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比废话多 - 宁为狐妖 - 一橙 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也为了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青九和白猛梧在此逗比一回了。 白猛梧可怜巴巴地拉着青九的衣角说:“小九九,下次,你表现得智商低一点来衬托我的聪明,好不好?” 青九嫌弃地抽出衣角,说:“谁是小九九了,你才是小九九,你全家都是小九九。” 一橙:“够了,你们都是脑残,好吗?” 白猛梧气愤地指着一橙骂道:“闭嘴,写到目前已经有6章了,也经历过了那么两三件事情,好歹你也写写老子英俊的外貌,聪明的智商和绝顶的功夫好吗?为什么老是把老子写成没头脑,遇事只会大喊大叫的蠢比呢?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青九幸灾乐祸道:“谁让你真的那么蠢了!她给你一个白虎的身份还是抬举你了,要是我,开头就让你掉茅坑,后面再让你被狗追,哇哈哈。” 一橙额头三条黑线:“小九九,你别这么邪恶,不然我担心你家男人比你更邪恶。” 白猛梧大笑道:“最好给她整个秃头矮冬瓜大胖子的男人,让她再得瑟,我看你怎么得瑟,你得瑟给我看看啊,得瑟啊,来啊,得瑟起来啊。” 眼见青九和白猛梧就要打起来,一橙赶紧当和事佬,说:“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福利,你们要哪项技能现在说,我下次就给你们高大上一回。” 白猛梧说:“老子要迷倒万千女神女仙女妖的技能!” 青九说:“我想要一双鞋,你特么不要每次动不动就让我赤脚,好吗?” 一橙:“我觉得吧,小白不是靠美色吃饭的,这个技能给了你也是浪费,那就算了吧。至于小九九嘛,这样才显示出你的灵气来,你的清新来,你的脱俗来,你的节约来。” 青九和白猛梧齐声道:“滚。” ... ... 第1章 一桩奇事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是青丘山一只千年妖狐,照理说,通灵性的生灵,但凡修炼到五百年都可成妖,再修炼五百年便可成仙。 而青九乃天地间唯一一只千年九尾灵狐,早就可以列位仙籍,为何却只是只妖呢?若要细说起来,还得提起五百年前一桩奇事。 五百年前,青九挡下了流火焚烧的天劫,自此终于修成了九条漂亮威猛的尾巴出来。司命在妖簿中将青九记载成一只修为颇为精进的妖兽,甚至还扬言她修成上仙也是指日可待,当然这是后话了。本来青九对修仙之道也是满怀憧憬,然而,就在她大有所成之际却遇到了一个纠结的问题。 “做神仙有什么好?还不如做一只妖来得自在痛快。”一道懒洋洋,却如清风一般朗朗的声音嘲讽道。 青九沐浴在一股突如其来的和煦之气中,九条雪白漂亮的尾巴越发神采,然而除了声音,她的四周却未见任何身影。青九也不问何人,脱口而出地反驳道:“怎么不好了?神仙不死不灭,天地间任意逍遥,谁可阻挡?何以比拟?” “我且问你这小女娃,若让你不吃肉不喝酒不谈爱不怀情,你觉得如何?”青九蹙眉应道:“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草木还有情,何况我们仙妖呢?” “既如此,神仙有什么好?”虚旷的话音方落,突然,时空产生了扭曲,而后扭曲处竟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从时空缝隙中缓步落地。青九惊愣,从扶桑树上扑下地面,问道:“你,你到底是谁?”见对方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青九悄然靠近半步,迫不及待地接口说道:“你这么厉害,不如我拜你为师吧。” “我活了一万年可从来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徒弟,这例破不得。”青九见神人容貌年轻,丝毫看不出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过她想是个神仙都会不死不灭,倒也不足为奇,令她感到震惊的是,他竟然是个万年古董神仙。 神人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在三界五行外打造了一把赏宇镜,如今差个嵌框,你这青丘山是个产美玉之地,我来借一些走。” 青九水灵灵的眸光中尽是惊愣之色,心道:三界五行之外?看来是个了不得的神仙。青九这么想着,口中却笑嘻嘻地说道:“照理说我们做妖的不大讲究礼尚往来这回事,可我是个接地气的妖。神人如此了得,我若给了您,可得到什么好处?” 神人听罢哈哈大笑,可看得出他对这只小狐狸还是有好感的,只听他朗声说道:“若你把这里最上等的美玉给我找出来,我有一句大有用的话和一件神通的东西送给你。” 青九眼里放出光彩来,她化身人形,而后祭出了青丘山中最美的精玉二话不说地奉上,说道:“神人瞧着这块精玉如何?” 神人见青九掌心中闪着光芒,正是精玉之魂,最难得的是还是块通灵智的美玉。但见他一挥袖,那精玉已然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青九正要开口,神人的身影倏忽不见,而后一条如云霞织染的红绫从天际翩若惊鸿地落在青九手中,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好似从远古时空传来:“你成仙的机缘不妙,不若为狐做欢。待到神之魄出现,自会破除不妙仙缘。” 青九呆愣地望着手中流光溢彩的红绫,喃喃轻语道:“难道神人给我泄露了天机?神之魄?不妙仙缘,那是要还是不要?” ... ... 第2章 流萤玄绫 - 宁为狐妖 - 一橙 五百年前那桩事过后,青九四处问妖问仙,却都打听不出那位神人是何方神圣?不过,大凡是颇有见识的仙妖见青九祭出的红绫都是赞不绝口,可晓得这红绫来历的却寥寥无几。 青九最困扰的事倒也不是这宝贝,自然当属她的仙途了,那神人最后两句话深奥得令她头痛,她百思不得其解,神之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和她青九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小狐狸,你叹什么气?”一道青光凭空出现在青九身边,而后青光化成了一位衣袂飘飘的青衫男子,男子温润如玉地问道。 青九见是淡水之交的君鹤,忍不住一股脑儿地说道:“哎呀,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请教。”君鹤摇着折扇说道:“我可赶着到瑶池给王母娘娘置办蟠桃会,路过青丘听你长吁短叹觉得奇怪就下来看看,你就长话短问吧。” 青九赤脚坐在扶桑树上笑嘻嘻地问道:“你是神仙嘛,你跟我说说神仙是不是不能吃肉喝酒,也不能谈情说爱,就像木头人一样无趣?”君鹤瞥了一眼青九,嘴角一挑,慢悠悠地说道:“神可以,仙不行。修仙时,渴饮风露饥食果实,而且必须历练劫数,无情无爱。” 青九咋舌,喃喃轻语道:“原来他没有骗我,修仙修成这样有几个意思?”君鹤不解地问道:“他是谁?”青九摆摆手,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头,就知道是个活了万年的神仙老古董。” 突然,红绫从青九纤腰处飞窜而出,犹如挥舞的水袖翩然飘逸,红绫挥出的弧度即刻绽放出流光来,只见绫尾一扫,竟然将青九从扶桑树上扫下去。青九龇牙咧嘴地抚摸着摔疼的屁股,指着红绫骂道:“你这条破布,我现在才是你的主人,你胳膊肘趁早给我拐回来。” 君鹤悠闲地立在一边观望,正要笑讽之际,他的眉目一皱,眼里分明浮现出震惊,只见他注视着凌空的红绫问道:“小狐狸,这流萤玄绫你从哪里得来的?” 青九见君鹤似乎有些了解的样子,顾不上疼痛起身说道:“就是那个神人给我的啊。你说这破布叫流萤玄绫,好玄乎的名儿。” 话音方落,绫尾又敲打了下青九的额头,但见她白皙的额头上登时起了个大泡。 君鹤摇头苦笑道:“流萤玄绫通灵性,是上古女娲娘娘的帛纱,亦是武器。照理说,你还未出世的时候,祂就大有威名了,若不是上古上神将祂交给你,凭你这点修为怎可驾驭得了?看来,你倒是个有福气的妖,将来……” 青九惊讶地催问道:“这破,不,这流萤玄绫真是上古遗物吗?看来,那个上神说得没错,我还是等神之魄出现了再修仙吧。”君鹤更加不解地问道:“神之魄?是什么?”青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晓得,也是那位上神告诉我的。” 君鹤温淡一笑,抬头望了望天,眉目一紧说道:“糟了,花螺仙子赶去了,若瞧不到我在瑶池又要怪我偷懒。小狐狸,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话音方落,但见一只俊逸神采的仙鹤登时出现在云层中,正是君鹤化成的原形。 青九目送君鹤离去,而后转眸看着凌空的流萤玄绫,脸上浮现出俏丽的笑靥,讨好地说道:“宝贝,下来吧,先头是我的错,要是晓得你这么厉害,我打死也不敢说你是块破布。” 流萤玄绫旋转一圈,依然凌空飘动,似乎睬都不睬青九,青九一愣,而后气呼呼地骂道:“你倒还得寸进尺了,我还收拾不了你这小东西了?” 青丘上空,一狐一绫缠斗在一起,而后不时传来青九的哀嚎声和怒骂声。 ... ... 第3章 为狐做欢 - 宁为狐妖 - 一橙 自从五百年前青九自封修仙之道后,又五百年过去了,也就是说青九如今是千年修行,若当初不出意外的话,她差不多是时候成仙了。 五百年来,青九过得也算快活,无聊的时候还可借着和君鹤的关系混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也结识了几位女仙,从她们口中听到了不少天庭里的八卦,然而就是打听不到关于神之魄任何消息。手痒的时候就去东山西山北山找些作恶的妖兽修理修理,可依然感应不到神之魄的气息。心情好的时候还跑去大洪荒收藏上古宝贝,以防下次万一不小心再碰到上神有体面的宝贝拿得出手,可还是找不到神之魄的蛛丝马迹。 青九见一直无果,又把修行荒废了这么久,且为妖的日子真心过得不错,倒渐渐把这事忘了。 一日,青九从鹿吴山收拾好一头百年蛊雕后,正打算返程回青丘山,不想,一声挣扎却威猛的虎啸声竟然震得整座鹿吴山摇摇欲坠。 青九惊愣,她的好奇心登时大作,心里涌动着兴奋,弹指间化作一道流光追踪呼啸声去了。 青九静止下身形,但见眼前一株紫萝妖藤张牙舞爪地乱舞着,藤上开着大片大片的萝藤花,一半是深紫色,还有一半却是诡异的血红色,每一朵花瓣又如一张张长着利齿的血口。而正中最粗壮的一枝藤条上缠着一个黑衣少年,少年腰身虽被紫萝藤勒得快断成两截了,可他却依然紧咬着牙同百来条紫萝藤藤条搏斗着。 青九见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护甲层渐渐薄弱,眼见就支撑不下去了,只听铿铿两声,一道流光将妖藤伸向少年的锯齿格开。 “哪来的小东西来送死?”妖藤发出愤怒的质问,她被青九这么一击,百来条藤条上有一半深紫色的花朵枯萎掉,但正中那枝粗壮的藤条上依然束着少年。 青九凌空而立,看着妖藤轻松地说道:“萝姬,你要是识趣呢,就放了他。要是嫌活得不耐烦,我倒可以帮你一把。” 萝姬见是青九,那嗜杀的气息登时收敛而起,唯剩下战战兢兢的哆嗦,她五百年修为自然斗不过这只千年狐狸了。然而,再看一眼马上就到口的肥肉,萝姬实在是心有不甘。 突然,妖藤血红色的萝藤花竟然自动从各枝藤条上脱落,而后全朝正中那枝粗壮的藤条飞移而去,待到全部血红色的萝藤花聚拢在大藤条上时,原来长着血红色萝藤花的位置冒出了新的深紫色萝藤花来。 顷刻间,聚拢起来的血红色萝藤花化成了一张妖媚的人脸,丹红的独目竟然一线睁开,乱舞的绿发不断长长,诡异的人脸下是藤身,藤中依然缠着那少年。 青九细长的美目一凝,她冷笑一声说道:“我就怕你逃走,那样多没意思。这下好了,也算是只长志气的妖,有意思了。” 话音未落,只听黑衣少年喘着粗气叫道:“你们别婆婆妈妈了,要打赶紧打,把老子勒在这里又无视老子算怎么回事?”萝姬冷哼一声,藤条登时收紧,那少年吃痛地骂道:“这你老妖婆真够歹毒,等老子挣开看老子不一把火烧死你。” 青九嘴角一挑,但见她祭出流萤玄绫来,青九踏上流萤玄绫驰向萝姬,但见半空中几道金光伴着红光闪动不已,而后光芒中爆发出一声巨响,但见地表崩裂,紫萝妖藤竟然被斩断成两半,藤条上血红色的萝藤花纷纷落地,而后化成一股赤红的鲜血渗入地表下。 黑衣少年被青九扯上流萤玄绫上,他看着地表渐渐愈合,而后将紫萝妖藤埋在地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青九说道:“哇塞,好厉害的身手。” 见青九不搭理他,黑衣少年高声说道:“我叫白猛梧,多谢救命之恩,若要老子以身相报,老子也可以考虑考虑。” 只听一道惨叫,白猛梧从流萤玄绫上摔了下来。 ... ... 第4章 摆脱不掉 - 宁为狐妖 - 一橙 “你手脚倒快,竟然跟过来了。不过,我这里可不留客,回去吧。”青九一袭青色衣裙飘飘,她轻盈地踏上地面,对气喘吁吁的白猛梧淡漠地说道。 “白猛梧撑着膝盖,抬头看了一眼青九,口中喘着粗气,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妮子好泼辣,没把老子摔死,算老子命大。这会儿,老子拼了命追来,想把老子撵走,不可能。”见青九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来,白猛梧脸上挤出做作的笑来,和气地接口继续说道:“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暂时收留老子一段日子呗。” 青九倪了一眼白猛梧,冷笑一声说道:“我是妖,你既然要去西方极乐之界,那我结果了你,好了你所愿。” 白猛梧嘴角一抽,见青九作势要出手,他急得跳开一丈之外,指着青九骂道:“妖也得讲究品格,你这样做事半途而废,真是辱没妖道,还不如那妖藤。妖藤明知斗不过你,可既然出手害老子就得害到底,哪怕没了命,虽然她是真的没了命。你呢?半途中杀出来救了老子,这会儿又撒手不管,虎头蛇尾之势,算什么好妖?” 青九听眼前小子竟然将她同那妖藤相比,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喂,你搞清楚没,是我救了你,你不感激就算,凭什么还在我的地盘上教训我?”心下却觉得这小子的歪逻辑似乎也没错,心里反倒一虚。 白猛梧讨好一笑,说道:“所以嘛,你得给我报答的机会。” 青九丢了一个白眼过去,登时反应过来她是上了这小子激将法的当,冷哼一声,一边朝前走去。 突然,一道青玉大门拔地而起,有三丈来高,周围绽放着幽幽青光。青九抬脚迈进青玉门,须臾便不见了身影。白猛梧大惊小怪地跑过去,他的脚还未踏进去,转瞬那青玉门便消失了,他的眼前又恢复成原先草木葱郁之貌。 白猛梧踏了个空,白净的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来,他搓了搓手,只觉得寒冷如一股浪水灌入他体内,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轻骂道:“这鬼天地这么冷,要是到了晚上,又在这山头里,那不冷死老子。要不是老子这会儿无法使用灵力,老子才不稀罕你这破洞。” 话音方落,但见天空纷纷扬扬落下雪来,然而周围的草木却依然一片绿意,若不是寒冷外加落雪,倒真会以为此刻是春意盎然的暖春。白猛梧凄凉地感叹道:“真是虎落青丘被狐欺。” 青九在玉清洞睡了一觉,登时心情大好,她掀开一处结界,但见外头白雪纷纷扬扬下了漫天漫地。忽然,青九滴溜溜的眼眸一转,记上心来,心道:这会儿要是泡个热温泉那就最好不过了。 心动不如行动,这一向是青九的风格,她从玉清门现身,正要踏步出去,身子差点被脚下的一样东西绊倒。 青九蹙眉一看,透明的青玉门口竟然睡着那个黑衣少年,少年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可少年却睡得很沉,被青九这么一踢也丝毫不为所动。 青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涌上一丝不忍,然而料想这小子也不是凡人,这点小苦头算不得什么。 须臾,夜色中一道金光如流星一闪而逝,青九已然消失在了青丘山。 ... ... 第5章 碧落池一幕 - 宁为狐妖 - 一橙 说青九是只很懂得享受的妖一点也不过分,这会儿,她的身影已然落在了一处神殿前。 神殿中有处碧落池,那泉水来自瑶池,清澈甘甜自不必说,最难得的是,碧落池环境清幽,除了这里的神官,就是天庭地位尊贵的仙家也来不得,实乃天地间最佳的泡澡之地。 青九轻车驾熟地摸到碧落池,见眼前碧落池如一块仙境,仙境中云气茫茫,四周环绕着参次不齐却雅致精巧的玉山。想来青九是来了多次,对碧落池的地形倒是很熟悉。 月色朦胧,云雾袅袅,但见清冷皎洁的月光照拂在玉阶的青衣上,青色的衣裙上一抹桃红。青九舒适地闭上眼,只觉得一股灵气在四肢百脉间循环游走,丹田内一股暖气缓缓上涌,心下不住赞叹碧落池的泉水灵妙得很。 “这神官倒真会享受,我要是能日日泡碧落池,就是再做一千年的妖又如何?”青九感叹完,而后轻轻地哼唱着歌谣,甚是怡然自得。 却说,此乃神官晔渊所居神邸,晔渊神官司戈战,但凡天界需调兵遣将皆需由神官授权,可说神官是个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天帝也得礼让神官三分。而青九虽千年修为,毕竟是只妖,为何却能摸进来? 其实,神官虽说握有实权,地位尊贵,可是神官所居的神殿却只落在一重天。因一重天以下便是地界,乃是天界最薄弱之界,神魔妖兽混杂其中,可谓是泥沙俱下。但凡有戈战亦是出自一重天,是最需要法力高强的神人守护之处。一重天,大凡是个妖就能上,可要靠近神殿却是难上加上,比上三重天四重天还难。至于青九,说好听点是勇气可嘉,难听点便是用生命在享受。 青九舒适得快要入睡了,突然一道轻咳声绕过玉山,掠过池面,清晰地传入青九的耳中。青九登时睁开美目,身体一颤,从碧落池中慌忙上岸。然而,一股浩然罡气临面压来,青九慌张地往玉阶上一抓,转瞬便隐在了玉山后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心下道:难道是神官晔渊? 青九一边胡乱套上衣裳,一边悄悄地就要逃走。突然,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你的东西掉了。”青九只觉这个声音如浩瀚的大海般旷朗,又如万峰高崖上的劲风般浩然,竟一时忘记了所处的境地。登时,青九回过神来,知道已然是被发现了,匆匆扔下一句话就打算要走,“是你的东西。” “哦?看着好像是桃红色。”这道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却似乎又刻意拖慢了。青九一愣,登时气血上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化身一道光影夺过晔渊手中的东西。 青九速度极快,可晔渊还是见到了青九的模样,但见她潮湿的青丝黏贴在身,白皙的小脸晕上绯红,细长的美目尽显尴尬之色,一副衣衫不整却楚楚可人之样。晔渊移开目光,冷峻的眉目间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青九拿走自己的抹胸,躲在玉山后,心情复杂难言,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地说道:“就算要打架也得我穿,穿好衣服。” 晔渊嘴角一挑,负手临立,一袭月白色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如玉朗朗又长风浩荡,只听他漠然地说道:“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前,逃。” 青九一愣,随即化回原身逃离碧落池。当青九飞出神殿的时候,已然又化出了人形,不想一个踉跄,差点被对面迎来的人撞到,她定睛一看,竟然是白猛梧。白猛梧见青九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神色,再瞧她衣衫不整之样,惊讶道:“你,你被哪个混蛋非礼了?幸亏我一路跟过来,走,老子替你报仇去。” 青九无奈地摇了摇头,蹙眉气呼呼地说道:“报你的头。我,我没事,我要回去了。”白猛梧见青九小脸红得跟火烧云一样,又瞧她像逃命般离去,心下越发好奇,不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 ... 第6章 黑鹰突袭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面上勉力装得若无其事,内心却如万兽奔腾。她倒不是纠结于失贞不失贞,想来晔渊也没看到什么。青九只是觉得,她有了灵智便有了羞耻之心,碧落池上一幕,实在是太丢脸了。 身后的白猛梧一路追来,废话啰嗦了一大堆,若不是关怀之语,青九早就灭了他。两人回到了青丘山,青九正要踏入玉清门,白猛梧识时务地止住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你也不要想不开,大不了老子做了那厮。” 青九嘴角一挑,紧绷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心里忍不住嘲笑白猛梧的自不量力。又见天边暗黑,想来又要下雪,到底是于心不忍,而后不情愿地说道:“进来吧。” 白猛梧惊喜地起身,一脚跟着青九踏进玉清门,眼前登时是一派仙境。有桃木结成的藤椅,藤椅上还盛开着朵朵桃花,有扶桑树结成的卧榻,扶桑叶织成的叶枕,有水流结成的水帘,水帘上还发出清细的水声,还有各种水晶凿成的茶盏和酒盏,可谓是美轮美奂,真是洞内有乾坤。 青九坐在了一株桃木藤椅上,但见一朵桃花朝青九左手蔓延去,而后绽放出花瓣,奉上花蕊中清甜的甘泉来。青九指尖一点,她的身边凭空又多出了一株桃木藤椅来,她示意白猛梧坐下,只听青九气闷地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好几次都没事,怎么偏偏这次就遇到他了,真是倒霉。” 白猛梧凑过去不解地问道:“到底是谁啊?”青九瞪了一眼白猛梧,他登时收敛起八卦的心,悠闲地喝着花露。 不过几日,青九便把这事淡忘了,若说为了一件小事耿耿于怀,那青九这妖也做得忒小气了。很快,青九就把注意力移到白猛梧身上,见他每日神神秘秘地出入青丘山,又是召唤土地神又是发虎啸声,大有把大地翻搅一番的举动。 “小白,你装神弄鬼的到底干什么?”青九终于忍不住质问道。白猛梧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有啊,我就是,就是,就是试试功力恢复了没有。”青九跃坐在扶桑枝头,冷笑一声说道:“你敢糊弄我?你的灵力早在到青丘的当夜就恢复了,就算你试你的功力,有必要把山神土地神召唤出来吗?” 白猛梧皱眉说道:“好啦好啦,老子离家出走就是为了找样东西,召唤他们出来就是打听这样东西的下落,可惜问不出一点线索出来。” 青九正要询问找的是什么东西?突然,一股劲风竟然擦响空气朝青丘山刮来,好似一把风剑凌厉带着巨大的杀伤力。白猛梧一惊,一把将青九推开,情急之下,他竟然闭闪不及,胸口生生被这风剑刺中。 青九惊愣,即刻结出防备的结界,将她和白猛梧护在结界中,蹙眉说道:“好厉害的力量,我竟然未及时感应到。小白,你没事吧。” 白猛梧捂住伤口,身姿越发昂然,他吃痛地说道:“老子还死不了。”话音刚落,但见一头人面鹰身的黑鸟撕裂空间,凭空出现在天空中,他的巨大的双翅一展,左右两股飓风径直将青九结出的结界破了,不过弹指间,黑鹰不知何时已然将白猛梧抓握在鹰爪下。 须臾,黑鹰在青九眼中远得只剩下一个黑点,竟然再也听不到白猛梧的怒喝。这短短的弹指间,青九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不,是来不及出手抵御,可见这黑鹰分明是有备而来,目标是白猛梧。 ... ... 第7章 精金之芒 - 宁为狐妖 - 一橙 “你这头黑鸟真是臭不要脸,竟然躲在暗处偷袭,就不怕传出去被天下妖魔所耻笑?”白猛梧被鹰爪挟持着,挣脱不得只得出口怒骂。 “小子,你若是没命了还怎么传出去?”黑鹰扇动着翅膀,冷笑着说道。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猛梧从高空中俯瞰而下,只见九座山峰秀丽壮观,向东依次连绵,一座比一座高,每座山峰间云雾缭绕,祥云游走,而云端上悬浮着一座宏伟尊严的神殿。 黑鹰翅膀一顿,而后斜刺里绕过山峰,竟远远避开了云端上的神殿。神殿渐渐远离白猛梧的视野,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知那神殿乃是仙家之地,若是离得远就不妙了,张口骂道:“你到底要把老子带到哪里去?有本事放下老子好好打一架,要是老子输了任凭你处置。” 须臾,白猛梧被黑鹰带到了一处荒岭里,荒岭中到处乌烟瘴气,乃是地表上蔓延的灌木所放出的瘴气。嘭的一声,白猛梧被黑鹰从半空中扔下来,他龇牙咧嘴地呻吟着。 突然,一个暗黑诡异的身影穿过瘴气,弹指间竟然从十丈外跨了过来。白猛梧被定在地上动弹不得,却见此人脸上一道刺目的疤痕从眉角一直划到嘴角,身上一袭黑衣越发显得可怕。 “鬼魅,我把这小子带过来,接下来要怎么做?”黑鹰已然收起了背上的黑翅,交叉着双臂冷冷地问道。鬼魅邪恶地冷笑一声,语气黏柔却令人不寒而栗,“当然是抽出他的筋骨唤出精金之芒了。” 白猛梧惊惧,额头上冒着冷汗,心道:精金之芒!这两个鬼东西是要让老子生不如死啊。白猛梧心下叫苦,只盼着能够绝处逢生。 却说这精金之芒乃上古神兽白虎所属的威力,也只有白虎后裔中筋骨坚韧上乘者才可释放出的光威,这光威与日月同辉,齐集万兽之王的力量。 白猛梧壮了壮胆,厉喝道:“你们若是敢伤我分毫,我父王白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鬼魅缓步靠近白猛梧,蹲下身来盯着白猛梧的眼神微笑,那笑诡异邪魅,只听他冷笑道:“白老头倒真是难对付,不过,再难对付也比不上神官晔渊吧。” 鬼魅的手伸向白猛梧,手指如骷髅干枯苍白。白猛梧只觉得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气朝他压迫而来,全身的血液竟然渐渐冰冷凝固,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放慢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绝望的感觉清晰可见。 鬼魅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白猛梧的肌肤,他觉得身体似乎渐渐轻飘起来。突然,荒岭中的瘴气渐渐消散,灌木发出嘶嘶的叫声,摇得地面震动不已。鬼魅的手一顿,转眸看着黑鹰,见黑鹰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微楞,冷声说道:“你去看看。” 黑鹰展开巨翅,须臾便消失在了荒岭中。白猛梧趁鬼魅乱神之际将自己出窍的魂魄凝结住,然而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那股临死的绝望感再次降临,比之前越发凌厉可怕。鬼魅的力道渐渐加大,白猛梧的血液终于完全凝固住,他眼前白茫茫一片,而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伴着一声轰然的巨响炸开了荒岭中的结界,鬼魅那暗黑邪恶的身影登时被光芒弹开数十丈,他感到震惊不已。 鬼魅乃恶灵之气所成,虽修为人形,却不过跟一道影子差不多,触不到摸不着,可是影子就这样被这股光芒弹开了,他怎能不感到震惊。 ... ... 第8章 日月同辉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寻着白猛梧留下的气息找来,然而在绕过云端上的神殿再翻过一座山后就再也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 青九看着眼前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崖觉得奇怪,心道:怎么突然间有座山崖出现?且这山崖离奇得不合理,难道小白被压在这座山崖下? 青九祭出流萤玄绫,但见流萤玄绫当空飘舞,而后螺旋飘转成一股巨大的漩涡飓风,轰得一声将高崖打塌。顷刻,那碎裂的石块凭空消失,而后现出了一处破裂的结界。 青九恍然大悟,原来这山崖不过是个障眼法,结界里那乌烟瘴气,萧索荒芜的山岭才是真正的景境。 “之前饶你小命,没想到你倒亲自来赴死。”黑鹰从破裂的结界中现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青九。青九跃上流萤玄绫,乌黑亮泽的青丝随风飘舞,细长的美目一凝,冷声说道:“快把我的朋友放出来,否则我就捣毁你的巢穴。” 黑鹰不屑一笑,轻视地说道:“你就等着替那小子收尸吧。”说话间,黑鹰已然和青九打斗在一起。 就在青九和黑鹰打得热火朝天之际,一声威猛的虎啸声传荡在天地间,竟然将结界全部震破。青九和黑鹰登时停下打斗,随即青九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来,心道:看来小白还没死。 须臾,青九清秀的眉目一蹙,心头涌上一丝强烈的不祥之感。黑鹰早就无心恋战,他朝破裂的结界一望,却迟迟不敢飞身而入,随即黑色的巨翅一展,登时消失不见,再抬头望去,只见天际出现一星黑点。 青九踏着流萤玄绫飞身进入破裂的结界中,担忧地喊道:“小白,你在哪里?”话音未落,眼前登时出现一头狂怒高大的白虎。白虎铜铃大的眼睛中燃着一团怒火,四脚踏着金光步步逼向青九,震得地面摇晃不止。 青九惊愣,步步后退,蹙眉说道:“小白,你不认识我了?” 然而陷入绝望和狂怒中的白虎已然失去了神智,白虎巨口一张,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虎啸声,但见天际的白云似乎也受到惊吓,层层翻滚叠加在一起,四周的草木登时落叶纷纷,根茎缩回地下去。 白昼变黑夜,而后黑夜中又亮起半边天的光芒,竟然是日月同辉之象。青九惊惧,从未想过那个啰嗦的少年狂怒起来会这么可怕,果然是上古神兽白虎的后裔。 虎啸声再次响起,地面横纵裂开了巨大的口子,团团光刃如流火朝四面八方喷射而去,顷刻间方圆百里已成废墟,草木河流山脉毁灭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绝望到底迸发出的求生欲,然而白猛梧终究是还不到控制精金之芒的修为,因强行释放精金之芒之威,反噬力量之大竟波及到万物众生,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 此时,神殿内的神官睁开眼,俊逸的眉目一皱,目光缓缓地望向西方,须臾便移身出神邸。云端上站着白衣飘逸,冷清昂然的神官晔渊,他看着西方已然成为一片修罗场,眼里如钢铁冷毅,弹指间御剑飞向了西方。 ... ... 第9章 神官晔渊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蹙眉喝道:“小白,快住手。” 流萤玄绫将发怒的白虎束缚住,若不是借着流萤玄绫乃上古女娲娘娘的灵物,只怕也奈何不得白虎。 然而,失去灵智的白虎就如一头被饥饿逼进绝境的野兽,极其暴力和嗜杀。青九亦是从牲兽修行而来,自然明白无法自控的疯狂。 青九耗损了大量的灵力,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了,白虎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感。流萤玄绫虽说乃是上古灵物,可到底还是需要借青九的生命源获取灵力。一道金光照耀,白虎终于挣脱了流萤玄绫的束缚,青九从云端上直直地坠落下去。 青九疲惫地闭着眼,无法止住坠落的身体。突然,青九觉得耳边的风声停止住,一股强大宁和的气息包裹住她的周身,一丝清凉的气息游走在她的四肢百脉间,很熟悉的感觉。 青九终于有力气睁开眼了,不知何时,她被一股透明的光芒托住虚浮在半空中。青九抬头望去,登时惊愣住,只觉得眼前浮现出一道超然旷达的光芒来,光芒中浮现出一个长风浩荡,挺如秀松的身姿来。青九定睛一望,他白衣飘飘,玉冠束发,手中握着一柄古雅罡正的剑,正是剑中之王的湛卢剑。 “神官晔渊。”青九望着晔渊握剑的修长有力的食指上一枚赤红戒指闪着瑞光,轻轻呢喃道。突然,青九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绯红,似乎是想起了那夜碧落池的事来。然而,眼前情势不容多想,青九登时凝神目视着发怒的白虎。 晔渊临立云端上,长眉如刀,眸光冷毅锐利。白虎的狂怒似乎被晔渊身上散发出的凌厉罡气压抑住,竟渐渐收了四脚的光芒。晔渊的湛卢剑并未出鞘,剑身悬浮在他面前,只见他白虹贯指一出,一道柔和的白光从湛卢剑上散发而出,白虎登时安静下来,须臾便现出人形。 青九惊呼:“小白。”白猛梧早就不省人事地晕死过去,根本不知道他所毁灭的一切。晔渊食指上戴着戒指的赤红光芒渐渐消散,湛卢剑已然稳稳当当地又握在了他的手中。 青九将目光移到晔渊身上,只见他白衣一层不染,俊逸的脸上是从容淡然的神色,剑眉星目,俊眉微锁,如一副超然旷达的水墨画。青九不禁看呆了,他是青九见过最好看的一个男人。 晔渊似乎感觉到青九正紧紧盯着他看的眼神,终于转眸看了一眼青九,俊逸的眉目微微一皱,不疾不徐地说道:“是你?” 青九收回神思,又想起了碧落池那一幕,当时夜色浓郁,她匆忙中只瞧得到他气宇轩昂的身姿,此次总算看清了他的神貌。见晔渊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青九的心一沉,蹙眉说道:“怎么?我碍到大神官了吗?” 晔渊淡淡地看了眼晕死过去的白猛梧,漠然道:“带他离开这里。”话音未落,便驾着祥云离去。青九一愣,眼里浮现出失望的神色来,而后气呼呼地喊道:“要你说,我自然晓得。” 晔渊嘴角漫不经心一挑,眼里依然是一层不变的冷然。 ... ... 第10章 计上心 - 宁为狐妖 - 一橙 白猛梧蒙头大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又是生龙活虎之状。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一头黑鹰叼走的,然后被扔在一处乌烟瘴气的荒岭,对了,最后差点还死在一个叫鬼魅的魔不魔,妖不妖的东西手里。 白猛梧想起那张带着伤疤的诡异的脸不禁一阵哆嗦,瞧自己此刻竟然睡在青九的玉清洞里,紧绷的神经登时放松下来。然而,此刻却未见到青九的身影,他心下又不安心起来,不过转瞬化成光影出了玉清洞。 青九赤脚坐在扶桑树枝头,青色的衣带轻轻飘浮,乌黑的青丝披垂而下,如瀑亮泽。她出神地望着天边,百无聊赖般地晃荡着白皙的双脚,一双细长的美目不如素日那般狡黠,却透出一丝迷茫来。 “喂,你发什么愣?老子站在这里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发现?”白猛梧跃上一块巨石,大咧咧地问道。青九唬了一跳,见白猛梧无事,松了口气。然而,灵动美丽的脸上一丝淡淡的迷惘之色却若隐若现。 “这次又是你救了老子,老子不以身相报都难了。”白猛梧叹了口气说道。青九丢给白猛梧一记白眼,接口说道:“这次可是神官晔渊救了你,要以身相报找他去吧。” 白猛梧大惊,差点从巨石上栽下去,惊疑地问道:“你是说从九重天屈尊于一重天法力无边的大神官晔渊?”青九点点头,瞧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嘴角一挑,眼里浮现出一丝嘲笑来。 白猛梧突然冲青九眨了眨眼,不怀好意地说道:“我想起来,先头我跟踪你去一处神殿,原来就是大神官的神邸,听你语气,好似和大神官有点交情。”白猛梧转眼跃到青九坐着的那株扶桑枝头,接口继续说道:“老实交代,那夜是不是和大神官会面去?” 青九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狐狸尾一扫,将白猛梧从枝头扫了下去,开口辩解道:“胡说,我就是去碧落池泡澡不想竟然就碰到他刚好也来……”青九一时心急,不想露了嘴,登时收住了话头。 白猛梧玩味地看着青九,无所谓地弹了弹袍子上的土尘,大笑道:“小狐狸你魂不守舍,原来是想大神官晔渊。不过,晔渊那副皮囊又加上那一身本事,就是貌美女仙也痴迷于他,你这样倒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青九嘴角一挑,傲然立在扶桑枝头,冷笑一声说道:“笑话,我会学那些小姑娘犯花痴?我就是气不过他目空一切,你不知道他那副倨傲的神情,漠然的语气有多可恶。竟然戏弄我,哼,我让他讨不到好果子去。” 青九灵动的眼眸再次浮现出一丝狡黠来,但见她跃下枝头,朝白猛梧眨巴着美目,说道:“小白,不如我们教训教训晔渊?”白猛梧后退一步,嘴角一抽,不情愿地说道:“老子和神官晔渊无冤无仇,干嘛要去招惹他?再说,人家还救了老子,老子岂能落井下石?” 青九细长的美目一凝,白猛梧退一步,她逼一步,说道:“别忘了,我也救了你,现在还收留你。”见白猛梧眉头一皱,似有动容之色,青九登时软下语气,换上一副笑脸继续说道:“再说,我们又不是真的对他下手。你只需要照我说的配合我,其他就不用管了。放心,我就算想打,也打不过他,是不是?我也没那么傻去送死。” 白猛梧在青九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的情况下,极其不情愿不甘心地答应了。 ... ... 第11章 龟悬神殿 - 宁为狐妖 - 一橙 南方碧瑶海位于最南之地,毗邻苍梧野,传说是鲛人的故乡,乃海界之境。 青九和白猛梧御风而来,只见海面如翡翠碧绿,又如明镜清澈。青九几缕发丝被海风吹得紧贴脸颊,那双明亮狡黠眼睛看着白猛梧一笑,说:“小白,你去把母龟引开。” 白猛梧苦着脸,犹豫道:“你可想仔细了,那一窝小乌龟怎么说也是无辜的。”见青九脸一沉,白猛梧登时笑说道:“谁让神官得罪了你,应该理论一番,理论一番。”话音未落,白猛梧便御风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碧瑶海海岸上。 此刻,龟仙千寿母正热切地盯着还未出壳的龟蛋看,眼里满是慈祥的母爱,见白猛梧突然来访,千寿母一惊,随即作了礼,问道:“小王子驾临,可是白王有何任务吩咐?” 白猛梧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千大嫂勿惊,我父王并未有何吩咐,此行不过我出来游玩历练罢了。”见千寿母分明松了一口气,白猛梧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而后正色道:“前头我路过苓桦洞瞧到一个跟千大哥背影有几分相似的和一个女子喝酒,便想起了千大哥和千大嫂,想着我也有几年没见过你们了,特此来问候问候。千大哥呢?这次我定要和千大哥不醉不归。” 千寿母听罢,脸上的笑意渐次凝固住,而后怒气冲冲地骂道:“这个挨千刀的千寿公把我们娘俩们扔在这里又跑去苓桦洞和那蛇妖鬼混去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千寿母气得在外人面前也懒得给千寿公面子,一个腾云便要朝苓桦洞飞去,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孩子们无人看管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登时又落下云头,左右为难的样子。 白猛梧勉强一笑,愧疚地说道:“千大嫂别动怒,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千寿母怒道:“错不了,我家死鬼那德行,我还不知道?若不是眼前被这些小鬼绊住,我定当找那死鬼算账去。” 白猛梧轻咳一声,客气有礼地说道:“千大嫂若是相信我,且把这里交给我看管,好去把千大哥找回来。”千寿母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来,心道:这小白王乃是虎王白王的儿子,为人自然不错,且功力也不弱,况且我又设好护界,去苓桦洞一盏茶时间,应该出不了差错。 千寿母感激地说道:“那就有劳小王子了。”说罢便迫不及待地往苓桦洞腾云而去。青九见千寿母离去,解了隐形咒现身,对白猛梧默契一笑,而后朝着护界走去。白猛梧无奈地跟在后头,再次提醒道:“这些小龟就要破壳了,你可别打他们主意啊。” 话音刚落,但见青九已然解除了护界,指尖一指,但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土沙中的龟蛋如数托起,而后光芒被空中一只张开的布袋收住。青九轻快地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这些小东西的。” 须臾,乾坤布袋缩得如一只小荷包,随即稳稳挂在了青九的衣带上。青九做这些的动作行云流水,片刻便跃上流萤玄绫飞驰离去,一边宽慰道:“明日我便还回来。”白猛梧将信将疑地御风跟上。 却说青九从碧瑶海赶回来不过半日功夫,但见她从流萤玄绫上踏换上云头,看着高峰中仙雾萦绕的神殿,神情淡然从容,然而灵动的眸光却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来。 青九轻笑一声,而后缓缓地解开乾坤布袋,只见一道金光托着一粒粒犹如明珠般的龟蛋循环地朝神殿上空飞去,期间,竟然有龟壳破裂,三两只小乌龟吃力地挣扎而出。 待到乾坤布袋空空如也的时候,青九念了个收字,乾坤布袋又恢复原状挂在了她的衣带上。望着神殿上空已然全数破壳而出的小乌龟,青九终于得意地笑出声来,解气地说道:“什么威不可触犯的神殿,明明就是个王八神殿,你这个王八蛋晔渊。” ... ... 第12章 打斗 - 宁为狐妖 - 一橙 “混账妖女,若我孩儿们少了一根毫毛,看老娘不剥了你的狐狸皮。” 正当青九幸灾乐祸地观望王八神殿时,一道怒气冲天的厉喝如电雷轰然咋响,惊得青九差点从云头栽下去。顷刻,云雾中落下了一位装束干净利落,脸色泼辣蛮横的三十来岁的女子,正是龟仙千寿母。 千寿母看到神殿上空盘旋了无数的小仙龟,其间只有个别还未出壳。她的心不觉一沉,又惊又怒地骂道:“妖女,你害我孩儿们出世便根基不稳,今天老娘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青九蹙眉望了眼神殿,却见神殿依然宏伟静穆,心道:晔渊竟然不把这亵渎之举放在眼里,丝毫没有出面的意思。千寿母身后的云雾犹如波涛翻滚,云下草木摇曳不止,方圆百里凝聚起一股绝杀的气息。 青九百口莫辩,心下并无伤害小仙龟的意思,不过总归觉得心虚,不免又避开小仙龟一丈远,以免伤害到他们。青九祭出流萤玄绫,冷哼一声,说道:“我也未必会输给你。”话音未落,当空接下千寿母的力击。 神邸中,晔渊的宫殿半空悬浮的水镜一阵轻微跳动。晔渊洁白的衣袍一层不染,他并未看一眼水镜,只是伏案写着一封灵信。突然,宫殿大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禀告,“神君,出事了。” 晔渊不动声色地写完最后一笔,松开的瞬间,灵笔自动地挂在了笔架上,墨砚也干净整齐地归位。晔渊作法封好书信,潇洒地一个挥袖,飞翔在宫殿上空的灵鹤敏捷地衔过书信,穿墙而过地飞出了殿外。 恭候在殿外的段云水乃是晔渊的得力助手,料理神殿日常事务。当然,若是无足轻重的事务他也有权做主,可如今外头闹事的是位长他一辈的前辈,且法力又在他之上,只得请候神君了。 良久后,殿门缓缓打开,而后一道淡然雪白的身影如苍木秀松出现在殿门外,那从容淡定的气度临风而立,犹似稳踏在云河之上。 段云水敬慕地躬身俯首,语气也登时缓松了不少,说:“神殿上空盘旋了无数小龟,乱了神殿的清洁也罢,只这会儿龟母大怒,她的寿僵绝虽说不足以撼动神殿,却也会致使受损,还请神君赐教。” 晔渊抬头望了一眼上空,深邃的眸子如四海之水沉静,俊眉微不可察一皱――又是那只小狐狸。 须臾,神殿上空传来晔渊淡漠虚旷的声音,“擎天峰乃清静之地,速速离去。”青九只觉得这声音如清风飘渺又如高山威严,甚是好听。 千寿母登时收手,硬生生将手中起的念咒捻熄,半是愤怒半是委屈地说道:“请神君做主,这妖女将我孩儿们偷来,嫁祸于他们亵渎神殿之罪。”千寿母越说越气,指着身后盘旋不停的小仙龟,带着丝心疼的哭腔接口说道:“我那些孩儿现今是功亏一篑,离了碧瑶海出壳,仙骨根基是坏了。” 青九万万没想到结果会这般严重,心下甚是惭愧,面上却装得镇定自若,说:“他们才出壳不久,现下赶紧送回碧瑶海也不迟。” 青九不说还罢,一说千寿母又激动得要出手攻击她了,幸亏神官晔渊在,千寿母到底不敢放肆。 突然,一道传自神邸之内的柔和温暖的瑞光冲破云层,笼罩着悬浮的小仙龟。须臾,那些被瑞光笼罩的小仙龟竟大了三尺,一束束光芒入注他们龟壳内。 千寿母脸上的悲愤转而变为狂喜,看着小仙龟的变化,又是激动又是感恩地说道:“春回大地?千寿母多谢神君之恩,日后定当万死不辞报恩。” 青九见还有挽回的余地,心内不觉松了一口气,眼里也浮现出惊喜的神色来。但见千寿母带着她的孩子们离开神殿,青九也准备溜之大吉。 突然,青九脚下的云朵飘散而去,身体好像被高山力压而下,周身竟也动弹不得。她不禁惊呼出声,意识渐渐涣散。 ... ... 第13章 惩戒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缓缓地睁开眼,眸光朦胧,瞧不真切周围的一切,耳边却听到了一道温淡寻常的声音,“醒来了就把擎天峰十二峰全扫了吧。” 青九没听明白,她揉了揉惺忪的美目,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但见四周皆是古木盎然,树根宽大竟可行走而过。远处仙山盘旋,云雾萦绕,五彩凤鸟绕着一座神殿飞翔起舞,处处散发出一股祥和宁静之意。 “止戈殿。”青九轻轻念出五彩凤鸟飞绕的那座神殿的仙匾之名。倏忽间,一个青白衣衫的男子出现在青九眼前,普通却平和的眉目,他板着脸对青九说道:“不必再看了,这里就是神殿,止戈殿不过一隅罢了。” 青九一愣,想起自己险些闯出祸端,眼下似乎是被困在了晔渊的神殿里,又瞧眼前这个仙人似乎并不坏,问道:“晔渊呢?他难道不拿我问罪?” 段云水眉头一皱,不满地喝道:“放肆,不可冒犯神君。”青九冷哼一声,说道:“竟然被你们拿住了,要杀要刮随便你们。” 段云水见青九倔强的神色不禁一笑,严肃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并无恶意地嘲笑道:“好狂的小狐狸。神君事务缠身,岂会有时间治理你这只小狐狸?自然由我代劳神君惩戒你了。” 青九听罢,心下微微一沉,傲然倔强的神色登时萎焉了几分,无趣地说道:“那仙人就是要罚我扫擎天峰?” 段云水点点头,心知这只小狐狸修得半仙半妖之骨,心性并不坏,可终究对神殿是大不敬,惩戒一番必不可少,于是开口缓缓说道:“擎天峰被你乱了清洁,竟然神君不大追究,我且罚你将擎天峰十二峰扫除干净。” 青九哪里肯就此屈服,但见她灵动的眸光一闪,眼里浮现出一丝狡黠来,而后凭空变出一把扫帚来,笑嘻嘻地说道:“多谢仙人手下留情,我这就去扫。”段云水默然点头,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而后御剑离开止戈殿。 青九见段云水一离开,将手中的扫帚扔下,没好气地说道:“笑话,十二峰这么大,就是借用术法也得一段时间吧。”说着便腾云驾雾想逃离止戈殿。然而,青九刚飞升到半空,一道透明的结界因撞击而发出肉眼可见的光芒来,一个力道将青九弹回止戈殿。 “哎呦,设了这破结界也就算了,竟然把我的灵力也封住了。”青九揉着摔疼的屁股气愤地说道,随即矫捷起身,指着上空破口大骂:“晔渊,你这个冰块脸臭脾气混蛋王八小子,快放了我,不然,不然我,我拆了你的破神殿。” “哼,没大没小的小狐狸,你再不接受惩戒,那就永生永世别想踏出止戈殿半步了。”段云水的声音从云头上飘来,却不见他的身影。青九泻了气,犹带着一丝愤慨说道:“扫地就扫地,你干嘛封住我的灵力,那样我不能吐气纳息,如凡胎*不得饿死累死。” 段云水不满的语气收了几分,语气里含着一丝同情说道:“封你灵力倒是神君的意思,你这只小狐狸若是安分点,也不至于自讨苦吃。呵呵,快去扫吧,记住了,扫净一峰才可走动一峰,扫到哪里行到哪里。” 青九完全泄气,重新拾起扔在地上的扫帚,妥协地扫起来,心道:不是说我们狐狸最聪明嘛,没想到晔渊更狡猾。 青九灵力被封,如凡人一般,扫到日落西头,可一座山峰一半还扫不完。而此刻,她的肚子已然饿得咕咕直叫,轻骂道:“白猛梧,你死到哪里去了?竟敢溜之大吉,哼。” 却不想,白猛梧此刻还被困在千寿母的龟壳中。 ... ... 第14章 十二连峰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扫了三天才把止戈殿的山峰扫完一半,期间只能以风露之水解饥渴之苦,三日下来,身形不免显得憔悴。然而,那一双美目却依然神采奕奕,彷如亮泽的宝石一般闪亮。 青九终于摊倒在汉白石玉上,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她对着晴空发愣,胃又传来一阵痉挛,美目不觉紧皱。突然,云层中出现了一抹青白色衣角,青九觉得有点眼熟,却饿得没有心情一探究竟。 “小狐狸,这几日你表现不错。”弹指间,段云水已然稳稳当当地落在青九面前,手中托着一只精致的小玉瓶。青九有气无力地应道:“再不解封我的灵力,这擎天峰我还没扫完就饿死了。” 段云水无声一笑,一弹指,手中小玉瓶轻盈地飞至青九跟前,只听他开口说道:“你且喝下这玉瓶里的精华露,一年半载是饿不死的。”青九欢喜,当即喝下精华露,但觉一股清凉灌入体内,精神不觉一振,力气似乎源源不断从四周吸附到她体内,正是日月精华之灵气。 青九恢复了神采,眼见段云水就要御剑离去,她眼明手快地拉住段云水的衣袖,美丽的小脸上堆出讨好的笑,说:“仙人哥哥,你看我灵力既已被封,想逃也逃不了,只能一心一意扫好十二峰,到时候还请仙人哥哥替我在神君面前美言几句,放我出去才好。” 段云水见青九有悔改之意,脸上浮现出亲和的笑脸,安慰道:“只要你好好扫完擎天峰,我自会请神君解封你灵力,放你回去。” 青九目送段云水御剑离去,感激地说道:“有劳仙人哥哥,敢问仙人哥哥怎么称呼?”段云水朗声一笑,扔下三个字:“段云水。” 见段云水真的离去,青九扬嘴一笑,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来,“哼,我青九才不会轻易服输。”说罢,手中闪耀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来,一块精致古雅的玉佩竟然悬浮在青九掌心上空,正是青九从段云水身上‘借’来的通灵玉佩。 青九扔下手中的扫帚,将通灵玉佩收了起来,而后朝峰口跑去。一炷香的时间后,青九满头大汗地来到峰口,但见四周清幽阴凉,苍木遒劲。青九觉察到一丝凌厉之气从林木间散发而来,不觉屏住呼吸挺身而定。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林木间冲窜而出,身上的皮毛竟然垂至地面,巨口一张,面目极其狰狞,原来正是守山的狻猊。青九情急之下掏出通灵玉佩,但见狰狞的狻猊登时安静下来,而后温顺地退至一旁,眼前那清幽葱郁的林木不见了,一条宽敞平坦的道路呈现而出,道路旁百花怒放,甚是清新怡然。 青九心下欢喜,摸了摸狻猊的头,高兴地踏上百花道路。然而,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百花道路渐次消失,自是又入第二重山峰,青九四下寻找峰口。只听一阵嘶嘶声传来,青九登时头皮发麻,但见一条巨蟒从石缝间幽幽爬出,口中吐着血红的信子。 青九的灵力稍微恢复了一层,眼见蛇信子突然伸长,如一条血红的粗绳卷风扫来,青九一跃劈开,怎奈因灵力不足而无法祭出流萤玄绫。青九无心恋战,小巧玲珑的身影左右躲闪,须臾便到了峰口处,眼见就要钻过去。 突然,巨蟒巨尾一扫,竟然分身九头一尾,面目恐怖渗人。青九连连退离峰口,惊呼道:“是相柳!”相柳乃是西荒水王的守护兽,没想到竟然甘愿来擎天峰做守山灵兽,可见晔渊确实了不得。 无奈之下,青九只能再次亮出通灵玉佩,正如狻猊一般,相柳登时萎缩一团,收了九头,变成一只相当温顺的普通巨蟒。青九大大呼出一口气,疾速通过峰口,看都不敢看一眼相柳。然而,青九只是不知道,前头到底还有什么等着她? ... ... 第15章 毁乱神殿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遍体鳞伤,灵力却也渐渐恢复了,咬着牙关终于闯到了第五重高峰。虽说有通灵玉佩在手,可青九到底不敢轻易使用,怕引起段云水的注意,落得功亏一篑的结果,因此硬是承受下守山灵兽的击打匍匐前进。 却说青九进入第三重高峰的时候,守山灵兽白猿正因进入闭练之境,灵力虚弱竟同青九一般,因此青九以力而战,虽受了伤,却总算不用通灵玉佩也过了峰口。 青九进入第四重山,灵力又恢复一半。原来青九若想解封灵力,又不受分毫之伤只需老老实实扫完十二连峰,待到扫完第十二重高峰,灵力自然会恢复。晔渊也是借此困住这只刁狐,好让神殿再度恢复清静。可青九根本等不及,如凡人一般扫完十二连峰,只怕至少也得五年。 不过,说来青九运气似乎也不错,虽硬扛下第四重高峰守山灵兽鬼豹的重击,却并未用通灵玉佩就闯过去了。然而,第五重高峰不似前面清幽,已然有重重神殿浮现,守山灵兽也不再出现了。 青九好奇地迈进其中一座较宏伟的神殿,推门而入,殿内光华照人却空无一物。青九小心翼翼地前进试探,走了许久,却依然觉得离殿首很是遥远,似乎她只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青九停下脚步,仔细察看四周,但见旁侧光华处竟然有处细微的缝隙,若不以灵眼探看,根本瞧不真切那个细如发丝的口子。青九一个闪身,本欲撞破结界,不想周身一阵轻盈,整个身体竟然被抛了出去,眼前光芒色彩千变万化,须臾,青九终于落身在一座庄严宏伟,紫光万丈的神殿前。 青九淡青色的衣裳上落着淡淡的血迹,乌黑亮泽的青丝微微凌乱,白皙的小脸上沾着尘土。见眼前神殿云雾缭绕,紫竹秀如绿松,一派浩然祥和,青九起身张望,然而除了草木玉山,祥云神殿,清风明月便再无其他一物, “上善若水。这是哪里?”青九念着仙牌出神,心下很是疑惑。不过犹豫片刻,青九推门而入,只见大殿上空悬浮着十二粒珠华照人的明珠,当中一颗母珠尤为光华,四周十一粒子珠紧紧围绕着母珠盘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青九细瞧一番,见大殿内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书案前一只灵鹤把头埋进翅膀下睡得正沉,因青九通灵玉佩在身,灵鹤自是感觉不到青九的气息。 “呵,原来是晔渊处理事务的神殿。”青九登时放松下来,一把坐在了案前的椅子上。原来,先头她在擎天峰视察一番,虽无法完全熟悉这里的地形,却也能晓得三四分。突然,青九细长的美目一凝,滴溜溜的眼珠一转,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来。 片刻,大殿内凌乱一片,神笔折断,墨砚乱置,纸片如柳絮纷飞,案面上竟落着一只奇丑无比的乌龟画像。再瞧灵鹤,不知何时被拆了翅膀,已然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之样,而后渐渐化成一张鹤形纸片。 青九解气地逃出上善若水神殿,正得意忘形之际,段云水的声音愤怒焦急地响起来:“你这小狐狸,偷了我的通灵玉佩出来闹事,如今又把上善若水神殿毁乱,看我怎么收拾你。” ... ... 第16章 拿下问罪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灵力不支,通灵玉佩又被段云水收了回去,不过几个回合青九便被段云水拿下了。只见段云水手中拎着一只雪白漂亮的狐狸,他皱着眉目,不满地说道:“随我去向神君请罪。” 青九现出原形,前爪不停地扑腾着,一路被段云水拎到时影殿。晔渊此际坐落在一把古雅宽大的檀木藤椅上,洁白不染的白衣铺展开来,长发垂至地面,一本古书摊开罩在面上,就好似一位不食人间烟火味的少年身在洁白不染的冰天雪地里,近乎不真实。 “神君,这只小狐狸胆大妄为,竟然擅闯十二连峰,幸亏也只走到第五重峰。云水看管不周,请神君降罪。”段云水静穆谦恭地禀告,就连青九也一时忘记挣扎。 晔渊修长有力的手拿下罩在面上的古书,食指上一枚丹红水晶戒指泛着柔光,一股罡气涌涌不断散发而出。他冷毅的星目扫过段云水手中的小狐狸,缓缓地坐了起来,气度从容俊雅,漫不经心地说道:“竟然十二连峰困不住她,那就留在本君时影殿这吧。” 段云水听命躬身而出,青九登时化出人形摔在晔渊面前,但见他一双冷目落在手中的古书上,淡漠地说道:“你是要入净虚镜还是扫时影殿?” 青九骇然,净虚镜是晔渊结出来的化妖之界,一入净虚,修为皆散,一切只能重头来过。可是时影殿乃神官所居,虽在十二连峰内,可殿内面积超过十二连峰,要多大便多大,也就是说,时影殿乃晔渊意识所控,他想多大便有多大。 “我扫时影殿。”青九权衡一番后,气闷地说道。晔渊不动声色地一挥袖,青九登时消失在时影殿内。 青九眨眼间已然身在一处小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一张案几和一把檀木椅子,简单清洁。 “明日开始扫吧。”晔渊那漠然的声音传自青九心底。青九惊愣,确定终于无处可逃,且这几日闹腾得厉害,愤愤不平下渐感到一丝疲惫之感。青九正打算躺下休息,一阵疼痛如被雷击传来,她不禁龇牙咧嘴地呻吟一声,细看之下,全身上下透着丝丝血迹,淡青衣衫有刮破的痕迹。 青九现出原形趴在床上才感到疼痛感微减,黑夜中,一束月光投射而下,青九独自舔着身上的伤口,不时还发出阵阵狐狸的呜咽声。 自她修成半仙半妖之骨正好一千年了,千年来,向来没有人疼也没有人教导她,因此受了伤也不过独自舔舔伤口,睡一觉便不去理会。只是这次大概伤得很重,青九竟忍不住发出呜咽之声。 细细想来,青九确然不知,为何对于晔渊对她的漠视竟然感到无措?此番她不惜以身涉险好没道理,为了赌一口闲气至于吗?可是,第一次在云头看到那个飘逸俊雅的身姿,对视上他投来的漠然不屑的眸光,她又气又无望,只是想去触怒挑衅他,有一种极力要改变又极力无助的感觉。 青九昏昏沉沉地入了睡,身体偶尔一颤,想来是触碰到了伤口。 时影殿中,晔渊不知何时负手立在殿外,玉冠束发,白衣飘逸,他抬头望着星际,眉目间如流水自如淡然。若不是那丝异动和这只小狐狸有似有似无的关联,他自然不会留她在神殿,索性不过就是让她入净虚镜落得干净清静。 ... ... 第17章 女帝 - 宁为狐妖 - 一橙 神官晔渊年纪轻轻,却素来喜静,或许跟自小送到九天神宫教习有关,不通人情,无悲无喜,只以天下苍生为任。 青九先头还有打算逃离神殿的念头,可是多呆了几日后才晓得,根本是无路可逃,总算是安下心,实实在在地扫了几天的地。 青九扫完时影殿庭院,正要转身离去时,一片菩提叶悠悠掉落在她脚下。青九拾起掉落的菩提叶欲要清理,只听菩提叶竟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九,你挺住,老子在想办法发救你出去。” 青九愣怔,将菩提叶攥在手里,见四下安全才又慢慢展开菩提叶,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地问道:“小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现在在哪里?可千万别被晔渊发现。” 菩提叶再次传来白猛梧的声音:“老子从千寿母的龟壳里出来后就查找你的下落。废话少说,老子灵力支撑不了多久,总之你忍忍,老子马上会救你出去。”白猛梧话音刚落,菩提叶渐渐枯黄,而后烟消云散。 青九的精神为之一振,挥动着扫帚继续打扫大殿,身上似乎注入了一股力量。然而不过片刻,神情又有所萎焉,喃喃轻语道:“如果晔渊不想放我离开,那我根本就出不去。小白能救我出去吗?” 青九心中烦躁,扫起的落叶也是漂移不定,只听她气闷地哼了一声,开口自言自语道:“难道我青九当真就甘心做一只扫地狐?这时影殿何时扫完根本就是个不定数,我不能如此被动,是生是死我也要试一试。” 下定决心,青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脑袋瓜又开始冒主意。突然,一道洪亮浑厚的钟声传荡在神殿上空,好似来自远古的声音,令人肃然起敬,又使人心平气和。钟声幽幽渐止,澄澈的天空中白云渐次披上霞光,整片天空云霞织染,美轮美奂。 青九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变万化的天空,但见霞光中一个紫衣女仙踏着彩云袅袅挪挪飘然而至,墨黑的青丝如彩练飞扬,轻柔的披帛似彩虹迷幻,绝美的容颜上眉如黛山,眼如秋水,好似一朵冰清玉莲盛放在瑶池上。 女仙踏上神殿,轻盈地落在青九面前,见她一时看得呆了,抿嘴一笑,温柔地问道:“小姑娘,神君可否在时影殿?”青九回过神来,只觉得女仙给她的感觉很舒服,如一阵花香,清而不腻。 “素日这会儿他都在的。”青九接口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儿?是从九重天来的吧?对了,我叫青九。”女仙身侧的陪同女婢高声喝道:“放肆,不得对女帝无礼!”女仙对身后的女婢轻摇了摇手,而后清婉一笑,对青九说道:“我叫姬纭,倒不是来自九重天,而是小蓬莱。” 姬纭轻柔一笑,好似清风拂过莲花,清雅菀婉,她问道:“青九妹妹,可否劳烦替我引见神君?”青九一愣,随即失落地说道:“我被神君罚在时影殿扫地,没办法替女帝引见。” 姬纭身后的女婢发出一阵嘲笑,青九瞪了一眼女婢,只听一道虚旷的声音从时影殿内传来:“姬纭,你来了?” 姬纭对青九轻柔一笑,而后驾着彩云朝时影殿飞去,轻声应道:“许久不见神君,神君可好?” 女婢擦过青九的肩,冷嘲道:“别动不动就攀关系,女帝岂是你这种半仙半妖的东西可亵渎的?”青九被撞得踉跄几步,蹙着眉说道:“我才没有攀附之意,你胡说什么。” 青九见时影殿大门缓缓打开,女帝翩然而至,绝美的容颜上晕上一抹绯红,心下不知为何觉得一阵难受,又听女婢两句冷嘲热讽,气得又胡乱扫起了地上的落叶。 ... ... 第18章 他的怀抱 - 宁为狐妖 - 一橙 时影殿内,姬纭低垂着眼睑,晔渊一手负在背后,面对姬纭而立,雪白的衣裳一层不染。姬纭轻启朱唇而语:“神君十年前嘱咐姬纭,若是小蓬莱云海窟有异动及时相告。前段时间,姬纭视察云海窟,竟发现不知何时,云海窟裂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怕一时大惊小怪,姬纭又等了一些时日,那裂痕似有加深之迹,姬纭不得不亲自来神殿禀告神君。” 晔渊神情淡然,看着姬纭不急不徐地开口说道:“本君知道了,辛苦女帝了。”姬纭抬眸望了一眼晔渊,美丽的眼睛里浮现出娇羞之色,而后轻声说道:“神君叫我姬纭就是,何必见外?” 时影殿外,青九气闷地扫着落叶,心道:怎么姬纭来神殿这些日子回回往神官的大殿跑?往常这个时候早都出来了,今日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犹豫片刻,青九终于按捺不住,耳朵悄悄地贴着神殿大门上,可却听不到神殿内任何声响。 突然,时影殿大门缓缓打开,青九意料不到,一个跄踉扑倒下去。青九觉得两道目光盯着自己,一时尴尬地不敢起身。稍顷,只听姬纭轻笑一声,而后缓缓走出了大殿。 “你想趴到什么时候?”晔渊冷冷地看着青九,漠然地说道。青九硬着头皮起身,抚摸着摔疼的额头,干笑一声说道:“我,我在外头扫地的,不小心摔,摔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听到,神君若是没什么吩咐,我下去了。” 话音未落,青九就急急地往大殿外跑,然而,她越跑大殿大门却离她越远。片刻,只听晔渊不轻不重地说道:“听云水说,你这段时间表现得还不错。”青九一愣,随即转身睁着大眼睛看着晔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既然如此,本君解你禁咒,只是你还不能离开这里。”青九回过神思,看着晔渊不停地点头,开口说道:“不离开不离开,多谢神君开恩。”晔渊不动声色地挥挥袖,漫不经心地说道:“下去吧。” 青九心下疑惑,又担心晔渊临时改变主意,赶紧一溜烟跑出了大殿,心道:素日许是我看错了他,虽说他不苟言笑,一张冰块脸,可却并未见他责罚过神殿里的人。大抵,大抵只是不习惯同别人亲近罢了。 “小九,今晚去第二重峰,我在那里找到出口了。”一片菩提叶悠悠落在青九手中,原来是白猛梧留下的幻音。青九突然犹豫起来,她答应过晔渊还不能离开神殿,可小白一番好意又不忍拒绝,更何况,她其实还是想逃离这里的。 是夜,青九权衡一番,打算去第二重峰见白猛梧一面。幸亏晔渊解除了她的禁咒,青九可算能自由行动了。 白猛梧一见到青九,便化出人形,拉着青九就往巨石方向跑去。青九挣脱开白猛梧的手,歉然地说道:“你快走,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日后我会想办法出去的。”白猛梧惊愣,疑惑地问道:“老子以身涉险来救你出去,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突然,青九瞪大美目,盯着白猛梧的身后,惊恐地说道:“小白,你,你......” 白猛梧不耐烦地说道:“老子干嘛?”话音未落,但见相柳已然吐着信子,一个弹指将白猛梧卷起来。青九见状,尽全力祭出流萤玄绫,一个跃身,趁相柳还未来得及勒紧的空隙,用流萤玄绫将白猛梧解救出来,而后一个力道,又将白猛梧扔出结界峰口。 白猛梧破开的结界惊醒了相柳,幸亏相柳还未分身九头,青九拼尽全力将白猛梧推出结界外,想来他该是安全的。然而,青九被封了一半灵力,救出白猛梧后,她灵力尽失,流萤玄绫登时消散不见。 相柳张开血盆大口,青九闭上眼,无奈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惊呼道:“晔渊。”在危急关头,青九本能地呼喊出晔渊的名字,可见她其实不知何时早把晔渊放在心里了。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全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企图走近他罢了。 青九并未如意料中坠入蛇口,而是觉得落入了一个有力温暖的怀抱中。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衣袍。青九难以置信,一度以为是幻境,可幻境如此美好,怀抱又如此温暖安然,她不觉将脸埋进晔渊的胸膛,心里却有点想哭。 千年来,她从未被人救助过,摔了自己爬起来,痛了自己舔伤口,流血受伤也不懂护理,做事亦是横冲直撞。熟识的不熟识的仙妖朋友都道她胆大妄为,敢闯敢拼,却不知道是无人教导她该怎么做?只是一切凭感觉行事罢了。这是第一次,在危急的时候有人替她挡着。 晔渊淡定从容地临立在云头,漠然地说道:“你既答应过暂不离开神殿,何必又和那只白虎接应?” 青九如梦方醒,她摇头急促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来让他离开的。”晔渊已然将青九放下,不待她说完,弹指间竟消失在云头上。 青九寂寥地立在云头上,凉风吹拂,吹得她的衣带飘飞不止,吹得她的青丝遮乱视线,青九的心一时难以言说。 ... ... 第19章 弄巧成拙 - 宁为狐妖 - 一橙 明月皎洁,仙云缱倦,菩提生根。时影殿内珠光依照,将那一袭雪白的衣袍映照得越发圣洁,墨黑亮泽的长发垂到地面,好似画中仙。 青九手中握着云霞帚站在菩提下,明明再无菩提叶落下,她却迟迟不离去。在时影殿外徘徊良久,青九终于缓缓靠近时影殿大门,从门隙中见到晔渊正伏案书写,她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你打算看多久?”晔渊那虚旷空朗的声音透着一丝漫不经心,似乎对青九的偷窥并未有责备之意。青九惊愣,身体僵在原地,心下想着反正被发现了,藏起来岂不更心虚?更何况,她确实是来感谢他的相救。 片刻后,青九轻轻地推开殿门,灵动的眸光中满含笑意,扬嘴说道:“都这么晚了神君还不休息。”却见晔渊案前的茶盏里只剩半杯茶水,青九墨黑明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转,替晔渊续上茶水,接口继续说道:“上次的事,多谢神君出手救助。” 晔渊并未停笔,光珠照着他那俊美的剑眉星目,一股超然浩荡的气度从内而发,他淡然地说道:“你好自为之就是。”青九登时泻了气,蹙眉说道:“神君难道还以为是我想逃?” 晔渊并未接话,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不疾不徐地抬眸望了一眼青九,漠然道:“殿外的菩提叶你打算扫到几时?” 青九嘴角一抽,她借着打扫菩提叶,一大早就侯在了时影殿外。期间,姬纭来找过神君一次,见姬纭满面红晕地走出时影殿,青九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气闷。本想等神君出了殿同他道谢,可是不曾想,他竟在大殿内忙碌到此刻,最终还是青九按捺不住闯进殿来,这才得以和他说上几句话。 见晔渊展开白纸提笔又要书写,青九另说他语,道:“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不如我给神君打打下手?”话音未落,已然走到晔渊身边,挽起飘逸的青色长袖正打算磨墨,却不想送信的灵鹤竟然伏在神君脚边打瞌睡,青九一时未曾注意,刚好给绊个正着。 “神君小心。”青九瞪大美目,身体控制不住往书案前倒去,话音未落,一张小脸正好对着墨砚撞去,登时溅得晔渊雪白的衣角点点墨水。青九吃痛地抬起头,哭丧着脸心虚地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灵鹤瞧青九满脸黑墨,分辨不清五官,发出一阵嘲笑声。青九瞪了眼飞翔在大殿上空的灵鹤,气呼呼地骂道:“你这只臭鸟,看我不扒光你的毛。”正要动手之际,却见晔渊停笔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无半丝笑意,可眸光漠然并未有责怪之意,那沾上墨点的衣角已然又是雪白一片了。 青九登时安静下来,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立在晔渊面前。晔渊看着青九一张小脸尽是黑墨,那修长上翘的眼睫毛扑闪不停,小手捏了衣带又放下,可知心内焦急不安,此刻倒真看不出是那只胆大妄为的小狐狸。 “出去吧。”须臾,晔渊不轻不重地说道。青九愣怔,待要确认,只见晔渊修长的手指一点,再一划,几封拟好的书信已然衔在灵鹤喙中。 青九眼里浮现出落寞的神色来,她果然笨得很,好不容易有个和神君拉近关系的机会,不想反而是弄巧成拙,这下给他的印象越发不好了。青九垂头丧气地退出大殿,目视着晔渊漠然俊美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关上殿门悄然离去。 “我其实就是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表示我的感激,可是哪怕连磨个墨都做不好。青九,你真是只笨狐狸,我对你真失望呢。” ... ... 第20章 厚德之精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石阶上,彩蝶双飞,草木葱郁葳蕤,一把五彩云霞帚横卧当中,云霞帚旁坐着一个青衣少女。少女托着腮,小脸莹如白玉,面上却闷闷不乐。 “小狐狸,你怎么跑出时影殿了?”段云水御剑飞行,路过止戈殿,正巧见到云层下一抹淡青身影,脚下的飞剑一顿,稳稳落在了青九眼前。 青九抬头见是段云水,眼帘一垂,语气不似素日轻快,说道:“云水哥哥,是你啊。神君只让我扫地,又没囚禁我,我来这里坐坐,过会儿就回去。” 段云水温和一笑,半蹲下身子,看着青九问道:“往常不是一直等在时影殿陪神君么?”青九瞪了一眼段云水,眼波一横,心虚道:“谁陪他?近段时间不有那温柔聪慧的姬纭陪他吗!我一只小狐狸尽给他惹祸,躲都来不及,需要我陪吗?”青九说到后面,竟然一半是气愤一半是委屈。 段云水朗声一笑,抬手摸了摸青九额头,说道:“小狐狸,你这是吃醋了?”见青九恼羞成怒之状,段云水敛住笑声接口继续说道:“女帝嘛,同神君交情也有几百年了,近日小住在擎天峰是有重要的事和神君商榷。神君待谁都一样,你倒也无需多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滋事闹腾不就是为了引起神君注意。” 青九的心事一下子被点破,莹白的小脸晕上一抹绯红,抓过身边的云霞帚玩弄着。稍顷,水灵灵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靥如花一般地问道:“神君当真对女帝也一般?云水哥哥,我瞧这几日神君事务比往常多得紧,很少出殿呢。” 段云水叹息一声,立起身体,轻松的语气登时沉重起来,皱眉说道:“神君近段时间锻造了一轮幻睛镜,需要厚德之精做镜面。厚德之精乃上古神物,到了如今,天地间唯遗两片,一片在昆仑山玉云子手中,另一片在西海的四海水水域下。想来,神君是另想法子锻造幻睛镜吧。” 青九蹙眉说道:“那向玉云子借来,或是去四海水取来不就是了。” 段云水摇头无奈说道:“昆仑山仙灵乃由厚德之精孕育,断然没有道理开口言借。四海水的厚德之精倒是无主之物,可四海水乃是天地极寒之水,悬得很啊。” 一阵清鸣,段云水神色一顿,而后立在飞剑上说道:“青鸟来信之音,我先走了,你速速回时影殿去吧。”话音刚落,段云水御剑离去。 青九点点头,目送段云水离去后并未起身,美目一凝,陷入沉思中:姬纭因有能力替他分忧,所以能够时常进出时影殿。虽说云水哥哥说神君待谁都一般,可姬纭不但漂亮且又聪明,久而久之难保他就对姬纭不一般了。若我能为他取来厚德之精,兴许他便待我不同了呢? 青九这么一琢磨,又在脑中憧憬着晔渊对她温情而笑的一幕,入四海水的想法越发坚定。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是连仙妖也在所难免。 ... ... 第21章 入四海水 - 宁为狐妖 - 一橙 祥云悠悠飘散,汉白玉铺就的小径两侧簇拥着的鲜花缓缓绽放,花瓣上洒着点点光辉,一股宁静的生机倏忽而来。 “在擎天峰的这些时日,女帝的气色似比在小蓬莱还好。” 青九正感应到这股舒适的气息时,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一道仿若天籁般的清音含笑应道:“多亏神君赠予的紫凝珠将我体内的寒冰毒压下,这几日着实觉得灵台清明。” 一抹淡紫的衣带映入青九眼帘,但见姬纭一双美丽的杏眼里好似荡着一湾水波,恬静绝美的花容上带着如春风般的微笑。她身姿袅娜,行止秀雅,难怪所到之处百花绽放,祥云萦绕。 青九低头扫着满地的菩提叶,灵妙上翘的眼睫毛扑闪而动,莹如白玉的小脸上一双细长的美目含着一丝暗淡之色,她紧抿粉唇,任性地想故意忽视掉姬纭。 姬纭身后的女婢绿奇瞥了一眼青九,眼里浮现出一丝敌意来,脸上的笑越发张扬,对着姬纭说道:“绿奇听说这紫凝珠乃是神君从九重天带来的神物,神君赠送给女帝,自然待女帝与众不同了。” 姬纭花容上带着一丝娇羞之色,佯嗔道:“不得胡说。”姬纭话音刚落,抬眸望见青九,素淡一笑,唤道:“青九妹妹。”青九看着姬纭亲和的笑容,实在是讨厌不起来,她回以笑意,说道:“女帝找神君的吗?” 姬纭点头默认,同青九又说了两句话便入了时影殿。绿奇擦过青九的肩,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刻薄的话:“就你这只不妖不仙的狐狸还想打神君的主意?我告诉你,只有女帝才配和神君站在一起。” 青九紧紧握住手中的云霞帚,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又咽了下去,眼睑一垂,无力地扫着脚下的菩提叶。青九自认为,姬纭有她的美,自己亦有自己的长处。可是,姬纭那恬静亲和的气度却是她没有的。不管仙界也好,人间也罢,就算是妖魔界,样貌出众容华绝代的应有尽有,但是,美到万物为之欣欣向荣的,三界之中却屈指可数。 青九回眸望着姬纭步入时影殿的倩影,心里渐渐涌上落寞。自从她的禁咒解除后,晔渊对她的行踪从来是不管不问,甚至根本就忽视她的存在。就算她故意滋事闹腾,而后又改过安分,总之是使劲全身解数,却依然还是无法引起他的关注。 “她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青九扔下云霞帚,驾云离去。幸亏段云水因为事务暂时离开擎天峰一段日子,青九这才得以轻松脱身。但见,青九驾着白云朝四海水水域的方向行去,终究是毅然决然地打算入海取厚德之精。 青九一路不曾停歇,半日便到了四海水,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如刀锋直冲而来,就是连脚下的白云也登时凝固住。青九蹙眉,脸上现出痛苦之色,然而美目中却毫无退缩之意。须臾,青九从云头上跃下,她运转灵力护住心脉,一股暖流涌遍周身,然而寒气终究还是侵入体内。 四海水乃是天地间极阴之水,即便是金刚不坏之身入水也是会被四海水冻裂。然而,若是魂魄离体潜入四海水,只要专注全力地凝集魂魄之气,到底还是有一丝希望的。青九不敢多犹豫,怕再多思一刻便不敢入水,于是将肉身妥善安置好,便使了魂游天外,魂魄已然潜入四海水水底。 青九的魂魄潜入四海水水下十丈时,海水的颜色由淡然转化成深蓝,四周冒着巨大的水泡,紧接着一股股水柱从水底拔起,如飞箭射向水上。青九不敢分神,再潜入十丈的时候,青九的魂魄渐渐透明,深蓝色的海水突然转而墨黑,好似天地混沌初始。青九的意识渐渐模糊,魂魄似乎也被这股冰冷的黑暗粘融,一时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不行,不能被同化。”青九勉力一挣,再次潜下四海水。突然,一点星光闪耀,就好似苍穹下只一颗明星垂挂,魅惑夹杂这希望。青九护着最后一丝魂魄靠近那点星光,然而还未接近星光,青九的魂魄竟然涣散透明,几乎破散。 就在这时,青九绝望地要放弃时,她眉目间绽放出一簇光明来,但见一朵栩栩如生,透着生之气息的凤羽花浮现而出。海底四周皆是冰寒的黑暗,而青九的周身却绽放着光芒,明亮中只见青九一双细长的美目紧闭着,眉如弯月,薄唇微抿,额间一朵嫣红的凤羽花明艳璀璨,美得近乎不真实。 青九终于够到了那点星光,突然,凤羽花如烟花绽放,光彩溢满整个四海水,青九的魂魄被光芒虚托出四海水水面。 ... ... 第22章 入邪毁神镜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醒来的时候,衣裳长发湿透一片,她虚弱地睁开眼,那股刺骨的阴寒之气再次直逼而来,青九忍不住全身剧烈地颤抖。 “想不到能从四海水将厚德之精取出来竟是你这个女娃。”一道沙哑暗沉的声音从云头上空传来,青九惊愣,抬眸一望,但见一块粗糙却凌厉的石块悬浮当空,而声音正来自那石块。 “感到惊讶?没错,我就在厚德之精中。”似乎感应到青九的惊愕,沙哑暗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青九此刻已无一丝灵力,只能紧咬着牙关忍受着痛入骨髓的阴寒侵体。 “你就是厚德之精?”青九的声音发出阵阵颤抖。须臾,只听石块中传来一声难以捉摸的笑,而后应道:“我寄宿在厚德之精内,你竟然不惜冒着魂飞魄散之险潜入四海水取厚德之精,是很想得到它?” 青九无力地点点头,眼里浮现出炽热的渴望,接口说道:“是,我一定要得到厚德之精。”沉默片刻,沙哑暗沉的声音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若给了你厚德之精,那我岂不是无处可宿,凭什么给你?” “那你想怎样?”青九催问道。 “我不想怎样,只是想有个宿处而已。”停顿片刻后,这道声音带着蛊惑接口继续说道:“你若是愿意借你的肉身做我的宿处,这厚德之精对我而言就是废物,你只管拿去。” 青九蹙眉沉思,片刻后虚弱地问道:“若我借了肉身给你,那我的魂魄该落身何处?” “自然还归原本肉身内。其实,我若吸足了生命源不借宿处亦可存活,借你肉身不过调养生息,一旦生命源充足固然会离开你的肉身。” 青九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在厚德之精中不能吸足了生命源再离开吗?” 沙哑暗沉的声音冷哼一声,怒道:“这破石头在极阴的四海水水底,我未被冻结生命源就不错了。废话少说,竟然你将厚德之精带离了四海水,这交易你不做,我不过等下一个人来做这笔交易就是了。” 青九一心想得到厚德之精,听说不过暂借肉身,深的问题也不去多追究,又怕这个声音不愿交出厚德之精来,便一口答应了。话音刚落,只觉得身体一沉,意识一阵模糊,而后才渐次清明起来。随即,厚德之精已然稳稳落在了青九的掌心中。 那道沙哑暗沉的声音从青九的心底响起:“现在就回擎天峰吧。”青九疑惑,这东西怎么知道她要回擎天峰?不过青九也未多问,看着手中的厚德之精,青九的心跳得剧烈,不知道他看到厚德之精后会怎样?高兴?惊讶?还是依然淡漠?兴许,他会笑,不知道他笑起来如何? 青九一路不停地猜测着,夜深的时候才赶回擎天峰。然而,就在她从云头上跃下时影殿时,青九灵动的眼眸闪过一阵赤红的瞳光,细长的眉角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直入鬓角,冷艳诡魅。 时影殿四周的花木登时收拢,青九身上散发出一股若隐若现的邪气。但见,青九突然转身朝上善若水殿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忙凌厉,一个飞跃,身形隐入暗色中。 须臾,青九的身影出现在了上善若水殿内,大殿内十二颗明珠光华四溢,子珠萦绕着母珠悬浮,祥和宁静。 青九眸光中的杀气涌涌而出,瞳孔呈现出赤红色,飞身落在母珠上,硬生生将时空撕裂开一条缝隙,而后闪身进入缝隙空间中。但见透明空洞的小空间中一轮水镜光芒万丈,水镜中一缕精魂圣洁柔和。 青九脸上的诡魅越发分明,但见她手中的厚德之精剧烈颤动,而后撞向水镜,只见一道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小空间淹没,而后发出一声巨响,竟震碎了小空间。一缕黑气从厚德之精中幽幽飘出,水镜登时裂开一条细缝。 青九手中攥着厚德之精,瞳孔中的赤红越发冷艳明显,她带着强烈的邪气冲破上善若水殿的结界,须臾便离开了擎天峰。 晔渊手中的笔一顿,俊逸的眉目微皱,气度却从容不迫,弹指间身在上善若水殿。 ... ... 第23章 怎么会这样 - 宁为狐妖 - 一橙 晔渊冷峻的眉目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无奈,修长刚劲的食指上,那枚丹红水晶戒指迸发出柔和的光芒来。他手中的湛卢剑微微颤抖,发出凌厉有力的嗡嗡声。晔渊手中的力道一重,湛卢剑登时恢复了安静。 “神君。”姬纭那担忧却轻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片刻,她便一手捂住受伤的臂膀,脚步虚飘地走到晔渊身侧。晔渊侧眸一望,但见姬纭淡紫的衣裳上血红晕染成片,白皙的脸越发苍白,清丽的眉目微蹙着。 晔渊伸手扶了一把姬纭欲要倾倒下的身子,剑眉星目淡然如水,只见他望着水镜上的裂痕,不急不徐地说道:“小蓬莱的云海窟本君自会设法,不过会拖延数日。这几日本君要修补水镜,尽快将莲魍的妖气度净。” 姬纭低垂着眼睑,轻柔的目光直愣愣地望着晔渊修长有力的手指,那枚水晶戒指上的柔光好似要把她的心融化。待她回过神来,抬眸望着晔渊俊雅冷毅的侧面,很想顺势靠近他的怀抱却又害怕被他拒绝。 “方才姬纭感应到一股强大的邪气从上善若水殿传来便过来欲要探寻究竟,不想在神殿外竟遇到,遇到青九。只是想不到,姬纭受不住她那一掌之击。”姬纭停顿片刻,犹豫地接口问道:“神君,毁水镜的可真是,青九?” 晔渊一袭白衣一层不染,他轩昂临立,那气度好似面临千军万马却临危不惧。晔渊不动声色地转身,带着姬纭离开上善若水殿,淡然地说道:“先回去吧。” 一股清亮温暖的气息涌入姬纭的四肢百脉,她觉得臂膀上的伤登时痊愈,身上渐渐恢复了气力。稍顷,晔渊放开扶着姬纭的手,一个漫不经心的挥袖,殿门缓缓合上,而后对姬纭说道:“明日本君开始修补水镜,若有要事找云水吧。” 话音方落,晔渊缓步而行,须臾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姬纭嘴角轻扬,柔婉的目色中含着无奈和痴情,百年来,她为了他拒绝了多少上仙的良缘,怎奈他却浑然不知她对他的心。或许,知道了也只是假装不知道吧。 却说青九出手误伤了姬纭,一路杀气腾腾地冲出了神殿,她手中紧紧攥着厚德之精,不知身往何处?突然,一股邪魅的黑气从青九背后冒散,只见青九赤红的瞳孔登时恢复了墨黑亮泽之色,冷艳诡魅的眉角也化为素日的清丽灵妙。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说狐狸向来都是聪明狡猾的?看来是被情爱迷了道,竟然成了一只蠢狐狸。”沙哑暗沉的嗓音竟然变得圆润有力起来,只是语气里的狠厉丝毫不变。 青九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灵气枯竭,好似一条溪流渐次干涸。她仍然紧紧攥着厚德之精,只觉得眼前一股黑影逼迫而来。青九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穿黑衣高大个子的男人,男人头带宽大黑色斗篷,帽沿将他的半张脸遮住,只露出带着暗黑唇色的尖下巴来。 青九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挪后几步,看着黑色身影问道:“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到这里的?” 黑色的影子邪魅地笑了笑,若不是他发出的声音,青九都怀疑那袭墨黑却华贵的斗篷下是否是空荡荡的?只听黑色影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叫亡皇。还真是多谢你这只小狐狸相信我的话,把我从四海水的厚德之精中释放出来。小狐狸,你打晔渊女人那一掌可真是不留情啊,哈哈哈哈。” 青九的小脸惨白一片,眼神涣散,她不停地摇着头,一声一声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而后,她瞪着亡皇,眼里尽是绝望之色,只听青九又悲又怒地说道:“她才不是晔渊的女人,不是,不是,你胡说。” 亡皇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话:“小狐狸,我们下次见吧。”话语未落,一阵黑烟四处蔓延,稍顷便烟消云散,只留下青九无措害怕的声音。 ... ... 第24章 自弃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失魂落魄地走回青丘山,莹如白玉的小脸上有擦伤的痕迹,伤口上溢出丝丝血迹,上翘修长的眼睫毛无力地覆盖着眼睛,淡青色的衣摆上沾着尘土,袖口处有破损痕迹,长发些许凌乱,似有风尘仆仆之态又有潦倒绝望之状。 “小九,小九,冰块脸肯放你回来了?老子差点就要回去搬救兵来救你出去了。”白猛梧一见到青九就激动地扑上去晃着青九的身子,直晃得青九眼冒金星。然而,发现青九好似丢了三魂七魄,小脸苍白无色,眸光空洞无神,白猛梧担忧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青九缓缓地将眸光移到白猛梧脸上,恍惚了好一阵似乎才看到白猛梧又喜又忧的神色。她摇了摇头,欲要走开,不想一把被白猛梧拉住手腕,见白猛梧神色已然是完全担忧之状,青九僵硬的脸上终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白猛梧嘴角一抽,说道:“难看,真是难看,比哭还难看。” 若是素日,青九定然是一个巴掌就拍到白猛梧后脑勺上,若是不解气或许还会追着白猛梧满青丘跑。然而现在,青九无声地擦过白猛梧的肩,虚弱地说道:“小白,我想睡一觉。” 白猛梧皱眉看着青九踏入青玉门,又如木偶一般躺在扶桑床上,她闭上细长的美目一动不动地躺着,灵动轻渺的眉目上溢着凄清和无措,完全不似他素日认识的那个青九。 白猛梧坐在桃木藤椅上守着青九,嗑了一地的瓜子壳。已经三天三夜了,青九竟然不曾醒来过一次。 白猛梧终于支撑不住歪在藤椅上睡去,眉毛浓黑,鼻子英挺,轮廓刚毅,刚朗的容貌上因为此刻的沉静终于透出一股王者之气,毕竟是白虎后裔,又是王者之子,底子终究是不错的。 咚的一声,白猛梧被惊醒,他急忙起身向扶桑床走去,但见一块粗糙泛着古雅之芒的石块掉落在地上,而后石块悠悠悬浮在半空中。白猛梧凌空一跃,将厚德之精抓在手中,之后又缓缓落在地面上。 青九在睡梦中觉得手里一松,心里不安地咯噔一下,而后缓缓睁开眼。白猛梧见青九醒来,担忧的神色一松,大咧咧地说道:“老子可三天三夜没出门了,你趁早给老子起来。”白猛梧将手中的厚德之精递还给青九,接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青九翻了个身背对着白猛梧,并未有起来的打算,只是淡淡地应道:“厚德之精。”沉默片刻后,青九开口继续说道:“小白,你可以替我把它拿给晔渊吗?若他不收,就送给你吧。” 白猛梧一愣,顿时收了脸上的笑,细细琢磨着手中的石块,皱眉问道:“怎么你在神殿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回来就这德行?到底怎么回事?” 青九摇摇头,不接话,心道:我闯出这个祸事,又出手伤了姬纭,他肯定不愿意见到我了。又想起在擎天峰时,她费尽周折寻着机会和晔渊靠近,甘心做一只扫地狐,忍着绿奇的嘲讽,漫长地在时影殿外等待着,可终究却换不来他对她的一声回应,哪怕他的一个笑。 青九伤心地闭上眼,眼眶泛热,可青九向来不是个娇气的女妖,终究忍着不流泪。白猛梧见状,不好再逼问,看了看青九又看了看手中的石块,气闷地叹了一声气,转瞬消失在玉清洞里。 青九见白猛梧离去,这才缓缓坐起身来,不小心扯动到身上的伤口,清秀的眉目一皱,随后便任由疼痛传遍全身。虽说,是亡皇假借她的手做下这一切的,可是终究是她的身体毁了水镜,伤了姬纭。她不敢见晔渊,怕看到他漠然和厌恶的眼神,比拿鞭子抽打她还令她难受。一番纠结,青九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因灵力散尽,她的身体虚弱得很。 白猛梧立在擎天峰的神殿上空,没好气地叫嚷着:“晔渊,你给老子出来。”叫喊了半天,才见一剑从神殿里飞到上空,而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眼前,但见飞剑上立着一位青白衣裳的年轻男子,男子面貌普通,然而周身散发着一股亲和之气,原来正是段云水。 “无知后辈,不得扰乱神殿清静。”段云水语气虽严厉,身上依然散发着温和的气息。白猛梧不好意思得寸进尺,可服软又觉得丢脸,况且他可是来兴师问罪的,总该拿出点气势来吧,于是面上横着怒气,却客气地说道:“小九让我把这东西带给神官,你住在这里头,自然见得到神官的面,劳烦你捎给神官。”说罢,厚德之精从他手中飞至到段云水面前。 段云水一愣,看着面前泛着光芒的石块,低沉道:“厚德之精?”须臾,段云水目光渐次朦胧,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止戈殿和青九的谈话,心道:没想到这只小狐狸倒把那些话全记在心里了,只可惜反倒吃了哑巴亏。 良久后,只听段云水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神君近段时间闭关修补水镜,待神君出关,你再来吧。” 厚德之精又稳稳地落在了白猛梧手中,眼见段云水就要御剑离去,白猛梧脱口说道:“仙人且慢,我想向仙人打听一事,劳烦仙人告知一二。小九,就是青九,她前几日带着伤回到青丘山,我瞧她失魂落魄灵气耗损严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她也不肯说,只让我把这东西拿给神官,之后又消沉下去,实在担心得很。” 段云水再次叹息一声,他犹豫片刻后应道:“小青九将神君的水镜毁坏,又伤了女帝。这些倒也不算什么,坏在水镜正炼化莲魍妖气,水镜毁坏,未净的妖气外散,被她带出神殿,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见白猛梧呆愣在云头上,段云水犹豫片刻后,对他说道:“回去告诉小狐狸,万事不可太急。”言罢,便御剑离去。 白猛梧恍然大悟,然而心下又是一阵惊疑,他面上一沉,脱口而出道:“小九行事虽不免胆大妄为,可轻重还是不会不分的,不是她不知情就是事出有因。”白猛梧极力替青九辩白,许久后才驾着云回青丘山。 白猛梧在路上琢磨一番,无奈地说道:“难道这妮子真的动了情根?动就动吧,怎么偏偏就动在那冰块脸身上了?看她灵力损耗,已然散尽了十几年的修为了,就是为了取一块破石头。可老子作为小九的朋友,也不能眼睁睁看她往火坑跳啊。不行,老子要阻止她堕落。” ... ... 第25章 自弃没用,要解释 - 宁为狐妖 - 一橙 “老子听说了,神殿的水镜毁了,女帝也伤了。那姓段的也说了,这些没什么大不了,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算怎么回事?”白猛梧踏进玉清洞,一眼便瞧到扶桑床上一只雪白的狐狸温顺地伏趴着,如白云蜷缩成一团,便恨铁不成钢地骂开了。 青九柔软的前爪捂着耷拉的耳朵,一动不动地闭着狐狸眼,任由白猛梧责骂。白猛梧见青九完全一副自弃的样子,一把将青九拎起来,怒道:“亏你还说要做一只任性快活的狐妖,不学凡人庸人自扰,也不想成仙绝情断爱。如今一点屁大的事,你就学会做一只缩头狐狸。老子都晓得任性快活就是要不负我心,闯祸了就去承担,被坑了就得讨回公道,不痛快了就发泄,凭什么要过得像你这么窝囊?” 白猛梧被自己一番话说得情绪激昂,拎着青九的手也不免挥斥方遒一番,直挥得青九眼冒金星,终究忍不住化了人形逃离他的荼毒。 白猛梧见青九抱着双膝坐在桃木藤椅上,睁着大眼盯着桃花发愣,他的怒气和激昂登时烟消云散。白猛梧看着青九,嗓音一低,难得温和地说道:“小九,你不愿意说自有你的原因。可我知道,你不想那么做。我后来知道,你让我交给晔渊的那块石头是上古神物厚德之精,看你如今还未恢复灵力,可知冒了很大的危险才得到它。你竟然那么宝贝那冰块脸,绝然做不出伤害他的事。老子告诉你,自弃没有用,就算冰块脸不信你,你也不能就这么背下黑锅。” 青九抬眸望着白猛梧,空洞的眸光闪过一丝动容,良久后,青九轻语道:“我三番四次给他惹下麻烦,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会听我解释吗?”白猛梧见从青九眸光中浮现出一线生机来,兴奋地点头说道:“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青九不说话,她再次低垂下眼眸,然而,苍白可人的小脸上渐次晕上一抹血色。 却说时影殿内,段云水恭敬地立在一侧,神色自若地说道:“正如神君所料,北方玄冥渊有异动,最后请了孔雀明王再次封固玄冥渊。” 段云水见晔渊闭目点头,俊雅的眉目上微有疲倦之色,犹豫片刻接口说道:“对了,明日女帝便要回小蓬莱了,想来女帝的伤无大碍了吧。”段云水停顿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继续说道:“女帝宅心仁厚并无怪罪小狐狸之意。” 晔渊缓缓睁开眼,一手撑在书案上,一手放置在膝盖上,三分霸气七分俊雅。他看了一眼段云水,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君看你倒是在替她说话。”段云水尴尬一笑,索性承认道:“知瞒不过神君,只是先前神殿外头来了一个小伙子,说是小狐狸的朋友,替小狐狸转送厚德之精。我看厚德之精乃上古神物,如此重要自不敢擅作主张,因此来问问神君的意思。顺便,顺便替小狐狸说句公道话。” 晔渊食指上的水晶戒指一阵轻微闪耀,他气定神闲地看着段云水,心下微微一愣:厚德之精?难道她从四海水取得的?却听段云水轻咳一声后开口说道:“当时神君赶到上善若水殿的时候,小狐狸已然不在了,可水镜却遭劫难。照理,小狐狸绝然不会有这等本事在神君眼皮底下犯事。” 晔渊不置可否,他缓缓地呷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进来吧。”段云水一愣,却见姬纭袅袅娜娜地移步进来,低垂着眼睑轻语道:“怕这一别,又是百年方可再见神君,姬纭特来向神君道别,不想扰了神君和段仙人谈话,真是抱歉。” 段云水温和一笑,客气道:“女帝言重。”而后对晔渊做了个礼,谦恭道:“神君交代云水的事,云水不敢怠慢,这就去办。” 姬纭看着段云水离去后,抬眸望了一眼晔渊,而后又低垂下眼睑,轻语道:“段仙人所言不错,姬纭当时感应到的是魔气,青九乃半仙半妖之体,想来是魔气入体,迷了心智吧。” 晔渊深邃的眸光里寒气隐去了几分,面色还是淡然自若,空朗虚旷的声音冉冉而起:“本君练就一封符咒可消云海窟裂缝。” 姬纭一愣,沉默片刻,却再听不到他说一句话,清婉的眸光渐次涌上一丝落寞,心道:呵,除了天下苍生之事,他难道就没有对我说的话了?哪怕客套一句路上小心也是浪费吗?姬纭抬眸一笑,第一次直直望进晔渊的眼,终究是欲言又止,只是微笑地说道:“劳烦神君。” 明明心里那么不甘心,为什么不敢问?是怕一旦说破,就是连等那么久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吧。可明知道那个男人触不可及,为什么还要有痴念? 此刻,玉清洞内,青九终于将目光移到旁边悬浮在当空的厚德之精上,无神的眸光渐渐恢复了素日的灵动轻妙。但见,青九一个轻巧的飞跃,已然将悬浮在半空的厚德之精握在手中,说道:“嗯,我要向他解释清楚,回擎天峰继续把菩提叶扫完。” 弹指间,一抹淡青色的身影飘逸在青丘山外,而后渐渐朝着擎天峰的方向消失。 ... ... 第26章 杀意 - 宁为狐妖 - 一橙 晔渊身侧的湛卢剑散发着古雅稳重的光芒,一阵寒意如一闪而过的流星划过剑身,他神色自若,面色淡然,一袭白衣一层不染。 玄冥渊的魔气蠢蠢欲动,可为何跟她有关联?留她在时影殿有一段时间,她心境澄澈如水,连他一时也怀疑自己的断定。晔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书案,心下暗忖。突然,他冷峻的眉目一皱,手指敲定在书案上,心道:魔气入体,亡皇算是找到宿主了,就算无关联也留不得。 夜幕中,一轮明月冷清皎洁,青九深吸一口气,而后从云头上缓缓落下擎天峰。此刻,青九的勇气犹如一股冲波,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晔渊:她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他又那么强大,强大到她找不到机会去报答他的恩情。如今,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四海水取到厚德之精,自私地想用厚德之精换取他对她的一个笑,亦或是一句关心的话。可是,她没想到结果会这样,她真的不愿意那么做的。 青九一口气跑到时影殿,她知道此刻他定然伏案书写,他的脚边灵鹤此刻也在打瞌睡吧。青九等不及了,她怕多呼吸一口气,她的勇气就消散一点,怕最终见到他的那一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正要离去的姬纭突然停下步伐说道。谁也不知,她这短短的几步之间,心境可谓是一波三折,如历一生一世,终究是忍不住想要问他一句。 晔渊深邃的眸光望着姬纭纤瘦的背影,不曾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沉默片刻后沉声说道:“你,说吧。” 姬纭回眸望着晔渊,烟波满含柔情,轻启朱唇而语道:“神君可记得当初答应过满足姬纭一个心愿的话吗?”见晔渊点头,姬纭嘴角轻扬,继续说道:“那神君可否现在就答应姬纭?” 晔渊冷峻的眉目一片淡然,面上未有犹豫之色,他缓缓起身,看着姬纭不疾不徐地问道:“你要本君答应你做什么?”姬纭微笑不语,白皙的花容上浮现出一抹娇羞之色,她轻提裙摆移步到晔渊身侧,不由然投进他的怀抱,轻语道:“请神君抱一抱姬纭。” 晔渊的身子一僵,冷峻的眉目微微一皱,不经意间低头看到姬纭脸颊上的清泪,他不动声色地轻搂着姬纭的肩,冷锐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动容之色。 青九推开时影殿的门,小脸上的神采登时烟消云散,只是留下眸光中一丝余下的振奋。她瞧晔渊眉目一皱,缓缓地放开姬纭,对着她漠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九如五雷轰顶,良久后才回过神来。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柔和,可是见到她的时候,为什么依然是那样的漠然。他方才看到她的那一刻,皱眉了,他当真是讨厌她啊。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看到他和姬纭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如看一副怡然的水墨画,好似白莲含露珠,天然不似雕琢,赏心悦目得很。正因此如此,青九才真的伤到心了。 姬纭柔和的眸光也忍不住溢出一丝不瞒,然而终究是释然一笑,对青九点点头,而后擦过青九的肩膀,轻轻地走出大殿。 青九急忙将手中的厚德之精隐没,身子微微颤抖,强自镇定。她抬眸看着晔渊,莹如白玉的小脸上尽是倔强之色,好似冰山雪莲。青九的嘴角一挑,本是一腔柔情的话转而成了负气的话:“打扰神官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呢。我青九敢作敢当,水镜是我毁的,女帝也是被我打伤的,连十二连峰也是我破坏的,神官要怎么惩戒随意吧。” 晔渊一袭白衣纹丝不动,他一手负在身后,如临立在苍崖上的秀松,气度魏然。突然,泛着古雅色泽的湛卢剑稳稳当当地落在晔渊手中,一声铿锵有力的声响,但见湛卢剑已然出鞘。 青九的心往下一沉,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荡然无存,唯有震惊与绝望。她以为她可以化解他对她的冰冷,可是到头来,他却是要杀她?难道只是因为她破坏了他同姬纭的良辰美景?还是因为她不小心伤了姬纭? 青九紧紧握住拳头,忍着全身的颤抖,细长的美目一挑,眉间眼角尽是冷然之色,只听她冷笑道:“没想到我还能让神官晔渊动用湛卢剑,连我自己也不禁佩服起自己来了。” 晔渊目色淡然,神眼瞧到了从殿外急匆匆赶来的一个身影,而后不动声色地看着青九,感应到青九体内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神色漠然。湛卢剑凭空悬浮在晔渊面前,他慨然不动,湛卢剑发出嗡嗡的声响。 突然,湛卢剑的光刃波及到青九,眼见就要伤到青九的时候,一个身影飞掠过青九身边。弹指间,青九所见无踪,湛卢剑却纹丝不动地悬浮在青九方才所站之地,大殿寂如虚空。 ... ... 第27章 心冷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被白猛梧带离擎天锋。她薄唇紧抿,莹如白玉的小脸上面无血色却一脸淡然,一双细长的美目一动不动地盯着身侧穿梭的云朵。然而,那眸光中的冷寂就如晚秋的落叶,透着安静的伤感。 青九不寻常的安静让白猛梧觉得不安,他本要说些话逗青九开心,然而终觉得不合适,再一犹豫,说道:“我们回青丘山,这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沉默横生,白猛梧挠了挠后脑勺,索性闭口不说话。良久后,青九轻悠悠地说道:“他刚才要用他的湛卢剑杀我,差一点就刺破我的眉心。”青九停顿片刻,看到云朵从她指尖划散成碎团,她眼前一花,好像看到碎云变成了她支离的心,就这样拢合不了。 “我和他从未开始过,为什么会觉得好像失去了?可就算我破坏了十二连峰,他也救了我。此次水镜虽毁,可到底修补好了,为什么他还要杀我?是不是我打伤了姬纭,只能以命相抵方可消得他的怒气?” 听着青九漫不经心的语气,白猛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轻轻拍了拍青九后背,说道“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九轻笑一声,这笑声里尽是低落的情绪,“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他没有救过我,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想。”白猛梧皱眉,却是欲言又止。 时影殿内,湛卢剑重新插入剑鞘,发出古雅的色泽,几乎同悬浮在晔渊掌心中的厚德之精融为一色。 湛卢剑极速出鞘时,他看到她眼中的震愕,当刺向她眉心的瞬间,她眼中的震愕转而成了绝望和放弃。厚德之精从她袖中掉落,而她竟然看着他微笑,不躲也不闪。就是在那刻,他灵力一收,湛卢剑的杀气如巨浪反噬而来,他脚步微微一颤,而后如踏山河临立,渐渐将反噬力压下。而她,终于被那只白虎带走。 晔渊将厚德之精封固,深邃墨黑的眸子渐次朦胧,悠悠记起初次在碧落池遇到她的场景,又想起她一张小脸沾满墨汁无措的样子,总难以和最后她眼角滴落清泪暗殇的寂寥吻合起来。 突然,晔渊眉目一皱,气息出现些许的凌乱,青九的一颦一笑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手中的力道一重,墨黑深邃的眼眸再次浮现出冷锐,心道:若她不幸沦为亡皇宿体,杀无赦。 就在青九离开的当际,浓郁的夜色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帽沿遮挡了他几乎整张脸的人。看着十丈远的神殿一如既往的安静庄严,黑衣人发出一阵诡异邪魅的笑声。 “主人,为什么不让我用梦靥劫控制她。”一个红衣白发的妖冶女子漂浮在黑影子身边,一双玉手上的指甲冰冷卷长,好似晕开的烟雾,一圈一圈缱倦着。红衣白发的女子舔了舔苍白诡异的指甲,一边不甘心地问道。 “梦怨,你太小瞧晔渊的能耐了。”黑衣人的声音华贵诡惑,好似上等的宝石一般华丽。夜色浓郁,而他似乎能将夜景一览无余般观望,只听一声轻笑后,他继续说道:“小狐狸虽没了晔渊的灵犀护体,你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是,主人。”梦怨冷艳鬼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只听黑衣人漫不经心一笑,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不冷不热地说道:“本座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个不错的宿体。呵呵,早晚都得归本座操控,不急于一时。” 红衣白发的女子听了这番话才恍然大悟道:“主人考虑得是,是梦怨短视了。主人是想借她探寻神之魄的下落?” “梦怨啊,你跟了本座有多久了?”黑衣人的声音一冷,梦怨不禁全身一僵,脸上浮现出惧怕的神色,颤声说道:“回主人,梦怨跟随主人五百年了。” “本座养你们是让你们动脑筋办事,而不是愚蠢地制造问题。”黑衣人口气漫不经心,可字里行间却字字是逼仄之气。“是,梦怨明白。”话音刚落,梦怨便如一缕幽魂飘散离去。 ... ... 第28章 梦靥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将时影殿外的菩提叶扫了又扫,几乎把时影殿外的石阶扫得蹭亮光滑。她不时探头朝时影殿望去,百无聊赖地自语道:“天天呆在里面,你出来一下会死吗?”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悦耳的鸣叫,原来是灵鹤衔信归来。青九清冽的眸子滴溜溜一转,从灵鹤手中抢过书信,眉开眼笑道:“你千里迢迢飞回来肯定很累了,我替你把书信给神君好了,你不用谢我。” 灵鹤发出拒绝的声音,展翅欲要击打青九,青九一跃,旋身之间给灵鹤下了定灵咒,但见灵鹤登时动弹不得。青九拍了拍灵鹤的喙,笑嘻嘻道:“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青九轻轻推开时影殿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晔渊那一层不染的白衣,但见他悠然地躺在檀木藤椅上,一本古书罩在脸上,头顶一轮暖阳普照,大殿上空一排宫商角徵羽的音符轻妙跳动,奏出一曲犹如高山流水之音。 青九踏进大殿,悄悄地掩上大门,撇嘴道:“亏我还一直以为他事务缠身,没想到却是在偷懒,假正经。”话未说完,晔渊那漠然好听的声音响起:“不在殿外打扫,跑进大殿骂人?” 青九一惊,登时停在原地,急忙将手中的书信一挥,辩解道:“我来给你送信。”说时迟那时快,被青九下了定灵咒的灵鹤突然穿墙而入,气愤地啄了下青九的手,只听青九一声痛呼,手中的书信缓缓掉落地面。 灵鹤的怒气似乎还未消散,展翅扑腾,又在青九的额头啄了一下。青九吃痛地捂着额头,登时气得凌空飞跃同灵鹤斗在一起。但见打斗中,青九渐渐占了上风,正轻敌之际,灵鹤右翅一扇,将青九从半空中扫落下去。 青九还来不及惊呼,已然落在了一个有力温暖的怀抱中,她睁开美眸见晔渊云淡风轻地看着她,距离那么近,青九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晔渊漠然的嘴角忽然微微一扬,青九的心不知为何一酸,倒不是因为晔渊,而是为了他对自己的这个笑。 “你想抱着神君到何时?”晔渊的手已然从青九纤腰上放下,片刻后,见青九依然搂着他的脖颈不松手,他终于开口问道。青九一惊,急忙放开晔渊,正要开口说话之际。突然,绿奇那刺耳的声音响起:“神君,女帝旧病复发,请神君屈尊前去看看。” 晔渊眉目一皱,长袖一挥,迈步离去。青九呆愣,突然一把拉住晔渊的衣袖,伤感地看着他,忧伤地说:“不要走。”晔渊犹豫片刻,看她的目光渐渐冷然起来。突然,他衣袖一甩,转瞬消失在时影殿。青九的手空荡地举着,眼眸中的忧伤越发浓厚。 她把厚德之精交到晔渊手中的时候,他终于对她笑了,她渐渐觉得靠近了他一点点。可是一听说姬纭有事,他脸上有忧虑之色,她在他眼中瞬间连一粒尘埃都比不上。青九瘫坐在地上,直到夜幕降临。 大殿的门打开,青九掩饰了落寞的神情,惊喜地叫道:“神君。”然而,她余下的话哽在了咽喉间,她看到晔渊温柔地扶着姬纭踏入神殿,姬纭手中拿着一轮之精古雅的镜面,正是厚德之精锻造成的。 姬纭见到青九微微一愣,随即轻柔一笑,问道:“青九妹妹,你看看神君亲手替姬纭打得这面妆镜好看吗?”青九默然地看着晔渊,却只看到他的眼深如大海,看不透道不明。 青九眼中浮现出怒火来,她上前一步从姬纭手中夺过妆镜,将妆镜狠狠砸向地面,妆镜登时破碎得四分五裂。青九只觉得一窒,胸口登时一空,只见她的心竟然和破碎的妆镜一样裂了一地,她惊恐万状,却只见晔渊和姬纭冷眼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迈入痛苦的深渊中。 只听一声剧烈的声响,青九挥手将青玉门断裂,眉角如飞凤直入鬓发,瞳孔赤红火热,一字一句冷声说道:“我要杀了姬纭,杀了她,杀了她。” 白猛梧见青九突然杀气腾腾,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想要拉住青九,然而刚接触到青九的手腕,却被她身上的凌气弹开。突然,青九转身步步逼近白猛梧,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眸,眼中的杀气每靠近一步便浓郁一分。 青九极速出手,一把扼住白猛梧的咽喉,眼中有嗜杀的快感。白猛梧满脸通红,痛苦地看着青九摇头,只道是要死在青九手中。 ... ... 第29章 琴音从天来 - 宁为狐妖 - 一橙 白猛梧眼前渐渐模糊,唯有青九赤红色的瞳孔如两粒红宝石烙在他的视野内。白猛梧的手一松,终于不省人事地闭上了眼,而后陷入一片窒息的黑暗中。 青九冷艳美丽的脸上一片漠然,她松开扼住白猛梧咽喉的手,见他如一滩软泥瘫倒在地,嘴角冷漠一挑,而后利落转身,赤红色的瞳孔溢出浓烈的杀气。 一道魅惑妖冶的声音从青九心底响起:“现在去苍梧野。”青九如傀儡一般顺着心底的那个声音行事。 离开青丘山往苍梧野赶去的青九已然恢复了素日灵动脱俗的样子,眉角倩丽,薄唇微抿,鬓发清婉。只是,青九的瞳孔虽恢复了素日的墨色,可却失去了光泽,显得空洞无神,甚至连一举一动都显得僵硬机械。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青九的眼前是一片壮阔宏伟的山水之景,她站在云头上俯瞰而下,但见水流湍急,触礁时卷打出三尺大浪花,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哗啦声,正是苍梧水。苍梧水绕着一座巨山九曲环流,当中一座高百丈,峰顶却如被一把神斧齐平削断,露出黑色的土壤,竟如柔滑的缎绸平缓,从上而下望去,只见此山又如女子的百褶裙,褶皱出上百条诡异的勾勒,这便是苍梧野。 “踏上苍梧野,打开九幽魔宫。”那道魅惑的声音再次从青九心底响起,比起上次显得有些激动。青九的瞳孔瞬间呈现出赤红色,芊芊玉指上的指甲慢慢变成黑色,甚至卷长了一寸又一寸。 青九从云头上跃下,却见登时处在血红色的迷雾中,本是清晰可见的山水渐次模糊,唯有浓得拨不开的迷雾,青九祭出流萤玄绫护住灵体,然而丝丝血红色的迷雾还是侵入她体内。青九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瞳孔中赤红色和墨色交替出现,她的嘴角渐渐溢出鲜血来。“给我下去。”青九心底的声音恶毒地咆哮着,此刻这声音只有狰狞没有妖冶。 突然,紫光万丈,似乎从九天之上普照而下。青九眼前血红色的迷雾渐渐散开,她终于看到了如百褶裙皱褶又如平原平坦的苍梧野了。青九的意识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哪里?然而,这个念头还未落在她的心里,另一个邪魅的声音痛苦地嘶吼着,青九只觉得魂魄极不稳定,恐惧渐渐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 紧接着,青九似乎听到了琴音,似乎乃由琴瑟所奏,琴音隽秀平和,好比山间叮咚泉水流,而后渐入主调,隽秀转为恢宏沉稳,如一笔遒劲大气的泼墨,肃穆不失轻快。只觉得琴瑟所奏之音一声一声敲在青九心底,琴音越是明丽青九心底的那个声音越是痛苦。 终于,青九心底的那个声音被琴音逼出灵体内,她只觉得顿时失去了力气,只剩下一具遍体鳞伤的肉身。青九登时往苍梧水中坠落,墨色的瞳孔除了迷茫就是疲倦之色,可那个似乎来自九天飘渺动听的琴音却不绝于耳。 然而,就在青九以为会被阴冷的苍梧水淹没的时候,她的身体竟然停在了坠落,反之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虚托着往上空悬浮。青九吃力地睁开眼,看到洁白的云层中透着一道宁和恢宏的紫光,她伸开自己的掌心,紫光闪耀,终于确认自己正被这道紫光包容着,心头的那丝恐惧渐渐消散。 耳边的琴音终于止住,天地瞬间寂静,只是这寂静令人感到心安。良久,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穿透云层,缓缓响起:“心结不解易往偏执而去,一念之差或许万劫不复。” 青九只觉得迷惘惆怅,那丝无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对未知她并不怕,她怕的是不自觉被未知控制。青九的防线终于崩塌,这个莫名令她心安的温润声音一下子瓦解了她的坚强,她双手捂着小脸控制不住地无声哭泣。 突然,青九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抚着自己的头,她一时忘记了哭泣,将脸从双手间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华贵的紫袍,紫袍身侧卧着一头威猛漂亮的神兽。 他站在祥云上,紫衣随风猎猎作响,黑色的长发飘逸飞舞,英俊的高额上一条透明的金线当中镶嵌着一枚大小适中的绿玉将散在脸上的黑发别开,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青九见他长眉如刀,凤眼迷离,脸上却是温润的笑,只觉得他的气度同晔渊一样从容自若,倒真分不出谁更好看了。若真要比较,那晔渊如冰他如水。 “你,你是哪位神仙?”青九敬慕地问道。“墨韶,九重天第七代乐仙。”墨韶温润地笑说道。青九惊愣,强自镇定后问道:“上仙怎么会在这里?” 墨韶抚摸着神兽雪白的皮毛,不急不徐地说道:“你身上的魔气引我来的。”青九踉跄两步,眼眸中的惊疑最终变成绝望。突然,青九跪在墨韶面前,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上仙,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我真的不想变成这样。” 墨韶看着披在青九身上的流萤玄绫,凤目微微一闪,温润的笑渐渐收敛起来,和气地问道:“这流萤玄绫可是陆压神君给你的?”青九一愣,掬着绫尾看着,而后摇摇头说道:“陆压神君?我不晓得是不是他,只知道那位上神已活了万年了。” 墨韶微微一皱眉,眸光渐次朦胧,良久后问道:“要净你灵体中的魔气不难,只是你是否愿意跟我走,短则五百年,长则一千年甚至几千年都不出来吗?” 青九促然抬眸望着墨韶,眼色浮现出一抹犹豫之色。 ... ... 第30章 执念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再次回到青丘山,却见白猛梧化回原形倒在地面上,她震惊地跃下流萤玄绫,跪在白猛梧身边,担忧难过地扶起虎头,歉然道:“小白,你快醒醒。是不是我下得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你千万不要出事。” 叫唤了半天,白猛梧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青九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力。她的身边,草木遭殃,山垣残断,百兽溃逃,昔日生机勃勃的青丘山如今就像遭遇了一场浩劫,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连小白都惨遭她的毒手。 青九心道:怎么会这样子?我亲手毁了青丘?小白也是我杀的?随即,青九猛力地摇着头,凌乱的青丝贴在她的脸颊上,小脸苍白无血色。短短几日,她形容憔悴,身上合称的青衣不知何时空了一圈,身子骨清瘦了不少。 “不是的,这一切都是亡皇做的。”青九发了疯般站起来,对着苍天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只听方圆百丈处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狐狸的哀嚎。“魔鬼,亡皇,你给我出来,给我一个痛快啊。混蛋,我要杀死你,杀死你。”青九怒气冲天地发出宣战。 青九只觉得四肢百脉有一股气在冲荡着,她控制不住这股气息,恐惧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她又要入魔了。突然,灵体内另一股安详的气息及时截住这股乱窜的气,待到灵体内终于只剩下这股祥瑞的气息后,青九终于平静下来。 似乎是感应到这股祥瑞,白猛梧登时化回人形,只是依然不省人事。青九急忙扶起他,颤幽幽地探寻着白猛梧的气息,当她探寻到白猛梧那股虚弱的气息时,青九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青九安静地守在白猛梧身边,却见白猛梧的魂魄竟然渐渐抽离他的肉身,他的身体渐渐冰冷下来。青九惊慌失措,一声又一声地叫道:“小白,快回来。”就在白猛梧的肉身渐渐轻盈起来的时候,青九来不及多虑,但见她玉手结出一道五彩光芒,光芒上虚托着一颗玲珑心印。青九兰花指轻捻,缓缓地将玲珑心印烙在白猛梧灵台上。 做完这一整套动作,青九满头大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个空空的躯壳罢了。然而,白猛梧的魂魄终于稳定下来,他的体温也渐渐恢复了,呼吸渐次均匀。青九知道,白猛梧此刻睡一觉便会醒过来。 青九站起身,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心道:或许,我离开才能避免更坏的结果发生,何必非要到覆水难收时才觉得后悔呢!青九转身离开,纤瘦的身影好似一片缓缓飘飞的花瓣,渐渐消失在青丘山。 然而,青九的步伐终究停了下来――他此刻在做什么?犹豫片刻,青九再次迈开步伐离去,只是才走几步又伫立不动――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青九苦笑一声,终究是忍不住心存一丝小小的侥幸。 碧落池旁山水相辉映,白昼天,碧落池是赏心悦目的园林,而黑夜时,碧落池是迷蒙醉心的瑶池。青九想起初次与他相遇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眼眸却越发落寞。人间有一句话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原来,这句话竟是这般无望啊。 “小狐狸?”段云水惊疑的声音传来。青九躲闪不及,那一脸伤感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段云水眼前,竟然半分都来不及掩饰。 段云水叹息一声,还是以往那般不见外的语气,“瞧你如今瘦成什么样子了?苦了你了。”青九愣怔,看了他半饷,苍白的小脸微微动容,片刻后,半悲半喜地说道:“云水哥哥,谢谢你说的这句话。” 段云水再次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青九的额头,似乎知道她想知道的事,开口缓缓说道:“神君自从修补完水镜后灵力大为耗损,且近段又事务缠身,没什么时间恢复。神君还是和素日一般,作息规律,性情恬淡。只是,神君本就话少,如今似乎更加不愿开口说话了。” 青九的心一酸,登时涌上一股心疼。她勉强一笑,说道:“你不必告诉我这些。”停顿片刻后,青九看着段云水故作轻快地说道:“云水哥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也不必告诉他我来过。”只见青九的眼睑一垂,而后伤感地自嘲道:“你看,我又妄想了,说了他也未必理会。云水哥哥,你保重。” 青九话罢便转身离去。段云水眉头一皱,叫住青九说道:“小狐狸,你别怪神君。神君他以天下苍生的安危为己任,许多事他都心知肚明,也有许多情他也明白一二,可是职责所在,他只能那么做。要知道,即便是神仙,但凡七情六魄齐全的谁愿意做个无关风月的冷漠神仙寂寥千年,甚至万年呢?神君没得选择,他的苦,也绝非我们可以明白的。我今日告诉你这些,倒不全是替神君说话,也希望你放下,别为难自己了。仙妖的一生很长,有些执念,承受不起。” 青九并未接话,良久后,她默然地离开擎天峰。 ... ... 第31章 梵音镜 - 宁为狐妖 - 一橙 “阿九,明日昆仑玉云子仙寿,我须去一趟昆仑山。”墨韶立在青九身后,看着青九细心浇灌着一株刚破土的幼苗,一手负在背后,轻缓地说道。 青九闻言转身,手中提着玉壶,月白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莹白如藕的手臂。她眼眸明丽,嘴角轻扬应道:“师父放心,阿九会守好梵音镜的。” 墨韶的目光移到湿润的土壤上,他温润一笑说道:“月华蒂莲百年成藤,千年开花,每断一日便需重新栽培浇灌,只有以恒久耐性之心对待,才有机会得以一睹它的风采。”停顿片刻,墨韶将目光重新移到青九脸上,眉间眼角依然带着温淡的笑,开口继续说道:“阿九,专注固然是件好事,可若太过不外乎又陷入另一种偏执的圈套中,这就偏离了为师让你栽培月华蒂莲的本意了。” 青九恍然有所悟,眼中的一抹黯然稍纵即逝,继而眉梢带笑而语道:“阿九明白了。”墨韶笑而不语,一袭紫袍将他的华贵气质尽显而出,然而俊逸的脸上那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又如春风那般亲和。 看着墨韶转身抬步离去,青九小跑几步,双手抱着玉壶,急促地叫道:“师父。”见墨韶停步转身看着她,青九眼眶微微一红,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为师不过就是离开梵音镜几日罢了,舍不得了?”墨韶凤目含笑,一句话缓解了青九的紧张之色。青九扬嘴一笑,说道:“师父,谢谢你收留了阿九。这百年来,阿九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阿九,阿九真的很感恩师父。” 墨韶眸色一暖,轻拍了两下青九的额头,笑而离去。青九目送师父离去,明丽的眸光含着敬慕和温暖的感情。 百年前,她从擎天峰离开,亡皇似乎是感受到了青九要同归于尽的决心,于是打算挥霍这个筹码。亡皇催动青九体内的魔气,那种最后一次利用非得榨取干净青九肉身和魂魄的心态实在可怕,那大概是青九那个时候灵力的鼎峰时刻吧。 青九黛眉飞斜,长目冷艳,瞳孔泛红,一袭青衣如虹飘扬,身后九条雪白漂亮的尾巴如白虹贯日,美得邪魅入骨。她挥舞着流萤玄绫横扫擎天峰,将十二连峰断裂,也将段云水的魂魄打散。 “杀无赦。”当时,她闯入时影殿,那个白衣一层不染的男人握着湛卢剑,漠然地指向她,一字一句扔下这三个字。大概真的太绝情了吧,即便被魔气所控迷失了心智,青九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 青九高声冷笑,本要靠近晔渊的湛卢剑,然而身体却控制不住地躲闪,并不留余地地攻击晔渊,甚至不惜以身做剑。晔渊高高临立,食指上丹红色的水晶戒指散发出强大的光芒,一股祥和之气融入青九体内,然而却令她觉得生不如死。 晔渊的湛卢剑终究还是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眉心,狠准快,必然是魂飞魄散招式。她从神殿上空坠落下去,眼前却是当初他稳稳接住自己的身影。青九看着横踏云头的晔渊,冷峻的脸上神色漠然,冷锐如箭羽的眸光里有杀气,最后看一眼他,青九缓缓地闭上眼。 突然,耳边再次响起了那安魂之音,熟悉温暖。青九终于疲倦地陷入休眠中,或许是永久的沉寂中。 后来,她便来到了梵音镜,拜了墨韶为师,师父待她很好。青九自小便无父无母,不知道被疼爱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是,她隐隐觉得,师父给她的温暖或许就是家人的感觉吧。 “阿九,阿九。我可算找到你了。走,快跟我去云庭门瞧瞧,我看到成君仙尊了。”花螺远远瞧见青九便欢喜地叫道。青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中的落寞方才掩饰下,花螺便拉着青九要走。 “不就是成君仙尊嘛,你见他也几百回了,怎么如今还这么大惊小怪的。”青九手中的玉壶差点掉落下去,她一边急着抓稳,一边打趣道。花螺坦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晓得,总觉他一袭玄衣临立在仙雾白云间很好看。有时候说话很刻薄,可是即使次次被他刻薄得火冒三丈,转瞬就忘记了。” 青九一直笑看花螺,提醒道:“你可别忘记,你才刚成仙不到几个年头,戒爱恨痴癫七情六欲的。” 花螺并未把青九的话放心里,拉着青九腾云朝云庭门行去,笑嘻嘻道:“先看了成君仙尊再说。” ... ... 第32章 顶撞仙尊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和花螺踏下云头,但见花螺随手将身侧的一团白云抓来遮掩住身形,而后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对青九说道:“来了,来了。嘘,千万别被他发现了,不然我多没面子。” 青九嘴角一抽,心道:从头到尾我可都没说一句话,她好意思对我嘘声。随即嘴角一扬,轻声说道:“你也知道被他晓得偷窥没面子那怎么还回回做这种勾当?” 花螺瞪了一眼青九,漂亮的杏眼却含着笑意,佯嗔道:“喂,我带你过来是一睹成君仙尊的风采,可不是让你来取笑我的。”随即向青九眨了下眼,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晓得,成君仙尊他可是个千年宅仙,若不是有头有脸的上仙发的请笺,他老人家可统统不给薄面的。” 花螺的话音方落,云庭门果然出现了一个玄衣上仙,不羁的长发任意地放着,一双桃花眼慵懒地微迷着,似乎才刚刚睡醒之状,英俊的脸上有些许的不耐烦,嘴角微微上挑,透出几分诱惑又含着几分桀骜。 “成君仙尊大驾,得幸得幸。仙尊可是来向和羲娘娘问好的?”但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从成君身后赶来,抚着长须讨好地打了个招呼。成君仙尊眉梢一挑,不待老者赶上便抬脚踏入云庭门,不客气地扔下一句话:“本君不是这一套。” 青九见到这一幕,心道:看来这个成君仙尊宅在他的仙殿里还是没错的,免得一出来就得罪众仙,树敌太多。 “你看,是不是很有个性?”花螺一脸仰慕地看着成君仙尊,陶醉地说道。青九冷笑一声,可到底因为同花螺关系近,不大好驳她面子,勉强点头说道:“狂傲得很有个性。”花螺也不去计较青九话里的意思,目光一直追随在成君仙尊身上。 青九同情地看着云庭门外的老仙者一脸尴尬地拱着手,看着成君仙尊直接忽视而去的背影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的样子。 “只会不知羞耻地偷窥还有资格成仙?走了哪位的后门吧!”成君踏过云庭门,头也不回地说道。花螺脸上沉醉的笑登时收了起来,气馁地低垂下头,紧紧咬着粉唇不说话。青九见花螺受了委屈,且听成君仙尊的话又极是难听,登时来了气就要现身理论。然而,花螺一下按住青九的手,轻轻地摇摇头。 “没胆子承认就不要装腔作势。”成君仙尊负手在背,不冷不热地又扔下了一句话。青九终于按捺不住,她推开云层站到成君仙尊背后,冷笑一声说道:“贵为仙尊却口出刻薄之语,又对年老者不尊,倒真是有资格成上仙。” 成君仙尊迈步又走一步,而后冷酷漂亮地回身看着青九,英俊的脸上瞧不出怒色。青九被成君仙尊桀骜冷冽的目光看得双腿发颤,花螺也登时不知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成君仙尊和青九。 “呵呵,呵呵,仙子误会了。仙尊英姿玉树临风,神貌年轻英俊,却比老朽辈分高。老朽须发皆白,却比不上仙尊一半修为,惭愧惭愧。”站在云庭门外的老仙者毕竟岁数也一大把了,及时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青九一愣,明丽的眼眸渐渐浮现出后悔和不安之色,手中紧紧抱着玉壶,慌忙移开怒视成君仙尊的目光,垂首待骂。 成君仙尊桃花眼一眯,眉目间不耐烦之色更甚。花螺见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深吸一口气,花容上强自浮现出灿若桃夭的笑,嘻皮笑脸地说道:“仙尊教训得是,小仙以后不敢偷看仙尊尊容了。” 成君仙尊看都不看一眼花螺,再次瞥了一眼青九后转身离开,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话:“去昊天宫领罚。” 青九蹙眉看着成君仙尊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花螺拉着青九的手歉然地说道:“阿九,都是我的错,害你被仙尊责罚。”青九看着花螺一笑,安慰地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搞不清状况顶撞了他。没事,回头我把我师父搬出来,他兴许会看在我师父的面上绕我这一次。” 青九同花螺又说了几句话便去了昊天宫,心道:听说成君仙尊的昊天宫没几位仙人去过,这一罚也不算吃亏,至少能看看昊天宫有什么了不起的。 ... ... 第33章 热心出冷言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手中抱着玉壶来到昊天宫,跨过星云连接成的天桥,映入她眼帘的是昊天宫那气势恢宏的殿宇。但见殿宇上空五彩凤鸟飞舞徘徊,祥云如幻如梦地结出各种形状,殿宇宽阔的庭院中央建有一座高三丈的三层莲池,三层莲池错落叠加,一股清泉从天际轻盈地注入莲池中,却见清澈的清泉一落莲池就成淡蓝色泽,莲池中的莲花睁眼闭眼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就如眨眼。 第33章热心出冷言 青九手中抱着玉壶来到昊天宫,跨过星云连接成的天桥,映入她眼帘的是昊天宫那气势恢宏的殿宇。但见殿宇上空五彩凤鸟飞舞徘徊,祥云如幻如梦地结出各种形状,殿宇宽阔的庭院中央建有一座高三丈的三层莲池,三层莲池错落叠加,一股清泉从天际轻盈地注入莲池中,却见清澈的清泉一落莲池就成淡蓝色泽,莲池中的莲花睁眼闭眼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就如眨眼。 青九赞叹于昊天宫的美,然而却赌气一哼,冷语道:“真是浮夸,不如我们梵音镜天然静雅。” 话音方落,只听一道如雷咋响的声音喝到:“受罚吧。”突然,一张天网铺天盖地地罩住青九,将她扔在莲池旁边的空地上。这时,青九跪倒之地上仅容一人之身的空地凸起上升,周围一丈之内渐渐有箭尖拔地而起。 青九手中的玉壶摔碎在地,她不敢随意动弹,怕一不小心就会掉入箭阵被万箭穿心而死,口中轻骂道:“那个成君仙尊还真够狠的,这种伎俩都想得出来。”昊天宫里,方才施法的那个大胡子仙人消失不见了,偌大的昊天宫里只有青九忍气吞声地跪着。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个玄色身影悠悠然地驾云踏进昊天宫,一眼看到箭阵台上青九可怜巴巴地跪着,桃花眼里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青九咬着下唇骄傲地别开头,虽然她全身酸痛,膝盖发麻,可是还是不愿意向他求饶。片刻,只听成君仙尊慢悠悠地开口冷嘲道:“不知悔改就跪到认错为止。” 青九身子一歪,脚底冷不丁被一把箭尖刺中,痛得她龇牙咧嘴。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眼见自己整个身子就要掉入箭阵中,青九不得不放下她的傲骨,大呼道:“青九知错,请仙尊原谅。” 眼见青九就要落入箭阵中,成君仙尊仙袖一挥,箭阵凭空消失,青九登时摔倒在地面上。稍顷,她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又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心下直骂他封了她的灵力让她吃大苦头。 成君仙尊看出了青九眼中的不满,他嘴角一挑,漂亮的桃花眼闪着锐利的光芒。突然,成君仙尊抬步离去,还未踏进昊天宫殿宇,他的身影就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进来。” 弹指间,青九便被凭空移到了昊天宫里,她站在大殿下,看着上座成君仙尊慵懒地靠坐在檀椅上,一脸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良久后,成君仙尊缓缓地睁开眼睛,云淡风轻地问道:“本君看你仗着一张巧嘴很爱出风头。这样吧,你替本君打发那丫头,本君不想一出昊天宫就看到她,够烦的。” 青九见花螺的痴情在他眼中那么不堪,顿时有种感同身受的伤感,心中不免冒上一股怒气,客气地冷声说道:“仙尊绝世无双,花螺虽不过一介小仙,也只能过过眼瘾,却安守本分。请问仙尊,哪里碍着仙尊日常行事了?” 成君仙尊不怒反笑,他广袖一挥,一粒洁白的仙丹悬浮在青九跟前。他嘴角一挑,不冷不热地说道:“拿给她吃下,否则本君一个不耐烦就废她仙骨。”青九蹙眉怒视,迟迟不肯举手接下。 成君仙尊见青九如此执拗,口气一松,似笑非笑地说道:“初列仙籍戒六根,那个愚蠢的女人成仙将近五百年却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仙,你知道为什么吧。本君可不愿意被这么一个蠢女人暗恋,不过想从她记忆中把本君隐去。” 青九眼睑一低,脸色有所动容,她自然不希望花螺功亏一篑,更何况成君仙尊看不起花螺,她不希望花螺经历如她那样的痛苦。沉思片刻,青九接下成君仙尊的仙丹,客气有礼地说道:“好。仙尊若无其他吩咐,青九告退。” 成君仙尊看着青九决然离去的背影,眉梢一挑,桃花眼渐次朦胧。他对青九所说的话并非全是搪塞,出此下策也是为了她好。那个丫头,如今就把情根种下,轻则生生世世是个不入流,无法生爱也无法生情的小仙。重则便是剔除仙骨,或者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重生。或者轮为人道畜道,再不拥有前世记忆。如此,便毁了他的计划。 ... ... 第34章 小仙花螺 - 宁为狐妖 - 一橙 花螺对着昊天宫门翘首待望,焦虑不安地徘徊着。以她对成君仙尊的了解,青九这般不轻易屈服的性子定然讨不到好苦头去。一个吃软不吃硬,一个自尊自强,想想就令人感到头疼。 “不管了,总归阿九是被我连累到的,我要是这么袖手旁观还真是没脸和阿九好了,更何况还怎么向墨韶仙尊交代。”花螺蹙眉自语,眼角侧半朵花妆栩栩如生,将她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衬得越发清丽脱俗。 “哎呦。”花螺把心一横,到底因为紧张,竟忘记使用法术,也未意料到昊天宫门会突然出现人,一头便撞了上去。 “花螺,怎么是你啊?”青九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到地面,抬眸见是花螺,惊讶地问道。花螺踉跄几步,终究是站稳了,见青九似乎毫发无伤的样子,心下欢喜,上前将青九拉起来,担心地问道:“阿九,你没事吧?成君仙尊没对你怎么样吧?” 青九被花螺拉起来,拍了拍裙摆,宽慰一笑说道:“让我跪了一炷香的时间,不过小罚罢了。” 滴答一声,一粒洁白泛光的仙丹从青九月白色的袖子中滚落在地,一路滚到了花螺脚下。花螺将仙丹捡起来,瞧了两下递还给青九,好奇地问道:“阿九,这玩意儿是什么?” 青九脸色一变,从花螺手中急急抓过仙丹收回袖中,眼神躲闪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我师父留给我治伤的药丸罢了。”花螺并未注意青九慌张的神色,只听她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打趣道:“就你师父的东西宝贝得紧,又不会被我拿了去,夺什么夺嘛。” 青九陪着笑了两声,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对花螺说道:“我得回梵音镜。”花螺挽着青九的胳膊,笑嘻嘻道:“我也得回瑶池了,顺了一程的路,我驾云带你吧。”说罢便召唤五彩云,拉着青九踏上云头。 “成君仙尊虽然说话直接了点,可到底还是有分寸的。你也不能怪他狂傲不羁,千年前妖魔作乱人间时,可是成君仙尊一手执剑横扫人界,一举将妖魔从阳间赶尽的。那时,天界除了天帝,还有两位上仙可与成君仙尊比肩外,便找不到第四位了。”花螺的秀发随风飘舞,谈到成君仙尊便两眼放着光华。 青九嘴角轻扬,眉间眼角浮现出一丝苦笑的意味,心不在焉地问道:“能与成君仙尊比肩的是哪两位上仙?”花螺回首对青九眨眼一笑,说道:“一位自然是你的师父,墨韶仙尊。还有一位便是神官晔渊,只不过后来这位上仙被天帝派去一重天守护人界了。” 青九的身子如被电击一般一颤,眉目间登时烙上一层惊愣,嘴角轻扬的弧度不知不觉就松缓下去。花螺感觉到青九的异样,疑惑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青九回过神思,她摇了摇头,应道:“没事。” 花螺一时无话,同青九沉默地驾云行去。青九抬眸看着花螺的侧脸,她的杏眼里透着笑意,眼波如水,满含柔情。可是,这么快乐这么美好的花螺,她可知道她正往一条看似鲜花簇拥,实则是万丈深渊的路走去啊。那样的痛,青九经历过,眼前的花螺突然支离破碎,变成一片一片白云,终于被风吹散。青九惊惧,摇了摇头,紧紧握住花螺的手,眼前的幻影终于消散。 “阿九,我怎么看你有点奇怪?呀!你是要把我的手骨捏碎吗,阿九。”花螺吃痛地惊呼道。青九一愣,急忙松开花螺的手,淡淡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花螺正要开口,青九突然抢先开口说道:“花螺,你和成君仙尊是不可能的,你别傻了。” 花螺愕然,眼角的花妆轻轻一颤,杏眼里的水波登时暗淡下去,她移开目光,回过头正视着远方,任由清风吹拂她的青丝和衣带。青九低垂下头,懊恼不已,怪自己说话太急,歉然道:“对不起。” 花螺轻轻摇着头,大抵因为向来是嬉皮笑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突然安静不言,青九心里一片忐忑。“阿九,你说的没错。我不但傻,我还痴心妄想,甚至为天所不容。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消除自己对成君仙尊的痴念。”突然,花螺蹙眉促然道:“我没有奢望得到他的,他的感情,我就是想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了,真的。阿九,你相信我。” 青九轻轻握了握花螺的手,清冽澄澈的眸光是十足的信任,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信,我怎么不信?”她当初对晔渊又何尝不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不,她或许更贪心,她想方设法尝试去靠近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让他注意到她,可一切终究是枉然。 花螺修成仙骨,同她半仙半妖之体不同,她怎么会受魔气所染?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花螺不会出什么大意外的。如果硬生生剥夺属于她的美好念想真是太残忍了,她真的做不到。青九一路上心思百折九转,终究是不忍心把实情相告。 “花螺,我到了,你把我放下去吧。”看到梵音镜的殿宇,青九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嘴角一扬对花螺说道。“晓得了。阿九,谢谢你信我。”花螺回以一笑,感激地说道。 目及花螺腾云离去,青九看了看手中洁白的仙丹而后再次藏入袖中。 ... ... 第35章 命途多舛 - 宁为狐妖 - 一橙 三日后,墨韶从昆仑山归来,青九的月华蒂莲终于蔓延出一仗之长,初有成藤之势,只是藤条上才冒出三两如星点的绿芽。墨韶见此虽没说什么话,可眼底还是显露出一丝淡然的赞许。 因月华蒂莲介于灌木和乔木之间,但凡藤芽触地便根入土壤,为了不至于占据梵音镜中其他花木的土壤,青九每日除了浇灌还多了好几个活儿,比如松土啊,起驾藤啊。逢上雷公电母布雨,还得护理好根藤,偏生这些还不能使灵力,需如凡人一般亲力亲为。 这日,青九为月华蒂莲起架藤,眼见就要大功告成,不知哪个节点未打结紧,转身间脚底被一滩清水滑到,整个重心靠在了架藤上,不想将整片架藤都推倒了。 幸亏,这百年来在墨韶的教导下,青九急躁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心下虽惋惜,却无奈一笑便打算重新起架藤。然而,倒下的架藤却将花圃里的百花摧残不堪,到底是心疼一圃鲜花,青九打算去花螺那里带些花种回来重新种上。 青九一路悠闲走到瑶池,见到花螺正在瑶池边浣一条云霞锦绣,便一边看着一边同花螺说话,“你既是花仙,自然对百花了解得多,你跟我说说,哪些花香味清淡不腻,且四季常开?倒也不要多名贵,好看就行。对了,我师父素来喜欢兰花,你回头多给我一些兰花种子。” 花螺拧干了云霞锦绣,对它轻吹一口气,但见她手中的云霞锦绣如花绽放,而后缓缓地飘飞到天际,衬得瑶池的天绚丽夺目。花螺回眸看着青九,笑嘻嘻地说道:“含笑花味道好闻,花虽不大却好看得很。六月雪有白黄紫三色,尤以白色为佳,也因此得名六月雪,花香清而柔。兰花嘛,尤以君子兰出众,我这里有两珠名贵的君子兰,我送你一株。” 青九欢喜,又同花螺闲聊数句,而后带着花螺给的花种子和一株君子兰离开瑶池了。然而,才离开瑶池不过一丈远,便看到天际一朵圣洁莲花四周仙雾萦绕,莲座上站立着两位容貌绝美,风姿绰约的女仙。 左边一位着一袭明黄华丽的衣裳,透明的同色披帛如一虹飘逸的彩虹萦绕在她的头上,目色慈悲,神色静美。右边一位着一袭淡紫色衣裳,月白披帛随风飘舞,如湖面上荡开的涟漪飘散,明眸皓齿,清婉明丽。 “姐姐勿要操心小蓬莱了,有晔渊神官在,不会出事。”着淡紫色衣裳的女仙轻柔地说道,那轻音听着很是舒服。青九却如遭遇晴天霹雳,趁她们不曾注意,即刻伪装成天际一朵不起眼的白云,心道:没想到会再次看到姬纭。 待到姬纭她们入了瑶池,青九才缓缓现出真身,半晌回不过神来。百年不见,姬纭依然还是如此婉柔美丽。听她方才提起他的语气,有信任和崇拜,更多的是娇羞。想来,他和姬纭感情是很好了。 青九木然地走向梵音镜,起伏不定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可心头的一丝落寞为何总挥之不去?青九心道:虽说比起百年前,我大抵还是有长进的,可总不及姬纭。那时候,我便羡慕姬纭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优美娴雅,更嫉妒她因此得以站在他面前与他平等地说话。换作是我,我也是要喜欢姬纭,而不是那个鲁莽愚蠢的自己吧。 不知不觉间回到梵音镜,一阵悠扬顿挫的琴音传来,如清风又如高山,就好似站在万丈山岳上,看眼前云卷云舒,听耳边风气风落,胸中丘壑坦荡,心中无悲无喜。 青九安静地站在墨韶身边,沉醉在琴音里,清丽的面色如莲幽静。一曲《宁兮咒》弹奏毕,只觉天地美妙安静起来。良久后,墨韶看着青九手中捧着的一株君子兰,温润地说道:“心体不合最为耗神。” 青九默然,清冽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垂下眼睑,惭愧地说道:“阿九愧对师父教诲,百年来还是没多少长进。” 墨韶凤目温和,如暖风一笑,温润儒雅地说道:“才百年就要求你有所成未免太苛刻了。为师想要告诉你的是,修仙必然要虚怀若谷,容大千世界善恶美丑,堪破它们得以觉悟。可也不可妄自菲薄,不能看不到自己,原谅不了自己,知道吗?” 青九灵动的眼眸中闪着泪光,原来师父什么都知道!见到姬纭的时候,她总是无端自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及她,再怎么努力也分散不了晔渊看姬纭的目光。在晔渊面前,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低到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师父,阿九明白了。”青九待到眼中的泪花散开,扬嘴一笑,敬慕地对墨韶说道。瞧了瞧手中的君子兰,细长的美目浮现出轻快来,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师父,你看这株君子兰可好?” 墨韶温润点头,俊逸的眉目如水平静。青九欢喜,说道:“那我这就把它种到花圃里去。”话音一落便如小鸟一般小跑着去花铃苑了。 墨韶目及青九离去的纤瘦背影,心头涌上一丝淡淡的心疼来,毕竟有了百年的师徒之情,想来是有感情了吧。这个丫头,本就是块璞玉,只是命途多舛无亲无故只能自生自灭,百年来稍加一指点,便发散出璞玉应有的光芒来。到底是渴望被爱,只是给她一点温暖,她便倾其所有回报。 ... ... 第36章 故友来访 - 宁为狐妖 - 一橙 天际一朵祥云紫光万丈,祥云上站着一位玄色衣袍的神仙,傲骨仙风之姿犹如高山秀松,其间又透着一股慵懒华贵之气,颇有魅惑之感,很是引人注目,原来正是成君仙尊。 成君仙尊驾着祥云稳稳当当降落在擎天峰的神殿外,似乎怕衣角触碰到地面,他也不从云头上踏下来,只是慢悠悠地随着脚下的祥云移动到时影殿内。 “在九重天就是劳碌命,到了这里你还是这副德行。”成君仙尊穿墙而入,脚下的祥云正缓缓从他周身散去,化为光点又为时影殿添了几分明亮,而后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打了个招呼。 晔渊俊脸波澜不惊,一手提笔站在案前书写,一手挽着广袖,白衣袂袂,玉冠束发,露出完美俊雅的轮廓,可谓是如玉朗朗。他嘴角微一挑,冷睿的眸光并无往日的冰冷,继续提笔说道:“千年来也只有你成君仙尊从来是不走正门。”说话间,一盏茶已然出现在成君仙尊眼前。 只见玄色的衣袍如推波一般散开,而后又似卷云聚拢,成君仙尊却轻松自如地卧躺在檀木藤椅上,魅惑的桃花眼一眯,一股华贵的慵懒气息尽现而出。他呷了一口,颇自恋地说道:“正门是给那些装腔作势平庸无能的仙人走的,本君有那功夫看那些谄媚的嘴脸,还不如在我昊天宫喝美酒。” 晔渊冷峻的眉目闪过一丝淡然的笑意,摇头一笑,淡然道:“天界的逍遥狂傲君是变本加色。”话音刚落,他也拟好了手边的书信,注入了灵力,晔渊从容不迫地将书信放在灵鹤的喙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这话本君喜欢。”成君仙尊唇角的笑意明显,眉目间的桀骜之色分明。晔渊待灵鹤飞离时影殿后,缓缓地坐了下来,白衣洁白无尘,眉目磊落分明。 珠光流彩的大殿上坐着两位天界出众的上仙,一白一玄,桀骜不羁和长风浩荡相称合宜,可谓是平分秋色,只可惜无人有运气亲眼目睹这番风采。 “夜观星象,苍梧野有煞气浮现之象,北冥渊虽有孔雀明王把持,可至今留有缺口,需我亲自去一趟,苍梧野就劳动你去。”晔渊单刀直入,波澜不惊地说道。 千年前,晔渊和成君在天界就有所来往,照理说两人调调不一样,可却出奇的都修炼了一身傲骨,自然是很难对头。不曾想,千年前妖魔作乱人界那场战役倒是融合了两人关系,虽不过并肩作战短短百日,之后又三三两两相聚几次,可彼此间的默契却越发深厚。 “本君出马你自然可高枕无忧。”成君仙尊眉梢微挑,桃花眼渐次冷锐,转眸看着封印在有穷空间里的一处结界,高深莫测一般的口吻说道:“厚德之精!听说你锻造了一轮幻睛镜,竟然取到了厚德之精,事情似乎越来越好办了。怎么?学会偷懒了。” 晔渊深邃的眸光一沉,拿过茶盏缓缓地拨弄着茶叶,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话:“犯不着动用它。”成君仙尊慢悠悠地轻笑一声,看着晔渊面无表情的俊脸,八卦地问了句:“对了,你同小蓬莱的云姬,还是姬纭如何了?何时可来你这讨杯喜酒喝?虽然比不过我昊天宮的半莲琼浆酿,我还是会给你面子的。” 晔渊冷冷看了一眼成君仙尊,面露不悦之色,成君仙尊移开目光哈哈一笑,却识趣地不再说下去。晔渊喝了口茶水,眸光冷睿,不疾不徐地说道:“近来不止人界,就是仙界也有多次不祥异动,尤其是北冥渊和苍梧野,这两处乃堵塞魔界之所,乃是魔气冲破结界的突破口。” 成君仙尊听晔渊神官提起此等大事,一向桀骜得和纨绔分不清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从藤椅上微微起身坐起,说道:“你的意思是,必须通知天帝知道了?”晔渊从容漠然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需要你向天帝禀告,我这边无法分身。” 成君仙尊也不推辞,即刻站起了身,才走几步,脚下已然聚起紫光祥云,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此事紧迫,本君先去苍梧野一趟再回九重天。” 晔渊目送成君仙尊离去的背影,听他语气含着一丝克制的兴奋,不觉摇头苦笑,成君倒比他这个神官对战杀还敏锐啊,真不知为何当初是他司了神官之职,而不是如今司祭祀的成君仙尊? ... ... 第37章 躲避 - 宁为狐妖 - 一橙 成君仙尊驾着祥云往苍梧野方向行去,此刻的他如一柄冷厉的宝剑,起初的慵懒华贵之气质转而换成睿利肃穆。果然,越是靠近苍梧野,越是能感应到一股蠢蠢欲动的魔气的骚乱,成君仙尊桀骜的眉目一凝,有一丝莫名的振奋浮现而出。 而此刻苍梧野上站着一位黑发垂地的女子,她穿着奇特,手中握着一把普通的油纸伞,安静地注视着脚下颤抖的土壤,清秀的脸上平静如水。 女子似乎是感应到一股强大的罡气,她美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慌。眼见天边一抹紫光渐渐靠近,女子把眼一闭便跳下了百褶一般的苍梧野,转瞬没入苍梧水不见踪迹了。 祥云才刚停留在苍梧野半空,成君仙尊已然稳稳当当地踏下云头,桀骜不羁的眉目微微一皱,心道:谅她也逃不了多远。然而,见苍梧野平坦的土壤中有个深不见底的一丈圆形窟窿,窟窿处有一股浓烟不断冒出来,一股阴冷之气将苍梧野方圆百里冰冻成死寂,唯一奈何不了的便是苍梧水的惊天动地之荡。 成君仙尊左手负在背后,右手上食指和中指捏着一张符咒,只见他将符咒缓缓划过眉心,登时符咒结出一个五星之芒,五星之芒好似一座巨山从天压下,将一丈深不见底的窟窿封印住。等到窟窿终于被五星之芒修补得完好无缺的时候,成君仙尊广袖一挥,右手中的符咒如一枚疾速发射出的飞镖,牢固准确地封在了五星之芒上,而后五星之芒渐渐散去,直到苍梧野的土壤再次恢复成原状。 没入苍梧水中的女子冷哼一声,淡蓝色的瞳孔透出不甘的意味,那道缺口终于还是被修补好了。女子一惊,一股嗜杀的罡气渐渐要追捕上她了,若是落入他手中,那就别想有活命的希望。 女子一路上逃亡,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苍梧水下游平缓之地,想来离苍梧野很远了吧。突然,女子在水中看到岸上有个黑衣少年蹲在岸边,似乎是在洗脸的样子。她嘴角微微上挑,眼中浮现出一抹冷酷的希望来。 白猛梧泼了满脸的水,豪放地用衣袖一擦脸便打算起身离开,突然,一把油纸伞飘到他的眼前来,他惊疑地捞起水中漂浮的油纸伞,皱眉自语道:“奇了怪了,怎么突然有把女人的伞飘来?” 话音未落,白猛梧便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人,他急忙将油纸伞扔到岸边,而后跳入水里朝那人游去。片刻后,白猛梧满身湿漉漉地将一个女子抱上岸边,累得瘫倒在女子身边喘着粗气。 白猛梧渐渐恢复了体力,他这才注意看被他就上来的这个少女。但见她着一袭天蓝色上衣,上衣短小精致,刚好露出别着赤红宝石的美丽的腹脐。袖摆处绣着半株桃花盛开的桃树,同色长裙齐到脚踝处。白皙的玉臂上戴着五颜六色的手镯,手镯闪着蛊惑人心的幽幽光芒。 白猛梧将一股灵力度入女子体内,但见女子苍白无色的花容渐有血色,长睫毛微微一抖,如展翅欲飞的蝴蝶。见她转醒,白猛梧高兴地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轻轻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白猛梧,清秀的眉目似乎很平静。白猛梧以为她听不到,咧嘴一笑再次说道:“你怎么会落水的?对了,那把伞是你的吧。”白猛梧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远处的淡蓝色的油纸伞。 女子点点头,冰清冷艳的花容上波澜不惊,淡蓝色的耳坠子轻轻一晃,散发出一圈幽微的光晕。白猛梧对女子的冷漠感到不解,然而他看到她那一湾清澈柔顺的目光时,脸色不觉一红,挠挠后脑勺再次开口说道:“我叫白猛梧,你怎么称呼?” 女子安静地看着白猛梧不说话,突然,她牵起白猛梧的手,见他脸上有惊讶和一丝不易觉察的羞赧,女子轻轻地在白猛梧宽大的手掌心写下两个字:默兮。 白猛梧缓缓念出默兮两个字,夸赞道:“很好听的名字。”随即惊愣一下,眼眸中溢出疼惜之色,惋惜地问道:“默兮,你不能说话?”默兮眸光平静,她安静地看着白猛梧点头。 白猛梧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话?默兮搓了下白猛梧手臂,指着不远处淡蓝色的油纸伞,示意他帮忙拿过来。白猛梧回过神来,拿过油纸伞递还给默兮,只见默兮接过油纸伞向他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然而还未迈开步伐,默兮连人带伞一齐摔倒在地。 白猛梧一惊,急忙将默兮扶起来,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你现在走不了路,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默兮看着白猛梧犹豫片刻后,在他的手掌心写下了三个字:水柔谷。白猛梧点头咧嘴一笑,磊落的眼眸中透着真诚,他半蹲下身对默兮说道:“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白猛梧背着默兮,额头沁出汗水,可脸上并无疲倦之色,许是高兴过头,竟然一路就这么背着默兮去了水柔谷,一时忘记使法术了。 默兮清秀的花容波澜不惊,然而嘴角却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对笑意,她轻轻地伏在白猛梧背上,一缕蓝色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白猛梧灵体内。 ... ... 第38章 用心良苦 - 宁为狐妖 - 一橙 白猛梧将默兮送到水柔谷,但见谷中百花姹紫嫣红,彩蝶双宿双飞,好似落英缤纷,溪水静静流潺,几尾小鱼戏水追索,真是一处不比仙境逊色的好地方。 默兮见到了安全之地,再也感应不到那股罡气的压迫才缓缓从白猛梧灵体内归回原身。白猛梧生怕碰疼了默兮似地,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草地上,转身看着她说道:“你住的地方真不赖,老子也很喜欢这里。” 默兮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讶色。白猛梧见默兮眼中稍纵即逝的笑意后,挠了挠后脑勺,坦然地说道:“老子向来不喜欢假斯文,在朋友面前更不需要伪装了。嘿嘿,你,你不要介意。” 默兮的嘴角轻轻地上翘,浮现出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弧度来,她摇摇头,指着前方看着白猛梧,示意他把她带到那个地方去。白猛梧明了默兮的意思,背着默兮一边走一边说道:“默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你一个女孩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又长得这么漂亮,出去肯定会受欺负的,以后没事最好别离开这里。唉,可一辈子不出谷也不是办法,可怎么办呢?” 白猛梧自言自语道,因是真心关心默兮的安危,不免想得多了点。默兮安静地看着白猛梧的侧脸,轮廓刚毅分明,浓眉大眼,鼻子英挺,身上透出阳刚之气。不是很出众,却也很不同。 默兮眼中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好笑来,心道:这个呆子,被利用了还不知道,竟然还一心替我打算,也不想想他能不能活着出谷? 一盏茶的功夫,白猛梧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处房舍,周围围着篱笆,篱笆上爬满绿藤,篱笆内有三间竹屋,左右两间簇拥着当中最大一间竹屋,环境清幽雅致。他将默兮放下,但见默兮手中淡蓝色的普通油纸伞散发着点点蓝光,暗淡的伞柄登时充满了亮泽,似乎有一股生命力被注入伞内。 默兮撑起油纸伞,她安静地看着白猛梧,在他手掌心写下一句话:谢谢你,再见。白猛梧脸上登时显露出失望的神色,随即用大笑掩饰掉,爽朗地说道:“既然把你送回来了,我就放心了。”犹豫片刻后,白猛梧期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默兮右手搭在左肩上,对白猛梧躬身一鞠,表达了谢意,而后转身朝竹屋走去。白猛梧落寞地站在原地看着默兮离去,突然,竹屋连默兮一齐在白猛梧眼前消散,眼前只剩下彩蝶在百花间飞上飞下的场景。 白猛梧惊愣,喃喃自语道:“原来默兮不是普通人,老子白担心了,这样也好,她是个哑女,至少能够保护好自己。”说罢便转身离去。 白猛梧走了许久,可却一直找不到水柔谷的出口,只怪自己进来的时候没长记性,这下可把自个坑惨了。然而,就算疑点重重,就算筋疲力尽,他却从未生过怀疑默兮的念头。或许他只是不愿意去信:那么漂亮安静,眸光又那么清澈柔顺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算计他? 却说成君仙尊修补好了苍梧野的窟窿后,便使了铺天盖地的术法追捕默兮,眼见就要拿下默兮了,九重天传来了号召之令。若是素日,他若是不高兴,还可以找个借口将号令糊弄过去,因那些不外乎就是同几个上仙商定祭祀之典罢了。可眼前这个号令是急急令,饶是他这个仙尊也怠慢不得。 成君仙尊现身在九重天妙元宫里,座上坐着一位明黄衣裳,仙貌慈悲静美的女仙,正是羲和娘娘。 “天帝闭关修炼到紧要关口,此际不宜惊动天帝。然,魔王似有复活迹象,魔气已然抑制不住地扩散到了人界。”停顿片刻后,羲和娘娘静美的眸光一凝,接口继续说道:“千年前,妖魔祸乱人界,致使人界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是仙家失职。如今,万不可再次让妖魔得逞,想来此次成君仙尊得亲自出面。” 成君仙尊一手负在背后,嘴角一挑,沉声说道:“成君领命。”又和羲和娘娘商榷了一些事后,成君仙尊便走出了妙元宫,心道:看来天帝对晔渊很有信心,否则这个时候就不会还在闭关了。 突然,感觉到背后聚焦着一个炽热的目光,成君仙尊俊眉微皱。然而,他只当作不知道,继续迈步离去。可那道目光紧追不舍,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桃花眼一眯,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话:“本君向来最厌恶无聊之辈。” 花螺低垂着头现身,杏眼里含着伤感和委屈之色,紧咬着下唇紧张不安地说道:“花螺听说仙尊要去对付魔尊,只是想跟仙尊说声保,保重。” 成君仙尊眉梢一挑,她没有吃下仙丹?但见他依然背对花螺,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愠怒,冷嘲道:“本君从妙元宫出来,一路上便听到很多同样的话。本君觉得,烦。” 花螺身体一颤,眉角处的花妆因眼眸中的忧伤之色显得越发楚楚可怜。她不停地搅着衣带,清丽的眉目紧紧蹙着,眼眶通红。成君仙尊冷漠地离去,并未回头看一眼花螺。 “花螺知道,仙尊对花螺很是厌恶,花螺没有资格奢望得到仙尊青睐。对不起,百年来给仙尊造成困扰,花螺有罪。”清泪终于滑落,饶是花螺再装得脸皮厚,终究还是抵不住他的漠视。 成君仙尊俊眉一皱,桀骜的眉目浮现出一丝怜惜来,那个蠢女人难道就不怕被剔去仙骨,轮为人道甚至畜道吗? ... ... 第39章 心伤 - 宁为狐妖 - 一橙 花螺无精打采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梵音境,她呆愣地站在梵音境外,心绪不宁。 “咦?花螺,你干嘛不进去?”青九正从离恨天取来天水打算去浇灌月华蒂莲,见花螺静默地站在外面,心下便知道她心情不好。 青九将花螺带到花铃苑,但见花铃苑东侧是个半圆花圃,花圃里栽种着姹紫嫣红的百花。西侧是个波浪形篱笆,篱笆上缠着青藤,青藤虽只冒出几片星点的枝芽,可却呈赤红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一派欣欣向荣之状,正是月华蒂莲。南侧是个花形水池,水池当中建有一座风车,北侧是片乔木花林。花铃苑当中建有一座亭台,六角飞檐上垂挂着花帘,飘飞的花瓣传来淡淡的花香。 花螺坐在花瓣结成的藤椅上,喝着桂花茶,暗淡的眼眸渐次明亮,登时笑嘻嘻地对青九说道:“阿九,你这里比羲和娘娘的瑶池还美,回头我一人看守的时候就把瑶池结成花铃苑的幻像。” 青九抿了一口花茶,不知这丫头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说她无心吧,在成君仙尊那里碰了百年的壁,偏生就是放不下。说她有心吧,不过转瞬便忘记了痛,好似又回到初始状态一般。 青九陪花螺坐了一会儿,见她嬉皮笑脸地说了许多玩笑话,只道是暂时遗忘了不快,青九便走出亭台去浇灌她的月华蒂莲。花螺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玉瓷杯,出神地盯着花圃,目光忽远忽近。 “本君对你烦得很。”记得第一次被他撞到她在背后偷偷看他的背影的时候,他就不冷不热地对她扔下这句话。那个时候也是伤心的,她可是为了他才那么拼命修成仙的,只要能远远地看到他,就算一生一世都做个无名的小仙又有什么打紧?她修仙的目的又不是为了仙籍,既然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就很满足了。他对她说这样的话,怎能不伤心?可是,只要能够看到他,她不在乎他的刻薄,而且她知道,他向来对谁都这样,许不是真心烦她的。 可是,一次又一次放下自尊,也只是偷偷看着他,却依然被他的话伤到。她渐渐觉得灰心,渐渐确认他或许是真的烦她,渐渐感到无力了,她想放弃单相思,可是尝试了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 如果他能够喜欢她一日,哪怕用一生来交换,她也毫不犹豫就会点头答应的。又或许,他和她曾经在一起过,即便最后分离,她或许也能够放下的,毕竟拥有过便不曾后悔过。可笑的是,她和他从未开始过,她很想靠近他却又只能站在他划定的那条线之外看着他,而他连这样也不允许。或许因为不曾发生,所以觉得还有希望,所以她总放不下也忘不掉。 “阿九,你说要怎么才能忘记他?”良久后,花螺疲惫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在询问青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青九的手一颤,天水洒到了她月白色的衣摆,心道:若不是伤心到一定地步,是不会选择遗忘的。 青九终于还是将天水浇灌得一滴不剩了,她轻轻地走回亭台,坐在花螺对面。片刻后,青九祭出了一粒洁白晶莹的仙丹,仙丹飘移到花螺面前。 花螺身子往后微微一倾,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青九眸光浮现出一丝悲哀,她嘴角微微一扬,不忍再看一眼花螺,只是轻声地说道:“吃下它吧,吃了它就会忘记的。”花螺愕然,一时静默无言。 “是不是成君仙尊叫你带给我的?”花螺的声音虚飘无力。片刻后,青九点点头,应道:“仙尊希望你遵守仙界仙规,功告圆满后再,再......” 花螺脸色苍白,她凄凉地笑个不停,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阿九,你看你就不会说谎。别安慰我了,不就是忘情丹嘛。” 青九难受地看着花螺,知道说什么也多余,索性闭口不言,只是安静地陪着她。曾几何时,她也这么绝望过的,若不是他的湛卢剑刺入她眉心,让她彻底死心,她或许还同花螺一般,心存侥幸。 花螺飘逸的衣袖一挥,仙丹登时收入她袖中,但见花螺眼神空洞,面上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轻启朱唇而语道:“我想问个明白。”话音未落,花螺便腾云离去。 青九无奈一笑,果然最伤人的是情,最暖人的也是情,情之一字或可生人希望,或可毁人绝望。她祈求,但愿成君仙尊不要那么无情,至少给花螺一个直白的机会,哪怕不喜不爱,只管听一听,听后忘记不睬也强过忽视。 ... ... 第40章 随无常 - 宁为狐妖 - 一橙 花螺一路踩着云朵来到昊天宫,她手中紧紧攥着仙丹,素日轻快无忧的笑荡然无存,小脸凄楚可人。 抬眸看到星云天桥对面气势恢宏的昊天宫,花螺生生止住脚步,迫不及待和悲愤交加的心情登时被一腔优柔寡断取代,不知是害怕以后连自欺欺人的希望也没有,还是害怕看到他冷漠厌恶的眼神? 花螺摊开掌心的仙丹,只见仙丹莹白冰清,那洁白的色泽透着无情冰冷的光芒。他就是这么厌恶她吗?恨不得将他的影像从她的记忆中剔除得如它干净无暇吧。 花螺目光虚渺地看着昊天宫,心道:倘若我告诉他,我所为一切的目的,难道他就一定要回应吗?我不奢求得到他的感情,那我把这些告诉他又是企图什么?让他内疚?让他回报?还是让他怜悯?不,这些都不是我希望的,也不是我想要的,若如此,连我自己也是看不起自己的,更枉论他了。 “所以,我不该去问你。可是,为什么连偷偷让我喜欢你,你都不允许呢?”花螺低垂下头,无力地坐在星云树下,任由树叶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至少你要告诉他,你的爱是纯粹不带*的,还你一个美好的花螺在这份感情里,单恋也好,暗恋也罢。”青九站在花螺身后,轻柔地鼓励道。 记得师父刚把她带回梵音境的时候,她是真的生无所恋。师父什么都没问,似乎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日,师父在高山上弹奏完一曲《随无常》后看着青九,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眸光里祥和的睿智好似天地流云,散便随它散,聚又如它聚。只是看着师父那样的眼神便有一股修复的力量在她体内萌生。 “阿九,对前生往事莫太过于介怀,就如这曲《随无常》,宫商角徵羽之调难以承受前阙音律的大起伏,然,既上不去便调低音符,后阙随前阙而动,该低该高随它去,一曲《随无常》也成了。阿九,无常不止在人界,大千世界都有无常之困,仙魔也不例外。倘若心净不了无常之心,那便从外界突破,觉悟之路向来是殊途同归。” 青九无法将师父的话如数尽告,也传达不了其中的精髓。但给她非常强烈的震撼便是:山穷水尽之时,哪怕他人的一句引导也是生的希望。她本一无所有,该是多么庆幸身边有此师父一点一点教导她,引领她探索生命的希望。 花螺眼眸一亮,眼角处半朵妆花也彷如活了一般娇妍明艳起来。她对青九回眸一笑,而后坚定自信地踏上星云天桥,如云彩穿梭自如地朝昊天宫行去。对啊,既然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何不做完最好一步该做的事,而后干净丢开,一心一意潜修她的仙道。 “成君仙尊,花螺求一见,从今往后便再不打扰仙尊之修。”花螺站在云头上,虽已然下了决心,可心下终究还是涌上一阵强似一阵的紧张,因此连说话的声音也含着一丝的颤抖。 许久后,昊天宫的结界如水波上的涟漪破开一个口子,旁边星星点点悬浮着紫色的光点。花螺杏眼中溢出一丝惊喜,心下欢喜,可似乎越发紧张了,这大概是第一次可以正面同他说上一些话吧。 花螺踏进云波结界,转瞬间进入到一座光彩照耀,古雅不凡的大殿里。花螺无心探究这是他的寝殿,还是他的书殿?但见玄色漫纱高挽,漫纱后成君仙尊靠坐在一张宽大古雅的长榻上,衣襟微微袒露,露出一小截刚劲有型的锁骨。他左脚抬靠在一朵祥云幻结出的古木上,右脚慵懒地放置在地面上。 花螺虽是个小仙,可是样貌在女仙中也算是出众的,她见眼前成君仙尊这般华贵俊美,心下不免又涌现出一丝淡淡的自卑来。随即心下一阵苦笑,道:花螺啊花螺,他若是天,你便是地,企及不到的。他若是云,你便是泥,根本够不到的。 成君仙尊慢悠悠地饮尽杯中的琼浆玉液,桃花眼漫不经心一眯,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水晶杯,看都不看花螺一眼,只是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话:“说吧,本君还忙着品酒。” 花螺回过神思,眼眸暗淡,果然他从来都是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的。然而,面对成君仙尊行云流水般的漠视和从容不迫的气度,花螺紧张得把想好的话都忘记了。她小脸憋得通红,蔓延到耳根子,眼眸中有晶莹的泪光闪过。到底是真心实意爱的人,本就在他眼中低到尘埃里去,却又害怕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成君仙尊的余光瞥到花螺惊慌失措的样子,仿若受伤的小孩,明明无错却一副做错事的不安之样。他的心微微一疼,终究是柔和了几分语气,面上却依然漠然地说道:“你说吧。” 花螺强自镇定下来,她憋回眸光中的泪光,低垂着眼睑,情绪凌乱,终究只是低声说道:“五百年来,我给仙尊造成了困扰,也给仙尊闹了不少笑话。花螺知道,仙尊厌,厌恶得很。”说道厌恶两个字,花螺的心狠狠一痛,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花螺今日是想告诉仙尊,花螺虽偶尔忍不住痴心妄想过,可从来都不愿意给仙尊造成困扰。这五百年来,花螺次次隔着厚厚的云层,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仙尊的背影时都很开心,哪怕一生一世都这样下去也不觉得有什么打紧。” 花螺在心中又补上一句话:只要守护着你的背影就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自然,这句话她不能说出口。“花螺此举虽,虽不合规矩,或是不知耻了,可是,仙尊,别怀疑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的纯粹。仙尊放心,花螺从今以后好好修行,再不会缠着仙尊。” 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花螺的心登时空了一下,可是似乎压在心里的沉重包袱也渐渐轻了。片刻,花螺祭出仙丹,嘴角微微一扬,当着成君仙尊的面将仙丹吞下,心道:从今以后,真的再不会缠着他了,从今以后真的就忘记他了。可是真的舍不得,真的不愿意,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成君。 成君仙尊终于将目光移到花螺身上,“再不会缠着仙尊”这句话竟如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胸口。从来都只觉得她会愿意为他坚守到底。这个丫头,虽然根基真的不怎样,可是脾气好性子温和,就算不得已对她说了刻薄的话,她也就嬉皮笑脸地赖过去,又铁打不动地缠着他。 他觉得,反正他的生命长得很,等着这丫头修成上仙,破除情戒再弥补。可是,他终究是等不及吧,从未考虑过她是否承受得起这份负担?也从未想过,她其实是很累很苦,只是强撑着讨好他,只因为爱他。 成君仙尊的嘴角一挑,桃花眼里溢出不耐烦的情绪,又饮了一口琼浆玉液,慵懒地闭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知趣就好,下去吧。” ... ... 第41章 琉璃宫盛宴(一) - 宁为狐妖 - 一橙 人间漫长三十年,天界不过短短三年罢了,花螺如今在仙籍中的排名往前推了百名,渐露头角。 “花螺,琉璃宫的盛宴可安排妥当了?”羲和娘娘闭目养神,静柔的声音透着信任。花螺躬身垂首,有理有节地应道:“娘娘放心,绿萝性子沉稳派去守护琉璃淑芳。红荷小嘴灵巧派去接待众仙家。玉珠、银柳、芭蕉手脚勤快派去蟠桃园筛取仙桃。盛宴上的美酒佳肴,歌舞琴瑟亦是准备妥当。墨韶仙尊,成君仙尊和晔渊神官的请笺特制完好,花螺也送达了。” 羲和娘娘轻轻睁开眼,慈悲的眸光中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她轻笑一声,柔和地说道:“看你如今越发可挑担子了,想来先前定是你偷懒不加以修炼。” 花螺花容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花螺日后定会潜心修炼,不会辜负娘娘对花螺的厚望。”羲和娘娘点头轻笑,挥了挥衣袖,示意花螺退下。 花螺刚踏出慈悲宫,便看到青九着一袭月白衣裳,正俯身闻着一朵小花。花螺蹑手蹑脚地朝青九走过去,而后轻快地补上去双手捂住青九的眼睛,脸上尽是调皮的笑意。 “花螺,你这个游戏玩了三年都不腻吗?”青九嘴角一扬,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就不能配合下嘛,你可以先说绿萝啊,银柳她们,最后再猜到是我啊。”花螺放开青九,不甘心地嘟囔着。 青九嘴角一抽,细长的美目一愣,无奈地说道:“绿萝银柳她们没有像你这么无聊。”花螺瞪了一眼青九,而后绷不住脸,笑嘻嘻道:“说的也是。阿九,你不晓得每次看到她们也和你一样的表情,我就觉得好笑。我也知道这游戏无聊,不过能逗你我大家开心就好嘛,是吧。” 青九抿嘴一笑,明丽的眼眸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幸好她还是那么开心的花螺,或许变得比以前更好吧。突然,想起她来找花螺的事,青九脸上挤出夸张的笑,拉着花螺的胳膊,贼笑了两声,说道:“花螺,我上次求你的事,怎么样了?” 花螺修长莹白的玉指托着青九尖俏美丽的下巴,登时装出一副扯高气扬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花螺办事,还有不妥的?笑话。”青九泛巴泛巴眼睛,长睫微微颤抖,拍了一下花螺的肩膀,高兴地说道:“我就说你花螺出马万事搞定嘛。”青九摊开手掌继续说道:“拿来吧。” 花螺将一张橙黄花笺拍到青九掌心,听着青九一番好话很是受用,享受般地说道:“难怪世人那么喜欢被拍马屁,原来听好话这么受用啊。”青九拿到花笺,拍了一下花螺的额头,打趣道:“我看你越修越世俗,哪里像个脱俗的女仙了?” 花螺不介意地揉了揉额头,笑嘻嘻地说道:“胡说,你没瞧见众青年有为的男仙门在慈悲宫前排了长队夸我花螺清新脱俗,绝世无双,好相处好公事的吗?阿九,你分明是嫉妒我。”青九嘴角一抽,忽略掉花螺的自夸,看着手中的花笺,笑意盈盈地说道:“有了这个花笺,我就可以混入琉璃宫盛宴了,看看天帝到底是何神貌?” 花螺收敛了脸上的笑,接口说道:“羲和娘娘说,琉璃宫盛宴就是特地为天帝所设的,庆贺天帝修成无止境。我从修成小仙到至今,从来没有见过天帝,也是很好奇天帝是怎么个模样的?”花螺目光恍惚,嘴角上扬,接口笑问道:“阿九,你说天帝是不是像你师父那般俊美儒雅。” 青九托着腮,说道:“放眼望去,我师父长得够好看了。”其实,成君仙尊也很好看,然而尽管花螺早已经忘记了他,可青九终究不敢轻易在她面前提起。花螺点点头,应道:“嗯,我只觉得你师父最好看了。墨韶仙尊儒雅又温柔,等我修到上仙,我就跟你师父表白去。” 青九一愣,随即惊讶道:“喂,你莫不是看上我师父了?”花螺花容一红,娇羞道:“墨韶仙尊能力出众,位列高位,又如此温润儒雅,多少女仙早把芳心暗许。我喜欢他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青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说道:“可是,你现在可还没到破戒情的时候。”花螺抿嘴笑嘻嘻道:“这个我自然晓得,如果我修成上仙,你师父还是一人,那我就可以喜欢他啊。如果那个时候,他心有所属,我就作罢嘛。这点事,我看得开啦,你放心。” 青九看着花螺,终究是欲言又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得不到就不要,总比求而不得好得多。 ... ... 第42章 琉璃宫盛宴(二) - 宁为狐妖 - 一橙 青九前脚还未踏进琉璃宫,一对扎着双螺髻的仙童便拦住她的去路,滑嫩的脸庞显得稚嫩,语气却老成得很,“敢问仙人可有羲和娘娘的请笺?” 青九上下打量了仙童两眼,信心十足地祭出一张橙黄色请笺,轻快地说道:“喏,两位小仙哥可看仔细了。”话音方落,但见其中一位仙童咧嘴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此番乃专为天帝出关所设盛宴,仙家众多,因此我们兄弟俩需根请笺位阶安排坐席,仙人姐姐倒勿怪才是。” 青九接过请笺,明丽的眼眸庆幸一转,心道:果然是天界的盛宴,排场这么大,想来定有众多上仙前来,且看看他们神貌,若是幸运的话,能亲眼目睹天帝的真颜那就再好不过了。 青九进入琉璃宫殿,但见众仙家中有玉树临风的,有粗壮矮胖的,有人面鸟身的,还有三头六足的,虽各种各样都有,但个个是傲骨仙风,云淡风轻的姿态。 青九见他们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杯碰酒的,或是邀约女仙同赏琉璃灯的,似乎并未注意到她。青九这才放心地融入众仙之中,目光搜索着花螺的身影,却久久见不到花螺。青九心道:花螺如今是羲和娘娘身边得力的上等女仙,她怎么可能会来普通仙家的宴席之区?算了,还是不要再去麻烦花螺了。 “听说天帝为了修炼无止境之界闭关五百年了,可这无止境之界至少需一千年才可突破,怎么天帝突然中途就出关了?” “你少嚼舌根,天帝之事,就是羲和娘娘也不轻易多问。你我不过粗等仙婢,就是不明白也没有问的道理。” 青九常年呆在梵音镜,认识的仙家不多,正独自站在一株光珠琉璃树下观察琉璃宫地形的时候,耳边听到了这些话。青九狐狸耳本就敏锐,无意间听到两人的悄悄话,总觉得不妥,正要离开,却见两人从光珠琉璃树后侧走出来,青九情急之下,只装得一脸焦急尴尬地迎上前先开口说道:“咦?碰到两位姐姐可太好了,琉璃宫的莹霞酒甘甜可口,我一时贪嘴多喝了几蛊,又是初次来琉璃宫,姐姐们可否告诉哪里可行个方便?” 见青九一双明丽的眼眸尽是无辜含羞之色,两人抿嘴一笑,其中一位往西侧一指,笑说道:“西琉门出去就是了。” 青九感激地点点头,一溜烟跑了。眼见看不到两人的身影,青九一个闪身,出了东琉门,东琉殿乃是上等仙家的宴席之地。突然,一个袅娜熟悉的身影映入青九眼帘中,她高兴地跑过去,轻拍了下花螺的肩膀,惊喜地说道:“花螺,你在这里啊。” 花螺转身回眸见是青九,热情地拉着青九的手,登时丢开那恰到好处的优雅笑容,笑嘻嘻地说道:“我不是让红荷和银柳在西琉殿等你吗?怎么就你一人来了?”青九一愣,猜到方才那两位许就是红荷和银柳了。 不待青九回答,花螺贴到青九耳边,迫不及待地开口轻语道:“我方才瞧到你师父刚入了琉璃大殿,等会儿天帝便会君临琉璃大殿。”听着花螺半是引诱半是兴奋的语气,青九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两人默契地彼此眨了下眼,竟都往一处想去了。 青九和花螺又说了几句话,突然,万丈紫光普照在琉璃宫,天边五彩云霞流转,云鹤凤鸟清鸣高响。 “众仙家久等了。”一个华贵沉稳,犹如罡正洪钟的声音从虚旷的天际传来。弹指间,一袭金芒之影出现在琉璃宫尊贵宏伟的宝座上,但见他一头白色长发上束着一顶鎏金发冠,一支色泽通透的玉簪横贯其间。俊额挺鼻,长眉丹凤眼,神貌俊朗,正是九重天地位最为尊贵的上仙风息天帝。 琉璃大殿上所有上仙的目光都移到风息天帝身上,目露敬畏,躬身有礼。风息天帝广袖轻挥,面色如暖日,身如长风浩荡,他扫视了琉璃殿上几位器重的上仙,脸上带着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晔渊、墨韶、成君,本君可有千年不曾和你们会面了。” 三人不卑不亢地拱手做礼,齐声应道:“恭贺帝君修得无止境之界。”风息天帝默然颔首,转而目色浮现温柔,看着羲和柔声道:“辛苦你了。”羲和静美的眸光中有崇拜有慈悲之色,她轻轻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道:“辛苦的是帝君。” 话音方落,羲和目光移向琉璃宫殿大门,但见花螺低垂着眼睑,谦恭卑微地端着云艳仙酿轻轻步入琉璃殿。花螺的身后一袭月白衣裙的女子,亦是端着云艳仙酿低额垂首地跟随进来。 花螺不敢抬头,谦恭地奉上云艳仙酿,余光终究是忍不住往墨韶身上寻去,不想一瞥间竟然和成君仙尊的目光碰到一处,花螺一愣,继续寻到墨韶身上去,嘴角轻轻一扬,眸中有娇羞之色。 成君仙尊的桃花眼一眯,面色云淡风轻,心口却似乎不由地一沉,一丝若有若无的愠怒和失落一闪而过。曾经,她就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眼里除了他再无旁人。如今,她眼里除了旁人,却再无他了。 青九到底比花螺胆子大,终究是忍不住好奇抬头朝琉璃殿上座看去。登时,青九好奇紧张的眼眸一阵愕然,而后莹如白玉的小脸顿时毫无血色,手中的云艳仙酿不由自主从手中脱落。那袭一层不染的白衣,那张向来云淡风轻般漠然的俊脸,还有左手食指上那熟悉的丹红古雅的水晶戒指,饶是她魂飞魄散也忘不掉。 墨韶温润的眉目微微一皱,见到自己的小徒弟幸好反应敏捷,瞬间将落一寸的云艳仙酿又重新捧在手里,这才舒展开眉目,无奈一笑,心道:这个顽徒,不知轻重,回头得多说她两句。 琉璃殿上所有的上仙都注意到青九的失态,只道是没长过见识,见到帝君一时激动罢了,倒也未多加理会,只是善意地嗤笑。青九强自镇定,全身僵硬地跟着花螺退了下去,明丽的眼眸渐次涣散。 晔渊自然也注意到了青九的举动,他确实也感到惊愣,不过到底是神官晔渊,转瞬便又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九终于走出琉璃宫,她深吸一口气,好似窒息已久的感觉。她站在一隅偏静的角落,抬眸望着天际的五彩云霞,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朦胧,轻轻自语一声:“不是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好像又回到百年前呢?” ... ... 第43章 擦肩而过 - 宁为狐妖 - 一橙 琉璃宫殿斛光交错,歌舞盛宴。风息天帝波澜不惊地看着起舞袅娜的女仙,不紧不慢地喝着一杯又一杯的云艳仙酿,深不可测的眸光平静无波。 “墨韶,听闻你收了一名女徒儿?本君有点好奇了,千百年来你梵音镜从不留人,何时改了主意?”风息天帝淡淡一笑,不痛不痒地开个玩笑。墨韶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坦然地接口应道:“收下小徒皆因机缘促使,墨韶违逆不得。” “你那小徒弟倒是胆色不小。”成君仙尊嘴角一挑,桃花眼里浮现出一丝玩味,明上是夸赞,实则是打趣他教出来的好徒弟,竟不听他这个师父的话。 晔渊深邃的眼眸渐次恍然,神色漠然从容,只是一杯又一杯地饮着美酒,脑中却闪过方才青九那惊惧的眼神,还有眼神中那挥散不去的悲愤。 “晔渊,你这千年在下界可好?”风息天帝缓缓将目光移到晔渊身上,目光中是器重和信任的神色。晔渊回过深思,放下酒盏谦恭道:“一切尽在掌控中,帝君放心。” 琉璃宫上座顿时沉默横生,风息天帝脸上的笑渐渐淡化,晔渊、墨韶和成君亦是感应到了一股渐次紧张的气息。三人心下都明白,帝君这番听似无关痛痒的话,其实是在提醒他们有所异动,只是不愿惊动众仙家罢了。 突然,晔渊起身,对风息天帝拱了拱手,说道:“帝君,晔渊有事离去片刻,望帝君恕罪。”风息天帝目光里浮现出一丝了然,他广袖轻挥,算是默允了。成君仙尊和墨韶仙尊见晔渊离去,心下明白晔渊此行目的,一丝淡然的紧张不知不觉间松弛下来,想来对他是很有信心的。 晔渊出了琉璃宫,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追踪而去,然而,就在他出了南琉殿的时候,这丝邪气荡然无存。晔渊漠然的眉目不觉微微一皱,步履沉稳地一步一步继续探寻去。 此刻,青九渐渐平复下心绪,担心花螺寻她不到,便打算顺着原来的路回去。就在青九转身的时候,一股飘散的黑气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登时缩回退去,消散在半空中。青九并未注意到这丝古怪,正要抬脚离去,却觉得身子一顿,原来是月白色的披帛挂在了光珠琉璃树的枝桠上,青九只能俯身拨弄下挂上去的披帛。 这时那股黑气又滚滚弥漫在青九背后,弹指间从黑气中走出一个绿衣女子,但见她五指微弯,五指上黑色的指甲登时如钢刀锋利,快速狠厉地欲要朝青九的天灵台拍下去。 晔渊手中的湛卢剑发出嗡嗡的振动声,一股罡正之气从剑身散发而出,弹指间晔渊便凌空出现在南琉殿出口。 “神君?原来真是神君。”姬纭轻柔的声音含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欢喜,轻盈地从南琉殿出口慢慢靠近晔渊,清婉的眸光浮现出悲喜交加的神色来。 “你在这里?”晔渊手中的力道一重,湛卢剑顿时恢复平静,古雅的色泽光芒渐渐消散。他眉目淡然,冷锐的语气柔了几分。姬纭心下一喜,抬眸望着晔渊,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痴迷,柔声应道:“姬纭不胜酒力,觉得有些晕乎便出来吹吹风,散散酒劲。不想在这里遇到神君,姬纭很是欢喜。” 青九感应到背后一股强烈的杀气,她细长的美目一凝,利落地将披帛断开,抽身避开这股不祥之气。然而,令她感到惊愕的是,眼前站着的是绿奇,看似柔弱如柳,眼神却极其刻薄冰冷。 绿奇见青九突然转身,躲避不及,登时收敛起黑色的长指甲,恢复成素日的样子。这时,晔渊和姬纭的声音刚好传来,正好听得清楚。 绿奇冷冷地看着青九,嘲讽道:“怎么?对神君还不死心?又不知廉耻地等在这里企图见他一面?”青九蹙眉瞪着绿奇,掌风微微起伏,心间怒气隐隐升腾。绿奇见状,冷笑一声接口继续说道:“想杀我?我告诉你,神君眼中只有女帝。就你,一只半仙半妖愚蠢至极的狐狸还想博得神君关注,真是可笑。” 青九的掌风渐渐收住,心道:我本就瞒着师父溜到琉璃宫来,万一惊动帝君,师父那边不好交代,就是花螺也会被连累到,切不可意气用事。 心下劝解自己一番后,青九愠怒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嘴角一挑,擦过绿奇的肩硬着头皮走向南琉宫殿口,心下只无奈偏偏只有这一个出口出去,且是躲不过晔渊和姬纭了,语气却无关痛痒地说道:“真是忠心的狗,看你如此护住的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你这一番乱咬。” 绿奇一愣,气得眼冒怒火,抬臂就要往青九脸上掌去。青九眼明手快,及时扼住绿奇的手腕,用力一甩,却对着缓缓而来的姬纭说道:“女帝德才兼备,慈悲心肠,怎么倒有你这等婢女。” 青九这些年在梵音镜得墨韶教导,不但是功力就是性情都有所进溢,也算沉得住气。然而,在看到晔渊站在姬纭身后,漠然无动地看着与她目光对视时,青九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下,全身微微颤抖。 青九强自镇定,瞥了一眼晔渊,嘴角再次一挑,傲然道:“这么巧,神官和女帝也在这里。青九就不打扰二位雅兴,先行告退。” 青九错开和晔渊对视的目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突然,晔渊不动声色地扼住青九的手腕,青九心下惊愣,只觉得心间翻腾着的不知是惊喜,惊讶还是惊动。她缓缓回眸,然而对视上那如冰一样的眼神,青九终究还是剩下心灰,她眉梢一挑,看着晔渊自嘲道:“神君又是想杀了我?” 不愿意亦或是害怕再看他的反应,青九用力甩开晔渊的手,冷冷地说道:“只怕在这里不适合下手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南琉殿。 ... ... 第44章 不得 - 宁为狐妖 - 一橙 花螺和绿萝商讨完盛宴的流程时,转眸间发现青九不见了。想起她挽着青九的胳膊走出琉璃宫的时候,感受到青九不安和低落的情绪,本就担忧,偏生这会儿又不见了青九的身影。权衡一番后,花螺还是决定去找青九。 此刻正是琉璃宫盛宴的*,因帝君放了话,众仙家随意,因此本来分为常仙和上仙的席位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为了目睹天界三位齐名的上仙,自然都往琉璃殿去了。然而,此刻琉璃殿上除了风息天帝,羲和娘娘和墨韶仙尊三位上仙外,神官晔渊和成君仙尊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大殿了。 墨韶一脸温润,对前来敬酒的仙家拒无推辞,奉上几杯仙酿便接下几杯一口饮尽,儒雅之中透着几分罡气。晔渊是去追查那丝异动了,墨韶从他见到自己小徒弟时,他眼神一闪而过的变化中明了,晔渊自然是不会很快回来的。至于成君仙尊,一向是放荡不羁,最不吃约束之礼,听帝君有意放行,早拂袖离去。至于他自己为何还在琉璃宫,墨韶知道他会找来,索性便在这里等吧。 却说花螺出了琉璃殿,问了红荷和银柳还是找不着青九。忽然,花螺拍了下自己脑门,有种醍醐灌顶般的觉悟,兴奋地自语道:“真傻,阿九被她师父晓得溜进来,这会儿定然是回梵音镜去了吧。”然而,到底是不放心,花螺折身欲要出琉璃宫殿门去梵音镜,不想结结实实撞在一个坚硬温暖的怀里。 “得罪了,得罪了,仙人先行吧。”花螺轻轻揉了下被撞疼的额头,忙不迭地道歉。抬眸望见来人的时候,花螺着实是惊吓到了,但见眼前站着成君仙尊,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水晶云彩杯,桃花眼一眯,慵懒地看着花螺。 “花螺不知仙尊会屈驾来此,莽撞间误撞到仙尊贵体,还请仙尊降罪。”花螺心下惊怕,急忙退让三步距离,低垂着头将一番话说得得体客气。 成君仙尊迷醉的桃花眼多了一分不耐烦,俊朗的面色却仍然是一副孤傲漠然,他比花螺高那么多,低头间就把三步距离拉近。成君仙尊手中一把折扇从背后轻巧地移到右手,而后举扇托起花螺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原来,你不犯傻的时候是这样的。” 花螺听不明白成君仙尊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把下巴移开,杏眼里微微浮现出一丝不安,似乎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伤感,她勉强一笑,谦卑地应道:“花螺不明白仙尊的意思。”停顿片刻,见红荷手中端着云艳仙酿,花螺扬嘴一笑,继续说道:“羲和娘娘新酿的云艳仙酿是天界最好的美酒,花螺再为仙尊续杯。” 话音刚落,花螺匆匆做了个礼,便朝红荷走去,说道:“红荷,把这仙酿给成君仙尊送去。”红荷惊喜,兴奋地说道:“妹妹愿意替姐姐效劳,那成君仙尊在哪里?”花螺抿嘴一笑,指着琉璃殿的方向说道:“喏,他老人家不就在那里。” 然而,成君仙尊早就不知去向,但见花螺和红荷都呆愣在原地。随机,红荷丧气地说道:“我还是把仙酿送去给君鹤喝吧。”见红荷离去,花螺回过神思,自语道:“成君仙尊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不留情,不过他老人家一个寻常得跟睡觉一般的举动罢了,总归是我想太多了。” 花螺丢开方才的插曲,一路小跑地出了琉璃殿去往梵音镜。成君仙尊见花螺离去,想起他托起她下巴时,看到她花容上尽是陌生,还有一丝畏惧的神色,桀骜的眉目不觉软了几分,似有一丝淡然的落寞浮现。 这不是他希望她做的吗?算了,还不到时候吧,等时机成熟了,本君会打那丫头的屁股以示惩戒的。成君仙尊嘴角一挑,移开注视花螺的目光,随意地往四处走走逛逛去了。 此刻,南琉璃殿内,晔渊对姬纭微微颔首便擦过姬纭的肩离去,突然姬纭拉着他的衣袖,伤感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神君是不是厌烦姬纭了?难道真不愿意再多看姬纭一眼?” 晔渊冷峻的眉目微微一皱,随即恢复成素日平静无波的神色,淡然道:“本君还有要事在身。”姬纭轻笑一声,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她自嘲道:“姬纭自然明白说这些话很是无趣,可到了如今,神君难道就不问问姬纭为何会在九重天?” 晔渊终于回身看着姬纭,只是以眼神问询,不经意间将衣袖从姬纭手中抽离出来。姬纭一愣,心紧紧地揪在一团,而后清婉一笑,伤感地说道:“姐姐欲要把姬纭指配给火焰赤王。”说到这里,姬纭再难以开口。 晔渊微微一愣,而后淡然地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火焰赤王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又是七王中的统帅,不错。”姬纭促然抬眸望着晔渊,一向婉柔的眼眸中溢出一丝悲愤和不甘,终究是移开目光,轻柔道:“若姬纭为了神君拒绝火焰赤王,神君会如何?” 晔渊深邃的眸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变化,他眉目磊落封面,漠然地对姬纭说道:“那样没意义。”姬纭身子一软,不觉踉跄几步,眼中强忍的清泪终于滑落,不觉发出自嘲的轻笑。 是啊,对他有什么意义?不过徒增他对她的看轻罢了。为了他,她甘心忍受千年的孤寂,把他放在心里爱着,甚至放下女帝的尊严向他直白,可是却只是换来他‘没有意义’这样的话。纵使她是千年女仙,对所得所失已然是无所谓了,可是,她终究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女子,对爱情有向往,对所仰慕的他有爱恋。千年的苦心守候,却只是换来他的无情。 不,他并非无情,他只是把天下苍生看得更重。又或许,他的心还未敞开,只是在等待那个可以开启他心灵的爱人吧。 姬纭任由脸上的清泪滑落,她终究还是小蓬莱的女帝,纵使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再不愿意降低自己的底线。良久后,姬纭擦净脸上的泪水,还是那样轻柔的语气,说道:“姬纭心意已决,神君总有一天会成全姬纭的痴情的。” ... ... 第45章 他知道真相 - 宁为狐妖 - 一橙 风息天帝的神识再也无法寻查到那丝异动了,琉璃宫的盛宴虽还是*阶段,却渐渐有平息之势。突然,风息天帝广袖一挥,天边五彩祥云渐渐散去,转而垂挂上轻柔深沉的苍穹星幕,风息天帝那宏达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众仙家不要拘谨了。” 话音刚落,风息天帝和羲和娘娘便消失在了琉璃殿,众仙只道是帝君和娘娘分别五百年,自然是小别胜新婚了,也未想到深的一层去,且毕竟没有了帝君的威严,众仙家自然更轻松畅快了。 墨韶手中的酒盏一顿,只听一道声音在他意识中说道:“我在流云殿等你。”但见,墨韶释然一笑,温文尔雅地将手中的酒盏放下,而后从容不迫地起身缓缓朝流云殿走去。整个动作普通寻常,没有晔渊的超然,没有成君仙尊的俊然,却显得自信尊贵。 墨韶并未腾云驾雾,只是一路走着来到流云殿,但见不远处一袭白衣如长风浩荡,一柄古雅罡正的宝剑将他衬得犹如战神,正是神官晔渊。 晔渊缓缓回身,看着墨韶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道我会找你?”墨韶儒雅的神色虽无笑意,可眉间眼角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之色,他点点头说道:“我在琉璃殿等候多时。” “抱歉,有事耽误了。”晔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淡然地接口继续说道:“你的徒弟是青九,一只小狐狸?” 墨韶温润一笑,看着神官说道:“正是当初在神官湛卢剑下残留一丝残魄的小狐狸。”晔渊冷峻的眉目微微一皱,逼视着墨韶迷离的丹凤眼说道:“你可知她是魔尊寻到的宿体?” 墨韶笑了笑,并未接答晔渊的问题,反问道:“既然如此,神官当初何不把她魂魄散尽?”晔渊移开目光,沉默不语。不知何时,墨韶突然祭出一把普通的古瑟,他席地盘腿而坐,一朵紫光祥云将他同古瑟虚托在半空。 墨韶试了试音,再次开口说道:“我只道是小徒弟命大,原来是神官手下留情。”墨韶调妥了音色,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抚起琴弦,只听如和风般的琴音登时响起,他接口继续说道:“既然小徒弟当初入四海水取得厚德之精,又用灵体净化厚德之精的魔气,神官理当物有所用,为何又把厚德之精束之高阁?” 晔渊随着清音手中紧握湛卢剑的手不觉放松下来,然而神识却登时集中起来,轻易不肯让墨韶的琴音流入。墨韶丹凤眼注视下琴弦,温润一笑,说道:“神官不就是想问小徒的事?怎么又不愿意听了?” 晔渊不动声色,深邃冷睿的眸光渐次平和,犹豫片刻后,神识慢慢放松下来,但见眼前浮现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细长的美目紧紧闭着,长睫微微颤抖,纤瘦轻盈的身体如轻烟一般透明。 时影殿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清秀的眉目间一朵凤羽花若隐若现地闪着金芒,清冽的眸光渐次混沌,而后瞳孔由墨色变成赤红色,悲愤地说道:“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打扰神官怜香惜玉了。” 一股黑气从她背后凝聚,他将姬纭护在身后,然而终究是担心波及到姬纭,还是让她离开时影殿。但见,她的嘴角一挑,掌风凌厉地朝他攻去,虽招招致命,可他明显感觉到她力量的矛盾。 “杀无赦。”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湛卢剑已然逼到她的眉心,但见一团光芒从她袖中掉落。终究是及时收剑,让白虎将她带离。然而,当她的灵体完全被魔尊侵占的时候,他知道必须赶尽杀绝。湛卢剑第二次逼近她的眉心,这次,他终于用上力道,湛卢剑刺破她的眉心,将她的魂魄绞碎。 后来,她被墨韶带回了梵音镜,凭借墨韶的修为,她的残魄还是整整被修补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完整。然而,修为终于是散尽,连流萤玄凌都祭不出来。消沉自弃,冷漠冰冷,根本不是那只嬉皮笑脸的小狐狸了。 终究是墨韶不忍,收她为徒,慢慢教导,因为一点温暖的注入,她才慢慢振作。然而,毕竟是天界的异类,被排斥被轻视被伤害,她却只是咬咬牙,化为原身舔了舔伤口便刻意忘记掉。只是,自此再轻易不出梵音镜一步。 后来,她竟然瞒着墨韶去了一重天。晔渊眉目一皱,眼眸中的冰冷消散了,她竟然来到了擎天峰!只见她悄然来到止戈殿,将好不容易修炼到的一点灵气尽数度给一片残魄,正是他将段云水残留的一丝魂魄养在止戈殿。 她是愧疚吧,纵然并不是她真正所为,可终究还是有善念存在。以为她就要返回九重天了,不想竟然来到了时影殿,一丝游魂徘徊在时影殿外,痴痴望着他的身影。其实,她既抽离真身而来,又有墨韶避灵珠护体,就是连他也轻易觉察不到她的存在。可她试着抬脚几次,终究没有走进殿内。 琴音渐渐止住,晔渊凝聚神识,一时无言。良久后,晔渊开口缓缓说道:“她既被魔尊宿过灵体,已然植入煞气。帝君中途出关,定是感应到了魔尊的蠢蠢欲动。她就算可从我的湛卢剑下逃生,未必可从帝君眼皮底下再有此幸。”沉默片刻后,晔渊沉声问道:“你,可有办法度化她的煞气?” 墨韶收回琴瑟,缓缓起身从祥云上落到晔渊面前,神色肃然道:“魔尊认定的宿体不会轻易更换,更何况阿九似乎与魔气接合顺畅,煞气除尽又生,无法度化干净。幸好梵音镜乃天界灵气最盛之地,时时清净她再生的煞气,这才使魔尊对她的下落一直不得知。” 墨韶停顿片刻,看着晔渊紧皱的眉头,温淡一笑,心道:到底还是关心阿九。片刻后,墨韶继续说道:“不过,若是找到神之魄,或许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不过......” 晔渊目视墨韶,握着湛卢剑的手一紧,说道:“不过什么?”墨韶一笑,不疾不徐说道:“神之魄乃上古神物,至今不知其所藏之处,亦或只是传说罢了。”晔渊目色一沉,冷峻的眉目又恢复了往常的漠然,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话毕,晔渊向墨韶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 ... 第46章 黑暗之光 - 宁为狐妖 - 一橙 墨韶离开梵音镜。 青九坐在花铃苑托着腮对着月华蒂莲发愣。突然,只听一声轻微却有力的颤声传来,一朵泛着微光的蓝色花蕾如荡漾起来的水花,缓缓绽放。青九无意间看到眼前情景,朦胧的眸光如擦净的宝石熠熠生辉。青九欢喜地跑过去,看着蓝莲高兴地自语道:“开花了,开花了,我终于等到月华蒂莲开花了。” 青九玉指一指,不远处的玉瓶弹指间便稳稳落在她手中。青九转身跑出梵音镜,想去离恨天取天水回来浇灌。正当青九把天水舀满玉瓶,转身兴冲冲要离去的时候,脚下刚好踩到一个物什,不知是哪只调皮的仙灵将吃了一半的仙果丢下的,生生将青九滑倒。 “哎呀。”青九惊愣,身体超前扑去,玉瓶中的天水一半都泼了出去。正在这时,一抹墨红色的衣角缓缓映入青九眼帘,而后一把干净温暖的手扶住青九,一个力道便把她从云地上托起。 青九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高大的红袍男子,那一头耀眼的红色长发反倒将他清俊的脸衬托得越发刚毅。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看着青九,从她手中拿过玉瓶,转瞬之间,天水又溢满玉瓶。青九注意到他的指甲干净洁白,就好像他的红袍,简单却带着低调的华丽。 “这回可要小心了。”红发男子将玉瓶递到青九手中,微笑着嘱咐道。青九只觉得他如师父一般儒雅,只是终究是比不上师父的神采。她嘴角上扬,接过他手中的玉瓶,说道:“谢谢你了。” 青九抱着玉瓶离开,走了几步回眸提醒道:“对了,过了离恨桥前头就是诛落海,那里是禁地,切记勿要靠近。”红发男子立在原地,对青九的提醒报以一笑,而后说道:“我初次到九重天,对这里的殿宇地形不熟悉,你若是方便可否劳烦你带我去望穹殿?” 青九心下虽记挂着月华蒂莲,然而看着他真诚的笑,实在不忍心拒绝。红发男子见青九有为难之色,举手挡住唇角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笑说道:“是我唐突了,我再去问问别人。”“不是,你误会了。”青九将手中的玉瓶放在一处妥当的地方,嘴角一扬说道:“望穹殿我知道怎么走,我带你去。”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简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到了望穹殿,红发男子对青九说道:“你说的有藏珠我有一颗,对我不过摆设罢了,对你却有所用处,也算体现了有藏珠的价值。”青九听罢欢喜道:“当真要给我?”红发男子郑重地点点头,而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将青九让进了望穹殿。 望穹殿内,红发男子广袖一挥,稍顷一粒饱满硕大的珠子悬浮在青九眼前,青九举手接过,问道:“快教教我怎么将灵气贮存在有藏珠内,又是怎么把灵气放出来的?”红发男子见青九一脸兴奋,觉得不过一颗普通的珠子她就当做宝贝,见她如此容易满足,会心一笑便细细教导起来。 突然,有藏珠发出的光芒渐次衰弱,而后一股黑气如波浪汹涌而来,须臾便将有藏珠吞噬下。望穹殿被黑暗笼罩,青九还未来得及反应,灵识便已然涣散,只看得到黑暗中有一束暗黑的光,一抹绿色逼近她的眼前。 “阿九,你,你……”红发男子斯文温淡的脸色登时浮现出惊惧来,只觉得他的脚竟然渐渐离开地面,而后一声巨响,望穹殿陷入死亡般的寂静中。 “杀了他。”黑暗中一个带着死亡气息的声音漫不尽心的说道,这声音如钻入体内的蚕丝低,蛊惑得令人发疯发狂,却又阴冷得可怕。 “是,主人。”另一道妖娆的女声戏谑一笑,那笑声软糯邪魅,轻易便可将人的*挑起,同时又含着一丝恶毒。 ... ... 第47章 仁义尽致 - 宁为狐妖 - 一橙 “快说,你对焰赤王商焰古下此毒手有何目的?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青九身上带着无形却沉重的仙锁,狼狈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刑官的嘴开开合合地说着话。 青九抬眸扫视了一圈密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鄙视、厌恶、憎恨还有幸灾乐祸。原来这些所谓的仙,也不过只会屈打成招,隔岸观火和落井下石罢了。青九发出嘲讽的笑,傲然地怒视着面露凶相的刑官。 一声响亮的巴掌打在青九脸上,顿时,那已然毫无血色的小脸红肿一片,她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青九吐了一口血水,瞪着刑官冷笑道:“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面对没完没了的审讯,青九只有三个字――不知道。许是折磨够了青九,刑官带着刑兵离开了密室。青九的意识渐渐松散,月白色的衣裙沾着灰渍,却无法施法恢复洁净,终究是撑不住,青九一口气晕死过去。 良久后,青九终于幽幽转醒,刺骨的疼痛让她不敢轻易动弹已然僵硬的身体,只是强力支撑唯剩不多的灵识清醒思考着。 师父还没有回到梵音镜,想来他们也不会真的就把我弄死。我一定要撑到最后一口气,等师父回来,告诉师父我没有杀焰赤王。 许是灵力实在虚弱,稍微沉下心思琢磨便觉得吃力,更不用说去回忆望穹殿所发生的一切。而即便真的有力气去回忆,青九最后所有的记忆不外乎就是整个大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阿九,阿九。”一道带着哭腔却熟悉的声音传入青九耳中,青九脸上露出欢喜的笑,然而一笑便扯动伤口,痛得声抽一口冷气,虚弱地问道:“花螺,是你吗?我没事,你快回去,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来这里。” 须臾,花螺便现身在青九眼前,看着青九长发凌乱,遍体鳞伤的样子,花螺终于忍不住哭道:“阿九,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太过分了,我去告诉羲和娘娘。” 青九一手拉住花螺衣袖,全身如激流拍打,登时痛得呻吟不止,她颤抖地说道:“别去,你快走,等到我师父回来事情就会有转机。”花螺急忙扶住青九,心疼地说道:“可是,你伤成这样……” 青九勉强一笑,宽慰道:“就算你告诉羲和娘娘又如何?就是帝君也不会说什么的,焰赤王乃七王之首,又是女帝的未来夫婿,如今在天界出事,帝君自然要给其余六王一个交代。你放心,看在我师父的面上,这段时间我还是安全的。” 花螺不放心,可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青九的催促下匆忙离开了。 两三日过去了,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天行宫中,青九去了身上的仙锁,她站立在大殿上,月白色衣裙的腰际处本就纤细,如今越发空荡。清瘦苍白的小脸上有淡淡的淤青,一双细长的美目越发清冽明丽。 走出密宫的时候,青九央求刑官替她施法恢复素日的洁净。当时,刑官纳闷,冷嘲道:“审问的时候也没见你求过本官,这会儿都要死到临头了,却为了区区小事低头。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傲?” 终究,刑官还是答应下来了。她一开始就知道,求谁都没用,除了师父,或许谁也信不过她。她不允许自己以如此狼狈的形象出现在那些上位者的眼前,或许,只是不愿意那个人看到她的狼狈吧。 青九收回神思,看着风息天帝不动声色地坐在大殿上首,羲和娘娘陪坐左侧,而她的身侧又站着姬纭。再往下一望,大殿上首左右两侧站着白衣神官晔渊和紫衣成君仙尊。晔渊手中握着湛卢剑,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成君仙尊手中折扇轻挥,桃花眼里尽是漫不经心的神色。 青九的心一沉,促然避开晔渊的目光,而后朝风息天帝跪下。然而终究是因为脚下无力,身体支撑不住,促然磕倒在地,因无灵气护体,疼痛如针扎刺入她的膝骨中,她强忍着痛不出声,清秀的额头上却冒着细密的汗珠。 成君仙尊漫不经心的桃花眼往青九身上一瞥,嘴角微微一挑,眉目见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记起上次这只小狐狸被他罚跪在昊天宫的箭阵上,亦是这样一脸的傲色。心道:好强的性子倒是把她自己害苦了。这丫头片子的命格,呵,悬得很。 “你,还有什么话说?”风息天帝波澜无惊地问道。青九知道不过是个形式罢了,无论如何,帝君总得给七王一个交代,是不是她做的无所谓,先拿她问罪以安抚七王的情绪才是关键。 青九灰心,除了师父,没有人会为她说一句话。如今,他又不在,不管出于私心还是公事,这些人没有一个不希望她死的。青九情不自禁地抬眸望了一眼晔渊,见他还是那样漠然冰冷,青九终于不再怀有任何一丝希望。心下一阵自嘲:当初他救下我是因无伤大局,如今为什么还要奢求他?一次又一次以身涉险去试探他,早已明了,不过不死心罢了。正如师父所说,执念作祟吧。 青九抬眸看着天帝,脸上不知是无望的平静,还是慷慨赴死的了然,只听她平静地说道:“青九无话可说。” 羲和娘娘慈悲的眉目轻轻一皱,语气严厉静穆,说道:“糊涂东西,你可想清楚了说。”毕竟是碍于墨韶的面子,羲和娘娘难免有丝不忍。青九再次平静地说道:“说了又有何用?” “放肆。”刑官一声厉喝便不敢再言语。片刻后,风息天帝平静地问道:“众位仙家觉得如何处置妥当?” “把她交给七王处置。”“将她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以息七王之怒。”众口铄词,意见莫衷一是。风息天帝只是平静地听着,良久后,他问道:“姬纭,你觉得如何?” 姬纭低垂下眼睑,轻柔地说道:“此等大事,姬纭不敢乱置。”风息天帝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晔渊身上,平静睿智的眸光透着一丝凌厉,沉声问道:“晔渊,本君想听听你的意见?” 晔渊并未推辞,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说道:“打入冰牢,待查明再行处置。”风息天帝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而后广袖一挥,声威气严地说道:“先如此吧。” 冰牢乃天界囚禁一些恶魔之地,即便如今恶魔魔气散尽,那里仍然是极其阴冷死寂之地,简直是天界的地狱。听闻,就是连成君仙尊不禁也把目光定格在晔渊身上。不过,成君仙尊即刻便明了了晔渊的深意,倒也觉得唯有此举算得上良策了。 青九被刑兵押入冰牢,她的目光落在晔渊修长挺拔的背影上,许是心早就一片一片灰下去,因此此刻对于他的绝决,她竟然感觉不到。只是,她的眼神,终于是流露出一丝恨意来,心下只是道: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仙,我做了多少傻事。呵呵,还为他去死,为他落得个连是妖是仙还分不清楚。到头来呢,他要置我于死地。真可笑,我还替他杀掉了他的情敌呢。呵呵,可算是仁义尽致了。 青九被投置在冰牢中,一股阴寒之气如饥饿的恶灵突然嗅到了可口大餐的味道一般,嗜狂地浸入青九的灵体内。青九只觉得骨髓的温度被一丝一丝剥离身体之际,一股罡气温暖的气息从丹田内慢慢升腾,最终结成一道护界将她护在其中。 原来,在青九被押出天行宫的时候,成君仙尊故意与她同行而出,手中一把折扇敲到她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好自为之。”却不知,原来他倒有这层用意,想来终究是看在花螺的面上吧。 ... ... 第48章 权衡 - 宁为狐妖 - 一橙 墨韶终于是回到梵音镜。 花螺一见到墨韶,愁云惨淡的花容登时明朗起来,眼中的希望犹如拨开浓云的阳光,笼罩在墨韶身上。“仙尊,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阿九,她被关入了冰牢。”话未说完,花螺的声音便抑制不住带着点哭腔,可知是真的担忧极了青九。 墨韶温润如玉的笑渐渐淡化,却依然是那不急不徐的从容气度。他一边将花螺带进梵音镜,一边听花螺细细地把前因后果都道出来。直到花螺说完,墨韶依然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花螺心下担忧,不觉提醒了一声:“仙尊,现在可如何是好?” 良久后,墨韶儒雅一笑,凤目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动静,只对花螺说道:“你先回去吧。”花螺蹙眉,心下疑惑,却不敢再问。他语气虽温润如玉,可言辞举止却令人抗拒不得,除了遵照似乎别无他法。 弹指间,墨韶身在望穹殿,却见望穹殿华贵有序,可冷清无生气。墨韶闭目,神识犹如铺天盖地般铺盖在整座望穹殿。黑暗之光?果然魔尊是寻来了,但见黑暗中有一束黑色的光源,魔气源源不断地从那道光束中汨汨而出,将所有的灵识蒙蔽。突然,那道黑暗之光气势逼人,墨韶微微皱眉,凝聚神识,似乎要强攻而去。 “你太轻视魔尊的实力了。”成君仙尊稍显急促的声音传入墨韶耳中。片刻后,墨韶的神识渐渐从四面八方回收,最后融入尊体内。他缓缓睁开眼,凤目中的凌厉之气登时化为温润的神色,看着成君仙尊不急不徐地说道:“你也感觉到是亡皇?” 成君仙尊不置可否,知道墨韶一回九重天必然是先来望穹殿,因此便径自来到这里。不想,他竟然以神识搜索魔尊之际,欲要强硬攻克魔障。虽说他的修为精进上乘,可魔尊的魔障乃集聚万千恶灵所置,且又以魔血喂养,早已经成了万恶的魔灵,专门磨噬仙人灵体。 “未必是亡皇,他从四海水出来五百年还未到,必然不会那么快修成真体。”成君仙尊桀骜的眉目一挑,手中轻摇着折扇,一袭紫衣华贵慵懒。 墨韶一手负在身后,墨黑的长发垂地,几缕发丝散在额头。他面上无笑,但周身散发出的温淡气息犹如沐浴在春风里,他沉声说道:“虽不是亡皇真身,可必然是他虚影,那黑暗之光必真无假。” 成君仙尊手中的折扇一收,缓缓走近墨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小徒弟被打入冰牢,不去瞧瞧?”停顿片刻后,又像是无风不起浪一般嘴角一挑,继续说道:“或者是去找晔渊算账?” 墨韶温淡一笑,转身走出望穹殿,说道:“小徒若在冰牢,亡皇奈何不得她。”成君仙尊桃花眼一眯,知道墨韶心下已然明了。良久后,只听墨韶不急不徐地说道:“不过神官那边,我确然要去一趟。” “既然是要商议焰赤王之事,岂可少得了本君?本君倒是乐意袖手旁观,只是这形式却要走走。”成君仙尊一边说着,一边款款跟在墨韶身后。 却说,墨韶和成君方要踏进神宫殿,却听一道轻柔哀怨的声音传来:“焰赤王一死,姬纭虽与他成婚,却还是落个遗孀之名。姐姐怕姬纭受委屈,才有意如此安排。姬纭知道神君无心,那拒绝便是,姬纭绝无怨言。” 成君仙尊轻挥着手中的折扇,一双微醉的桃花眼缓缓看着墨韶,似笑非笑地打趣道:“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墨韶回以一笑,同成君停住脚步,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只怕神官感激我们还来不及。” 话音刚落,但见神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抹紫衣如云霞穿梭而出。成君仙尊瞥了一眼紫色流霞,眼里浮现出一丝玩味,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口吻:“见了我们连声招呼也不打,不懂礼貌啊。” 墨韶知他一番打趣,凤目温淡如玉,嘴角上弯一个弧度,淡然道:“被我们撞见,她一个女孩子家脸皮子薄,不骂你两句不错,你还想奢望让她像花螺一般强装得气定神闲?” 见提到花螺时,成君仙尊悠然的面色微微一顿,一时未接话,墨韶只是笑笑便也不说话。不曾想,一向对事事不在乎的他倒也有他的软肋,墨韶心下还是暗爽了一把。 “你们打算在门口磨蹭到几时?”晔渊冷锐沉静的声音传来,墨韶和成君登时抬脚一齐迈进了神官殿。 “羲和娘娘可是把姬纭指配给了你?”一进门,成君仙尊风流倜傥一般地摇着折扇,桃花眼微微一眯,八卦地问了一句。晔渊目色一沉,手中握着湛卢剑环抱在胸前,冷峻的面色是一片漠然。 “姬纭倒是不错,难不成你是嫌弃她和短命鬼焰赤王有过未婚之名?”成君仙尊故意忽略掉晔渊的漠然的神色,又补上一句不知死活的话。见晔渊目露不悦之色,墨韶温润一笑,插言道:“我们今日可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一句话提醒了两人的最终目的,但见成君仙尊手中的折扇一手,广袖一挥,缓缓地落在在长榻上坐定。晔渊向墨韶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急不徐地开口说道:“请。” 墨韶落座,凤目登时浮现出肃穆的神色来,看着晔渊沉声问道:“神官打算接下来如何处置小徒?”晔渊眸光沉静冷睿,沉默片刻后,反问道:“墨韶仙尊是想把你的小徒弟交给其余六王处置?” 气氛徒然凝重,成君仙尊看了看两人脸上的神色,脸上一片云淡风轻,陪着沉默片刻后,嘴角一挑打破沉默说道:“你们两个何时学会这一套了?焰赤王为小狐狸所杀,这倒是确确实实的事。你们若想落个清净,索性将错就错让小狐狸替亡皇背下黑窝,送交给六王找给交代的理由就好。” 停顿片刻,成君仙尊再次打开折扇,目光缓缓落在墨韶身上,开口继续说道:“不过,你和她到底师徒一场,给她点情面也是有的。”接着又把目光落在晔渊身上,眉梢一挑,说道:“你向来公事公办,这个烫手山芋你还得接下。所以,大家有话直说,无需吞吞吐吐,顾虑太多。” 晔渊将手中的湛卢剑放置在案几上,广袖一挥,三人面前登时出现了三盏茶水。但见晔渊缓缓地呷一口茶,不急不徐地说道:“七王想和天界联姻,无非是想得到更大的权利。亡皇正是利用这点挑拨天界同七王的关系,其一可助他寻到宿体,其二可毁天界与七王联盟。她,无论如何是逃不过惩戒。” 墨韶凤目肃然,他看着案几上的茶盏,面色自若地接口说道:“那就满足六王的要求。”成君仙尊将茶盏放下,眉目见浮现出一丝微微的惊讶,缓声问道:“帝君未必会同意。”墨韶不说话,片刻后抬头看着晔渊,眼神异常坚定,虽应答成君仙尊的话,却是对着晔渊一字一句说道:“权衡一番,帝君自然会同意。” 晔渊不置可否,移开目光,悠然地挑弄着茶盏中的茶叶,漠然的眼神渐次朦胧,心道:她一条命当真值得用这么大的代价去交换?帝君又凭什么会保下她? “呵呵,帝君能不能同意,一半倒在神官身上。不过,小徒区区小命,只看神官怎么看待了。”墨韶嘴角一挑,向来温润如玉的语气登时含着一丝冰冷。 晔渊微微皱眉,不看墨韶和成君,也不说话,面上是不动声色的表情。或许,能保下她性命的当真只有他了?可是,他凭什么呢? ... ... 第49章 一个凡人 - 宁为狐妖 - 一橙 天青色的薄雾中,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娉婷玉立地袅娜前行。待这抹淡蓝行近,才瞧得真切原来是一位明眸皓齿,花容月貌的女子,她手中撑着一把湖蓝色油纸伞,油纸伞将薄雾隔开,使得她周身一片明朗干净。 突然,薄雾即刻成了一片愁云,而后又幻化成躁动不安的猛兽,欲朝她攻去。女子静默的眸光一凝,娴雅的花容平静如水,但见她手中的油纸伞登时悬浮在头顶上空不停地盘旋着,伞面旋转而出的风刃破开了浓厚的黑云,她旋身跃起,握住油纸伞欲要抽身而出。 “还有两下子嘛。”一道妖娆怨毒的声音从黑云中传来,见落了下风,便打算从正面攻击。默兮静柔的眸光露出丝丝寒意,见眼前的愁云从四处收拢回去,而后眼前登时出现了一位邪魅妖艳的红发女子,正是梦怨。 梦怨伸出红舌,顺着她墨黑缱倦的指甲一寸一寸舔去,看都不看一眼默兮,接口继续说道:“你这丫头,防御力还算不错,入你梦识还真不容易。”梦怨似乎对她的五指指甲甚感满意,仔细欣赏着它们,这才心情大好地看着默兮。 默兮撑着油纸伞,腹脐处一枚赤红的宝石散发着幽幽光芒,她赤脚立在草地上,一言不发地对视着梦怨,正不动声色地将生命源注入伞柄中。突然,梦怨邪魅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光,拉下脸来厉声说道:“想逃走?没那么容易。” 梦怨势如破竹一般地攻击而来,周围的草木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得连根拔起。默兮的长发亦是随风飘舞,手腕上的手镯发出呤叮之声,她不觉蹙眉,脚下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声从默兮身后传来,但见大风和黑云竟然凝固在当空,而后一道护甲层将她包容进来。默兮登时觉得肌肤上触到了一股温暖的罡气,毫无抗拒地融入其中。 须臾,凝固住的大风和黑云在第二声的虎啸声中如海潮倒退,朝着梦怨吞噬而去。梦怨一阵惊惧,连连后退,转瞬间将攻势化为守势。然而,来试刚猛疾速,即便她跑得快,也有所防备,到底还是受了伤。梦怨强自将一口血咽下,冷哼一声,怨毒地说道:“臭小子,下次可别让我遇到,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默兮眼眸中的惊愣一闪而过,冰冷的花容上恢复成素日的静怡柔和,她安静地看着白猛梧,面色无波无澜。白猛梧被默兮这么看着,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子,老子刚好经过这里。” 默兮移开目光,转身轻轻离去,心道: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跟踪我吗?然而,知道白猛梧并无害她之心,反倒是护着她,默兮便只当作不知道。 白猛梧跟上默兮的步伐,担心她生气,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是干着急,就这么跟在默兮身后走了一段路,白猛梧渐渐安静下来。突然,默兮停住步伐,她抬眸望着白猛梧,轻轻拉起他的手,在上面写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白猛梧笑了笑,刚毅的脸上现出一片尴尬之色,他躲闪着默兮的目光,再次挠了挠后脑勺,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子本来要出来跟你打个招呼的,想了想觉得不妥。老子,老子就是担心你。” 默兮静柔的眼眸闪过一丝温暖,她的嘴角轻轻扬起。白猛梧正红着脸不好意思,见默兮花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好似天山雪莲蓦然绽放,情不自禁地赞叹道:“默兮,你笑起来真好看。” 默兮一愣,收敛了笑意,花容上抹上一丝绯红,撑着油纸伞转身离去。白猛梧懊悔不已,追上默兮的步伐,着急地说道:“默兮,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不笑也很好看,笑起来更加好看。” 默兮微不可察地再次扬嘴一笑,心里骂了句:这呆子。突然,默兮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凡人,她心下不知为何微微一蹴,面色平静地注视着。白猛梧顺着默兮的目光望去,轻松地说道:“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随他自生自灭吧,我们插手不了。” 默兮突然拉住白猛梧的手,指着那个似乎昏迷过去的凡人,眼神带着一丝请求。白猛梧皱眉,问道:“你是要我救他?”默兮点头,澄澈的眸光带着一丝柔和,直直望进白猛梧的眼中。 白猛梧经不住默兮这么一看,他软下口气,说道:“好吧,我听你的。”走近那人,却见是个面色清俊的年轻男子,他面色苍白无生气,若不是白猛梧探寻到他身上那丝弱不可察的气息,也只当做已死去不久罢了。 一粒续魂丹喂下,男子面色渐渐恢复了生气,脉象也渐渐平稳起来。白猛梧拍了拍手,对默兮说道:“好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走吧。”默兮静默而立,她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男子,并无打算就此离去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普通的男子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默兮犹豫片刻,而后放开手中的油纸伞,但见油纸伞飘飞到男子身边,一束蓝光从伞柄绽放而出,登时将男子包裹起来。 油纸伞再次回来默兮手中,但见草地上男子的身影消失无踪,却是被默兮收在的伞中。白猛梧不解地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默兮静默地看着白猛梧,摇头不语。片刻后,她手中抱着油纸伞继续迈步离开。 白猛梧立在原地,眼里浮现出一丝落寞来,看着默兮瘦小的身影,心道:难道默兮是看上那小子了?他是长了副不错的皮囊,可老子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难道还能输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凡人小子? 一路行到水柔谷,默兮再次停步,她转身看着白猛梧,在他的手上写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走吧。” 白猛梧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似乎是不甘心,他看着默兮双手抱着的油纸伞,嗓音一低,犹豫地问道:“默兮,你对那个小子没,没意思吧?”默兮一愣,见白猛梧双眉紧皱,一脸紧张的样子,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默兮想了想,而后轻轻地点点头,见白猛梧紧皱的眉目渐渐舒展开,默兮安静地转身踏进水柔谷。 回到水柔谷的竹屋,默兮撑开油纸伞,但见那名凡人男子从蓝光中现身,而后轻轻地落在竹床上。突然,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阵恍惚,直到默兮安静柔美的花容渐渐清晰的时候,男子才虚弱地说道:“我,我是谁?” 默兮静默不语,男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她,脑中白茫茫一片,没有过去的任何一丝记忆,就好似一张洁白不染的白纸。男子意识清晰,他觉得奇怪,好似与过去隔绝了一般,他知道有一条路可以走回去,可就是找不到。 良久后,男子似乎是对默兮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罢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就叫我商焰古吧。”不知道为何,他只是隐约知道,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而其他一切就再想不出来了。 商焰古缓缓起身,他把目光落在默兮身上,声音温柔亲和,斯文地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吧,谢谢你。”见默兮不说话,男子的目光有些许的失望,不安地问道:“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然而终究是全身无力,连站都站不稳,再次跌坐在竹床上,无奈道:“真是对不住,待我恢复力气就马上离开,不麻烦姑娘。” 默兮摇头,她走到男子面前,伸开自己的掌心,在上面写道:“我叫默兮。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商焰古看着默兮,眼中涌现出一丝疼惜来,心道:原来是个哑女,真是难为她了。 “默兮,默兮。”男子轻轻地念了两句默兮的名字,眼中浮现出一丝柔情,而后看着默兮温柔地说道:“默兮,谢谢你。” ...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