢磨，发现很有道理。
    果然，在牢里睡了一觉后，一大堆人出现在了牢门之外。
    排头的，分别是一个文臣跟两个武将。
    其中文臣情绪比较激动，大声吩咐牢头开门。
    牢门打开后，文臣率先挤入，冲着陈寿就一揖到底。
    “下官南充国县县令苏显，见过侍郎大人。”
    紧跟着，两个武将也走了进来。
    他们倒是没有自报家门，但也跟苏显一样，冲着陈寿拱手一揖。
    陈寿慢吞吞的站起来，淡然道：“你们几人，是奉谯熙的命令，来杀我的吗？”
    “如果是，那就不必啰嗦，直接动手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杀了我之后，放了随行的五十个护军，让他们把我的尸体带回成都府。”
    苏显急的满头大汗，道：“大人误会，我等绝不敢伤害大人性命。”
    陈寿冷笑，道：“难不成把天子使者关入大牢，是你们南充国县特有的接待礼仪吗？”
    苏显道：“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陈寿掸了掸袖袍，漠然道：“既然苏县令一口一个误会，本大人就给你一个解开误会的机会。”
    “说吧，为何如此对待天子使者！”
    苏显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的汗水，硬着头皮解释道。
    “下令关押大人的那位牙将，原本是个贼匪，之前带着兵在巴西郡各县为非作歹，后来归顺了谯太守，还封了他一个千人督，还让他来了南充国县。”
    “他手里的兵，霸道蛮横，下官拿他毫无办法，得知他关押了侍中大人，也不敢冒然劝解，生怕他一怒之下，就作出对侍中大人不利的举动。”
    “得亏他身边这位陈曲长，深明大义。下官就恳请他将牙将灌醉，又找到了本县都尉……这才来到了大牢中，面见大人。”
    听完苏显解释，陈寿依旧面无表情，口吻却是越发眼里：“苏县令，你好大胆子！”
    苏显直接跪在地上，连声道：“下官有罪。”
    陈寿厉声道：“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罪责何处！”
    “我且问你，谯熙欲反抗陛下之事，你可知晓？”
    苏显汗出如浆，嘴唇哆嗦着，也不知道该说知晓，还是不知晓。
    陈寿道：“看来你知晓。”
    “下官……”苏显意图辩解，被陈寿挥手打断。
    “谯熙意欲反叛，人人皆知。”
    “陛下昭告天下勤王，唯独巴西郡，拒不出兵。而后谯熙还收拢各县流民义军，让他们驻扎在西充、南充、阆中三地。”
    “陛下下旨，让谯熙运粮去成都府，结果派来的使者都被谯熙杀了。”
    “之后谯熙更是胆大包天，连江州都参军都敢扣押。”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将谯熙的狼子野心暴露的彻彻底底，你却还跟本官打马虎眼，说自己不知道他要反！”
    苏显抖似筛糠，道：“大人明鉴，下官不知道什么征粮使者被杀，更不知道谯太守扣押了都参军。”
    南充国县都尉，见自己的同僚被吓得都快要哭了，咬了咬牙，往前走了半步。
    “侍郎大人，卑职有话说。”
    陈寿哼了一声，道：“想说什么？”
    “好叫大人知晓，自从那位千人督来到了南充国县后，本地的一切公务，都被他垄断，并且还勒令不让我们出县城。”
    “苏大人，还有卑职，已经成了个空架子，任由他摆布。”
    “大人提到的征粮使者以及都参军，我们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更不会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
    “至于谯太守要反抗朝廷，反抗陛下……他是本郡太守，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我们说，我们也没有资格去置喙。”
    这番话说完，苏显明显松了口气，冲着高都尉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陈寿看了一眼张护雄，张护雄微微点头，道：“谯熙反叛的罪证，刚才侍郎大人已经告诉你们了。”
    “之前不知道，现在总应该知道了吧。”
    “陛下命我们来这里，只是做一件事情。”
    “陛下不相信，整个巴西郡的官员，都会跟谯熙一样，意图谋反。”
    “所以特命我们前来，把那些不愿意跟着谯熙造反的人，带回成都，让他们不会背负上逆臣的名头。”
    “然而我们刚到南充国县，都还没有表明来意，就被关押到这里。”
    “苏县令，我且问你，你要跟着谯熙一起反抗陛下吗？”
    苏显大声说道：“下官绝无此心啊！”
    “我家世代忠良，一心忠于汉室，绝不可能助逆。”
    高都尉正想开口撇清关系，一直没说话的那位曲长，抢先开口：“大人明察，没当兵之前，我就是个农民，会一点庄稼把式。”
    “后来从县里人的口中听到了陛下的诏书，于是就号召了三五好友，准备去梓潼帮助陛下对抗曹魏。”
    “半道上碰见了陆牙将，被他强行征收，我会一点拳脚，所以才得到他的重用。”
    “后来奉谯太守的命令，来南充国县驻防，也是以为要到这里来阻拦曹魏，绝没有想到是要跟朝廷作对。”
    “还望大人明断！”
第64章：完结篇【附上道歉】 -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 毛肚牛肝粥

    陈寿道：“告诉我，整个巴西郡究竟有多少人，跟你一样，不愿意跟着谯熙造反的？”
    苏显道：“大人，谯熙为什么要收拢这么多兵卒，就是因为愿意跟着他造反的人不多。”
    “大部分人其实都保持着一个观望的态势，尤其是陛下在梓潼县取得了那么一场宏大的胜利，让很多人看到了兴复汉室的希望。”
    “而谯熙造反，纯粹是为了替他爹报仇。”
    陈寿缓缓颔首：“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谯熙，这场霍乱就能平复？”
    苏显道：“没错。”
    陈寿又看向了那位曲长：“你也不想反对吧？”
    “草民绝无反意。”曲长也急忙撇清关系。
    陈寿深吸一口气，道：“既如此，那你跟高都尉一起，去把那位牙将杀了，让本大人看到你们的诚意。”
    “否则就在这里把我先杀了。”
    二人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苏显则恳请陈寿、张护雄二人离开大牢，前往县令府邸休息。
    陈寿却不同意，表示贼寇未除掉，自己就除离开大牢，将来回到成都就说不清了。
    苏显见说服不了陈寿，也干脆就留在了监牢之中。
    当天夜里，高都尉跟曲长就把牙将杀了，还拿来对方的头颅当做证据。
    陈寿这才答应离开大牢。
    在跟苏显相处的这段时间，陈寿让他给西充国、阆中两地的官员、勋贵、豪强士绅写密信。
    只要不跟着谯熙犯上作乱，过往一切陛下都既往不咎。
    当然，写信的对象也都是经过苏显确认，忠于汉室不会跟谯熙泄密的人。
    经过一番塞选，最终选出来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在接到密信后，也秘密的凑到了一起，准备接应陈寿的到来。
    与此同时，陈寿又以个人名义，邀请谯熙到西充国一叙。
    陈寿作为谯周的学生，虽然目前在给刘谌卖命，但谯熙认为，如果自己能策反陈寿，对刘谌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再加之陈寿写的这封信，言辞恳切，于是他就带了二百护卫兵，前往西充国。
    陈寿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让高都尉准备。
    这是一个活捉谯熙的最佳机会。
    高都尉带着一千兵卒提前奔赴西充国，又在苏显的帮助下与当地县令达成了一致。
    最终等谯熙到达西充国的时候，立刻就陷入了包围圈。
    谯熙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于是痛骂陈寿，说他是走狗叛徒。
    “你还记得当初在我父亲面前，是如何立誓的吗？”
    “你忘记了家父的恩情，替一个暴君鞍前马后，让益州大地一直限于战火之中！”
    “你根本不配为人！”
    陈寿道：“陛下已经扫清了强敌，大汉也在逐渐回归正轨，是你一意孤行，坚持要跟陛下为敌。”
    “谯周，看在恩师的面子上，我不愿意与你为难，只要你放弃造反，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
    谯熙勃然大怒：“我呸！”
    “不忠不孝的东西，也配来指点我？”
    “巴西郡的世家们，都已经与我达成同盟，他们是不会替刘谌这样的暴君效命的，你就算杀了我一人，也解决不了巴西郡的问题。”
    陈寿叹了口气：“看来你是执意一条道走到黑了。”
    “谯熙，你真以为不给成都府粮食，就能拿捏陛下？”
    “我告诉你，陛下已经找到了一种新的粮食，亩产可达千斤以上，就算没有巴西郡的粮食，益州其他州郡也不会再挨饿。”
    “而你想投靠曹魏，他们能翻越大巴山吗？”
    “同时你别忘了，陛下是怎么弄死钟会的。”
    “有那两样强大的武器，曹军跟不是我们的对手。”
    “益州注定会富起来，大汉也注定会光复，你的反抗，只会成为历史的笑料。”
    谯熙冷冷的说道：“多说无益，要杀就杀吧。”
    “我是绝不可能向刘谌小儿俯首陈臣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陈寿道：“我不杀你，我会把你带回成都，交由陛下处置。”
    ……
    一个月后，陈寿押解着谯熙回到了成都府。
    而红薯种植基地，在这期间也已经安排妥当，且第一批红薯苗也已经种了下去。
    那些流民在得知此物能让百姓永不挨饿，一个个都将其视为了珍宝，恨不得吃饭睡觉都在田地之中。
    刘谌让关彝带三千兵马镇守种植区，在第一批红薯没有出来之前，这片区域只许进不许出。
    同时刘谌的妃子，也已经安排妥当，是关羽的孙女，关银屏的女儿李婵儿。
    虽然俩人没有感情，但刘谌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在一张床上睡几晚上也就有了。
    张爱玲不是说过嘛，通过女人心里最快的通道，就是那啥……
    得知谯熙被押解回来，刘谌颇有些惊讶，也没想到陈寿办事这么利索。
    于是乎立刻让郤正跟曹魏方面沟通，不给雍州的两座县城，剑阁的几万兵马就别想要。
    而曹魏朝堂的一些魏国老臣，也对司马昭的所作所为不慎满意。
    为了安抚群臣，司马昭不得已，只能答应了刘谌的请求。
    曹魏撤兵，阴平、武都两郡回到大汉怀抱，而武都还顺带多了两座县城。
    这是诸葛丞相去世后，蜀汉第一次从曹魏的手里，夺得地盘。
    满朝文武都非常的振奋，以至于都没有人去纠结谯熙造反。
    刘谌也没有把谯熙杀了，而是将他软禁起来，要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将大汉带到世界之巅的。
    之后数年，刘谌励精图治，又通过系统签到，获得了许多后世的黑科技，尤其是大金铁浮图的盔甲打造方法，直接把忠孝军的数量，从八百拓展到了五千！
    再加上红薯的成功推广，蜀汉的基础人口也在飞速的上涨，从刘谌穿越过来九十八万户，增长到了一百七十万户！
    几乎翻了一倍。
    另一边，司马昭登基称帝，立国号晋。
    且再一次发动了灭蜀战争。
    可这一次，蜀汉不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魏延没有实现的子午谷奇谋，被陈和尚带着忠孝军实现了。
    之后蜀军一路摧枯拉朽，直取洛阳！
    晋国立国还不到一年，宣告覆灭。
    之后刘谌又用了五年时间，征服东吴，实现了华夏一统。
    那天，刘谌坐在洛阳的皇宫门口，问系统能不能满足自己的一个心愿。
    系统问是什么心愿。
    刘谌说，他想让先帝、丞相、关张马黄赵等蜀汉忠臣，都看一眼洛阳，看一眼天下。
    系统答应了。
    片刻后……
    刘备、诸葛亮出现在了宫殿的台阶下方，他们身后，是蜀汉的名臣良将。
    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蒋琬、费祎、王平、马忠、张翼、张嶷……
    还有许多，许多。
    他们走到刘谌身边，笑着跟他说，孩子，你做得好啊。
    最后，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四人，并肩站在大殿的正前方，看着煌煌华夏，纵情大笑。
    刘谌站在他们身后，泪流满面。
    “孩子，你哭什么？”
    “丞相，我做到了。”
    “是啊，你做到了。”
    “悠悠苍天，何厚于我，臣，终于可以瞑目了。”
    “丞相！！！！”
    ……
    这个结局是我写开头的时候就想好的，只是来的时间太早了。
    对不起大家，这本书成绩很差，已经无法在继续写下去。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这本书写的很累，但也写的很爽。
    累是因为我要查阅很多资料，蜀汉末期的臣子、将领，相关的记载都很少，光是这一块，就要耗费掉大量的时间。
    写的很爽是因为，我确实也想让蜀汉赢一次。
    可惜，我的笔力不够，水平太次，没能写好这个题材，感觉都对不起北地王，对不起诸葛丞相。
    总之，这本书到此告一段落，感谢在低谷时期，还一直支持我的令狐小友。对不起，毛肚又一次让你失望了。
    连续两本书，都是这个结果，我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我不知道下本书是否还能写出了，如果要写，又要写什么题材。
    是冷门的历史朝代，还是追逐热门题材，去写李唐、朱明以及架空王朝。
    又或者干脆直接放弃历史，改换赛道。
    脑子很乱，心也有些疲累。
    再次向各位躬身致歉，我没有写好这个题材，让想看到蜀汉统一天下的读者朋友们失望了。
    对不起。
    毛肚要先消失一段时间了，祝愿大家诸事顺利，身体健康。
    我们有缘再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