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碧落黄泉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纵身一跃,高空凌绝顶,俯瞰万物渺。风削两颊,耳旁除了下坠急速带来的风啸再无其他,远处山涧的瀑布在岩石林立间湍急流淌,她无心欣赏,近前陡峭的崖壁上松柏葱翠、百合斗艳,她无意留恋。宁倾负现在脑中所想的,尽是自她懂事起就一直做的那个重复的梦。此梦来的无有缘由,突然闯进她的人生后就盘旋不去,象鹰盯紧了猎物,折磨她到三十岁的人生。 背上的伞包打开,她下坠的速度缓了下来,对讲机里传来秦少关切的话语:“倾负,你怎么样,怎么才打开降落伞!” 宁倾负知道秦少也已经跳了下来,而且就在她上方飞翔,“刚才走神了。”自近来出现幻觉后,本来话少的她更加不愿与人交谈。 “你不要命了,早知道不约你出来跳伞!”秦少焦急并生气,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下午我陪你去看医生!” 宁倾负眉头皱了起来,的确,不能再逃避了,诡异的梦境从一年前闯进她真实的生活中,开始偶尔,现在时常。古时的马队穿梭,古时的建筑矗立,古时的箭手比武校场,古时的士兵缨枪肃立,在梦中和幻觉里,他们只有容颜不清,似被雾霭蒙面。这些人头戴精致的纱冠,纱冠罩住玉簪攒束在头顶的发髻,冠额笼成半月弯的弧度映在眉峰之上,尤其他们身上华美的宽袍泛着月莹光泽,更昭示着不同平常的贵族身份。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吆喝着纵马奔腾,其实就在这次来西郊的路上,宁倾负还在车窗外看到了他们,马队过去扬起尘土团簇,以及他们挥舞马鞭时的脆响都那么真实,若不是一眨眼间幻影全部消失,她真的会喝令司机追上前仔细询问。 当幻觉充斥了现实生活的大部分,宁倾负知道,是该去看医生了,因为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才是幻境,她已经快要区别不清。 地面越来越清晰,社团中接应她和秦少的人等待在那。他们的身影逐渐放大,突然,一簇白雾出现,蹙起眉头的宁倾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扎了进去,雾里响起轰鸣鼎沸的人声,非常整齐,犹如训练有素:“嚯…嚯…李谁知…嚯…嚯…李谁知…李谁知…嚯…嚯…” 宁倾负不禁苦笑,仅仅一个上午,幻觉出现的如此频繁。拨雾重见光明的同时,一柄长缨枪从她眼前擦过,紧接着她身体如投石的速度失去平衡疾急下坠。 对讲机里传来秦少疯了般的声音,破了洞的降落伞拧曲成麻绳化为捆绑的桎梏,再不是幻觉,宁倾负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社团的人在地面奔跑呼叫,朝她纷纷伸出手臂,可是,死亡已成定局。也许最后那一秒,宁倾负仍会问,那杆扎破降落伞,要了她命的缨枪,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宁倾负的葬礼隆重而压抑,社团一千多号人统一着黑色西装站满街道鞠躬为她送行。墓地前摆满鲜花,牧师的祈祷词让前几排肃立的社团头目潸然泪下,其中最悲伤的,莫过于秦少,他三十五岁,独身,是社团首座的独孙,现在的第三把交椅,排在没有任何背景相助的宁倾负之下。 墓碑上宁倾负的相片一如她往常温婉美丽,尤其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穿透世事的沧桑与浅淡悲凉,这是秦少迷上她的原因,也是众多社团英才对她穷追不舍的原因。 葬礼结束。秦少单独走在林间小径中,墨镜遮住他悲伤的双目,却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的浓重伤郁。前头有两人低喁交谈,声音恰巧让他听到。 “听说宁小姐一直有抑郁症。” “真的?” “我看**不离十。” “那她会不会是自杀!” “有可能,抑郁严重的人据说都会走上这条路!” 秦少从他们身旁走过去,这两人立时噤声。 秦少没有跟他们理论的心情,此时的他象极了城府深厚、寡言少语的宁倾负。他也愿意以后象她,感受着她的思想,品鉴她曾经的话语与智慧,宁倾负,一个大气而睿智的女人,不需要这些俗人的理解。 当社团的人悉数退尽后,旁的墓地中看似拜祭家人的两个男子走到宁倾负墓前,朝她各鞠三躬,其中一人带着无尽遗憾说道:“看样子秦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另一个四十左右年纪,他点下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哀痛:“线人的消息,她的降落伞没被人动手脚,是被利物从内向外穿透撕裂。” “这件事太过蹊跷,一定要查清楚!” “放心!” “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当初就不该让她来做卧底。” “是呃,一切已晚,但愿~最后一刻她没有痛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雪冢黄昏路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荒林飘雪,厚重的云铺天盖地,明明是午后,沉闷压抑的昏暗仿似傍晚来临。苍茫之地中,两个弱小身影依依告别,高些的看背影是个女童,她离开后的长串足迹很快被新下的雪覆盖上,矮些的男孩只有四五岁,两梳童髻凌乱,脸上有锅灰一样的污垢。 天寒地冻,他只身在林间行走,脚步非常快,时不时向后紧张眺望,但那女童远离的方向,他一眼未瞅。 雪已经极厚,突然,他脚下一磕,似早适应这些,歪倒在地又迅速爬起,象兔子般警觉的躲到旁边树后。一个死倒?半晌没有动静后他大着胆子走过去,仓惶着扒开覆在上面的雪,是一个刚才与他分别同伴差不多年纪的女童。一样的破旧衣袄,一样的脏脸,一样的瘦弱身板儿。看到女童凹陷的双颊时,这男孩儿怀着一丝怜悯和惋惜将雪重新覆到对方身上、脸上。 此时远处出现五骑黑影,马蹄踏雪,朝这里奔来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男孩儿顾不得这个死倒,他动作麻利的躲到树后侧身敛息,大地寂静,越是空旷,马蹄近前的咯吱声响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奇怪,刚才还看到有人!” “雪太大,这样找非岔了路不可!” “放心,跑不远!” 几人勒马停驻交谈着。 男孩儿藏在树后,大气不敢出,他在等待。可惜,就在那些人决定离开的时候,那个埋在雪里的死倒突然坐起,“大哥!看!”马上着红衣的男子惊唤,冲女童搭上弓箭。 “住手!老五…”为首的蓝衣人焦急制止,他座下的马让他一拽,整个前蹄拔地而起,飞雪四溅。 随着“嘣”地弦响,箭已发出。 “老五…” 其余几人听起来均气急败坏。 眼见着竹箭要钉进女童胸口,女童一个打滚避开躲到树后,这颗树正是先前小男孩儿赖以隐藏的盾牌。一颗树匿不了两个人,即便她们都那么瘦那么弱小。 “还有一个!老大,好象是他们!”着灰衣的男子兴奋而呼。 “不是他们还有谁!总算找到了!老五!你别把那俩小东西弄残了!”蓝衣人下了命令,他响亮的声音贯穿这片天地。 “老子受够了!怕什么!反正只说要活的,这俩小东西不死就成!” “话虽如此,可真伤了她们,咱们没好果子吃!” “真是费劲,那个小的脾气又倔又硬,掳又掳不得,伤又伤不得,交不了差闹不好咱们还得掉脑袋!”红衣人报怨着。 “哆嗦这些有何用!”蓝衣人教训着,“若让别人抢了先,咱们才是真得掉脑袋!” 红衣人愤恨不甘,他见树后那两个孩子各露一点儿身形,气的搭弓、瞄准,满弦将箭送出只在一刹那,那女童似能听声辩位,搂着男孩儿在雪中打了个滚儿,两人又躲到另颗树后。 “老五!莫做蠢事!”五人争议再起。 这边,比起险些要命的竹箭来说,小男孩儿似乎更加恐惧身边的女童。明明死了的,甚至看起来是死透了多时,怎么又活过来了?!“姐姐…你…”生怕引起那五人注意,他的声音轻的象含在唇边。 女童眉尖轻蹙,她警惕的视线从那些人身上暂时收回,看眼男孩儿的打扮,再打量下她自己的潦倒与落迫,象是边思虑着什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她嗓子的沙哑程度令她自己都有瞬间不适。 小男孩儿摇下头。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咱们!” “姐姐,你…”小男孩儿的声音颤抖,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害怕,“刚才不是已经…” 女童面色阴郁,死人一样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庞被雪与枯树一称,异常碜人,她见不远处的五骑人马暂时没有逼迫的意图,于是问男孩儿:“我是你姐姐?” “啊…”小男孩儿的口吻有些迟疑和惊讶。 “我的头很疼,什么也记不起来!”女童冷声解释着,言语快而干脆。 “姐姐,你没事就好,刚才我看姐姐那副模样,以为姐姐不成了…”小男孩儿眼泪聚积在眼眶,变红的眸底甚是可怜。 “现在说没事还早!”女童的话没有错,那五人的争吵已经结束,为首的那个朝她们二人唤道,“息悲姑娘,息慈公子,快些出来,咱们不会伤害你们!” “是呃,还是随咱们几个去楚国吧!” 女童嘟念着:“息悲?息慈?你是息慈?我是息悲?”她最后两句话让小男孩儿吃惊不已,他半张着嘴,尽管如此,他的声音却顾忌的始终压低,“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那五人仍在唤着,“姑娘,公子,你们姐弟俩也不想冻死在荒郊野外吧,跟咱们回楚国,不但咱们完成使命,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为何非要为难你们自个儿也为难我们呢?” 女童在他们的唤声中悄声快语:“小慈,我身体不适,现在什么事也记不起来,你有疑虑以后再问我,听我讲,我数一、二、三,你随着我跑,我数四、五、六,你随着我躲!” “好!我听你的!”小慈应的更是干脆。 女童的步伐象是经过精确计算,她拐的角度不仅让后面追逐的马匹在林间难转角度,而且后面偶尔射来的冷箭也能恰好被她险险避过。不过,两个孩子能力始终有限,那五人虽然不会真的用弓箭射杀她们,没多少会儿的工夫也还是快要撵上。 危险之势犹如火烧眉毛,那红衣人在马上放肆大笑,在他以为两个孩子再逃不出手掌心时,另一路人纵白马呼啸着杀来,人数颇多,且都白衣白帽,各个以白巾蒙面。 女童与小慈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称乱而跑。她们没有大意,仍是沿用边跑边躲的路线,在身后的厮杀呐喊中,她们只有一个念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残山旧境哀兴亡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废弃的庙里,供奉的神明已经残破,露出斑驳泥胚,庙顶有一处破了个洞,正冲的地面堆起一小丘雪。庙里头有不少枯草腐柴,小慈从怀里掏出两块石头,熟练的打擦生火,然后缩坐到一旁,背靠墙壁。他抱着双膝,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取暖,一双眼睛则一会儿看着篝火,一会儿又扫向沉默的女童。他对女童的死而复生存着讶异与琢磨,可他不知道,对方此刻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对自己的复活更是诧异难言。因为,她正是跳伞出现意外摔死在山崖下的宁倾负。 死亡那一刹那,宁倾负甚至能感觉到身体砸在地面的巨痛,紧接着,她失去意识,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生命游离,宛若她未出生时一样。 醒来,已是两世为人。 思量许久,宁倾负抬眼看向小慈,这孩子本来也在看她,见她望过来,眼神略不安的躲开。从灵魂附到这个女童身上,宁倾负首次有时间仔细看这孩子,脏污的脸庞上嵌着好一双灵透的眼睛。“过来~”她见对方背后的窗户破烂,刺骨的风只是几缕,却几乎能将他吹透,于是冲他示意着。 小慈挪过身体,手执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篝火。 “小慈,你怕我?”宁倾负的声音很轻,穿越这种诡异事件,她一个成人都难以接受,何况是一个孩子。所以,她不可能告诉小慈实情,唯有以病为由推脱了。 “姐姐…”小慈抬下眼皮,又赶紧看向火苗,那一扑一簌的窜舞,象极了妖魔。 “那些人叫你息慈,叫我息悲,悲与慈,很好听的名字,可惜我一病,什么都不记得了,小慈,你可以把我忘了的都告诉我吗?” 小慈手中动作停了一下,再看一眼宁倾负,颇局促的点了下头。 “你当时以为我死了?” 小慈发出蚊子一样低细的声音:“嗯!” “我,得了什么病,这样严重?” “姐姐,你当真什么都忘了?”小慈的眼中泪光点点。 宁倾负伸出手为他擦了擦流出的泪,小慈的容貌越是清晰越是让她震憾,这么漂亮的孩子当真少见,真不辜负他这双秋水盈波的眸子。“是,都忘了…”一语双关,宁倾负知道自己遗憾的是什么,必须承认、必须放弃的是什么。 “姐姐得了瘟疫,”小慈向她靠近一点,很明显的,他眼中的惧意少了些,“姐姐的身体,当时都凉了。” 宁倾负浅浅一笑,唇边撇出的轻淡泛着苦涩,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或许是假死,暂时没了呼吸,小慈,别怕,姐姐不是鬼~”她摸了下小慈的头,如果论真正的年纪,她完全可以做这个孩子的母亲了。 “嗯,我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还有,姐姐的手是热的。”小慈说完也挤出一丝笑,孩子的纯真总是最能打动人心,宁倾负也不例外。 “息悲,息慈,”宁倾负念叨两遍,“我们姓什么?” “姐姐,你,你不会连这也…” 宁倾负无奈的长舒口气,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方算是默认了。 小慈咬了下唇,火苗在他的拨弄下燃烧更盛,他脸庞被火光映的极是红润,等他再看回宁倾负时说道:“咱们姓温,你叫温息悲,我叫温息慈,我四岁,你比我大五岁。” 宁倾负稍点下头,“小慈,我们为什么被追杀?” “这问题我从前问过你,你总说我小,没告诉过我。” “那~咱们的父母呢?” 小慈鼻翼煽动,撅起嘴指向那小丘雪堆,“被你用土埋起来了,堆的和这座小山一样,你还不让我去扒他们…”说完,他将头埋进拱起的双膝中悲恸呜咽。 宁倾负揽过小慈肩头,她一早猜到是这个答案,可听这个孩子哭来,还是觉得凄凉。她现在愧疚的是,因为她灵魂的侵入,小慈真的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一切会好的,别难过…”劝慰在窘境中是这么的徒然无力! “小慈,那五个人~让咱们跟他们去楚国,我们现在哪国?” 小慈停止了哭泣,一抽一噎的回着,“在陈国,咱们现在,在陈国。” “陈国哪一年?” “三年。” “三年?”宁倾负颇为吃惊,“之前是什么朝代?” 小慈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极正经模样儿述道:“孤国统一天下九百三十七年,邦外共有九番分布于东西南北,孤国末期天灾不断,外加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哀怨四起,番外除乃呵与赫连,其余七王称机造反起兵刀戈,孤国于三年前衰灭,刘、陈、楚、魏、武、周、赵、乃呵、赫连九番先后自立为王,从此大陆分散零乱!” 这么小的孩子口齿这般伶俐?宁倾负的念头刚一冒出,小慈就说道:“走到哪儿,茶馆里说书的都这样讲,姐,看来你真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原来,咱们都生在乱世了,”宁倾负揽着他肩膀的手轻拍两下,另只手拿过对方拨弄柴火的棍子,似很随意的,她继续问道:“我从前可有讲过,咱们要逃到哪里?” “这个讲过,咱们要去赫连!” “为何?” “那里有父亲的旧友,姐说过,他们可以照顾咱们!” “小慈,你念过书?” “父亲给咱们请了夫子的,只不过~姐总不爱听。” “被这些人追杀前,咱们的生活贫困么?” “姐,你讲话有些奇怪。” “是么~” 小慈没再追究这个疑惑,他接着刚才的问题回道:“姐是问咱们从前的日子苦不苦吧,咱们从前生活的很好,宅院很大,父亲不常来,不过,他为咱们请了文夫子和武夫子,姐喜欢学武,我喜欢学文。”说到这儿,他清眸直视宁倾负,眼神中犀利之色一闪而过,极不符合他弱小的年纪。 “我喜欢学武,难怪我躲起那些冷箭来应付自如!”宁倾负一副恍然了悟的模样。 小慈一笑,极是天真烂漫,“是呃,对了姐,你再仔细想想,从前的事,可有零星半点记得的?” “没有~!”宁倾负怅声叹息。 小慈将头歪靠在她身上,“没事的,姐的身体好了,已经是老天对咱们的眷宠,忘了从前的事情没关系,我知道的,都会告诉姐的!”他声音中带着困意。 “好!”宁倾负应完不再言语。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 道路阻且长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庙外的风声越来越疾烈,残破的门窗遮挡不住严寒的肆虐,有时一阵劲风袭来,火苗被吹的摇摇欲熄。小慈身体的紧绷感慢慢消失,宁倾负知道这孩子是真的睡着了。此时的宁倾负才将茫然的伪装卸下,由她刚从雪中坐起躲闪取她性命的那只竹箭开始,一点一线穿起白天所有的细碎情节,等她一脸疑虑看向小慈润泽微圆的脸庞时,那种穿透红尘洞悉一切的深邃在她眸底浓聚,不过很快,凌厉的光华全部转为柔和,落在小慈突然紧攥的双拳上。 宁倾负将小慈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四岁的孩子,在梦里受了怎样的纠缠才让他恐惧至此。他的小手极软,与她枯瘦手背上的筋络形成刺目对比,宁倾负闭上双目,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休息。疑问因为多,所以不急一时。 晨曦意味着新一轮的逃亡。宁倾负牵着小慈的手从庙中出来,血腥扑鼻,昨天楚国那五人的尸体一个压一个,在地上叠着罗汉映入眼帘,他们身上伤口纵横,死状分外惨烈。白马白衣白袍的蒙面人成一排静静看着她们,宁倾负一眼扫下来,对方共十三个人。小慈怔忪下拽着宁倾负欲返回庙里,宁倾负没有动,等小慈急切看她时,她冷静道:“跟姐姐走!” 拉住小慈在林子里向南而行,前者从容、后者恐慌。“姐,”小慈不时回头看,十三骑白衣人不疾不徐跟在她们身后,除了马蹄声,他们静谧的没有任何举动。“他们杀了那五个楚国人!” “不是他们,是他们的同伴!” 小慈瞬间明白,“姐说的对,他们身上没有血迹!”短暂思量后他继续分析道,“楚国人看来早已经死了,他们把尸体移过来给咱们看的。” “嗯!” “他们为什么不抓咱们?” 宁倾负望眼前方,林子极深,不知道何处是尽头。“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若和楚国人一样,咱们昨夜没机会在庙中安睡!” “这就是不需躲回庙里的原因!”小慈弓弦紧绷的惧意松懈许多。 “凭他们的人数和手段,别说残垣断壁,即便庙宇高墙,擒拿咱们也是易如反掌!” “姐,”小慈目光真切,“你真聪明!” “你也很聪明!” 走了大半日,在一颗横倒的树前两人住脚休息,白衣骑手们离他们三丈多远停驻,他们仍旧静默,俨然是与宁倾负二人相同路线的赶路人。 “姐,他们比楚国人还要可怕!”小慈悄声言语。 宁倾负轻应一声,“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那我们…” “不怕,”宁倾负面上仍是坦然的沉静,“该来的总会来!” 一阵“咕噜噜”声响,是小慈的肚子,从昨日到现在她们都没有吃过东西。小慈越是忍,肚子越是不争气,又一轮拐着弯儿的绞音过后,他讪然道:“姐,我饿了。” 宁倾负象是决定了某件事,眼神阴郁看向背后十数骑白衣人,“站这儿别动!”她一语吩咐完向那些人走去。 “姐…”小慈伸出手臂抓了个空,他既莫名又惊恐,腿却生了根没有跟着迈出。 宁倾负走到这些人跟前,平静神色道:“我们饿了!” 这些白衣人齐看向中间高挺身材的一个,显然他是为首领头的。此人面蒙白巾的眼中略起波澜,没经过思量,他将一个干粮袋递出。 “水!”宁倾负犹嫌不够。 此人将自己腰间牛皮水袋解下递给她。 宁倾负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将东西拿回来,小慈满脸尽是不敢置信。“姐,你怎么敢向他们要这些?” “他们必须让咱们活着!”宁倾负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浮现,却给她身旁的人一种可以依赖的坚定。 吃完干粮饮了水,两人重踏路途。四野荒芜,直到半月后才遇到一个猎户村。 白衣骑队没有跟着她们进村,宁倾负二人投宿顺利,庄户人朴实敦厚,不但给她们腾出张炕,看她们可怜,还备了热水和饭菜加以招待。 天早早黑下来,两人简单洗漱后休息。小慈辗转不眠,宁倾负倚坐在外侧。“姐,你在想什么?”小慈声低乖巧,仰着脸庞儿问道。 “想我们能走到何处?” “咱们不是去赫连么?” “照目前情形,恐怕得留在陈国了!” “姐是说,他们是陈国人?” 宁倾负看一眼小慈解释道,“这十几天,我观察过,每隔两日他们中有一半人是更换过的,除了他们的首领!如此大规模的死士毫无避讳出现在陈国领地,只能说明他们与陈国朝廷有关联!” “姐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小慈仍存疑惑,“他们为何换人?” “与咱们呆的时候短了,才不会对两个孩子存有怜惜之情!而且,从咱们这里得知不该得知之事的机会也就越少!” “他们想从咱们这里知道什么?姐记起来没有?”小慈尽是企盼之色。 宁倾负微一笑,见小慈更加紧张后,她按下他要坐起的身体说道:“没有!看来是再记不起了!” “这…姐一定很难过!”小慈替她遗憾着。 “不难过,就当作~重新活一次!”宁倾负无论言语或眼眸中的感情都很平淡。 “姐,他们若真是陈国人,直接把咱们掳了交差岂不利索,为什么还要象赶羊归圈一样的跟着咱们?难道~”小慈刚问完就寻到了答案,“他们不但要掳咱们,还要把咱们当饵,引出别的人来一网打尽?象对付楚国那五个人一样?!” “小慈,你真是聪明!”宁倾负的夸赞出于真心,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这般心智,不是仅仅通过读书就可以学来的。 “姐更聪明!你早就看透他们了!”小慈尽是佩服之色,但被子中他的手,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的多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远驿路,短歌行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告别猎户村,一路南行多了不少村庄,这就意味着,以后的路途不再是荒林草野。不过小慈的兴奋劲头很快消退,因为所经的县郡无不田地贫瘠、人丁稀少,即使赶上集市,街头行走买卖的百姓也都灰头土脸装扮,让人瞧着毫无气色。对此,宁倾负也颇气馁,她曾经看过那些古侠剧,里面尽是靓男俊女着一身仙履彩霓,可时下所遇所见,老百姓中哪有一个有那般风采飞扬,无一不是饥寒交迫的菜色面孔。 一晃两月过去,当经过的县镇到处挂起花灯时,两人才意识到已经迈入了正月。年,就在她们不知觉的时候过去了。 夜色时分,各式花灯尽显美好,连带捏泥人儿、吹糖人、卖拨浪鼓的商贩们都吆喝起劲,小慈的表情很可怜,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眼底总有一层清雾莹浮。大概宁倾负二人穿的太过破烂,这些摊贩们根本没将她们放在眼里。两人牵着手走出这条街,宁倾负沉声低语,“以后有了钱,姐会给你买!”她的嗓音自身体完全好后也一直沙哑,似是天性使然。 “没关系的,”小慈目光清澈,扬起的笑容令人生怜,“姐,我不喜欢泥人儿!” 宁倾负心下凄凉,这孩子,原来喜欢的是泥人儿! 小慈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口,腼腆的低下头。宁倾负改了话题道:“小慈,你知道么,你又长高了。” “我已经五岁了!”果然,小慈开心的抬起头,“姐,你也长高了!” “嗯,”两人继续走着,从昨天进这个郡后,跟着她们的白衣人就少了一半。宁倾负猜测着其中原因,对小慈讲起话时,声音能压多低就压多低,“刚才听人交谈,这里似乎离托秀城很近!” “姐,我只知道托秀邻近召京!”小慈也悄声回着。 “陈国京城召京~!”宁倾负清淡如水的眸中寒光闪过。 “姐,你在想什么?” 宁倾负缓缓摇下头,内心暗道,短暂的平静终要结束,白衣骑士的目的不在托秀解决就是在召京!姐弟两人步伐加快,渐行渐远闹市的喧哗,她回头看一眼牵马踱步的骑手们,打头的首领也正瞧着她,两人目光一对,各自为对方的凌厉惊讶。 宁倾负回转头问小慈,“九国之中,有哪些出色人物?” “怎么问起这个?” “好奇!” “唉…姐的病何日才好!有首歌谣是颂扬五位君子的,这首歌谣路人皆知,”小慈沉吟一下轻声念道,“赫连谁知陈子说,魏嘉赵夺楚天遮,战谋艺策武殊途,齐拜芊婵女婀娜。” 宁倾负默默记念两遍说道,“具体讲讲!” 小慈调皮的歪着头刚要解释,她们背后传来骑士首领凛冽的提醒,“小心!”同时一道乌光从他袖中飞出,“噗”地一声,旁边一个路人的胸口处血肉四溅,乌光力道极大,打透他身体后又飞出许远嵌到一颗树上。是一枚燕子镖! 宁倾负在那句“小心”声中按着小慈趴在了地上。这个路人毙命时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因为他手中的匕首呈飞掷的姿势捏着还没来得及投出。 宁倾负向后瞧一眼骑士首领,后者冲她点下头,她这才拉起了小慈。“多谢!”她冲白衣首领一揖拳,然后打扑几下小慈身上的土,“刚才有人袭击咱们,已经没事了!” 小慈早习惯了这种流亡天涯的日子,不安一扫而逝,继续前行,他疑惑相问:“姐,你曾说过他们必须保住咱俩的性命,你为何还谢他?” 有能力的对手宁倾负向来尊重,当然这种原因没必要告诉小慈,她轻一笑不做解释时,小慈知道再问也无用。无论扮作路人的刺客,减少一半数量的骑手,还是刚才白衣首领神出鬼没的武功,都让宁倾负知道,真正的危险即将到来。 在宁倾负猜度一切可能发生的同时,白衣首领的眼底也充斥着新奇与猜忌,不过他瞧向她单薄的背影时,猜忌中多少又有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日月交替的荏苒并不惬意,快到二月的天气虽少下雪,但是潮寒阴冷横生憋闷压抑。这个夜晚格外难熬,错过村镇的姐弟俩只能燃起火堆借树避风,坐在铺厚的枯草上,宁倾负搂紧轻颤发抖的小慈。五岁的孩子,在颠沛流离中坚持到现在,从未喊过一次苦,让她怜惜,也让她佩服。 远处七个白衣人各坐毡垫围拢成一圈烤火,白衣首领望这边几眼后站起,他沉步过来,头一次开口讲话:“如果顺利,两日后到托秀!”他的声音中夹杂着铮鸣铁寒,听来气势十足。 宁倾负的神态极是寡淡,没有为白衣人肯与她交谈感到丝毫的惊讶,白衣人的言外之意她明白,如果不顺利,是什么结局她猜得出来。她左手依旧紧搂小慈,腾出的右手在他肩头到手臂轻搓着为其取暖。 “你们很聪明!”白衣人也不嫌弃地面土脏,径直坐了下来,视线平行,宁倾负注意到他衣袂无瑕,几乎是一尘不染。“息悲姑娘,尤其是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聪明的是阁下!” 白衣人双眼微眯,危险与思索并重,“姑娘的话意很深!” “阁下的计策更妙!” “姑娘误会我了!在下受人之恩,只得全力回报!这一路均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望姑娘与公子谅解!” “阁下需要我们姐弟做什么,直说无妨!” “快人快语!明日一旦事变,姑娘想保命,你和你弟弟一定要紧随我身边!” “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的卢飞快弓弦惊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交谈三言两语就结束,干脆利索的令白衣人无颜再坐下去,他起身道:“到了托秀,不论保不保得住你们,都是咱们分别之期!” “多谢相告,若有来日,定报阁下之恩!” “我与你们无恩!”白衣人的袍袂仍是未沾尘土,他离去的脚步交错迟缓,整个身形看来颀长俊逸。 宁倾负不知道,白衣人原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迟疑的脚步等待无果后,他大步走回队伍中,心略尴尬。 小慈在两人交谈时就闭目装睡,白衣人一离开,他在宁倾负怀里慵懒的蹭了蹭,仍是闭着眼睛悄声问:“明日我们会有危险吗?” “不会!” “刚才他的意思,会有人杀咱们?” “有我在,不会!” “姐,”他睁开眼,疑惑在面上写的分明,“真到了那种时候,你还会分心护我吗?”他的身体因为不安开始僵硬。 宁倾负两只手掌包裹,将小慈攥实的双拳合于一起捧握住,“无论哪种时候,我都会护着你。”她的语气轻淡,却比深狠的誓言听来更踏实。 “为什么?” “我是你姐!” “可…”小慈身体一挣,话语只吐一字,其余皆艰难咽回。 宁倾负不以为意,她重新箍紧对方,下颌担在他右侧肩窝中宽慰道:“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姐,你打哪儿听来的,真好!”他一竖耳聆听,双拳攒握的劲道立时松懈。 “睡吧,明儿还要赶路!” 这就是宁倾负与人讲话的方式,小慈的兴致骤来骤退,极度无趣下思索她那段话中所阐的含义,没隔一会儿,在柴火“呲啪”中他渐困渐睡。 第二日一早,众人动身,行走的地方右边是田地,左边是一人多高的土坝,放眼望去,土坝延伸到目光尽处。宁倾负自己靠着坝一侧,右臂紧揽小慈,两人离后面马队的距离比往常要近得多。昨夜白衣人的告诫言犹在耳,宁倾负知道他没有危言耸听,加之土坝是绝好的掩藏处,所以她时刻留意四周的风吹草动,凭借超乎常人的第六感官预知随时降临的危险。 突然,白衣首领手一挥,马队默契的包裹成圈然后停住原地,白衣首领居于正中位置,其余六骑手各提马首向外。同时做出反应的是宁倾负,她一把拉住小慈迅速调头向马队跑回。 “嗖…” “嗖…” “嗖…” 箭密如雨从土坝后面向白衣骑手处射来,“喏!”白衣首领一声喝,六骑手扯起一张银网将人带马及宁倾负姐弟俩围在当中,竹箭一触银网悉数弹飞,遍布道路四周。白衣首领欠下身体,将一把匕首递给宁倾负。 “多谢!” “要小心!”难得的,他略有关怀之意。 生死攸关,宁倾负不但没有惧怕,眼中反而透出坚毅。小慈的手心出了汗,宁倾负揽紧他肩头命令般叮嘱:“除非我死,不许离开我!” “姐…你不会死!”小慈紧抿起唇。 此时坝后之人知道刚才的箭阵失了力,“杀~!”一声喊后,二十来人持刀翻越出土坝,他们都穿成普通农夫模样。 “收!”白衣首领令下,银网收起。宁倾负这才看清,银网并不是整张的,而是每人持有一片,也不知道银网是何材料所制,折叠收到他们袖筒中时,软若绸锦。 骑队六人纵马上前,两路人展开厮杀,白衣首领暂未移动,宁倾负二人躲在他的马后,她匕首在握,紧盯着战斗形势。 这些刺客一上来就有预谋的先将六个白衣骑手分开围住,从人数上讲,几乎是四对一的搏杀,六个骑手被缠住后,四个刺客腾离出阵杀向白衣首领。 白衣首领凌空飞越,翻身下马的同时剑身舞动,“铮、铮、铮!”耀眼的剑花炫丽夺目,银光中甩出一串血珠,一个刺客颈喉被挑断倒地身亡。 “刺头!”剩下的三人中有一个急声喊到。 两个刺客添补上来,白衣首领冷斥一声:“原来是赵国人!” 五个刺客将他团团紧围,他们手中的刀每次与白衣人的剑交锋,都发出刺耳的“铛”声。 “踩五位!”刺客们用暗语交流。 那边六个白衣骑手身上都挂了血迹,不过刺客也倒下了四个。宁倾负重新注视近前,五个刺客的阵法严苛,他们脚踏金、木、水、火、土方位,身形有高有低,刀分别砍向白衣首领上、中、下三路。 极密的兵刃交锋如火石电光持续,白衣首领身形似蛇辗转,无论腾身飞跃或斜剑横刺,都显得从容不迫。 “刺头!” 那边缠住六个骑手的刺客明显落了下风,即使这样,还是有两个刺客抽身过来,加入了对付白衣首领的队伍。 “姐!” 宁倾负摇了摇头,小慈的意思她明白,现在称乱逃跑的确是个时机,可逃开这拨人躲不开下拨人。前方就是托秀和召京,一定是虎狼当道。 此时与白衣首领交手的七个刺客明显难进难退,他们中有一个看向宁倾负这边,突然他离开队伍杀向小慈,白衣首领身后象长了眼,右手剑路不变,左手横袖甩出一个燕子镖,只不过那道光芒打在刺客背后时,宁倾负的匕首已经先一步捅进刺客下腹,她手腕紧接一翻,匕首在对方腹部横刃。 “你…”刺客怒视着宁倾负倒地气绝。 “好丫头!”白衣首领豪气顿生,爽朗大笑时剑锋诡异一变,两个刺客同时被挑断喉。 “你,你是楚,楚…”剩下的四个刺客有一个惊恐声音叫着,兵刃一顿的工夫,他紧接丧命在白衣人剑下。 那边六个白衣骑手已经有一个纵马过来帮忙,“撤!”刺客中一人令下,活着的几人齐向土坝方向跑去。 “穷寇莫追!”白衣首领说完,自己却一镖打出,“啊!”最后翻越土坝的刺客趴倒毙命。 众人汇聚,白衣首领翻身上马,看一眼宁倾负,他伸出手臂:“上马!” 宁倾负知道他的意思,骑手们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前站,也就是骑手们换人补给的地方。她将小慈拉到自己身前,然后看向对方。 白衣首领朝身旁示意,一个骑手将小慈携上马背,宁倾负这才伸出未沾染血腥的左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江渚边,浪花淘尽英雄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上了马,队伍行进加速,迎风纵马的奔腾让宁倾负想起前世种种,正因为她有着超强的感知天赋,以及较旁人都能吃苦训练的劲头,所以,她请缨去那个城市最大的帮派做卧底。不想功到半途人先折,还莫名其妙的穿越附魂到这里。 “骑过马么?”白衣首领的问话打断了宁倾负的思绪,她点下头。 “息悲姑娘,直呼你的闺名实属无奈,你也知道,你们的姓氏不能轻易外露!” 宁倾负心里一动,象征着什么地位的姓氏才不可以外露?!此时身后之人又说道:“前途可能还有伏击!” “活为我幸,死为我命!” “姑娘年纪虽小,心怀旷达实是罕见,在下佩服!” 宁倾负没有回对方的话,她只是不放心的向后瞅一眼小慈,然后回转了头沉默的望向前方。白衣人眼中透着无趣,从昨夜到现在,他第二次在宁倾负跟前心生尴尬。 天黑前到了一处乡镇,骑手们策马进入一户颇大的宅院。这里等待的白衣骑手之多令宁倾负惊奇,看来,这是他们比较重要的一个联络点。 宁倾负和小慈被安排在一间分内外室的屋子休息,里屋内顺着左手墙壁摆有两张木床,右侧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屏风,分隔着两个浮腾热气的浴桶,每个浴桶旁均立着木柜,白巾搭在桶边,新衣袄则整齐叠放在柜子上。 “姐,你看,有热水,咱们可以洗澡了?”小慈一路上都很闷郁,此时仿若换了个人,双臂趴到木桶边极是兴奋。 宁倾负知道这是白衣首领安排的,心里多少带有感激。她一直知道,她和小慈是这些人的饵,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尽可能的尊重她们姐弟俩,实是难能可贵。她上前要帮小慈脱衣服,对方唬的倒退一步,紧捂衣襟。“姐,你要干什么?” “帮你洗澡!” 小慈的脸猛然窜红,“姐,我都五岁了!” 宁倾负错愕下明白过来,小慈在害羞。 “好,你自己洗!”她说完转过屏风,脱衣进了浴桶。才满五岁的孩子,她的心理年龄让她产生不了避讳。回想刚才小慈的表情和举止,多少年没有出现的童心被掀起,那边响起入水的声音,宁倾负萌发了逗趣这孩子的念头。“小慈,姐帮你搓背吧?” “扑通”一阵响,小慈“咳”了两声,“不用!不用!” “没事吧?洗澡也能呛着!” “没事!没事!” 宁倾负这才收起玩笑问道:“赫连谁知陈子说,魏嘉赵夺楚天遮,战谋艺策武殊途,齐拜芊婵女婀娜。这首歌谣意指五个男子和一个女子?” 那边小慈“嗯”了一声,“姐,我就说了一遍你便全记下来了!”他赞完解释道,“这首歌谣里赞颂的是五位君子,头一个夸的是赫连王爷李谁知,他是赫连国公的独子,骁勇善战,从九岁开始带兵剿匪,一战未败!此人轻狂不羁,事迹好坏参半,太多太多,以后姐就是不想知道也断不了别人讲的!” “等等,他叫~李谁知?!”宁倾负耳边响起呼啸的风,那是她前世坠伞时山崖两旁催命的丧钟,李谁知,李谁知,彼时如迷如幻猜不透原由,现在知道真有这个人物时,她仿佛有种预感,此次灵魂穿越,必与此人有关! “九国之中,唯有赫连与乃呵不以国名为姓,他们皇族分别姓李姓萧!”小慈继续说道,“下一位君子陈子说,就是现在的陈国公,此人计谋满腹,在他兄弟中排行第二。孤国灭亡后,前任陈国公登基伊始便立长子为太子,可怜这位陈国公在位一月卧病一月,陈子说日夜衣不解带的端汤伺候,前任陈国公撒手人寰时留下一道立陈子说为帝的遗诏,等太子爷和其余皇子闻讯赶来哭丧时新帝已立,一切都晚了!姐,你在听么?” 宁倾负撩起一阵水响,“你接着讲。” “魏嘉是魏国长王爷,以音艺闻名天下,他的笛声起,能招百鸟起舞,琴弦弄,孔雀争相展屏,虽是长王爷,但此人在五君子中最是与功名利禄无争,所以魏国公至今未立太子位。赵夺,赵国太子,熟谙百家兵书,喜列阵,善布兵,是个好斗的主儿!” “第五位~” “楚天遮是楚国公的王弟,幼时结过奇缘,被一位异人带走学武十年,他出师后不喜政务,专门游走于江湖各大门派挑战那些武林名宿,两年时间,他已经在江湖中排名为首。”小慈说到这里一顿,解释道,“其实这位楚王爷不应排在五君子之末,不过九国中人大都不喜欢武林中人,所以才将楚天遮排在诸君子最末。当年楚国还是番邦并未立国,楚王也还健在,他身体一直有恙,各番王汇聚议事时,陈王,也就是前任陈国公给了楚王三粒续命丹才吊住他三年性命,后来楚王想召回楚天遮,不想楚天遮回楚番路途中闻听恶耗,他的父亲楚王病亡,他的长兄与叔父两派人马在楚王头七未过时就各自发动兵变,楚天遮心灰意冷,没有回楚番,后来楚国立,他的兄长登基为帝,他依旧无有踪迹。” “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说的是赫连郡主夜婀娜,芊婵是赫连国的京城,赫连除了皇族李氏一脉,还有一大贵族,就是夜氏,夜婀娜的郡主之衔是世袭所承,她不仅德才兼备,长的更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四年前她及笄之礼上,五位君子的求亲帖同时送到,有趣的是,夜婀娜当时哪个也没应!” “好~”宁倾负出水穿衣。 屋门敲响,外面人通知她们去前厅吃饭。宁倾负应完,一回身见小慈也穿戴好,只不过,他却撅着嘴斜睨向她,眼神中带着生气。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怎么了?”宁倾负一脸莫名。 “哼!”小慈摔门而出,新袄的下摆有些长,他差点被门槛绊倒,收住狼狈后也不回头,且脚步更快的走远。 宁倾负更是纳闷,撵上他到了前厅,发现正中的八仙桌旁只坐着白衣首领,面巾已经摘下,看上去顶多二十岁的年纪。四周烛火极亮,他的面容象极了他身上的白衣,皎然清澈,也许他的俊朗算不上极致的出众,但他轩昂洒脱的气度立于任何地方,绝对是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两张空椅,随着白衣人一个请的姿势,宁倾负和仍赌着气的小慈分坐在他两旁。 “饭菜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请姑娘和公子见谅!”白衣人说着提起酒壶在自己面前的碗中斟着。 小慈问询的目光投向宁倾负,她冲他点下头,小慈拿起竹筷开始吃饭。白衣人放下酒壶,宁倾负伸手拿过来,在其余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把自己面前的米饭扣到近前的菜盆里,空碗灌酒,她举起说道:“江湖儿女,理应不拘小节!”她一仰脖,满碗酒径直饮下去,空碗晾一下,紧接又续上。 白衣人回过神,“好!”他一拍桌面,跟着饮完后续酒说道:“好一句江湖儿女!象姑娘这般豪爽的性格,当今天下少有!只可惜…” “阁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只是立场不同,没有对错之分!”宁倾负说完一碗酒又饮下去。 白衣人一边奇怪她能猜透自己想法,一边打量她脸色,“姑娘好酒量!” 两人推杯碰盏间,各自三碗下腹。小慈使劲“嗯”了一声,但他的不满此时没人在意。其实宁倾负第一碗酒是试探一下自己的,她前世的酒量很大,这也是做卧底必须持有的才能,因为无论在社团初期的底层还是后来的高层,酒场中她可以装醉,绝对不能真醉。三碗下腹,她仍和未饮酒一样清醒。 第四碗下去,白衣人已经不是惊讶那么简单了,两人蜻蜓点水式的话题也随之深入。 “一路行来,我见姑娘始终心境淡然,佩服之余也好奇,继承了这种身份,你就没有一点怨恨,没有不甘?” 小慈手中筷子一顿,看向宁倾负。她冲这孩子示意继续吃饭,然后对白衣人回道:“人生在世,说穿了~不过是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替代!想透这些,什么身份又有何关系!” “独来独往,独生独死…”他细细品味琢磨着,“这些话我怎从未听人讲过?” 宁倾负不置可否的一笑,白衣人本意是说她小小年纪偏学些老气横秋的话,见她这般模样儿,他立刻讶异的问道:“息悲姑娘,你当真只有十岁?” 宁倾负端起碗慢慢饮着,心里一阵发虚,哪里才十岁,加上来这里度过的年,应三十一了。 白衣人感慨半晌,随了酒后说道:“现在,我倒是替你遗憾那个身份了!” 浅笑一丝从宁倾负唇边无痕带过,她并不知道,她越是不在意,越是让旁人忍不住去探个究竟。 “姑娘知道在下想什么?”白衣人眉梢一挑而问。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云海天涯,从此两杳茫!”朗朗念完,她饮完剩下的酒,起身问小慈,“吃好了?” 小慈撂筷,挪下椅主动牵上她的手,“姐,我困了,咱们早回去休息吧!” “告辞!”宁倾负一抱拳,毫无留恋而去。 白衣人向后一倚,手摸索着碗边,在她们离开很久后还出着神,望着门口方向,他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宁倾负刚才的话。“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觞!”他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这小女子果然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他遗憾她的身份,是因为不得不面临的分别,从此她将被陷进桎梏,从此,她再有满腹奇才也难逃囹圄,他与她,将再难如今夜畅怀痛饮。 痛饮从来别有肠,云海天涯,从此两杳茫!白衣人甚为可惜,其实这一路上,她们姐弟俩交谈的声音再低,他也全部清晰听到。智慧、沉稳与坦然在一个十岁的女童身上齐备,让他新奇不已。白天里她持匕首杀人时的利落与狠决,方才对饮时令他惊艳的起凤之谈,以及她随时随刻都能令自己冷静的沉默或离开,所有一切,无不吸引他想去了解。 “云海天涯,从此两杳茫?”白衣人呢喃着,慢慢的,他似做了某个决定,目光炯灿,莹莹点点中透着唾手可得的坏笑。 宁倾负二人回到屋中,各自漱口躺下后她问道:“小慈,当初九国自立为王,孤国的领域怎么分割的?” “九国在两年中会盟了五次,才订下条约!” “现在哪国领土最广?” “乃呵。” “乃呵国力最盛?” “那倒不是,”小慈娓娓述道,“乃呵曾是番邦时,就因土地荒凉所以比别番地域都广,如今分了孤国的城池,领土自然还是最广阔者,但乃呵人烟稀少,民生并不富强。” “哪国最盛?” “当然是赫连!” “因为李谁知?”宁倾负一提到这个名字,心就被人揪住轻扯般的怪异难安,经历常人难以信服的穿越后,她知道自己前世的死绝非偶然,如果那杆缨枪不是幻觉,李谁知就是令她来到此地的召唤者! “不尽然,赫连国公也是出色人物,孤国衰亡后其余八国都各自称帝,赫连公最后才宣布自立为王,建赫连国。” “既然赫连与乃呵不以国名为姓,孤国皇族是否也不姓孤?” 小慈面上疑窦一闪,很快他笑着说道:“孤国皇族复姓温孤,这个姓氏别处再无。” 温孤姓氏?温息悲、温息慈?宁倾负想到别国对她和小慈的追杀,又思及白衣人刚才隐诲的话,什么样的姓氏才不能外露?原来是这样! 宁倾负没有继续问下去,小慈从一开始有没有讲实话,她已经不再好奇。因为当下形势,不管她是小慈口中的温息悲或者孤国的后裔温孤息悲,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继续赶路,小慈眼下发乌,明显昨夜没睡好,宁倾负对此无视,她知道,有些结得当事人自己解。 与昨天相同,宁倾负与白衣首领同乘一骑,他重新蒙上了面巾,纵马前奔中他说道:“马上到托秀了!” 宁倾负以沉默作为应答。 白衣人继续道:“听你们姐弟俩谈话间的意思,你似是因病忘了很多事!” 宁倾负侧目而视,正对上白衣人一副想当然的眼神,他解释着:“耳力太好,其实我也不想听!” “的确!”宁倾负回道,“忘了所有…” “有些事,忘了也好!” “只可惜~很多人怕我忘了!” “没关系!”白衣人眼带笑意话有安抚。一时间,宁倾负倒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咫尺深似海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当所有人都呈备战之势时,一行人却一路顺水的到了托秀。难不成埋伏在陈国的刺客只有赵国人?白衣人眉间凝锁着不解,显然,他们探得的情报失误了。 托秀如果无人作乱,等到召京就更不会了。当他们安顿下,陈国公亲率兵马到来时,宁倾负知道,她和小慈的逃亡之旅到了某个终点,换个说法,是到了某个转弯! 托秀城的府令是三品大员,他将私宅后院腾出一间大屋,姐弟俩象木偶一样被许多仆人伺候着沐浴薰香更衣。那些白衣人包括白衣首领全部不见,就象他们出现时一样的毫无预兆。从潦倒奔波到现在入目即是的富丽堂皇,小慈一语不发,不安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紧绷僵直,如宁倾负初见他时的模样。 该见的人总会来,陈国公着一身黑裘宽袍出现在姐弟俩视线中。九国中五君子的年纪都差不多,他一眼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行礼!”一直陪着她们等待的府令着急提醒。 小慈充耳不闻,维持着他原有的姿势,腰背直立,目视脚尖。陈国公走近,宁倾负从容的扬起头,刹那间,她几乎被一双忧郁至骨的双眸摄迷心魂,陈国公完美到极致的容颜出乎她意料,因为在宁倾负心里,经小慈描述过的陈国公,以谋略夺取皇位的他,不应该是眼前美好到不真实的人。他皮肤很白,有颈中一圈黑色的狐狸裘绒映着,更添几分玉石般的寒凉。“他们不必向寡人行礼!”陈国公下了赦令,略显阴柔的声音听来欠缺几分宽厚。 宁倾负心下了然,她一早的猜测应是符了实,以她和小慈的落迫,恐怕也只有挂上孤国后裔的身份,才有资格不向陈国公行叩拜大礼。她双手置于侧身微屈双膝委了个揖,这是刚刚从那些伺候她们的奴婢那儿学来的,“见过国公!我弟弟受了惊吓,失礼之处,望国公见谅。” 陈国公的视线几乎没在她身上停留,他感兴趣的是小慈。“抬起头来!”短短四字,已经含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小慈仍垂首而立,宁倾负突然一声斥:“怎么回事,不是教会了你规矩,转头就忘吗?!” “哇…”小慈头倒是抬起来了,但咧嘴大哭、甩着膀子跺脚的模样令陈国公甚是鄙夷。“哇…你总训我,就你学的好,就你聪明…” “比你聪明!”宁倾负几乎是气急败坏,不过她看向陈国公后,表情更换非常快,绽放谄媚的笑,她为小慈开脱着:“国公,其实我弟弟平日挺好的,可能乍见您的威仪,所以吓的不成样子,国公千万不要怪罪啊!” 陈国公从鼻间哼出一声讥讽,不再看她们姐弟俩,他对府令沉声命令道:“侍候好公子和小姐,明日起早回召京!”说完,他一刻不想多留的离去。 宁倾负二人回到大屋,几个奴婢离开后,小慈脸庞的泪痕已干,“嘿”的一声笑,他投入宁倾负怀里。“姐,他还会防备咱们吗?” “会!” “咱们那般样子,他还会提防?” “年轻如他,能够在宫闱倾轧中击败所有对手登上皇位,试想,他怎会轻信眼前所见之事?” 小慈面上孩童的天真慢慢转成深沉,他与宁倾负一样在沉默中思虑,半晌后说道:“姐,一次他不信,两次不信,十次百次,他总会信!” 宁倾负颇为赞赏,她点下头说道:“你记住,老虎只有安心打盹儿,羊羔才能寻机会逃离!” 第二日,两人乘上马车随队伍向召京开拔。 托秀城离召京不远,黄昏时分,宁倾负二人被安排到一座崭新府邸前下了马车,陈国公没有留步直接回了皇宫。二十兵丁分两拨在宅院大门前持缨枪值岗,早等待在此的管家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娘迎上前,“在下吴阿生,是这府里的总管,这是贱内吴氏!”管家揖礼报上名后引着她们进府。门前左右两侧有一对半人多高的石狮,左雄右雌,脚踩绣球体态憨然,两头石狮从外表看,均为未成年的幼狮,寓意明显。迈进门槛前,宁倾负抬头看到正门高悬的蓝底匾额上嵌有三个金字“息心府”,两旁明柱悬挂着同样蓝底金字的对联,“流水江山莫回首”与“落花千秋难复收”。 迈下石阶,绕过斑斓彩绘的影壁,可以看到这进院落只有东西两间偏房,众人沿着石子宽路迈进过廊,第二进院映入眼帘,这进院比方才第一进要宽广许多,东西各两间厢房,管家与婆娘喜色盈面简单介绍后,宁倾负与小慈跟着他们到了最后一进院落。 院子里横排齐站四个女婢,均十四五的岁数,她们由左至右施礼报名:“奴婢春草,奴婢夏花,奴婢秋叶,奴婢冬雪,参见公子,参见小姐!”说完,两两立于宁倾负与小慈身后。 宁倾负在此期间环视了这一进院落,北面为正厅,分三间门,东西仍是各两间独门厢房,飞檐鸱吻,斗拱梁柱皆是彩绘旋花。正厅、四厢房外由能供三人并排行走的廊子贯通,院子正中的天井除去南北而铺的石子路,其余土地潮湿干净,没有栽种树木,倒是紧贴西南角的茅厕周围植着几簇稀疏细竹。 “公子,小姐,”管家鞠着背说道,“以后息心府外头的事由在下负责,内宅里头的奴婢是贱内统管,下人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公子和小姐尽管与贱内说,府里一应物什早置办好,公子和小姐倘若还有需要,明日交待在下,在下自会采办!一路劳顿,早些休息,内宅之中在下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管家一走,吴氏堆笑说道:“洗澡水早备好了,晚饭也随时能呈上,”她说着指着正厅最左一间道,“那是公子的卧房,”再指向最右一间,“那是小姐的房,老奴就住前院儿,有何差遣,您着她们任何一个唤我就成!” 宁倾负点下头,“你去吧!”吴氏告退后,她吩咐四个婢女,“你们各自回房候着,我与弟弟说两句话就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小屋如渔舟,君门深九重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春草四人依令离开,小慈抓上宁倾负的手说道:“姐,我想和你住一间!” 宁倾负摇下头,“从前朝不保夕,事宜从简是不得已,现在你再和我住一起,未免惹人嘲笑!” “他们笑的还不够多吗?”小慈压低的声音中有着极强的怒火,“姐,你没看到门口的石狮子么?你没看到息心府三个字吗?你没看到那幅对联吗?就是那几根竹子也…要么修心养性,要么成为脚下粪土,陈国公就是让天下人知道,咱们姐弟俩空有复国之心,最终却是落入他掌心随意戏弄的玩物!” “小慈!你终是说出来了~”宁倾负眉尖微蹙,话语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慈如雷劈中,嘴唇颤嚅,他看看宁倾负,再看一眼光秃秃的院子,视线从过廊向外望去,根本看不到外面,以后就在这里被禁锢!这是座披着安逸枷锁的囚笼!等他又羞又愧满心灰丧时,手心一暖,宁倾负将他搂进怀,抚着他孱弱的背脊,她低语宽慰:“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姐~!”他双臂颓丧而垂。 “我说过,无论哪种时候,我都会护着你!快去洗澡吧,一会儿咱们姐弟俩好好吃顿饱饭!”宁倾负松开手臂,小慈坚攥的双拳中握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隐忍,这是最让她怜悯与疼惜的。她向自己房间走去,她知道小慈在看着她,从灵魂穿越,她就从这孩子一言一行中发现了他努力隐匿着某件秘密的端倪,他不说,她不问,他现在脱口而出,是全部,还是仍有其它,她仍是不问。因为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背负着沉重的秘密残喘苟活,背负着孤国后裔的身份在乱世中设法逃亡,即使他对任何人心存欺骗,也不是他的错! 晚饭小慈吃的极缓,四个婢女在两人身后立着,不知道是被人盯住后脊的感觉让他不适应,还是他言谈中让宁倾负寻住了纰漏仍在难堪,总之吃几口他就停顿一下,菜肴可口但形同嚼蜡。 宁倾负不是个主动示好的人,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的,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静,越来越怪异。 一个男子的闯入打破闷局。他大咧咧进来撩襟而坐,两提酒坛放到桌上,一罐留下,另一罐没见他使力就到了宁倾负跟前。赫然是白衣首领。 “怎么是…你…”小慈撂下碗筷满面戚惶偎到宁倾负身边。 “什么人!敢闯…”春草几人摆开架式,一看就是会功夫的,可惜她们遇到的对手超乎想象,四缕指风凌厉而至,她们双眼翻白萎靡在地。这个过程中唯有宁倾负神态如常,她撕开酒坛的封纸倒上了酒。 “丫头,我来~你不奇怪?”白衣人扬下眉,好生无趣。 “回去吃饭。”宁倾负搂下小慈的肩头,小慈见白衣人的确不象来杀她们的,这才别扭的坐回原来位置。 宁倾负看向白衣人,端起酒碗慢饮一口道:“息心府里谁是客?阁下能够来去自如,我们却不能!何必奇怪!” 白衣人“咝”的倒吸一口气,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可那股气不顺憋在喉咙口,怎么也得想办法寻个发泄处,他起身到姐弟俩背后踹了春草一脚斥道:“作威作福的奴才,凭你们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拦着爷!以后爷还就住这儿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噗~”小慈笑出声,白衣人借此掀过刚才的话题,坐回来说道,“来丫头,咱们继续喝!” “请!”宁倾负仰脖间碗已空。 “请!”白衣人跟着饮尽,各倒面前酒后,他极随意的问道,“对了丫头,我住哪间屋?” 小慈显然没想到刚才白衣人对春草说的狠话是真的,刚进行了两口的饭菜又停下来,他左手不自觉的垂到桌下,宁倾负看出来他在担忧,于是极自然的伸出手在他暗自攥紧的左拳上轻拍两下宽慰道,“楚公子和咱们算得上患难之交,既然他这样说,以后自然就留在这里了!” 白衣人愣了一下,转而轻笑,“我差点忘了,赵国刺客曾在你们面前暴露过我的姓氏!丫头,在你眼里,咱们真算得上患难之交?” “从偏郊到托秀城,若不是楚兄相救,我们姐弟俩不一定有命坐在这里吃顿热饭!” “你就这么自信?你不怕我住进息心府是想加害你们?” “不是我自信,而是我信楚兄!” “你并不了解我!” “了解谈不上,不过阁下贵为五君子之一的武神,对付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还犯不上使计划策!”宁倾负对上他目光,唇边漾出浅淡笑意。 白衣人正准备饮酒,嘴张开了,酒却没喝进去,他先是呆怔,然后“哈哈”几声爽朗的笑,情不自禁的赞道:“丫头,你果真伶俐透顶!”接着,他一拍桌子兴致高昂道,“我就知道,我来这里没错!丫头,不错,我就是楚天遮!” “铛啷~”竹筷从小慈手中脱落。 宁倾负与楚天遮互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对碰酒碗,第二轮酒下腹后,她冷然一笑道:“当今天下,能让所有刺客闻风丧胆的楚氏子弟,除了楚天遮再无别人!” “可楚大哥为何帮陈国?还杀了楚国的五个杀手?”小慈问的是宁倾负,他对楚天遮一直抱着防备。 “原因话长!”楚天遮继续着他的眉飞色舞,“所幸恩惠已还完,陈国公急于挽留我,我就提出留在陈国可以,但只住在息心府!” 宁倾负眼神中光戾一闪而过,快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思虑到什么。“既然共在一个屋檐下了,就是亲人,就是朋友,楚兄,来,为咱们的重聚共饮!” “姐!还有我!”小慈瞪着宁倾负,用一种赌气的眼神儿。 “小孩子…”宁倾负刚要拒绝,话被楚天遮打断,他不满道,“丫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溺着他!想当年我象他这般大的时候,早就…”他身体一探拿过个空碗给小慈倒进一半儿,接着话头儿道,“早就酒肉不忌了!” 三人碰碗,宁倾负还是嘱咐着小慈只沾了沾唇。 “这院子里楚兄看着住,”宁倾负眉宇间的率性带着前世多年养成的自然,“就算看上我那间,我也会立时给楚兄倒出来,反正没什么东西收拾!” “不必!我住东面的厢房!”楚天遮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宁倾负讲话,一是因为她太聪明,聪明到他根本不需要动脑费力去表达什么,二是她平和大气,她的沉稳与从容让他经常忽略她只有十岁年纪的表象。 令江湖人头疼不已的楚天遮,拥有庞大杀手组织为后盾的楚国王爷,和一个十岁的孩子成为知音良朋,还是一个女童,传出去肯定会让人费解甚至嗤笑,当然,我行我素的楚天遮不会在意那些,因为他敢笃定,接下来和这姐弟俩相处的日子,一定会变得非常有趣。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第二日天刚蒙亮,婢女们从西头厢房出来,看到宁倾负正绕着院子跑步。新衣裙穿在她身上格格不入,因为拖曳如莲的裙摆被她嫌弃碍事的从中绞开,然后象男子绑腿一样一边系了个疙瘩在腿肚两侧。还有她高绾在头顶的发髻,只有如楚天遮这种成年男子才这样束起。 宁倾负停下脚步,略带粗喘对春草和夏花吩咐道:“你们晚些去,让公子多睡会儿,”接着面向冬雪,“以后不用在我屋里伺候了,你只管照顾楚公子的起居,还有,秋叶,以后我不传唤,你不用过来伺候!” 此时楚天遮屋门打开,他双臂上举抻下懒腰,显然听到刚才的话了,他对冬雪没好气色的命令道:“有没有规矩!还不去打热水!” 冬雪脚步快捷跑向前院准备,她们四个昨晚被点中穴道,直到主子们酒饱尽兴后楚天遮才给她们解了。别说有陈国公下的令,楚天遮住到这府里就是她们几个的主子,就是没有国公令,她们几个也深惧对方鬼神难测的功夫和名头。 宁倾负冲其余三个挥下手,春草几个巴不得赶紧躲回房,脚底抹了油般的迅速各自回去掩门。宁倾负呈原地踏跑的姿态面向楚天遮,“都说习武之人闻鸡起舞,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倒比我起的晚!” 楚天遮斜身倚着门框,脸上、眼里全是揶揄笑意,哪还有刚才的生气,“温孤息悲,我说你能有个姑娘样儿吗?” “怎么?” “你好歹是富贵窝里出生、金银堆儿里供养的公主,模样儿不济也就算了,性子怎么也…哪个姑娘家把衣裳穿成这样,再看看你的头发,乞儿一样,啧、啧、啧,不修边幅!不伦不类!” “我长的很难看么?”宁倾负仍然保持着跑动的节奏,她昨夜洗完澡后照过铜镜,因为这种镜子成像有些模糊,她稍一打眼觉得和她前世小时候差不多就没再多瞅。 “如果我这双珠子叫眼的话,你长的绝对很难看!”楚天遮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下巴,存心调侃。 “哦!”宁倾负宛尔一笑,“那就好!”她说完继续绕着院子跑,她不生气不在意,楚天遮就更想找茬儿,活该冬雪倒霉,她刚端着盆热水过来,楚天遮立刻将气儿撒到她身上,“爷要洗澡,你端这点儿能做什么用?不开眼的东西!” “奴婢这就去烧水!”冬雪赶紧端着木盆原路返回。 到了早饭的点儿,小慈双眼惺忪的坐到宁倾负跟前,“姐,你早起来了么?怎么不叫我?” 宁倾负给他挑了挑碗里的面说道:“快吃吧,一会儿坨了。” 楚天遮“呼哧”两口半碗下去,他说道:“你姐打算考武状元了,可不起的早?” 小慈一下来了精神,宁倾负轻声道:“哪有的事,楚大哥开玩笑呢!” 小慈小口吸溜起面条儿,一双琉璃黝黑的眸子在碗沿上好奇打量,“姐,她们呢?”他声音放的极低。 “那四个奴才?”楚天遮不待宁倾负回答,抢着说道,“我不让她们进来,她们敢!” “楚大哥,你真厉害!”小慈鬼灵精一笑。 楚天遮见宁倾负视线过来,甚是得意的冲她一扬下巴壳儿。“淘气~”宁倾负幽幽的吐出两个字,眉目间如水宽和。 “嗳~”楚天遮不情不怨的抱怨和小慈的笑声叠在一起,“温孤息悲,你说清楚!谁淘气?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 “我说小慈。”宁倾负看向楚天遮,平静的神态,平静的目光,平静的语气。 楚天遮咀嚼着面,吞下的是憋气。“哦!”多么尴尬的应声,他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楚大哥,你脸好红哦。”小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迸”地一声,楚天遮恼羞成怒的把碗墩在桌上,“几个死奴才,不知道把面冷了再端上来!看把爷烫的!” 宁倾负见小慈费力憋着笑,赶紧说道:“快吃吧,一会儿宫里还要来人!” “宫里来人?陈国公吗?”小慈极度紧张。 楚天遮一边庆幸话题转了,一边也疑虑不已:“哪个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 “吃吧,”宁倾负默默吃了两口,见两人还盯着她目光询问,只好低声道,“我猜的。” 小慈吊起的心放下一半儿,楚天遮没好气儿道:“你真会猜,不如到庙里摆卦算命去好了!” “楚大哥,我姐的话,一向应验!”小慈神情郁郁。 “小慈别怕,这次不会应验!”楚天遮打完包票看向宁倾负,神色正经,“你知道昨日我来这里住之前,陈国公讲你们什么?” “讥讽之词!”宁倾负用筷子夹断了面,送到自己嘴里一口慢声回道。 “对!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他应该不会遣人过来!再者,不是还有我么?”楚天遮讲到最后时声调压了下来。 “小慈,”宁倾负神色凝重,“还不谢谢楚大哥!” 小慈懂事的冲楚天遮深一鞠礼,“楚大哥,让您费心了!” “温孤息悲,你这是做什么!”楚天遮探身,一脸难堪扶起小慈,“我人都住到息心府了,还需要看你这套虚礼吗?” “话是如此,以后我和小慈,少不得麻烦您,这个礼,楚兄必须受!” “你…”他压着一脸郁气重新坐回,“好,今天我看在小慈面上,受了这个礼,不过话我得说清楚,我楚天遮想做的事,别人拦不住,我不想做的,任谁设法哄劝都无济于事!” 此时,前头院儿里的吴氏过来,“楚王爷,公子,小姐,”三人她一一见礼,“宫里来人了,还请公子和小姐准备准备,一会儿好接圣意!”很明显,这府里的三个主子,她对楚天遮甚为惧怕,别说笑的不自在,就连窥看一眼也不敢。 “知道了,下去吧!”宁倾负打发了吴氏离去,“小慈,一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等宫里人走了以后再与我讲!” 小慈重重的点下头。 楚天遮视线投到她身上,他扬下眉梢摇头直叹:“息悲,我这有五吊钱,你可以去买个摊子算命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 流年暗中偷换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宫里派来的是在陈国公身边伺候的齐公公,楚天遮是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身份,所以不必见礼。旨意明简,无非是陈国公对温孤一脉仅存姐弟二人的体恤之情,一应打赏之物都在托盘中用红布蒙盖。接旨过程中,宁倾负与小慈只施半礼,齐公公这种人最能分清形势,有楚天遮象个讨债的阴着脸杵在一旁,他哪敢多说什么。 宣完圣恩,宁倾负上前将旨帛接过。“齐公公请~”她向前厅而让。 齐公公笑容满面,向楚天遮谄媚道:“不敢,不敢,还是请王爷为先!” 楚天遮也不客气,几人鱼贯而入,分主宾落座。打赏之物在堂下左右两排茶桌上依次摆开,宫里随来的太监将绸布掀开,登时满堂生辉。而小慈的眼睛,直直落到一柄翠绿的玉如意上。 齐公公貌似无意的瞥眼小慈,他这个动作恰被宁倾负盯了去。“齐公公,”她让茶道,“国公对我们姐弟二人如此眷顾,感激不尽,一会儿公公回去,烦请将我们的谢意转述国公!” “小姐客气,这都是奴才应当做的!这个…国公还要奴才问候王爷,在这儿可过的惯?国公一直欣赏王爷之才,如若王爷愿意,立即就给王爷单独置办府邸!” “不必!我正欲借息心二字修武,见不得那些繁华喧闹!”楚天遮的理由听来明显敷衍,齐公公干笑两声转向小慈,“小公子之貌当真是俊秀无双,刚才一打眼儿,奴才还以为这个是小姐,那个是公子呢。” 楚天遮借着饮茶藏笑,可不么,宁倾负根本没时间收拾一下齐公公就到了,她的裙摆到现在还分系着疙瘩在小腿肚子上呢。 寒喧几句,齐公公起身告辞,送到门口,宁倾负突然说道:“公公留步!”她到桌前先是拿起两件珍珠挂物,犹豫下揣着不舍放回一件,谄媚而笑过来,“公公,不承敬意。” 齐公公的不屑无法掩饰,推让着直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这是国公给公子和小姐的赏赐!” “嗳~,这院里没人说谁会知道,公公别客气,拿去拿去!” “可不成!可不成!” “拿着拿着!” “不成不成…”齐公公汗都出来了,连躲带闪与身后太监们小跑出了院儿,回头望眼过廊内,宁倾负正把珍珠链子悬在自己脖间稀罕的比量,他“啐”了一口骂道,“抠里抠索的东西,还温孤后人呢,这种人性儿,国公还值当的派我来查?” 齐公公一行人离开后,楚天遮将府里下人全部驱走,重返前厅,小慈站到玉如意跟前,拿起来的同时泪水涔涔。 宁倾负将珍珠链子扔回原处,默默揽住小慈肩头,“你认得它?” 小慈点下头,紧握玉如意,他偎进宁倾负怀中泣哝道:“它曾在母亲房中摆着,现在它还在,母亲却不在了…” 楚天遮倚在门头,无声无息看着她们,这个时候他不想上前打搅,两个命运锁在别人手中的孩子正慢慢占据着他的心,尤其是宁倾负,她的心思是这般缜密,在山雨欲来前她的感知超乎想象,在别人自以为是设下的圈套中她能轻易翻手为云、步步为营,陈国公呃陈国公,你万万料不到吧,你提防着温孤家唯一的子弟温孤息慈,却忽略了真正的对手,一个十岁的少女温孤息悲。 天空涌起厚厚的云,又要变天了,楚天遮感慨着,悄移脚步回房。 两年后。 息心府内没什么变化,不同的是这里的主人。七岁的小慈长高许多,无论模样儿或那双满溢灵气的眸子,都肆无忌惮显露着他将来要长成一个惹尽桃花的多情公子。不过小慈的美好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宁倾负的变化才是让府里人,包括楚天遮都掩不住惊奇的。 这两年宁倾负象蚕蛹破壳一样急速蜕变,原来皮肤发着脏污一样的黑,半年前就已经翩飞成蝶,纤手葱白如雪,脸颊丰盈吹弹可破,尤其她眉目间的如水清淡最是难得,眸光流转,那种穿透尘世的苍凉能让人顷刻间忘记她只有十二岁。 楚天遮,除了每年八、九月出门,其余都呆在息心府,偶尔有三两的神秘白衣人来寻,府中下人就算有看到的也不敢多问。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教授小慈一些简单功夫。至于他出门的两个月做些什么,宁倾负在他欲遮还休的话语中已经了解,就是去赫连国的芊婵城看望赫连郡主夜婀娜。头一年他回来时神情郁闷,因为夜婀娜没有见他,第二年他风尘仆仆归来,欢喻难掩,不用宁倾负问,他就说出夜婀娜收下了他带去的一对玉镯。 两年时间,陈国公来过息心府两次,每回都是正月里象征性的打些赏赐。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稍许注意到宁倾负的存在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陈国一年中春秋两季几乎没有,六、七、八三个月热后直接步入寒冷。现下正值七月,又快到楚天遮去赫连的时候,他早已备好起程的一应物什,只等着提马就可出发。 “息悲,息悲!” 宁倾负推开房门走出,楚天遮有事找她,从来都是在院里喊,“有事?” 楚天遮惬意十足的窝在长形躺椅中轻微摇晃,他头顶撑着巨伞,伞柄是根手腕粗细的竹杆,结实的扎进土里,躺椅和遮阳的伞都是宁倾负画了图让管家着人打造的。 “我选了两份礼,你帮我看看,她会喜欢哪个?”他指下旁边四角小桌上的两个锦盒。 宁倾负走过去,先后将锦盒打开,一个是晶莹剔透的玉珮,雕琢成孔雀展翅,玉质良好,手工精湛之处在于展翅处,层层翠屏镂空雕琢,细致到翠屏羽毛丝丝可数。另一个是泛着墨绿色泽的玉笛,乍看玉笛色泽厚重,对着阳光,墨玉变得透明,且隐约有罕见的白丝纹线。 “两个都好!” “就是因为都好,我才拿不定主意!”楚天遮平日里豪爽豁达,但一提及夜婀娜,他会立刻变的青涩毛燥,甚至许多简单的事都让他手足无措,仿佛刚谙世事一样的单纯。宁倾负对此甚为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夜婀娜能让五君子都拜在她石榴裙下,必有过人之处! 宁倾负持起玉笛,“音色怎样?” “我哪里懂这些,那帮小子不知道从何处弄来的,说是极好!” “我帮你试下,如果好,就送这个!” “你会吹笛?”楚天遮一脸狐疑。 “略知一二!”说完,笛横朱唇,宁倾负先试了两个音,冲楚天遮点下头,一曲倩女幽魂凄切起舞,萦绕整个天井。笛声吟唱,纵歌肠断天涯的轻狂,当音节扶摇而上,瞬间穿透青天碧云,楚天遮一脸痴迷站起,他怎么挪步到宁倾负跟前与她咫尺相隔,怎么陷进她清寒迷离的双眸,全都浑然不觉。笛音回落,呜咽着一指经年的仓促,它在诉说情意难尽的遗憾,它在悲鸣岁月染指后的风霜尘面,它在替人心疼碎屑遍地的沉香苛梦,它欲在蒹葭苍苍中望穿浮世倾城的蓼华,一段情,拂不去,再回首,百年身! “息悲…”楚天遮在笛音休止后一把将宁倾负搂入怀,没有不规矩的心,没有深一步的莽撞举止,他此刻就想搂着她,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向平和的她吹出如此悲凉灰望的曲。“笛子,你拿着吧!”楚天遮说完推开她快速回房。 “咚”的一声,他房门带着强大的劲力被关上。门外,宁倾负一脸莫名,视线由对方的房门转向玉笛,她知道这是好东西,重新把它装回锦盒盖好后去寻小慈。门内,楚天遮一手揪动胸口衣襟,一手给自己热烫的脸颊扇着风,他在懊恼自己刚才的行为,那首曲子有什么魔力让他如此失态,居然去抱住她!幸好院里没有旁人,那个丫头年纪虽还小,毕竟也是男女有别,倘若让人看到此幕传了出去,他楚天遮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息心府第二进院落的过廊外,一袭黑袍的陈国公掉头而回。“不得对任何人讲寡人来过!”他命令着吴管家。 “奴才明白!” 陈国公出府上了马,十来侍卫紧跟其后。驰骋间,那只曲子仍在他耳中旋绕徘徊,笛曲乍听如泣如诉,实则勘破通旷。他知道楚天遮是不懂音律的,温孤息慈不过七岁,就算他天资聪慧,也绝奏不出浸着至少十几年技艺的曲子。息心府里还有能人!会是谁?可以留住楚天遮这种人物安分守己的一住两年?且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惹波澜的安然度日? 行至宫门,陈国公下了马,早候命等待的齐公公接过马鞭,陈国公在前快步而行,没上宫轿。齐公公知道有事发生,他不敢多言,一路碎跑着紧跟,过了两道宫门,陈国公停下脚步。 “楚天遮每年什么时候离京?” “快了,”齐公公麻利回道,“依着前几年看,最多还有十天!” “你明天不用在寡人身边伺候了!” “是,国公需要奴才去办什么?” “到浣洗局度你的余年吧!”陈国公阴柔的面上没有半点温热。 齐公公险些背过气去,陈国公前行的背影决绝,半点原因没给他留下。一朝爬上太监总管的位置,付出的是二十多年低贱的狗马岁月,发配浣洗局,他曾经欺压过的人岂不拚命报复往死里整他!可这就是皇宫,这就是权势起伏的乍暖还寒。齐公公不敢去求陈国公,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这个容颜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皇帝,心硬似磐石,不求尚可留条残命,一旦令陈国公心生厌恶,他会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没有。 十天时间转眼即过。今天是楚天遮出发的日子。宁倾负和小慈送到宅院门口,楚天遮翻身上马,从他那天做出突兀举止后,一直躲避着宁倾负,现在与她隔门相望,他不禁懊悔没有珍惜前几日的时光。一抖缰绳,马蹄拔地三尺,楚天遮豪气顿生,“息悲,息慈,我这次回来,一定请求陈国公放你们出趟府!” 迎着日头,小慈微眯双眼喊道:“楚大哥,一路保重!” 鞭响清脆,楚天遮向门内扔出一物后绝尘而去。宁倾负将东西接住,是一个长形锦盒。 “姐,是笛子么?”两人边往回走,小慈边问着。 宁倾负将盒子打开,墨色玉笛横在白绸中。 “姐,那天你吹出的曲儿真好听!” 宁倾负宛尔一笑,“你喜欢,姐以后常吹给你听。” 小慈抠着手掌冲她摆一下,“姐,跟你说件事儿!” 宁倾负微蹙眉尖附耳上前。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慈“哈哈”两声乐跑开,宁倾负失笑,将他的欢快映到自己心底,两年多的时间最让她欣慰的,就是小慈在平静的生活中放下了许多隐忍,那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忧虑与包袱,在不知不觉间,在她潜移默化的循循诱导下,一天一天的远离了。如果小慈能够忘却温孤后裔的身份,如果他在成长的岁月中能象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生活,宁倾负希望,她们一直在这个息心府风轻云淡的过下去。 可惜事不遂人愿,宁倾负的企盼在第二天就被一个人的悄然到来粉碎成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枉将眼界疑心界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临窗而坐,前世她就喜欢在行云流水的字墨间磨练浮燥的心性。突然,笔尖一顿,她整个人瞬间警觉,目光瞥向大敞的窗外。 楚天遮房门外的遮阳伞下立着一个颀长身形的黑衣人,他面容在黑衣的衬托下略显苍白,容颜俊逸至极,很多年后宁倾负还在想,究竟红尘积攒了多少世的流砂,才培植出他这般谪仙一样完美的奇芭。 陈国公?!楚天遮刚一离开他就只身出现在息心府,且未让外面通报迎驾,为了什么?宁倾负快步打开房门的过程中,脑中疑虑穿梭。 陈国公本来就看向这边,宁倾负出来,他冲她点下头示意,一撩衣摆侧坐于躺椅上。 宁倾负施礼,“不知国公驾临,望请恕罪!” “嗯~”陈国公的应声很是轻远,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微垂头的宁倾负神态中内敛清晰分明,他视线放到她头顶松散的髻,再慢慢下移,她微敞的领口中露出半截墨色玉笛。 “国公稍待,我叫弟弟来接驾!” “不必!”陈国公言语间充斥着冷漠,他天生便带着一种旁人不愿接近的孤僻。“你今年十二?” “是。” “在息心府里可生活得惯?” “谢国公给我们一个安身之地!” “那些奴才有无欺主之举?” “没有。” 陈国公起身,他站到宁倾负面前,轻捏住她下颌抬起,她的视线没有半点畏缩或兴奋,两两对视,她的眸子仿若静谧深潭。 “楚王爷两月后回?”他放开手,背负在腰后向过廊处踱步行走。 “是,”宁倾负回完,默默在后送着。 “回去吧!”他转回身看着。 “是。”宁倾负当然不会真的回屋,她原地站着,等待陈国公先离开府邸。 “我会常来!”陈国公慢文斯理的说出这四个字,他看似无意,实则紧密的注视面前少女,慢慢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与戏弄一败涂地,他看不到对方的惊讶与慌张,哪怕一丝半影。 “送国公。”宁倾负委身一揖。 陈国公出府上马,一路紧鞭跑出两条街后才放缓座下之骑的速度。刚才离开息心府时他既悔又恨,悔的是两年前打发一个目光短浅的太监来打听温孤后裔是否包藏复国之心,恨的是,他居然输在一个弱龄女童身上,他怎么就能那样大意,温孤的后人,骨子里流淌着的鲜血所夹杂的,那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诡诈与谋划。刚才的温孤息悲,碎发简朴中的坦然与大气,就连他现在的几位贵妃也比拟不上。 最可怕的是,两年前的她,蒙住他陈国公双眼的她,只有十岁! 陈国公走后,小慈问宁倾负:“姐,他还在怀疑咱们吗?” “楚天遮从息心府一住两年,他到现在才怀疑,我高估他了!” “姐,他会害咱们吗?” “陈国公喜怒不形于色,五君子中以谋为名,能在他眼皮子下活着,让他乐意去周旋的,恐怕只有令他自诩旗鼓相当的对手!”宁倾负透着深沉的笃定不是信口开河,前世若干年中许多危机的历练才让她积累下过尽千帆的睿智。 “姐打算怎么做?” “从现在起,不再让他轻视!” “我都听姐的!” 只隔一日陈国公再次到来,依旧没让人传报,依旧一身黑色薄衫。 小慈与宁倾负一同见驾,以往陈国公只关注前者,现在他的兴趣全移到了宁倾负身上。“听下人们说,你每天练字?” “是。” “寡人也喜欢练字,拿来看看!” 宁倾负依令回屋,一张没来得及弃掉的纸帛被她卷着拿出。这个时代还没有真正的纸张,说是纸帛,不过是只有富人家才用得起的华贵锦布。 陈国公接过展开,怔时被其铁马铮铮的字体吸引,上有四字,连起默念,更是愕然心惊。 “何谓上善若水?”陈国公询问之际也在猜度其中含义。 “上善者,要像水一样,助万物,不与万物相争!居住安于卑下,存心如水深沉,心地如水真诚,行事似水无所不能。水造福万物而善处下游,所以纳河流成百谷王,水至柔,但久滴石穿,是以柔能克刚!心境如水,才可以映照世间百态的真相,也唯有如水宁静,才可以做到诸事无惧无忧!” “的确是大家之言!”陈国公不得不佩服这番道理,“从何处听来?” 小慈看宁倾负略有踌躇的样子,替她回道:“这些话不是从别处听来的,是我姐自己想出来的!” 纸帛“哗”的对边合起,陈国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寡人的书房正缺几个字,温孤息悲,你可愿替寡人拟一个?” “国公稍待!” 宁倾负揖了礼回屋,陈国公暗暗回想刚才她阐述的上善之道,越是细去琢磨,越觉得道理中博大精深,一时根本无法深透揣测。 “息慈,”陈国公面容中有玄冰融化的温暖迹象,“府中奴才可有不敬之心?” “没有。”小慈一脸毫无心机的单纯模样。 “那为何~不给你姐姐梳头?” “姐嫌梳妆打扮累赘碍事,而且,姐也不喜欢让人伺候。” “不喜让人伺候?” 小慈谨慎的望眼前厅处,悄声道:“国公可别说是我讲的,秋叶伺候我姐起居,可是姐根本不让她进屋,从起床洗漱、叠被到打扫屋子、擦抹桌椅,姐全部一手包办!这两年,我姐眼见着往高处长,秋叶却只横着长。” 最后一句话,让陈国公从鼻间哼出一声笑。此时宁倾负去而复返,将刚刚写好墨还未干透的纸帛呈给陈国公。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如履薄冰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静致远?”陈国公合起纸帛,等待对方的解释。 “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一个人不为杂念左右,专心致志,才能厚积薄发,实现更远大的理想!息悲才疏学浅,让国公见笑!” “不!寡人~很喜欢!” 陈国公拿了两幅字离开,两天后,陈国朝堂之上正匾的题字就换了“上善若水”四个字,深居在息心府的宁倾负并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温孤息悲的名字已经逐渐从朝官的私喁会谈中传开。 自楚天遮离开后的一个月,陈国公隔三差五的来,不是与宁倾负谈论字帖,就是问候她们姐弟俩的起居饮食,每次来的突兀去匆忙。他的频繁光顾终于在某一日引起波澜,这起风浪让小慈吃了个大亏,也让温孤息悲的名头在陈国更加响亮。 事情起因是宫里的玉贵妃来了,仪驾随行简单,侍卫、宫侍加起来不过十几人。下了马车,陪伴在贵妃身边的只有一个侍女。 众人在前厅依礼落座,贵妃在上,下首小慈居左,宁倾负居右。玉贵妃春风含笑,倒是她身旁矗立的宫女一脸讨债似的严肃。 “这院里怎么都没栽些花草松柏的,你们年纪这么小,未免太肃静了些。”玉贵妃声音甜美,眉目如画,举止端庄。 “肃静,也宽敞。”宁倾负一如既往的回话简洁。 玉贵妃打量下宁倾负,掩嘴而笑,“息悲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刚才在前院儿乍看一眼,你倒象是温孤家的公子。”她目光转向小慈后忍不住夸道,“息慈公子真是俊俏,若是长大了,模样儿定不比国公逊色。” “息心府内一方天地,俊丑与外皆无关联。” “怎么会,国公最近常来息心府,可见对你们格外体恤关照,来日方长,相信~不久就会有拨云见雾的机缘!”玉贵妃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之色,“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息悲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宁倾负微一笑,旁人看不出她是同意还是反驳。 玉贵妃没想过对方会不接她的话,她略有尴尬的拂下鬃边发丝,她身旁宫女不自在道:“娘娘,奴婢…”她附耳对玉贵妃不知说些什么,后者立即烦燥的轻斥,“多事!” 宁倾负浑然不觉周围事,端起茶碗吹去浮茶,浅酌慢饮间没有任何打听的**。 厅堂里的沉默令玉贵妃羞恼,小慈先前一直不作声,这是宁倾负叮嘱过的,他看双方气氛越来越诡异,忍不住打破这种僵局问道:“娘娘,这位姐姐怎么了?” 宁倾负心下一沉,只听玉贵妃对宫女嗔责道:“你自己问小姐和公子!” 宫女脸色讪然道,“小姐,公子,府上茅厕在哪?” “原来是问这个,姐姐,我带你去!”小慈爽快的起身带路。 宫女怯怯看着玉贵妃,后者瞪她一眼,扬了下手,两人离去。 “我管束下人不严,让息悲小姐笑话了。”玉贵妃颇带惭愧。 “哪里!” 两人之间言语稀少,突然,院中传来刺耳尖叫,是那个宫女发出的。 宁倾负先玉贵妃一步出了前厅,春草几个从西面厢房出来时,宁倾负已经到了院子西南角的茅厕后方。 “息慈公子,息慈公子…”宫女立在臭气哄哄的石板上,她捂着鼻子指向一处断裂的口处,那处下方是便溺坑,而小慈就陷在里面,他两只手急迫挥舞着,整个身体只有脑袋上半截露出,其余皆沉在溺物里,最可怕的是,他挣扎间还在下沉。 池中所积的秽物不是太深,但没了小慈是很容易的,宁倾负趴下身体一把将小慈的手腕钳住,等把这孩子拽上来时,脏溺之物已经灌进他鼻中,“哇~”小慈来不及弯腰就吐了起来。周围的下人没一个敢靠近,宫女也没了影儿,宁倾负顾不得脏扳住小慈的脸把他鼻子一捏,他鼻孔中的秽物被挤了出来。 “姐,”小慈泪眼模糊咧着嘴伤心抽泣,“别碰、别碰我,脏、脏…”可能是太委屈,可能是太难堪,他一句话没说完就扑到了宁倾负怀里,“姐,她推我,她推的我~” 宁倾负拍着他后背,“没事,别怕!” 四周寂静,小慈的告状谁都装着听不到,就连刚赶过来的管家也垂着双臂不敢抬头。玉贵妃是什么身份,小慈又是什么身份,明着使坏跟暗中迫害没什么区别。 “姐,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小慈呜咽愤恨,同时也在拚命隐忍。 “走,回房!”宁倾负拉着他,边行边吩咐周围,“给公子备热水,干净衣裳!” 春草、夏花两个奴婢恨不能及早抽身,应着“是”匆匆奔向前院伙房。 玉贵妃和宫女站在天井正中,一见宁倾负二人出来,老远的,玉贵妃就一脸嫌捂住口鼻。 “姑娘,公子没事吧?”宫女怀着歉意道,“都是我不好,公子站在边上出神儿,我就喊了他一声,没想到他受不住惊竟掉了下去。” 玉贵妃也闷声说道:“快带公子去洗洗吧,这个死奴婢我回去饶不了她!” 宁倾负上前一步,“啪、啪”两记耳光狠狠打在宫女左右双颊,沾了便溺的指印瞬间火辣印在对方脸庞上。“不敢劳烦娘娘!” “放肆!”玉贵妃的喝厉与宫女的痛叫同时响起。 宫女不敢相信的愣了下,紧接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反手一抡就要还击,宁倾负顺她劲势一钳她手腕,这个宫女“嗳呦”一声向前跄了两步狼狈跌倒,她回过头恨恨瞪着宁倾负,没想到宁倾负比她更要生气严厉:“放肆!今天的事我打你两记耳光是轻的,若是陈国公知道,恐怕连你们娘娘也逃脱不了干系!” 一语掷地,这个宫女愣了,玉贵妃也愣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斥道:“两年时间,陈国公一直厚待我们姐弟俩,现在天下哪个不传颂陈国公宽厚仁德的美名,今日一事出了息心府,市井中免不了谣言肆起,说陈国公欲借你们娘娘之手除去温孤家仅存的血脉!试问,这个责你担的起吗,你们娘娘担的起吗!” 玉贵妃愈听愈是心惊,宁倾负仍不罢休道:“别说你们娘娘背后有倚仗,后宫哪个娘娘没有靠山?!陈国公名誉受累,少不得要找出罪魁祸首!今日废不了的明日能!明日废不了的,冷着晾着总成!所以这两巴掌你是替你们娘娘挨的,委屈不委屈,你都得受着!”说完,她拉着小慈回房。 进屋之前,宁倾负先把小慈外衣扯掉扔到了门外,等掩好房门时,小慈捂住自己亵衣的胸襟泪眼汪汪说道:“姐,我自己洗。” 春草和夏花端着热水来到门外,“小姐,公子。” “端进来!”宁倾负阴沉的命令着,“放这儿,再去烧!” 她们离开后宁倾负冷着脸解开小慈的衣扣,“姐先给你冲干净。” “不用…”小慈的抗议软绵绵的,因为他话音最后,宁倾负三下五除二,他已经光溜溜不着一物了,“姐…”他的脸胀红发紫,极是窘迫的捂住自己腿间。 “别捂了,我不看你!”宁倾负麻利的兑好水,让小慈背对着她,先从他头顶一盆盆的浇灌冲洗,等春草和夏花第二次端来水后,小慈身上的脏秽已经差不多清除。 “继续打水!把浴桶加满!” 两个奴婢再次离开后,小慈嗅着满屋热气薰腾的臭味说道:“姐,屋子都脏了。” “姐会让她们打扫干净!” “姐,你刚才真厉害!” “嗯!” “你打了玉贵妃的人,她回去会不会告咱们状?” “那要看她聪明还是蠢!” “姐…” “嗯?” “我要一辈子对你好!” 宁倾负被小慈没头没脑的话弄的一怔,等春草她们把水打来注满木桶后,小慈迈了进去,“姐,已经差不多了,我自己洗就成了!” 宁倾负点了下头,出门吩咐院里等待的秋叶和冬雪,“我屋里热水备好了么?” “备好了备好了。”两人抢着回话。 “嗯!一会儿公子洗完,你们几个把屋子冲洗干净,要一点儿异味不留!” “是。” “回头再清理我的房间!” “小姐平时不是要自己打扫么?”秋叶笑妍满面请示着。 “秋叶罚跪一个时辰!以后府里再有不听令者,要我讲第二遍者,轻者罚跪,重者杖责!冬雪,你也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没有…” 宁倾负回自己房间,丝毫不在意两个奴婢的懊丧吃惊。 陈国公的隔日光顾在宁倾负预料之中,他面色较从前和缓,显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息慈公子呢?”他于前厅落座后问道。 “身体不适,无法迎驾,国公见谅。” 陈国公轻“嗯”一声,看得出,他不想提及宫女被打的事。“坐吧!” 宁倾负默默听令,侍女上茶,秋叶一拐一腐离开后,陈国公啜着茶水漫不经心而问:“奴才犯错了?” “是。” “该罚则罚!” 宁倾负微一颌首,动作极轻。 “朝臣都说寡人话少,息悲姑娘,寡人真该让他们见一见你,什么才叫话少!” “国公话少因为圣意如金,我话少是怕言多有失。” “在楚王爷面前,息悲姑娘讲话亦是如此?” “一样!” 陈国公眼底似是存着笑,这种浅淡仅荡开微漾的笑意一直维持到宁倾负对上他目光也没有散去,他话中有话继续问道,“据寡人所知,姑娘和公子以前从业的夫子是名士洛承康,不过,以姑娘应对如流的聪慧和处事不惊的雷霆手段来看,洛承康背后应该另有高人~”他望着宁倾负,等待着她的答案。 “洛夫子背后的确有高人,我和弟弟流落江湖,所闻所视皆不是竹简史书上能够学到的,与其说洛承康是我们的夫子,不如说~世事无常的教诲和历练,才是我们姐弟二人的夫子!” “好,说的好,”陈国公不无遗憾道,“可惜息悲姑娘生为女儿身,不然,将来必为我陈国栋梁之才!” “此点我不敢苟同!” “为何?” “我只庆幸,我为女儿身!” 陈国公依然轻“嗯”一声,眼中的笑意退却,他明白,对方在庆幸什么。 管家在门口徘徊翘望,见陈国公目光投向这边,他才敢站在槛外禀报,“禀国公,杨大人求见。” “宣!” 管家脚步快迭复命,不一会儿工夫,一个颌下蓄须的中年瘦削官员进来,略看一眼宁倾负,而后对陈国公行叩拜之礼,起身后问道:“国公,请恕臣莽撞,实是有要事相问。” “讲!” 杨大人再次顾忌的看向宁倾负,“这位~就是温孤小姐?” 陈国公点下头,“勿须介意!讲!” “国公,臣前两日递上的折子您可曾阅?” “与赫连会武的事?” “是呃!”杨大人搓掌顿足的模样十分憨倔可笑,“李谁知真是不要脸,他竟以兵营武将的身份参加此次会武!” “以他的禀性,何事做不出来?折子寡人已经阅过,办法,你们自己想!” “国公,臣脑子愚笨,若有办法还上什么折子?李谁知一杆缨枪挑天下,当今世上除了楚王爷,无论谁和他比都是输,一共比试三场,咱们已经输定他那一场,这可怎么办?” “寡人不想听理由,寡人要的是结果!今年再输,你自己辞官!” “臣辞官事小,两国会武,咱们若是连续三年输给赫连,未免太丢体面!” 陈国公不悦的拨弄着茶碗盖子,郁气道:“平素训练不利,现在才想到颜面问题!名单寡人看过,想敌李谁知是痴人说梦,你让寡人如何批复!” 杨大人愁眉紧锁,“息悲姑娘,”他转问宁倾负,“您能否在楚王爷面前说个情儿,让他身边厉害些的人物冒充下我们兵营的将士与赫连比武,只要过了这关,为陈国挣回体面,以后在下唯姑娘马首是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冰雪净聪明,雷霆走精锐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当杨大人说完这番请求的话后,陈国公饮茶不语,宁倾负知道,今日这个官员的到来以及方才所有牵涉到政务的事都不是偶然发生的。她面色沉静回道:“楚王爷住在息心府不假,但他和我们姐弟俩的交情,杨大人高估了!” “息悲姑娘不试怎知?楚王爷九月后回来,比武日期在十月末,还来得及!” “杨大人,我斗胆问一句,”宁倾负转了话题,“陈国所出的武士,工夫较赫连如何?” “与李谁知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他自贬完意识到不对,惶恐的看一眼神色更加阴郁的陈国公。 “除了李谁知呢?” “赫连其他二人~”杨大人思量着说道,“那两个虽也是有名的将士,不过咱们的人倒也不输于他们,拚了全力,总能有个六成赢!可关键的是,咱们身手最好的那个得与李谁知比武!” “明知是输,为什么要与李谁知比?” “总不能让最弱的那个去敌李谁知吧!” “注定输这一场,为何不能?”宁倾负的反问令陈国公目光瞬间如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面上玄冰一样的寒冷渐暖化解。 杨大人兀自侃侃而谈:“为何不能?!到时一上场,两下子不被李谁知挑下马才怪!我们就是输,也不能输的太过狼狈!” “杨大人~!别丢人了,下去吧!”陈国公无奈的摆下手。 “国公,息悲姑娘还没有…” “下去!!” 杨大人本来就剩余不多的气焰顿时萎靡,他唯诺揖礼离开后,陈国公赞赏道:“以己之上,攻彼之中,以己之中,攻彼之下,以己之下,攻彼之上!既然注定输一局,不如将精粹力量押在其余两场比试中,息悲姑娘,你的想法令寡人茅塞顿开!” “要达目的,就要用最有利的方法,而不是一味的陈腐顺承!” “说的好,息悲,”陈国公省去了“姑娘”二字,可惜他刻意的拉近距离只让宁倾负更加提防,“倘若你生的早些,孤国也许就不会亡国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息悲早已看开!” 陈国公被这句话惊住,令他更添好奇与思索的是,对方眉间的清淡如水与她放眼天下的旷透结合的那般完美,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吐露的尽是他闻所未闻的道理,洛承康教不出来,短暂的江湖流亡也不可能教的出来,她到底还有多少深不可测的智慧与灵透?她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惊艳的才华与半遮半掩的城府?难怪,楚天遮会留在息心府!难怪,那个该死的阉货和蠢笨的玉贵妃输在她手里都不知道是怎么丢脸的! 起身告辞,宁倾负送到宅院前门,管家与吴氏两边分站笑脸相迎,门外数十侍卫的坐骑“嗒、嗒”踏蹄,陈国公突然转身低语道:“息悲,在你这里,寡人可以如楚王爷一样么?” “息心府拜国公所赐,您和楚王爷,都是我们姐弟俩的恩人!” 一声轻笑含着温善难得从陈国公唇边发出,他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拂了下宁倾负耳鬃的碎发,“明日寡人过不来,后天,你等我。” 陈国公上马扬鞭,一众人马身后尘土迷苒,宁倾负站在门内微有失神,管家与吴氏不敢打扰,他们以为这个少女在回味陈国公刚才天恩眷宠的温柔,却不知宁倾负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子,李谁知!前世不知多少回,梦里梦外,总有马队在她身旁穿梭咆哮,就是这般近的距离,打首的那个人头戴半月纱冠面容遮雾,他的气焰嚣张跋扈,他的笑声轻狂不羁,他飞旋的衣袂舞动如云,他与骑队涉猎的豪气冲破云霄不可一世。杨大人那句形容李谁知的话现在还萦绕在她耳畔,一杆缨枪挑天下,好一个一杆缨枪挑天下,宁倾负边转身往深院中走边暗暗自语,李谁知,若不是你,想必我也不会穿越到这里,既然我来了,无论将来与你有何纠葛,我前世意外死亡这笔帐,你都应当算清还我! 陈国的夏季很短,天一凉,很快就变得寒冷,尤其夜晚,北风狮吼般任性席卷。九月二十四,午后,息心府外一骑勒马止步,楚天遮利落下马,高喊着“息悲”的名字,大步匆忙迈向内院。 宁倾负在院里听的清楚,她和小慈向过廊处迎出,看到楚天遮干净的白衣身影后,几乎是眼前一花,这个男子将宁倾负狠狠搂在怀里,不过喘息间他又将她放开,因为,他看到了院里还立着另外一个人,此人身份出乎他意料,是陈国公! “楚王爷今年回来的早。”陈国公打招呼的言语听起来客气,却不是太舒心,他目光汇聚在楚天遮仍攥紧宁倾负两边肩膀的双手上,很快移开后他说道,“寡人正要回宫,你们慢聊!” “送国公。”宁倾负一挪脚步,楚天遮立即将手放开,小慈老实的跟在后头,几人穿廊过院,楚天遮不解相问:“怎么没有宫卫随驾?” “寡人原本命他们晚些来的,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办,”陈国公侧目而视,仅在眼底有敷衍的笑意,“宫卫若是围在息心府外,不知情的又会乱传蜚语,再者~王爷离开这两月,寡人对这儿已经轻车熟路!” 楚天遮眉梢一扬,门口道别,他问道:“我送国公回宫?” “不必!”陈国公上马,白骢黑衣,一个男子,偏偏美的倾国倾城不染尘烟,“寡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豆腐皇帝!”他飞鞭打马离去,楚天遮撇下嘴角不悦道,“无端端的,这娘们儿皇帝来做什么?可有欺负你们?” 用“娘们儿皇帝”讽刺陈国公,宁倾负听了直摇头,三人向回走着,小慈忍住笑回道:“楚大哥,这段日子国公有空就来,没有欺负我们。” “那他一副讨债的臭脸!” “您进门之前,国公和我姐可是有说有笑。” “他和你姐有说有笑?”楚天遮听后冷嗤,“我在陈国这些年,从没见过陈国公和哪个人有说有笑!” “真的楚大哥,不信你问我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一点相思无处著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楚天遮更加纳闷,琢磨意味儿看向宁倾负,宁倾负平静神色如旧,她说道:“楚兄今次回来的早。” “别提了,这一路眼皮总跳,我离开芊婵城后连夜赶路,见到你们心才落下!” 三人交谈着到了内院,“楚兄先行休息,饭时再叙。”宁倾负说完离开,楚天遮一腔热情被泼冷水,见小慈满面同情看着他,他怔在原地不禁憋气道:“好没良心,我累死累活赶回来,臭丫头一句热乎话也不给!” “王爷,奴婢现在给您打热水么?”冬雪胆战心惊的站在老远问着。 “废话!不长眼的东西!”楚天遮说完拽开房门一脚踢回。 小慈配合着门的“咣当”声后退一步,看看这边,再瞅下宁倾负寝屋处,“唉…”他忧愁模样长叹口气,象个小老头儿一样背负着双手摇下头也回屋了。 夜晚袭上,黯空中一弯芽月犹如人的心思,时刻说不清,道不明!饭桌上楚天遮拿出两个小盒,全推在小慈跟前说道:“给你的。”说完他还不忘白宁倾负一眼,意思明显。 宁倾负哪里会计较这些,只是暗中好笑楚天遮不为外人所知的孩子脾气。小慈打开盒子,轻“呀”一声,“好漂亮的泥人儿,谢谢楚大哥。” “臭小子,谢什么,快吃吧。”楚天遮虽然和宁倾负治着气,心情依旧很好,他揉搓着小慈的头,眼中的关爱没有半点伪装。 下人们将热好的酒端上来,楚天遮轻咳一声倒上酒,故意不看宁倾负,自个儿饮着对小慈说道:“此次去赫连国听说一件新鲜事儿。” “楚大哥说来听听。” “李谁知经常用的那杆缨枪凭空消失了。” “被人偷了?”小慈猜着。 楚天遮一摇头,颇为神秘道:“听说那天李谁知正训着兵,突然看到天上飞着一只披着斗篷的大鸟,他想也没想就将缨枪投出去,大鸟突然不见,他那杆枪也没了踪影,后来他手下那帮兵丁寻遍周围几里都没找到!”他摩挲着下巴带有挑衅看向宁倾负,“息悲,你定会说这是谣言!” 宁倾负拿过酒壶说道,“世间自有奇异事,遇不到不代表没有!” 小慈点下头,“是呀楚大哥,你看我姐,还不是生场病就象换了个人。” “嗯~”楚天遮沉吟而语,“倒也是,息悲,你真的到现在也记不起从前么?” 宁倾负摇下头。 “息悲,你说~,你会不会是撞鬼了,明儿我去请个法师来看看,搞不好你能被捉出条狐狸尾巴来。”楚天遮满眼俱是毫不遮掩的揶揄光芒,小慈低下头,拚命忍笑。 “我是狐狸,你们还有机会打鸣么?”宁倾负说完把碗中酒一气儿饮下,起身道,“乏了,你们慢吃,我回房。” 楚天遮冲她离开的身影恨声道:“嘴毒的丫头,小慈你听到没有,她骂我们是鸡,黑心肝的,连自己兄弟也不放过!” “算了楚大哥,我姐好厉害的,你这次离开发生好多事,回头我慢慢讲给你听。” “还回头做什么,现在就讲!” 两人喁喁私语,一顿饭也不知道吃到几时才散。第二日天大亮,小慈屋里没有动静,想是仍睡的沉,楚天遮倒是精神头儿十足,宁倾负伸展下腿脚道:“楚兄早。” “不早怎么打鸣儿?”楚天遮阴阳怪气的回着。 宁倾负微一笑,也不管他紧盯紧随的注视,绕着院子跑了二十来趟后才来到他跟前。她额头浮着一层薄汗,本来盘踞在头顶还算利索的发髻快要松散,碎发杂章一样扑在脸颊和脖颈,“楚兄”二字刚说出口,楚天遮已经忍不住将她两鬓拂顺,过廊处吴氏婆子迈进门槛的脚又缩了回去,恰将这幕情景看到眼中。 “息悲,你总这样不伦不类,及笄后哪个敢娶你?”楚天遮手臂回抱在胸前玩笑道。 “纵使不如此,哪个又敢娶我?”宁倾负也回着玩笑。 楚天遮心里一酸,温孤后人的身份的确让人生畏止步,放眼陈国,配得上她的贵族子弟不会让自己套上前朝败落皇族的枷锁,那些愿意攀她的,恐怕又都是些猥琐想法的下三滥。“丫头,跟我进来!” “何事?” 两人进屋,心有灵犀的都未去关掩房门,楚天遮的厢房隔成内外两室,外头做厅,内里睡寝。宁倾负早先就知道这男子其实有洁癖,不单是他整个人维持的清新,屋子里地面或桌椅灰尘不惹,就连窗几缝隙都被擦抹的异常干净。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方锦盒,抽开盒盖的销栓,里面有一对儿金镶玉的镯子沉甸甸呈现在宁倾负眼前。 “诺,给你的。”楚天遮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什么配你好,打造这对镯子的工匠只为赫连皇族制作首饰,我费了许多力才买来,你可不能不要。” “楚兄,咱们之间不须送这些,它们太贵重,你还是送给赫连郡主吧。” “让你拿你就拿,不喜欢戴也收着!”楚天遮格外着恼,“我自有好东西给她,小小年纪操什么闲心!成了成了,收下赶紧出去!” 宁倾负没再言语,等她收了镯子离开,楚天遮将门关严赌气坐到桌前,他又懊丧又烦燥,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从八月初离开息心府,一路上他不但没有原先去见夜婀娜的兴奋与焦急,反而从离开召京后就揪着心,时不时他从马背上回头张望,就象有人在他后方迫切的寻找唤他一样。见过夜婀娜,他一天也不想在芊婵城驻足,马不停蹄日夜赶路,生怕耽搁了什么要命的事般返回陈国。各路的联络点都汇报着息心府平安的消息,可他还是不放心,离召京越近,他越急切,等到了息心府门口看到那两尊小狮子,“息悲”的名字已经控制不住喊出。“臭丫头,难道我上辈子欠你的?!”楚天遮呢喃埋怨,郁闷不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天教心愿与身违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唰、唰、唰…” 楚天遮剑舞银链,在轻捷腕劲的带动下,他身姿翩然若蛟龙腾云,白衣袂袂似惊鸿觅影。几套路数下来,他剑招绚烂繁杂,时劲时柔,剑峰指处则多见诡异,藏、刺、吞、吐,均戾气难抑。突然,他纵身而跃,轻云蔽月!飘然落地,流风回雪!一抹、一云、一扫,串串琼花降人间,凤翅翱翔惹惊叹! “好,楚大哥!”小慈在旁边看的几近痴迷,等对方收了剑式后,忍不住拍手叫好。 楚天遮面不红、气不喘,冲宁倾负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每天跑一百回都强!” “五君子中的武神,自然名不虚传!”宁倾负回的诚恳。 楚天遮听后没有喜欢,反而微皱眉头道:“息悲,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就象卡在一个瓶颈中,武功怎么也进不了更高的台阶,甚至我越是执着,反而还不如从前,呵,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明白的。” “我明白,没有寻到对的方法,执着无异于走火入魔!” 楚天遮将剑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小慈,这孩子学着他的样子挥舞两下就有些吃不住力,他笑了两声后继续说道,“当年我拜访九国各派武林名宿,就是为了琢磨他们剑术中的精粹,寻找他们招式中的纰漏,然后将他们各个击败,等到寻不着对手后,我就以自己为敌,每招每式都想着怎么对付自己,可是终有一日我发现,我退步了…” “楚兄,武功我一窍不通,不过~” “不过什么?” “在乐技上有句话,叫大乐必易,就是说最广为流传的曲子,必定简易,所谓一理通百理通,如果用在武功上面,能不能理解为,无招胜有招呢?” “无招~,胜、有、招?”楚天遮拧眉思索。 “好一句大乐必易!”过廊处一袭黑衣的陈国公负手进来,“不知道魏国的魏嘉王爷听到你这句话会做何反响!” “见过国公。”宁倾负与小慈齐皆拜见。 “无招,胜有招…”楚天遮全部心思已经不在庭院中,一副陷入梦境般的痴傻,重复着刚才宁倾负的话。 陈国公上前搀住宁倾负,“以后不用对寡人多礼,”他接着看向每次见到他都怯生生的小慈,颇怀关切道,“莫让剑锋伤了手。” 宁倾负将银剑拿过,剑鞘在窗沿上放着,利落套进,“小孩子总爱舞刀弄剑,说了几回都不听。” “无招,胜、有招…”楚天遮彻底目无旁人,自顾自的走回厢房,将门一关没了声息。 “这个武痴!”陈国公对楚天遮的态度很明显,以礼待之,却又隔着淡漠疏离,“楚王爷一生只为两件事,头一个是功夫,再个就是迎娶赫连郡主。”他说完意味深长看着宁倾负。 宁倾负抚下小慈的头低声道:“你回屋吧。” 小慈征询的看眼陈国公,后者颌下首后他放心离去。 宁倾负这才说道:“楚王爷个性爽直,每年风雨无阻去见赫连郡主,足见他心地至诚!” “你不在意?” “国公明示,我听不明白。” “聪明如你,不可能不明白!”陈国公似较上真儿,眼底的薄怒与讽刺恰好让人能够看清。 “国公以为我心系楚王爷?” 陈国公没有回答,他一身黑锦衣衫立在那里,俊美绰然,即便在青天白日下,他依旧飘渺的象个幽灵。 宁倾负跟着他沉默,凉风阵阵袭面,提醒严寒的即将到来。再过一个月,就是她来这个异世界的整三个年头了,漫无目的,不知道为什么而活,难道她的前世今生真的因为与李谁知有羁绊才发生了穿越事件?莫名的苍凉贯彻宁倾负全身,她开始企盼自己的命运能与李谁知有瓜葛,因为如果与那个男子都扯不上关联,她穿越到这里,就变成一幕没有唱词的折子戏了。 “在想什么?”陈国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宁倾负身旁,他伸出手,轻捏起她的下颌,等看到她眸中点滴的灰丧后,他禁不住一慌,“想谁?” “自己。” “寡人要听实话!” 宁倾负不愿与对方突然而至的热情相迎,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眉目间恢复了平素的沉静。只是,陈国公又将她脸庞扳回,“息悲,跟寡人入宫吧。” 宁倾负心下一惊。 陈国公低绵诉说:“寡人起初依靠楚王爷的势力将你们捉拿到陈国,的确是想禁锢你们,用息心府去煞那些妄图复孤氏江山之人的锐气,寡人善待你们,不伤你们的性命,也是想在诸国间竖立贤名,可是息悲,我怎么能忽略了你!” “国公…” 陈国公轻叹一声,将宁倾负揽入怀,“那天楚王爷回来,头件事就是这样搂住你,寡人彼时才知道,头两年对你的轻视,让寡人失去了什么,错过了什么!你天赋异禀聪明如斯,让寡人既惊且悔,息悲,寡人不想再让你和楚王爷同住在息心府邸中,入宫吧,终此一生,寡人都会善待你和息慈,让寡人守着你及笄成人,以后都留在寡人身边,成么?” “国公,”宁倾负轻一推,离开对方的怀抱,“来陈国两年多,我和弟弟从未想过离开息心府半步,您还不放心么?” “息悲…” “您放心,我不会利用楚王爷之势离开陈国!” “你以为寡人怕他?” “国公乃人中之龙,无惧无畏!息悲再聪明,也是您跟前囚笼中的猎物,作不了反,造不了业,息心府或皇宫,于我没有区别,只是小慈以何理由长住皇宫?望国公三思!” “寡人另派人手保护他,他仍可以留在息心府!” “小慈年幼,我怎忍心和他分开!” 危险、阴冷与蔑视在陈国公面上交杂,不过眨眼工夫,与方才的动情判若两人,“寡人会给你时间想清楚,一个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章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目送他离开,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月后,将是风雪扑天、暗流汹涌,她看向小慈的寝居,回想这孩子两年多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她眉间所有的清淡都化为破釜沉舟的坚毅。 一连三天,楚天遮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等他房门打开那刻,宁倾负只投来一瞥便知道,他想透了。 此刻陈国公正站在宁倾负身侧,两人一个出尘孤立,一个清丽淡泊,而在楚天遮看来,宁倾负韬光养晦的风逸绝不输于陈国公锋芒毕露的帝王贵胄,十二岁的少女,她的光芒与风情在举手投足中,已经藏匿不住。难言的酸苦在楚天遮心底升起,将他所有的兴奋与喜悦一冲成溃。 “国公也在!”楚天遮抱拳施礼,持着江湖作派。 “恭喜楚王爷更上层楼!”陈国公一语道破,楚天遮额头处隐约有紫气冉冉,显而易见,定是前几日宁倾负那句“无招胜有招”的点化已经让他参透勘破。 “还得感谢息悲!”楚天遮彬彬有礼下,是刻意摆出的陌生。 “王爷客气!”宁倾负回的轻淡。 楚天遮胸膛中坠进一块大石,他突破桎梏玄关到达通天境界那一刻,首当其冲的念头,就是告诉眼前的少女,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时候,她身边多了一个人。陈国公都能够道声贺,她为什么就不能添分欢笑?是做给陈国公看,还是他楚天遮在对方心里根本算不上个知交朋友! “天色不早,寡人回去了!” “何必匆忙,不如留下喝一壶!”楚天遮话里不无赌气。 “也好!”陈国公应的爽快。 夜晚。前厅的八仙桌仍是拖到正中,只不过添了个椅,多了副碗筷。陈国公正北而坐,他左首起依次是楚天遮,宁倾负和小慈,小慈从一上菜就垂头吃饭,伶俐如他,怎么能不清楚这顿饭并不好对付。其余三人各自面前放壶酒,宁倾负两碗下腹面色不变时,陈国公的阴郁已经能让众人察觉得到。“原来息悲能如此豪饮!” 楚天遮心情却好很多,他左臂一搭宁倾负肩膀,“您说小悲啊…” “咳、咳…”小慈让饭粒呛到。 “我与她天天如此,那年我送她们姐弟俩来召京,首先就被她酒量惊住!是吧小悲!” 宁倾负看楚天遮一眼,没管他搭在自己肩头那只使上劲儿的手,也似听不到他一声声抖掉鸡皮疙瘩的“小悲”,她轻“嗯”一声,算是承认。 “息悲,”陈国公眸光泛寒,可惜对方浑然不觉,“有没有人与你提到过,你远远不似十二岁。” 宁倾负才欲启唇回话,楚天遮已经抢在前回道:“这件事我未向国公提过,小悲遇到我之前生了场大病,醒来后就什么都忘了,包括,她叫温孤息悲!” 这个答案出乎陈国公意料,他下意识去看小慈的反应,后者停下筷使劲点下头,“我姐当时不记得我,不知道身处何年何月何地,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所有的事,都是后来我告诉她的。” “那么现在?” “现在我姐也没记起来。”小慈说完继续吃饭。 “息悲…”陈国公思绪紊乱,唤了她的名字后又不知该讲什么,默默端起酒后独饮出神。 楚天遮爽朗而笑,“所以说,小悲是有福之人,忘了该忘的是好事!” “嗯!”陈国公声音闷闷的。 “息悲年纪虽小,才华却不输于任何饱学之士,将来,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才配得上她的慧质兰心,这点,就要劳烦国公费心了!”楚天遮抽回手臂一脸凝重。 宁倾负暗斥楚天遮多事,只听陈国公不阴不阳的说道:“寡人以为,楚王爷已经对息悲的以后有所安排!” “息心府宁静平和,可惜,我早晚得离开!” “楚王爷不打算带息悲走?”陈国公似笑非笑,尽管他容颜如谪仙纯净,但此刻未免显得刻薄。 “国公若肯放人,当初也不会让我把他俩带来!再者,”楚天遮略微一顿,“我居无定所,息悲和小慈总不能跟我一样流落江湖!” “只要王爷肯,给息悲一个名份又有何难?” 楚天遮愣了下,赶紧澄清道:“国公想哪里去了,别说息悲年纪还小,就是她及笄成人,我又怎么能…,天下谁人不知,我楚天遮只中意一个女子!” “怎么,楚王爷为了温孤后人留在陈国,真的以为行踪能够瞒尽天下?” “国公频繁驾临息心府,不也认为一袭私服就掩住了百姓耳目?” “当”地一声响,小慈生气的撂下筷,“国公,楚王爷,你们不用推来让去,天下自有配得上我姐的人!” 宁倾负一直将自己当成旁听客,根本没把那两人你来我往的嘲讽听进心去,小慈憋不住为她抱不平,她只觉窝心温暖,拉过他到自个儿身旁,疼爱的拍下他手背低语道:“姐有你就够了!不求其他!” “姐,等你及笄,我也长大了,现在你照顾我,以后,我照顾你!”小慈的言辞恳切,宁倾负的眸光濯濯,孩子天真而倔强的誓言,她不能不感动,往常,小慈每每见到陈国公都寡言少语,他是温孤家唯一的子系嫡孙,为了保全性命,他只能尽量伪装木讷掩饰灵透,可是现在,因为两个男子对她所谓的“关心”,他竟然跳出来顶撞反抗,这足以说明,她在小慈的心里,已经占据了弥足珍贵的位置。 “这孩子!”楚天遮与陈国公对视一眼,各自无奈失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月华深院人独坐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接下来的酒几人意兴阑珊,小慈到最后困的直揉眼,宁倾负辞身道:“国公,王爷,我送小慈回房!” 拉着小慈的手出来,从长廊到他房门口,风将酒气吹散一些,宁倾负说道:“进屋吧,早些睡。” “姐,我还想和你说会儿话。” “好。” 进了小慈房间,他漱了口后褪掉外衣躺到床铺上,拍下身侧位置说道:“姐,过来。” 宁倾负坐到他旁边,小慈撅起嘴重重“哼”了声,双眼幽怨,宁倾负脱掉鞋把双腿放上来他才转为喜欢。“姐,”他靠到她怀里,一只手环到她腹前,“姐,今晚楚大哥好讨厌!” “楚王爷本意是好的!” “陈国公更可恶!” “不可乱讲!” 小慈嘟念道,“知道了,隔墙有耳!” “小慈,转过年~你就八岁了。” “嗯!”他听出宁倾负语气中有迟疑,不禁问道,“姐,你想说什么?” “如果和姐姐分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分开!”小慈警觉如惊兔,“姐,出什么事了?” “他怕息心府困不住我,欲让我入宫!” 小慈双手紧攥,恨声道:“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姐,你不能去!” “案鱼俎肉,去留不由我!” “姐,真要入宫,我和你一起!” “不行!一则迈进宫门,再想离开陈国难如登天!二则,你的身份…” 小慈愤慨难平,半晌狠绝道,“实在不行,咱们和他拚了!” “以卵击石,两年都忍了,不能前功尽弃!” “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要和你分开!”小慈暗中咬唇,强忍着悲伤。 “暂时,只是暂时!”宁倾负拍下他手背安抚着,“楚王爷从前不知受了陈国公什么恩惠,才将咱们交给陈国,虽说还了恩,可让他背信弃义带咱们两个逃离陈国,恐非易事!” “姐!你别说了!小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楚大哥带我一人离开!” “诸国争夺我们姐弟二人,图的无非是名或利,咱们一个走,一个留,陈国公不至颜面尽失,以他一向引以自负的隐忍,他断不会追杀于你!” “为什么不求楚大哥带咱们一起离开?” “不能陷楚王爷于不义!” “你都算计好了,可我不要听!”小慈绷起脸,泪珠儿“嗒、嗒”滴落,“我绝不会独自离开!” “小慈…” “我困了,你走吧!”他说完蒙被朝里侧躺。 劝解不急一时,宁倾负为他掖好被角,穿上鞋子窣静离去。走到自己房门处,楚天遮慵懒模样坐在走廊栏杆上,背抵梁柱,“息悲,坐会儿~”他声音较平常有些低迷,微有醉醺之态。 隔着怀粗的圆柱,宁倾负依栏而立。她的静谧与淡色的月融为一体,月总是在不可触及的距离处清冷高悬,但是当人们感到孤独凄凉时,只需抬起头,就能轻易感受到它无所不及的亲近和温暖。 “小慈睡了?”楚天遮好半晌才开口,似乎并不知道要展开什么话题。 “嗯。” “陈国公刚走,呵呵…,我头次见他饮多酒失仪。” 宁倾负以沉默应付。 风簌扑,楚天遮的笑声很快被吹散,“息悲,你知道你和小慈离开后,陈国公说的最多的是什么?”隔了一会儿,他见对方没答话,只好自己回着自己的话继续向下说,“他醉后,叨念最多的,是你,息悲,是你!” 宁倾负往这个干净爽朗的男子坐处望一眼,依旧无言。 楚天遮却陷入一种心绪,他回忆着方才的情景继续道:“不瞒你,从前若不是还恩,我根本瞧不上陈国公,一个男子,却长着一张比女子还要俊俏的脸蛋儿,能有什么能耐治理一个国家?!倒是今夜,借着酒劲儿他那些发泄与愤恨,让我对他大大改观,甚至有几分钦佩!他痛骂怒斥后宫那些嫔妃,他恨她们有根深难憾的外戚,恨朝廷里那些元老结党营私,不顾陈国百姓死活,过着挥霍无度、奢侈糜烂的生活。九国之中,唯陈国与赵国最为贫瘠,赵国因为国主恋战,多年的国库积累都化为战场厮杀的军饷粮草,陈国呢,可笑的是,黄金白银都成了那些官员肚子里的花酒!息悲,你说,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国公之位,有何乐趣?!” “楚兄,这些话既是醉话,过了今夜,就都忘了吧!”宁倾负微蹙眉头,陈国公怎么会对楚王爷倾诉这些?如果真是醉话,他未免太过大意与失态。 “我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话我也就是与你说说,因为他接下来叹息的就是你,他说,如果后宫有一个女子哪怕如你一半灵透聪慧,他也不至于烦忧如斯,息悲,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国公能够一生善待你和小慈,这也算是你们姐弟俩的福气,到时,我纵然离开此地也能够安心…” “夜深风凉,楚兄早歇吧!”宁倾负不愿再听下去,告辞间被楚天遮带着旋风的力量扯回,她身体骤然失去平衡,猛地跌入对方怀中。 楚天遮因为醉酒动作莽撞,宁倾负没有丝毫防备更是栽的彻底,两人面颊蹭到一起,“忽”地象窜起火苗,宁倾负抬头而视,正好看到楚天遮微张着嘴傻呆呆望向她。 “息、息悲…”楚天遮手心冒汗,喉头艰难的吞咽一下,月光下,宁倾负的面容晶莹透白,似雪无瑕,如玉光华,她的眉目清丽至极,她的唇象画师精心勾勒,添一分彩沦为俗艳,少一点墨叹其失色,尤其她两鬃的碎发下,更是引伸着美好绝伦的颈线。 “时候不早,”宁倾负挣脱他的手,迅速平复了尴尬的思绪,“我回去歇着了!” 楚天遮没有出息的哑然点头,凝视她转身,直到房门将她的身影隔离,他依旧紧张无措,刚才抓住她的手收回了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触过她脸颊的地方兀自发烫灼热,久久的,他怔然独坐,似乎能看到宁倾负安静的洗漱,象一个从不多语的智者平躺在单薄的床铺间寂寥入眠。 月,将夜晚濯洗,星月,与云朵耳鬓厮磨。楚天遮回自己房间时心情沮丧,他其实还有话没和她讲完。一个落败的皇族,一个流亡的公主,如果将来真能嫁给陈国公,怎么看,都是最好的归宿。可是为什么,他觉得那么不舍!那么的难放开手!诉不出的涩与道不出的苦在他身后拉长成影,当他房门也如宁倾负关门刹那轻响时,他纠结的情感全部化成月光,倾泻庭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人异雁,不作一行飞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陈国公自从酒醉过后,一连半月都没有驾临息心府。下人们经常聚在一起偷偷议论,尤其春草,她比其余三个奴婢年纪都长,她们的低喁被宁倾负撞见时,这个丫头经常朝宁倾负投来可怜并同情的目光,当然,宁倾负懒得理会。 小慈终日闷郁,话少,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倦倦的。倒是楚天遮心直口快,不自在几日后与宁倾负又恢复往常的相处。 这夜,热酒灌腹后,他奚落道:“息悲,知道那些奴才们背后议论你什么?” 小慈辞身:“姐,楚大哥,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楚天遮等对方离开后纳闷儿道:“这孩子到底咋着了?” 宁倾负摇下头,“无事,过几天就好了。” “他可好几天都这样儿了!” “小孩子闹脾气,没事。” “是么?”楚天遮一脸狐疑,见宁倾负也不象有事瞒他的模样后才回到刚才话题,“你知道冬雪几个说你什么?”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我说温孤息悲,”楚天遮一脸怨念,“你能不能别这般老成!你就不能装着好奇的模样儿问我,真是没劲!”他习惯性的扬下眉梢,四周烛火将厅堂映的极亮,放下兵刃的他隽秀俊逸,一袭白衣不染风尘,乍看上去,更象个经纶满腹的儒生。 宁倾负维持着素日的沉静,说道:“她们无非是讲,我还没倚宠生骄,就先被陈国公摒弃,除此,还有什么?” “嗳,你…”楚天遮似一匹飞跑的骏马扎到了煤堆里,碰满鼻子灰后不甘道,“算了,你这般冷清模样儿,即便入了宫,也没那个能耐争宠!” “嗯。” 楚天遮越发无趣,斜睨她半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夜两人的面颊相亲,心里抑制不住滋生欢舞,话却仍不饶舌的继续揶揄道:“息悲,你说~,你若好生打扮打扮,陈国公会不会回心转意?说不定,不等你到及笄之年就能封你个贵妃之衔,陈国至今没立皇后,等我娶了赫连郡主,陈国公死了心,凭你的聪明,那皇后之位可不指日可待!” “谢楚兄替我谋算。” “息悲,咱们相处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姑娘模样装扮呢!” 宁倾负斜睨一眼,楚天遮眼中的戏谑就象孩子要夺糖果,那么直接那么单纯。果然,他接下来说道:“息悲~,其实在我眼里,你就和我亲妹子一般。” “楚兄也如同我兄长!” “兄长替笨手笨脚的妹子梳梳头,算不算过?” “不为过。”宁倾负微一笑,她刚说完,楚天遮已经挪了椅子到她侧后方。“楚兄…” “别吵!”楚天遮异常蛮横,说归说,下手却十分轻缓,先将宁倾负头顶的髻散开,如水丝滑的乌发瀑布泻下直垂腰际,然后他五指代梳,将她头发梳顺。楚天遮没有意识到,此刻他脸上表情有多么的庄重,象珍惜奇珍异宝一样,他生怕扯断对方一根发丝,可惜,终究是男子,摆弄许久后,只绾了宁倾负鬓侧两绺发扭到后脑中间盘起一髻。 “好了!”楚天遮身体前倾,满意神态打量自己的“杰作”,宁倾负侧转面庞,两人的眼神凝视交缠。 这是楚天遮第一次见宁倾负少女模样装扮,吹弹可破的肌肤,睿智幽深的水眸,淡泊峰远的眉鬓,花瓣粉琢的双唇,这些,全部嵌在一张至美清纯的童颜面孔上,那么的令人难以置信,那么的令人难以移目。“息悲,你,真好看…”楚天遮双颊腾起热烫的绯红,眼神辉烁。 “楚兄,”宁倾负起身,“今夜月圆,如楚兄不嫌弃,你我不如在月下结拜为异姓兄妹,从此,你和小慈一样,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嫡亲兄长!” “我,怎么会嫌弃…”楚天遮的心骤然下沉,还没寻着原因,失落已经充斥全身。 宁倾负拉过他的手,两人一同来到院中。当先跪地,她双手合十叩拜向月,“明月在上,厚土在下,我温孤息悲,愿与楚天遮结为异姓兄妹,虽没同年同月同日生,惟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后,无论兄长富贵贫贱,我都会与兄长手足相援、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楚天遮面上动容,心生酸凉,他掀袍而跪,掷地有声道,“明月在上,黄土在下,我楚天遮,愿与温孤息悲结为兄妹,虽没同年同月同日生,惟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后,无论息悲妹子富贵贫贱,我都会与她手足相援,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小慈房门处,不惹人注意的缝隙在院子天井中那两人结拜后轻轻掩上,不到八岁的孩子,脸上、眼中,泛着的是刀霜一样的阴戾,磐石般的隐忍,怕生出动静,他鞋子都未穿,蹑手蹑脚回到床铺,缩到棉褥中的他,戾气隐退,又是一个惹人怜爱的男童。 宁倾负与楚天遮再度回到厅堂,酒重饮,各有一番心情。 “息悲,有没想过以后的路?”酒过三巡,楚天遮那份失落仍然挥之不去,他看向对方,堆积在胸口的沉闷越来越难排解。 “你那日劝我入宫。” “那时你不是我妹子!”楚天遮说的诚恳,不过“妹子”这个陌生又贴己的身份,一说出口就那么烦燥,令他心生疼痛。呷一口酒,他边持酒罐续酒边说道,“宫内倾轨不断,再好的人到了里面,想存活下去,不成妖也要成魔!” “我明白!” “今时不同往日,息悲,我既然是你兄长,只要你开口,我能帮得上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兄长放心,息悲不会强人所难!”宁倾负讲这句话时,没有任何赌气的意味。 “我…”楚天遮面带惭色,郁闷的饮口酒后说道,“我父王当年承陈王恩,三粒续命丹延了三年性命,先父遗愿,令我还陈国三年恩惠,于是我主动找到陈国公,愿用我积累的势力助他三年!陈国公一直以上宾之礼待我,除了你们姐弟俩的事,三年时间,他从未用过我。” “原来如此,兄长至仁至义,息悲打心底里佩服兄长!” 楚天遮又啜一口酒,叹息道:“我看的出来~你不想入宫,可我还是想劝你,良禽择木而栖,陈国公虽有他自己的目的,你和小慈只要无有二心,他定不会亏待你们。孤国衰亡多年已是事实,息悲,你和小慈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横生异心,沦为那些居心叵测之寇手中的棋子!” 宁倾负含笑颌首,“我明白,息悲可以入宫,不过依陈国公之意,小慈得留在息心府。” 楚天遮一愣,紧接道:“是我糊涂,陈国宫苑中,怎能容纳皇室之外的子弟存留,纵然小慈还年幼,”末了,他又加一句,“就是在我们楚国,也是断不允许的。” “所以,小慈~只能拜托给兄长了。”宁倾负说着举起酒碗。 楚天遮与她一碰,两人饮尽,楚天遮应道:“我视小慈如同亲弟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上次玉贵妃的事,楚兄知道么?” “小慈和我讲过了,那种下作的伎俩,应该不是受陈国公指使。” “这正是我担虑的!小慈年幼,容易上当受辱,我一旦进了宫,就是得知他有事,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息悲,”楚天遮一蹲酒碗,“小慈的安全,我会用自己的性命向你保证!” “大哥…” “不必再说,你称我楚天遮一句大哥,足够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突来雨横与风狂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第二日,楚天遮行色匆匆离去,不多时,陈国公私服到访。 “息悲,随寡人出府!” 一句简短的话语,宁倾负终于在来陈国两年多后第一次迈出息心府。 召京城外,长亭古道。斜风送枯叶,瘦马哮苍生,那么有意境,那么古老的美丽画面呈现在眼前,宁倾负只感悲凉。马背矗坐,她沧桑的目光徐徐顾盼,此时此刻,宁倾负多想穿透这轴画卷,去触碰躲藏其后的另一个空间。 陈国公是在提马回首时迷失在宁倾负这种眸光中的。他扬起的马鞭没有挥下,他勒马的喝声顿在喉咙里,他怕一个动作出来,再不会见到这幕罕见的情景。枣红的长鬃高马,一个高挑瘦削的小姑娘背脊单薄而挺直,她浑身散发着悲天悯人的智者光芒,她清丽的容颜在阳光下琳琅夺目,她的美好与出尘有如坠入凡世的仙子。 慢慢的,两骑并行,马蹄“嗒、嗒…”,陈国公的心随着这声响开始认不清自己。 “向鱼问水,”宁倾负轻吟出声,“向马问路,向神打听我此生的出处,而我,是疼在谁心头的一抔尘土,一尊神明,两世糊涂,来世的你,如何把今生的我一眼认出!”念着念着,她侧眸而视陈国公。 “息悲…”陈国公哑然,他甚至有些无措的彷徨,为什么,她总是一字一句就能让他赞赏到五体投地,为什么,她那令人惊艳的才华能够随时随地脱口而出,似是不用经过思考,为什么,她明明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却总有着别样年华那欲离欲弃的风情。陈国公自问,到底是因为对这个少女捉摸不透而止不住去好奇,还是,他已经恋上这种捉摸。 “国公,”宁倾负一抖缰绳,“我们比试一下!”窜出几丈远,她回头向错愕的陈国公宛尔一笑。 “驾!”陈国公暗恼自己的失态,一声响喝,纵马而逐。 很快功夫,陈国公快要与宁倾负并驾齐驱,前者略一回首,加重马鞭又领先而奔。“啪、啪”两鞭,陈国公的速度也较刚才更快,他追上后对宁倾负得意一笑,形势开始逆转,很快,他与宁倾负的距离拉开。 离城墙越来越远,“吁…”宁倾负猛的勒住马,那前方消失的身影重又出现,越来越近,旋风般回到她座骑前停住。“怎么了息悲?” “国公,回去吧,城外不安全!” “息悲,你在担心我!”陈国公难得一笑,唇隙微露的齿昭示着他不曾掩饰的开心与满足。“好!回城!”两骑缓行,他心情愈加畅快,“息悲,寡人以后会经常带你出来。” “谢国公。” “不要和寡人过于见外。” “是。” “息悲!”陈国公视向宁倾负,“寡人喜欢刚才的你,再比试一次!”话音一收,他猛的打马而去。 宁倾负微一笑,这才是符合陈子说年纪的青春飞扬,一国之主的身份,幸或不幸难以分清,这一刻,宁倾负忽视了对方难以接近的阴柔孤僻,忽视了他朝政及后宫倾轧中的力不从心,她多么希望,以后的陈子说,多多忘却他陈国公的身份。 回到息心府,陈国公没下马,当宁倾负脸庞仰起送别他时,那阳光下的纯净在陈国公心间激起层层涟漪。“息悲…” 宁倾负微眯双眸,等待着陈国公接下来的话,但马背上的男子在片刻迷失后只说了句:“无事,回去吧!” “是!” 回到内院,焦急等待的小慈一头拱进宁倾负怀里,“姐,你怎么才回来!” “何事?” “楚大哥要走了,楚国公召楚大哥回去,似乎很急!” 小慈低声道完,悄然指下楚天遮的厢房。 宁倾负走近东侧厢房,小慈蹑手蹑脚向自己寝屋走回,宁倾负还没敲门,楚天遮已经将门打开。 “息悲…”楚天遮面有疲惫,突然扬起一缕指风,远处刚进内院的春草与夏花两人倒在门槛内,“息悲,进来说。” 宁倾负一进屋,楚天遮便心烦的甩手将门磕上。 “楚大哥,楚国公他…?” 两人分桌而坐,楚天遮长叹一声道:“我兄长病重,才接到的消息。” “何时动身?” “明日!” “楚国公吉人自有天相,大哥切勿太着急。” “若是平常灾痛,兄长不会派特使传召,现在我王叔称我兄长卧床蓄意作乱,楚国内乱近在眼前,事情来的仓促,息悲,我只作难,就算我将小慈带走,一旦楚国兵变,到时恐难顾他周全!” “小慈是去是留,全凭兄长决断,此际,息悲只希望,兄长这一路去,山高水长,万望珍重!” 楚天遮摆了下手,眉头紧锁道:“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最迟明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遗憾的是,上天并没有留给楚天遮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安排小慈以后的道路。二更刚过,小慈房间传出异常吵闹的声音。 楚天遮最先赶过去,等宁倾负披着衣裳过来时,夏花已经死了,满室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夏花双目紧闭躺在屋子中央,鲜血从她腹部汩汩流出,屋内狼藉一片,桌椅翻地。“姐…”小慈满面惊恐,双手紧执滴血的匕首背抵墙壁。 “小慈,你杀了夏花?”宁倾负低声质问,努力压制着震憾与怒火,西边厢房的其余三个婢女仓促赶来,边向这处奔走,春草边扬声问询:“公子?夏花?方才什么动静?出何事了?” 宁倾负将门关严,冷声回道:“楚王爷教授公子,你们都回吧!”说完,她向一直肃立不语的楚天遮看去,后者却只冷眼看着小慈。 “是,小姐!夏花?夏花?”春草疑窦丛生,“夏花?你出来一下!夏花?” 小慈面如死灰,春草每叫一声“夏花”,都象有人用梆子狠敲他的心,夏花已死,她的名字在春草嘴中反倒成了小慈的催命符,突然,他双手一松,匕首从中滑落。 “夏花?!”春草又一声唤,颇不耐烦。 楚天遮身形如魅在这声唤中欺身而至接住了匕首。 宁倾负着恼,回身开门,楚天遮又如鬼影一样幽飘回返,在她之前踏出房门,他一脚冲春草踹过去,骂道:“放肆的奴才!!爷明儿就要走了,索性替她们姐弟俩宰了你这个欺主的下贱货,免得日后你在这府里为首作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今宵别梦寒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春草被踹倒在地,这股力道不轻,激的她头昏脑胀,不过楚天遮话里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顾不得疼痛和脸面,她哭着叩头讨饶道:“王爷,饶了奴婢,奴婢是怕夏花伺候不好公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了奴婢,求王爷饶了奴婢…” “楚兄~”宁倾负袅袅婷婷走出来,她之前已经准备就寝,所以及腰的头发任其散着,月光下,她每走一步,那份绰约的风姿都美的出尘似烟。 “别出来,凉!”楚天遮板着脸帮宁倾负裹下外袍。 宁倾负微一笑,她令人倍感舒意的自信,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大气与风度,都在这浅然一笑间摄尽旁人魂魄。 春草看直了眼,这是她头一次见宁倾负碧玉初露的少女之态。楚天遮的心狂跳,不好直勾勾的看对方,于是又将火气撒到了春草身上。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双眼,快滚!” “王爷息怒,奴婢这就走,这就走…”春草狼狈起身离开,宁倾负二人折回房间。 小慈还呆在原来的地方,由站变成缩坐一团,浑身打着轻微的颤粟,守着夏花的尸体,年幼的他看起来异常可怜无助。 “小慈,过来。”宁倾负扶起两个凳子,与楚天遮递了个眼色后,二人坐了下来。 “姐…”小慈埋低的头抬起来,泪眼汪汪,这可怜的模样对宁倾负来说,久违的差点遗忘了,她初来这个世界与小慈逃亡在庙宇里时,他就是如此惹人怜惜。 “息悲,”楚天遮说道,“夏花是我杀的。” 宁倾负眉头微蹙,紧接明白过来,“你赶过来时,夏花已经让小慈伤了。” “嗯。”楚天遮回想起刚才自己冲进来时刹那的感觉,他习惯了血腥的杀戮场面,却习惯不了一个恶魔般的孩子面孔。彼时的小慈,与现在的小慈判若两人!只是这些,他不想与宁倾负说。 “你怕夏花垂死挣扎惊动旁人,所以灭口!” “嗯!”楚天遮的心绪若游若离。 “小慈!”宁倾负这声唤带上命令口吻,脸色不郁,小慈这才一步步蹭过来。 “为什么杀她?” “姐…我…” “春草、夏花一向欺主,我知她们平时待你刻薄,可是小慈,人命关天,何况咱们身在屋檐下,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你怎么可以这样冲动、糊涂!” “姐,我错了,呜…我错了…”小慈猛的趴到宁倾负怀里,委屈恸哭,“夏花问我楚大哥今天做什么去了,我回她不知道,她不信,追问我,我自然不会把楚大哥要离开的事告诉她,没想到她恼羞成怒,她骂我们姐弟俩,骂我们先祖,还说姐攀龙附凤,她骂姐是狐狸精,她说玉贵妃才是陈国公宠爱的女子,她说姐想入宫是痴心妄想…呜…”小慈说到这里,喉中象堵了个核桃,抽噎的厉害。 “啪!”的一声,楚天遮一掌打到桌上,尽管没使内力,桌面已经沿着他掌印凹陷下去,“贱婢出言不逊,该死!息悲,你勿须责怪他了!” 小慈吭吭哧哧哭道:“可是,可是春草刚才,刚才,她会不会已经发现什么?” 院子里突然落下一物的动静,紧接着两声垂死的“咕、咕”挣扎。 毫无疑问,刚才府里有人放出信鸽。 小慈面色极是难看,他声音发颤道:“春、春草她,她、她肯定是…” “勿怕!今夜谁也走不出息心府!”楚天遮语气森然,纵使当年他带人追逐宁倾负二人时,也没有露出这般骇人的神色。 小慈听到这句话立时放了心,旋即又想到什么,紧接趴回宁倾负怀里闷声痛哭起来。 “不怕,不怕…”宁倾负抚着对方的背,隔着衣裳,就能触到他瘦弱的脊骨,“姐会想办法,会想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小慈生怕自己声音传出屋子,使劲憋住悲伤说道,“楚大哥一走,我就没命了,夏花是玉贵妃的人,上次玉贵妃来,要不是姐姐救我,恐怕我就溺死在那里了,我杀了夏花,玉贵妃早晚要杀了我!” “姐不会让你有事!” “我知道姐聪明,可这是在陈国,这是在陈国!姐救不了我,救不了的!” “小慈…” “都不要说了!”楚天遮实在听不下去,“明天一早,你们跟我走!” 小慈怔时止住哭泣。 宁倾负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惊讶,“大哥带小慈走,我留下!” “为何?!”楚天遮又急又气,他明白宁倾负的性格,一旦她说出口了,必是考虑好了,且无法改变。 “姐!”小慈暗中咬下唇,用疼痛止住抽噎,“我们一起走,哪怕再流落江湖,哪怕让陈国追杀,我也不要姐牺牲自己来保护我!” 小慈一语道破宁倾负留下的原因,楚天遮微一琢磨立刻明白,“息悲,夏花是玉贵妃的人,后宫势力不可小觑,她一死,你留在陈国,处境会怎样难堪,你想过吗?退一步讲,就算玉贵妃不下手,陈国公也会因为小慈对你有猜忌!” “他对我们的猜忌,两年前初见时早已种下!小慈随兄长走,还有一分活的希望,如果留下…”宁倾负眉头轻蹙,剩下话语中的含义不需言明。 “姐!!”小慈几乎要哭晕过去,他乞求道,“我们一起走吧,一起走,只要能离开这个牢笼,我们就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心中有牢笼,处处皆牢笼!”宁倾负的劝慰透露着她独有的坚毅,这让楚天遮知道,一切已经成定数。 “小慈!”楚天遮忍住苦痛,“来,给你姐磕个头!” “姐~!!”小慈咧开嘴,眼泪鼻涕控制不住的流,他的狼狈只增无奈与凄凉。长膝跪地,叩拜的是以命相抵的爱护,伤心的是谁也左右不了的牺牲。 以一命,护一命,一个留在陈国,另一个才能安然藏身在楚天遮的羽翼下逃离天涯。 “姐~!!”小慈第二次叩头。 叩拜的是两年来昼夜嘘寒问暖的亲情,纵使母与子的舔犊之情,能做到的,可能也就是这种地步了。 “姐~!!” 第三次叩头,小慈埋下的头沉了许久,顺着砖缝淌下的泪水,内中多少隐忍,多少感激,多少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零落一身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天亮,息心府大门敞开,虽然这两年多几乎没有宾客登门,可每天晨光俯曦时,前院的管家吴阿生总是将门打开一扇。 两扇尽敞,这个带着重要警示的讯号传出时已经太迟,当陈国公率卫队匆匆赶来时,楚天遮那骑快如惊鸿的白马,早离开召京许远。 息心府内,几个下人打着筛糠跪在院中,春草昨晚挨了那一脚,连惊带吓煎熬一晚后,现在更是面如死灰,似只等着陈国公重怒之下的宣判,而夏花的尸体,就横陈在她们身后。 这是陈国公头一次率宫廷卫队进入息心府,麾盖马骑停留府外,数十卫兵手执缨枪鱼贯入府,秩序成两列,陈国公黑袍氅裘,在这两列卫队中大步而来。 宁倾负,已经做好迎接一切可能的准备。“见过国公。”如往常的行礼,没有胆怯,没有奉承。 陈国公在她面前驻足,她微敛下垂的目光下,是他缓缓踱步的长靴。他向左两步,再向右一步,阴冷的眸子从下人们身上挨个扫过,再冷视整个庭院,“小慈呢?”他声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宁倾负将脸庞抬起,看向这个昨日还一起骑马说笑的男子。 “寡人问你~”陈国公抬起她的下巴,凑近了她,清淡的处子气息让他贪恋不已,这让此时此刻的他更为愤恨,“温孤息慈在哪里?” “国公已知,何必再问。” “哈哈哈哈哈哈…”陈国公甩开手长笑几声,“温孤息悲,好一个温孤息悲,你到底有本事,竟能将楚王爷算计于鼓掌间!” “楚王爷是我结拜兄长,从无算计!” “结拜兄长?你想用他的名头来震慑寡人么?”陈国公嘲讽哼笑,“别说是楚天遮,便是楚国公站在此,寡人也不会惧怕一分!” “国公言重,息悲无此意。” “禀国公,”春草壮起胆子抬头禀报,“昨晚奴婢就觉得她们姐弟俩不对劲,可是楚王爷功夫实在厉害,奴婢险些丧命不说,信鸽也没有放出去,奴婢无能,请国公降罪!” “叶拓里!”陈国公一声斥喝。 “属下在!”左列为首的一个高个子卫兵大步出来,恭首行礼。 “私自喧哗,惊吓王驾,该当何罪?”陈国公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包括宁倾负都暗自一惊。春草则已经吓掉七魄,身体瘫软成泥。 “依律杖毙!”叶拓里回禀完,朝手下一挥,两个卫兵架起春草朝院落深处走去,很快,春草的惨叫传出,夹杂着棍棒的沉闷声,没多一会儿,春草没了声息。 从昨夜到今朝,夏花和春草先后死去,院里跪着的几个下人,包括那个笑面虎吴阿生都更加战兢不已,陈国公喜怒难料,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春草”是否会轮到自己。 “温孤息悲,”陈国公的眼神透着说不明的忧郁,从中渗出的温情经不得琢磨,“寡人给了你机会,给你们姐弟二人安逸无忧的生活,可惜,你不知道珍惜!”说到这,他话意变得阴冷而决裂,“叶拓里!将温孤息悲押送京衙司!” “尊国公令!” 两个卫兵上前欲要解押,宁倾负一闪身形躲开,瞬间倾负天下的霸气令周围之人望而生畏,她沉下声说道,“我自己会走!” 叶拓里望向陈国公,得到首肯后,他大步为先领路,宁倾负在中而行,两个卫兵执械押后离开了息心府。 召京城的京衙司,是处在陈国政治中央的审判之所,管制犯人的长官,从最底层狱吏到拥有决断权利的大司尹仇野,无不是手段非凡、铁面无情!入住这里的囚犯自然也非同常人,他们要么富贾一方,要么权重朝野,但是从前声名再显赫,到了这里,都成了同等身份的囚犯,都要经历各种非人的折磨与摧残,不是从油锅中炸掉一层皮,就是从钉板上来回滚过几遭。 牢房分三层,都处在地下,阴冷潮湿,铁栅相隔,昏暗幽深。宁倾负被关押在最底层靠里的牢房,牢房地面铺着一薄层湿冷的草桔,虽然每间都有专供便溺的木桶,但很多被审讯完的犯人根本没有能力正常如厕,天长日久,整层牢狱都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刺鼻味道。宁倾负一直未被审讯、挪移过,她就在这一间小小的铁牢里与日隔绝,若不是有狱吏来往巡视以及添些烛油,她几乎以为这个世界被某种法术凝固了。 铁栅将牢房间间相隔,宁倾负视线范围内,一直没有发现别的囚犯,不过,时不时的铁链拖动声和惨叫声从未间断。往往看不到的恐惧,才更容易攻破人的心防,宁倾负铁打的毅力以及始终平和的心态,在这昼夜不分的牢狱里,竟慢慢赢得少许狱吏的尊敬与同情。 事不找人人找事,乔装成布衣妇人的玉贵妃驾临这种地方,出乎宁倾负意料。这是两人第二次会面。玉贵妃大概虑及旁人耳目,只身未带任何随从。 牢门打开,狱吏远远站开。玉贵妃进来前还捂着口鼻,看到散肩披发的宁倾负后忍不住尖笑起来。 “啧、啧、啧…”她摇下头嗤笑道,“温孤息悲,从你被关进来,国公就茶饭不思,夜不招寝,你说~,他若看到你现在这副脏臭模样儿,还会思念你吗?嗯?” 昏暗中,落难的宁倾负与白净淡妆的玉贵妃相比,岂止显得狼狈,她起身微一欠揖行礼,“见过娘娘。”抬起面庞,与从前的宁倾负相同的,恐怕也只有那双宁静如水的眸子。 玉贵妃心里更为得意,她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后长叹道:“温孤息悲,你可知道,从你被抓到这里,有多少官员为你上书求情,就连从不买别人帐的杨大人都对你惋惜称颂,我真是不明白,你足不出户,究竟做了什么,竟能收买那么多人心?你忘恩负义,这两年来国公对你们姐弟俩的恩情天下皆知,你却背着国公将你弟弟送出陈国!今次国公养虎为患,白白便宜了楚国不说,还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否则天下人都要耻笑我们陈国,耻笑国公!”她越说越愤然,见宁倾负没有辩解的意思,稍顿一下继续道,“不过~,你以为你弟弟在楚国就能安然无恙?可笑啊可笑!温孤息悲,反正京衙司你是出不去了,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楚国公已经驾崩,楚国大乱,楚王爷呢~,功夫是好,可论起计谋与作战,他却不一定能够赢得了他王叔!而且~就算楚王爷以后能够做上国公之位,楚国也不会傻到帮你弟弟复国!温孤息悲,你作茧自缚,实是把你的亲弟弟,你们温孤家唯一的香火给断送了!”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宁倾负的回答不卑不亢,当初送小慈走,本来就是个赌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天易老,恨难酬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不识好歹!”玉贵妃满脸嫌恶,她端庄的眉目就这样被表露出来的鄙夷摧毁成粉齑,“温孤息悲,我也懒得和你绕弯子,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京衙司这种地方,来的了,可绝对走不出去!你不要以为使手段迷惑了国公的心,就妄图进宫为妃,国公惦记你,不过是可怜你们温孤家只剩下你们姐弟俩人,你不要仗着国公的怜悯企图翻手为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后宫一天,你就断了这份痴念吧!” “既然我离不开此地,您何必跑这一趟?” 宁倾负不将一切困苦放在眼中的自在,彻底激恼了玉贵妃,“你…放肆!贱人!”玉贵妃抬手就要打人,宁倾负轻易就钳住她手腕,然后顺着她的劲道将她甩到一旁。 “温孤息悲!你、你竟敢打我?!”玉贵妃的震惊超出了愤怒,“来人!来人啊!” “贵妃娘娘!”守在远处的狱吏迅速跑过来。 “你!”玉贵妃气的浑身发抖,命令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杖毙!” “贵妃娘娘,”狱吏为难道,“大司尹有令,谁也不能对这位姑娘用刑!” “大胆奴才,你没看到刚才她的忤逆之举吗?我是国公亲旨册封的贵妃娘娘,她以下犯上动手打我,按陈国律令,以下犯上者不论何理由一律杖毙,你胆敢违反律令吗?” “贵妃娘娘!”狱吏垂首跪地,“贵妃娘娘息怒,大司尹一再交待,这位姑娘实是动不得,卑职违犯您是死罪,违犯大司尹也是死罪,卑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求娘娘体恤啊!” “狗奴才!”玉贵妃骂完狱吏,一扫宁倾负,似乎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屑与讥笑,颜面尽失让她几乎失了理智,扑上前挥起手又要掌掴。宁倾负只稍捏住玉贵妃的衣袖,再次顺着她力道将她甩到了另侧铁栅处。 “嘣”地一声,玉贵妃额头磕到铁栏杆上。 “啊…”玉贵妃一拭额头,“血!血!天啊…”大概从未受过这种伤害,玉贵妃傻了一样看着自己指间的腥红,“血、血…” “贵妃娘娘~”狱吏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爬起来上前搀扶,并冲宁倾负喊道,“大胆囚犯,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过错!还不赶紧给贵妃娘娘下跪求恕?!” 玉贵妃回过神,一巴掌打到狱吏脸上,“滚开!狗奴才!”骂完她咬着牙扑向宁倾负,“贱人!我跟你拚了!” “哎呀!来人啊…”狱吏向牢房外大声求救,“快来人啊,不好了,打起来了…” 一阵快捷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陈国公气极的喝令:“都给寡人住手!” 拧在一起撕打的两人分开,“国公?”玉贵妃先是一惊,接着奔向对方怀中嘤嘤哭泣道,“国公为我作主啊,这个囚犯,她,她想谋杀我!” 宁倾负略整理下被玉贵妃扯开领口的囚衣,解释道:“国公明鉴,京衙司,只有娘娘进的来,我却出不去,何来谋杀一说!” “住口!放肆!”玉贵妃愤声相斥,她转而嗲声对陈国公娇声道,“国公,我从前见过这姐弟俩一面,所以才心怀怜悯,想看看温孤息悲在这里过的怎样,有没有人欺负她,没成想,她不但不感念,反而预图伤害我,国公您看,玉儿的头都被她打破了,她小小年纪就这么狠,若长大了还了得…” 陈国公轻轻一推玉贵妃,结束了她的喋喋不休,他向角落中的宁倾负走近,每一步,都似在前进与退缩间衡量,直到,看清宁倾负的眉目为止。“在这里,怎样?”他问询的同时就开始懊恼,牢狱生活,而且是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能怎样? 宁倾负微抬双眸,映入眼帘的陈国公,较从前脸色更为苍白,明显瘦削了一些,在他的映称下,已经足够美貌的玉贵妃显得那样平平无奇。“还好!”两个字的回答,绞断了陈国公眼底的一缕痴茫。 玉贵妃也跟着上前,不甘心道:“国公~!您看她这副德性,好象您欠她一样!何必再对这种人施舍仁慈?前车之鉴,难道您还等着这丫头再耍您一次吗…” “玉儿,”陈国公没有回头,只摆了下手,眼睛仍望着宁倾负,“你先回宫,以后没有寡人命令,不得私自来京衙司!” “国公…” “下次再犯,按律令治罪!” “国公!”玉贵妃由于激动声音变得尖细,“您怎么可以这样对玉儿,就为了她,为了这个温孤息悲?她到底有什么好,将您迷惑到这个地步?” “玉贵妃!你逾越了!速速回宫!!”陈国公加重了语气。 “国公!”玉贵妃将最后一点仪态抛却,指住宁倾负恨声质问,“您就为了她弃我们的情义于不顾吗?她值吗?为了她,您在诸国的颜面尽失,为了她,您竟忘了当年我是怎么帮您的吗?您忘了您曾经对玉儿许下的承诺吗?当年为了国公高高在上的皇位,我…” “唰”的一声,陈国公拔出腰间佩剑,幽暗中亮起一轮孤线,剑尖指向玉贵妃胸膛。 “国…国公,”玉贵妃半张着嘴,惊恐与伤心并存,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纠结碎落,“您…您要杀、要杀我?” “回、宫!”陈国公字字铿锵有力,剑锋的冷犹如他面庞的无情。 玉贵妃掩面泣走,陈国公收了剑,冲牢狱外等待的随侍与狱吏作了个手势,这些人明白,都退到了远处。重新走近宁倾负,没了玉贵妃,没了侍从,两个人身影一起隐藏在烛火照不到的昏暗中,他反而由心底变得轻松许多。不知怀着什么样的思绪,他拢了一下宁倾负耳边的碎发,并从袖内取出一只墨色玉笛,正是从前楚天遮送给宁倾负的,挂回她颈间,他象了了一件心愿。“他既是你结拜兄长,这个还予你,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谢国公!” 沉默浮动,两个人之间慢慢拉开着距离,又似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在牵扯。半晌,陈国公开了口,“与赫连今岁的比武,我们赢了!” “恭喜国公!” 他面上并无喜色,轻声道:“若不是你的计策,何来胜利之喜!” 宁倾负说道,“我不过是小聪明,陈国能赢,说到底,是赢在国公愿意信任我!” “哗”地宽袖横甩,陈国公冷声道:“温孤息悲,寡人已经决定信任你,可你、你自己葬送了这份信任!” “为何不杀我?” 陈国公几声冷笑:“你不要以为寡人今天救了你,就是宽恕了你!寡人不杀你,是要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寡人就是要让你继续受苦,让你的余生受尽各种折磨,方能解你欺骗寡人之恨!寡人要让你知道,你辜负的不仅是寡人,还有你自己!温孤息悲,以后你不必再呆在这里!明日起,忘了你孤国公主的身份,到綄纱坊去劳作吧!” “国公!”宁倾负叫住欲离去的陈国公,“不要恨我!” 陈国公忍了忍,终是没有回头,他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他不清楚,为什么时刻忘不了这个少女,又时刻想赶紧逃离她。 回到宫里,命令长清宫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他黯然坐在书案后,将宫人们遣开,任凭帷幔在寒风的推送下摇曳飘浮。它们动辄妖娆华贵,让陈国公想起了芊婵城的夜婀娜,它们时而寡淡清冷,象极了刚才牢中的少女。长长叹出一口气,本欲送出沉疴旧梦,但旧梦可以远去,却迎来了新的惆怅。 长清宫外,前来探望的仇贵妃驻步而望。她身边的侍女不明所以,“娘娘,您为什么不进去?” “玉贵妃都受了挫,何况是我?”仇贵妃眸中闪过冷峻,“陈国的天,不能再变,温孤息悲,不能再留!”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旋风刮过,将两人的谈话卷走。一簇簇干枯的树枝被宫人们修剪的圆如篷盖,最严寒的冬已经到来,白色日光藏进乌云,看来这场雪,已经避免不了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綄纱坊,是替宫里洗涮衣物之所,上至国公、各宫娘娘,下到宫侍,每天载来的衣物数不胜数,所以这里的工作从早到晚几乎不停,十分辛苦。綄纱坊的女奴来自陈国各处,都是服重役的女犯。綄纱坊三面环墙,墙壁高耸光滑,墙头上拧着触目惊心的荆棘,另一面是望不到边际的湖泊,不论白天黑夜,湖水的汹涌声都告诉每个女奴,妄图从湖中逃走,只有死路一条。 綄纱坊相对息心府至少大三倍,每道门都有四个卫兵于内外把守,女犯们工作的时候不能有交头接耳、诡异之举,不能大声喧哗做出过激行为,否则卫兵们有当场处死女奴的权利。 綄纱坊内共分六房。饰玉房,细衣房,粗衣房,尘履房,帷幔房与泔污房。饰玉房是最轻松的,主要帮宫里的主子们擦拭一些贵重物品,最辛苦的莫过于泔污房,她们的工作,是清洗宫里的泔水桶和便溺桶。为了避免偷盗和恶意损毁,各房女奴都是连坐定罪,一旦有事发生,当值的女奴均要获罪,主犯处死,其余之人或杖罚,或延长刑期。 宁倾负被分配在帷幔房,活计并不轻松,虽然没有泔污房那种刺鼻恶心的味道,可有的帷幔一沾水,会象铁砣一样沉重无比。宁倾负是新来的,轻纱罗帐一类的自然轮不到她洗,没几天功夫,她的双手已经裂了几道口子。 这天,依旧在天际初白时就开始劳作,帷幔既宽且长,不能象其它衣物一样在水盆中清洗,帷幔房最靠近湖泊,女奴们都是蹲在湖岸边,将帷幔浸湿,搓打,然后沥涮干净。虽是严冬,湖中却不曾结冰,每回湖水一迭迭扑向岸边时,宁倾负比谁都明白,从这里逃生,真的不易! 手一沾湖水,又冰又痛,与宁倾负搭伙劳作的女奴三十来岁,这里的人都叫她单婶,召京人氏。据说她以前嗜赌,输了太多赔不起,要债的来抢她闺女,她失手将那人打成重伤,判了二十年的拘役。 “小悲姑娘,听说你不是陈国人?”单婶话多的毛病众所周知。 宁倾负仿若未闻,单婶也不着恼,拿棍子砸着帷幔继续说道:“小悲姑娘,你说你长的这么漂亮,年纪又小,能犯什么事呀,那些大人怎么忍心把你判到这里来受罪!你这年纪跟我女儿也差不多,手脚又勤快,多可人疼!你放心,我都叮嘱过她们了,不会让她们欺负你!” “谢单婶。”宁倾负不紧不慢回道。 “小悲呀,你就一点儿也想不起你父母的事?”单婶也不等宁倾负回答,就摇着头惋惜,“真是可怜,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这点呀,你还不如我闺女!” 这时一个卫兵走过来,冲单婶喝道:“快干活!每回就你话多!” “知道了,长官。”单婶极老实的埋下了头。 此时两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宁倾负眼帘,是秋叶和冬雪!两人合抱着一条厚重帷幄向湖边走来。 她们怎么会出现在綄纱坊? 单婶看宁倾负轻蹙着眉头,憋不住话为她解惑道:“这两个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昨夜夜深时送来的,正好我出来上茅房,听到卫兵将她们交给咱们房令大人。” 陈国的官员制度从七品到二品大员,都以“令”字为品阶,只有一品大员才以“尹”为品阶,比如京衙司的司尹大人仇野。綄纱坊里的各房统领者均有来头,都是些上了年纪被赦出宫的宫女。她们伺候过宫里的主子,即使来到綄纱坊,背后的高枝也依旧罩着她们。“房令”一职算不上官衔,女奴们为表示她们的尊敬与惧怕,才习惯性称呼各房房令为大人。 单婶说话的功夫,秋叶和冬雪已经走了过来,两人扯着帷幔浸泡到水里,冬雪紧挨着宁倾负,她不动声色低语道:“小姐瘦了。”说完,她开始往浸湿了的帷幔上仔细打皂。 息心府一别,宁倾负没想到从这里遇到故人,“活着,就好!”寥寥话语令冬雪心下微震,那边秋叶没有听清,眼神不满向这处望了一眼。 女奴们夜里休息的屋舍都是八人一间,共挤在一个大炕上。到了夜晚,熄了烛,在众人悉窣褪衣躺下时,单婶暗中戳宁倾负一下,在她耳畔轻问:“白天那俩姑娘你认识?” 宁倾负不答一言,平躺着微阂双目,单婶轻“唉”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叫秋叶的总盯着你,可不象个善人!” 宁倾负还是没有回话,单婶再讲下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随着困乏的席卷,很快,寝居内微鼾一片。而当先入睡的宁倾负,却在这片黑暗中,睁开了眸子,这双光芒中,润泽似月,皎洁灵秀,哪里有白天劳作时的半点麻木,只是,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每日的劳作一成不变,湖岸边潮冷逼人,短短几天,秋叶和冬雪的脸被吹皴,手被冻裂,尤其早间突然沾水的那一刹那,更是苦不堪言。 似乎为了印证单婶的猜疑没错,房令大人很快将秋叶和冬雪调到了宁倾负的寝舍。人生的每个巧合都可能成为以后命运的转折点,就在秋叶、冬雪搬过来的第三天,宁倾负的笛子不见了。 来綄纱坊服役的女奴都是囚犯身份,遣送来时就不允许携带任何私人物品。房令大人有过上头的指示,对宁倾负这只墨玉笛视而不见,为了不惹人议论,宁倾负白天劳作时,都将笛子摘下放到枕头底下。现在笛子丢失,同舍的七个人,包括单婶,都有偷盗的嫌疑。 一个年纪轻些的女奴提议禀告房令,单婶连忙阻止:“现在就告诉房令大人,岂不是把咱们自己也搭进去,你可不要忘了綄纱坊的规矩,一人偷盗,连坐定罪!” 宁倾负是笛子的主人,她环视一遭众人忐忑的神色后沉声道:“单婶说的是,不过一只笛子,不需惊动房令大人!丢了就丢了吧,大家早些休息。” “那不成!”单婶说道,“咱们屋里藏着一个贼,这比吞了苍蝇还恶心!现在若不抓她出来,将来不定还得闹出多大的妖儿!” “那怎么办?”另一个女奴急红了脸,“你们说的都对,房令大人要是知道了,就算到时候揪出那个贼,咱们几个最轻最轻也要被杖责!” 单婶剜了秋叶一眼说道:“什么怎么办!这还不好说,屋子里是没处藏东西的,咱们都是女人,干脆大家都把衣服脱了,小悲姑娘那只玉笛是个贵重物件儿,我不相信这个贼舍得把东西藏到外头!” “抓贼就抓贼,你看我做什么!”秋叶气愤不已,要不是被冬雪扯住,她立刻就要上前与单婶撕打,“又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就脱衣服!”单婶不甘势弱的回骂,而且为表示她的清白,当先把上衣解开,扔到炕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八章 为君掌上施权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嗳呀…”冬雪脸一红,别过面庞。 “你!”秋叶虽然泼一些,可到底是个少女,单婶敞开的怀一览无余,令让她面红耳赤,“我不脱!凭什么她的东西丢了就要我们脱衣服!” “你不脱就是心虚!” 冬雪忍不住转回脸庞,对单婶解释道:“我始终和秋叶呆在一起干活儿,真的不是秋叶偷的!” “哼,谁不知道你们俩个是一伙儿的,不是她偷的就是你偷的!” “单婶,算了…”宁倾负挡在争吵的人中间。 “不能算!”单婶算是綄纱坊的老人了,她一声喝下,其余几个女奴也纷纷附和,“不能算,不能算…” “一只笛子,兴许是我忘记撂在哪里了。”宁倾负继续婉言劝解。 “小悲姑娘,你不用向着她们…” “谁用她向着,谁用她假惺惺装好人!”秋叶一把将宁倾负拽开,幸好旁边女奴手疾眼快将她托住,否则宁倾负非摔到地上不可。 “嗳呦,你们都看到了吧!”单婶的嗓门儿高了起来,“小悲姑娘好心好意对她们,她们反而这样对人家!笛子不是她们偷的,她们为什么不敢脱衣服!” 众女奴巴不得撇清自己,赶紧都把矛头指向了秋叶与冬雪! “秋叶,你们若是清白,先把衣服脱了!” “就是,这屋里又没有爷们儿,怕什么!” “既然做得出偷盗的事儿,还怕丢人吗?” 两人被逼的步步后退,直到抵在墙边无处可逃,秋叶气愤不已斥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再这样,我们就禀告房令大人!清者自清,大不了受杖责之罪!就怕到时候,那个真正的贼会象疯狗一样反咬你们!你们哪个也跑不了!” “哪个是疯狗,你说清楚!”单婶吼道。 “我又没说是你,你急什么!平常是你跟她走的最近,”秋叶指下宁倾负,然后怒目而视单婶,“指不定就是你偷的,再来冤枉我和冬雪!” “都别吵了…咳、咳…”宁倾负嗓子深处一痒,刚劝完就咳嗽起来。 门突然被推开,房令一脸厉色进来。“你们是嫌白天的活计少是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觉,几里外都能听到你们的动静!”她斥责之言犀利,女奴们立即噤若寒蝉,房令的眼神令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恐慌惧怕,只有宁倾负平和依旧。 房令厌恶之色命令单婶:“再不把衣服穿上,以后就都不要穿了!” “遵命,”单婶脑袋垂的极低,与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众人垂首之际,只有宁倾负看到秋叶与房令两人之间眼神的交流。 “咳…咳…”宁倾负捂着嘴轻咳两声,脸憋的有些泛红。 房令稍消一点气,等单婶穿好衣裳,她问道:“说吧,究竟发生何事?” “咳…咳…”宁倾负又咳起来。 除了秋叶和冬雪,众女奴都求助的看向单婶,后者老老实实回道:“禀房令大人,小悲姑娘的笛子不见了,大家正在找。” “笛子丢了?你们丢个东西,就想把綄纱坊拆了吗?小悲,跟我出来!” 宁倾负随房令出了舍屋,外面寒风一灌,不禁使人从脚底瞬间冷到头顶,离舍屋远些后,房令才颜色稍缓说道,“那笛子本不应该让你带进来,是上头吩咐特赦,我才对你另加眷顾,不过,此举难免引来非议!” “我明白。” “明白就好!”房令瘦削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不过四十出头,两鬓却已花白,月光下,她额头的风霜甚至能及上六十岁的老人,“本房令知道,送你笛子的人非同小可,可如果真的找不到,你就当作是老天让你断了那个念头吧,你年纪虽小,却是个沉稳懂事的,你早晚会明白,进了这綄纱坊,有盼头的日子,不一定及得上没盼头的好过!” “谢大人指点,我并不是心疼那根笛子,实是因为…” “因为什么?” “玉笛其实是一味奇药!” “奇、药?” “我早些年染上瘟疫,虽然活了过来,却留下极严重的病根,一位恩人送给我这只玉笛,并嘱咐夜夜佩戴,可保我平安成人,”宁倾负说到这里,又咳两声道,“玉笛丢失,我身体立即出现病恙,不瞒房令大人,其实一辈子呆在綄纱坊,兴许死了比活着强,可我死不要紧,我不想那只玉笛害了别人性命!” “此话怎讲?” “以玉笛疗伤,说穿了就是以毒攻毒,咳…咳…,这只笛子的玉质奇特,我体内的毒,全靠它的玉毒压制,两两相克,所以我才能够活到今天!没了玉笛,咳、咳、咳…,我以后都将在病痨中度过每个日夜,多活一天赚一天,但是,拿了我玉笛的那个人,或者以后经手玉笛的人,会比我还要凄惨,因为她们会被玉毒侵体,咳…咳…咳…,最多只能活五天!” “这么严重?!”房令大人虽是疑惑相问,可是宁倾负边咳边解释的痛苦模样,已经让她相信。 宁倾负点下头,猛咳一阵后说道:“所以,房令大人,纵然找不出那个拿了玉笛的贼,也要将刚才我告诉您的话传达下去,不要让别人误拿、经手玉笛,以免枉送性命!” “好,好!” “夜晚了,我回去了!” “等等!” 宁倾负转回身,静静看着房令。 “玉笛之毒,可有解药?” 宁倾负微一笑,寒冬深夜,她绽放的一抹温存竟让房令瞬间失神,“恩人赠笛时虽未讲过,但我料想,饮我之血,或能解毒!” 宁倾负回了寝居后,房令大人才转过神,见惯了后宫主子们之间的倾轧角逐,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战场,那些隐藏在宫门最阴暗角落中的阴谋伎俩,早已经麻木了她的心与双眼,人前温善,转身即魔,这是每个人在宫里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可今晚,以为自己的心早就空缺了的房令,不禁暗自惋惜,她不是不知道“小悲”的来路,也不是不知道那只玉笛的来路,她真的只是,打心里赞赏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因为经她这样述说,不管偷玉笛的人有几个人,她们都将乖乖的去求玉笛的主人解毒。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九章 人成各,今非昨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玉笛丢失后的第三天,单婶、秋叶均被房令大人安排了别的事,所以,冬雪临时搭伙与宁倾负在湖边浸洗帷幔。 冬雪精神有些恍惚,从开始蹲在湖边劳作,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倾负咳嗽的更厉害了,脸色苍白,她本来话就少,冬雪不与她交谈,她更是很少看对方一眼。往浸透的帷幔上洒上皂粉,刚抡起木棍敲砸,被冬雪按住手,“小姐,你歇着,我来吧。” “不必。”宁倾负轻言谢绝。 “小姐,以前在息心府,我与秋叶都是听命于人!我知道小姐介怀我们,但小姐是否想过,我们几个的一举一动,也在受制他人!” 宁倾负看冬雪一眼,咳两声后说道:“这里没有小姐,和旁人一样称呼我吧!你生病了?” “啊?没有,没有…”冬雪顿显不安。 宁倾负继续敲砸帷幔。冬雪早就了解对方的寡淡性格,彼此沉默一会儿后,她低声问道:“姑娘可有楚王爷的消息?” 宁倾负手中动作一停,缓缓摇了下头。 冬雪大概觉出自己的问题唐突,娓娓解释道:“我原本是伺候姑娘的,后来姑娘让我去伺候楚王爷,两年多的时间并不短,现在楚国内乱,我只希望楚王爷能够平安。” “吉人自有天相!” “但愿如此!”冬雪勉强一笑,又是半晌犹豫,她踌躇相问,“姑娘,公子都能离开,你为什么不跟着楚王爷走?” “留,自有留的理由!” “姑娘,你别怪我多话,你是不是,把国公当作托付终生的良人?” “冬雪,你有话不妨直说!”宁倾负放下手中的活,不远处的卫兵好似没看到这一幕,若是往常,他们早已经过来质问女奴们的“偷懒”行径。 “我只是一个奴婢,从前是,现在也是,不管姑娘信与不信,我从没想过害你和公子。”冬雪的话语中有无限憾意,寒风拂动她绾起的发,她眼神中的悲凉越来越深切,“笛子,是我拿的!” “我知道。”宁倾负没有一丝震惊,单婶与秋叶同时被房令安排离开,分明就是让冬雪与她有机会交谈。 冬雪鼻间轻嗤一声,嘲笑的是她自己,“我怎么会小看了姑娘的聪慧,先是夏花,再是春草,我一早就知道,我们的命贱如草芥,但我从未想过,死亡真的有一天会找到我!” “房令没有告诉你,玉笛之毒或许可解?” “难道姑娘会以己之血去救治一个偷窃你珍贵之物的贼?” “与其说你不相信的是我,不如说是你自己!”宁倾负直视着对方,眸子里闪烁着洞穿一切的深邃,“你为何笃定,我不会救你?” 冬雪的脸沉了下来,她暗中咬着唇,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晶莹的泪雾中含着细微的倔强,“我伺候楚王爷这么久,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姑娘,你纵然身份高贵,在陈国不一样也是寄人篱下,和我们几个奴婢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独独对你好,对你关心?你既然心系国公,为什么还要拿着他给你的笛子,为什么还要给他留下念想?姑娘难道不知道,楚王爷心地梗直,你既然心系国公,又怎么可以在楚国内乱之际,利用你的弟弟去牵绊住他?” 宁倾负眉尖轻蹙,没想到冬雪在那两年多的时间里,竟然对楚天遮生出情愫,楚天遮没有看出来,她也忽略了。 冬雪抹了一把泪,咽下悲伤继续说道:“姑娘也不用奇怪我今日的用意,我索性把话一堆儿讲明了,我不怕什么,这两天我已经想的透彻,活着倒不如死了!”她丢到地上一截玉笛,“是,我毁了它!我没想求姑娘救我,从来没有!我就是要告诉你,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里,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我得不到他的青睐,你也得不到!你纵然身份高贵,但在这里,我们都是一样的,锁在綄纱坊中的我们,是平等的!” “无论息心府还是綄纱坊,我们都不一样!” 冬雪“蹭”得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宁倾负恨声道:“你以为国公真的能够永远记住你?你真的以为能够走出这里么?实话告诉你,就算我没有几天可活,你也不一定比我活的长久!” “身份平等,凭的是自己的心!”宁倾负没打算再交谈下去,她拣起玉笛,残笛少的可怜,只剩下一个孔。 “自己的心?哈哈…”冬雪放肆的两声笑惹来周围女奴的疑惑,卫兵们仍没向这处瞧一眼,“在这里,平等与不平等,仰仗的是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哈哈…” 冬雪半痴半颠的走了,湖岸边,宁倾负手中的木棍砸在帷幔上,节奏一如平常,听不出她有任何情绪的变动。 夜,凉的无法形容,长清宫内的炭火添了又添,陈国公仍然觉得周身冰冷,这种冷,象是从心底发出的,蔓延四肢,带着未知的恐慌与焦躁。 有信鸽展翅的动静穿梭,它停落在陈国公面前的案桌上,紫红檀木上,白鸽乍眼的象一坯雪。它脚上有显眼的布笺,解下,展开,“姑娘落湖,踪迹未果!” “来人!摆驾綄纱坊!”陈国公仓促起身,差点被脚下的软垫绊倒。 宫人们赶紧上前,“国公,这么晚了…” “唰”的银剑一闪,这个说话的太监横尸在地,银剑沥血入鞘,陈国公喝令道:“传令叶拓里!速速带兵包围綄纱坊!” “遵旨~!”余下的太监颤粟应答,各自领命匆匆而去,大殿内只剩下一具圆瞪双目的尸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綄纱坊的帷幔房,从房令到女奴,几十人跪成数排,没有人敢大声出气,她们面前的湖岸边火把林立,若干宫廷侍卫冒着严寒赤膊下水,同时,又有很多承受不住冰冷从水中游出上岸取暖。十来艘大小不一的船或远或近的撒下网子,一个多时辰过去,除了打捞上些鱼虾和水草,其他什么也没有。 陈国公裹着厚厚的裘袍,他周围的火光十分密集,叶拓里不知道禀报了多少次令他失望的消息,他唯一做的动作就是摆个手势,让人继续搜寻。 叶拓里不敢说什么,侍卫们也不敢说什么,可就连那些女奴都知道,国公要寻找的人,那个叫“小悲”的姑娘,不可能生还!试问,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掉进暗流汹涌的湖水中,从她失足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时辰,怎么可能还活着。没捞着尸体,是因为尸体早被冲远了,或者,被湖底厚厚的泥沙埋起,或者,被鱼虾啃蚀。 风每一次刮上陈国公的脸颊,都在告诉他时间正在无情流逝,它们诉说希望的渺茫,它们嚎啕着凄凉的挽歌。 “国公饶命,不关我们的事,国公饶命,冤枉啊…”那是秋叶在凄厉的嘶喊,她与冬雪被五花大绑跪在湖边,她们的头被一次次摁向水中,可侍卫们偏偏不让她们被溺死,总是掐算着她们还剩下一口气,再揪着她们的头发拽出水面,让她们得以喘息。 可凶手被惩罚着能怎么样?!她们再被折磨,也换不回逝去的生命。一想到那双宁静平和的双眸,陈国公胸口就抽搐而痛。“温孤息悲,温孤息悲…”他在心底一遍遍念叨着这个名字,“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被这两个蠢货害死!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逃脱寡人对你的惩罚!寡人对你的恨还没到达火焰的顶端,对你的报复,还不够平息积攒成久的怨恨,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你怎么能令寡人来不及恨完你,就离开寡人,离开这里,离开这漫漫大地…”两行泪刚掉落,就化成冰滴凝结在他脚下。叶拓里恰好走过来,施着礼,却没敢禀报,依旧没有任何结果,湖水中的暗流与礁石超出他想象,就连那些水性极好的侍卫也不敢游出太远。 陈国公没有理睬叶拓里,他直挺挺的站着,一步未挪,他的视线中,只有一波比一波急切拍岸的湖水。 当遥远到天边的水际线随着朝阳的升起逐渐明晰,折腾了一夜的侍卫们已经疲惫不堪,叶拓里的双眼也急的发红,船夫们再一次空网返岸时,他只好壮着胆子禀报。“国公,还是没有!” 陈国公一个踉跄,叶拓里赶紧扶住,“国公!请您…节哀!” 一语戳中陈国公逃避的界线,是呃,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到底没有逃脱那些人的迫害,她再聪明,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再灵透,也没有挣脱阴暗角落中甩出的钩锁。 星星点点布满陈国公的双眼,直到他意识全失。 “快!送国公回宫!传御医到长清宫候命!”叶拓里疯了一样的吼叫。綄纱坊,狼藉一片。挣扎在垂死边缘的秋叶与冬雪耷拉着脑袋,被侍卫们拖着拽到了马背上。她们的命运,在被带到京衙司的方向中,似是告别了悬疑。 魏国的摇铃镇处在魏国极尽边陲之地,魏国版图本就狭长,在西北处更是甩出一条细扁的长尾,摇铃镇就在这个尾尖尖上矗立。它西南方是陈国,以一条宽广无边的湖泊为界,北面紧挨着赫连,分界处立着醒目的界碑。 摇铃镇东西跨越的地域并不算短,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在这里打尖住宿的数不胜数,摇铃镇的百姓就是靠赚取外地人的钱过活,所以基本上都过着比别处富庶的日子。 有买卖人停留,就少不得酒楼和勾槛生意。每年新年一过,摇铃镇总要来一批人贩,他们拉着十数少女穿梭在花街柳巷,买卖的对象,就是各个妓院。凝水阁的生意前些年很是红火,这两年被对面的扶兰院挤兑的少了许多熟客,生意日趋冷清,凝水阁的老板莲姨既恼火又着急,眼看着扶兰院门庭若市,她一咬牙,硬是多花了两锭黄金,先一步从人贩手里挑选出了三个出色的少女。 三个少女年纪相仿,两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十三岁的少女中,有一个十分憔悴萎靡,若不是莲姨实在喜欢她的模样儿,真不愿意拿黄金换个病殃子回来。那两个少女,小些的莲姨为她取名叫樱娟,年纪长点儿的,叫初情,樱娟与初情刚买进来的当夜,就被灌了迷药,莲姨用高价卖掉了她们的处子之夜,再命人看管着让她们求死不成,然后天天遣那些看起来亲切些的妓女对她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慢慢的,这两个女孩也就安份下来。 一个多月过去,那个生病的女孩儿身体终于康复,莲姨为她取名镜缘,正要效仿从前的方法收镜缘的心,不料镜缘十分聪明并烈性,竟当着莲姨的面把那一碗搀着迷药的汤水给泼了。 “放肆!”莲姨怎么能不恼火,这一个月,给镜缘吃好的、喝好的,就差没当神明一样供着了,若是这小丫头不好调教,甚至出个意外,那她岂不赊了老本儿!“来人!”莲姨朝外招呼着,“把这个丫头片子绑到柴房去,先饿她三天!” 两个彪形大汉蹬门进来,床铺上的镜缘也不惧怕,不慌不忙道:“莲姨,我真是白高看了您!”她的嗓音十分奇特,有几分沙哑,带些许诱惑。 “先别动手!”莲姨摇手制止,盯着镜缘没好气儿问道,“你什么意思?!” “卖身子才能挣几个钱?” 莲姨倒吸一口气,再仔细看镜缘,这小丫头眉目间淡锁云烟,乍看就有着不同寻常的风韵,细瞅下,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在勾槛地打拚多年的莲姨心里一阵狂喜,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能帮她扳回生意的金主儿。 “你们下去吧!”等两个大汉掩门退去,莲姨眉头一挑问道,“那你倒是讲讲,怎么样~才能挣个大价钱!” “出奇方能制胜!” “谁不知道出奇才能制胜,你耍老娘是吧!”莲姨火气直冒,“你知不知道来咱们摇铃镇的那些买卖人,哪个不是见惯了风月,你想凭一只曲子一只舞就想出人头地?就想把他们口袋里的银子都掏出来?做梦吧!” “我能不能拿出他们的银子,咱们拭目以待!莲姨试都不让我试,岂不白白浪费了您那些补汤补药?” 莲姨一愣,紧接着冷笑道:“拭目以待可以!但如果你卖弄砸了,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随您处置!我毫无怨言!” “痛快!成交!”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一章 舞转回红袖,分座俨婵娟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这天天一擦黑,凝水阁就在外头铺起了红毯,红毯上矗立起一尊圆台,圆台中间凹陷,凸出的边缘六寸来宽,一根腕粗的铜管从凹陷的正中心结实扎入地里,高耸的顶端直达阁楼二层。喜庆的红灯笼中,鲜花从天而洒,打扮俏丽的姑娘们扬着各色手帕招呼愈渐涌上的宾客。 妓院招揽生意的方式一向五花八门,但矗立起一根管子还是让旁的妓院嗤笑不已,尤其扶兰院的人,都站在对面看起热闹,甚至有的人喊起来:“莲姨,你这是去耍杂耍吗?” 哄笑声中,扶兰院二层的一间小厢房打开了窗子,窗口比肩而立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银月锦袍,高大伟岸,面容堪比明月秋水,看向街道围聚的人群时,他眼中泛起冰冷的不屑,似乎天下万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女子青纱长裙,瘦削高挑,只比这男子矮半个头,她下半部脸庞用一条同色纱巾蒙着系在脑后,眉心一点红痣,风徐徐撩过时,青纱下她绝世的美好刹那倾城。 “他出来了!”女子目光盯着凝水阁前一字排开的乐师,让苍天妒嫉的是,她顾盼处,只落在一个琴师身上。 男子手中玩弄着一个白玉酒杯,整个人慵懒十足,“你既然拒了他的请婚,又何故跑到这里假做好人!” “什么叫假做好人?”女子不但不生气,反而异常娇嗲,她玉手纤纤搭到男子胸膛,眼中弯出两抹笑意道,“我自小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反倒说我假做好人!唉…”幽长怨叹后,她斜扫一眼那个琴师,继续说道,“索性随他疯,死在这荒野旮旯里,没人管,没人识,没人葬,然后…某个人因此惹下两国祸端,再然后~”她拖曳的语调令人无限遐思,那只手也在对方胸膛上打着诱惑的圈,“某个人的老爹,大发雷霆,把他那嚣张跋扈的儿子再次关进高墙深院,呵呵…到时候,某个人可千万别求我去帮忙!” 男子使劲一搂女子妖娆如蛇的腰身,鼻尖凑到她脖颈间暧昧一嗅,然后猛的向外一推她,再向窗外望时,他刚才的坏笑不见,换上的,是一种君临天下的雄霸。如月的容颜,周身散发着俯瞰大地的豪迈,他,是谁?她,又是谁? 凝水阁突然灯笼全熄。这一男一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那些看热闹的商客也停止了喧哗。沉寂间,一个紫色篷盖吊着一圈紫色小灯笼,从凝水阁前高台的凹陷处顺着铜管被吊起,看来是事先巧手设计好的。幽幽的紫晕越升越高,当它升到铜管顶端时,猛的,从二层阁楼上跃出惊鸿白影。 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呼,白影是个身形曼妙的少女,她一只手攀着铜管,身体外斜,就象飞鸟盘旋一样,绕着铜管一圈一圈的缓缓降落。少女打扮甚是奇特,脸上蒙着羽毛做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双眼既无兴奋卖弄之色,也没有诸人唏嘘叫好下的紧张不安。她穿着大胆外露,上身一抹羽毛制成的白色裹胸,下身是紧贴肌肤轮廓的白色小裙,说是小裙,实是因为这裙子太短,短到稍不注意,就会瞅到令人脸红心跳之处。在她降落的过程中,丝竹之乐奏起,带着欢舞的奇异之调,夹杂着欢快的鼓点,使人振奋,令闻者情不自禁驻足观望。 少女一落到高台,先是绕着铜管在高台上走了两圈,她眼神时而诱惑,时而虚无,一次次穿过了密集的人群,又收回到难以捉摸的飘渺之地。当乐声缠绵悠荡,她单手握着铜管,身体如蛇蜿蜒起伏,柔美与力道完美结合,那发育极好的曲线使靠近她的人开始尖叫耸动,甚至盯着她腿与小腹拧动的人,已经有几个流出了鼻血。突然,少女灵动异常的攀上铜管,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她脚冲上、头朝下向管底快速俯冲,在人们的惊叫声中少女临近底部,身形顿住,踢腿下翻,下岔高台,几个动作干净利落,令人呼吸屏住!转而,少女象只狐狸一样趴伏在高台上,绕着中间的铜管,双手交替踽踽爬行,白色的短裙设计刚好,既让人忍不住窥看,却又瞅不到什么。她如寻找着猎物,又似勾引猎人来寻找,面具下的双瞳扫到每个人身上,都能点燃一串串噼啪作响的赤焰。 “好!”高扬的赞声发自扶兰院,是那个如月仙一样的男子,他的高贵,他的倜傥,在夜晚的一扇小窗中显得那么不真实。可少女只是略望一眼,没有半点留恋。 男子肩头攀上一只玉手,青巾吐兰香,那个女子半怀嫉妒的调笑道:“怎么?失望了?没想到~,世间还有不理睬你的女娃儿!” 男子将对方的手拂下,不在意的盯着那个在铜管上如蝶翩飞的少女,说道,“正如世人都料不到,你在幼年时,就将心归属了我一样!” 随着二人的交谈,对面凝水阁这段奇异的管舞落下帷幕,从如蜂一样涌进门口的商客就知道,凝水阁这一仗,打赢了! 阁内,莲姨在镜缘的房间乐的合不拢嘴,那边镜缘已经摘下面具,换上一身白纺衣裙,她淡淡神色说道:“这个楼,我不能下!” 莲姨刚要疑惑相问,紧接着转过心思,双手一拍道:“这叫欲擒故纵?” “莲姨是老江湖,一点就透!”镜缘洗去粉饰,从她排练管舞开始,莲姨就派了两个小丫头伺候她,此举一是爱护,二则也是监视、警告之意。 楼下打赏的钱越来越多,叫嚷着让镜缘出去的声音也越来越高。青衣小奴隔晌敲一次门,当一托盘一托盘的银子堆成小山,莲姨开始动摇了。 “不然~,你就下去走一遭?”莲姨的口吻中带着请示的意思,没有办法,在妓院中就是如此,姑娘身价高了,老鸨就得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莲姨,借我一支玉笛!”镜缘微蹙下眉头,不怪莲姨,生意人哪有将钱财往外推的道理。 “你会吹曲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久迷空寂理,多为繁华故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莲姨的震惊并没有结束在这间屋子,镜缘将面具戴回脸庞,披肩垂发,一袭白衣出了屋门,她的背影袅娜圣洁,与方才跳舞时判若两人。镜缘一出来,等待她的客人象着了魔一样开始叫嚣,甚至有几个就要冲上楼梯。青衣小奴分成两拨,一拨保护着镜缘,一拨在梯口处往下劝客人。呐喊声、尖叫声无休无止,有的酒客为了看清楚镜缘开始爬上桌椅翘首而望。 “镜缘…再跳一曲吧!” “镜缘…只要你能陪我喝一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镜缘…我要替你赎身!” 一只玉笛横红唇,天籁之乐绕红尘。镜缘的笛乐如泣如诉从指孔间飘渺窜出,它带着默默别离的沧桑,含着幽怨无从说的期望,将那些鼎沸嘈杂的烟华浮燥渐渐压制下去,就连以乐技为生的乐师们也于周旁痴迷聆听。符乐折叠,人们身临幻境,暮雪蔼蔼、千山相隔,虚空中,似有一对痴儿女,问禀苍天,何时相聚,何时执手! 寂静,除了笛音,一片寂静。 当镜缘回了房间,那些酒客方如梦初醒。 “好!” “好…” 莲姨激动的攥紧栏杆,眼皮底下的叫好声化成无数真金白银,乱舞着向她砸了过来。她乐的一扬手帕,按照镜缘提前吩咐她的高声喊道:“各位大爷,方才镜缘以一曲‘御剑千山梦’答谢各位对她的赏识,不过今儿镜缘姑娘累了,明儿,她一定出来回谢各位对她另眼相看的恩德!” 莲姨在这边安抚,镜缘房间内,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乐滋滋的捧着若干珍珠财宝,不停叩谢道,“谢谢姑娘打赏。” “我要歇了,你们下去吧!” “是,姑娘!” 两个小丫头掩了门,镜缘熄了烛,刚躺下,就听见莲姨在外面问候:“镜缘啊,好好歇着啊,明日不用早起!” “谢莲姨,我头有些疼,先睡了。” “好、好、好!那我不吵你了,你赶紧歇着!” 慢慢的,凝水阁中的酒客分别被其她姑娘招待,为了明日有资格面见镜缘,这些客人自然比平日里豪爽许多。凝水阁外,二楼的一扇窗子悄然打开一条缝隙,当街面上人数稀少时,窗子里翻出个瘦削身影,头顶挽髻,黑衫裹身,从瓦片上行走,脚步非常迅速、利索,轻的没有闹出丝毫动静。行至边沿,此人如狸猫一样翻下,双脚一挨地,背部立即贴紧夹道墙壁。 两个客商打扮的人从凝水阁中走出,他们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在夹道外错身而过,有一个梗着舌头说道:“那支舞,真、真好看!” “曲也好听!”另一个截住话题。 “明日再来,再来,就能看到她了。” “对!一定要看到她,要不然,白白丢了包裹!” “你那包裹,丢就丢了,不就两件衣裳!” “对,丢就丢了!如果能见到镜缘,也不枉我出门一趟!” 两个人谈论着走远了,夹道中的黑衣人冒出身形。月光下,她两剪寒瞳如水,正是镜缘。或者说,是劫后余生的宁倾负。 綄纱坊落水,她象只飞鱼一样在水下迅速远离湖岸,前世作为特警,她在水里的功夫已被训练的出神入化。不过生怕有眼尖的人看到,她没敢露出水面呼吸,憋不住气时,她含着半截楚天遮送给她的玉笛通出水面赖以呼吸。湖水冰冷,暗流湍急,宁倾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她坚强的意志直至看到一叶方舟,才任自己放松的晕厥过去。得了救,却被渔夫将她卖给人贩,辗转颠簸,她到了凝水阁。至于“管舞”,她前世跳了两年多,因为要混进社团,她必须为自己营造一份混迹江湖的“履历”,那就是在酒吧里跳钢管舞。 凝水阁困不住宁倾负,她今夜只是出来透口气,如果要逃,那两个小丫头阻挡不了她!迎着月光,脚步化成过往段落,在地面浅碎成诗。遇到小慈伊始,她就知道那个孩子藏了许多秘密,出于可怜与同情,她选择留在他身边保护他。原以为长久的相处,她会感化小慈,会让小慈忘却他孤国后裔的沉重身份,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孩子。遗憾的是,在杀死夏花那一刻,那个孩子终究自私的抛弃了她这个姐姐!那夜,楚天遮再极力隐瞒,宁倾负也明白,夏花是无辜枉死的!没有争吵,没有质问,有的只是小慈差点无法圆下去的谎言! 摸不准楚天遮是否会带他离开召京,所以置之死地以图后生!小慈,小慈…宁倾负默默哀伤,如果那个夜晚,小慈肯忍下心等待,她会想方设法让楚天遮带他离开!可惜,小慈还是没有选择信任!她曾经明确的告诉过他,她会留在陈国,以己为质保他以后的平安,不想她的用心良苦,换来的却是他自以为是的行动!那个狠毒的谋划,那把滴血的匕首,都出自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孩子手中!怎不让人心生寒意。 房檐高处如鬼魅一样飘下两个人,是白日间扶兰院中的一男一女。 “我就知道她不简单!跳只舞还顺带着偷客人包裹!怎么样,跟不跟上去?”女子欣赏着自己的豆蔻兰指,半倚半偎在男子怀中。 “我让你盯着他,你却只知道看女人!”这男子轻蔑一笑,月光也敌不住他的琳琅风华。夜深更响,两人的衣袂飘拂,一个高贵,一个绰然。 “没良心,我看女人有什么用?”女子言语中包含无限醋意,“还不都是为了你~!” “那我怎好辜负你的美意!” 走在前的宁倾负猛然回头,身后街道宽阔,没有特别的行人。左手边即是一家酒馆,转步迈进,还没落座,门外就跟进来一男一女。 男子犹如风中玉树,气宇非凡,宁倾负记忆中有这个人,那是她跳管舞时,扶兰院二楼凭窗而立的寻欢之客。之所以对此人有印象,是因为她彼时才知道,世间竟然还有另一个可以比拟陈国公容貌的男子!两人的区别在于,陈国公看上去苍白阴柔,这男子打眼一瞧,就感觉到一种凌人的强势气息。 “镜缘?”临窗独坐的一个白衣人打着招呼。 宁倾负走过去,“未荚乐师!” 一男一女紧跟在旁边的桌坐下,实际上,这个酒馆中也只有他们四个吃酒的客人。烟柳巷末端的几处酒馆,生意自是不能跟妓院相比,廉价的买卖,挣的大都是妓院中青衣小奴和乐师的钱。 “他们争抢着镜缘,镜缘却藏身在春风酒馆里,呵呵呵…”未荚是凝水阁中最好的乐师,此刻,他有些醉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双声恨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坐下来,酒馆伙计呈上碗筷,转身招呼那桌客人时,宁倾负如饮水一样将碗中酒灌了个空,然后看也没看未荚,又为自己倒了一碗。 “你…”未荚愣了,他没想到看起来清丽非常的镜缘如此爽快豪饮,再看她不伦不类的装扮,他失笑道,“莲姨若是知道你能走出来,准要疯了!” “不会疯,我还会回去!” “能走出来,为什么还要回去?” 宁倾负没有回答,轻描淡写一笑。 未荚神情黯淡,转回方才宁倾负见到他时的哀伤,他并不顾忌旁边还有别的客人在,啜一大口酒,将来酒馆的目的表现的极为明确,就是买醉。“是呃,不是走不出来,而是想不想走出来!呆在那里,挺好,挺好…”他摇晃着脑袋,苦笑自语。乐师的白纺衣在边角处都有半指长墨色压边,素净的一白一墨,称的他有些文弱。“镜缘,你的舞,很好!还有~你让我们配的曲子,曲风闻所未闻,实在、实在奇怪的很!” “疯子!”那边酒桌上,女子不知道是嗤笑未荚还是她对面的男子,她轻撩面巾浅酌一口酒,侧面下颌的曲线优美绝伦。 未荚沉溺在自己的神思中,并不向旁边看一眼。“长夜恹恹,不醉如何?”他落寞的看着面前酒碗,碗映在他眸子中,化成某种斑驳的愁绪。看来,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 “方才走进来急,”宁倾负特意望了临桌一眼,“此处叫春风酒馆?” “是…”悲切将未荚包裹的滴水不漏。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映情!映景!” 未荚抬头,“好文采!” “别处听来而已!” “不会!”未荚一声冷笑,“天下好文章,尽已入我耳!” 宁倾负心下一动,转了话题说道:“兄台乐技非凡,莲姨一直夸赞,这半年来的生意,全靠兄台支撑!” 未荚“哼”的一笑,没有半点卖弄或虚伪的谦虚。 “我梦中偶得一曲,想求兄台品评品评!” “客气!” 宁倾负从袖中抽出莲姨给她的笛子,一曲“双声恨”哀怨而出。暗淡处,乐调绵绵长恨,深沉悱恻,好似飞絮扑面,替人潸然泪襟,又如落花迷眼,遮住那风霜过后的凄凉晚阳。当闻者陷进这悠悠离愁后,曲风突变,欢快的调子与方才迥然不同,速度渐快,明朗渐强,聆听者眼前似展开一条花锦木桥,起初的惆怅与郁气全在这反复更迭的明媚中被驱散而尽。 收笛!宁倾负坦然迎接周围投过来的各种目光,有惊艳,有奇异,有疑惑。店伙计端过来一坛酒,“老板说了,今儿客官在这里的酒菜都免费!” “多谢!”宁倾负淡若无痕的笑让店伙计看傻了眼,突然,店伙计痛苦的“嗳哟”一声,捂着膝盖窝腐拐着往帐台方向走,“见鬼,好端端的抽筋,疼死我了!” 未荚似醉似醒,赞叹道:“好曲!好曲!此曲何名?” “双声恨!” “双声恨?呵…好一个双声恨!”说到这儿,他眸中混沌之色尽散,“镜缘,你不仅舞技曼妙,乐技也不在我之下!” “兄台谬赞!” 未荚冷笑着摇了下头,审视意味愈浓,“可我怎么也不明白,以你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学起,也不会拥有这么深厚的技艺!” “原来兄台是在称赞自己!” 未荚一愣,畅怀而笑后又现出萎靡之态,“罢了,天下自有奇人!以你之才,怕只有芊婵城的夜郡主才能够及得上!” 青衣女子一声冷“哼”,充满不悦。 未荚没向那处瞧,继续思索道:“不过,如你这般年纪的,还有一位…”他看宁倾负没有追问之色,自己也意兴阑珊道,“算了,听说那人已经不在人世!镜缘,以你的技艺,呆在凝水阁,实属屈才!” “闻名于天下,屈才隐寂巷,各有得失!我心平常!”宁倾负举碗相敬。 未荚回以一礼,饮却后用桌旁叠放整齐的巾帕拭嘴,将巾帕放回原位后他说道:“你小小年纪,能够悟透这番道理,实是令我惭愧不已!” “酸腐!!”青衣女子再次出声,她与同行的男子自进入酒馆,根本没什么交谈,酸腐二字明显是讥讽未荚的,但是当事者却充耳不闻。 未荚问向宁倾负:“可否借笛一用?” “请!” 未荚接过玉笛,看一眼对面的人,点下头后开始奏笛,“双声恨”!他一个音符不差的吹奏下来,宁倾负不禁鼓下掌赞道:“兄台过耳不忘,在下佩服之至!” “在下?哈哈…”未荚难得开怀而笑,“你倒是一副江湖作派!” 宁倾负也不解释什么,两个人推杯换盏,直到店外行路者增多。未荚起身,“回去吧,一会儿有乐师来这看到你,以后就别想再出来了!” “好!” 两人出了酒馆,未荚神色留恋的回望一眼,而后跟上脚步叹道:“镜缘,你很聪明!” 宁倾负微一笑,没有言语。回到自己房间,合衣而躺,她阂目冥想。 她知道未荚为什么说她聪明,酒馆内的一男一女,无论从外表还是气度来看,都彰显着他们不是普通的贵族子弟!青衣女子虽然蒙着面巾,但倾国倾城的风采绝世罕见,店中伙计血气方刚,对那女子没见着有怎样的另眼相待,这说明一点,就是这女子经常光顾此酒馆。月袍男子,在深夜与青衣女子光顾毫不起眼的春风小酒馆,两人没什么交谈,也几乎不食酒菜,显然不是来幽会的。 今晚女子两次奚落未荚,未荚却故意不理睬她,从这点可以看出他们三人是熟悉的,至少,打过交道!两个身份显赫的贵族长久的停留在摇铃镇,为了什么?未荚是一个乐师,连普通百姓都瞧不起的妓院乐师,他的话语、行止,哪里象清寒之士?他叠放整齐的手帕,拭过唇渍后顺手放回原处的动作那么自然,应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双声恨,这么复杂的曲子,他只听一遍就能够重新奏出,且不错分毫,未荚的才华,未免太过神异! 宁倾负渐入梦乡。对于她来讲,疑惑因为多,所以,不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四章 漫惆怅,尘缘未断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从这个夜晚过后,宁倾负与未荚就有了默契。人前的他们无甚交集,到了夜晚,两人就会面在酒馆中。宁倾负的酒量令未荚惊叹,她的谈吐,更是令他由衷的折服。 未荚的情绪时常低落,尤其酒入腹后,更是不喝醉了不痛快。一喝醉,他就毫不顾忌是否失态,几次趴在桌上高唱愁歌,拍的碗碟咣当乱响,最后碎裂一地。宁倾负的猜测没错,狼藉过后,均是那对神秘男女为未荚结算酒帐。 这夜,未荚又在半醉半醒间痛苦埋首,宁倾负安静的坐在他对面许久,似受不住这种憋闷的气息,她打开窗子,幽远的天际,星光繁杂,那轮月高高悬着,令宁倾负下意识侧过目光,看向那个神秘高贵的男子。可巧,男子的视线也投在她身上,他一袭银白宽袍,眉眼间带着目空一切的冷屑。刹那间,宁倾负心里涌起莫名其妙的纷杂! “为什么,为什么…”凉风从窗外吹进,未荚的头越发昏沉,他呢喃着,“为什么我放不下,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放不下!”他抬起头,望着宁倾负,“镜缘,你告诉我,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放下一个人?放下一件事?” “好,我告诉你!” “你有办法?你真的有办法?!” 宁倾负叫过店伙计,在他耳畔交待了几句,店伙计明白后,到伙房取来一个盆,内里盛着一个盅,上面有纹着花鸟鱼虫的盖。将盆放到未荚跟前后,伙计离开。 “这是什么?”未荚拧眉相问。 “你要的答案!怎么放下一个人,放下一件事,你拿起来就知道了!我出去透口气!”宁倾负不徐不急起身,看样子是坐久了有些乏。 “当真?”未荚半信半疑,宁倾负走出店门,踱步绕到窗子边,从外面对着跃跃欲试的未荚微微一笑。未荚再无犹豫,伸手将盅握住,“啊”的一声痛叫,他猛的甩手将盅扔了出去,旁边看热闹的人哪有防备,月袍男子眼看就要被盅里的汤水扬上,青衣女子以极诡异的速度将他揽住飞跃一旁,高声娇叱:“发什么神经!” 未荚使劲吹着自己的手,“烫!烫!” 女子怒目而嗔窗外的宁倾负,月袍男子拣起地上的盅,果然,到现在还烫手。再看店里伙计,早躲的不见踪影。 “疼么?”宁倾负隔窗而问。 “疼!”未荚老实回道。 “傻子!”女子恨声道。 “镜缘,我要的答案呢?”未荚执着在方才的问题上。 月袍男子将盅放在桌上,说道:“疼了,就放下了!这就是答案!”言罢,他对青衣女子低语道:“回去!” 他们的身影在宁倾负视线中拉长,而后远去消失。不知为什么,宁倾负心头裂开一条缝隙,怅然如同涟漪,一轮紧跟着一轮。 一个烫手的盅虽不至于让未荚完全从往事中抽离,但他的心情明显一天好似一天。这夜,他邀宁倾负来到湖边。三月的天气仍旧潮冷,不过比起严冬,已经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听潮水拍岸,宁倾负想到了自己就是在这片湖水中漂浮了两天,若不是那艘将她卖掉的小船,兴许,她的灵魂不知道又要穿越到何处了。 “镜缘,”未荚长透一口气,“你是否记得,我们初次在酒馆中会面时,我跟你提到的,这世间除了芊婵城的夜婀娜,还有一位奇人可以与你相提并论?” “记得,当时兄台并不想告诉我!” “那是对你不熟悉,怕你知道一些事,不如不知!” “现在兄台肯讲?” 未荚点下头,“她就是前朝孤国的公主,温孤息悲!与你一般年纪,要是活着,今年也十三岁了!” “她和她的弟弟都在陈国,陈国公待他们礼如上宾,怎么会…?” “宫廷秘事,很多都是外人不知的!”他话语一顿,见宁倾负并无疑虑,才放开顾忌道,“温孤息悲的才能,早从陈国传开,她的‘上善若水’之论,以及‘宁静致远’的心境,已经举世皆知!你可知道,除了陈国朝堂上挂起上善若水的匾额,就连魏、赫连、乃呵、赵四国,都已经效仿陈国!诸公如此推行上善若水,说明了这四个字的寓意深远,更说明了温孤息悲的不简单!” 宁倾负的脸越来越烧,她实在汗颜,借了前世“老子”的名言,没想到,却让今世的“温孤息悲”名利双收。 未荚兴致越来越高,也不在意宁倾负的沉默,兀自侃侃而谈:“但令我敬佩她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她曾说过,大乐必易,这四个字犹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可她当时只有十二岁,怎么可能了悟这么深!怎么敢说出这种旁人想也不敢想过的道理!唉…”他叹息道,“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拜访她,她就不在人世了!” “生无喜,死无忧,有时候,离去是求之不得!”宁倾负不得不感慨,她也最有资格去感慨。温孤息悲“死”了,这个结局很可能不是一个人的解脱。 “离去是~求之不得?”未荚重复着对方的话,一时有些痴了,虑及温孤息悲尴尬的身份,他感慨道,“镜缘,也许~你说的对!” 月的光晕下人间万象。站在湖边向繁华处望,凝水阁、扶兰院,以及那十数家连成排的妓院,都让宁倾负有了贪恋,一种对安逸生活的贪恋。两人陷入各自神思,当寂静拥抱着不安份的水岸,那个韵姿天纵的月袍男子,就那么毫无预知闯进宁倾负的脑海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五章 物是人非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摇铃镇的安逸在天亮时被打破。镇子里从四面八方涌进数百位装束森严的卫兵,他们包围了每一家妓院,沉溺在温柔乡中的商客与妓院中的人都被轰赶出来,整齐在各家门前排列然后逐个盘查。 扶兰院中神秘的一男一女都不在其中,想是早得知讯息离开了。 未荚被卫兵带走,他跃上高高的马背,动作娴熟的就象他奏响每件乐器。当他随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宁倾负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未荚。 “这么多官兵,未荚是什么来路?” “好吓人,他会不会杀过很多人?” “他要是重犯,为什么不被拷进囚车?” 种种猜测与议论充斥周围,直到人们逐渐散去,宁倾负回到自己房间,份外疲惫。她可以再做镜缘,未荚却已经不再是未荚,因为,他此番去,便只是魏嘉。五君子中的魏国王爷魏嘉。试问世间还有哪个人,能够做到在听到一首并不简单的曲子后,紧接着一个音符不差的重新奏出?又有哪个人,值得魏**队如此规模的相迎,与其说他们将“未荚”抓走,不如说是护送回朝!未荚走了,那对神秘的男女也走了。 看起来,一切,真的回归太平了! 三年过去。 这三年,楚国内乱结束,楚天遮登基做了楚国公。小慈没有消息,宁倾负相信楚天遮会照顾好他。陈国与楚国的逐渐安定相反,仇贵妃与玉贵妃各与外戚勾结,形成两股不可小觑的朝党政派,陈国税收一年苛紧一年,除召京、托秀城边缘,其余郡县的百姓们生活朝不保夕,苦不堪言。魏嘉被立为魏国太子,听说为了选太子妃一事,他又出逃过两次,皆被魏国公想方设法的“请”了回去。乃呵这三年中闹了两年饥荒,草原上的马儿失去了粮草,牧民就变成了流民,除了不停的骚扰陈国边境,乃呵内部也派系纷争,乃呵国公年迈,太子却还未立,一场避免不了的夺嫡之争近在眼前。赫连国在这三年之中注重发展工、商,国富民强,俨然有了霸主之位的征兆,另外,赫连自那次与陈国武试失利后,吸取了教训,又以连续胜利三年的方式,挽回了当初丢失的颜面。 宁倾负仍留在凝水阁,烟花柳巷暗中较量的手段异常激烈,别家妓院不是没有效仿过“管舞”,可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不管怎么竞争,凝水阁的生意一直遥遥领先的红火。金银滚滚,莲姨自然待宁倾负如亲生女儿,没有提及过让她卖身。 白天的时候,妓院很少有开门做生意的,当别人都在补觉的时候,宁倾负喜欢打扮成渔夫模样,独自到湖边钓鱼。经历了三年的平静,她已经融合到这个镇子里,不再想自己灵魂穿越契机与理由。生活风轻云淡,夫复何求! 所以,与魏嘉再次见面,出乎意料。 湖岸边,享受着暖风和煦的宁倾负感受到身后气氛异常,一回头,曾经的“未荚”身着魏国皇族子弟才可以穿的紫色袍衫负手而立,他身后不远处,两排卫兵持缨肃立。 宁倾负摘下斗笠,抱拳一礼,“见过太子。” 魏嘉慢条斯理走上前,伸手弹掉她肩上一抹尘灰,他的笑容少了很多愁苦,多了几许浮世沉淀。“既然已知我是太子,为何不行礼?你就不怕~我定你个不敬之罪?” 宁倾负微一笑,“向太子行礼的人,还少么?”迎着日头,她微眯双目,长如蝶翅的睫毛中,辉映着宁静的清澈。 “往事如烟,为什么,只有你没变!”魏嘉言语中无限怅意,三年时间,他胸中藏匿的郁结似是仍未解开。走近峭石,卫兵中有一人提醒道:“太子,岸边湿滑,请勿再靠近!” 魏嘉的烦燥一闪而过,“镜缘,坐!”他当先在峭石一处平整地坐下,今时不同往日,别说峭石处已无位置,就是有,宁倾负也不会放肆到与太子坐在一起。魏嘉没有在意宁倾负是否听命,他总是如此,稍一安静,就会陷进自己的思虑中。好一会儿,他回过神,看向站在一边的宁倾负,“镜缘,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如果我替你赎身,你会跟我走么?” “太子身边不乏贤妃,镜缘的身份低贱,配不上您。” “贤妃?呵…镜缘,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一个配得上的身份!” 宁倾负没有立刻作答,她静静看向魏嘉,他的双眉细长且浓,脸庞较小,既没有陈国公惊艳世间的容貌,也没有楚天遮白莲般令人折服的出尘气质,他凭借超凡的乐技,有足够资格成为五君子之一,但作为太子,魏嘉看起来未免怯弱一些。魏国公其他几位皇子皆不成气,魏嘉想逃开责任与命运的抉择,注定是场败局。如果换作三年前,宁倾负出于同情,或许会帮助魏嘉,可是现在,她心已懒,不愿再趟入任何一滩浑水。 魏嘉起身,再次走近宁倾负,当这段距离近到呼吸都带着灼热扑面时,他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知道么,这三年来,我想的最多的,是你!所以~”他远离一步,笑望着她,这次的笑很单纯,没有以往的不开心,“我只是来问一问,我得到了答案!镜缘,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跟我一样!” 请代替我,自由的活着!这是魏嘉留给宁倾负的最后一句话。重逢似乎要告诉她,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永别。春风酒馆内的把酒论乐,晓风残月岸的彻夜长谈,种种回忆令宁倾负紧抿住唇,眼角存起了凉意,她不知道如果魏嘉此时回头,她会不会追逐上去,就象当年她倾尽心意去保护小慈一样! 可是魏嘉走了!将来的魏国公,是历史中的一个过客,也注定了成为宁倾负人生中的过客。 “小狐狸精!!”遥远处有男子声音传来,半模糊半飘渺偏又听得清,宁倾负警觉四起,但周围除了杨木竦立,再无其他。 第二日,魏太子一行从摇铃镇离开,走的很是招摇,象是告诉每个人,他就是曾经的未荚,并且,他来看过镜缘。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六章 姜太公钓鱼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镇子里人心的浮动持续半月才慢慢平息。这一天,宁倾负刚到湖岸不久,远处踱步而来一个青衫男子。待他走近,停在了峭石后,半晌也不言语。宁倾负侧目相望,此人五十来岁的年纪,颌下蓄有三寸黑须,头顶束髻,配戴银白纱冠,纱冠十分精致优雅,在额头处拢成半月弯形。他的衣衫不同寻常布料,即平整且泛着浅浅奢华的光泽。某种预感的洞知开始撞击宁倾负的心,穿越至此五年多,终于出现了与前世梦境中装扮一样的人物。 “小姑娘,”男子自然的打着招呼,“湖水湍急,可有鱼儿上钩?”他声音十分浑厚,亲切不失威严。 宁倾负将鱼竿上挑,直直的绣花针一露接着又淹入淙流。 “哈哈…”中年男子的笑声甚为愉悦,“既无鱼饵,鱼钩且直,如何才能引鱼上钩?” “镜缘钓鱼,愿者上钩!” 中年男子目光变得精锐,和悦之色仍在,“难怪魏太子不惜车马劳顿赶往这里!小姑娘,你很有意思!” “彼此彼此!” “哦?讲讲看~!”他负手而立望向湖岸,无论是自信笑容下的沉稳,还是毫不张扬的睿智城府,都让宁倾负知道,这是一个自己永远也琢磨不透的人。 “老先生是赫连人?” “摇铃镇交界陈国与赫连,我是赫连人不奇怪!” “可来这里的赫连人都是生意人!”宁倾负说这话时,双眸凝视对方佩戴的纱冠。 中年男子的笑声淳厚而轻快。 “老先生是赫连贵族!听说在赫连国只有贵族子弟才可以配戴这种纱冠!”宁倾负歪着头分析,少女的天真与清纯一览无余,“摇铃镇接壤赫连与陈国,的确不乏外族之人,但正因如此,官府盘查奸细也比其他地方严密!老先生如此装束招摇过市,不怕引起魏国官府的怀疑么?” “那你看,我是怕还是不怕呢?”他的亲善仿若一个父亲逗自己的孩子,带着些谐趣,带着些慈爱。 “老先生孑然独行,一身坦荡,正气浩然,怎么会怕呢?” “小姑娘很会说话!” “所以,以您的身份、地位,来这里找镜缘做什么呢?” “凑巧路过!” “无饵直钩,何来凑巧?”宁倾负眉目间清和寡淡,这份突如而至的深沉,令人无法推断她稚嫩脸庞上彰显的青涩。“湖滨风大,岸石湿滑,老先生还应及早回去!” “哈哈哈哈…。”中年男子一捋胡须笑道,“三年空饵,一个忍字你已做到登峰造极!如今鱼儿上钩,你丝毫不惊奇,看来,我寻的人没有错!” 宁倾负手心一紧,不过她的防备很快被对方的宽和融化。“老先生,开门见山就好!” “直人快语!” “与鼎鼎大名的赫连国公讲话,自然不用绕弯子!” “聪慧如温孤息悲,世间女子再无匹敌!” 两人的对视中没有任何一个退缩,许久,他们会心一笑。宁倾负放下鱼竿,起身尊敬施礼,“拜见赫连国公!” 赫连国公半鞠回礼,“息悲姑娘,我特地来寻,方才若有失礼处,万请见谅!” “国公不可!”宁倾负赶紧搀扶,托住赫连国公手臂的时候,她莫名其妙觉得有种亲切感,就象久违的家人,不管相隔多久多远,见到后,都有难以言喻的熟悉。“温孤一脉已成前朝旧事,国公怎可行此大礼!” “温孤息悲已经不在,我敬的是镜缘!”赫连国公笑意吟吟,即使说穿了身份,他仍诚恳的以“我”自称。 “温孤息悲也罢,镜缘也罢,不过是一个身份!” “姑娘若肯下榻赫连,我会还予姑娘原本的身份!”赫连国公话中有话,宁倾负隐隐觉得,一个与小慈有关的秘密即将揭开!果然,他接下来说道,“真正的温孤息悲,六年前就已经在赫连!再者,她与温孤息慈的画像,在他们幼年时就已经在我手中!你与她,不象!” 五年前的宁倾负猜度着答案,现在真相摆到眼前,她未免觉得难堪。小慈,那么小的孩子,隐藏至深,竟能将戏演到如此地步!“国公,温孤息悲可安好?” “放心!而且,温孤息慈在楚国也安好!” “谢国公相告!” “蛟龙怎可长匿水潭,姑娘,无论你是谁,都应该在乱世施展上天赋予你的才华,暴殄天物,不如造福百姓!造福苍生!” “得国公赏识,我心有愧!只是~远离太平,我心将不得安宁!” “乱世安得太平!陈国公已经在来摇铃镇的路上,我想,他不单单为了看镜缘的管舞而来!是去陈国,还是赫连,抑或继续江湖飘泊,我都尊重姑娘的选择!” 宁倾负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到底,她的名头传到了陈国,到底,引起了他的怀疑! “承蒙国公看重,只是赫连已有温孤息悲,我此去如何安身?” “我愿与姑娘共同治理赫连!” “国公!您…”无怪宁倾负惊讶,对方的话意义太重,实在太过震憾。 “我无意称霸天下,但民生、社稷为重,君为轻!如果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不惜毁却此生名誉,甘做一代枭雄!所以,我在此诚挚恳求,”赫连国公再鞠一礼,“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一同载入史册,一同营造赫连的花簇盛世!” 宁倾负轻蹙眉头,对方这般身份的人向她吐露埋藏已久的野心,绝对不是一时的豪气突涌!他要她做他的谋客,他要她做赫连幕后的军师,如果这一点头,她知道将来面对的是什么!朝堂政权的风起云涌,九国间的逐鹿与掠夺,她宁倾负会与赫连国公一起被推在诡诈阴谋的风口浪尖上。 “姑娘,我可以给你时间,但陈国公不会给你!明日此时此地,你给我一个答案!” “国公,我有一事相问!” “请讲!” “我与温孤息慈早在你视线内,我一早也听息慈讲过,前朝孤国国公与您交好,我与息慈在陈国如果有难,你当时是否会不顾两国关系挺身相救?” “不会!”赫连国公回答的异常干脆。他远去的背影依旧信步悠闲,到底经过多少危难的粹练,才铸就成他今天的静水深流!是呃,如果她们姐弟俩连陈国的小小挫折与屈辱都度不过,只能说明她们是废物!为了一对废物挑起两国嫌隙甚至战争,恐怕是任何一位君主都不会做的蠢事!陈国公的答案很残酷,也很真实! 第二天,宁倾负背负简单行囊在湖边等待,赫连国公准时到来。 “谢姑娘对我的信任!”赫连国公欣然行礼。 “叫我宁倾负即可。”她赶紧托起对方手臂,赫连国公身上的力道显示,他的施礼不是敷衍。 “宁倾负!好名字!” 两人行至边界,界碑那边,一辆双骑马车等候,马车前后各有四骑,马背上的布衣壮汉均背负弓箭,目透精光,就连马车前执鞭的赶车人,也较平常人多几分奕奕神采。 赫连国公与宁倾负上了马车,当鞭声抽响,宁倾负掀开了帘子,凝水阁被杨林挡住,长街弄巷也渐远去,三年时间,是上天给了她一个安眠的梦。前往赫连,应该是上天准备揭开一个秘密,一个她穿越到这个世间的秘密。放下帘子,她与赫连国公对视一笑,心中思绪千转:李谁知,我来了,带着前世枉死的恩怨,带着穿越今生的迷茫,我并不希望与你刀兵相见,我只希望,我们见面后,你可以给我一个心悦诚服的理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七章 此身非我有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赫连国请来一位国师,姓宁,名倾负。宁国师并不上朝,但参与理政!凡是给国公递上的折本,都要有国公与国师两枚印鉴盖上才可奏效。朝堂上以夜宰相为首的左翼,与孟太傅为首的右翼平日里时常较劲,但表面至少融洽的象一汪春水,现在猛然间多了一位权倾朝野的国师,且来历不明不白,真个犹如在这汪春水中投了块巨石,瞬间砸起大片水花。 赫连国公请国师一事未经任何公议,私下里也未向任何官员传授、暗示过,孟太傅是已去逝皇后的嫡亲兄长,夜氏是赫连国除了李氏之外的第二大贵族,两人都对此事头疼费解,几次上书请国公慎重决断的折子全被打了回来。 国师住进了风华殿,紧挨国公的寝宫承尚殿。国师深居简出,所有宫人都是婢女,没有太监,“他”每日用一个造型诡异的蛇形面具遮面,宫女们难以看清“他”的容貌如何。 宁倾负以男子身份理政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九国都有律法,女子不允许干政!为此,她所有衣裳包括官服,领口处都特意加高,以遮掩光滑如丝的颈部。赫连国公赋予她掌管朝政的权力,百官对她半羡半忌,从入宫辅政后,宁倾负每天休息的时间从不超过两个时辰。在深水龙潭的宫里,她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李谁知是在宁倾负登上国师之位一月后才进宫的,他之前奉国公令出使楚、赵两国,等得知朝堂上多了这么一位权臣后,大局已定! 宫人的禀报还没有李谁知的脚步快,他闯到涉月亭时,宁倾负心内莫名一跳,原来,当年在摇铃镇那个月袍男子就是李谁知!三年时光,他几乎未变模样,依旧那么的不羁清傲,仿佛除了他的父亲,世间再无人在他眼中! “回来了?”赫连国公对待自己的儿子,威严多过慈爱,“正好,拜见一下国师!”。 “就他?!”李谁知面上尽是嘲讽与不屑,“国公凭什么立他为国师?他有何功绩可以服众?百官可曾朝议,夜宰与太傅可曾推举?如果儿臣料的没错,此次出使楚、赵,也是怕我坏了您专断独行的举措吧!” “放肆!”赫连国公沉下脸,“宫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你问寡人凭什么立国师,那好,现在告诉你,凭的就是寡人乃一国之主!你要么臣服,要么闭门思过,你问寡人令你出使楚、赵的目的,寡人就是让你知道,朝堂没有你李谁知一样议事!” 宁倾负份外尴尬,父子俩越吵越烈,偏偏他们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一位是国公,一位是太子,公事与私事,国事与家事,哪里分得清!“国公,在下告退!”她的声音本就沙哑,故意低沉一分,倒也不惹人怀疑。 “国师自便!” “慢着!”李谁知吃了戗,一腔火气直冲宁倾负而来,“就这点儿胆气!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能够胜任国师一职,还是你使了什么妖术迷惑国公!” “逆子!”赫连国公怒火中烧。 李谁知的手已经按上宁倾负肩头,宁倾负顺他力道拧身,对望,在他诧异的瞬间她反臂一推,李谁知腰畔麻痛,宁倾负已经离开他一步之遥。“太子好身手!”宁倾负抱拳一揖,言语清冷,银蛇摆尾的面具由她左侧太阳穴位置蜿蜒,至右侧颌骨结束,诡异里泛着凉意,惊惧中又透着异样的诱惑。 “来人,送太子回府!没有寡人令,太子不许出府半步!”赫连国公放下心,颁布了驱逐令。 李谁知狠盯宁倾负一眼出了涉月亭,嗤道:“国公不必劳心,儿臣自己会走!” 涉月亭的闹剧很快传开,赫连国师的名头,也因这一场风波被传的沸沸扬扬。 楚国很快下帖欲回访赫连,李谁知的禁足之罚被解除。隆重的迎接礼仪,烦杂的接洽,一向都是太子操持,李谁知跟宁倾负铆上了劲,言辞委婉的上书请求,要与国师一同协理迎接楚国事宜,因为此次是楚国公亲自率使者前来,赫连国公也极其慎重,在征求了宁倾负的同意后,允了太子所求。另外,赫连国公私下对宁倾负授意,楚国公此次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再度向夜宰相独女夜婀娜求亲。 距离楚国公到来还有将近一月时候,李谁知奉旨在身,头天清早就到风华殿外等候。赫连国人从上到下都知道,太子身边有一支亲兵队伍,这支队伍共五十个少年,均是从各个世家贵族中挑选出来的,各个骁勇善战,背景深厚。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宫廷侍卫,遇到剿寇或者狩猎时,就会从中抽调出来,组成一支只听命于太子的亲兵团。伺候宁倾负的宫婢们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国师得罪了太子,风华殿的日子以后未必好过。兴奋的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可以经常看到风华绝代的太子,就算得不到太子的青睐,也可以寻机会攀上太子亲兵的高枝,对宫婢们来讲,嫁入世家贵族是再好不过的出路。 宁倾负随李谁知来到礼仪殿前,礼仪官先后见礼,“见过国师、太子!”他不敢看李谁知的脸色,尤其他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侍卫投过来的不满怒火,“国师、太子,乐官们已经准备好,烦请移步检阅!” 李谁知侧身让步,“国师请!” 宁倾负撇却虚假的客气,当先进入,偌大的编钟梁架前站着许多红装乐官,他们头戴象征贵族标志的纱冠,一身显眼的红分外喜庆,预示着赫连国迎接楚国公的热情。在他们前方跪坐着的十数乐官,二、三人一组不等,各执笙、瑟。宁倾负与李谁知在上首落座,礼仪官立于宁倾负身侧,扬声道:“乐起!”管乐奏响,木槌敲击歌钟,一曲厚重的礼乐带着浓郁的庄严在殿内扶摇绕梁。 宫人将茶水糕点奉上,李谁知稍欠下身压住声音道:“一早请国师来,知道国师还未进膳,不妨先垫些茶点!”说完,他将杯子拿起,杯盖揭开,一边聆听乐曲一边吹拂碗面上浮起的茶叶。宁倾负稍啜一口,茶水清香中泛着些甜意,入喉有些沙疼,她看一眼旁边黄灿灿的糕点,伸手按住了李谁知正探过来的手臂。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八章 憔悴长萦绊终生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停!”宁倾负吩咐礼仪官。 乐曲停歇,大殿寂静。 “国师对礼乐有何建议?”李谁知目光中有丝冷意。 “茶点有毒!” “什么?!”李谁知与礼仪官几乎是同时质疑,前者较多深沉,后者则恐惧震惊。 宁倾负将碗端在鼻间一嗅,说道:“茶水透甜,里面加了蜂蜜,咽入喉中有微弱的不适,那是因为里面除了蜂蜜,还加了一种东西!”她眸光环视,从李谁知身后的两个侍卫再到礼仪官,“这种东西是用特殊方法勾兑出的一种甜糖,摄入少许对身体并无太大伤害,关键是,这种东西遇不得它!”她指下糕点。 “糕点中有手脚?”李谁知捏起一块儿,“不过搀杂了一些水菱,难道这也能吃死人?国师未免小题大做了!” “是不是小题大做,一试便知!” “如何试?” 礼仪官越听背越躬,等听不到动静,他诧异的翻起眼皮,见上首两人都盯着他,吓的跪地哭道:“不关下官的事啊,茶水、糕点一向都是御膳房所供,下官只负责礼乐司仪,国师体恤,太子体恤,不能让下官试毒啊,下官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婴孩儿…” “去你妈的!”李谁知一脚将礼仪官踹倒在地,宁倾负怔住,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如月一样高贵神圣的男子,翻脸后竟如市井莽夫一般粗鲁。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礼仪官不敢起来,歪在地上痛哭流涕。 李谁知恢复常态,绰约凤姿让人联想不起他刚才的行为,“国师所言有理,不过御膳房每日准备各宫、各殿食物,出错在所难免,食物相克之论我也听过,茶水、糕点经过哪一个宫人的手,我马上吩咐属下仔细盘查,最迟明日,会给国师一个交待!出了这种事,扫了国师的兴,今日检阅礼乐到此为止,国师还请回宫歇息!” “慢!”宁倾负阻止道,“太子所言我不敢苟同,如果今日或你或我出了事,别说经手茶点的宫人,恐怕整个御膳房都难逃死罪!揪出犯错的人重要,更重要的是,此次事件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有心为之!礼仪官,”宁倾负命令道,“去牵一条猎狗来!” “是!”礼仪官得了赫令,爬起身领命,少顷,一只彪悍体壮的狼狗由一个侍卫牵来,礼仪官喘着粗气跟在旁边,“回国师,这条猎狗还没有喂食!” 宁倾负将几块糕点扔到地上,狼狗饿极,很快吃净,再将盛着茶水的碗放下,猎狗吐着长舌,几口饮完,宁倾负吩咐道:“牵下去,专人看管,一个时辰后汇报情况!太子如果无事,请随我回风华殿等待结果!” 李谁知一拂袖,冷下脸大着步子朝外走,到了门口处,回身不满道:“不是说去风华殿,难道还等爷背你!” 出了礼仪殿,林径远处夜宰相与一个女子的行走身影半遮半掩,李谁知嘀咕着:“她怎么进宫来了?” 宁倾负觉得那个俏丽的背影有些熟悉,正疑惑时,发现李谁知身后两个侍卫都迷恋的紧盯前方,直到夜宰相二人不见踪影。 风华殿是机密重地,李谁知在殿外遣散了侍卫,随宁倾负进入外殿。外殿宫婢人数寥落,进来后更是空荡荡无有一人。四周的窗子尽然大开,风将正堂两边的巨大帷幔吹拂,李谁知负手驻足,帷幔上豪迈泼墨的题字吸引住他目光。左边从上念下为:“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问君身在何处!”右边为:“无过去心,无将来心,无现在心,还汝本来面目!”似有什么一下子打进他心扉,李谁知略有迷茫之色问道:“国师,此联何人所题?” “倾负偶尔附庸风雅,让太子见笑!太子请进!” 从外殿进来,整个地面铺着浅黄竹席,两侧墙壁的书柜均占据了整墙的面积,里面整齐摆放各类竹简轴册,书柜尽头各有一道门,珠帘悬挂,一处通向内室,另一处通向洗浴室。内殿上首是宁倾负的书案,背后仍悬挂着一幅巨字,书案上没有多少摆设,除了文房四宝,就只有几册展开的竹简,倒是书案两边的地面,一边堆起十来撂奏折,一边是或捆或散开的书轴。堂下,左面有一个四方高桌,桌两边分矗有太师椅,右面安放着美人榻,榻枕侧立着摆放茶点的小柜。 “太子稍坐,我去去就来!” 宁倾负离开,李谁知走近案桌,随手拿起一册书简,题目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紧跟而至的内容是提议废除土地私有,土地应归朝廷管辖,禁止私人买卖!李谁知粗眼打量几行,一股火苗在他胸膛内渐被点燃,这条举措的道理以及对日后的设想,均让他内心涌起难以扼制的澎湃,可惜提案并没有写完,抱着遗憾放归原处,他飞速扫一眼通往内室的小门,确定没有动静,又拿起另一册卷起的书简,展开后上写:能面刺国公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国公者,受中赏;能谤议于市朝,闻国公之耳者,受下赏!李谁知没来得及去体会,门口处有脚步声传来,于是赶紧将书简卷好放回。 宁倾负一身玄衣便服出来,纱冠已去,头顶的圆髻用一根墨簪拢住,脸庞上的银蛇面具映称,她整个人显得既诡异又仙风飘然。“忘记给太子上茶…” “不必!”李谁知饶有兴趣的看着书案后悬挂的那幅字帖,“身如琉璃,内外明澈!”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念出这八个字,讽刺道,“国师身居要职,想必不单单是辅佐国公处理朝政事务,将来~,国师势必要缴苛税、率兵征战边滨疆土,试问,一个注定让百姓愤恨,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怎么才可以做到内外明澈?” “所言有理!” “既然国师承认,不如我替你毁去这张自欺欺人的谒语!” “谈不上自欺欺人,这句话之前其实还有一句,” 宁倾负神情自若,目视李谁知,她语意淡淡解释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太子,方才你所质问的没有错,但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我并不期望太子理解我,但求太子能够体会国公的一片苦心,因为无论作为一国之主,还是你的父亲,他无非都是想留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李谁知的手停顿在字帖之前,他明知道对方字字珠玑言之有理,却怎么也抹不开面子去承认,恰在此时宫婢在殿外禀报,侍卫营传来消息,那条猎狗自牵回去后就一直腹泻不停。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九章 机关算尽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命令再探,再看李谁知,见他唇隙抿的极紧,一副想笑又强忍住的模样,为什么听到猎狗腹泻他会有这种表情?宁倾负眉尖微蹙,漫不经心问道:“太子不喜吃生菱?” “你怎知道?”李谁知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背过身走向榻边,等他转回身坐下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屑,“我的确不喜吃生菱,御膳房的总管上了年纪,越发糊涂了!” 宁倾负坐到书案后,一边铺展竹简续写奏本一边说道:“国公与太子的喜好,想必每个宫人都清清楚楚,何况御膳房!如果御膳房的总管糊涂至斯,他也熬不到这个年纪!” “国师~何意?” “猎狗腹泻,是因茶水中的蜂蜜与糕点中的生菱合用导致!糕点色泽金黄,说明在制作中搀入不少的鸡蛋,茶水甜腻,那是有人蓄意用蜂蜜遮掩一种特殊的甜糖,此甜糖与鸡蛋合食,等于服下砒霜!” “什、么!”李谁知面色沉了下来,带着狠戾,带着一种眩目的狂野。 宫婢的声音再次在殿外响起:“禀报国师、太子,侍卫来报,猎狗口吐白沫、口鼻流血而死,血液乌黑,应是中毒!” “嘱咐他们,看好猎狗尸体!”宁倾负抬眸说道,“太子如有疑惑,可亲自去侍卫营查看!” 李谁知恼怒的踢一下旁边立柜,他力道奇大,柜子“骨碌碌”滚出许远。 “往糕点与茶水里动手脚一事,除太子还有谁知道?” 李谁知闻言“蹭”的站起。 宁倾负撂下笔,她的平和,她的宽容,都在面具之上的眉目间真诚散发,“太子,事到如今,你还信不过我么?” 李谁知难堪的从鼻间“哼”出一声,猛撩袍摆坐回说道:“此计是我近身的侍卫提议的,就是今天跟着我去礼仪殿的那两个,他们瞧着我前段日子因为国师受了禁足之罚,心里替我不平,这才想整治一下你!茶水、糕点不是御膳房做的,都是从宫外带进,为的是让你在礼仪殿腹泻出丑!他们一个是孟太傅之子孟栋梁,他是我堂兄,另一个是福稷将军的小公子李烈!” “福稷将军战功赫赫,在诸国间的威名不亚于太子!” 李谁知沉声道:“在李氏贵族中,唯有福稷将军一脉与皇族同气连枝!” 宁倾负陷入沉默,此次礼仪殿事件,摆明了是有人预谋加害太子。李谁知不可能自己毒杀自己,孟栋梁、李烈都是皇族外戚,要太子承认这两个人中某个心存不轨,或者都有嫌疑,的确让人难以承受。这是皇室权谋相争的悲哀,更是亲情与人伦泯灭的惨剧。 很快,承尚殿太监来宣,宁倾负与太子一同面见赫连国公,礼仪官杵在堂下而跪,看来,他已经将礼仪殿内的事件告知了国公。 “李谁知!”赫连国公震怒之情难以表达,“回去就将你的卫队解散,若是再招惹出是非,寡人连你一同治罪!” “国公请听儿臣解释,儿臣愿意担保…” “解释什么!你又能担保什么!”赫连国公气愤不已,拿起面前石砚砸了过来,李谁知不敢躲,眼见砚台要打到他脸上,宁倾负来不及想,一推李谁知,砚台恰好落到她颈部,“迸”得一声,她身体向后一歪,手还没捂上颈处,血已经从衣领处渗透出来。 “该死!”李谁知一声低骂,慌忙扶住宁倾负。 赫连国公怆惶起身,“来人!宣御医!”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快步到宁倾负跟前,查看着她的伤势自责不已,“宁卿,嗳呀,你为何救这个混帐东西!你看看…” “无妨、无妨!”宁倾负从未见赫连国公有过这般懊悔的模样,心下感动,巧妙一动身闪开李谁知,说道,“恳求国公勿恼!我会彻查此事,如果在楚国来赫连前查不出作乱者,国公再解散太子卫队不迟!” 赫连国公误伤了宁倾负,心下本来就愧疚,只得狠狠瞪一眼李谁知,应道:“也罢,就听国师的!” 御医赶到,为宁倾负包扎了伤口,所幸并未伤着要害。离开承尚殿,李谁知问:“国师为何救我?” 宁倾负回道:“当时情况,就算是平常人,我也会出手相护,何况太子!” “那又为何替我的卫队求情?于国师有何好处?” “太子可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国师请讲!” “从前有个少年将军,他叫霍去病,十八岁为将,率八百骑兵剿杀敌**队两千余人,活捉敌方相国,并杀死敌国国主的祖父与季父!十九岁率军攻进敌国,歼灭敌军四万余人,俘虏敌国国主内眷、外戚、大臣一百余人!我相信,太子的卫队也会象这只军队一样,将来为国立功,为赫连的强大与昌盛战斗沙场!” “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么一个人?” “野史记载,或许只是个传说!” “国师希望我做霍去病?” “不!”宁倾负断然否决,忍着颈中的巨痛,她说道,“猛将易得,良主难寻!我希望你能成为那个肯破格录用霍去病的英明之主!” 太子步辇在前方等待,李谁知暂停脚步,他看的分明,对方颈中缠缚的白纱已经渗出血印,“你…”他不自在问道,“伤口要紧吗?” “不碍事!太子,我听国公提起过孟夫人的身世,对她~我颇为好奇!” “明日我令孟栋梁携家眷入宫!”李谁知一点即透。 “独孟夫人一个女眷多有不便,不如让李烈携夫人同来!”宁倾负提议道。 “李烈还未成亲!” “那只好请婀娜郡主作陪!” 李谁知冷笑道:“原来如此!”上了步辇,他不屑的表情充斥在唇角,扔下一句话,“明日定随国师愿!” 宁倾负看着步辇远去,好象这些背影带走了什么,却又寻不着究竟。上一世的死亡,这一世前几年的磨难,所有的契机都为与李谁知的狭路相逢做了嫁衣!当步辇消失在宫门转角,她暗自低语,不是不愿意让你做霍去病,而是,他纵然是个奇才,却英年早逝!宁倾负思绪不宁回向风华殿,在高处瞧着她的赫连国公神情凝重,眼底却慢慢堆积起慈爱的笑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章 险误性命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第二天一早,李谁知带着几人入宫。宁倾负看到传说中的夜婀娜时,当年摇铃镇最后一个谜团被揭开。原来她就是那个神秘身份的青衣女子,怪不得昨日觉得夜宰相旁边的女子背影熟悉,是因为女子中鲜有象夜婀娜一样高量身材的。她依旧一身青色纱裙,不再用纱巾蒙面。夜婀娜之容果真不负盛名,她的美丽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妖!冰肌玉骨,绰态惊鸿,尤其眉间所嵌那粒朱砂,令她看起来就象是雪巅之上矗立的女神,令人渴盼而不敢冒然接近。 李谁知等待着宁倾负神魂颠倒后的失态,但宁倾负只是客气的向夜婀娜点了下头。众人就座,宁倾负与李谁知在上首,堂下左边是李烈与孟栋梁,夜婀娜与孟夫人则坐在右方的美人榻上。 “李烈、栋梁国师见过,这位是孟夫人!”李谁知介绍着。 孟夫人始终垂着头,听太子说到自己,慌张看一眼宁倾负又将脸庞儿低下。夜婀娜与之相反,不但没有半点拘谨,反而缓和着气氛笑道:“国师见谅,孟夫人深居简出,性子腼腆,乍见国师威严,定是紧张难安!国师,您脸色苍白,可是身体不适?” 宁倾负从昨日受伤后一直未敢多饮食,实在觉得干渴才会稍啜两口温水,看向对方,她微一笑回道:“谢郡主关心,无妨!”同时,她余光飞速扫一下孟栋梁与李烈,前者目现嫉妒,后者仍是迷恋模样。 李谁知低声嘟囔道:“以后没那种本事就不要替别人挡!”紧接着没好气儿命令着,“李烈,速宣御医!” 其余人知道,国师身体的确出了情况。孟夫人越发局促,双手绞着帕子,脸庞儿压的更低。夜婀娜投过来的目光带着些探究,又似某种担忧。大殿内兀的寂静下来,孟栋梁盯住夜婀娜,握着茶碗的手青筋暴露,分明在极力忍耐醋意与不满。 很快,李烈带领御医来到,众人请退,宁倾负起身相送,到了孟夫人身边时,她低语道:“放心,家弟安好!” 孟夫人猛的抬头,眼眶红透,“多谢!”寥寥二字,喉生哽咽。已经迈出门的孟栋梁回头瞅了一眼,面上尽是不耐之色,孟夫人忍住悲切,脚步快迭赶紧跟上。 行下台阶,宁倾负脚底突然一滑,青影闪过,夜婀娜一句“小心”,与李谁知齐齐扶住了她。孟栋梁再次回首,宁倾负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束目光对自己充满仇恨。“弱成这样!”李谁知收回手臂,“郡主请回!”他冷冰冰的言语就象打发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外人。 回到风华殿,御医为宁倾负清洗了伤口,重新包扎好后说道:“国师需静心修养,否则不益于愈合!” “好,多谢!” 等御医收拾了药箱离开,李谁知质疑道:“国师怀疑孟栋梁?” “对太子下毒者,不为权利就为情仇!太子无有兄弟,如果说是图权,未免牵强,那么只有情仇了!太子与夜郡主交情匪浅,众所周知!以今日的试探来看,无论夜郡主与哪个男子稍加亲近,孟栋梁都会对这个人充满嫉恨,茶点中动手脚,除太子外就只有李烈与他知道,两人之中必选一人,太子会怀疑谁?” “孟栋梁心系郡主,他与孟夫人这桩亲事是国公御赐,有不满也是人之常情!孟栋梁喜怒尽显于色只能说明他不善掩饰,仅凭此点就定罪于他未免草率!”李谁知一边踱步一边思量,突然他身形停住,站在宁倾负跟前,躬身贴近她脸庞低声道,“倒是国师的定力令我佩服至极!世间哪个男人见到夜婀娜,不都是甘愿对她俯首称臣,唯独你例外!还有,我好奇的是,你对孟夫人讲了什么?你们之前认识?” 宁倾负唇角轻扬,云淡风轻的笑容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李谁知,心跳的有多快!她解释道:“孟夫人五年前来到赫连,她才是真正的孤国公主温孤息悲!我跟她讲的话是国公先前让我叮嘱她的,不过是想让她能够忘记从前种种,在孟府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这也是国公唯一能够报答昔日与孤国公知交之情的了!” “国师所言真是滴水不漏,对孟栋梁的试探也是步步为营!”李谁知挺直了腰背,俯视宁倾负,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揭开这张银蛇面具,瞧下对方究竟年纪几何,长得什么模样。“难怪国公如此重用国师,可是国师有没有想过,世间总有你看不透也猜不到的事,一个棋子落错,之后的走势将难受控制!” “是!正因为孟栋梁性子直接,不善伪装,所以我做了另一种假设,假如凶手是李烈,那么这个人未免隐藏的太深!太子常带这两人行走,务必小心!” 李谁知凝神思索,半晌说道:“国师放心!无论是谁,我绝不手软!”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涉月亭内,夜婀娜一曲弹罢,赫连国公赞道:“郡主的琴艺自得魏太子点拨,大有进步,依寡人看哪,不久之后,魏太子的乐神之位就该让贤了,哈哈…” 夜婀娜含羞一笑,刚要回话,宁倾负只身而来,边迈向亭内边说道:“闻仙曲而来,我正思忖何人才能奏出这般天籁之声,原来是郡主!” 夜婀娜欠身行礼后说道:“国师可真会讲话,难怪深得国公心意!” “郡主不必拘礼,请坐,”宁倾负说道,“国公,郡主已过婚嫁之龄,夜宰纵然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儿女的大事,国公得空时还应与夜宰说说。” 赫连国公连连摇头无奈道:“这个丫头的禀性,你是不知道,她若不同意,我和她父亲都没有办法,多少人不远千里来赫连提亲,她连面也不肯见便将人拒之门外,天下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婀娜的心!” “国公~”夜婀娜腰肢轻拧嗔怨着,神清骨秀渥丹色,似能摄去任何人的魂魄。 宁倾负与赫连国公相视一笑后说道:“哪个少女不怀春,郡主岂能例外,我对相术颇有研究,观郡主气色,应是对某人有了意!” “当真?”赫连国公看向夜婀娜。 夜婀娜急的嘟起嘴,“国师,不、不可乱讲!” 李谁知一行人走过来,他身后侍卫两列,左右为首的是孟栋梁与李烈。侍卫驻守在亭外,李谁知挨近宁倾负坐下说道:“御医不是嘱咐了要静心修养,奏本不批,你倒改做媒了?” 赫连国公冷脸问道:“太子什么时候关心起国师来了!” 李谁知挂不住颜面,转向夜婀娜问道:“看中哪家公子了?说出来我给你作主!” “哪有…”夜婀娜扭捏不已。 李谁知轻“咦?”一声,来了兴趣,揶揄道:“你若大方承认,我就算了,你这般模样,看来国师说的竟有七八分准了!” 赫连国公爽朗大笑,“好、好、好,若真是准了,丫头你就说出他的来路,无论他是何方人士,有何背景,我们赫连国的郡主都足够配得上他!” 夜婀娜含羞带喜看一眼宁倾负,指了指,然后赶紧扯住丝帕遮住半边面庞。 “国、师?”别说李谁知与赫连国公,就连宁倾负也诧异不已,她原本是在国公的准许下与李谁知安排下这一出戏,想利用郡主的婚事加深对孟、李二人的刺激,料想不到误打误撞,郡主竟当众示意倾心于她宁倾负。 亭外孟栋梁一头栽倒,侍卫们七七八八围聚,掐人中的,唤他名字的,摇晃他身体的,一团乱糟。亭中四人的话题被打断,李谁知命令道:“速速抬回侍卫营救治!国公,儿臣先行告退!国师,告辞!” 夜婀娜跟着起身,“国公,国师,时候不早,我也回去了!”她两眸秋水脉脉视向宁倾负,揖礼,特意绕过石桌从宁倾负跟前走过,低声说了句,“国师,我、我等你!”说完,她半窃喜半羞涩的离开。李谁知就在前方疾行,她提裙加快脚步赶上,问道:“太子,我看中的正是国师,这桩亲事,太子真会为我作主?” “夜婀娜,我警告你!”李谁知身形不停,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色,“不要玩火**,宁倾负不是你能够对付得了的!” “是吗?走着瞧!”夜婀娜挑衅的回望一眼,虽然那里已经人去亭空。 距离楚国公回访赫连只有不到半月时间,宁倾负每天与太子在宫内忙碌,难得休憩。是夜,刚回风华殿,解下官服时,宁倾负猛的向梁上甩出一枚镖。 “叮铃”,镖被打飞。一个从脸到脚都包裹严实的黑衣人从梁上飘下,宁倾负正想出手攻击,但肩窝处一麻,身体已经瘫软歪倒。黑衣人接住她抱到床铺,为她盖上薄被,同时自己也钻了进来。抱住宁倾负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命令道:“小狐狸放心,爷不是来杀你的!” “小狐狸”的称呼将过往旧事掀开,那还是在摇铃镇,她与赫连国公第一次相见后在树林中传来的男子声音。当时似梦恍惚,现在如雷劈顶。 “小狐狸,乖乖睡觉!想知道是谁谋害太子,明日午后去侍卫营!” 宁倾负想侧头望一眼黑衣人,哪怕只看他露出的双目,可惜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慢慢的,她意识全无。天明惊醒,身边空无一物,仿若从未有人来过。黑衣人是谁?也是赫连人?宫里藏匿着这样厉害的人物,如果连国公也从未察觉,那么此人势必成为她最强悍的对手! 侍卫营位于皇宫西北一角,是专供宫里侍卫临时休憩之地,午后时分,最是肃静。装扮成杂物太监的宁倾负远远看到夜婀娜从营中走出,怀着揣测,她待对方远离后进入了营地。走过两排屋舍,只见李烈的身影闪进一道门,宁倾负轻快跟上,倚于门边。刚好有两个侍卫经过,宁倾负迅速从袖筒中取出备好的一提药包,举手做出叩门姿势。这两个侍卫略瞥一眼垂首躬身的宁倾负,没有询问,错身而去。 屋内,李烈声音尽管压的低,宁倾负还是听出个大概,他在质问孟栋梁,“郡主跟你谈了什么?” “谈什么与你何干?”孟栋梁嗓门儿较高。 “你小声些!”李烈提醒着。 “哼!从娶了她,哪天不是受你们的奚落,得不到郡主,已经是生不如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笑话,别说你娶那个人是皇命,就算你不娶,也一样得不到郡主!” “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 “废话少说!我从前一直将你视为兄弟,寻思你性情单纯,没想到你玩这一手,装病来讨郡主的怜惜,劝你别做痴人梦!那天你也听到了,郡主就是不嫁给太子,也会嫁给国师!” “呸!少提兄弟,没得恶心!你且放心,郡主出生时就有高人预言,她是国后的命!李烈,你虽也姓李,可惜祖上少冒了一缕青烟,我劝你收收手,别把事情做绝了,到时候没法收场,你死不打紧,别连累了你父亲一世的英名!” “姓孟的,你乱讲什么!” “我乱讲?礼仪殿下毒一事,你敢说与你无关?好好一条猎狗就那么死了,若是换成太子吃了,恐怕李氏子孙就剩下福稷将军一脉了!” “孟栋梁!你大逆不道!只有你才会这样想!你不怕我把你的话告诉国公吗?” “你敢吗?到时候谁是谁非,你以为国公查不出来?就算国公念及福稷将军劳苦功高,念及你姓李,国师能饶过你吗?太子能饶过你吗?” “在茶点中动手脚整治国师是你先提出来的,你如何能栽赃给我?你说我下毒,我还怀疑是你下毒呢!” “是我向太子提出来的不假,可是谁怂恿我的?是你李烈!” “谬谈!你有何证据?谁会信你?孟栋梁,我看你是病糊涂了!” “我糊涂,郡主不糊涂!” “你什么意思?” “你下毒的事郡主已经跟我说了,你不要再狡辩了!” “胡说,我没有告诉过她…”李烈说到这儿猛的收住口,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门外,宁倾负庆幸自己今天没白来的同时,也懊恼的发现了正冲她走过来的太子。转身离去,可惜李谁知已经怀疑,“狗奴才!鬼鬼崇崇干什么,站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金风未动蝉先觉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屋内的李烈心胆俱裂冲出来,宁倾负一扬手中药包,药粉扑天撒向李谁知。李烈与后脚跟出来的孟栋梁赶紧挡护太子,宁倾负迅速躲进密集的屋舍夹道。 “妈的!追!”李谁知紧护口鼻闷声咒骂。 宁倾负双脚点地,手攀墙象只灵猴翻上屋檐,身体迅速紧贴住红瓦。数十个侍卫集结起来,在各趟夹道及屋舍中仔细搜查,她看到有两列侍卫交集打完手势后背道离去,赶紧翻下屋檐,一个点跳,上了另一处屋顶。离营地门口已经不远,等到有两个侍卫从身下屋中查完撤离,她立即跳下以极快速度窜入,床铺中扔着替换下来的侍卫脏衣,宁倾负将太监服褪下掖到被褥里,换上侍卫服,然后拿起墙角立着的一杆缨枪走了出去。 “这边查过了,没有!”宁倾负对另列巡过来的几个侍卫讲道。 “去那边!”几人列队跑开。 宁倾负装模作样查巡了几间屋舍后向营外而走,背后,李谁知的声音冷然凛冽:“别人都回营地,你偏往外走!狗奴才,爷等你多时了!” 宁倾负回身的功夫将缨枪投了出去,李谁知伸手抓住,发现枪头朝外,知道对方只是借机逃跑,没有杀意。他也将缨枪调了个头,瞄准前方奔跑的背影将它投射回去,宁倾负步势一错,背后如多了双眼睛将利器躲避,李谁知恨骂一声赶紧带领侍卫追赶。 这一路行走的宫人并不多,凡挡在道上的,宁倾负不是拽倒就是将其扯到后方打个跌趔,总之,所有能够阻挡侍卫们追捕她的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她奔跑的速度极快,前方到了宫婢们居住的舍地,宁倾负没有丝毫犹豫闯了进去。 李谁知带着侍卫们停在舍地前,挥手命令道:“将这里团团包围,你们几个跟爷进来,把所有过道看住!爷今天要来个瓮中捉鳖!”踏进门口,他兀自咒道,“狗奴才,你最好别让爷抓住!让爷抓住,爷定要把你衣服扒光了吊到宫门口!” 白天在舍地休憩的宫婢都是前一日夜值的,所以院外侍卫们铁桶一围,院内的宫婢们并不知情。从第一排屋舍最右一间开始,李谁知“咣”地踹开门,这间屋内无人。接连三间,都是如此,到最后一间,门被踢开,两个宫婢尖叫声响起,院外驻守的侍卫们表情纠结,猜测着那是种什么情景,各个想笑又不敢。 李谁知进去一看,这两宫婢满脸睡容,明显酣睡多时的模样,退了出来,转到第二排,由左开始第一道门,屋内又传出惊叫,很快李谁知难堪面色出来,伴随着宫婢呼天抢地的嚎哭声,看守夹道两旁的侍卫们只有一双眼珠敢动,为了不笑出声,他们只好暗中咬住唇。 再踢进一门,同样一声惊惶尖叫,这个宫婢正在沐浴,看着进来的李谁知,她赤着的身体缩在水中,背贴浴桶只露出下巴之上,并用双手交叉捂住颈部胸口。李谁知略有错愕,但还是大步上前走近浴桶,宫婢更为恐惧,捂着胸紧闭双眼将脸背过,他朝水中一看,清晃晃的,只有宫婢雪白无瑕的身体,见对方压抑的低泣,他解释道:“宫里发现贼人,冒犯之处望请原谅!” 此时,外面有轰乱声,李谁知赶紧出屋舍询问何事,侍卫禀报:“后院墙根处发现一只太监的布靴。” “宫婢居舍哪来的太监?带路!”李谁知急步紧随侍卫,走出十来步远,突然停住说道,“不对!恐怕是计?” “回太子,咱们的人验过了,那只靴子里面潮热,绝对是刚从脚上掉下来的!” “好!”李谁知放下心来,“叫兄弟们都过来,将后院几排平了也要把他找出来,若逮了他,爷请你们吃酒!” “谢太子赏!” 方才的屋舍内,宫婢转过脸庞,她满目坚毅,手从颈部挪开,伤口分外刺目,正是宁倾负。飞速从桶中出来,穿上宫女服、绾好头发出了门。侍卫们绝大部分去了院落后方,看好一处僻静地,她如猫般几步助跑,弹跳身起攀上墙壁,“蹭”地出了李谁知布下的牢笼。 再说李谁知赶到发现太监布靴的地方,靠近墙根的地方泥土松软,有几枚脚印杂乱无章,象是要从这里爬出去却没遂愿。搜查附近居舍的侍卫们很快回来,自然一无所获。 李谁知抬起下颌,眼神越过面前一人多高的围墙,充满危险与暴戾。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从他眼皮子底下兜兜转转,没留半点痕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独留一只靴? “太子,是否要继续…” 李谁知一摆手阻断侍卫请示,猛地回身望向排排密集的屋舍,微眯双目,他在回想搜查过程中的每个细节,到底遗漏了什么,才能让那个人从铁桶一样的包围中逃离? 突然,李谁知暗骂一句“该死”,他冲回那间宫婢洗浴的屋子,空无一人,手伸向水中,温度冰凉。现在虽是六月,但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用凉水洗浴?且面对他唐突的出现一句质问也没有!刚才搜查时他就应该觉出不对劲的,是那只靴子的出现干扰了他的思绪!环视屋中摆设,李谁知叹息一声命令道:“搜查床底!” 侍卫赶紧过去,将揉成一团的侍卫服和一双太监靴子扯了出来。“太子,您看!”随着靴子的暴露,门内门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到此时,再傻的人也明白,他们发现的“靴子”,仅仅是个引他们上钩的工具。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三十六计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李谁知手指敲两下浴桶边缘,沉声道:“贼人是个女子没错,可她怎么能够分身行事?从侍卫营到宫婢舍,她不仅安排好逃跑的路,且在这里早早埋下内线,用一只带着余温的太监靴子将咱们吸引过去,称机逃往生天!哼~”他一声冷笑,“没想到,一个女子竟能如此狡猾诡诈,将咱们整个侍卫营玩弄于鼓掌间!有意思,有意思!” “太子,现在怎么办?” “仔细盘查宫婢身份,她逃得了,她的内应肯定还在!”李谁知吩咐道,等侍卫全部离开,他阂起双目,静心回想对方还有何破绽遗留。从他一闯进来,从她惊慌捂住颈与胸,从她被水波遮住的身体。她为什么不用双手去遮掩最私密的部位,反而只护胸口,她的双手交叠,似乎更注重挡住颈部?李谁知抬手慢慢摸索上自己的颈部,疑虑对方不应该是遮掩喉结,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很明显表露,她是个女子没错!踏出屋门,整个院落里的宫婢都被集合在空地。她们各个埋首而立,等待着排查询问。 “太子,那边拿包裹的宫女是正在风华殿当值的,奉了国师命过来!她要走,咱们给拦下了。”近身侍卫悄声禀报。 “什么时候进来的?” “回太子,在咱们来之前!” 李谁知走近,他平时很少注意到哪个宫婢,所以对眼前之人毫无印象。“你是风华殿的?” “回太子殿下,奴婢巧玉,在风华殿当值,奉国师命来找宫女小梅!” “哪个是小梅?” 旁边一个年纪稍小的宫女迈出一步回道:“奴婢就是小梅。” “小梅抬头回话!”李谁知冷脸命令着,“巧玉找你做什么?” 小梅将脸庞扬起,一张清秀的容颜,十分稚嫩。“回太子,奴婢是承尚殿打扫的,前段时候犯了错,是国师在国公面前求情,奴婢才逃得一顿板子的罚。奴婢别的不会,只是绣工做的好,奴婢绣制了四幕屏风图,但奴婢不能进风华殿,所以托人找了巧玉来取!” 李谁知转向巧玉道:“打开包袱!” 巧玉回声“是”,将布结解开,取出里面半绸纱丝而制的屏风图,花、鸟、鱼、虫,每一幕都栩栩如生、争相斗艳。 “我正好去风华殿,不如我带去给国师!”李谁知命令侍卫将屏风图收起,巧玉不敢说什么,委身揖礼禀道,“既是如此,奴婢为太子带路!” 风华殿内,堂中多了一把长形竹椅,宁倾负手执简书侧躺,头顶处一个婢女动作轻柔为她搓洗头发。 “国师好生惬意!”李谁知将包裹放到桌上,“太子?”宁倾负刚要坐起,李谁知过来按住她肩头并对婢女说道:“退下,我来!” 宁倾负赶忙推辞:“太子玩笑,这怎么使得?” “国师能以身替我挡砚,我为何不能给国师洗发!”李谁知说着接过湿漉的发丝,婢女委身退离,李谁知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这种活儿,学着方才婢女的动作,轻柔绾在手心,他心头升起莫名其妙的暖洋。 “太子今日来有事?” 李谁知看一眼宁倾负的颈部,纱布是新换的,缠的极宽。他没有回答对方而是说道:“洗个头你还劳心劳神的,难怪伤总不好!” 宁倾负一笑,将书简合起,银蛇面具下那弯轻韵,恰入李谁知眼底。气氛突然变的尴尬,两个人齐齐沉默,等洗净了发,李谁知拿着巾帕笨拙的沥干净,这才说道:“承尚殿的宫女托我将四幕屏风图捎过来!” 宁倾负轻“嗯”一声,坐起身说道:“我知道此事,婢女禀报过我,没想到竟劳烦太子跑这一趟,无以为谢,此书简是我撰写的兵法,太子拿回去看一看,若有不明之处,可以向我来讨详细!” 李谁知随手接过:“告退!” “身体不适,恕不远送!” 李谁知怏怏而别,离开风华殿,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了。纵然巧玉出现在宫婢舍屋,又能说明什么,他难道就凭这一点来向国师兴师问罪,或者在风华殿搜查贼人?想起方才宁倾负还未愈合的伤口,李谁知下意识抚上自己喉处,突然,一道霹雳在他脑中闪过。如果贼人真是风华殿的,如果那个宫婢颈部有不敢暴露的秘密,如果贼人知道他要来风华殿走这一遭,会以什么方式遮掩那浸泡过水的湿发?李谁知甩下头,一切假设再成立也无用,国师是个男子,这一点足够将所有的证据推翻!越想越是烦燥,疑窦越多越显得多余,他展开简册,上面题写着: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第一套为胜战计。瞒天过海,胜战计中第一计。 瞒天过海?李谁知步子缓下来,继续看下文: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示假隐真,麻痹敌方,待己方兵力集结强大,然后出奇不意向敌方举兵压境,以此取胜。 李谁知迅速将书简收卷,风风火火向来处折回,一到风华殿,他大步迈上台阶从外殿穿过,直奔上首书案,朗声而问:“国师,怎样一个瞒天过海?请国师明赐!”李谁知说着抱拳一揖,神态庄重而又诚恳。 “太子坐!”宁倾负微一笑解释道:“瞒天过海,首先要知道,此计绝不等同于欺上瞒下、僻处谋命!瞒天过海就字面意思讲,是指在处理事情中,容易习见不疑,因防备周密而产生疏漏、松懈,故能乘虚而示假隐真,掩盖军事行动,把握时机,出奇制胜!”略歇一口气,她继续道,“我为太子举个实例,古时有一个姓隋的帝王,率兵大举攻打某国,战前,隋朝将领奉命统领江防,经常组织沿江守备军队调防,每次调防都命令军队在同一个地方集中,还特令三军集中时必须大列旗帜,遍支警帐,张扬声势以迷惑敌国。果真敌国难辩虚实,起初以为大军将至,尽发国中士卒兵马备战,可是不久他们发现是隋军守备人马调防,并非出击,敌国便撤回集结的迎战军队。如此五次三番,隋军调防频繁,蛛丝马迹一点不露,敌国司空见惯后戒备松懈,直到隋军渡江而来也未有察觉!” 李谁知听的兴起,问道:“国师哪里看来的这段兵史,又是野史?” 宁倾负含笑默认。 “国师,我想知道第二计是什么?” “围魏救赵!”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 满目山河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天渐渐暗下来,风华殿内两人彻夜长谈,这一夜,李谁知没有离宫。第二天清早,宁倾负收起简册,带着命令口吻说道,“熬夜伤身!太子回去休息,晚些时候再来!” “就在这里歇着!”李谁知一脸执拗,哪里肯听,他合衣躺到榻上,背身一侧响起微鼾。 这就睡了?宁倾负走上前,从榻脚边扯过薄毯给他盖上,孰料李谁知手臂一伸,抓住了她手腕,“国师留步,兵法精粹,为何倾囊相授?”他双目未睁,言语中没有丝毫疲态。 “在其位,谋其政!” “国师从未想过与我树敌?” “是太子从一开始将我当作了假想敌!” 李谁知一甩手,“睡了!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宁倾负轻步走开,大堆的奏本需要她批阅,李谁知的情绪她没有多余时间去揣摩。当宫婢进来添烛火时,宁倾负才恍觉天已沉。李谁知没有动静,宁倾负从袖间取出半截玉笛,凝望旧物,一时间感慨丛生。楚天遮就要来赫连了,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妹子?还有小慈,可有机缘再见到他?楚天遮,一想到这个名字,宁倾负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衣无尘的剑客,在落风回雪中孑然来去。 “如果我这双珠子叫眼的话,你长的绝对很难看!”那一刻,楚天遮斜倚门边,充满孩子气的揶揄之态。 “无端端的,这娘们儿皇帝来做什么?可有欺负你们?”那是楚天遮风尘仆仆赶回召京后,发现陈国公出现在息心府中时的不满。 “也不知道什么配你好,打造这对镯子的工匠只为赫连皇族制作首饰,我费了许多力才买来,你可不能不要。” 宁倾负一边回想一边失笑,那对镯子在她被打入京衙司大牢时已经不在了,现在留下的,只有这半截玉笛。可物是人非,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会不会与这裂成两断的笛子一样,再难寻音了呢。 “哼!傻子一样!”头顶传来李谁知的声音,宁倾负暗恼自己太过失神的同时,李谁知将笛子抢过。“什么破东西,哪来的?” “李谁知!还我!” “偏不还!”李谁知怒火填胸,这还是宁倾负头次不客气的称呼他,“姓宁的,你敢动手,我就敢把它捏成粉末儿!” “你…”宁倾负又气又恨,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白长了一副绝世风华的好容貌。 李谁知反瞪了对方一眼,把玉笛揣起说道:“姓宁的,今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先把笛子还我!” “去了再还!” 宁倾负没想到李谁知带她来的地方是妓院,更没想到,摇铃镇的扶兰院是李谁知布在魏国的一个暗点。这一家妓院是芊婵城花柳巷中生意最红火的,从后院进入地下暗室,迎面满墙是绘制精密的地图,每隔一小处都标有醒目的红色三角小旗,李谁知解释道:“诸国都会在其余国家安排暗探,我采取的就是妓院,以信鸽来往传递消息!” 宁倾负称赞道:“此等规模的妓院中大多是官员名绅逗留,的确是个收集讯息的好地方!” “得国师夸奖,甚是荣幸!”暗室将外界隔离,李谁知桀骜不驯的雄霸再无遮拦,这个时候的他,象极了赫连国公。“国师,如果有那么一天,九国之中以赫连为尊,我定会象父亲一样,诺与你共享这片大好河山!”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徒伤春!太子,赫连永远是李家天下,我无意争匙分羹!”宁倾负注视着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线路与鲜红小旗,情不自禁去想,如果这是李谁知一手所布,那么他得从多小的年纪开始,就具备了帝王所有的远见卓识!由此虑及五年前小慈的作为,宁倾负既体谅心疼,又觉得心灰意懒。权谋与政治的相斗,最后拚杀的,难道是哪一方先将人性泯灭! “那么国师辅佐我父亲,寻求的是什么?”李谁知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但求消除心中所惑,如若不能,但求消除心内执着!太子追逐的是霸业,倾负只为解开一道谜题,两无相干,所以,太子毋须对我相疑!” “能困住国师的谜?令我好奇!” “机缘到时,太子自会知晓!” 回到风华殿,刚好天明,巧玉端过水盆,宁倾负吩咐道:“那天的事做的好!你现在去侍卫营,宣李烈过来!” “国师肯重用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这就去侍卫营!” 少顷,李烈来到,他颌下青须未刮,比前几日瘦削不少。“参见国师,不知宣卑职前来何事?” 宁倾负高坐在榻,不紧不慢饮着早茶,等茶汤下半,她说道:“知道李统领公务繁忙,我就不绕圈子了,礼仪殿的事,太子已经告诉我了!” 李烈慌忙躬身请罪,“卑职该死!卑职愿受国师责罚!” 宁倾负却又慢条斯理转了话题,“听说~侍卫营中走了一个贼人?” “是!” “贼人偷了什么?”她仍是随意而问。 “并没偷去什么,幸亏太子发现的及时!” “是么?”宁倾负的语气有些阴沉。 “是!” “李烈!!”宁倾负重重一拍桌柜,厉声相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贼人偷了什么?!杀人并不一定见血刃!你想清楚再回我!” 李烈怆惶抬下头,紧接着埋首忐忑道:“国、国师明示!” “明示?好,我就给你个明示,你知道太子为什么抓不到那个人吗?” 李烈象是猜到什么,紧张在他汗水涔涔间表露无遗。 “因为那个人,就在风华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一句话将李烈打击的如丧考妣,谋杀太子,那是灭门之罪!他既羞且悔,一摸腰畔,方记起佩刀被扣在殿外,恨的仰天一啸,跪地抱头痛苦道:“大人,您杀了我吧!我是个混蛋,我是个畜牲,我辜负了太子对我的信任和提拔!李烈甘愿认罪伏诛,国师大人,求求您,放过我李家上下,不要把我的丑事告诉我的父亲!” “殒你一条命,就可以偿还一切么?” “我该死!我糊涂!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情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知道即使受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消除我的罪行,可我家人是无辜的,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国师给他们一条生路,求求您了国师,只要您不上报国公,不让太子知晓,我愿立即自尽赎罪!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李烈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这份恩情!”说到最后,他涕泪交零。 “来生虚无,李烈,我宁愿你今世将恩情兑现!” “大人?”李烈顿时停止了抽泣。 “福稷将军劳苦功高,每次胜仗归来,国公都会赐你们李家一处土地作为奖赏。现在国公正拟一道提案,欲收回官员、乡绅所占的土地,以后土地买卖之权归属朝廷!在赫连,无论宅基还是田产,你们李家与夜氏都是最大的占有者,国公在朝堂将此旨意颁布后,势必遭到群臣反对,李烈,你要保住福稷将军的声誉以及一族人的存活,就去想办法说服你的父亲!有福稷将军赞成,此提案方有五成希望!” “我一定照您吩咐的办!”他叩头领命,然后犹豫道,“可是大人,猜出下毒之举是我所为的,还有孟栋梁,或许还有…郡主!” “在礼仪殿捉弄我的主意是孟栋梁提出,他不会饶上自己去告发你!至于郡主,如果你没对她讲过,她怎会知情,定是孟栋梁想诈你才捏造出来的。提到郡主,李烈,我有件事情问你!” “大人请讲!” “郡主是否会武艺?” “会!”李烈回的干脆,“夜家曾为郡主重金聘请过几位武夫子,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侍卫营几个功夫好的都和郡主比试过,没一个及得上,若是不拚力气,太子爷也是郡主手下败将。” 原来如此,在摇铃镇,宁倾负见识过夜婀娜的身手,现在想来,夜婀娜当时在李谁知身边,定是奉了国公的命令保护他安危。而李谁知好胜心极强,所以始终对夜郡主态度冷淡。 “大人,”李烈的询问打断宁倾负思绪,“您真的饶我不死?” “我饶过你不是对你仁慈,而是我敬重福稷将军,不想他戎马一生,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晚景!” “大人,您莫说了,我实在枉为李氏子孙,白白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教导与栽培,我、我真的没有颜面苟活于世!” 宁倾负起身说道:“李烈啊李烈!你如果真的死了,才是对不起李氏,对不起族人,也对不起将军!”她走到他跟前,停下步子继续道,“李氏一脉人丁单薄,你大哥身子又不好,如果你再没了,夜氏、孟氏势必更加强大,到时候,你连累的不止是你们李家,还有整个赫连王朝!另外,我欣赏你的隐藏不露,我希望你能将你的才智用到保卫李氏,捍卫这个辛苦维持的赫连王朝上来!斩一人,消除的是寸土之地的业障,赎一人,得到的是各方势力倾轧的平衡!孰轻孰重,你自己斟酌!” “大人,我听您的!”李烈被这番话激的热血澎湃,他冲宁倾负连磕三个头,哽咽道,“今日我才知道国公为何重用于您,卑职服您了!从今以后,李烈的命就是大人的,无论您要做什么,卑职都愿做鞍前马后卒!” 宁倾负凝重神色将他扶起,说道:“楚国公拜访完赫连,这条提案会随即提出,旧制改革,历来都是逆风而行,朝堂公议后,你就不要留在太子身边了,我会上报国公将你调作我的近身侍卫!” “谢大人!” 李烈怀着复杂的心绪离开,宁倾负一时间觉得心乏,刚进内室,立即有缕阴风打向肩窝,跟着身体麻软,腰后有双手将她托住。“小狐狸!”又是那个诡异的男子,“几天不见,忘了我么?”他用一个帕子蒙住她的脸,将她抱到了床铺上。 “小狐狸,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能从太子手中逃脱!”此人说着侧倒一旁,其实他的声音温醇中透着磁意,十分的好听,只可惜,这份魅惑充满了杀意。“我原是要令你们鹬蚌相争,不料你不但找出凶手,还把李烈收为心腹,再利用李家势力与夜、孟二族抗衡,借以收回官员所占土地,计谋环环相扣,亏你想得出!我若杀你,赫连难成霸业,我若饶你,将来岂有我争之地!小狐狸,你说,我该不该心软呢?” 宁倾负视线被帕子遮挡的严实,对方的手指摩挲上她颈部伤口,伴着他逐渐靠近的气息,“小狐狸,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好奇的舍不得杀了你!罢了,我就陪你再玩儿一次,如果你赢了,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你输了…”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就揭穿你是女儿身、且做过妓女的秘密!小狐狸,为了不让你死的太难堪,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相信李谁知!此人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混帐!”他咬牙切齿的恨音一落,宁倾负的身体恢复知觉,能知道她这个国师就是从前摇铃镇的镜缘,会有谁呢?侍卫营那天夜婀娜的出现,是不是说明她也被这个神秘人掌控在局内?身旁位置空荡,褥上一丝折皱也没留下,屋里静谧,如同风雨来前的刹那安寂。 转眼,到了楚国公来赫连的日子。宁倾负与李谁知率队伍在城门处迎接楚国公,遥遥的,金黄的宽大步辇渐行渐近,宁倾负眼眶泛起了湿润。 李谁知狠狠抽一下马鞭,座下骑“嘶”的原地拔蹄而起,宁倾负收住思绪望过去,得到的是李谁知分外不悦的瞪目。又怎么惹到这个魔王了?她提马靠近,低声相问:“太子,何时将玉笛还我?” “那破劳什子,”李谁知讽刺道,“谁稀罕!” “故人赠我之物,太子既不稀罕,不如还我。” “早扔了!” “扔在哪里?” “我事务缠身,哪记得这个!” “李谁知…” “怎么,宁倾负!想比划比划?”李谁知横眉冷目,这副模样儿立刻让宁倾负想到神秘男子的话,李谁知,当真是一个混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情似游丝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此时,礼乐声起,锣鼓喧天,彩旗挥舞,步辇到达城门处,两人停止争斗,貌合神离迎上,步辇的帘子掀开一角,楚国公龙袍加身,金冠束发,他冲李谁知一笑,当年游侠的风尘之色早无,而今的楚天遮,早已历练成一个威严与亲和并重的国主。 李谁知在马上揖礼,“楚国公请,我们国公在宫门处等候多时!” 楚天遮微颌首回个“好”字,他再看宁倾负,不知道是惊于她面上的银蛇还是什么,微愣后问道:“宁国师,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国师好风采!” “客气了,请!”宁倾负回礼,她这些年长高许多,嗓音也较从前有了变化,但她提马转身在前引路时,楚国公的目光仍是有迟疑的追随。 李谁知与她并驾齐驱,怄着气低声道:“想让我将笛子还你也行,你需说出是谁送你的?” “谁送的与太子何干?”宁倾负感受着背后探询的目光,从前那个白衣身影一笃笃撞击她心扉,猛然回首,金黄的门帘已然放下,密集的迎使队伍中,楚国公的步辇异常庄严与厚重,宁倾负纷乱的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太和殿,招待楚国公的宴会上,坐北朝南的殿阶上正位三席,赫连国公居中,楚国公在他左旁,宁倾负在右侧。群臣则按职阶高低在下堂依次排于左、右为首的太子及郡主后,夜婀娜是世袭的郡主身份,所以她的父亲夜宰相之席在她之下。 酒过三巡,歌舞助兴后,赫连国公遣散了官员,除正席外,殿堂中只剩下太子与郡主。 “来、来、来…”赫连国公带着醉意畅笑,“谁知,婀娜,你们两个过来坐,都不是外人!” 宁倾负趁机酒杯一斜,酒湿衣衫,她尴尬道:“失礼了,我去换件衣裳!”走出大殿,风一吹,她昏沉的头脑清醒许多。走出许远,李烈从暗处迎上,禀道:“大人,我打听清楚了,楚国公此次来带了一个小公子!差不多这么高,”他比划着自己的胸口,“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 “楚国使团的马车里锁着一个女囚,现就在驿馆里,这个女囚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浑身被打的没有块好皮肉!” “女囚?” “是,她舌头被割了,卑职靠近过,好象是个傻子,一味疯哭!” “仔细盯住驿馆,记住,楚国公回去你就撤离,他武功极高,莫在他眼皮子底下逞能!楚国公出使他国怎会带着囚犯?李烈,明日一早他会来宫中参加祭天礼仪,你在驿馆等候,我派人与你会合,定要将女囚身份调查清楚!” “卑职明白!” 宁倾负回风华殿换了衣服后重返太和殿,在殿外树影下,一人翘首望月,银光均匀洒在周围,尽是拣不起的落寞。 “楚国公,为何独自在这儿?”宁倾负上前打着招呼。 “赫连国公不胜酒力,我刚才送他出来,见今晚月儿奇圆,一时驻足贪恋。夜已晚,寡人的步辇即到,宁国师,寡人有事所求,不知国师肯移步否?” “夜晚天黑,我愿为您引步!” 两人走出太和殿范围,宫内道路皆为石子所铺,经月光照耀,仿若绸丝。“宁国师,”楚国公沉闷开口,“你的声音,很象寡人的一个旧识!” “相貌相似者比比皆是,何况嗓音,有缘之人定会重见,您毋须感伤。” “谢国师安慰,可惜寡人与此人的缘,已经在几年前断了!断的,彻彻底底…” “是个女子?”宁倾负犹豫半晌,轻语相问。 “是!” 宁倾负停下脚步,当前方的男子觉得异常蓦然回首时,息心府内的往事潮汐一般汹涌闯入她心头。“您,很在意她?”问这句话,宁倾负不知道自己期盼着什么,她心头有抑制不住的狂跳,她不知道楚天遮如果点下头,她会不会立即摘掉面具,告诉他,她是宁倾负,她不是温孤息悲,她没有葬身湖底,她,还活着! “在意或不在意,她都离开了…”楚天遮接下来的话让宁倾负一生一世也没有忘记,“国师莫误会,此人就算在身边,寡人也不会与她有甚纠葛,寡人只钟情于婀娜郡主,曾经是,以后也是!婚帖已下,望国师在郡主面前多为寡人说句好话,无论郡主是否答应婚事,寡人都感激不尽!” “好…”宁倾负喉咙处堵上难咽的苦涩,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原来,她的心在那个跌向楚天遮怀中的夜晚,在那个长廊,在那个息心府,已经寻到了归属地!“楚国公,前方就是宫门,不远送了!”宁倾负说完背过身,来时的路再返回,步步艰难,踏着来不及明白的遗憾。 “宁国师!” 宁倾负顿住身形,她的心似狂鹿疯跳,楚国公的声音飘至耳边,“宁国师,勿忘寡人之托!”一句话,将死灰复燃的希翼折断,象被抽尽了全身气力,这夜,她不知道怎么走回的风华殿。 第二日清早,宁倾负以病为由向赫连国公告假,当祭天礼仪的乐声响起后,她一身侍卫装扮,凭着风华殿的腰牌出了宫。宫门不远处有人牵马等待,那是福稷将军府里的人,宁倾负接过缰绳、马鞭,翻身而上,“啪”的一声,她向驿馆奔去。 驿馆处站岗的兵丁绝大部分是赫连皇宫委派的侍卫,楚国随行而来的只占少数。驿馆近在眼前,宁倾负看到了迎上来的李烈,将马兜住,她动作干净利落的下来,向李烈一抱拳,然后展了下风华殿的腰牌。 “女囚在里面,随我走!”李烈也不多话。两人走进驿馆,由于李烈是侍卫统领,宁倾负即使面孔生,但她跟在李烈身边,行止又没有鬼崇之迹,所以一直走到驿馆最里,也没惹人嫌疑。 “就是这间,等会儿进,里面有人!”李烈附到宁倾负耳边悄声说,闻到淡淡的香时,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风华殿的宫婢,面上微红,他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不用李烈提醒宁倾负也听到了,屋里有令人寒粟的鞭响,还有女子压抑的哭声,隔了一会儿,鞭声止,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在内说道:“给她上药!”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魂悸以魄动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少顷,屋内出来三人,宁倾负与李烈躲起身,看到一个少年与两个壮汉离去。“我在外守着,你进去查看,莫要久了…”李烈话音刚落,宁倾负已经系上一条面巾与他错身而过。推门而进,视线昏暗,有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最里面,长长的锁链透穿女囚肩窝,另头牢牢锲进墙砖中。女囚委靡在地,衣不蔽体,走近了,渐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宁倾负蹲下身,将对方凌乱的碎发拂开,面容一露,宁倾负怔住,这女子竟是从前在息心府伺候过楚天遮的冬雪!“嗯…”冬雪痛苦的呻吟一声,她双眼肿胀不堪,很难看出是醒转过来还是昏迷。 女囚的身份解开了,可宁倾负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年在綄纱坊,的确是秋叶将她推进湖中,但“落湖身亡”的计划,一早就在她宁倾负算计中,与其说是秋叶害了她,不如说她借秋叶之手,将计就计逃离了陈国公的掌握。陈国公生性多疑,如果她是自己失足落湖,陈国公势必发动严密的封锁追捕。说到底,她与秋叶,很难分清是谁害了谁!不过,彼时在她落入湖水时,岸边的冬雪立刻发出了呼救声,并与秋叶扭缠在一起厮打。 冬雪再次发出低闷的“唔…”声,她手臂困难抬起,用两指捏住宁倾负的衣袖,轻摇两下,“唔…唔…啊…”,有发黄的泪水从她眼缝间流出。 李烈的探查没有错,冬雪嘴中血污斑斑,舌头处少了一截,显得异常碜人。刚才的少年应该是小慈,可他因何折磨冬雪,甚至在酷刑过后还要给她上药防止她死去,宁倾负正沉思间,冬雪摸摸索索在旁边地面写起字,砖面上留不下痕迹,可她的一笔一划都那么沉重:我没杀小姐! 五个字将疑惑解开,似有人在宁倾负身旁敲击深瓮,使她耳中鸣响不断,且胸口发闷。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对不起,冬雪!”宁倾负能做的,只有道一句歉意,从昨夜到现在,她从摇铃镇掠过的经年,她自以为平和度过的岁月,全都带着一个个恶果呈现眼前。宁倾负走到门口,身后“唔”声急切,锁链跟着冬雪一起挣扎,难安与愧疚令她再承受,“吱哑”门动,宁倾负将无法补偿的罪过尽数掩进屋内。 宁倾负策马飞奔,她要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她痛恨自己变了,如果她还是以前的宁倾负,她会毫不犹豫杀了冬雪,也好过对方日夜受刑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府的人在宫门远处接应坐骑,宁倾负勒住了马,将一路的思绪抛至脑后!屹立于权谋的顶端,她可以是宁倾负,但不能只是宁倾负,她不能杀掉冬雪,不能在驿馆留下任何纰漏,更不能让楚国公或者小慈察觉到李烈的异常!想到陈国公飘忽不定的阴柔,孟夫人的怯懦与求全,宁倾负更加坚定方才的信念,“温孤息悲”已经死了,纵然她本人还活着,但那个前朝公主的身份,必须死了! 宁倾负走到宫门,陡然听到李谁知的吩咐声:“贼人狡猾奸诈,从现在起,凡进宫的侍卫都要挨个细查,扒光了查!只要是胯下没玩意儿的,就给她吊在这里,让来往的官员和百姓看看,跟侍卫营搞鬼是个什么下场!” 宁倾负贴着城墙根儿迅速往回走,她出宫时用了风华殿的腰牌,就是想看看是否有风波掀起,这么短的时间李谁知能够得到消息并下达缉捕令,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他在宫中所布的眼线极广,或者,神秘男子如影随行,再次在她与太子间作梗欲图取利。 就在宁倾负撤离的同时,城门处守卫的兵丁禀道:“太子爷,国师位高权重,咱们几个可不敢查!还、还扒光了查!” “蠢货!”李谁知斥责道,“哪个让你查国师,这个贼人就是上次侍卫营追捕的女贼,她定是偷了风华殿的腰牌,若逮了她,国师那里也要记你们一功!” “可是太子爷,贼跑都跑了,还会回来?” “会!怎么不会!她对宫里情况了如指掌,可见不是外面的人,逮住她是其次,我倒要看看,她背后的主子是哪个!” 另一个兵丁欲言又止的挠了挠头,李谁知看到,上去踢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后骂道:“有屁就放!” 这个兵丁一骨碌爬起禀道:“卑职刚来值岗,路过东门时听那边值守的说,国师大人今早也是用腰牌出的宫!卑职不明白,风华殿怎么会有两块腰牌?” “国师离宫?他不是病了么?”李谁知念叨着,双眼微眯,那是一种嗅到猎物的警觉神情。 “对、对,就是说去城内黄医仙那里求药,黄医仙的名头当真响亮,连国师大人都知道…啊!”此人一语未完,又被李谁知踹倒一边。 “废物!你,赶紧给我备马!你,速去侍卫营传我的命,让孟栋梁带人去黄医仙药馆!” 李谁知一人一骑离开皇宫,还没跑多远,就见一个八人抬的步辇向他走来,抬辇的尽是青衣女子,各个壮实高大。李谁知心下一沉,无奈的勒住了坐骑。步辇行到跟前,帘布一掀,银蛇覆面的宁倾负露出脸庞,“太子,这般风风火火,要去哪里?” 李谁知“哈哈”一笑,向前倾着身体,盯住宁倾负回道:“得知国师出外求医,特来叮嘱,怕大人上了那个赤脚游医的当,国师一人系天下重任,有些药,不能乱吃!” “承蒙关心,感激不尽!我身有疾,告辞!”宁倾负说完放下帘,步辇抬起,缓缓向皇宫而去。 此时,孟栋梁带着数十骑兵过来,到了太子身边,“那不是国师的步辇吗?”接着,他向步辇投去羡慕目光,呢喃道,“真气派啊,爷,您都不能乘八人辇。” 李谁知听后暗中咬牙,带着不甘,带着狂野,突然,他鞭打马臀追上步辇,喊道:“国师留步!” 步辇仍向前行,宁倾负在内一声令,“停!”八个宫婢同时停住脚步,将步辇沉稳放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惊起而长嗟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李谁知没想到宫婢们敢无视他的命令,气愤的同时,他也佩服宁倾负能将奴才们调教到这种地步,“国师大人,就在你出宫之际,有人持风华殿腰牌假扮侍卫出了宫,我怀疑此人就是上次在侍卫营作乱的贼人,风华殿冒出两块腰牌,侍卫营有必要对大人的腰牌检验真伪!” “将腰牌交给太子!”帘展缝隙,腰牌从中露出半截。 前首一个宫婢接过腰牌交给李谁知。腰牌沉甸,乃精铁所制,中间“国师”二字既粗旷又厚重,四周尽绘祥云飞龙,在腰牌右下角的祥云中间,还有两个方正小字,“风华”。李谁知将腰牌递回,说道:“腰牌为真,看来是守卫们疏忽,以假当真放走贼人,此贼当真可恶,相信国师也不会纵容她对风华殿明目张胆的欺辱,我已下令凡进宫者都要做仔细盘查,为求公正,请国师行予方便!”说话的同时,他跨越下马。 “太子若还疑虑,尽请查验!”宁倾负言语淡淡,听不出有何情绪。 此时,孟栋梁带领马队赶了过来。李谁知上前掀帘,“冒犯了!” 步辇内,宁倾负倚靠独坐,座下空荡,一目了然。“太子,我的嫌疑可否洗清?” 李谁知冷着脸放下帘,“国师大人大量,盘查犯人、肃清宫闱是我的责任,冒犯之处敬请原谅!”他习惯了命令,冲宫婢们一摆手,紧接着脸色郁结,八个宫婢无一人向他这处斜视。 “回宫!”随着宁倾负的命令,步辇起。 孟栋梁等人离远了问道:“爷,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您别与国师斗了。” 李谁知翻身上马,横眉斜睨道,“哪个稀罕跟他斗!” “爷,弟兄们都看出来了。” 李谁知冷“哼”一声,提马飞奔,孟栋梁冲身后骑队高喝一声,“回去!”尘土飞扬,带着嚣张的蹄声,越过前面的步辇时,李谁知带着赌气狠抽两下马鞭,几十人吆喝着渐消踪迹。 不久,步辇到达宫门,而后畅行无阻的回到风华殿。宁倾负命令道:“进殿!”宫婢拾阶而行,步辇如履平地。“退下!”所有人悉数退离。从外面看,步辇轻晃几下,而后,帘内先后走出两人。一个是宁倾负,一个是抱着侍卫服的巧玉。 “步辇抬出前,将夹层完整拆除!” “大人放心!” 宁倾负吩咐完向内殿而行,头一次,她感觉风华殿有一种安全感。太子无休止的纠缠,神秘人叵测的身份,这两桩事每件都那么棘手,方才若是李谁知再靠近一点,他的手如果探向她身后的壁板,就会知道,这层板只是一层深色的厚麻布,从座下抽出掖紧的边角向上掀,内里的空间正好可藏一人。巧玉戴着面具伪装成国师出宫,是宁倾负生怕计划出纰漏才备下的万一之策,当然,彼时巧玉出示的腰牌是假的,城门守卫不会当着国师的面细究腰牌真假。 进了寝居,宁倾负摘下面具,褪下官服,一路的紧绷这才真正松懈下来。巧玉一行人的确以国师身份去了黄医仙的医馆,但只是敷衍问询几句后就向皇宫折回,宁倾负与巧玉定好,她去驿馆来去最多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过后,步辇必须到达皇宫正门。当宁倾负听到太子追捕她的命令后,赶紧按定好的路线迎上巧玉,然后钻进辇内,换上官服、戴回面具。除了辇内的巧玉,其余抬辇者只晓得轿内坐了两人,并不知道国师已经换人。接下来,就是应付追赶上来的太子一行。宫门深似海,宁倾负庆幸自己这次聪明,但这种聪明,可以侥幸一世吗? 不长时候,巧玉在门口禀道:“大人,奴婢准备了茶点。” “进来吧。”宁倾负依窗而坐,面前字墨泛香,已然呈现的几行小字清秀中透着凌厉的干脆。 巧玉将茶点放到屋子中间的圆桌上,床闱旁的柜子上有一个羽毛扇,她拿在手走到宁倾负身后,柔意缓扇。“大人,您的字真好!” “巧玉,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们入风华殿么?”宁倾负继续写着,轻言而问。 “别的人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那天傍晚,大人如果没有路过漱净院,奴婢就要丧身井中!奴婢不但敬重大人,更感激您的从不相问!” 宁倾负听到“漱净院”几字时,笔尖略顿,漱净院是宫人最不愿意劳作的地方,与陈国的綄纱坊如出一辙,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计。巧玉能够活到现在,倒真应了她名字里这个“巧”字,宁倾负当时的确是路过,因为想到了从前綄纱坊的旧事,才称傍晚人少时进了院落,不想在偏隅一角看到正要投井自尽的巧玉。“每个人都有活的权利,我救你一次,也只会救一次!” “大人,”巧玉“扑嗵”跪地,“奴婢斗胆请求一事。” 宁倾负将笔撂下,转过身,没有面具的她,素颜清淡,双眉美如风月,幽深的眼眸中,既有千山万水的深邃,又有着过尽千帆的沧桑与透知,巧玉在她的凝视下,脸庞慢慢垂下,双颊不知不觉腾上绯红的晚霞。不过,她很快抬起头,再度望着对面的主子说道:“大人,奴婢是个心强的人,自入了宫,不是没有伺候过厉害的主子,所以,当旧主殡天,奴婢主动请求去了漱净院!” “你侍候过先皇后?” 巧玉“嗯”一声点下头,继续道:“旧主一去,奴婢深知从高处跌下,势必要看许多脸色,如果继续守着那座空殿,不仅身份尴尬,怕还要被别有用心之人胁迫,行一些不得已的事,心累不如身累,所以,索性去了漱净院。” 宁倾负叹息道:“在宫里,哪个角落都有是非,你怎能躲开。” 巧玉眼中含上泪道:“正是如此,奴婢当时想的太简单,到了漱净院,不但没有躲开是非,反而更遭小人欺辱打压,幸而苍天可怜,让奴婢有福气遇到大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闲忙不自由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福兮祸所伏,你要明白,遇到我并不一定是福!” “福也罢,祸也罢,奴婢从此愿终生侍一人,大人,请全奴婢心志!” “我若不信你,不用你,怎会独独在你面前暴露相貌,起来说话吧,这首小令,就是你要的答案。”宁倾负将一纸字帖递出。 巧玉双手接过,看向一列列未晾干透的字面: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默念至尾,巧玉再度泪盈眼眶,她手臂前伸叩下长头,埋首哽咽道:“谢大人!谢大人!奴婢愿一生一世忠于大人,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只要大人一声吩咐,奴婢定会誓死效命!” 巧玉百感交集离开,宁倾负估计着人已经远去后出声道:“为何还不动手?” 头顶飘下一句魅惑且不满的话,“该死的小狐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蒙着面,一身蓝色的劲装包裹严实,若是没人细瞧,他纤长的身体与蓝底绘花的梁木融为一体,很难分辨。 宁倾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说道:“阁下可知道有一种叫做变色龙的动物,善于伪装,无论停留哪里,它都能变幻成与周围相似的颜色,既保护了自己,又让人难以察觉。” “还有这种龙,那它岂不是很厉害?”他声音中透着得意,仍趴在那里,一只手撑起腮,慵懒的感觉能让人误会他要睡在梁上。 “当然厉害,模样儿也招人喜欢,就象你腿上那只壁虎。”她说完眼神一扫。 “壁虎…啊…”他从上飘下,双手着慌的乱打拂自己腿侧,边喊着,“哪里,哪里,快帮我弄掉!” 宁倾负不理他,背回身,又铺起一张帛,用镇石压好,兀自缓缓砚墨。 这男子“咝”一声,方反应过来,不相信的傻站在她背后问道:“你骗我!” “嗯。” “你敢骗我?”他手撑腮俯在桌子旁边,与宁倾负仅隔咫尺。 “阁下若有杀意,倾负现在安能稳坐。” “你在猜我心意?我平生最恨别人猜我心意!” “是阁下选择与我斗一局,如果害怕赌输,你现在大可杀掉我!” “小狐狸,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这是因为我要试探,看阁下是否值得做我的对手!” “值得怎样,不值得又怎样?” “值得就不必说了,倘若不值得,请阁下动手!” “你不怕死?” “士可杀不可辱!” “嘴硬的丫头!”男子毫无预兆的戳了一下宁倾负脑门儿,在她睁圆眼睛愣看向他时,他又袭击一吻,落在她的唇瓣间。她两边面颊一下子烧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只听到对方说了句“再饶你一次!”后,就失去了知觉。 意识复苏,宁倾负还未睁眼就觉得面前有东西在晃动,一拳打过后她警觉坐起。 “太子!”巧玉惊诧不已。 “该死的!你做什么!”退后一大步的李谁知捂住左眼骂咧。 宁倾负先觉出面具敷在脸上,又见巧玉极轻微冲她点下头,这才放心的下床,趿鞋,冲李谁知歉意道:“方才被噩梦魇住,冲撞了太子,赔礼了!” “哼!以后你就是死了我也不再管!”他说完捂着眼气冲而去。 “送太子。”巧玉忙跟着跑出去,等回来后,不等宁倾负开口,她禀告道,“太子来时奴婢来通报大人,怎么也喊不起您,只好先给您戴上面具。太子在外面等的不耐烦,冲进来叫大人,大人还是不醒,太子着急,正下令奴婢去请御医,大人就醒了。” 宁倾负轻“哦”一声,“或许近日累了,什么时辰了?” “晌午了,奴婢这就去备膳。” “好。”宁倾负坐回,暗忖着,不管李谁知为何事来风华殿,他这回吃了亏,定会想办法补回来。突然,外面响起一声惊天炸雷,宁倾负赶紧打开窗,乌云压顶,竟是要来场暴雨了么? 六月末,这场雨时而密集,时而淅沥,三夜两天都没有停歇之意。宫里沿路飞梭落叶,盛开正艳的花朵也被冲涮的没了神采。承尚殿内,夜婀娜的眼泪犹如外面景色,让人望而生怜。“我不嫁,我不离开赫连,我不要嫁到千里迢迢的楚国!” 夜宰相望了一眼上首的赫连国公,重重叹口气。 赫连国公开口劝道:“你自出生就有高人预测,言你有国后之命,虽然歧黄之术不可尽信,但你是夜氏世袭的郡主,不嫁给别国国主,难道还能丢了身份,嫁给其他不如夜氏的贵族子弟?婀娜,你可知道,多少女子累其一生,也攀不上国后的地位!再者,楚国公文武兼备、相貌堂堂,就算他不是国主,也是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夫婿。如赵国太子赵夺那样的卑劣人性,不用你恳求,寡人就先一步替你打发了。” 夜宰相再叹一声道:“女儿啊,父亲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舍不得父亲,可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的,我不能永远将你留在夜家,你早晚是要离开的。” 夜婀娜举袖拭泪,委屈道:“无论你们说什么,我反正不应这桩婚事,若你们非要应下来,我宁愿自尽!” “国师到。”殿外太监唱诺。 宁倾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三人围坐、面面相愁的场景。 “卿来的正好。”赫连国公象捉住了救星,“外头湿冷,赶紧过来寡人身边坐。” 宁倾负却一揖首道:“不知国公正在商量家事,倾负择日再来。” “国师大人,”夜婀娜梨花带雨的抽泣而唤,声音软绵娇嗲,“国公欲要与楚国联姻,怎么能叫家事?” 赫连国公跟着道:“是啊,嗳呀,昨夜凉了风,寡人头痛的紧,不如卿为寡人拿个决断,也为婀娜与夜宰拿个主意。”说着,他起身离座,蹒跚脚步朝外唤道,“来人,扶寡人去休憩,不得了,不得了啊,上了年纪,受不住一点点的风寒,这雨,怎么还不停…”两个太监搀扶上他,都走出许远了,他还在自顾自的絮叨着,“再下两天,赫连就成了大水塘喽,田也淹了,房也泡了,百姓怎么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世累为身累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殿内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夜婀娜“呜”的哭出声,“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把我撵出芊婵,撵出赫连,国公不管我,父亲也不管,你们真当我不敢自尽,好,我索性就碰死在承尚殿,我不好过,也不让你们好过!”说归说,她只顾捂着脸哭,却没从席上起来的意思,且借隙偷窥两眼宁倾负。 夜宰相使劲拍一下自己膝部,直摇头道:“都怪我,都怪我宠坏了你,在国师面前说这些混话,大人勿怪,婀娜是嘴快心直,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宁倾负暗笑赫连国公人老心诈,明明是他派人去风华殿宣她过来的,却摆出个一无所知的样子,厚着脸皮将这个烂摊子扔给她。宁倾负走到上首席位,赫连国公离开的位置旁边有个空蒲团,她坐了下来,心想,驳了这桩亲,势必影响赫连与楚国关系,如果应了,夜婀娜一旦想不开,夜宰必会与皇族生隙,夜氏一族在赫连的地位举足轻重,夜宰相的亲弟,就是赫连国的巨贾夜久阳。夜久阳水、旱两路买卖无所不涉,夜家到底有多富,市井中有句话说的最为形象,夜久阳,手一扬,百姓够吃千年粮。 “国师,”夜婀娜一抽一噎的嗔道,“您可也说句话,还有,上次在涉月亭,您,您都忘了么…” 宁倾负微一笑。 那边夜宰相问道:“涉月亭?” 宁倾负情知,若是向夜宰相解释那天的事,只会越绕越糊涂,于是只当没听到,对夜婀娜说道:“郡主莫悲伤,两国交好或是交战,岂是一个弱女子可以左右得了的,我赫连大好男儿千千万万,如果靠牺牲郡主来换取短暂的平和,那么这份安逸即使来的再轻易,也让我们于心难安!” 夜宰相听的连连点头,“嗳呀,大人说的好,说的好啊!” “可是楚国公那边…”夜婀娜满脸可怜。 “郡主方才说过,赫连与楚国联姻不是家事,既然是国事,女子就不得干政,郡主与夜宰先回,联姻一事,我会劝国公斟酌!” “那就拜托国师大人了。”夜宰相深一揖礼。父女二人离去,赫连国公不失时机出来,“宁卿,你方才的话寡人都听进去了,两个国家是不应该将利益维系在一个女子身上,只是要怎么向楚国公讲明,才能不让他心生怨恨?” “楚国公能够这么多年坚守对郡主的情爱,想必也不只是为得到郡主的人,求一人易,求一心难,联姻不成的结果,应该早在他预料之内。国公,如无别事,我就回去了。” “寡人送卿。这父女俩,跑到这里一唱一哭,吵的寡人头疼!”赫连国公双手负后慢悠而走,当两个人到达外殿,站在台阶之上,能够看向昏暗的天时,他停住了脚步,沉重说道,“宁卿,你看这天!连日绵雨,百姓苦不堪言!护城河两岸,已经堆上几层沙袋,可城外江岸,堵一次冲垮一次,每年雨季来临,总要面临这种惨境,那些官员为何总不明白一个道理,护不了子民,守住这座皇城又有何用!咳…咳…咳…” “国公!”宁倾负赶紧搀扶对方。 赫连国公咳过这一阵,摇下头,眉头锁住向远眺望,“宁卿,”他犹豫着开了口,“想个办法,一定要在寡人有生之年想出治理河道的办法!财力、人力,寡人出,你只管交出方案,甚至,你可以命令太子为你行事!” “国公!”宁倾负长身一揖,“定不辱使命!” “丫头啊,你才十六岁!真是…难为你了!楚国公明天就要离开赫连,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你与他是旧识,若是想与他相认,就去吧。” “温孤息悲已死,何必平添风波!” 第二天,雨势仍凶。城外江边的江花楼上,没了往日车水马龙的生意,因为这场雨下的太久!二楼唯一的两个客人凭栏而立,岸边沿线灰蒙翻滚,每一波江浪拍在加高的堤岸上,都能冲出许多,令人心畏生寒。 “大人,”扮作家奴的巧玉愁眉紧锁,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为了赏江或者品尝江花楼的手艺而来,“江边有很多村落。” “此江源头在何处?”宁倾负问着,她们现在二楼,风极大,话一出口就被吹散。 “源头在周国,周国以北,依次为楚、魏、赫连、陈、乃呵,这六国的百姓全靠饮这条江水为生。奴婢的父亲从前是治理河道的官员,所以奴婢知道这些。” “细说下去。” “是!这条江原来叫孤江,前朝灭亡后,各国都欲以自己国家命名,所以江名一直未定。每年六、七两月,雨水若是频繁,洪水就会冲垮堤坝,百姓们只能拖家带口离家,有亲戚的投靠亲戚,没亲戚的就讨饭为生!奴婢的父亲就因治理河道不利被辞去了官职。别的地方奴婢不知,反正在赫连,入朝为官的,都对河道司避而远之。” 此时,楼梯口传来跑动之声。巧玉一回头,“呀”了一声,“好俊俏的小公子。” 跑动之声停在背后,紧接着上楼的另一个声音让宁倾负心弦绷紧,“小慈,人生地疏,告诉你多少次,不要跑这么快!” 楚天遮!温孤息慈!宁倾负抓住栏杆的双手骨节泛白,世间这么大,为何偏偏在这一隅之地遇到他们。 “咚、咚、咚…”小慈奔到宁倾负身后,几乎是撞到她身上,他双手从她腰后环绕至前腹,并将面庞紧紧、紧紧得贴住了她的背心。 “小慈,胡闹!”楚天遮已经认出是宁倾负,因为整个赫连再无旁人在脸上扣一张银蛇面具。 “姐,是你么?”小慈泣哝而问。 巧玉赶紧去扯小慈的手,认错人不打紧,可自己的主子位高权重,将国师当成女子,传出去还了得。“小公子,你先放开,你认错人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 畴计无关风与月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不妨事。”宁倾负制止道。她先在腹前这双细嫩的手背上轻拍一下,而后微微一掰,转过身体,将这双手握到掌心,小慈,分别近四年,站在跟前她才恍觉,原来他可以这么高了,除了眉眼间还有当年幼童的影子,其余的,竟是那么陌生。再看向旁边尴尬不已的楚天遮,他一袭白衣,逍遥出尘,倒与从前无二。 “楚公子!” “宁公子!” 两人心有灵犀一笑,替彼此掩去了身份。 小慈望着那副面具,蛇身诡异,抹煞着他迫切的希望,当楚天遮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他眼中只剩下惹人怜惜的失落。“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大哥,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下去等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亲近宁倾负的态度全无,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巧玉,”宁倾负吩咐,“看护着小公子,切勿靠近江岸。” 楚天遮走近栏杆,两人一时无话,楼下,很快传来小慈的笑声。 “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希望以后,你可以到楚国看看。” 宁倾负忍住心头的酸,“你”、“我”相称,不是因为回到了从前,而是因为此时的环境,以及两人相差不远的身份。“郡主的事,我没有帮上忙!”将这话说出,宁倾负嘴中发苦,同时又有些欢喜,和他暂时抛却了身份之称,“你”与“我”的互称,如果闭上眼睛,多么象回到了曾经天井大的院墙中。 “只要她未嫁,我未娶,就还有机会!”楚天遮说完纵声一笑,拍下栏杆豪气冲天道,“我钟意的女子,世间无二,纵然被拒又有什么,我就是不怕让世人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宁倾负身体里窜出阵阵凉意,这种寒冷一直传递到她四肢百脉。“有此心志,定会感动郡主。”风从耳旁呼啸,她宁愿听不到自己说出的话。 楚天遮眉梢一扬,抱歉道:“方才我义弟多有得罪。” “看来我与那位故人的确有相似之处!” “她是我义弟的嫡亲姐姐,可惜…再无相见之日。” “怕是真的相见,也不认得!” 楚天遮摇了下头,“正是因为认得,才会错认!” 楼下,小慈跑出几步,抓了一把沙土冲巧玉扬去,他乐的跳脚欢呼,后者忙不迭的边躲边喊,“公子,前面不去,别乱跑。” 一派欢乐场面,楚天遮却瞬间沉重下来,“实不相瞒,她已经不在人世,这孩子心里清楚,可是…这几年总会错认一些人,小慈每次都是抱上去,喊声姐…”说到这里,楚天遮往旁边侧下脸庞,待悲伤的情绪压下,他回转头问道,“这种天气,你为何来此?” “如果雨再不停,江岸附近的农庄,怕是…”她眸中凄迷,含着对苍生的怜悯。 “楚国也一直深受涝灾之害,可恨难寻办法!江岸年年垒高年年溢,到此季节,百姓深受其害!叫苦连天!” “河道治理,本就宜疏不宜堵!” “什么?!国师再说一遍!” “此话只可讲一遍,风入谁耳,我不能左右!告辞!” “慢!”楚天遮拦住她去路,“为何相告?” “只求国公勿为联姻之事介怀!” “国师小看了寡人!一桩亲事的成败,怎能与国之利害抗衡!” 宁倾负凝目相望,沉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城墙皇权就象这道道堤坝,不能硬生生将百姓们困在其内!只要给他们出路,他们才会还国公稳固!楚国公,赫连愿与楚国世世代代交好,治理河道之法早应另僻蹊径!我心之诚,望国公能够感同身受!如果国公愿意给予承诺,请与倾负击掌为誓!”说完,她半举右臂,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清晰的容颜,他衣袂飘然,在风的舞动下人似莲花一般清透皎洁。她恨自己,为什么此时才觉出他的好,为什么非要等到明白了心意的同时,也失去了交付的可能。 “好!”楚国公右手与她紧紧相握,宁倾负明白,这一刻的温暖,无关风月。 楚国公离开赫连时,天空放晴,散去的乌云,都驻进了宁倾负的心里,化成永远的阴霭。 李谁知左颊的瘀青和他的脸色几乎一致,当然,这种脸色只局限于怒视宁倾负的时候。“还你的笛子!”他扔出一个锦袋,提马离去。 送别的队伍有序散去,宁倾负的坐骑象能读懂主人的心,慢悠悠踱步在后,她一接到锦袋就知道笛子被毁了,却没有追赶李谁知,抽开绳扣,玉笛碎不成形。回头望向城外远去的使团,她怎不心生嗟叹,纵使相逢却不识,隔的是面具,差的,却是缘! 这一天,国师再度告病,前来探望的大臣全部被拒之门外。 隔日,治理河道之策在朝堂上颁布,堵不如疏的策略引起一片哗然。赫连国公一并下令,雨季过后,在各城、郡、县内修建下水渠道,就是在地下深处挖出串联的巨大通道,为求稳固防止塌方,通道周壁以铁架打框,砖石垒成,这样不但解决雨后道路积水问题,且能起到蓄水作用。所蓄之水可以在旱时供给农田浇灌。此项决议耗时、耗财、耗力,众臣集思广义,由现在开始在各地招贴皇榜,凡百姓自愿报名挖渠疏通河道的,开工后每人每天除包管吃、喝外,另付工钱二百文,按天结算。财力方面则是朝廷与夜氏分摊,令百官纳闷的是,夜宰相并没有表示反对意见,而是很痛快的应承下来。 朝议过后,福稷将军没有离宫,他直奔侍卫营,揪了自己的儿子拽到了风华殿。“国师大人,”父子俩一起跪地,胡子已经灰白的老将军倔强道,“逆子犯此滔天大罪,臣难辞其咎,谋杀太子是重罪,请国师依律法办!但是大人想以这个畜牲的生死来要挟老臣交出地契,老臣宁死不屈!” 宁倾负知道李烈这几天都被扣在府内,今天好容易进宫当值,又这般狼狈,仔细看他脸颊颈处还有伤痕,她知道,他已经遭过惩罚了。 福稷将军是有名的吃硬不吃软,于是宁倾负阴沉质问道:“依律法办?倘若真的依律法办,李府上下别说是人,就算一匹马,一头牛也留不下!我惜李烈是个人才,所以只央求老将军在朝堂上能够赞成收复土地这项改革,如果李烈之罪昭告天下,别说地契,李府地契上所有的宅屋、田地都要纳入国库!老将军莫因一纸绢帛的看不透,毁了李府一切!”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 金石为开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人当我是三岁顽童吗?地契都不在了,宅院和田地还能是我们李家的?与其窝囊的活,倒不如壮烈的死!老臣做鬼也要看看,赫连上下有几个说你国师的好!” “朝廷要的是土地买卖之权,要你们李家几落宅院有何用?国公难道厌倦了锦衣玉食,还要收了你们的田地亲自耕种么?荒谬!”宁倾负狠声斥道,“因谋杀太子被诛,还有脸提壮烈二字!李烈!” “在~”他耷拉着脑袋,羞惭至极。 “你枉生了一颗灵透心,白白断送在你这愚昧的父亲手里!我真是替你婉惜!” 福稷将军气道:“国师,您这是如何讲话?罢了罢了,您位高权重,索性诛了我们李家九族,以后您想做什么,收什么,都是您一句话,还用征得我们这些臣子的什么意见?!” “李擒!!”宁倾负直呼其名,“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诛李家九族,你是将国公与太子一起算进去么?” 福稷将军瞠目结舌,暗中责怪自己一时糊涂,让对方在言语上捉住了把柄。 宁倾负没有继续恼怒下去,而是语重心长道:“老将军啊,李、夜、孟三氏都是朝廷的顶梁柱,可唯有你们李家,才与皇族同枝同脉!你若不站在国公身边支持他的决策,夜、孟二族会怎么样?!到头来,看的还不都是李家的笑话!” 福稷将军梗着脖子闷头不语,李烈偷窥父亲神色一眼,再向上而望宁倾负,紧接又垂下头。 宁倾负继续道:“朝廷官员,若仔细追溯而论,十之六七都是孟太傅的学生!夜氏更不用说了,夜宰相的兄弟夜久阳富可敌国,却是出了名的吝啬鬼!国公哪回做事不是先要看夜氏脸色!废除你们的地契,不让私人进行土地买卖,是让赫连脱离夜氏掌控的第一条举措,如果连这第一步都迈不下去,何谈以后赫连的昌盛呢?” 福稷将军终于抬起脸庞,张了下嘴,但还是没有讲话。宁倾负看出对方的动摇,长叹一声,起身,过去将对方扶起,说道:“将军年迈,不宜久跪!”扫一眼佝身萎靡的李烈,她接着道,“朝廷收的是土地的买卖权,但你们仍有原先拥有土地上的使用权利,是继续修建宅院还是耕田招租,与往常无二,只是加上一个七十年的期限!过了这七十年,再需重新向朝廷缴纳银两购买这片土地的使用权。老将军,可能听得明白?” “原、原来如此,这样说,我们李家的宅院和田地在废除了地契的七十年内还是我的?重新买回是七十年后的事?” “正是如此!” “李烈这臭小子,是他没向老臣说清楚!”福稷将军面色终于舒缓下来,“七十年后,老臣早已入土,唉,儿孙有儿孙的命,如果他们自个儿不争气,那我就管不得了!” 宁倾负这才将李烈扶起,说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国公要倚靠的,还得是李氏本家!希望老将军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福稷将军连连点头,李烈毕竟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他迟疑问道:“可是逆子的罪行…” “他们这般年纪正值情窦初开,堂兄弟间争风吃醋下难免犯错,这都是李家的内务,既然家法处置过了,就算了。” 福稷将军心里的大石落地,哪个做父亲的真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死,他虎目含泪,深深一揖道:“国师,老臣错了!收复土地的决议您只管放心,朝堂上,老臣绝对站在国公一边!别说是七十年的期限,就是五十年、三十年,老臣也愿意!唉…”最后一声叹,是他看眼李烈感慨而出的。 “老将军尽请放心,倾负既承诺了七十年,只要我还任国师之位,就绝不更改!” 福稷将军再揖一礼,惭愧告辞。宁倾负嘱咐道:“李烈,送老将军!” 李烈明白,国师肯定还有事交待。父子两人出了风华殿,李烈怯懦的隔了几步远跟在后。 到了殿外,福稷将军一回身,火气十足道:“好好的跟着国师,若再生二心,老夫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说完,他拂袖而去。 李烈灰丧着脸返回,父亲闹这一场,恐怕宫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但这种担忧很快烟消云散,因为一进内殿,宁倾负当先说道:“即日起,你就留在风华殿!侍卫营不用回去了。” “谢大人!”李烈的感激发自肺腑,他埋首行礼的同时,那个假扮侍卫的宫婢面容也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李烈,据说许多贵族都会暗中豢养死士,李府可有?” “不敢瞒大人,有!但只为保家护院,绝无不轨之心!” “这有几个锦袋,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你分别交给放心之人,令他们近日就离开赫连去找,找到后小心运回,切记,每组人只知道他们自己要找的东西!明白么?” “大人放心!大人,卑职调离侍卫营,太子那边…” “你只管做事,其余勿虑!” “是!另外,楚国公离开前一天,侍卫营中就少了许多人,都是太子的亲兵,卑职因为一直被家父关在府里惩罚,所以没来得及禀报大人。” “他们是我派出去的,此事通报过国公与太子!楚国公出使赫连,于情于理,我们都要保护楚国使团的安全,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边境关防出事!李烈,说句实话,这是我送给孟栋梁的一件功劳,你来风华殿办差,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又要嫉恨你,给他一件唾手可得的功劳,他便不会与你争了。” “大人日理万机,还考虑的这般周全,卑职以后一定悉心听从大人教导,学些实实在在的本事,好为大人分忧解难!” 宁倾负点下头,“去办事吧。” 八月底,孟栋梁胜仗归来。楚国队伍离开赫连边关时,刚出关百余里就遭到了伏袭,孟栋梁按照宁倾负交待过的战略,命令军队由东、西两翼包抄杀向敌军,并在远处令骑队的每匹战马后都拖着树枝纵列而跑,骑士破嗓呐喊,尘土漫天飞扬,敌军以为赫连国出动大军前来迎战,当时便阵脚大乱。此役歼敌近二百,缴获俘虏五百余人。尽管这些人都一口咬定是魏国人,但他们轻微的赵国口音还是泄露了秘密。 这场干净漂亮的胜战不仅为孟氏争了光,也令太子有了脸面,因为孟栋梁除了借用边关一百多个士兵外,其余皆是太子属下的亲兵。赵国与赫连相隔千山万水,却不惜伪装成魏国兵马伏在赫连边关伏杀楚国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自此,赵国与楚、魏、赫连三国生隙。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化干戈为玉帛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是夜,风华殿外菊香飘溢,宁倾负在花团锦簇前默然出神,陡觉肩头一动,原来是巧玉为她披了件外衫。“大人,更深露重,莫站久了。”宁倾负轻“嗯”一声,巧玉懂事的退下。 弦月媚如丝,光芒下,争相斗艳的金菊随着一阵阵微风轻颤花枝,仿佛在诉说着只属于它们的秘语。算着日子,楚天遮应该回到楚国了,宁倾负从不强迫自己忘记这段未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只是近几日,一到夜里她总难入睡。突然想起黄巢的一首诗句,似要打发心中排遣不去的郁结,她轻启唇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芊婵,满城尽带黄金甲。”念到后两句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过来,因此将“长安”二字改作了“芊婵”。 “好,好一句我花开后百花杀!呃…”李谁知手提酒罐,踉跄着脚步过来,一走近,浑身酒气浓烈,也不知道喝过多少,“来…国师、大人,我…敬你!”说着他仰起脖,酒灌入嘴内,却也流出许多,打湿衣襟。 宁倾负只手夺过,“太子!也不看什么时辰了,胡闹!” 李谁知嗤笑一声,拐着脚步走到殿前阶处,一撩衣摆坐下,半歪着脑袋看着宁倾负,等她无奈走近,他才说道:“我不回去,府里的姬妾,比你还要讨人烦!” 宁倾负理解对方的烦闷,李谁知还未纳正室,不过如他今天的地位,就算是姬妾的挑选也是身不由己,就象魏太子嘉!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如果没有感情的维系,不论对哪一方都是残忍的。九国之中,恐怕只有楚天遮才会对一个女子喜欢的这么执着与认真。如此想着,怅然再次涌入心头,她坐到李谁知旁边,禁不住饮了一口酒。 “国师大人也…也有烦心之事?”李谁知双目透着捉狭,突然伸手抢酒,宁倾负抡臂躲过,斜睨一视回以揶揄,又自饮两口。酒带着醇香与涩辣入喉,这种味道,恍若回到息心府那两年实实在在的日子。 “宁倾负,你是在哭么?” “什么?” “别动!”李谁知说完,仔细看她面具分隔的一双眸子,不满道,“睫毛这么长,比娘们儿的还长!”他粗俗的言谈举止与月容风姿的外表竟能揉合到一起,宁倾负既感叹,又有些习惯。“宁倾负,”他接着说道,“初次见到你时,我以为我很厌恶你,其实不然,虽然我不知道你长的什么模样儿,为何戴这个蚯蚓面具…” “嗯…咳、咳、咳…”宁倾负一口酒呛住。 “什、么毛病,不能喝就不要喝!”李谁知的话越是说不清楚,越是说的多,“你可知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骗我,你的眼睛里,总似铺着一层水…” 宁倾负别过头,刚才的确心里酸涩,没想到,即使逞强还是露了情绪。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硬生生将她脸庞别回来,她迎上的是李谁知靠的极近的面容。“宁倾负,你分明在哭!” “你喝多了!” “胡说!” “这…太子,你有钟意的人么?”宁倾负慌忙岔开话题,并把酒罐塞还给他。 “似乎有,不过那人早死了,说不清…”李谁知不情不愿的嘟囔过后,饮一口然后生气道:“宁倾负,你喝过的让我喝!” “不喝算了!”宁倾负懒得纠缠下去,站起身,刚迈上两步,李谁知已经走到她前面,故意冲她摇下酒罐饮了一口说道,“国师大人,借宿一宿!” “李谁知…” “嘘,小心…明天朝堂上…我把你哭的事告诉所有人!” 宁倾负气极反笑,等收拾好情绪进来,李谁知已经躺到她寝屋里睡着了,轻步走近,为他盖好薄被,再静静走出。坐到书案前,厚厚的竹简,一道道未经批阅的奏本,都提前铺就了她枯燥沉疴的人生。难道真要这样度过,漫长乏味,为了指点别人的江山,为了赫连国公的知遇之情?“哗”的一拨,奏本散落,宁倾负撑着额头闭上双目。 原本睡着的李谁知脚步沉重走过来,酒态全无!“宁倾负,现在起,我们做朋友吧!”毫无源由的请求完,他对面盘膝而坐。 “宁倾负,虽然你收复土地的决策理想很好,但是对于夜氏来讲,七十年内无关痛痒!至少我看不到眼前的利益。” “这是第一步,敲山震虎。”宁倾负倦声而回,微睁双眼,但没有抬起头。 “那第二步?” “扼制私盐买卖!” “再下步?” “鼓励农户去偏远地开辟耕田。” “以何为利?” “免十年赋税!” “你的提议都很好,可是军饷匮乏,眼前困难如何解决?” 宁倾负终于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她回以慎重,“太子,这正是我近几日要与你商议的!既然你开口问了,我们索性开诚布公!” 李谁知做了个请的姿势。 宁倾负说道:“从今往后,没有战争的时期,士兵除了每天的操练,还要参与耕田等力所能及的劳作!” 李谁知双眼微眯,警告道:“你要知道,这条举措,或许与你提出收纳土地一样的惊天动地!” “士兵的职责就是遵从命令!” “他们中有部分人,可是世家子弟!” “千夫所指均针对我,太子勿需背负任何指责!” “我自小就从不惧事,没想到,你胆气比我更野,不瞒你说,这种主意我也想过,但始终没有向国公正式提及。宁倾负,你为了别人的江山受千夫所指,值么?” “世上有多少事值与不值?”她神色黯然道,“太子,我曾对福稷将军说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百姓如果是水,皇族与官员就是船,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时间,李谁知陷入沉思。 “时候不早,太子快去安歇。” “既是朋友,以后咱们之间免了身份,称我名即可!” “好,李谁知,快去安歇!”宁倾负加重了语气。 “旧时就有知交好友抵足而眠的美谈,咱们何不效仿古人,今宵抵足长谈!” 宁倾负脸颊顿烧,李谁知已经长笑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和娘们儿一样,没点豪爽之气!”他向内室而走,转过身的脸上笑容顿去,不知道怎么,他手心渗汗,有些害怕对方应下他玩笑的请求。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譬如朝露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次日,自陈国传来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陈国公病重。讯息之所以传到赫连还要归功于黄医仙。原来陈国公久治不愈,性命危在旦夕,百般无计下只好遍寻民间名医,黄医仙就在其中之一。 承尚殿内,沉香缭绕。赫连国公面色凝重,此刻,他正与宁倾负就陈国公病重一事进行商议:“陈国只有两位皇子,长皇子惗为玉贵妃所出,年仅三岁,另一位皇子悔,他的母妃仇贵妃…”略一抻量,他继续道,“仇贵妃的兄长是掌管京衙司的仇野,召京一半以上的兵力都在他管辖之内,仇野为人残忍暴戾,禀性与赵太子夺不相上下,一旦发生宫变,极有可能是皇子悔登上皇位,到时仇野把持朝政,陈国上下必定哀怨四起!” 宁倾负自得到消息后就一直敛思不语,实际上,她还没有将那个飘渺幽幻的男子与死亡联系在一起。那年那时的少年,朋友与敌对至今难以界定的嗟叹,宁倾负虑及至此,不禁惋惜到心疼。所以,当赫连国公话音落后,宁倾负望向这个饱经沧桑的国主,看到的是另外一位矗立其位、却始终战战兢兢的少年天子。一别数年,他对她的恨应该随着他的成长,消失殆尽了吧。 赫连国公等不到回应,短暂的斟酌后说道:“赫连与陈国仅隔一条湖脉,他们的水军实力不容小觑!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为主,咱们重新布署兵力的方案都需要紧提上日程,加强江岸防线势在必行!”他最后一句话的份量举足轻重,赫连一向以骑兵闻名遐迩,水军实力薄弱,别说相比陈国,即使离魏国也相差较远。加强江岸防线的旨意一旦颁布,带给赫连军队的,将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巨大调整。赫连国公愁眉川锁,几声轻描淡写的咳嗽在两鬓风霜的衬托下,显示出年华褪尽的无奈。 宁倾负于咳嗽声中回转神思,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她沉下声说道:“陈国公英才伟略,不想竟被恶疾缠身,如果救治无方,一国之乱事小,恐怕还要殃及池鱼!” “这正是寡人所虑!”赫连国公说完稍仰下颌,双目精光汇聚,话锋一转道,“陈国公此人足智多谋,陈国交到他手中时已经是一团烂泥,这几年,陈国能够维持住表面的平和已属不易!年纪轻轻,怎么会一病不起…” “您怀疑此事有诈?” “军队迅速作出调整是不得已行事,寡人需要时间呃…” “可遣人前去探听虚实!” “陈国公禀性多疑,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并探出实情者,寥寥无几!” “我愿为赫连披荆斩棘!” “世间如有能与陈国公抗衡并安然脱身者,唯卿无他!但寡人难下决断!寡人不敢保证宫中是否有陈国细作传递消息,一旦有人识穿国师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寡人不愿让卿以身涉险,但此事…又非卿不成!” “黄医仙需要医奴,我做好伪装,瞒过旁人不成问题!” 赫连国公陷入衡量的思虑,整个承尚殿安静异常,甚至能听到香炉焚情的轻微咝吟。 宁倾负起身,打破僵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回去准备,明日一早随陈国使者出发!” 宁倾负的态度斩钉截铁,赫连国公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无奈与愧疚也齐皆堵到胸口,眼见着最得力的臣子走出大殿,他的懊悔随着她的离开化成了憋闷越来越厚重。但急迫的情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也相信,宁倾负与他一样的清楚。“咳…咳…咳…”一阵剧烈的急咳后,他才缓过这口气,李谁知从内室快步而出,蹲到他身旁,一手抚着他的背脊,一手端上茶汤关切询问:“您的病,怎么总不见好?” 赫连国公啜饮一口,压下喉咙中的痒,叹道:“老了,老了…再不服输,也斗不过天…咳…咳…” “父亲…”李谁知一扫往日的倔强,眸中盛满心疼。 赫连国公拍下自己儿子的肩头,“谁知,你说说,寡人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 “您要告诉世人,帝心无谁知!” “嗯!可寡人教会你这点的同时,也令你不再相信世人!” “我相信您已经足够!” 赫连国公微摇一下头,“不够!你想实现心中所想,必须要放下疑虑,摒弃自负,去相信另一个人!” “我知道您指的是谁!”李谁知停顿一下道,“从记事起,我的争强好胜就只为博您只字片语的赞许,我也从未服过谁,从兵营中摸爬滚打,不是没有吃过亏,可我并不惧怕也不畏缩!您将一个毫无来历的人推举到如此高的地位,处处凌驾我之上,宫里宫外流言蜚语不断,我自然不甘不服,所以才处处与他争锋斗气!可是,”他话语软了下来,带着发自内心的诚恳,“今天的我拱手认输!我躲在这里,就是想看宁倾负是否真如您所讲的没有半点私心,是否真的一心只为赫连江山着想!因为我不相信一个爬到高处的人,会不顾安危去陈国探听消息,视权利、性命如糟糠!宁倾负的睿智的确令我折服,但让我从心底佩服他的,是他对您、对赫连的义!” “是呃,古往今来,多少仁人义士倍受后世敬仰推崇,但哪个知道,要做到一个‘义’字,需要付出的,不单单是性命这样简单!寡人许诺与国师共同治理赫连江山,她完全可以不去走这一遭,可是,这孩子…” “父亲!”李谁知脸色变了,“您…说什么?宁倾负他…他年纪几何?” “十、六!” 李谁知眉头拧住,养尊处优的骄傲刹那间溃不成军。“十六…他不过十六…我竟足足长他九岁,怪不得,他以面具遮住相貌,如果官员们知道他的年纪,恐怕再惧怕您的威严也会联名上书,他们绝不会容许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登上国师之位!” “天纵奇才!争得宁倾负,足抵百万大军,谁知,你以后会明白寡人的话!” 李谁知默然点下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篇篇诡诈出奇的兵法,一道道推陈出新的利民之策,还有对方惊艳绝世的诗腹才华,此时此刻,他顿觉再无脸面与宁倾负相提并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去日苦多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夜空昏沉,只看到一钩明月,它不时躲进云堆,如怀揣心事的愁者。整个江面透着无尽的黑漆,宁倾负头顶的烛笼随着船身轻晃,悬吊的结扣处频繁响起“吱、哑”声,将她的郁闷搅的越发不安宁。临来时她伪装的身份叫作“重景”,重景、重生是黄医仙此去陈国所带的两个药奴。宁倾负对黄医仙宣布的身份是宫内伺候赫连国公的太监,一同去陈国的目的,是要等回赫连后,将在陈国发生的事汇报给赫连国公。如果风平浪静,明日一早就能到达陈国,只有须臾一夜,可这夜船头听涛的飘零,却显得那么漫长。 拂面的风在突然一次的凶猛后,桅杆上的铜铃不停作响,烛笼不再浅微摇晃,而是大幅度的摆动,宁倾负将其扶住,吹灭里面的烛,四周彻底黑鸦下来。她慢慢将烛笼松开,方才举动令她心里发空,因为她想到那个容颜令星月唏嘘的男子,不正如这根残烛一样,即将告别尘世了么!风肆虐,往事在排挤中被吹散,又顽固的重回她心头,挥之不去。 铜铃声既清脆又急烈,船舱内终于打着呵欠出来一人,他伸下懒腰,瘦长的身体倚在舱门处,魅惑妖冶的声音比一道刺目的闪电划指江心还要惊魂夺魄。“小狐狸,风浪无情!” 从预警之声开始作响,船舱内无人出来查看时,宁倾负就知道情形不对,听到这个声音,她反而放下心来。不需要瞧他此次装扮的身份是谁,因为包括陈国前来请医的使者,就只有另个药奴“重生”是瘦高身形。 好一会儿,男子终是受不住宁倾负的沉默,问道:“你没有话问我?” “阁下是高人,自然无所不在!” 一声揶揄的笑,他拖曳声调道:“小狐狸,你真是越来越招人疼…”船身忽被一个浪头扑中,“小心!”他欺身而上,揽上宁倾负腰的同时向后撤离,速度之快,已经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下次再敢站在船头,我…”他咬牙切齿的咒怨。 方才的凶险宁倾负也有些后怕,当她与对方凝视时,她盯住这张平淡无奇的脸说道:“阁下易容之术果真高明,我竟瞧不出半点纰漏!” “是么?”他揽住她腰身的手松开,得意的抚上自己脸颊,“你想知道原因么?其实很简单,你想扮成谁,把他的脸皮扒下来粘到自己脸上就可以了!当然,没有我制作的药水,不出三天,这张人皮会臭、会烂的。小狐狸,其实你也不错呦,抹黑了脸,粘个胡子,陈国那帮蠢货就算有鼎鼎大名的宁国师画像,想必也不会揣测到你一个小小药奴身上!” 用人的面皮敷在脸上易容,宁倾负再胆大也觉得毛骨悚然,“你把药奴杀了?” “噗~!”他腰身一扭,好笑道,“你问的可是奇怪,我不杀了他,难道还要生生的去拨掉他脸皮?其实啊,要怪只怪他爹娘不会取名字,什么不好叫,偏叫重生!既然他盼着重生,我就遂了他愿,免得他在世间多熬几十载!” “人命在阁下眼里,不如一根草芥!” “治不好陈国公,同样死路一条!将恐惧提前结束,他在黄泉路上指不定还会叩谢我?” 再纠缠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宁倾负改了话题道:“阁下跟着去陈国,是想亲眼看着我怎么死?” “好讨厌的小狐狸,”他重新揽过她腰身,动作看似随意,暗中力道之强根本不容人反抗,“你以为我愿意来,你知道我离开芊婵城得冒什么样的风险?我若想你死,一掌下来,倒省了许些麻烦!”他的呼吸带着温热铺洒在宁倾负脸庞,令她极不自在,尤其想到在风华殿他曾袭吻过她,更是觉得尴尬。“小狐狸,”他将唇压到她耳畔,低迷的声音每吐露一字都似在诱惑着什么,“我好奇的很,一个十来岁的舞妓怎么会有掌控天下的大智慧?她又是在何时以什么方法博得了赫连国公的赏识?在去到摇铃镇之前,你的身份究竟是谁?!”说完,他松开手臂,扭身回舱,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我欣赏的对手死在陈国!” 电闪雷鸣的苍穹只挤下几滴雨,骇人的风潮过后,天际终于鱼肚翻白。船一到达兵营矗立的码头,早等候在此的官府兵丁赶忙接应,黄医仙师徒三个几乎是被强按进轿内,没有片刻休息,他们就被送入皇宫。 长清宫内,纱幔遮挡住了内里躺就的身体,陈国公伸出的手臂袖口上撸,露着的手与腕异常苍白瘪瘦。黄医仙闭目号脉,宁倾负在旁边抱着针囊,另个药奴“重生”提着药箱老实而立。在他们三人外还跪着两个宫里的御医,侍卫统领叶拓里一脸肃穆站在床尾。 长久的静寂中,黄医仙开了口。“下针。” 叶拓里压低了声音问询:“国公何恙?下针前你可要想仔细了!” 纱幔内,陈国公的声音若有若无,“既已…药石…无用,让他下吧!”他每吐露一字都似拚上全身力气,让人听后心生难过。 叶拓里冲黄医仙一瞪目,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黄医仙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他本就瘦小,此刻一犯嘀咕,双眼频眨起来就象一头可怜的老山羊。宁倾负屈膝半跪床头,将针囊展开。叶拓里紧盯住他们的目光如炬,黄医仙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在监视下,他取针的手开始犯哆嗦,尽量象往常一样熟练的捏针,捏起来后却长久迟疑的停顿着。 “废物东西!”叶拓里骂着,声音虽轻,份量却重,“会不会下?你的名声都是蒙骗来的吗?” “针、针得下在百会穴位,有劳,有劳将军将、将纱幔拉开,方、方便小的下、下针…”话说完,黄医仙汗湿满额。 叶拓里冲地上跪着的两个御医示意一声,御医起身,一边一个拉开纱幔,宁倾负飞速扫一眼内里的人,而后将头又垂一分。 黄医仙“咝”的倒抽一口凉气,针落地,他整个人也跟着跪到地上,“将军,小的方才受了您惊吓,实在下不去针,若是勉强行之,怕会无益国公贵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望断归来路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混帐!找死!”叶拓里不敢在长清宫内大声质喝,几个字儿从嗓子眼儿里堪堪冒出,带着气带着恨,他只得先用一个手势命令御医将纱幔重新放下。就在御医要把陈国公平伸在外的手臂掖回被褥时,陈国公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他大概明白,他的性命已经盘旋在崖边,稍挪一步便万劫不复。这声叹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叶拓里愈发恼怒,下令道:“来人,把这几个骗子拖出去喂狗!” 外殿值岗的侍卫进来六个,他们兵甲摩擦的走动与周围的噤若寒蝉形成鲜明对比,黄医仙立刻双眼翻白晕厥倒地,重生先侍卫一步趴到黄医仙身体上嚎哭道:“师傅,您可不能死啊,师傅,临来前国公交待咱们好好为陈国公看病的,您这一死,徒弟们回去怎么给国公交待啊,师傅啊…” “长清宫岂是撒野之地!都愣着干什么,将他们拉出去杖毙!”叶拓里不为所动。 “呜…师傅您快醒醒!嗳呀…没天理了啊,是将军吓死我们师傅,将军不责怪自己反而怪罪我们…”重生的喋喋不休只惹来侍卫们毫不留情的拉扯。 “将军且慢!陈国公似乎有话要讲!”一个声音的扬起将吵闹休止,正是宁倾负。 众人愕然向床铺望去,但是纱幔中安静异常。叶拓里冷哼一声,喝道:“拉出去!” 侍卫们再次的行动更加蛮横,宁倾负两边肩头分别被侍卫死命按住,她下意识看向重生,与对方视线迎住,重生眼神中有狡黠笑意,她明白,这是一个讯号,马上展开行动的讯号。宁倾负知道不能再等,重生一旦下手,她是可以保住性命,但此次前来的计划将要全盘破灭。 “向鱼问水,向马问路…”宁倾负朗朗而念,莫名其妙的寥寥几字使重生的杀气掩退,代替出现的,是凝聚着思虑的迷惑。此时除了宁倾负,没人注意到纱幔中的陈国公身躯已经朝外侧转。 “向神打听我此生的出处,而我,是疼在谁心头的一抔尘土…”宁倾负不顾周围继续念诵着,已经被拽拉到门口处,是否能够营造生机?她回颈而望,不禁眼鼻发酸,纱幔被陈国公只手撩开半角缝隙,他单肘支着病躯,孱弱中透发强撑的坚韧。 “慢!”叶拓里终于发现了异常,急迫喝令下,侍卫们虽然扭送的动作未变,但贯注在宁倾负几人身上的力道明显减轻。叶拓里搀扶着陈国公在铺上坐起,他的小心翼翼让旁人知道,这是一个无论到何种境地都会对陈国公忠心耿耿的臣子。 宁倾负喉中梗堵,与这个病色憔悴的男子两两相望,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又仿佛停顿在四年前,在众人不约而同的缄默中,她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一、尊、神、明…两、世、糊、涂…来、世、的、你…如何…把今生的、我…一、眼、认、出!” 所有的人包括重生,都在等待陈国公的旨意,但是,他却在叶拓里的搀扶下又躺了回去,好似方才精神的恢复是一场虚幻。 叶拓里摸不清状况,带着迟疑轻声下令,“赦黄医仙师徒,无罪?” 陈国公阂上双目,没有表态。 叶拓里的心里晃过一丝味儿来了,那边侍卫们已经松了手,他看看宁倾负,知道对方所念的诗不是无缘无故,于是道:“好生安顿赫连名医,明日再进宫诊治!” 陈国公向墙内侧转了身体,同时闷低声音抛却三字:“息心府!” “啊?!”叶拓里的讶异破口而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陈国公安静的如同已经睡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向侍卫们吩咐,“带…赫连名医,去息心府…”他警觉的窥视陈国公,见没有动静,知道这道旨意自己没有听错,于是加高嗓门儿重复道:“带赫连名医去息心府休憩!” 黄医仙师徒三人从攸关性命到脱险,转变之迅速令长清宫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消化。息心府自几年前出事后就被朝廷封了起来,这个地方,别说没人敢在陈国公面前提及,就连背后交头接耳的议论传到长清宫,所涉及到官员的仕途也等于提前迈到终点。其中原因众人揣测纷芸,只有御林军统领叶拓里将军明白,自己的主子念的是什么,悔的是什么!因此,两个皇子的名中,一个取为“惗”,一个取为“悔”。 叶拓里向来唯皇命是从,他着十来宫婢将息心府前后院落一概打扫过后,才让黄医仙三人住了进来。黄医仙的醒转也是恰到时候,叶拓里刚走,他就恢复了神智。 “大人啊,”黄医仙冲宁倾负俯首揖礼,“今回多亏了大人挽救我师徒二人的性命,小的万分感激,”他冲杵在一旁的重生训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叩谢大人!” 重生拧了下腰,不情不愿鞠礼,“重生谢大人。” “同在异乡,为免横生风波,以后就不要多礼了!”宁倾负知道黄医仙是个聪明人,于是道,“今日我们虽逃过一劫,但这种伎俩倘若重施,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黄医仙汗颜而回:“大人说的是,小的装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个叶将军盯的太紧,小的针都拿不稳,哪敢硬着头皮为陈国公诊治!” “据你诊断,陈国公之病…是否如传言一般严重?” 谈及这个话题,黄医仙立刻凝重面容,“如果不行险招,恐怕回天乏术!” 宁倾负虽对结果早有预料,但经对方说出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一股凉气从她脚底窜上,激的她四肢百脉发冷发麻。 黄医仙自顾自继续道:“此病如果早上一年救治,绝不会是现在情形,唉…小的行医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法下药的心疾!一旦积沉成疴,纵然神仙下凡也难救啊…” “你方才所说的险招是?” “重生!”黄医仙没好气儿唤道,“给大人解释一下!” “师傅~,我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你竟敢当着大人的面说不记得?!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偷懒偷吃,教过你多少次了你还记不熟!你、你…还不滚下去!准备明天进宫的东西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眼波才动被人猜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重生一扭一拽离开,水蛇腰身摆动着妖娆,不过在这张貌不惊人的面容下,怎么看都散发着怪异。“臭小子,吃了哪门子邪药?”黄医仙嘟囔完,回身冲宁倾负尴尬一笑,“大人见笑了,重生这孩子,傻是傻了点,可老实的很!他自小就没爹没娘,是我当年上山采药从山洞里拣回来的,说起来啊,多亏我那次走迷了路,不然重生就喂了野狼的腹了!看我,跟您说这些不着当的做什么,大人刚才询问救治陈国公的方法,所谓险招,是不得已才行之,以我特殊刺穴之术针炙他百会、太阳两穴,连续行针十八天,促使他血脉重归流畅,得以延长寿命!但是,如果行针时有一丝半点的差错,陈国公…陈国公他…” “直说无妨!” “会立时毙命!” “如果成功,可延寿多久?” “那要看陈国公心中所念之事是否如愿,不受心累、免却操劳,最多…十年!” “一国之主,怎么可能免却操劳!” 黄医仙思虑一下道:“如果不改往常,恐怕…”他为难的竖起二指,意思不言而喻。 宁倾负顿时觉得疲乏袭身,挥下手辞道,“明日还要进宫,歇着去吧。” 一瞥娥眉月,慢慢爬上墙头。宁倾负踏着月色踱步院中,几年前,当她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陈国公将她拥抱入怀,他要求她进宫,他说要守着她及笄成人,他说终此一生,都会善待她和小慈。宁倾负自嘲一笑,明知道那时的许诺带着阴谋,明知道脉脉深情的背后弥漫着硝烟,可她还是希望,缠身的病疾能够远离他。 “小狐狸,在想什么?” 宁倾负回头而望,看到重生正一手撑腮侧躺在长廊的栏杆上,这个男子无论在什么地方、以什么装扮和模样出现,那份优雅的惬意与懒散,都是他独特的标志。 “想什么,我自己竟也不知道,”宁倾负话语里不尽唏嘘,走到他头顶前方轻倚栏杆,她怅然道,“阁下善于猜度,不妨说说替我解析。” “要我说,你…在想念一个人!” “说笑!”宁倾负话音落,对方“哼”的一声坐起,双脚点地的同时又嫌不舒服,复将左腿搭回栏杆,右手揽紧她腰身,而后将头歪靠到她肩上叮嘱道:“不许动!晃着爷,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着,他又稍动了下身体,等觉得合适了才继续道,“小狐狸,你以前来过陈国?” “是!” “向鱼问水,向马问路,小狐狸,如果我料得没错,白天那几句诗应是你与陈国公相认的暗语!” “曾有数面之缘!” “缘到多深?” “如果他不是一国之主,我们或许能成为知己良朋!” “原来赫连国师与陈国公私下里还有如此渊源,小狐狸,你将这些告诉我,就不怕被我利用大做文章?” “君子坦荡,既无不戚之举,何惧人言!再者,阁下也非蝇营小辈!” “那可说不准!” 宁倾负微一笑,不作言语。 夜,静谧清凉,繁星乱布,浅浅深深的璀璨,迷离了红尘世间的眼眸,陶醉着悲欢聚散的心。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寂,当一只飞鸟从墙头掠过时,重生说道:“陈国公禀性阴晴难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认不出你,你这个高高在上的赫连国师,可就被当作无名小卒处死在陈国了,而人一死,什么权利,什么地位,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与成果,都会化为乌有,你舍得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畏生,不畏死!小狐狸,我欣赏你!” “蒙阁下欣赏,不胜荣幸!” “知道荣幸就好!”他说着长伸手臂,抻着懒腰道,“回了,明日还得伺候黄老头儿!”长腿翻越,他人已经站到过廊内。 “重生?” 他停住脚步,呢喃道:“重生…重生…就此重生,我是重生,你是重景,挺好,挺好!” “重生是黄医仙一手带大,阁下日后无论怎样脱身,我希望你能稍施仁慈之心,不要让黄医仙知道事情真相!” “仁慈?”他仰头“哈”的一笑,讽刺道,“我对旁人仁慈,谁又会对我仁慈!”他拖曳着脚步回房,每一步走的都似个微醺醉汉。 第二日,长清宫内传出一声碗碎,紧接着哭喊一片。 “国公~!” “国公…” 宁倾负脚下一软,重生手疾眼快托住她后腰,“先别慌!”声音送入她耳,可他的唇却没见张合。宁倾负的心思已经顾不得疑虑,她紧随黄医仙奔到金灿冉冉的龙床边,只见陈国公面发银灰,唇下一滩血迹,已经没了气息模样。 “国公…”叶拓里匍匐而跪,埋头抽泣。 “国公殡天了~”这个捶胸嚎哭的官员宁倾负见过,几年前,就是这个杨大人进息心府请教怎样在武试中赢取赫连。 黄医仙搭上陈国公脉息,“重景!”他一唤,宁倾负慌忙展开针囊,黄医仙取出两根一般长细的银针迅速扎到陈国公两侧太阳穴,而后再用一根稍短些的银针轻刺到对方人中处。他针下回旋看似轻巧,指尖每次分毫的搓动却沉重似山。诸人停止哭泣,杨大人抹着眼泪刚要问询,叶拓里已经横臂阻止,大殿里猛的静寂下来,静的令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宁倾负紧紧盯住施针部位,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逾越礼节,搭在了陈国公的肩头,她想感触他的气息,她怕他一直闭敛气息,就此长眠不起。 “看!国公的手动了!你们快看!”杨大人兴奋而叫,不过他的忘乎所以很快被叶拓里一个“嘘”字制止。 大殿旋复安静。陈国公的胸口有了起伏的同时,宁倾负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千思万绪此刻都化成庆幸,庆幸赶进宫的及时,庆幸黄医仙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重生在她肩背安抚的拍了两下,宁倾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见叶拓里、杨大人与两个御医已经上前,于是微垂下脸后退到一旁。重生不满瞥向她,声音如附魂的盅般扣到她耳畔,“再不擦干你的眼泪,我现在就让他重赴黄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千里传音?宁倾负暗自思量的时候,重生已经象模象样的挤到了黄医仙身边伺候。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自陈国公意识恢复,黄医仙的医术也得到了陈国官员的认可。为了能让他凝注心神进行施救,叶拓里将其余官员包括杨大人都劝退出去。半个时辰过后,陈国公终于醒转,黄医仙则因为劳神汗湿衣襟。 “国公,您可醒了!”叶拓里双目通红,半因悲恸半焦急。 黄医仙将银针尽皆取出,吩咐重生道:“取笔墨,为师要写药方,叶将军,”他看向叶拓里,“所开之药一天一服即可,切不可多,国公每日三餐也不可多食,必须清淡,切忌荤腥,另…服药期间绝不能行雨露之礼!” 黄医仙讲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宁倾负与陈国公的目光恰好相对,后者眼皮一耷,宁倾负也莫名回避,须臾的不自在后,两人再度凝视。陈国公缓缓眨下眼睛,宁倾负回以欣慰笑容,他又望着她眨了一次,她略微错愕,等他第三次一阂一睁后,她尽管迟疑还是走到了跟前。各种揣测集结在宁倾负心头,陈国公却突然神态一变,冷脸将头别向床里。 宁倾负顿觉难堪,见那边黄医仙已经写好方子,为避免一会儿惹人嫌疑,只得挪开脚步。孰料她念头动时,一股力道就钳上手腕,是陈国公!他的脸庞已经转回,眸中的忧郁较从前更深,刚从鬼门关逃脱,拉住宁倾负的这股力量其实是拚上了所有,很快,他神情苦楚,手臂垂下。 黄医仙将药方交给叶拓里,再次嘱咐道:“叶将军,您一定要按我方才所讲的给国公服用,服用时药温不能热,也不能凉!” “放心!今日真的是多谢您了,等国公病情稳定,我一定登门拜访!” “将军客气了,济世救人本属医者责任,明日一早我再来为国公施针,将军好生照顾国公,我们告辞!” “恕不远送!” “师傅,”重生拉长的声音拈醋含酸,且多少都能让人听出一种刻薄的意味来,“我师兄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拔不动腿呢!” 叶拓里与黄医仙朝床边看去,宁倾负正将陈国公的手握在自己手掌中,这幅画面如果换成原本的宁倾负,会包容诸多美好婵娟,可惜,现在的宁倾负伪装成药奴重景,脸庞黝黑不说,唇上还有乱糟糟的胡渣。重生的话让宁倾负好不尴尬,陈国公似有意捉弄,手指挑动在她掌心处来回轻挠,宁倾负耳根灼烫,既不能立刻将对方的手抛开,那样会欲盖弥彰,又不能继续握着,因为叶拓里已经阴着面孔过来。 “重景,咱们走了!”黄医仙同时上前。 “国公…”叶拓里又有些吃不准了,他可不傻,昨日就是这个药奴几句话挽救了他们自己的性命,现在又与自己主子的手握在一起,他这个侍卫统领除非想立刻卸甲归田才会去斥责对方。 重生收拾了药箱,背到身后说道:“师傅,您刚才会不会走了针?您快瞅瞅我师兄的手是不是被扎透了,怎么和国公的手分都分不开呢?” 宁倾负瞪了重生一眼,她觉得狐狸这个词真的不应该用在自己身上,而是应该用给对方。她不是不想放开陈国公,而是现在她的手已经被对方反握,歇了几口气后,他竟有了几分气力。 陈国公紧攥宁倾负,看一眼叶拓里,虚弱开口,“留下她,煎药!” “是~”叶拓里窘脸而应。 黄医仙顿时结舌,“这…这可怎么使得…叶、叶将军,小徒重景笨手笨脚,粗活儿都做不好,何况侍候国公!” 叶拓里犯着踌躇,但看那双仍握在一起的手,他还是推辞道:“重景能得国公重用,也是他的福气,放心,有国公在,没人敢为难重景,再者,明日一早你不就又过来了!” 黄医仙还要再说什么,重生已经揽着他肩头,拥着他往外走,边说道:“师傅,您就把心放肚里吧,师兄伶俐着呢…” 叶拓里送到殿外,看着这两人离开,再返回时,听到殿内陈国公温言细语的哝呢声,捏着药方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的地方是御医院。 殿内,陈国公背倚床头,宁倾负用一块湿巾帕为他轻拭唇下血渍,她每个动作抹后,陈国公眼底的依赖感都在层层加重,这种没有掩饰的清澈与脆弱让宁倾负既难过,又怜惜。“今天,初几?”他问道。 “九月十三。”宁倾负将污了的巾帕弃到篓内,但醒目的血色久久挥之不去。 “天,已冷了吧。” “比赫连清冷。” “可还习惯?” 宁倾负点下头,轻声询问:“累么?躺会儿吧。” “坐会儿,以后…不知道躺多久。” 宁倾负听的心酸,眼前的人容颜憔悴,昔日夺目的风采被黯淡替代,尤其近乎凹陷的双颊,向所有人诉说他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黄医仙说过,须连续行针十八天,不出一点纰漏方能保他无虞,倘若中间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别担心,会好起来的。”她这句话不知道是劝慰对方还是自己。 “昨天,你那么自信,我能认出你来?”陈国公问着,竟扬起一丝揶揄的笑纹。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 “希望…,在你来之前,我一度放弃了希望。” “国公…” “叫我的名字!” 宁倾负暗中咬住唇,她突然想起他纵马扬鞭时的少年情怀,那时的欢乐因为身体康健可以自由伸展在阳光下,彼时不以为意,现今才懂珍贵。拥有高高在上的地位能怎么样,在疾病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陈国公见她黯然隐忍,复将她一只手攥在掌中,“这些日子,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等我咽下这口气,我也只盼…斩断尘缘、一走了之,”他话一说长就略显气喘,“昨日听到你的声音,疑是到了黄泉,于是挣扎着…打破梦魇,挽留住任何相似你的东西,不想,幻梦成真…” “别说了…” “让我说吧,我怕一会儿睡了,会再醒不过来,再看不到你,息悲…”他眼眶泛红,天之骄子的身份,却连委屈也是一种奢侈。 “不会!”宁倾负宽慰着,为他掖下被角的时候,恍惚看到他眼角处有晶莹闪烁,刹那间,她的心疼痛如绞。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徘徊于生死,我才知,当年的恨,害人害己…”陈国公继续说着,渐低的声音呈现疲乏,“我原想留着那个丫头在身边,看她成长,等她及笄…我想结束她的飘泊,给她安稳…”他将头朝后微仰,将要阂上的双目似穿梭了时光,“可惜…我忘了与她的相识起于阴谋,所以,当信任化为诓骗,我没去责怪自己阴暗的动机,而是将羞愤转成怨恨,一味的折磨在她身上,而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丫头…” “子说!”宁倾负另只手捂上他的唇,唤出这个名字的一刻,她看到两滴眼泪自他面颊滴落,丝绸被面轻“嗒、嗒”两声,震动心间沉如闷雷。“子说,都过去了,不管谁对谁错,都过去了,”她的手从他唇上移开,为他将泪痕拭干,“黄医仙说了,你的病可以治好,只是要放下心中所累,子说,答应我,振作起来,其实我宁愿你继续恨我,但求换你福禄一生!” “傻丫头…”陈国公突变面色,使劲咳一声,唇隙渗血。 “我去叫人!” “息悲,别…”陈国公揪住她衣袖,“难得清静。”就在这句话后,他疲惫的阂紧双目,许久没有动静,久的令宁倾负心惊,久的让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感触他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月上三竿,陈国公猛的醒转。他睁开眼的同时搜寻周围,看到一个令他温暖的背影在吹凉汤药后,才放松心情。“息悲”,他轻唤一声。 宁倾负扶他坐起,“先将药喝了。” “好。” 药的气味冲鼻难闻,一勺喂入后,陈国公推开了碗。 “良药苦口,”宁倾负腾手为他绾了下耳旁碎发,“黄医仙嘱咐过,药不能放凉。” 他摇了下头,“你先唤我一声子说,我就喝。” “子说。” 陈国公满意一笑。宁倾负见他精神恢复了些,也随之开心。药汤一勺勺喂进,陈国公眉头未皱,可见他早习惯了这种苦涩入喉的滋味。“息悲,知道有多久没人唤过我的名了么?” 宁倾负手中动作一停,打趣道:“哪个不要命了,才敢直呼陈国公之名。” “可我怎么从未见你怕过我?”他故意扬起不满神色。 “因为…” “因为什么?” “等你病好后,再告诉你。” “诡丫头!”陈国公将剩下的药喝完,宁倾负端了水让他漱了口,又用湿帕给他擦净脸与手,这才坐回他对面。“息悲,四年前,我央求你进宫,现在终于如愿了!”他颇惬意的倚靠在软枕上,向宁倾负自嘲一笑。 “我绞尽心思逃离陈国,现在又费尽周折回来,当年隐姓埋名诈死,昨日却生怕你记不得我。”宁倾负说到这儿停住,与他定睛而视,很快,两人会心而笑。 “息悲,从你离开,我未曾笑过。” 宁倾负面上的温存凝住,自对方被黄医仙救治过来,她就在逃避一个疑惑,是否当年她刻意做出的死亡假象,就是他心病起始的祸首? “息悲,我喜欢你叫我子说,很久了,没人唤过我的名,梦魇之中,我到过奈何桥边,有个婆婆递给我一碗汤,她问我是谁,我回她,我是陈国公,我是陈国的国主,可她摇摇头,她说凡是走到这座桥前的人,再无贵贱穷富,要想忘掉前世的痛苦,就必须先记得自己是谁,但我那时不记得了,”说到这儿,他眸中的忧伤深不见底,“息悲,你了解那种痛苦么?” 宁倾负强颜一笑,宽慰道:“梦中事都是反着的,以后,你可莫要嫌我总唤你!” “你会么?” “为何不会?”她难得的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更奇怪的是,心底还隐隐升起甜蜜,“大名鼎鼎的陈国公,天下敢直唤其名者怕是独我一人!” “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啊?”宁倾负失笑,对方的孩子气让长清宫内充斥着融融温馨,仿佛这里不再是皇宫重地。 此时,外面隐约传来吵闹声,有叶拓里的声音,也有女子的尖细声。 “是…”宁倾负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们都在等着我咽下这口气。”陈国公倒是不以为意。 “每天如此么?” 陈国公轻“嗯”一声,“叶拓里有先斩后奏之权,无妨。” 宁倾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同情这个男子,可是在同情的背后,什么时候竟多了几丝她控制不住的感情。 “息悲,在我死之前,能知道你还活着,已经足够!” “不够!”宁倾负微一笑否决道,“那次骑马比试,我们还没分出胜负!” 陈国公笑出声,“我认输。” “认输就要认罚!” “好,罚什么?” “罚你…以后不准说‘死’字!” “倘若我赢了?” “那你就一鼓作气,跑出一条道路。” “从陈国到赫连?” “是。”宁倾负应完,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积聚的炽热,她眸光躲避一下,讪然解释道,“陈国与赫连水路相通,如果贸易借此开放,对两国均有益无害。” 陈国公没有马上回话,衡量半晌,他轻声说道:“听说,宁倾负国师…深得百姓之心。” “赫连国公只身前往魏国,为了让我去赫连,他许诺我半壁江山。” “那个镜缘…真的是你?” 宁倾负点下头。 “失之交臂…”他愧疚道,“息悲,是我的原因,让你一再更名换姓隐藏身份!” “不,算起来我应感谢子说,几经磨难,我终于恢复本来面目!” “什么意思?” “我并不是真正的温孤息悲!” 陈国公讶异不已,他揣测过一切,却从没有怀疑过这点,回想从前历历,他琢磨着问道:“楚国公说过,他找到你和温孤息慈时,你因一场病失去了记忆,难道说…” “从最开始,我就清楚自己是谁,”宁倾负长声叹息,“小慈无法选择他的身世,如同你、我、楚国公一样!他要的是生存,所以,我选择被他欺骗!” “我真是自负聪明,不但小看了你,也小看了他!可是息悲…”他汗颜一笑,改口道,“倾负,温孤息慈小小年纪,心计就这么深,你不怕把他留在楚国公身边,会害了楚国公?毕竟,他是你结拜兄长!” “送他们走时,我告诉过兄长,”时至今日,宁倾负提及那个白衣飞袂的男子时,心里仍有难以愈合的伤,“对待小慈,防慎于护!”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章 宫门深似海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长清宫外,在叶拓里的坚持下,前来探望的玉贵妃与仇贵妃终于各自离开。殿内,陈国公已经歇息下,他的手一直与宁倾负相握,她略微动一下,他在睡梦中就会不情愿的眉头轻皱起来。夜,漫长萧索,宁倾负除了偶尔为对方盖下被子,其余时候就只能呆坐着出神,直到天亮。 黄医仙带着重生匆匆赶来,他打眼一瞧陈国公面色,忍不住轻“咦”一声。 叶拓里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怎么了?” “按道理,气色不该恢复的这么快?”黄医仙捋着胡子连连摇头。他这句话说完,别说是叶拓里,就连重生都恨不能使劲敲打他两下。 陈国公隔着这些人对宁倾负一笑。黄医仙搭上脉,众人肃静,随着时间流逝,他面上由凝重渐转轻松,最后,他笑颜道:“真是天佑贵人呃!照此下去,国公不日将能下床走动了,对了,叶将军,施针之前,还应让国公稍进些膳食为宜!” “我这就吩咐下去。” 陈国公唤道:“叶拓里,备两份早膳。” 黄医仙连忙阻止:“不可多食,不可多食。” 重生在旁边小声提醒:“师傅,国公是体恤我师兄呢。”他说完飞速白了宁倾负一眼,醋意十足。 叶拓里堆起的假笑令人毛骨悚然,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演戏功夫蹩脚,赶紧出去嘱咐宫人,而后仰面朝天,使劲喘两口粗气,这才平复下胸口犯起的颤粟。他已是快四十的人了,虽说不在意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但也是过来人,陈国公看向那个黑脸药奴的每个眼神,都带着情窦初开时的喜悦与深情,如此畸形的情感,比他入宫多年经历过的所有曲折都难以接受。 叶拓里回来时,陈国公已经坐起,宁倾负为他擦洗着脸庞,她的动作轻柔缓慢,陈国公则一脸听话的享受模样。叶拓里脑袋里“嗡嗡”作响,庆幸昨晚没让两位贵妃进来,龙阳之好本就是无法启齿之事,更何况…,叶拓里再仔细看下宁倾负,他得使劲咬住牙才不让恶心化成干呕。 “师兄,”重生拉长的音调一起,宁倾负就知道没有好事,果然,他拈酸道,“你也洗把脸吧,昨儿一夜你肯定没怎么休息,瞧你的脸,更黑了呢!”说到这儿,他拧着腰转向黄医仙,“师傅,您也不心疼师兄,要不,今儿夜里我留在这里伺候国公吧。” “这个…叶将军,你看小徒的提议可成?”黄医仙也不愿意宁倾负再留在宫里。 叶拓里感受着陈国公投过来的阴沉一瞥,干咳两声拒绝道:“我瞧着还是重景仔细些,继续让重景留下吧。” 陈国公向宁倾负捉狭一笑。宁倾负既欢喜又有些羞恼,当然,她的羞恼尽是针对重生。等膳食上来,两人稍吃两口后黄医仙开始施针。为保证医治过程中陈国公不会乱动,黄医仙先用特制的甜香让他轻嗅,昏睡后,银针先后扎进他太阳穴两侧,宁倾负与叶拓里俱紧张不安,目光贯注于黄医仙面上,度量着对方的神色,以此判断陈国公接下来的状况是否能够无恙。 当黄医仙开始下第三针,也是最重要的一针时,殿外突然厮打声起,并伴有长枪光影。黄医仙的手旋在陈国公百会穴之上,进不得退不得,本来已经积满额的汗开始顺着他眼皮向下淌。 “继续下针!”叶拓里吩咐完迅速出殿。 黄医仙向宁倾负询问一眼,得到首肯后,他举袖拭去迷住眼的汗水,心神回敛,第三针,扎进了百会穴上。 很快,殿外传来叶拓里急迫的制止声:“仇大人,国公付予我生杀大权,你若再进一步,莫怪下官执法无情!” 这是一个危急讯号!宁倾负望向殿外方向,绷满的戾气似搭上利箭的弓弦。黄医仙手中的针慢慢旋转,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涔涔之汗昭显着他努力压抑的恐惧。 “黄医仙,你记住,陈国公多活一日你便多活一日!”宁倾负凛声说完看向重生,意味深长道,“尽力拖延!” 重生嘴角轻撇,“哼!” 叶拓里的喊声已经到了门口:“仇野,你擅闯宫闱,这是造反!混蛋,你们胆敢…呜…” 宁倾负一个轻巧的翻滚到了陈国公里侧,放下另半边纱幔朝褥下一掖,而后钻进被褥中,贴住陈国公身体,将事先藏在靴中的匕首紧握,此刻,她内侧冰冷的墙壁,俨然成为置之死地的写照。 随仇野进来的十来兵丁也是一色御林军装扮,其中两个押解着叶拓里,他被粗绳捆缚,嘴里塞了麻核,“呜、呜…”挣扎不得。仇野无视黄医仙和重生,径自走向床边,刚要掀开遮挡他视线的纱幔,重生的手已经挡在他前面。 “这是哪位大人,没看到我师傅在医治陈国公么?” “医治?我看你们分明是欲图不轨!”仇野说着猛一横袖,眼看就要推到黄医仙。 “嗳…这位大人,”重生眼疾手快再次阻挡,接着双手叉腰一挺胸,愣是挤到对方与黄医仙中间,将仇野逼退一小步,“是你们陈国遣人请我们师徒来的,我们行医者只管救人不懂别的,要说有欲图不轨的也是你们陈国自己人,关我们师徒何事!” 仇野从一进来就充斥着凶狠的杀意,面对眼前药奴的无惧,以及黄医仙旁若无人的淡定,他倒有些犹豫了。“国公…为何没有动静?” “我师傅为方便施针,给国公薰了甜香。” “百会乃死穴之一,尔等赤脚游医怎敢胡乱施针?” “大人精通医术,之前怎不为你们国公医治?” “放肆!”仇野恼怒道,“小小药奴,不知厉害!你可知本官是谁?” “我们是赫连人,自然不晓得陈国的官儿!小的一介草民,只知道临来时我们国公说了,要全力医治陈国公,为了两国交好,我们自然不敢懈怠,如果是胡乱施针,昨儿我师傅也挽救不回陈国公的命!当时在场的官员和宫人不少,他们都可以作证!大人,施针前国公的气色可好多了呢,您说您这一搅和,若是出了差池,一会儿国公醒了,是怪我们没有尽力呢,还是大人领罪!” 仇野的相貌本就鹰鼻鹞眼,脸也比常人略长两分,杀意再聚,他就象一只随时俯扑猎物的隼。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黯黯梦云惊断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伶牙俐齿,”仇野冷笑道,“看来,昨夜留在长清宫的药奴就是你了!” 重生一拂脸颊,极是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国公夸我长的好,他还说格外喜欢我呢。”这句话后,施针的黄医仙呓语般嘟念起来,声音极是细微,语速飞快,都是一些医书上难懂的文句。 “无耻!”仇野示意身后的御林军,“将这个妖人绑了,与叶拓里一起押到京衙司,本官要亲自审问!” “我是赫连人,你们凭什么绑我?”重生已被两人拧住。 “凭你盅惑国主!”仇野狞笑着绕过重生、黄医仙,“放心,你若清白,我定会送你安然返乡!”他的笑戛然而止,刚才他在床脚处站着,由于纱幔遮挡看不清床内,现在立于床头,很明显看出陈国公被褥里还有一个人。 “有刺客…”仇野的喊声与宁倾负的窜出同时发生,匕首寒光顶在仇野喉咙处,一抹生疼让仇野知道,对方可以随时取他性命。 “大人!” “仇大人!” 御林侍卫们严阵以待,迅速将他们包围。 仇野慌忙摆手,制止他们一步步的逼近,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宁倾负森然回应,“陈国公行针前吩咐小的躲在这儿,凡不利于国公者,杀之!” “本官是京衙司大司尹仇野,是来探望国公病情的…”他目光凝聚于宁倾负,缓缓抬手,一边解释着,一边企图将匕首挪开分毫,“你是另一个药奴?” “再动我杀了你!”宁倾负左手掐紧仇野后颈,右手横匕更刺一分,“长清宫里,小的只见过叶将军,不知道仇野!” 仇野在众目睽睽下被挟持,好生难堪,以他的身份如果委屈求存,将来势必惹来诸多嘲讽。“既是如此,为何不动手!”他索性凛然而待。 “我是赫连人,不想沾染你们的是非,一会儿陈国公醒了,自会审问!” “你不动手,就莫怪我…”仇野哪会真想赴死,称对方说话的间隙,他猛抬手臂架在匕刃上,用这股力为墙,之后脖颈顺着刃峰往外横移,伤口加深,眼看就要脱离掌控。可惜,他得意狂喜时,也看到了宁倾负唇边的讥笑。 “当”的一声,宁倾负左手袖中弹出一把利器,利器十分奇特,月弯如钩,正好圈住仇野的腮下,宁倾负讽道:“你再挪,脑袋就会被割掉!” “我死,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我们只死三个,你们闯宫之罪,恐怕各个诛连九族!” 兵丁们闻言面面相觑,更令他们恐慌的是,黄医仙舒出一口气,他将扎在陈国公百会穴上的银针取下,冲宁倾负点了下头。 “叮啷~”有个侍卫受不住惊吓,缨枪落地。 仇野有些沉不住气了,缓和语气道:“这位壮士,我的确是大司尹仇野,宫中传言叶拓里挟持国公欲图不轨,所以我带人借探望之名来解国公之困!壮士莫要曲解我等之意。”。 “谁可以作证?” 叶拓里“呜呜”直叫,仇野无奈,下令道:“放开叶将军。” “还有我!”重生不失时宜喊道。 “也放了他,你们都退出去。” 二人捆缚被除,御林侍卫们怆惶撤离。重生几步走到宁倾负身边,叶拓里则将麻核抠出,当先询问黄医仙:“国公怎样?” 黄医仙面露满意之色,起身回道:“将军放心,一切顺利!国公马上就会醒转。” 叶拓里放了心,转过头没好声气道:“仇大人,国公安好无恙,你看到了?” 仇野皮笑肉不笑对宁倾负道:“壮士,这回你总信了,先把这东西放下,以免伤了和气。” “和气已伤,大人静待,国公醒后自有决断!” “你…小人!” “大人、小人各有存活之道,见谅!” 仇野怒视叶拓里,“叶将军,你就不说句话么?” “重景…先放开仇大人吧。” “小的只听陈国公令!”宁倾负断然拒绝。 叶拓里向仇野回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很快,陈国公眼皮一动,终于清醒过来。映入他眼帘的一幕就是宁倾负以匕首架在仇野颈部,叶拓里长跪在旁,衣装不整尽显狼狈。 “重景,扶寡人坐起。”陈国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这声唤中的气息,比施针前足了许多。 宁倾负收起匕首,半月弯的利器划着弧线对折,神奇弹回袖中。她扶陈国公倚靠床头半坐,仇野已经如叶拓里一样长跪请罪。“国公恕罪,臣误听宫人传言,担心国公被别有用心之人控制,所以今日冒然进殿!今见国公康复,臣终于放心了,但臣擅闯宫闱之罪绝不可免,臣甘愿领罪!” 称陈国公没有回话,黄医仙鞠礼告辞道:“小的一行先回去了,国公要按时吃药,明日一早我们再来请医。” 宁倾负深深望了陈国公一眼,与重生随黄医仙离开。陈国公无论怎么处置都是陈国内部事宜,他们三个赫连人无论如何是不适合在场的。 回到息心府,重生继续找着茬儿,“师兄,你既然受陈国公赏识留殿侍候,可不要丢了咱们赫连人的脸面,啧、啧、啧…你看你这满脸胡茬,来,我帮你修理干净。” “胡闹。”宁倾负低声回斥,昨夜几乎没有合眼,此刻正是乏困上涌。 “师傅~”重生扑到黄医仙跟前告状,“师兄唬我,你快看看,他才在长清宫呆了一天,就不认师兄弟情义了,我一心为他着想,他这么不识好人心。”他挑衅而视宁倾负,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态。 “重生,不要和大人开这种玩笑!”黄医仙训斥着,“大人累了一宿,且行歇息,重生,你随我过去,为师有一味药要给你讲解讲解。”黄医仙说完拽着他走。 宁倾负合衣睡下。这一觉,梦纷纷杂杂,先是陈国公、楚天遮与李谁知交替出现,而后她突然闯入黄沙蔽日中,看到有个人纵马奔腾在落阳尽头,她一路追赶,心焦如焚,但即使与对方相隔丈远,她也瞧不出来这个背影是谁。很快,这骑人马凭空消失,她疑惑赶上前,在惊惧中收住奔跑之势,脚下已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难道说,刚才的人从这里摔了下去?寒风肆虐,砂砾在眼前汇聚成漩涡,宁倾负一声低呼坐起,悲怆油然而生,人醒梦断,可梦境中痛彻心扉的难过,却排之不去! 烛灯如豆,重生背对她坐在桌边,手执那抹弯月兵刃,正玩的兴起。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感子故意长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醒了?”重生回身而问,按着兵刃底端的机关,弹簧牵动,兵刃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起,“这东西我从未见过,它叫什么?” “月蚀。” “我问的是它,制作简单,伸缩自如,倘若用在别处…”他感兴趣的不是兵器本身,而是那根弹簧,“小狐狸,你并非工匠,如何琢磨出来的?” 宁倾负套上鞋子,走到旁边说道:“这叫弹簧。” “弹簧?弹簧…” 宁倾负倒了杯水,入口温热,看一眼重生,轻声道:“谢谢。” “谢我,容易,”他一扫眼波,那缕媚丝胜过多少女子的风情,“弹簧制作之法赠于我。” “你不是已经看到。” “此机关所用之处可大可小,关系利害,不经你同意,我不会擅用!” 宁倾负不在意一笑。 重生继续把玩着兵刃,嘟念着:“你以为我是李谁知!” “阁下与太子…甚为熟谙?” 重生放下兵刃,离座而道,“小狐狸,休要套问我的来路!”他打开房门,宁倾负站在那里的角度,恰可以看到正空的月。重生停在过廊栏杆处,回身时因为背对月光,黑暗遮了他的容颜,映画出他优雅而又慵懒的身形,“小狐狸,魏太子即日就会驾临陈国,尘光浮影,物是人非,你最好尽早抽身!” 房门象被风吹过关掩,宁倾负摩挲着杯沿,方才重生的警告声声掷地,白天在长清宫发生的事只是个开始,仇野的狼子野心已经按捺不住,他忌讳的是陈国公的安康,他急不可待的时机就在朝夕!魏国紧临陈国,魏太子在这个时候到来,除了打探陈国公病情外,是否还存有别的动机? 天蒙蒙亮,宁倾负一行三人再次到临长清宫。依旧如昨日察颜、请脉、施针,过程极是顺利。陈国公醒来后言谈甚少,且不再与宁倾负有任何亲昵之举,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似乎昨日的惊心动魄只是场幻梦。 接连五天的医治后,陈国公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宁倾负再次被留在长清宫,夜晚,她扶着陈国公走到殿外,明月皓洁无缺,一如某个男子咄咄逼人的雍容。 “息悲,你在想什么?” 李谁知的身影顷刻涣散,宁倾负转过神思,沉声应道:“等你病愈,我就要回去了。” “好,不过…你记住,陈国,同样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让宁倾负有些恍惚,从来到九国纷争的异世界,她还没有较真儿过她的家究竟算是在哪里。 “睹月思故,人之常情!息悲,你只有十六岁,很多伤怀勿需隐忍,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金玉各半的短笛,镶金的一面有攒过的细孔,精心编制的红缨络从中穿过,挂到宁倾负颈中后,他带着憾意低语,“工匠尽力修复了,半旧半新,聊胜于无。” 宁倾负抚着金玉笛,感叹楚天遮赠物之时的无心之举,却星火燎原焚烧了冬雪的命运。将笛轻轻贴于唇边,一曲 “故乡原风景”破空而出,曲调的幽怨沧桑带着奇特牵引,令再惬意的心情都会随着乐意的扶摇黯淡飘渺,远方秋意萧瑟,是谁孤单立在枯藤下,等待归来无期的人?经久的遗憾在殿前,在月下,在周遭,肆意萦绕。 音符休止,陈国公憋在心底的郁结沉重到了极致,而就在他难以寻找出口宣泄时,一个身着华贵紫袍,身形略显儒弱的男子从远处鼓掌走来。 “好曲,好意境,幸而我思念国公心切,才能聆听如此天籁之音!”随着他走近,容颜逐渐清晰,竟是魏太子嘉。 陈国公失笑,“你还是没改从前,寡人想明日身体好些,再与你把酒言欢的。” “言欢何必把酒,良音仙韵,足抵千杯!”他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眼宁倾负。 宁倾负搀扶上身边男子,并在他耳边婉言嘱咐:“夜凉,回殿再叙。” “无风好夜,且站一会儿。” “不成。” 陈国公粲然一笑,“好、好,”他应完招呼魏嘉,“故人重逢,今日我们掌灯夜叙,应是诸多趣事。” “嘉~从命。”魏嘉拾阶而上,定睛前方背影,他那份悠然自得中多了些许审视。 大殿内,陈国公歪靠在榻,魏嘉在他对面席地而坐。“国公,这位就是赫连神医的药奴重景?” 陈国公颌首默认,“重景,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够以乐音降服万物生灵,那就是你面前的魏太子嘉!” “久仰盛名。”宁倾负抱拳揖礼。 魏嘉抬手让道:“莫拘礼!我曾有位故交,论笛乐技艺,与重景不相上下。不过最令嘉好奇的,是他们讲话的声音,竟如出一人。” “世间巧合之事甚多,最怕执着。”陈国公心情甚好,只是在外面站的久了,面容更显苍白。 与魏嘉相见,宁倾负早有心理准备,她琢磨着说道:“我倒是有个妹妹,两年前意外失散,她从小嗓音低哑,和我极是相似,不过,太子身份高贵,您的故交,肯定不是我的妹子了。” 魏嘉不置可否而笑,伴随着一恍即过的出神,“你方才所奏之乐,听来无限伤感,曲名为何?” “故乡。” “故乡…”魏嘉呢喃着,再度将自己隔离。 陈国公无奈道,“嘉,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么?也在这个长清宫,不同的是,那时你、我,还是稚齿幼年。” “怎不记得,我那时也是因为出神被宫人奚落,年方四岁的您执木剑出列,为我惩罚了他们。” “这么多年,你一点儿没变!” “可是国公您…为何一病成灾?” “天公捉弄,幸亏得遇赫连神医!”陈国公说着侧目宁倾负,眼中的复杂难以解读。 宁倾负生怕旧事伤感勾起他的心病,赶紧转了话题道:“都说魏太子天赋异禀,旁闻他人奏乐一次,便能记刻心中丝毫不差重奏,小的托陈国公洪福,能否见识一下?” 陈国公助兴道:“寡人也多年未聆听仙曲,嘉,切莫吝啬!”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长清宫笛声呜咽,一位即将登上魏国国主的长衣男子吹奏着另个时代的名曲,宁倾负暗暗猜想,如果魏嘉去了她的前世,会不会同样引领乐界风骚,甚至登上国际殿堂。 忽然,笛声停顿,笛端略沉,魏嘉拧住眉头,冥想着复贴于唇边,几个音后,终是休止。“唉…”他这声低叹,宣布了一个遗憾。 陈国公惊奇相问:“重景,哪里学来的曲子,竟难倒了魏太子!” “梦中得之。”宁倾负含混而答。 “息…”陈国公情不自禁唤出的名字留在嘴边,“稀奇,当真稀奇!” “听说赫连神医一行住在息心府?”魏嘉倒也不见尴尬,收了笛子,语气淡淡而问。 陈国公回道:“那里清静,便于神医休养。” “好,”魏嘉看向宁倾负,“重景,择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魏嘉所谓的择日,就定在了第二天傍晚。他面怀嗟叹踏进庭院,每步走来,都象要极力感受此处曾人影穿梭的过往。黄医仙被宣进宫中诊治惗皇子,宁倾负与重生迎上前,宁倾负介绍道:“见过魏嘉太子,这是我师弟重生。” 重生扭捏着捂唇一笑,“乐神魏嘉?师兄你开什么玩笑,这种人物怎么会到这儿来?”他的妩媚姿态若是换成女子,该是何等的风情万种。 魏嘉的错愕看在宁倾负眼中,她轻斥身旁之人:“再胡闹,回头让师傅罚你!” “哼!”重生赌气中带着嗲意。 魏嘉缓和气氛一笑,说道:“隐士性情多卓异,无妨,无妨!” “还是魏太子会说话!”重生白了宁倾负一眼,拉上魏嘉向内走,一边告状道,“太子爷,您可不要小看我师兄,他这个人,最是会做好人,刚进陈国皇宫一天,就拉拢上陈国公了呢,您都不晓得外面传些什么,啧、啧、啧…难听的很…” 重生唠唠叨叨没完,宁倾负跟进来看到魏嘉被按在竹椅中无助的表情时,险些失笑。“太子爷,您今儿来我们这里,是为了…”重生此时才想起询问原由,“如果是找我师傅,那可是不巧,惗皇子昨夜突伤风寒,宫里来人将我师傅又宣回去了呢。” 魏嘉轻“呃”一声应道:“我并不是来找神医,因久闻息心府内住过一位奇女子,所以今日踏足庭院,想感受一下此地灵气。另外…”他略有迟疑,看向宁倾负道,“实不相瞒,昨日闻听阁下一首仙曲,甚为喜欢,但未能尽记于心中,现下特来叨扰,望阁下予以赐教!” “哼,说了半天,还不是来找我师兄的…”重生小声嘀咕着,甩着腰远坐到一旁。 宁倾负冷下脸吩咐道:“重生,怎能对魏太子这般无礼,还不去前院伙房泡壶茶来!” “不去!” “重生!”宁倾负加重了语气。 “人家才刚坐下~”重生老大不情愿的离座,临出门时那一扭一捏的极致风流,似极了勾槛中喝醉花酒的老鸨。 宁倾负无奈叹声气,转回头道:“还请魏太子多多见谅,我师弟在襁褓中时被我师傅从荒山野岭拣回,无父无母,我师傅怜他身世孤零,因此对他管束松了些。” “无妨,无妨!论起来,我与你们都算是外乡异客,不必拘于礼数了。”他作势一让。 宁倾负抱拳一揖道:“好,就依魏太子。”她刚坐下,重生已经端着茶盘进来,两边放下茶盅,倒是懂事的各自斟好,而后直挺挺立于她身旁。 “重生…”宁倾负唤了一声,侧目迎视,接到重生的眼神,分明绵里藏针,她轻语关怀道,“坐那边去吧。” 重生捂嘴一笑,“还是师兄疼我。”他拖曳如花的脚步分外放肆,栩栩象只老狐狸,炫耀扬抡着他的尾巴。 魏嘉不无羡慕道:“就算是嫡亲兄弟,也鲜有你们这般情义的!” “魏太子见笑了。”宁倾负客气道,“至于昨日那首故乡曲,魏太子若是喜欢,我再为您吹奏即可。” “那再好不过。” 宁倾负取出笛,见重生毒辣辣的眼神盯过来,先对他解释道:“这支笛是陈国公之物,他见我曲子吹的好,便赏了我。” “哼!”重生赌气别着脸。 故乡原风景,一曲再奏,魏嘉仍是听得心魂游荡。那份放眼万年的迷离,携着未卜前景的沧桑,说不尽,诉断肠。重生的一双眸光,不知何时也落在宁倾负身上、眼中。 “好!”魏嘉的喝彩紧接在笛音休止之后,他称着兴起,取出袖中笛,横唇而奏,同样的一首曲子,经他醇厚的技艺重奏,更添别样滋味。宁倾负不得不暗赞,如魏太子这般功底,她就是再练个二十来年,也不能够及得上。 魏嘉将一曲奏全,既了了昨日的缺憾,且高兴习得如此优美的曲子。“多谢重景!” “魏太子客气了。” “心愿已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我送您。” 来到院中,魏嘉打量下四周说道:“如此清冷,真不知当年温孤后人是怎样煎熬度日的。” 重生随着话题说道:“我们住进来后也听得一些,温孤息慈倒罢了,那个温孤息悲,倒着实令人爱慕敬仰,宫里侍卫议论时还提到过,当年陈国赢赫连那场武赛,也是那位前朝公主出的主意呢。” “可惜天妒红颜,偏不给她们姐弟俩一个安好!不知温孤息慈流落何方,当他在此月圆夜想起他的姐姐时,情何以堪!” 一群寒鸦扑朔飞过,三人抬头而望。月朗中斑驳着远去的黑点,似梦留痕。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宁倾负并不想卖弄古人诗华,而是李白的这首秋风词上半阙委实太映情映景,小慈生性凉薄,上次匆匆一见,她竟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孩子。 半赋情怀,令魏嘉踏上步辇的脚步久久滞留,“重景,如果你不是男儿身,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她!”他抛下了莫名一语,步辇颤巍离去,渐行渐远的影,在已经暗下来的巷子中弹指成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心期隔天涯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帛锦铺就,石砚为镇。从前息心府里的旧物,除了蒙铺浅灰,一切都未改变。小字朵朵,整赋秋风词落在笔端,随宁倾负手腕的拂动一列列绽开。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墨字随着心事排遣逐渐干透,冷不丁门被推开,一个蒙着面巾的高大男子闯入,一袭银月色的锦袍份外华贵。他欺身而近,手臂带风向宁倾负面门抓去,宁倾负肩头一错躲过,男子肘屈回腕勾住宁倾负颈后,宁倾负无处可躲时身躯前倾,脸庞搁至男子左肩,对方头向右侧闪避,宁倾负左腿后抬踢起,弯弧成圆直蹬他面门,男子瞬间做出反应向后仰身,可惜被宁倾负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袖中弹出月蚀弯刀,对方只要再动分毫,颈后就会被刀刃削割。 “倾负!”男子迫不得已急喝。 宁倾负收起兵器推开对方,男子逃了一劫,身体半旋落座的同时,将那幅帛拽入手中。“好是好,就是这字,十足的娘们儿气!”他言语嚣张,且有毫不掩饰的讥讽。 “李谁知!你怎么可以…” “宁倾负,又想搬出你国师的身份管束我么?”他扯下面巾扔到桌旁,将帛锦叠起揣入怀中说道,“我要拿它回去,好让国公知道国师大人不但没有危难,反而有闲情逸致写这种东西!倒杯水来,我渴的很!” 宁倾负突然发现,她无论如何是生不起对方的气。将水端过来,李谁知接过一口饮了,递回道:“再倒一杯!” 宁倾负倾壶斟着,婉言解释道:“平日你胡闹便罢,这里是陈国,你是赫连太子,身体贵重,怎么可以只身犯险!” “你可以,我凭的不成?” “赫连可以没我,不可以没你!” 李谁知将第二杯水饮了,向上一抛空盅接住,冷笑道:“我既视你为挚友,自当生死与共!我活多长久你便要活多长久!” 他的霸道带着与生俱来的张扬,宁倾负起了捉弄之意,揶揄道:“这话应是定情男女才承的诺言,你竟用到我身上。” “天下美色诸多,百年过后还不尽是黄土数坯!我要的是什么,宁倾负你应该知道!”李谁知起身伸展下腰背,走向床铺道:“我今晚睡这里,明儿起早就走!”他侧身躺下,双臂交叉掖在胸前。 宁倾负跟过去,展开被褥,边为他盖上边低声道:“息心府外耳目众多,不管你为何而来,此行都太莽撞了。” “你清楚厉害便好!你的安危关系赫连江山,只身犯险的事,我们最好都仅此一次!”他原本微阂的双目凝望宁倾负,“魏太子来陈别有目的,书信难以传达,所以我特地赶过来!他的母妃仇氏,与陈国仇氏百年前同出一枝,此事鲜有人知,一是魏太子母妃并非正妃身份,且在魏嘉出生时就难产早逝,二是魏国仇氏一脉丁零凋落,九国中仇姓颇多,少有人将这两家联系起来。” “那么说,如果皇子悔登上皇位,仇野当权,陈魏二国关系,会较现在更为稳固!” “可以这样讲!” “这层关联,陈国公是否知晓?” “知与不知,又能怎样!” 是呃,知与不知,病情刚刚稳妥的陈国公又能够阻挡什么?这点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想不透,难道是关心则乱?宁倾负魂不守舍的神态让李谁知乏意顿消,他怀揣兴致问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无端端怎么会写这种酸词,宁倾负,难不成你看上了哪家女子?或许,你与她早就相识?她是陈国人?” “你早些歇着。”宁倾负被他问的心慌,右手不自觉扶向藏在衣里的金玉笛。 “我竟不困了。” “莫闹~” “诶…别走!”他用脚尖勾住宁倾负的腿,纠缠道,“果然让我猜对?想不到国师大人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不妨对我说说,那个令你心心念的女子是何来历?” “你…”宁倾负越发无措,因为对方打探这番话时,她脑海中浮现出的人不是楚天遮,而是陈国公陈子说。 “你衣服里藏了什么?” “李谁知…” 宁倾负的喝止并没有阻挡住对方的突然欺身,一则她心不在焉,二来李谁知又是个不知让步的蛮夺性子,她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与他抗衡,缨络被提出,幸好是挂在她颈子里,否则铁定又象那半截玉笛一样的命运了。 “又是笛子!”李谁知把玩着,一脸狐疑仔细打量,“和那半截…笛子哪来的?” “太子在审我么?” “岂敢!”李谁知自嘲冷笑,“国师的旧人果然是陈国人!你请缨来陈探听消息,我在赫连日夜担虑,现下看来,一切全在你筹划中,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太子真会说笑!”宁倾负生怕他捏碎笛子,冷着脸将他手指掰开,硬生生夺了回,“为赫连,我舍生取义在所不辞!至于我的私事,何时强求过太子挂念?” “宁倾负!”李谁知气愤至极,指住她的手指青筋绷起。 她将鼻尖前方的手推开,依旧阴着面孔,万分疏离道:“魏太子举止我会留意,太子早歇!” 李谁知猛的扳住她肩头。 “勿忘尊卑!太子~你逾越了!” “尊、卑…”李谁知眼眸透红,切齿而恨道:“好…好!宁倾负,你记住今天的话,日后不管你身处何地犯怎样的险,我都不会再担虑分毫!”门狠烈一响,他闯进夜色离去。 门一闪一合的迂回两三次,才渐复平静,宁倾负身子发沉窝坐床边,萎靡之态哪有方才强争善辩时的倔强。一支笛子碎成两截,残缺已注定,是非却不断。李谁知来去焦灼,他的目的除了告诫她魏嘉与仇野的关系外,是真的关心她在陈国的安好,这点她不是不明白,可她为什么非要说那些伤人伤己的话不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倨傲需要折损了别人的骄傲来虚伪的维持? “李谁知…”她呢喃如呓,歉疚难寻排解,“只要我活一日,就绝不容许你有危难,今日的情份,我定会用余生加倍还你!”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变故自难常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歪倒睡着的,当重生敲门进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昏沉。 “懒的都忘记进宫了?”重生的话无时无刻不透露刻薄,“忘记进宫无妨,可莫忘了有人盼你盼的望眼欲穿呢!” 宁倾负强撑着精神坐起,打量他问道:“魏太子与仇野的关联,你应是早知晓吧?” “哈~”重生倚着门,斜睨的眼神嗔怨十足,“我可是早提醒过你的,尘光浮影,物是人非,魏太子继承国公位只在朝夕,他早已不是摇铃镇的未荚,你那么精明,我以为会一点即透!” “我不是为此事耿耿于怀!重生,以你的武功,不会不知道昨夜有人闯进息心府!” 重生的笑容缓缓收住,两人在互不相让的视线中猜测度量,直到黄医仙不耐烦的在院里招呼,重生才恢复了笑容调侃道:“你总是令我刮目相看!” “阁下昨夜充耳不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知道来的人是谁,且你杀不得!” “说下去…” “不但如此,你若让他见了,抑或说你的功夫一旦让他领教,你的身份会立刻暴露!” 重生面上的笑更浓,只是弯起的双眼中,交织着两抹杀气。 宁倾负没有为自己的推断沾沾自喜,她突然转了语气,颇为沉重道:“陈国公就算康复,最多也是数年光阴的寿命,陈、魏两国是盘踞在赫连身边的虎,远交近攻,赫连若要凌驾于其余八国,必须要使陈、魏二国臣服,否则一旦有战事起,赫连不仅要与敌国交战,还要时时防备肘腋之变!重生,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谁,目前情况下,我也不需要深究你的身份,因为从你不杀我那刻起,我就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赫连江山更加稳固昌盛!” “远交近功?好谋略!”重生如鬼魅飘浮,眨眼间已经捏起了宁倾负的下颌,“那么美的一张脸,为什么要用这么丑的装扮遮掩?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我全不例外!李谁知的确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你若撕破我的伪装,赫连马上就会面临一场真正的肘腋之变!我不知道你和国公是否能够做好准备,仓促面临宫变,还要对付魏、陈随时的猛扑!远交一策需要的是时间,国师大人,在赫连遭遇灭顶之灾时,你觉得另外六国有哪个可以真正指望上呢?” “所以,我们不妨合作!” “怎样合作?” “赫连国霸主之位未定前,我们联为盟友!” “那之后呢…” “各凭手段,生死不怨!” 重生的眼波咫尺游走,他的琢磨与盘算在静谧的呼吸间危机彰显。宁倾负隐藏在淡然面孔下的心既紧张且防备,她笃定了对方的理想长远且自负清高,她的赌注是她自己的性命! “哧~”一声笑,重生戳她脑门儿一下,嗔道:“瞧你认真的,我可是与你说笑呢,师傅都等急了,你收拾下赶紧出来。” 宁倾负微一点头,提到了喉咙口的心直到重生在院中高声喊着“师兄”,她才松了口气。“老狐狸!”她委实对这个男子恨不到骨子里,尽管他是那么的狡猾刁钻,那么的高深莫测。 长清宫内,黄医仙施针顺利,时间较从前短了许多。陈国公醒转后立即就要走动,他绕过叶拓里伸过来的手,握住了宁倾负。宁倾负顶着众人目光反手搀扶,感觉到他立在地面的劲力比昨日又强几分,心下忍不住欢喜。 “师傅,我们又要走了呢。”重生拈酸的语调总是出现及时。 “叶将军,小的瞧您脸色不太好。”黄医仙关切相问。 “有些伤风。”叶拓里声音发闷,“不妨事,我送神医出去。” “有劳了。” 陈国公下令道:“今日留下重景,叶拓里,你昨夜未歇,一起回了吧。” “可是国公…” “你并不是铁打的身子,夜里再过来吧。” 叶拓里只好遵命,宁倾负看着他们离去,感叹着叶拓里的耿耿忠心。只是她没想到,叶拓里这一走,步的是人生最后一次归途。 三更时分,陈国公刚要入睡,破窗而入一个黑色包袱,直直砸向床闱。宁倾负伸臂一搂,冲鼻血腥呛的她直犯恶心。 “是什么…”陈国公难免受惊,直直盯着包袱。 宁倾负将包袱放到桌上,刚才托住包袱的掌心位置有粘腻鲜血,带着令人胆颤的热温,其实不用打开,就知道这个包袱里是个人头,一个被砍下不久的人头。 “打开!”陈国公面色阴沉。 宁倾负依言解结,包袱四角落散桌面,眼前的骇异令她禁不住倒退一步。 竟是叶拓里的人头。他双眼平和而阂,显然是睡着后被人快刀而斩,死前没有一点挣扎反抗之态。 “怎么是…叶拓里!”陈国公紧蹙眉川,捂住胸口,话音一落鲜血喷涌,仰面栽倒过去。 “子说!” 宁倾负这声急唤后,长清宫乱成一糟。黄医仙与重生再度进宫。仇野、杨大人,以及一个个陌生面孔的官员跪了一地。陈国公双眼微睁,气色虚弱不堪,面对御医们的束手无策,黄医仙还未搭脉,已经吓的战战兢兢。 仇野叩头请求,声音朗朗道:“禀国公,赫连神医到,请神医为您医治!” 陈国公艰难侧目,声音轻远拒绝:“不用…看了,寡人情知,命难再续!” “国公莫说丧气话,让神医看一下吧,上次就是赫连神医将您从鬼门关救治回来的!”杨大人痛哭流涕。 “就让我师傅为您把下脉…”宁倾负半蹲床前,忍着悲痛低声劝说,此时此景,她也顾不上身份的迥异。 仇野愤然道:“国公只管休养医治,下官已经命人在城里严密部署,杀害叶将军之人,不日必会抓获!” 陈国公长叹:“叶拓里…跟寡人、多年,没想到…”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好半晌,他断断续续说道:“寡人已是…弥留之际,赫连神医、一行,即刻返国,要命人,好生护送,途中、不得出现、差池。” 杨大人叩头道:“国公放心,臣定派心腹之人护送。”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旧事前欢,到得如今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陈国公唇角又渗出血迹,几阵急喘后气再难跟上,且双眼慢慢发直,他努力张嘴讲话,低哝之声却令人难以听清。底下官员情知不好,仇野眼神示意黄医仙,后者赶紧上去搭脉,同时他与几个重要官员挤近床闱,宁倾负只好让身出来。 宁倾负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了,床闱被官员围的水泄不通,她听到这些人由轻声询问到提高嗓门儿呼唤的话题,都不外乎哪位皇子继位。他们在意的不是陈国公的性命,他们,以及赫连国公、魏太子,其余诸国,在意的是下一步的陈国公继承人。可是她,只有她宁倾负,在意的是这个男子,是这个人,是陈子说! “国公殡天!” “国公殡天…” 从头一声御医官的宣布到接下来官员们的痛哭响彻殿堂,长清宫内齐唰唰颇有韵律的叩拜如戏子哄唱,嚎天抢地格外轰烈,这股阵势铺天盖地,渲染着每个人的悲恸,从宫内到宫外,直至各座宫殿的各个角落,劳作着的太监、宫婢们各放手中活计,跪地叩头哭丧嘶喊,阴飒之悲惊动了天地,无故在召京碧空劈下数道炸雷。 “国公殡天…” “国公殡天…” 沉绵厚重的丧钟敲击让行到宫门口的宁倾负更加深知,陈国公殁了,陈子说这个人,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 “赫连神医,请上轿!” 宁倾负略略回神,重生正吵嚷着非要与她同乘,护送的御林护卫不想多生麻烦,只好由着这两人上了同一顶轿。 兵丁抬起轿子向码头而去,各个健步如飞。轿内,重生掐住宁倾负的手腕,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充斥她冰冷的躯体。“小狐狸,陈国即将大乱,此时离开是最好时机!” 宁倾负缓缓侧过脸庞看着重生,直到现在,她仍然接受不了陈子说死亡的事实。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软语欢颜刻在脑中,将来一切风景如旧,只有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重生戾声道:“小狐狸,你是赫连的国师,你必须牢记此行目的!” 宁倾负微蹙眉尖,莹莹点点的光泽在她眼底浮漾,那么坚毅的人,一旦伤心,更是让人生出无法形容的怜惜。重生现在大抵就是这种感觉,他揽住宁倾负肩头,在她耳畔低语道:“想哭,就哭吧。” 想哭,就哭吧,等回到赫连,她就是位极人臣的国师,她就是与赫连国公并肩指点江山的统治者,再也没有软弱的权利。宁倾负的眼泪没有滴落,她坐直身体,透过轿帘向外看去,应是离码头不太远了。“重生,我晚几日回去!” “荒谬!” “我要送他一程!我要看着他…”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遥想那幅场景,十里长街,两旁麻衣密布,招魂的纸钱满天,该是怎样的锥刺人心。 “你就这么顾念他!为了他你甚至肯抛却赫连大业?” “我会活着回去!一定会!” “就凭你那两手花拳绣腿?” “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能回到赫连!” “拿什么让我相信?” “信与不信,我都决定留下!” 重生气的真瞪眼,此时轿子行走的速度放缓,很快停到码头边。下了轿,宁倾负二人与前面的黄医仙汇合,一个外罩麻服的官员上前辞道:“就不与神医几人多说了,国丧已发,请神医一行速速回赫连吧。” “大人客气,我等这就离去,大人请便!”黄医仙匆匆回礼。 三人上了船,甲板上的兵丁将锚收了,船只自码头缓行,岸上人影逐渐远离。来陈国没多少天,风吹面颊,比来时却觉要冷许多。 “小狐狸,你准备吧,已经出港了!”凭栏而立,重生的话没有遮拦。 宁倾负扫视周围,甲板上护送他们的兵丁呆滞而立,挨靠最近的也没有向这边打量,明显是被动了手脚。“多谢。” “甭谢我,宁倾负,你只记住,必须活着回来!” “一定!” “你若失言,我…” 宁倾负不等对方说完,越栏一跳窜入水中。重生明知她要有此举,依旧是惊了一下,趴在栏上望,宁倾负在水面浮出,冲他摆下手,重生指了指自己唇上位置,宁倾负将假胡须撕下,菀然一笑,接着油滑拧身钻入水中,再不见踪影。 重生象失了件极重要的东西,从船这侧奔到那侧寻找,湖水浮动着它自己的节拍,哪里有宁倾负出现,凝望良久,极远处有个黑点浮上须臾,紧接着黑点又隐没,重生这才舒了一口气。“小狐狸,你要好好的,莫让我为今日之举后悔,倘若你失言,我定率领铁骑踏破陈国疆土!” 陈国公的灵柩停放在夕殇宫中。已是国丧第三天了,大臣们依旧在灵堂前争吵不休,宰相杨质抚与京衙司大司尹仇野各领一派,分别推举惗、悔皇子继承国公位。陈国公逝世前并未说清由谁来继任皇位,杨大人依照的是长幼有序,仇大人则一口咬死玉贵妃的出身卑微。官员们对峙的态度愈演愈烈,两位贵妃则各抱自己的皇子,哭的死去活来。权势争夺,幼子无辜,可怜两位母亲此时此刻再怜惜自己的儿子,也都是刀刃上求生,身不由己了。 争吵自然是无果的,直到华灯初上,官员们离宫散去,充胀耳膜的喧杂才逐渐偃旗息鼓。皇子年幼,只知道饿了吃、困了睡,他们孱弱的体质根本不容许彻夜逗留夕殇宫,三更一到,两位贵妃就带着他们回自己寝殿安歇,留下来守灵的是几个宗室子弟。 长生烛与香是不能熄的,四更时分,两个宫婢进来续了烛与香,当她们再度跪回外殿时,只见一个脑袋突然耷垂下来,另一个方觉奇怪,颈后突的一痛,也维持着跪的姿势晕了过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逆风而行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殿内巨大的灵柩四边包金,泛着幽绿的磷光陈设高台,棺木降香扑鼻,且肌理行云流水,一个个天然的疖疤活灵多变,组成了各具姿态的鬼面镶嵌。据说这副梨花木的棺柩是取自生长了万年的花榈树,工匠剖去中空,将棺四面刨平而就,世上再无第二副可以比拟的梨花木棺,因此十分珍贵。自前朝孤国伊始,死者头七之前棺盖都是不能合实的,只覆盖大半截,为的是怜惜亡灵对生前这副躯体的眷恋逗留之情。陈国自是延续了这点,陈国公面容安详躺在内,象是熟睡一般。 为招引亡魂,夕殇宫所有的窗子都两扇大敞,高台外丧幡飘拂,守灵的十二个年轻男子分两列长跪,他们的出身都与皇室有或多或少的关联,白日一番闹腾令他们筋疲力尽,到了这个时候,有几个已经鸡啄米般打起盹来。突然,“啪”地一声,殿外响起轻微的动静,隔一小会儿,又有东西坠地的轻脆,且离宫殿门口颇近。 “怎么回事?外面不是有值守的人?” “不会是国公的魂魄…” “休要胡说,怪吓人的。” “那我出去看看。” “我同你去。” “我也陪你们去。” 三个男子起身,到了殿门口,看到值守的两个宫婢那副模样儿,一人气愤道:“没想到国公一去,连这些贱婢也敢偷懒!” “都说国公平日管束宫人极严,现在看来言过其实了。” “咦?”其中一位拣起地面上的石子,“殿台上怎么会有石子?你们拿宫婢问话,我去那边看看。”他说着下了台阶,谨慎脚步走向阴暗些的地方。这个时节宫里的花树基本都凋谢了,枯木枝子遮掩不住人的行踪,如果有人想藏身,也只能躲避在前方不远的假山后。他正疑虑着,假山后响起奇怪的“扑、扑”声,“谁?出来!”他喊着撵了过去,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它后腿挤在石缝中正在奋力挣扎。不能离开夕殇宫太久,他赶紧返回,殿外那两个宫婢不但不见了,他的两个同伴也不见了。一阵阵凉风“嗖嗖”,他颈后突然一痛,紧接着失去了知觉。 很快,殿内又出来四个年轻人,他们分头寻找,殿内剩下的五个也跪不踏实,面面相觑,有一个颤抖声音道:“会不会有那种东西?” “这,这可说不准,听说,国公殁前,话都没说完…” “你们俩别在这里吓人,我,我还是出去瞅瞅吧。”他说完几乎是跑了出去。 长生烛“咝啪”一炸,正常的声响却让跪坐的四个年轻人更加心慌难安。“他们怎的还不回来?” “是不是去喊卫兵了?” “唉,宫里卫兵大多都被派去保护贵妃和小皇子了,哪里还有人管夕殇宫!” “抱怨也无用,两位小皇子中,迟早是有一人要登基的,那可是咱们陈国下一任国公,谁还会护着死了的…” “别胡说,当心隔墙有耳!” “有什么耳,就咱们几个在这儿遭罪,谁还顾忌咱们,要趴墙角,也是趴玉贵妃那里。” “都别乱嚼了,左右无人来,咱们也出去看看,万一真有事,好早做防备!” 四人出去,殿内除了丧幡舞动再无声息。偏隅角落的窗子处翻进一个劲衣短装的黑衣人,正是宁倾负。她几步跃到高台,就是这个短暂功夫,外头已经有仓促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她窜入棺中,侧身躺就在陈国公旁。陈国公平放的双手中各握一枚莹光清泽的宝珠,宁倾负看他面色虽苍白,身上却无腐坏气味,猜测这两个宝珠定是防止尸身腐烂的,能够安静的躺在他身边,这在从前是万般不可能,而今可以了,却是一死一生! 走进宫殿的是两个人,一个登上高台,另个停在阶前。宁倾负立刻向内缩身,还好这人停步在灵柩一侧。杨大人的声音在阶下质问道:“仇大人,您不觉得您现在是对国公不敬么?” 站在灵柩旁的人想来也只能是仇野,这点宁倾负并不感意外。“哈哈哈哈…”他的笑再无忌惮,“杨质抚,现下就只有我们两个,你何必还要虚伪面孔,如果你与我一道推举悔皇子,将来你的荣华,你子孙后代的富贵都要比现在荣宠牢固,玉贵妃出身卑贱,只是伺候先帝的一个宫婢,这种人所生的孩子怎么可以登基为帝?” “那又怎么样?国公当年亲旨册封她为贵妃,她就脱离了婢女身份,更何况你我都知道,若不是有她的相助,国公怎么可以在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夺得宝座?仇野,你想什么我清楚,但长幼有序,你一味强词夺理就是谋逆!” “谋逆?谋逆…”他指尖“嗒、嗒、嗒”敲击着棺沿,猛的纵声大笑。 “仇野,你疯了嘛!这里是夕殇宫,是陈设皇族灵位之地,怎容你在此放肆!” “杨质抚,你不是说我谋逆吗?好,那我就谋逆了,我必定要推悔皇子继承国公位,你能够怎样?” “你…” “你与那帮废物还不是要拱手认输?宰相大人,你有兵权不假,可我这么些年的辛苦也不是白废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不懂?为什么夕殇宫没有护卫驻守,那是因为宫廷内的护卫之权已经由我掌控!你扑得了远火,却解不了近渴!哈哈哈哈…” “狼子野心!”杨大人厉喝道,“我一早猜测叶将军就是你杀的!你贼喊捉贼,竟在国公病榻前扬言捉拿凶手,可怜国公怎么知道,凶手不在别处,就是你仇野!” “叶拓里不是我杀的!” “谋逆之罪你都认了,还怕认这个吗?仇野,你觊觎皇位,猖狂至极!你就不怕我以后带兵讨伐你此番宫变之举?” “以后?杨质抚,你做官做糊涂了吧!等皇子悔登基,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抚政大臣,赫连有个宁国师,我仇野就是将来陈国的国师!你这个宰相还能不能在其位都是问题!成你者国公,败你者亦国公!杨质抚,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为什么非得执意帮那一对失势的母子不可呢?” “长皇子惗为国公,皇子悔尚可无虞,但长幼一旦失序,长皇子与玉贵妃必然性命难保!单只为求皇室血脉平安,我也要誓死推举皇子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八章 袖手阅万变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宁倾负手指抚上陈国公的手,虽然不是冰凉,但也没什么暖意,就好象他这个人平日里给人的感觉,那么阴冷难测,那么的无情。但是,如果不是那年阳光下他纵马轻快的扬鞭,她怎么会知道,他也是一个能够开怀而笑的人,也拥有一颗平常心。只是他的快乐必然建立在完全信任的基础上,他如世人的凡俗也只针对她,昔日的温孤息悲。 仇野的狂笑暂时打断宁倾负的思绪,当他离开灵柩走下高台,她才放心躺回原来位置。这么近的观察着这个男子,才发现他比平日里她见到的容颜还要完美,尤其鼻梁如峰,好似能工巧匠精心雕刻。她此刻多想在他耳畔唤出他最喜欢听的两个字“子说”,可惜再婉转期盼,逝去的人也无从知晓。人世间的遗憾莫过于无法洞察先知,所以在活着的时候,往往吝啬本应赠予他人与自身的欢喜。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个异世界并没有《诗经》,他的“子说”二字也无从由来,却象注定了某个牵绊,将绳的另头抛向她宁倾负的手心。 宫殿外异常的安静将仇野的得意推上至高云顶,他大放厥词的言语再次让宁倾负静下心聆听。“杨质抚,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声号令,这座皇宫的主人明天就是二皇子的,你的兵都在城外,你拿什么跟我斗?” “仇野,你可是真的疯了!兵临城下,你妄图用几座城门来抵抗,恐怕是痴心妄想!” “不是痴心妄想,只要你的军队攻打城门,我就立刻杀了玉贵妃母子,当国公血脉只剩下二皇子时,你杨大人就算挥剑破城,结果还不是要对皇子悔俯首称臣!” “仇野!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也敢说!” “事到如今,我有何不敢?你仔细看看,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国公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你还为他卖什么命!嗯?为了一个死去的国公,搭上你杨氏满门,值么?值么?” 在仇野一连串近乎疯狂的质问声中,宁倾负肝肠寸断。她脑海中响起重生在轿子里问她的话,他当时这般讲:“你就这么顾念他!为了他你甚至肯抛却赫连大业?”宁倾负阂上双目,泪从浓密的睫毛缝隙中串落,将陈子说的手合入掌中,轻轻的,如捧珍宝。她当时没有回答重生,原来真的是逃避,轻吻陈子说脸颊,她的心碾碎般痛苦,为什么非要等到悲恸绵延不绝,她才清楚这份感情,喜欢已经存在了,毫无声息,在某时某刻将这个男子代替了楚天遮。 杨大人冷笑连连,他刻意提高的嗓门中气十足,“好,好,仇野,到了这个地步,对于你的作为,我已劝阻不动,既已把话说开了,为了死个明白,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造反?” “造反又怎样!” “夕殇宫中供奉着陈国先祖之灵,纵然你从前对陈国有多少功与苦,想是他们都不会再庇护你了。” “我仇野不用任何鬼神庇护!” “如果国公有知,如果国公死而复生将你拿住问罪,你应是也毫无怨言了。” “成王败寇,我毫无怨言!” “好~” 仇野惊惧转身,“蹭、蹭”几步倒退,无怪他大失仪态,因为这声“好”不是出自杨质抚之口,而是陈国公的声音,真真切切,从灵柩方向发出。 宁倾负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绝不亚于仇野,她目睹陈子说从棺内坐起身,离棺之前,他还意味深长按她肩窝一下。宁倾负明了这层意思,她不能够出现。 仇野寒毛乍起,看着一袭黑色寿袍的陈国公死而复生走下高台,他面色苍白,既似亡灵索魂,又似冥府罗煞附体。仇野蹒跚后退,直到撞上杨大人,他“啊”的惊叫一声,映入眼帘的是杨质抚讥讽的笑容。 “国…国公,乍…乍死…”仇野总算明白过来,瞬间浑身气力全无,象软了的柿子瘫倒一团。 杨大人轻踢仇野一脚,后者傻了般没有任何反应。陈国公轻扬下颌,杨质抚一点头,蹲到仇野身旁,低声道:“有些话,按理我不该说,可咱们同僚这么多年,不得不提醒你,你造反谋逆已成事实,仇贵妃与二皇子却无辜,一个是你亲妹,一个是你外甥,你存苟活之心不打紧,可是还想拉着她们娘俩儿为你受罪,遭千夫所指?” 仇野慢慢把目光凝聚到对方身上,再艰难的转过头,陈国公高高在上的决绝如同一把寒刃,将他仅存的念头无情斩断。刚才他满心欢喜,以为离皇权只差一步,孰料眨眼的功夫,稳操胜券成了笑柄!那么多年蓄势待发的隐忍,换来今天的功败垂成,怎一个恨字了得!“谢…杨大人提点,谢…国公不灭我满门之恩。”说完,他猛的冲向旁边柱梁,“迸”地闷响,天灵盖碎,仇野头顶着柱子渐滑倒地。 杨大人狠“啐”了一口,然后冲陈国公长揖道:“国公不世之略,没动一兵一卒就化解了一场宫闱之变,不愧为五君子中的谋神! “不乍死,怎能使他掉以轻心。” “老贼轻狂浮躁,对罪行供认不讳,只是仇贵妃与二皇子怎样处置,烦请国公明示。” “悔儿年幼,仇野谋逆之罪与他无干,慎妃是你的侄女,悔儿就由慎妃抚养。仇贵妃剥夺封号,贬为布衣,关押京衙司审问!” “遵旨意。” “将你的亲兵安排到宫内,替代侍卫队各队统领。” “是,臣这就去办!” 杨质抚匆匆离去,陈国公回到高台,纵然他自负沉着,看到眼前空空如也的棺材也禁不住惊诧失色,“息悲…”他奔向临近的窗子,外面只有黑漆一片,“息悲,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碎声念叨着,他怆惶朝殿外而去。 “国公,贼党还未清净,属下送您回去。”暗处闪出两个精装护卫。 陈国公轻“嗯”一声命令道:“吩咐各道宫门,凡是…”他突然顿住,“你们先守在这儿!”他说完折身返回夕殇宫。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九章 千万恨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宫殿内,就在陈子说方才向外寻找的窗子边,宁倾负静静站在那里。看他进来,她面上无有任何表情,复望向外面。 他走到她身旁,小心扳过她双肩,双手顺她臂肘下滑,捧起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说道:“我自以为策无遗算,还是忘记看棺盖底面,我吓你一场,你惊我一跳,算是补回,可否?息悲…” “我是宁倾负。” “不,你是我的息悲,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满眸委屈,言语中充满低声下气的讨好之意,“乍死是无可奈何,否则陈国将生灵涂炭!国贫民穷,陈国经不起这场内乱了。为避免节外生枝,除了杨质抚,我乍死之计不敢向第三个人透露,原谅我…” “你纵然提前告知,我难道会让仇野看出破绽?” “我岂会怀疑这点!瞒着你,是我的私心作崇,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是否也钟意我,所以才…”他猛地把宁倾负搂入怀,嗅着她发间清淡的香,更加紧了双臂的力道,“假死的药是先帝留下的,仅有一丸,一旦服下,人会失去意识,如死去般没了脉象,这种假死之态最多维持三天,我不知道这三天中会发生什么,仇野的行动会不会在掌控中,所以先让杨质抚安排了你们离开,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却也…盼着你回来。” “盼我回来,是想看我有多伤心么!”宁倾负赌气向外推他,却又不敢太用力。 “我知道你生气,可我…不后悔,如若不是这样,你怎会亲吻我…” 宁倾负脸颊发烫,她在棺材内吻过陈子说,当时有多戚然,现在就有多庆幸,被欺骗的气愤与羞恼一时间确实难以抚平,但这些不甘与他还活着相比较,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活着,就好。”华丽的词藻修饰得了言语,却不如直白的表达能够阐明她现在心情,羞涩埋头,偎触他胸膛,两两相拥着,人世间的美好在窗前婵娟静画。 仇野一死,从前的各方势力立刻作鸟兽散,撤转矛头的撤转矛头,逃命的逃命,剩下大部分尽皆自首归案。京衙司大牢里,遍体鳞伤的仇妤倚在墙角儿,牢房打开,陈国公与装扮成太监的宁倾负走了进来。 “国公…”仇妤挪动身体跪拜叩头,“罪妇给国公请安。” 陈国并未册封中宫皇后,仇妤昔日里的贵妃地位在后宫也算举足轻重了,而今封号被削,阶下囚的滋味只有当事人才冷暖自知了。陈国公将一纸罪状丢在她跟前,阴冷而问:“就这些么?” “国公!”仇妤悲切抬头,“逆反之事我并未参与,求您信我。” “仇野是你嫡亲兄长,他推举悔儿登基,你怎能一无所知!” “可我首先是您的妻!兄长几次三番来宫里,我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想方设法说服,至于悔儿,我不得不承认,我想让他夺得太子位,可那都是在您乍死之前的筹谋!因为一旦玉贵妃得势,我与悔儿性命难保啊!那日…那日当我听到宫中传来丧报,我的心,我的心…已经跟着国公去了,哪里顾得上是谁继承皇位。兄长自作孽不可活,我也不奢求您的宽恕,只是悔儿年幼无辜,还望国公好生照顾,日后莫让他…受了委屈。” “好一句莫让他受了委屈!仇妤,你不愧是他的妹子,好深的心计,临死前也要为自己的骨肉讨个地位!” “罪妇并无此意!国公,悔儿他…也是您的骨肉啊~” “不是看在悔儿面上,你岂能活到现在!仇妤,你是否参与谋逆,寡人可以不计较,寡人只问你,当年綄纱坊中的事,可是你所指使?” “綄、綄纱坊?”她略顿一下,思虑着回道,“罪妇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不知道国公所指何事?” “悔儿昨夜在慎妃宫里哭闹不休,慎妃未生养过,不晓得怎么哄悔儿,看来是力不从心,还是交给玉贵妃…” “不!”仇妤嘶喊一声,抱住陈国公的腿抽噎痛哭,“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当年息心府中的四个婢女,除春草外,其余三个都授命于我,夏花死在了息心府,我便通会了綄纱坊,派秋叶、冬雪去杀温孤息悲。国公…国公…,温孤息悲只是前朝一个落迫公主,她死了那么多年,什么恩怨都过去了!我虽有错,可我是悔儿的娘亲啊!国公,我并不期望您能看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饶恕我,但求看在悔儿还年幼的份上,让我再看一眼他,抱一抱他吧,求您了,求您了…” “毒妇!你也知道人伦纲常,你也晓得生离死别的痛楚!是呃,温孤息悲一事已经过去多年,寡人想不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心中竟半点愧疚全无!幸悔儿襁褓无知,寡人断不会让他长大后记得,他有你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娘亲!走吧,走吧~”他最后的话是对宁倾负讲的,其实仇妤无论说不说出这个秘密,都避免不了被赐死的结局,可陈子说还是想当着宁倾负的面,将这件陈迹揭开。 他们出了牢房,衙役落回锁链,仇妤冲到牢门前,双手紧紧抓握铁栅拚命晃动哭喊:“国公,您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 宁倾负见陈子说身体一斜,赶紧搀扶住,她向后看一眼,仇妤衣裳褴褛,向她二人处使劲抻脖侧目,浑似一个街头乞者污脏不堪,此时此景,宁倾负除了嗟叹她的凄惨下场外,再难生恨。她低语宽慰身边男子:“莫气了,我当年早看出秋叶与冬雪的歹心,现在我这不是好好的?” 陈子说轻叹一声,另只手抬起,拍两下宁倾负手背。 仇妤歇斯底里的声音更加绝望,“国公,你一味替她讨债,为什么从不体会我的苦!多少年了,我日日夜夜等待你的垂怜,可你连一个笑容都那么吝啬给我,自我怀上悔儿,你更是一次也未到过我宫里!试问我怎能不心狠手辣,为求自保,我只能依附我的兄长!国公,是你,是你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是你逼我不得不杀死温孤息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章 争教两处销魂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陈子说脚步略停,宁倾负明白他在歉疚什么,缓缓摇下头说道:“过去的,都已过去。” 仇妤目盯远处,直到筋疲力尽,等生存的希望已经走出了视线范围,她扒着铁栅萎靡在地,突然放声大笑,继而又呜咽自语:“我知道你喜欢她,如果再能重新过一回,我还是要杀了她,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哈哈哈哈…,你当是我杀了她,其实是你,是你对她的喜欢遮掩不住,真正杀她的凶手,是你!是你对她的爱,哈哈哈哈…” 仇妤疯了,她的哭喊一直持续到夜落风敛。第二天,衙役发现她死在牢房里,双眼渗血,十指抠地,异常恐怖。 长清宫中,仇氏一党的名册上几乎被丹红勾净,宁倾负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本,其中大部分都是参议谋逆余孽的。陈子说在一旁调侃着:“竟要累赫连国师为陈国处理朝政,寡人不日必亲自带谢礼拜访赫连。” 宁倾负不以为意一笑,“今日魏太子离开,你这个国主不去相送,消息传到各国,定会将魏太子与仇野谋反一事联系起来。” “正是我要的结果。” “万一魏太子并无此心,你就不怕冤枉了他。” “国将有难,宁可错杀!” “诡计多端~” “可在你面前,我情愿拱手认输。”陈子说笑容刚展开,胸口猛的一疼,宁倾负赶紧撂下政务,抚着他胸口关切问询:“要紧么?去那边躺会儿吧。” 陈子说点下头,倚坐到榻上后,他瞥一眼宁倾负神色,轻声道:“好端端的,怎么难过了呢?” 宁倾负鼻中发酸,默默拿过巾帕,为他擦下唇角,一抹鲜红映在上面,她装作漫不经心,折起来扔到篓中。“明日…我回去了。” “好~” “乱事已平,凡事莫太劳心。” “嗯。” “药…记得吃。” “息悲,”他拉过她的手,指端在她掌心轻揉,“有时我觉得你熟悉,有时又觉得你遥远,仿佛是另一个人,我猜不透原因。” “你心里装满的,是十二岁那年的我,”她坐到他身旁,娓娓诉说,黯然而又认真,“这几年的不相见,在你心底积聚了太多的亏欠与爱,都是给温孤息悲的,这份感情因为太过浓烈与炽热,所以容不下别人,包括宁倾负。” “我不明白…” “子说,聪明如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承认。其实我也同你一样,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寸时光,却又患得患失,不过我想,无论我们以后怎么样,总好过从前,总好过生死相隔的无奈。”宁倾负看着他一笑,这男子绝美的容颜,想是能令世上所有女子怦然心动吧,方才那抹血色,正是上天也对他生出嫉恨的警醒。 “倾负,”他更握紧她的手,“此生不知还有几多…” “莫乱说!” “倾负,让我说下去,我的病,你也勿需瞒我,不管还有几日、几月、几年,我都会始终如一,我会让你相信,我心里的人,是息悲,是宁倾负,是镜缘,我唯一的牵挂,始终是我眼前的你,无论什么身份…唔…” 宁倾负用唇堵住对方接下来的话,他的承诺令她情不自禁,他的病让她怜惜到心疼,更让她抱憾的,是即使她比这个时代的人懂得更多先进的文明,她也改变不了陈子说将来早逝的命运。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要怎样去爱这个男子,才不会让他短暂的人生留有缺憾。 “息悲…倾负…”迷乱中的陈子说梦呓低喃,在突然袭来的吻中忘却了自己,忘却了周围,忘却了一切。炙热的贪恋让他们觉得缓口气的时间都显得多余而漫长,唇与唇短暂分离,两人眸中情丝缠绵。 “君心如磐石,定不负相思。”宁倾负这句话后,再度被陈子说狠狠搂入怀。 晨曦跃出高墙,又是一朝普照众生。两人在长清宫依依告别,宁倾负理解对方的不相送,一国之主的言行举止稍有不慎就会被记载史册,今时今日,他与她的地位,只要离开长清宫,就不容许将儿女情长暴露在世人眼中。 船行平稳,宁倾负一身布衣灰袍立在船头,素淡质朴的装扮遮挡不住她清丽至极的容颜,湖风带着潮气扑面,她竟有几分游子将归故乡的期盼。 后方远处突然出现黑影,离近些后,能够看清是一艘极大的船,乘风破浪,速度飞快。甲板上护送此行的陈国护卫纳闷着:“似是大将军的船只。” 宁倾负眉尖微蹙,等对方离近了,两船皆抛锚停在湖面。大船上士兵颇多,他们竖下一副梯搭在两船中间,一个高大魁梧的将军戎甲铜盔,凭栏高喊:“我家主子请宁先生上来一叙。” 宁倾负心里一动,上了大船,由这个将军引着到了主舱外,“先生请进,我家主子就在里面。” 她掀帘而入,看清对方是谁的同时被拽入怀,“倾负,我舍不得你。”陈子说低哝呢喃着,吻密集如雨,从她的额,她的眉眼,落到她的鼻尖、粉红如花瓣的唇。“倾负,我的倾负…”他努力探寻,想从与她舌齿辗转间寻找自己那份焦灼的宣泄点,可越是索取,越是渴望。 “子说…”宁倾负迎合着,她羞涩的轻阂双眼,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可她喜欢这种感觉,且不可自拔的迷恋。长久的耳鬓厮磨后,她的唇已有些红肿了。“不是说好了,为什么还追来?” “忘记嘱咐一件事。” “是什么?” “我希望,你每次吹笛时,想起的人…是我。” 宁倾负踮起脚尖,轻吻上他,将他的眉眼细细镌刻心底,这才缓缓说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赫连不负卿!” “倾负!”陈子说拚命的搂着她,直想将她与自己的身体深深融合到一起,“有你此话,足矣!” 聚合流易,风尘荏苒,宁倾负与陈子说在湖面告别,一个向南,一个回北。此番滋味,比在长清宫时多几分安心的喜悦,也比在长清宫时添了些许愁肠与折磨。但是情感上再牵绊,当宁倾负看到赫连巡查的船只时,还是轻快了心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一章 应知故乡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进入赫连境地,宁倾负直奔与巧玉事先安排好的接头地点。芊婵城外的荒郊密林,若是没人指引,要寻到此处倒是不易。步辇内,巧玉红着眼眶为宁倾负更换官服,一边埋怨着:“这么多天,您竟是连个口信儿也不捎回,前些天听说陈国公殁了,奴才们还没返过劲儿来,又听说他死而复生,诛了仇氏一族。奴才们生怕大人在陈国受到牵累,偏生什么消息也得不着…”她说到最后眼眶开始泛红。 “我这不是安好无恙,”宁倾负将面具戴好,问道,“李烈呢?” “他一直守在医馆那里。” “黄医仙还未回来?” “他不是和大人在一起么?” 宁倾负略一思量,是了,她离开陈国时去而复返,少了一个人,重生肯定是以她落水为由回复船上的卫兵,她在黄医仙跟前伪装的身份是宫里太监,黄医仙哪里还敢回来领罪。“去医馆,叫上李烈!” 步辇匆匆而行,经过街头时,宁倾负掀开帘子一角,见到的是集市上繁华的喧闹之景,她暗暗感叹,如果百姓们能够过上富庶的日子,她此生就是栉风沐雨,又算什么呢。 一路行至皇宫,在风华殿与承尚殿的交岔口,宁倾负令巧玉带步辇一行回去,身边只留下了李烈。向远望去,承尚殿气派恢宏,日光照耀下,翘首的四个檐角金光刺目。“李烈,宫内情况怎样?”宁倾负问道。 “这十来天诸事安稳,倒是昨日,周国来人了。” “周国距离赫连遥远,可打听了来做什么?” “请兵。” “与赵有关?” “大人明鉴,赵太子率兵夺了周国数座城池,赵国一向凶悍,周国此次不光来咱们赫连请兵,还去了楚国、魏国。” “朝中可有意向表露?” “臣听家父说,太子是极力要去的。” 宁倾负轻“嗯”一声,李谁知的跃跃欲试在她意料中,他以武神闻名诸国,而赵夺熟读兵法,自负满怀,他们两人在战场上的碰面只是迟早问题。“宫外是否有特别的事情?” “大人指哪方面?” “朝廷中有无官员,或是世家贵族子弟,在这十几天中失踪、抱病不出?” “大人连这也听说了,大人离开时,有几个侍卫营的兄弟聚在一起喝酒,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各个脸上长了水泡,现在还困在家中不敢出来见人呢。”李烈忽然想到什么,微一犹豫后说道,“郡主这段时间也一直病着。” 宁倾负心中暗笑,不禁佩服重生的狡猾,她问道:“郡主何病?宫里可派人去探望?” “去了,国公也下令御医官请脉,但都没见到,听夜宰相说,郡主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粉,面上红肿,郡主极是注重美貌,所以无论谁去都一概不见。” 两人谈论着,已到了承尚殿,李烈留在外,宁倾负刚进外殿,就闻到隐约的药味。迈入内殿,果然,赫连国公案桌上的药碗热气冉冉,他额头微拧,许是坐的久了,正一手撑着地歪着身体读阅竹简。 “药得称热喝。”宁倾负莞尔一笑。 赫连国公将竹简扔到一旁,眉头展开,和悦而笑。“这帮奴才们越发懒了,你回来竟也不知道通传。” “是我不让他们传的。”宁倾负跪坐到案桌对面,将药微吹几下,双手奉上。 赫连国公颇感无奈,接过来几口喝完,将碗放回后长叹一声,问道:“陈国的事安妥了?” “一切安妥。” “太子若是有陈国公一半的心智,寡人也不需这样劳神了。” “国公不必自谦。太子智勇双全,缺少的只是历练。” “周国的事,你听说了?” “是。” “昔日太子率兵征战,寡人从未象现在这样担虑,宁卿,你说~寡人是不是老了,每日里不见别的,竟灌些药汤子!” “您不想太子出兵?” “寡人膝下就他一子,这段时日寡人的身体,你也看到了,赵夺凶残且多智,周国偏远,临近大漠,万一太子莽撞…” “我愿随太子出兵!” “可卿才刚回来!” “我既跟随随国公,早就决心为赫连大业鞠躬尽瘁!恕我直言,周国虽然偏远,国力虚弱,但不能不救!周国此次请兵,已然有依附强国生存之意,保得周国安稳,即是迈上霸主之位的第一步!楚国应是会去的,我们不妨与楚国结盟,犄角之势建立,就相当于给赵国一个下马威!” “与楚国结盟…嗯,好!魏太子的事寡人听说了,魏嘉…到底不如楚国公为人光明磊落!” 想到魏嘉那首弹不完全的曲子,宁倾负不免唏嘘,若不是心系旁鹜,怎么会在乐技上显现出力不从心的疲态。“太子预备哪日出发?” “寡人若允了他,怕就是近两日的事情。” “那我这就去准备。” “好。” 宁倾负离开后,赫连国公宣了太子进宫议事,将南征一事定在了两日后。这两天,军队整装,粮草供给,择选战马,赫连上下一片忙碌。 夜深,风华殿中,巧玉收拾了若干行囊,宁倾负看着大小不一的包裹哭笑不得。“这是去打仗,不是走亲戚。” “奴婢是女儿身,不能跟着大人上战场,只能为大人准备必需的东西,东西虽多,可都是一样儿也不能少的,这几个包袱里都是大人喜欢吃的,这个包袱里是笔墨纸砚,这个里面装了大人喜欢睡的枕头…” “我出去走走,”宁倾负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我回来后,希望只看到一个包裹。” “大人…”巧玉万般不情愿,也只得重新收拾。 走出风华殿,宁倾负信手拈挲着一枝菊,寒冷将至,它们开的倒是娇艳。“小狐狸…”钻入她耳的这声呼唤来自花树深处。明日就要出发,宁倾负倒想过这个男子会来,陈国一趟行程,她与他的关系似乎友情的成份更多了些。走向月光难以俯照的暗处,这男子从高高的树上轻巧落下,斜倚魅笑。“小狐狸,想我没有?” “黄医仙呢?” “你就知道关心外人,怎不问问我?” “我需要黄医仙随我出征。” “这样啊,既是你开口,明儿我让他在医馆处候着!问完了他,该轮到我了吧。” “重生,你可好?” 他“噗”的一笑,嗲意天性而成,配上他的摇曳姿态,更似一只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还记得这名儿呢,你若喜欢,我就叫一辈子重生又何妨。”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角声满天秋色里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清冷一夜,重生短暂的相送给了宁倾负某种讯号,他,不再单单是她的敌人,他在告诉她,在她南征这段时间,他会保证他在赫连的安分守己。 大军启动,赫连国公在城门外与将士们送别。烈酒敬过天地后,南征的一万士兵摇旗呐喊,李谁知盯着李烈所带的百十来家兵与三辆辎軿,嗤道:“我调教出的最得意的是栋梁,最象我的却是你。” “爷…”李烈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话肯定十分难听。 “别的你学不成,竟先学会带领亲兵团了,现下是去打仗,你这帮人可千万别是些废物点心!”说完,他提马转身呐喊,“为了周国不受赵蛮侵略,为了诸国的和平,为了赫连的荣誉,兄弟们,出发!” 队伍启动,赫连以骑兵闻名,这一万多的士兵是从各军营中精选出的,各个年轻气盛,象极了他们的统领李谁知。报君黄金台上意,角声满天秋色里!在李谁知振奋人心的鼓舞下,旌旗漫天摇舞,士兵们扑天卷地的呐喊齐整整,一浪高过一浪。 “为了周国不受赵蛮侵略!” “为了诸国的和平!” “为了赫连的荣誉!” “胜利!胜利!胜利!胜利…” 宁倾负与李烈并肩而骑,见他格外的意气风发,满意赞道:“长进了。” “跟着大人,若是还学不会忍辱负重,就真辜负您一番心血了!” 宁倾负一笑,阳光下,她面具下露出的容颜既诡异,又美的灼目。 “大人,臣一直有个疑惑,原不想问的,可此次征战,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 “休要胡说!你既是这般想,就将疑惑压下,活着回来后我才给你答案!”宁倾负一抖缰绳,打马追上队伍前的太子。 “国师大人,出来不比在宫里,你以为去周国是看热闹的么?”李谁知的揶揄引得他旁边两个大将“哈哈”大笑。军营里的将领是从死人堆里打拚出来的职衔,他们一向不服朝廷官员,尤其是压着太子一头的宁倾负。万人军队在后面蜿蜒行进,放眼而望,极是壮观。宁倾负声音清朗回道:“若不是我向国公力荐,凭太子一己之力,还有现在奚落我的机会么?” “宁倾负!”李谁知极是气愤。 “我想向太子讨个职,李烈勇猛,可做先锋,望太子应允。” “他愿为军队做马前卒,我怎好拒绝!”李谁知回的咬牙切齿。 “谢太子!另外,李烈的家兵中有五十人要留在太子身边,太子莫急,此乃国公旨意,若是太子不允,国公谕,大军立即撤回!”宁倾负说完,留下一抹淡然笑容回到队伍中。 “太子爷,他算什么东西,敢公然在您身边安排人。” “正是,还拿国公旨意压您!太子爷,只消您一句话,臣让他此次有来无回!” 李谁知喝斥道:“都住口!宁倾负是国师,是国公倚赖的重臣,无论你们再不服再不甘,都要惟命是从!” “可是太子,他当着咱们的面都敢骑在您头上拉屎,未免太…” 李谁知的一双眼现在倘若真能够放出火来,这个将领恐怕已被烧焦了。“以后再敢有私议国师者,别怪老子的矛不长眼!”他纵马折身,向队伍后方奔去,路过宁倾负的时候,份外冷屑一瞥。 那两个将士挠头抓耳,一个纳闷道:“老夜,你说咱们天天在军营里是不是呆傻了,太子明明跟国师不对付,怎么还说不得呢。” 被称“老夜”的人其实也就三十来岁,这个绰号的由来大概是他现在不解表情时,额头被眉抬的满是皱纹。“太子许是为咱们好吧,听说国师大人极是聪慧,耳目也众多!诶,王鹤,你瞅瞅李烈,本是太子的人,现在对国师还不是服服帖帖的,太子丢了脸,还说不出别的。” 王鹤毕竟不敢太过明显,只是略微向后扫了一眼,他视线所投处,李烈正围着那三辆辎车打转,并嘱咐着家兵好生看待。 李谁知从队伍后方赶过来,座骑向宁倾负靠拢,他说道:“李烈请为先锋可以,他跟我打过仗,倒是你,上了战场,刀箭无眼,你莫以为可以象去陈国般私自行事,若出了危难,我断不会费心救你!” 李谁知吆喝着奔向队伍前方,在他回首恶狠狠一笑时,半月芽的纱冠与银月色的白袍,甚至他背后的箭囊一概撞击着宁倾负的心扉。多久的时间了,她甚至忘记前世那个如盅附身的梦,也遗忘了戳破她降落伞的那枚缨枪。尘土滚滚,贵族子弟鱼贯而行的马队,朦胧不得真面目的男子,所有指向都印证向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穿越,绝对与李谁知有关联。 “李烈!” “大人,何事吩咐?” “嘱咐好你的家兵,此次南征,凡事都要以护太子周全为首位!” “大人放心!” 军队在一条河岸线边休憩整装,李烈的手下也分成两股,一股五十人,各自取了马车上的东西去了太子身边,剩下的,依旧护着物辎紧随李烈。李谁知见李府这些家兵手中的东西包裹着布,形状奇怪,便命令道:“什么见不得人的,打开!” “属下李亮,谨遵太子命!”他将包缠紧密的布裹扯开,是一把弓弩,却与平时军队所用的弩不同,因为它有三道弩膛。 李谁知来了兴致,李亮极是会看人眼色,他胯前坠着一个布袋,从中取出三支弩,卡在弩膛中,上弩弦,头顶有十几只林鸟飞过,他举弩而发,弓弩弹出,没飞出多远,发生了令观望将士们瞠目结舌的事情,每个弩箭一分数几,那些林鸟无一幸免,全部被弩穿透落地。 “好东西!”李谁知一把夺了过来,再冲李亮伸手,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李亮将弩袋递了过去,李谁知刚要将弩箭上膛,李亮揖礼道:“国师大人怕此物被旁人学了去,所以发弩之前要用特殊方法打开保险机关,否则,此弩形同废物!而且,此弩需所用之人勤练熟习,保证可以最快速度连续发弩,才能发挥它最精妙的利害。” 李谁知白白兴奋一场,冷笑着将弩扔回道:“费这多心思,也就只有他才能想到!爷才不稀罕!”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杀气三时作阵云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夜里,军队歇息在林子中。蓬帐扎好,除值夜的士兵外,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李谁知却在此时闯进了宁倾负的营帐,宁倾负正要将一卷帛扔往火盆,看到李谁知出现,她说道:“这是弩箭的使用之法,当时记录下来,为方便李府家兵研习,现在已用不着,留着徒是祸害!” “别!”李谁知拿过来揣到怀里,说道,“还是我代大人烧了吧!免得你满营帐尽是糊味儿。” “也好!”换了玄装便服的宁倾负脸莹如玉,望上去,容颜与银蛇面具浑然一体,“对了,太子深夜而来可是有事?” “上次去陈国忘记问你一事。” “太子请讲。” “陈国公怎么准许你们住进息心府?” “太子何故这样问,不过是一所宅子。” “此宅院非同寻常。” 宁倾负一笑,说道:“我确也听闻,息心府曾囚禁过前朝太子。” “还有一位假的前朝公主!” “真正的温孤息悲在我们赫连,那个自然是假的。” “假的温孤公主却拥有令世人敬仰的大智慧,“上善若水”之论就连诸国男儿都甘拜下风,你难道对这点不感好奇么?” “为何要好奇?” 李谁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不可置否扬下唇角,冷笑道:“宁大人隐居世外,由不见经传一登而跃国师之位,在赫连仅次于国公,这点倒与温孤息悲相同!而以我对国公所知,他是绝对不会随意启用一个人的,也不会随随便便听从旁人引荐!除非…宁大人的才智在来赫连前,在成为国师之前,早已经引起国公的注意,甚至敬佩!” “太子究竟想说什么?” 李谁知双手负后走到篷帐门帘前,说道:“你去陈国前,曾问我是否有钟意的人,其实那个我似乎喜欢过的人,就是息心府中的温孤息悲。” “太子见过她?” “心生神往,还没有机会寻觅,就闻得噩耗。” 宁倾负怔住,一时间接不上话。 “那时认为,倘若天下有值得我喜欢的女子,就应该是她了,奈何佳人已去,我的这份喜欢,是否真实,倒无从印证了,哈哈…”李谁知畅快的笑中听不出别的滋味,留给宁倾负的,反而多了些寻摸不着的伤感。外头月洗银尘,她走出篷帐,远离了篝火与辎车,等再听不到士兵们的窃喁,她才拿出颈中的金玉笛。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带着压抑旋转扶摇,曲调中情丝的若隐若现,漫延了无从道破的苦闷。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想皎洁…”一曲奏完,宁倾负望月兴叹,这抹清冷,似陈子说苍白的容颜,提醒着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的凄凉。但清冷放逐的光华,又如李谁知放肆而狂傲的华胄,他是那么的刚强,天生就拥有俯瞰大地的命格。良久,她踏着浅草回去蓬帐,来时的心绪不但没有轻松,反添惆怅。 宁倾负走后,李谁知从不远处的树后闪出,他的眉间浅锁,很明显,是在思虑着什么。 五日后的傍晚,军队行至到山地。 “禀国师、太子,前面是道深涧!山峰险峻,尽是杨槐,山上情况看不真切。”李烈与孟栋梁一起探路回来,后者在马上揖礼禀报。 宁倾负与李谁知对视一眼,宁倾负问道:“是否还有别的路可以通行?” 李谁知答的不紧不慢:“倒也有别的路,只是一折一迂,得绕远三四日的行程。” “前面山峦绵延,涧道怕是有几里路程,若有埋伏,我们等于自行入瓮!”她沉吟道,“太子还请慎重斟酌。” 李谁知看了下阴郁的天色,说道:“无妨,我自有计策!王鹤,夜承享,你二人传令后军,李烈传令中军,孟栋梁传令前军,队伍原地休憩,天黑后听我命令,三军分队行事。” “是!” 四人迅速而去,宁倾负下了马,扬眸一瞥,李谁知撩袍下马的动作极是倜傥利落。 “害怕么?”他难得的没有讥讽之意,“接下来山路极多,战马难行,能走的尽是这种涧道!不过放心,临近楚国边境后会好许多。” “我早就听闻,太子七岁入军营,领兵后从未败过一次,涧道虽险,可太子似已胸有成竹,我又何来的惧怕?” 李谁知冷冷一笑,“你不必夸我,临来时国公密命,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 “谢国公眷顾之意。”宁倾负庄重面容,向北揖礼。 “酸腐!我护你,并不是因为国公的命令!” 宁倾负微愣,但李谁知已经走到一旁去了。 夜里,山涧静谧,黑鸦鸦的伸手不见五指,偶有山鹰几声鸣叫,令人毛骨悚然。高山树丛中,趴伏着兵丁不计其数,唯一能够揭露他们行踪的星月光芒,尽被遮挡在厚厚的云层中。最靠近悬崖边的埋伏中,有人小声在问:“都这个时辰了,没有半点动静,咱们不如轮流歇息,免得明日失了精神。” “莫急,李谁知向来狡猾,他万一想称天黑摸索着过,咱们岂不是白来了?” “乌漆嘛黑的怎么过?再说了,他们的马匹还能不发一声动静?” “这个…” “咱们的人都困了,赫连的人想必也是如此!” “好吧,那就轮流休憩,天一亮,立即准备。” 天亮也快,不消两个时辰,山底景色已经一览无余,但是赫连大军却凭空消失了。“混蛋!”伪装在草丛中的人纷纷起身,带头将领吼道,“赫连的人跑了!” “将军,他们想必走不远,不如追击,倘若劫下几辆辎车,好歹可以复命。” 随着几杆旗子的挥舞,这些人嘶吼着杀下山,可是他们越向前追,就越是疑惑,怎么地上的马蹄印迹并没有那么凌乱,仿佛赫连军队只有千余人马,而且,也少有车轱辘轧过的痕迹。 “停!”这个将军高声喝止队伍的行进,可惜,随着他的这声喝,令大地都颤抖的马蹄声由他们后方撵来,赫连骑士嚣张的叫喊更是吓破这些人的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四章 踏破贺兰山缺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魏国太子府内,魏嘉正与姬妾们饮酒欢笑,一个丢盔卸甲的将军哭着闯入,浑身血迹斑斑,“殿下,殿下,完了,完了…” 一个姬妾立时恼怒,“满嘴胡说八道!竟敢诅咒太子爷!” 魏嘉情知不好,没了寻乐的兴致,撵走众人后问道:“败了?” 这个将军回顾四周,等太子姬妾全部离开才抬起头,魏嘉看到他少了一只耳朵,紫红血痂粘着乱发,实在脏污骇人。“殿下,臣无能,中了李谁知奸计!” 魏嘉气不打一处来,愤然而斥:“你们埋伏下的涧道是我选下的,那里居高临下,只需推下滚石与火木,赫连人纵然再多,也会尽数葬身,怎么会让李谁知反败为胜!” “李谁知狡猾,他们其实在傍晚前儿就到了涧道,许是也怀疑什么,就原地歇着了!昨儿夜里阴天,属下们在山上根本看不清涧道中情况,天亮时赫连军队没了影子,且涧道中有马匹和辎车通过的痕迹,臣就以为他们偷偷渡过去了,滚石火木白白准备,臣赶紧带领兄弟们撵下山,想从他们后方杀过去,称他们不备折损他们部分人马也好!哪里知道,李谁知只让一小部分人在前方做诱饵,他们的大军在昨夜向回撤了几里路,撤出了臣侦查的视线范围,臣发现上当的时候,赫连军队前后夹击,弟兄们,弟兄们就…慌了。” “你只需告诉我,还剩下多少人?” “五千弟兄,只有,只有臣一人回来,还是…还是李谁知特意放臣回来的,殿下,臣有罪,臣有罪啊!” 魏嘉朝他重重砸过去一个酒杯,狠狠骂道:“有罪为什么还腆脸回来!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却独独放你回来,还削了你的耳朵,他目的就是要羞辱你背后的主子!” “臣该死,臣该死!臣自知没有面目见殿下,但是臣不得不回来,因为此次赫连出征,除了李谁知领兵外,还有一个戴着蛇形面具的人!” “废物!天下还有谁戴那鬼东西!那是他们的国师宁倾负!” “就是此人让李谁知削了臣的耳朵,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 “他说,要把咱们每个士兵的耳朵都削下来,拴在马尾巴上,一路带到周国!呜…呜…殿下,臣罪孽深重,臣死不打紧,可是殿下,您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啊!” “报…仇…” “是啊殿下!这可是五千条性命啊!殿下,周国使者不是正在咱们魏国请兵吗?这不就是上天赐给您的大好时机么?反正李谁知以为是赵国人伏击他们,您正好可以在周国杀掉李谁知和宁倾负,索性一起赖在赵国身上!” “这么说,李谁知真的以为是赵**队袭击他们?” “多亏殿下足智多谋,我们穿着魏**队的衣服,堂而皇之劫杀赫连,李谁知果然上当,臣听到他与宁倾负的谈话,他们首当其冲怀疑赵国人冒充咱们魏**队,再加上有些弟兄被杀前,故意喊了些赵国话。” “幸而如此,幸而如此…”魏嘉呢喃完,厌恶看向对方,“虽然折了你许多士兵,但好歹李谁知并不知道是我们魏国为之。李谁知从未战败过,你折在他手上也属正常,此次出兵,你虽无功,但也无过,死罪就免了,先下去吧。” “谢殿下!谢殿下!殿下,此去周国,臣愿戴罪立功,臣恳请做先锋!” “楚国想必会出兵的,有楚国与赫连二国,赵国人不足惧,不差我们了!” “什么?殿下意思是,咱们不去周国?” “国公病重,周国使者也见到了,我们魏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出兵!” “可是殿下…” “休要多言!” “殿下…” 魏嘉带着杀意的目光扫过,此人只好垂头丧气离开,他跪过的青砖上,浸染下双膝的血迹。魏嘉手脚冰凉,只有没人在跟前时,他的怯懦才容许在伪装的深土中冒尖,他眼前晃着许多人耳,这些耳朵各个往外渗血,象青砖上的颜色一样紫红刺目,当这些幻象密集扑面时,他“啊”的一声叫,转而侧头勾腰呕吐起来。 与魏嘉的烦心相反,行进中的赫连军队气势正盛。现下通行的山路起伏极缓,所以战马奔跑的速度未减多少。到了晌午,军队歇在林子中,日头照在当空,有树荫遮蔽,将士们一边进着食,一边惬意的嘻笑怒骂。李谁知与宁倾负则单独坐在稍僻静些的地方。 “亏你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李谁知说到“歹毒”二字时,有掩饰不住的欣赏意味。 宁倾负微蹙下眉头道:“要确定袭击我们的人是赵是魏,只能出此无奈之策!” 李谁知“嗯”了一声,“若是魏国人为之,魏嘉必不敢出兵周国!” “勇不足勇,谋不足谋,魏嘉…”宁倾负叹出一口气,“没想到,魏国这么不成气候。” “倾负!” “嗯?”宁倾负微一笑,“怎么,不再气了?” “你以为我在与你斗气?”李谁知分外不屑,“行军打仗,将不威,令则不严!我是在人前维护你国师大人的地位!私下里,”他态度忽又缓和,“我稀罕与一个乳臭未干的人计较!” “你…”宁倾负脸颊泛红,她倒不是着恼,而是“乳臭未干”实在用不到她身上,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已经是接近四十岁的人了,顶替十六年华的少女,她委实尴尬。 李谁知怪异目光打量她,“真是跟娘们…”他收住口,不过没讲下去的话,不说与说是一样的。 是夜,李谁知在篝火前抚琴高歌,朗朗上口的调子令许多士兵都跟上他音调的步伐,齐声放歌。痛快的感觉飞马逐鹿,充斥在宁倾负心里,她想起天亮那个时刻,李谁知在马上如天兵一样斩杀敌人的狠决,他甚至能用一杆樱枪穿透三个敌人的身体,当他鼓舞起士兵们的勇气时,当他喊着“杀”的喝令时,宁倾负明白了,为什么人们要把“武神”这个称号赋予李谁知,她也终于知道,如关云长这种演绎式的英雄,是真实存在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五章 烧手之患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国师也唱一首吧!” “是啊,大人也唱一首吧!” 无怪士兵们起哄,他们今天才知道,看上去瘦削无力的国师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拚搏,也能够那么英勇无畏,毫不退缩!李谁知没有从旁唆使,他含笑望着宁倾负,企盼着她的点头。 “好!”宁倾负豪爽而应。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波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脍炙人口的旧歌,朝阳破晓一般振奋着原本就高涨的士气,士兵们很快都跟上了宁倾负的节拍,李谁知手指拨弦,在不经意的抬眸而望间,与宁倾负的笑碰撞一起,两人视线均不由自主躲开,再凝聚时,高山流水,彩凤灵犀。 向南而行的路虽然山峦起伏,但是一路通畅。李谁知纵马跑向队伍后方,领队的王鹤与夜承享相视一笑,前者说道:“定是寻宁国师去了。” “咱们这位爷,一天晴一天阴的,你看他现在,与国师好的似一个人儿一样,咱俩啊,千万别在太子面前嘀咕国师的不是了。” “其实别说太子了,老夜,你们夜家那位郡主还不是钟意国师大人,一心要嫁给人家么,哈哈!” “嗳我说王鹤,跟你说多少回了,”夜承享在马上探着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我虽也是夜氏子弟,但和夜宰相不是一枝,攀不上他们家的亲,郡主早些年名头在外不假,但是这两年,除了楚国公,你还见哪个来咱们赫连提亲?都这岁数了也未出阁,国师大人不允这门亲可不正常么。” “也没听说宁国师回绝郡主啊。” “不答应,就是辞了,这点都看不明白!” 王鹤长“嗯”一声道:“郡主芳龄得有二十三了吧?” “嘘~”夜承享谨慎四顾。 王鹤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又不是咱们不让郡主嫁的,她自己呆成老姑娘…” “小声些,越说越混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看把你吓的,对了老夜,你说赵国无缘无故的攻打周国做什么,他们挑起争端,就不怕被其余各国联盟讨伐?” “你这就不懂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周国几城几池的算什么,赵太子是看中了周国的逍遥公主,周国呢,又舍不得用公主换取城池,这才四处请兵。” “原来是这样,早听说周国的长公主美若天仙,不亚于夜郡主当年。” “周逍遥与乃呵的萧公主并称举世无双,她们的名头早盖过了郡主,唉,五君子还是当年的五君子,芊婵女却已是昨日黄花喽。” 李谁知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冷厉响起:“王鹤!夜承享!你们两个是不是撑的没事做才在这里嚼舌根子!” “爷,我们这就去查看辎车!”二人慌不迭的奔向队伍中。 李谁知脸色仍是阴沉,方才他跑了许远也没有看到宁倾负,掉头回来,就将憋闷的郁气撒到了王、夜二人身上。她能去哪里?到底是不放心,李谁知再次打马返回,行至没多远,终于看到宁倾负从路旁林子中骑马出来。 “做什么去了!” “我方才看到有只狍子,谁知道追过去又不见了。” “狍子?宁倾负,你不知道咱们是在行军么?山中惯有马匪,你当爷是带你出来狩猎的么?” “以后不再这样就是。”宁倾负一笑将尴尬遮掩,她哪里是去追狍子,而是寻摸个隐蔽地方小解去了。这一万多的士兵,除她之外尽是男人,所以一切生理问题都成了难事。“谁知,你又与王鹤、老夜治气了?” 李谁知瞪她一眼,“就你聪明!” 两人在道路侧旁并骑缓行,队伍从他们身边乘云而奔,行进速度极快,宁倾负一边欣赏着他们的精湛骑技,一边劝慰道:“每个人性子中都有弱点,不要对他们太苛刻了。” “故作聪明!我是生你的气!”李谁知挥动马鞭,向后方的骑兵催促吆喝,“加紧赶路,天黑前要翻出这座山!” 宁倾负跟过去,很快,口鼻中膨胀着灰尘,她舔下发干的唇,一咽动唾沫都觉得牙碜。 “接着!”李谁知扔过牛皮水袋,“没了奴才伺候,你就不知道饥渴了?再这样下去,你准得生病!一副豆腐身板儿还偏要跟出来!” 宁倾负饮完递回去,李谁知恼道:“你喝过的给我?!”他说完绝尘而去。对于李谁知的无理,宁倾负已经习惯了,而且她理解对方的难处,一万多士兵,一万多匹战马,上百的辎车粮草,要统管好是件十分不易的事,在这份不易中,一向倨傲的他还能分神顾及她的安危与身体,她不能不为之感动,尽管,他的关心是以冷屑姿态表现出来。 天黑前,军队走出绵延山岭,且看到了城镇。城镇在魏国境内,破旧的城门形同虚设。李谁知嘱咐了将领,士兵一律不得过境跨越,有违者斩之。不过这么浩浩荡荡的军队驻扎在城镇东侧,镇子里的人还是惶恐不安,有个别胆大的,悄悄爬上城墙,骑在那里观看。 夜色上涌的时候,李烈与孟栋梁匆匆回来,他们二人早前被李谁知派出去打探魏国是否出兵,得回的消息就是魏国公病重,魏太子忧心,已经回绝了周国。 等李烈两人汇报完毕离开了主营帐,李谁知问宁倾负:“魏国公身子一直不好,这回总算派上用场。” “铁定是魏国人伏击咱们了,魏太子错就错在太毒辣,五千人藏匿在魏国境内的山中,如果不是魏国自己人,他们的官府与朝廷不可能不知晓!” “他是想效仿上次赵国人袭击楚国公的事,赵国那次伪装成他们,今次他们就伪装成赵国人!” “赵国派出的只有七八百人!目的也只在嫁祸!” “魏嘉却是真想除掉我李谁知,孰不知,五千人众成了最大的破绽!” “魏嘉急燥也有原因,陈国已经与他们生了嫌隙,下步必然会结交赫连,赫连将来是你李谁知的,魏国则逃不出魏嘉登位,你愈是强大,他就愈是惊恐,迫不及待的除掉你,就证明他已在心底将你列为心腹大患!” “魏嘉!”李谁知怒道,“饶我从前怜他绝世奇才,他恩将仇报,我来日必加倍奉还!”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六章 只有梅花吹不尽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李谁知的话让宁倾负想起从前,所谓对魏太子的“怜”,大概就是他与夜婀娜呆在摇铃镇的那段时间。宁倾负对曾经拒绝跟随魏嘉的念头感到庆幸,如果那个时候摇摆的心再柔软些,她现在的对手,就会变成眼前的李谁知,一个屹立世人眼界的顶端、文治与攻略并存的绝世奇才!由此可想,一个人的命运起源由上天掌握,但最终的指引,还是攥在自己手中。 赫连军队到达周国时,一场雪纷纷扬扬而下,还有几天就进十二月了,周国上下却没有迈入年头的任何喜悦之景。不过为了表示对赫连国的敬重,周国公还是在皇宫中为他们安排了隆重的宫宴接风。 也不知道此次宫宴出自谁的主意,一应座席全部安排在雪地中,火盆雄雄燃烧,不但不冷,在夜色火光中看漫天的雪花降临,倒是别有一番风趣,尤其视野两边怒放的簇簇红梅,映得这场宫宴如诗如画。 周国的民生一直稳定祥和,但与赵国为邻并不是件好事,所以周国公将近五十的年纪,两鬓与额前就有一撮撮明显的白发。“宁国师,太子,你们能来,真是天助我大周啊!”周国公既感激又气愤,“赵国向来蛮横,从建朝起就不停滋扰我周国边境,百姓深受其害,赵国人甚至经常伪装成马匪,对我周国边土杀烧抢掠,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啊!我们几次起兵讨伐均落下风,赵国太子赵夺熟谙兵法,几年下来,赵国日益猖狂,而我周国不断损兵折将,实是无力对抗,这才前去贵国请兵相助!” 宁倾负看向李谁知,后者知道她向来话语不多,于是说道:“周国今日之忧,就是八国将来之患,听闻楚**队半月前就已经到了,只要咱们齐心合力,定会为周国讨还公道!” “是、是、是,”周国公举杯敬道,“有武神相助,再有楚国的压阵,寡人岂有不放心之理。”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从周国公与李谁知的谈话里,宁倾负听出周国公对楚国此次出兵颇有疑虑。因为楚国两位带兵的将军都极为年轻,一个叫楚勿离,是楚国皇族子弟,二十出头,另一个年纪更小,周国公讲到的时候苦笑连连,这个小将姓楚名辞,是楚国公早先在江湖中所结拜的义弟,模样儿堪比天人,比女子还要柔美几分,只有十二岁。 举杯换盏间,宁倾负借酒醉为由走到梅林中透气,梅的香气清新扑鼻,她轻轻念叨着“楚辞”之名,似乎月下每朵梅花都幻化成了小慈的容颜。过完这个年,他是十二岁了,曾经的岁月,与现在的雪花一样,落地飞殒了,现在的楚辞,绝不再是小慈,而是真正的温孤息慈!宁倾负随着心事的感怀想再往梅林深处走,突然传来两个女子的悉窣交谈使得她止步躲藏。 “别哭了,一会儿咱们还得去伺候,若让公主看出来,就不是几个巴掌的事儿了。” “姐姐,咱们做奴婢的合着就该死么?” “她是公主,教训哪个奴才都是应当的,你既知道咱们是奴婢,就得受着!” “可我也是为了公主好啊,那个赫连太子的确早有姬妾,我提醒咱们公主,还不是怕她万一…,到时候受了委屈怎么办?” “跟你说多少回了,不当说的别说,赫连太子是什么身份,他这个年纪能没有姬妾?这种事谁不知道,偏偏要你自作聪明?咱们公主心里早跟明镜儿似的,姬妾是姬妾,公主若真嫁过去,就是正室,就是将来的赫连皇后!她想着今晚实现所愿,你不说些好听的就罢了,怎么还泼冷水!咱们公主要是真让赫连太子动了心,任他有多少姬妾又何妨!在皇宫里争取地位,一时的宠爱凭借美貌,一世的牢靠凭什么,凭的是咱们公主这样的背景!” “姐姐说的是,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公主高兴的时候说些丧气话。” “唉…你年纪小,自然看的不透彻,我伺候公主多年,知道她今晚动这些心思为了什么,李谁知是九国男子中属一属二的,五君子中位列第一,公主能不喜欢!可公主今晚主动向赫连太子表示心意,以她的身份做到这一步是为了她自己么?她是为了咱们周国啊!能与赵太子抗衡的,世上能有几人?楚国公心属赫连的夜郡主,陈国公听说身子极不好,魏国的太子年龄倒是适当,但一个只知道抚琴吹笛的人,哪里及得上赫连太子的英明神武!” “嘿嘿…”这个宫婢破涕为笑,“羞、羞、羞,原来姐姐也是喜欢赫连太子的,如果公主遂了心愿,姐姐是不是也要随公主嫁过去呀?” “讨厌,人家好心劝你,你反倒取笑我,下次公主再惩罚你,你看我还管你不!” “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不说了就是。” 宁倾负没再往下听,她放浅脚步退出梅林,耳边丝竹之乐环绕,眼前歌舞升平。一个红衣女子在众多舞娘中格外乍眼,她以同色纱巾蒙面,在悠扬的乐声中欢愉而舞,水袖拂动飘渺,脚踩莲花驾云!宁倾负回席而坐,这个女子也舞到了李谁知跟前,乐曲在此时戛然而止,她一个轻盈的回旋,刚才躺到了李谁知怀中。 “这…”李谁知的反应出乎周围人预料,那些周国的官员包括周国公,各个都期盼着李谁知揭开红衣女子脸庞上的面纱,李谁知偏偏不解风情,只是将这个女子巧妙的一推一送,若不是对方的手撑住宁倾负桌沿,这女子铁定要栽到宁倾负身上来了。 “逍遥,胡闹!”周国公带着对女子微微的不满轻斥。 “父王,赫连太子千里迢迢为救咱们周国而来,女儿以一舞感谢恩人也是应当的嘛。”红衣女子撤下面巾,带着调皮的笑意向李谁知一吐舌,揖礼道,“方才逍遥多有得罪,太子莫要见怪。” “公主?”李谁知起身揖回礼,“原来是长公主,失礼了!此次同来讨伐赵国的不止是赫连,公主勿需这般礼重!我为公主引荐,这位是宁倾负,我赫连国师!” “见过宁国师,呀…”周逍遥被蛇形面具惊的向后退步,再次跌进了李谁知的怀中。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七章 高城望断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周国公赶紧解释道:“宁国师勿怪,寡人这个女儿啊,自幼胆小。” “无妨!我相貌丑陋,若不以面具相遮,更不知道要吓坏多少象公主一样的女子了。” 众人见主客没放在心上,皆轻松而笑,宁倾负也接受了公主投过来的歉意笑容,李谁知则趁机守礼的让开了周逍遥。 酒宴结束后,宁倾负与李谁知向城外而返。这座都城名为朝阳,是周国建朝时周国公御笔钦定,并自诩自己为朝阳公。夜半时分的朝阳城白雪铺路,随行护卫的两队骑兵信庭悠步,落后他们的主子一大段距离,这是李谁知吩咐的,想借夜里的风吹散各自沾染的酒气。向着城门处缓行,四周愈是静寂,一匹匹战马踩雪的“咯吱”声愈是清晰。宁倾负与李谁知座下的马匹似是为了取暖,互相攀着颈部耳鬓厮磨。 宁倾负念道:“周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她看李谁知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笑一下问道,“怎么,难道在宴席中,你看不出逍遥公主的良苦用心?” “何意?” 这个反问倒让宁倾负一愣,她微蹙眉尖说道:“你莫不是以为公主这支舞,也会跳给楚国人看吧。” “宁倾负,为什么可以直白讲出的话,你非得绕圈子不可呢?” “周逍遥的美貌虽然比不得夜郡主,但也是极难得的了,李谁知,你可莫要说这个女子配不上你!我们兴师动众赶来周国,一是助他们伐赵,二来,也是要这个国家逐渐向我们臣服,如果周国公最疼爱的公主嫁到了赫连,那这层关系,将会在我们与周之间加固一道牢不可断的绳索,怎么算来你都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 “既是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为什么国师不一力揽过呢?” “公主钟意的人并不是我。” “我钟意的人也不是周逍遥!” “可是今晚的宫宴过后,公主的心思就会被世人皆知,李谁知,你…”宁倾负歪着头莞尔一笑,“能逃得过上天的安排么?”她说完纵马而奔,巨大的城门近在眼前,古老的城墙宏伟厚重,雪花旖旎,点缀着这份美丽,均匀洒在她头上、双肩、手上,触到的冰凉是那么透彻,晶莹着万物,也朦胧着万物,“李谁知!”她回头而唤,笑中的灿烂与雪的白洁融为一体。 李谁知被宁倾负的情绪感染,他一抖缰绳,飞快奔过来,腾身翻跃离开座骑,人已坐到了宁倾负背后,他一手揽她腰身,一手接过马缰。 城门口的护卫一早接到了通报,知道这小撮军队是从宫里出来的,他们将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踩下足迹穿城而过。李谁知冷眼窥着城门护卫的狐疑之色,附在宁倾负耳旁捉狭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从明早开始,周国的人就会四传赫连国师与太子的暧昧之举,周国公主自然不会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嫌的人!” 宁倾负暗怪自己今夜饮酒着实过了些,否则不会在李谁知与众士兵前失了稳妥,可事已至此,她只好说道:“长远看,两国是否交好,不会系在一个女子身上,而且我们对周国,要的并不是长久的裙带之交,而是征服!今夜能为太子效力,成就太子鸿鹄之志,倾负胜感荣幸。” “我送你回营帐。” “让太子见笑,我的确醉了。” “醉?宁倾负,我怀疑你的酒被人动过手脚。” “什么?”宁倾负渐感头晕,等她想回忆酒宴中的细节时,黑暗涌上双目,而后歪倒在李谁知怀中。 赫连军队主营帐中,黄医仙一搭宁倾负的脉,立即惊惧难安,李谁知阴戾脸色道:“拣主要的病症说,不当讲的,若传了出去,爷凌迟了你!” 黄医仙膝盖一软,差点儿从座位中跌下去,再搭上脉,他哆嗦着回话:“太、太子爷,国师似是饮过春露一类的东西。” “对身体有无伤害?” “幸而回来路上淋了雪,否则…若有人恶意引诱,难免做出出格之事。” “怎样解毒?” “只需冷水浸泡即可。” “屁话!寒冬之季,怎么能用冷水浸泡身体!” 黄医仙吓的离座,抹着汗说道:“也可用冰雪敷在额头,虽然解毒的时间会慢些,对国师身体倒、倒也没什么伤害。” “还不吩咐人熬制姜汤。” “是、是!”黄医仙慌不迭的离开。很快,他双手端盘将姜汤呈来,此时,李谁知已经用巾帕包了雪,置在宁倾负额头上。 “她何时能醒?” “回太子,国师要醒,最快也得明儿早上了。” “那你熬什么姜汤!” “小的…明早过来。”黄医仙被噎的一句理由也不敢寻,灰溜溜的走出营帐老远,才敢抬起埋低的头,抹抹脑门子上的汗嘀咕道,“仗还没打,小老儿的命就快保不住了。” 宁倾负醒过来时猛然坐起,旁边的李谁知赶紧后闪,“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梦里让狗咬了么!” 宁倾负感觉出面具还挂在脸上,心稍稍回落,问道:“我中了何毒?” “似是春露样的东西。” 宁倾负知道春露是极下作的药,无论男女,沾染了都会心性大乱,可是有谁会对她下手?宫宴之中,谁会动这个手脚,谁又有机会动手脚?“周逍遥?”她眉尖轻蹙,推测着昨夜情景,“你我的座席是事先安排好的,因我不善多言,临时与你调换,我饮的酒,原是你的…”说到这儿,她眼见着李谁知展开诡笑。 “所以,我照顾你一夜,算是弥补!我回去收拾下,你把姜汤称热喝了,咱们一会儿就与楚国将军会面。”李谁知抻展下懒腰离开,宁倾负摸下面具,总觉得不放心,以李谁知的为人,他能不摘下来看? 就在宁倾负思量的时候,李烈在外禀报,“大人,有人找您,说是从您故乡来的。” “带进来。” “您请,”李烈说着掀开布帘,让进的人精细瘦小,穿一身略薄的灰色棉袍,头戴旧毡帽,他进营帐前先将周身的雪拍了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八章 甘做薄情人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此人一进来就双膝跪地,双臂举过头顶呈上一封书信道:“陈治儿拜见宁国师,有封家书带给大人!” 李烈从旁接过,信封之上有字,宁倾负示意李烈念出。 “回大人,上面写的是…君心如磐石?”最后五个字,李烈念的十分迟疑。 “交给我吧,李烈,带陈治儿下去休息,令人好生保护。” 两人各自应后,出帐而去。 宁倾负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情愫涌上,撕开封口,将内里的娟帛展开,墨迹一列列飘冉,有如陈子说近在跟前的低诉:“倾负,一别数月,心中甚为挂牵,自赫连出兵伐赵,担忧之心更是昼夜辗转。每每想起金笛之曲,天籁环绕耳畔,伊人却已远在天涯。烽火狼烟,家书难行,算及此信到达,应是接近寒冬,周国虽接近南域,但朝阳城定已白雪皑皑,愿倾负莫受风寒侵袭,即便战事起,也要体己惜己如顾念子说。另赵夺性戾,切勿大意!见字如面,盼回之心殷切!” 宁倾负将书信揣起,切切实实感受了一回家书抵万金的珍贵。李烈再度在帐外回报:“大人,楚国二位将军来了,现已到太子营帐。” 宁倾负披上铠甲,一出帐子,遍地雪光映目,好一幅秀丽江山,偏生不久后,就要在这片土地上掀起一场血腥屠戮。 主营帐中燃着炭火,极是温暖,高几案桌前的那把交椅上,铺就一张斑斓虎皮,李谁知端坐其中,银月袍的华胄与虎皮的狰狞结合,将他主帅的霸气与威严彰显的淋漓尽致。宁倾负进来,四人寒喧重新落座,她视线略在楚勿离脸上逗留,此人的长相酷似前世社团的秦少,这一刻,若倒退三年,宁倾负定会为这张面孔感触良多,但已知再难回故里,谁不甘做薄情人!现在的她,疲惫、淡漠,就象她原本就是这个异世界的人,只是在梦里,偶尔去了那个叫中国的地方。 楚辞比上次宁倾负在江花楼与他相遇时长高许多,一眼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年郎,他容颜太过漂亮,桃花眸中的灵秀连逍遥公主也比拟不及,幸而葱挺的鼻梁透出几分倔强与干练,将他仿若女子的婉转风韵压制住。楚辞铠甲内的袍领圆口矮襟,喉结突兀极是明显,这代表着他的成长,宁倾负既欣慰,又横生隔阂。 尽管已经见过礼,楚勿离还是稍显拘谨,他抱拳说道:“来之前,国公交待,诸事皆要与宁国师及太子商议,不可私自行动!意见分歧时,也要我等听从宁国师及太子之意,不得有违!所以,今日我们来,既是与国师、太子会个面,也是商议一下往后的布署和行动。” 李谁知说道:“楚国公太过客气,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理当同心协力为周伐赵!行军打仗,意见相左乃是家常便饭,我们四人共同商议便是,总能择出最有利的办法!” “太子说的是!” 李谁知接下来的话郑重许多,“明日我们大军开拔,向南面进发!我们需要抢回的第一座城,叫凌原城,离此五百余里,赵国已经占据此城半年有余,周国百姓被困于内,至今没有逃出者,谁也不知道城内现在境况如何!凌原城,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拿下,才能涨军队士气,增周国信心,灭赵国之猖獗!但是凌原城极不好攻,两面环水,两面平原,没有任何借以掩护的屏障,无论从水路还是平原进攻,只要赵**队在城墙上放箭,我们就很难接近城门。” 炭火“咝、咝”燃烧,帐内的会谈接近一个时辰才结束。送出楚勿离与楚辞,二人重返营帐,李谁知问道:“身体可好了?” “嗯。” “知道昨晚我为何看出你中了毒?” 宁倾负投过问询目光。 李谁知前倾下身体捉狭道:“因为你的喋喋不休!我是面冷,你宁倾负是心冷,有没有人跟你提过,你的话很少。” “有。” 李谁知等了一会儿,见宁倾负没有话接下去,于是无趣相问:“你从前见过楚勿离?” “他与我一个故人几分相似。” “难怪你瞧他时不太一样,”李谁知略微一顿,“哼”了声讥讽着,“诸国人才辈出,大概楚国公算准了此次征战稳赢不输,才会送个娃娃来历练!” “战事一起,你肯定难顾周全,我多照看着就是了。” “那是最好!昨儿一夜没合眼,我躺会儿!”他移到榻旁,躺下的同时阂上双目。 宁倾负还没迈开步,就听李谁知嘟囔道:“给爷盖上被!” 宁倾负叹的那声气憋在了胸口,展开他里旁长叠的被褥,轻轻盖到他身上,看他连睫毛也纹丝不动的样子,倒真是睡着了。这么狂放不羁的性子,能够不合眼的照顾她一宿,宁倾负心底萌生了柔软,“谁知,谢谢!”可惜的是,她的这点柔软紧接着被李谁知的举动消毁,他不知道梦见什么,将她当作了什么人,手臂箍住她的腰把她猛搂到了怀里。“李谁知!”宁倾负一屈肘狠狠捣到他腹部。 营帐中传出李谁知的嚎叫,士兵们迅速围过来,见宁倾负板着脸走出,他们又各个识趣的一脸麻木散开。 宁倾负脚步匆忙回到自己营帐前,见李烈陪着楚辞正在帐子门口等候。 “小将军怎么去而复返?” “有个东西送给国师。”楚辞拿出个长形锦盒,面上的纯真比冰雪还要透亮,浑然不似方才的年少老成。 宁倾负打开一瞧,是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儿,雕刻的是个绿衣少女,面庞儿被画笔点缀的桃腮樱唇,唇边儿上的笑容极为淡然清远,匠工师傅的手艺可见一斑。泥人儿头上挽着男儿发髻,长裙下摆撕裂,分别绑到腿肚扎紧下口儿,最为别致的,是这少女一只手上还提着个酒坛。“很是有趣。” “国师喜欢么?” 宁倾负点下头。 “是我捏的,送给国师。” “多谢,”她合上锦盒,嘱咐李烈,“好生送小将军回楚营!” “别走!”楚辞猛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脸紧紧贴在她背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九章 借计攻城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李烈愣了下反应过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太子与国师的暧昧传言已经众所周知,怎么连小小的楚国将军也腻歪上了。可楚辞身份贵重,他强拉开不是,不分开他们又难堪。 “看来~小将军又错将我当成故人了。”宁倾负的笑言顿解李烈的困惑。 楚辞放开手,仰头认真问道:“宁国师,他们都说打起仗来生死难测,我不知道,还能有幸再见到您么?” 宁倾负回转了身,看着他反问道:“楚国公派小将军来,肯定不是做先锋的,对么?” 楚辞眼波一转,笑容里的单纯太过美好,似能灼伤周围一切,他使劲点下头道:“我明白了,谢谢大人指点!” 第二日清早,大军向凌原城出发,赫连、楚国与周国三**队加起来将近五万余人,这一路极其声势浩荡。赫连的脚步最快,等在凌原城渡河外扎好了营地,楚国与周**队才陆续到达。 赫连主帅的营帐内,李谁知歪坐在虎皮椅中,一肘撑在扶手旁,摩挲着下巴说道:“强攻城池,就是拿士兵的身体当肉盾!如此易守难攻,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失守的!” 宁倾负站在墙壁前,地图上标注的失守城池共有六座,凌原城靠近朝阳城,是这六城池中最大的一座,城内居住的百姓过万。自城池被占据,城里究竟情况如何?听到李谁知略有埋怨的话,她缓缓说道:“半年多的时间,竟没有打探出城内情形,周国如此软弱无能,的确是咱们事先没想到的。” “昏君亡国,庸君误国!” 宁倾负走回席间,坐下饮了口热水,“暂时按兵不动,观察两日再说。” “我也是此意,不过孟栋梁来报,周国将领催的紧!” “总要有人做马前卒,不妨令李烈、孟栋梁去周营好生劝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李谁知微眯起双眸,森然道:“好一个劝抚,既然必须要有人做肉盾,自然是他们周国人去牺牲!” “这点牺牲,全当是补偿城内百姓半年来的惶恐吧!” 是夜,李烈、孟栋梁去周营主帐,先是传达静待之意,紧接着破口大骂赵国的恶行,引得周国几个将领气愤填膺,叫嚣着明日就要攻打城池。他们二人当即附和着,哪怕违逆国师与太子之令,也要跟周国将士一起战斗。随后,众将约定时间、地点,一直商议到夜深。李烈二人离开周营的时候,均是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 天蒙蒙亮时,战鼓的擂击之声将宁倾负从睡梦中吵醒,周**队攻打凌原城的动静一波高似一波,很快,李谁知带着李烈与孟栋梁过来,后面两人身为赫连军队的先锋,一直以来都是英姿焕发的,此刻却灰头土脸的狼狈,头盔抱在怀里,身上铠甲也掉拉的松垮。“大人,咱们的兄弟撑不住,还上吗?”李烈惶恐的问询。 “臭小子!”李谁知一脚踹上骂道,“唱戏唱到你家大人这里来了!” 李烈“嘿嘿”一笑,孟栋梁抢在他前面兴奋汇报:“咱们今儿只带了一百来人去,还尽躲在最后,周国那些蠢蛋只依仗着人多,可着劲儿向上扑!大人,您是没看到,城头上的箭跟六月里的雨一样,周国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李谁知见宁倾负没接话,于是走近,蹲到她跟前的炭火盆儿处,一边儿烤火一边儿说道:“看来城里武器的供给充足,栋梁,差不多的时候,去说服他们回来!” “是!” “李烈,叫底下的人收敛些,战事结束后,一个也不许去周营那边!” “好嘞!” 两人兴冲冲领命离去。 帐内的两个人烤着火,好一会儿,李谁知思虑着问道:“总要想办法靠近城池才是,白天里他们视野辽阔,我们夜里袭击能否有把握?” 宁倾负凝重神色否决:“昨夜,我让士兵们放了十来匹战马,距离城墙还远着,赵国人就放出火箭,火光一映,战马立刻现了踪迹,倘若大军夜袭,情况…比现在好不到哪去!” “难不成只能走水路?” “嗯!” “且不说没有那么多船,就是有,走水路攻城,进退速度减慢,咱们更成了活靶子!” “耗光他们的箭!” “就知道你有办法!”李谁知猛的一戳宁倾负脑门儿,起身跑开的时候得逞大笑。 白天周国的攻城并没有让凌原城的赵**队心生松懈,从入夜开始,他们就在城墙上加紧了岗哨,尤其是雾霭重重的东、南方向。果然,三更时分,东、南面的河面上战鼓骤响,城墙上弓箭手发射火箭,箭坠入河面,依稀可见船影重重。 “放箭!”赵国将领发令。 嗖、嗖之声漫天盖地,象害了蝗灾一样扑向夜袭的船队。战鼓之声一锺紧密一锺,赵国的箭雨也跟着越来越强劲,始终逼迫船队冲不破雾霭,挨不近城池。 两军对峙一直持续到天将亮,雾即散。宁倾负在昨夜已将“草船借箭”的计策告诉了李谁知,但他面对每只看起来象刺猬一样沉甸甸的船,仍是欣喜不已。躲在船舱内的士兵们无一伤亡,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他们拔下船两边稻草人上的箭,捆绑成一扎扎,手手相递交到岸上士兵手里,再由辎车统一运送到储备区。 李谁知心里痛快,他说道:“国公有句话讲的极对,江山有你,足抵百万大军!” 宁倾负也难得的开着玩笑道:“我以为我此次来是自告奋勇,看来,是国公下了个套儿让我钻!”接着,她语气一转道,“兵法的贯通,在于天时、地利、人合!不能因小赢而薰心!” “卖、弄!”李谁知不屑的甩给她一个背影。 接下来几天,三**队轮番上阵,将赵国搅的心神不宁。战鼓捶起,赵国弓箭手立刻严阵以待,战鼓缓歇,他们紧绷的心也不敢放下,如此日夜颠倒,终于在第九天,赵国人的弓箭跟不上了。 第十天,一日一夜,三军没有动静,赵国士兵这天一夜都没有合眼。第二天,三军仍无攻城迹象,如果不是营帐还扎在那里,静谧的如同撤了军,这一整天,赵**士从上到下都提心吊胆。到了第三天,在赵**士即将熬不住的时候,三军从陆地开始攻城! 凌原城拿下的很是容易,令人想不到的是,城里百姓的生活居然和乐融融,没有受到赵**队的半点伤害。但正是这一点让宁倾负知道,赵夺不只是个凶残的野心家,这个人懂得进退,绝不简单!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章 局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赵国占据的第二座城郡名为仇郡,郡里的居民大多姓仇。仇郡比凌原城小一半之多,却是周国数一数二的渔业之地。从接到凌原城狼烟告警的讯号起,赵**队就将仇郡内的富庶之户尽皆抢戮,钱财连夜运出城,这是之前赵太子给守郡的将军下达的密令。 仇郡很快被三**队拿下,这个结果不出赵太子的意料,凌原城那么好的地域位置都失了守,仇郡又能怎么抵抗!可是当守城赵军仅存的四个士兵残耳断鼻的逃回赵国后,他们汇报的战况经过还是惊了朝廷,三**队在攻击他们时,用投石车往郡池内投掷的,都是凌原城赵国士兵的头颅,每一颗都用他们自己的戎甲包裹着,每颗头颅的额头位置都刺着“赵贼”二字。赵国史官在记录这场战役时,对赫连、楚、周三国用尽遣责之词,其咒骂及恶毒的恨意,完全忘却了,仇郡本应是周国的城池,忘却了这场战争的挑起者,是他们赵国。 赵夺知道,这四个逃回来的士兵是三国故意为之的纵容,四个人,象征着“死”字,是对赵国和他这个战争发起人的羞辱。赵夺将这四个人杀了,并用他们的鲜血渲染成了仇恨,下达给每个军营,告诫每一个士兵,让他们将仇恨与耻辱刻到心底,等待某一日与赫连、与楚国、与周国的战场对峙。当然,现在这个时刻,不容许赵国继续抵抗,要想报这个仇,必须打破他们的盟约,逐一实行。赵夺之前有过密令,只要前两座城池失守,剩下四座城池的将士接到狼烟讯号必须撤退到最后一座望山城集合,并做好一切回到赵国的准备,既然打不过,他就不会做无谓的牺牲。也正是这个原因,三**队将仇郡夺回后,再向南而征,发现接下来的三座城池,赵**队已经人去楼空了。 望山城顾名思义,抬头望山。望山城比凌原城还要大些,东、南两面是平原,南面再远百余里,就是与赵国交界处。山在城西偏北一点,所以,三国的军队有一半是驻营在半山腰下的。 宁倾负与李谁知登山眺望,可以看到城外四面都驻扎着赵**队。城中街道人群踊动,让人生疑的是,四道城门大开,有百姓在城门与军营间出入逗留。 “赵夺增了兵力!”李谁知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城里无碍。” “侵犯他国本就挑起了事端,恐怕许多人都盼着他大兴屠杀之举!” “对,如果那样,赵国毁灭就象这座城一样!”李谁知唇边轻扬不屑的笑,“近在咫尺”他不必说,宁倾负比任何人都能解读他的心思。 “谁知。” 他侧目而视。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站在另一种巅峰,收拢散落的河山,让百姓有共同的家园!” “如果有那么一天,陪我比肩而站的,一定是你宁倾负!” 两人回到山下,天已经擦黑,楚营那边传来消息,楚辞小将军只带了一人,装扮成百姓进城打探消息了。主帐内,李谁知依旧歪着身体坐在虎皮椅中,喃喃出声:“真不知该夸楚辞单枪匹马的英勇,还是斥责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宁倾负却不这样想,她了解楚辞,一个五岁时候就能计算精明的温孤后人,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让李烈去楚营打探消息了,或许很多事情,并不象我们看到的!” 宁倾负说的没错,李烈回来后,当先表达的意思就是,楚营内颇多人对楚辞的身份有不满微辞。 李谁知本来已经犯了困意,正躺在一旁休养精神,听了李烈的话后,他与坐在炭盆旁的宁倾负相互一视,问道:“还听到些什么,你由那些话会揣测什么,不必忌讳,替你家大人分析分析。” “是!”李烈说道,“楚辞是楚国公的义弟,身份不明,年纪又小,楚国公的意思明显,此次南征回去后,楚辞就要被封王,异姓王爷可是九国中稀罕又稀罕的,谁人都知道这次南征有胜无败,楚国公这般偏袒楚辞,楚国上下早有不服,尤其是从前跟过楚尚观的那些官员。” 李谁知起身走到炭盆旁,坐到宁倾负对面为她解释道:“楚尚观是楚国公的叔父,前楚国公殡天,他与现在的楚国公争夺皇位,一败涂地后不知所踪!” 宁倾负明白的点下头,李烈继续说道:“楚勿离也是楚尚观的人,因他是皇族子弟,根基深厚,楚国公并未削减他的职位,我猜想,楚国公极是清楚这一点,然而又派他领军南征,那安插楚辞的用意不言而喻,既监军又监视楚勿离。至于楚勿离,他年纪轻轻能在楚国担任要职,证明他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楚国公的目的!”他略缓一下,看自己的主子仍是思量神色,于是又讲下去,“楚营主帐前巡逻的人讲,楚辞离开前与楚勿离争吵过,原因是楚勿离要安排人偷偷进城打探消息,楚辞得知后质问无果,想抢个战功回去给楚国公交待,于是先一步进城了。可我想,楚辞年少冲动就罢了,楚勿离怎么也会想出这么蠢的一招,明知道四道城门打开是个陷井,还要派人进城侦查?” 李谁知问道:“你怎么知道巡逻的楚兵讲的是实话?” “我用刀子抵着他,他不敢不说!” “处置利索了?” “绝不留活口,也埋好了,爷放心!” “宁倾负,”李谁知调侃道,“你倒是会调教人,再过两年,把李烈还给我吧?” “本来就是为你调教的,现在要去又何妨。”宁倾负朝李烈一摆手,“继续打探消息,明早楚辞不回来,我们就要想办法应付了!” “你怕楚辞已经死了?” 看着李烈离开,宁倾负摇摇头,她不相信楚辞会自找死路,她有个预感,楚国公并不希望楚军全身而退,他要的是南征之帅只归去一人! “宁倾负,你觉不觉得有意思?” “你指什么?” “城门大开,是赵国布下的局,楚辞进城探听消息,是楚勿离的局,楚辞能顺着这两道局走,要么是楚国公糊涂,安排来这么一个蠢货,要么是…”李谁知双眼微眯,眸中阴戾的光芒,就象一只随时捕捉猎物的虎豹。 (第二卷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章 与君离别意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李谁知未说完的话对于别人来讲或许是费解之迷,可对于宁倾负则不然。她看不透楚辞,却比任何人都了解楚辞。楚辞布的局,是什么呢? 第二天,望山城北面城门奔出两骑人马,送来的是以楚辞性命为要挟的谈判书。赵军平白无故拣了这么一个“筹码”,使原本畅快淋漓的一场战役凭起波澜。三**队的哪个士兵不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好好打一仗,光是几万人马,挤也能挤破望山城。可就因为这么一个楚辞,因为他的冒失,因为他仰仗的背景是楚国公,军队只能消耗着大量的粮草供给,且受着赵军的哄笑,无所作为的继续停步在山腰中。 赵军在书信中写的明白,要能够掌控三**队布署的人去谈判,不能带任何侍从。这个条件已经把谈判人选卡死,众所周知赫连军队是三军主营,前去应约的人,不是宁倾负就得是李谁知。 “我去。”宁倾负这两个字说的极其冷静,没有争抢意味,李谁知是主帅,是赫连国最不能够缺少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明天都只能她去。 李谁知暗中紧咬内颊,慢慢的,他解开衣襟,将贴紧小衣的银丝软甲脱下,置于她手心,语气冷漠道:“明天去时穿上!” 软甲凉沁,合在掌中柔若无物。宁倾负知道这次谈判很可能有去无回,她与他都是聪明人,两害相权取其轻,李谁知表达出来的冷漠,她表现出的冷静,均是不得不做出选择后的默默承受。“软甲珍贵,何必…” “那就换我去!” “我穿!” “倾负!”李谁知猛的将她紧拥入怀。 宁倾负的心剧烈一跳,脸颊也浮上热烫,欲挣脱的同时转念放弃,算了,如果她明天死了,现在的拥抱,只当是留给对方最后的纪念了。 李谁知将下巴担在她的肩头,低声道:“明天你回来,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她略有结舌的问这一句,泄露了她无端的紧张。 李谁知孩子气的“嗯”了一声,迟疑回道:“一件你自以为瞒我瞒的好,但我也瞒着你的事。” 宁倾负被他绕的失笑,笑过后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于李谁知,她一再明里暗里的周全、忍让,到现在的舍命取义,到底是为了来时对赫连国公的承诺,还是李谁知对她毫无保留的朋友之情! “倾负,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必须保证一点,活着回来!”这句话,在李谁知第二天与宁倾负告别时,又被他重复了一遍,而此时他注视望山城的狠决,就象探囊取物前的志在必得,只差一个触发时机。 宁倾负打马奔向望山城池,在距离北门还有段距离时,她勒住了马。城墙上突然冒出许多箭兵,锋利的箭头闪烁起连成线的光,刺灼着远处关切这里的每个士兵。 李烈急切道:“爷,怎么办?” 李谁知手臂一摆,带着戾气的声音似从地底盘旋而出:“他们只是想确定,是不是宁倾负!” 随着李谁知的推测,城头上拥出一个红衣男子,他“哈哈”几声长笑,弓箭手们将武器收回。 宁倾负微微扬起头,抱拳道:“赵太子,久仰了!” “宁国师有胆有谋,才是名不虚传!”他说着身形一退,从城头隐下,很快,他由两列骑兵簇拥着出来,楚辞与另一个楚兵手脚皆缚镣铐,踉跄着被拖在队伍最末。 凑近了,赵夺的模样比方才真切许多,与其他四君子不同,这个人实在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三角眼,高鼻梁,嘴唇薄的几乎没有唇形,从他一展开就显得阴邪的笑容看,平常处事时,他对待下属一定极尽刻薄刁钻。“宁国师,这两个人可以还给你,包括我身后这座城!不过…我赵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何况你们杀了我们赵国这么多勇士!” “合情合理的条件,阁下尽管提!” “哈哈哈哈…”赵夺放肆的笑声不仅刺耳,还有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厌恶,这种厌恶就象一根长着倒刺的矛,容易戳进人的心里,拔出来时会连皮带肉。“宁国师可真会讲话,什么叫合情合理?怎么样的条件可以尽管提?啊呀宁大人,你猜,这个楚国公跟前的红人儿,能不能换来楚国的五座城池?呃…不、不、不!十座!不,十五座?”他得意的瞄了一眼远处的楚辞。 从赵夺神经质一样的猖狂来看,他已经知道楚辞的身份。宁倾负不以为意一笑,轻蔑涌上眉梢道:“世人皆知楚国公最是重情重义,恭喜太子殿下得偿心愿,只不过,赵国与楚国中间还隔了一个周国,你得到的那十五座城池该派何人看管呢?恐怕赵国哪位将军守在那里,都会如坐针毡!” “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楚国公在江湖上有一个杀手组织,相传这个组织中的每个杀手都能拈花做刀,无声无息取人首级!你那些守城的将军一死,楚、周两国再逐一攻破这十五座城池,岂不易如反掌!” “两国交战,无论胜败都要光明磊落,楚国公会做出江湖屑小之举?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错!胜败从来不问方式!难道殿下用楚辞逼迫楚国公割据城池的行径就光明磊落么?” “哈哈哈哈…”赵夺这几声笑里多半是气愤了,“宁国师,口舌之争我甘拜下风,不过,你得庆幸,如果我不够光明磊落,恐怕你和楚辞的性命,都会碾碎在这道城门口!” “这正是殿下值得佩服之处!” “能令宁国师佩服,我赵夺深感荣幸!”他鼻侧两端渐勾勒起深晦的笑纹,紧接着,他话锋转向尖利,“但是就这么放了你们,我岂不是太吃亏了,若是把你和楚辞的人头都挂到城门口,三**心溃散,到时…” “到时,赵国会以一天损失一座城池的速度,永远成为史册中的垫脚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霹雳弦惊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赵夺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浮上噬人骨血的狠意,但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种杀意释放了,因为他知道宁倾负没有危言耸听。三国这几万军马只是个讯号,如果赵国一意孤行,不远的将来,他们面临的就是其余八国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军队。 宁倾负座下骑略挪动两步,纵然周围剑拔弩张,但她眉宇间的风轻云淡还是将赵夺的气焰压制下去。“太子殿下,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归还周国城池是避免不了的,与其咱们各有损失,不如卖楚国公一个人情!我见你未为难楚辞小将军,说明你并不想把事情做的无有转寰余地,放了楚辞,来日就算你与周国再有过节,楚国公铁定会惦记这个人情,再出兵时岂能不斟酌?现在杀了我和楚辞易如反掌,但这样做,就等于用我和楚辞将军的鲜血祭奠来日八国伐赵的旗帜,太子殿下,得与失,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赵夺的思量因为周围静谧显得那么漫长,漫长的令山川大地都憋闷窒息。好容易,他缓慢屈肘扬令,后面的士兵释放了楚辞与那个楚兵。“多谢殿下!”宁倾负带着两人离开,楚辞二人徒步行走,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关心则乱,宁倾负故作沉稳的每步路,都重重砸在远处观望的李谁知心上。终于,三人离开了赵军弓射的范围,可就在这时,那个楚兵突然停下来,宁倾负勒住坐骑,那人张口道:“宁大人,卑职有话说!” 楚辞低声相斥:“回营再说!” “只怕卑职回去,就什么也说不得了!宁大人!” 宁倾负微蹙眉心,略一犹豫还是靠近他俯身倾听。 楚兵附贴她耳畔轻声道:“大人,卑职要说的是…”寒光一闪,随着他突然变狠的目光,一把匕首从他袖筒中滑出刺向宁倾负腹部,这个变故令她措手不及,匕首十分锋利,直接刺透她的铠甲,宁倾负只手捂住腹部,另只手朝此人颈后一砍,楚兵软瘫倒地,宁倾负紧跟着从马背上跌下来,楚辞这才发觉情况有异。与此同时,赵**队的将领们齐欲上前,赵夺立即制止:“静观其变!谁也不许过去!” 楚辞揽住宁倾负,阵阵呼唤焦灼不已,宁倾负腹部的血透过手指缝隙渗出,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远处的三**队有了动静,李谁知带着人马飞尘而来,等他们靠近了,赵夺在远处大声喊道:“李谁知!此事与我赵国无关!” 李谁知座下骑未停,他从马背倾下身体长臂一搂,将宁倾负拽上来回马的同时,朝城门两列赵军掷出手中长枪,缨枪在天际穿梭直戳赵夺面门,赵夺哪里料得到李谁知臂力这般厉害,想躲时已然不及,幸亏他身后一个将领将他马臀猛蹬,赵夺狼狈逃过一劫,“笃”的一声,缨枪扎进一个士兵胸口这才停住。 宁倾负被带回营地,很快,赫连军营传出消息,宁国师伤不致命,只是需要好好休养,而那个行刺的楚兵经黄医仙医治后也已无碍,只待醒转了问供。 楚兵被关置在一间粮草帐子里,入夜一深,巡逻的兵丁略有松散。当两列巡逻兵交叉鱼贯离开这座营帐后,一个蒙面的黑衣身影速度钻进帐子,他先是看了下铺板上躺着的人,确定是那个楚兵后,迅速将枕头抽出朝他口鼻处紧捂,楚兵一点没有挣扎,平静到令蒙面人滋生疑窦,好半晌,他不确定的将枕头扔开,手指探上对方鼻息。 “不必试,他早死了!”这个声音冒出的突然,既沙哑低沉又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蒙面人惊悚转身,看清对面的人后他结舌道:“宁倾负?!你、你不是…受伤了?” “令阁下失望了!”宁倾负略抬左手说道,“被刺时我抓住了匕首,至于流血,不过是我这只被割伤的手!” “既然如此,就让我再送你一程!”蒙面人话音刚落,银月锦袍的李谁知从粮草堆后闪出。 此刻,帐外脚步声密集,火把将帐子照的透亮,兵丁林立的身影层层叠加,蒙面人知道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是插翅难飞了。“宁倾负!李谁知!没想到我会败在你们手中,可惜,可惜,可恨,可恨…”他一声比一声激愤,最后喉间发出“嗯”的一声,身体软倒。李谁知低呼“不好”,二人赶紧上前,李谁知拽开此人面上的蒙巾,竟然是楚勿离。 楚勿离面容痛苦,嘴中流出黑色的血,逐渐涣散的眼神扫过李谁知落到宁倾负身上,他森然一笑低声道:“你们,不必费尽了,我服之毒,无药可解,宁大人,其实要杀你的人,不、不是我,而是…” “是谁!”李谁知问的时候,宁倾负心里无端忐忑,她竟有些排斥楚勿离即将说出的答案。 “是、是楚…楚…” “楚勿离,慢慢说。”宁倾负蹲近他身旁,刚才的忐忑扫空,不管是什么答案,她都可以接受。 “是楚国公,嗯…”楚勿离的面色更加难看,眉头皱成一团,嘴巴张大使劲喘着粗气,直愣愣看着宁倾负语速加快道,“宁、宁倾负,其实,其实我并不想,并不想杀你,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认、识、你…”他的声音伴着眼球的怒翻戛然而止。 楚勿离死了,他的死会不会引起楚营的动荡,会不会造成楚营对赫连的不信任,全部化成难局摆在了宁倾负与李谁知面前。但不管怎么宣布,此人的死因都不能成为楚国与赫连盟约的一把利剪,不能将之前两国间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剪断。 “我去见楚辞!”宁倾负的决定刻不容缓。 “宁倾负!”李谁知的声音充满怒意。 “谁知?” “你再敢弄伤自己,休想让我听你令!” 宁倾负回眸而笑,“好!”她离开帐子,李谁知犹自发狠,好一会儿,他才在宁倾负方才乖觉的应承中平复了心情,最后盯了眼楚勿离的尸体,他出帐吩咐孟栋梁:“看好!除国师与我,任何人不得进!”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行道迟迟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来到楚辞营帐,这个少年眼中的琢磨快的几乎令人感觉不到,眸子中明朗的笑意更是清澈如潭,令她不忍生疑。两人分主宾落座后,楚辞说道:“早就听闻贵国的黄医仙医术超凡,如今看来果然了得,大人身体恢复的如此之快,楚辞欣慰不已,心里悬着的重担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小将军客气了,”宁倾负说到这儿微一抻量,继续道,“近来楚营中四处传言,都道楚勿离将军与小将军相处不合,不知是否属实。” 楚辞“唉”的一声叹,无奈道:“不瞒宁大人,的确如此。其实还有一件事未与你们通报,楚国在上次夺位之战时,楚煜落败**而亡,但国公一直怀疑那具尸身是假的!曾有消息说楚煜逃到了赵国,因为得不到证实,所以我才冒险进望山城,以身作饵查探,可惜,未能引出楚煜。” 楚煜这个名字宁倾负知道,此人是楚天遮和前任楚国公的叔父,楚天遮与楚煜这场斗争,牵扯了楚国诸多贵族世家的昌盛或落败,宁倾负暂时无法猜度楚辞言语中的真假,她问道:“小将军被赵军拿住后,跟刺杀我的楚兵不是关到一起?” “大人聪慧!刺杀您的人叫粟可,是我楚营第九营的兵长,之前就是楚勿离将军要派他入城,被我横插一杠,由此我还与将军吵了一架!我与粟可被捉后,他就与我分开了,直到城门口大人前来,我才见到他。他为什么刺杀大人,我也在思虑这个问题,但是粟可现下昏迷,证据不足,又牵扯到楚勿离将军的名誉,我不敢胡乱猜测,这些情况我都已经备好文书,准备快马送回楚国凭国公定论!” “小将军天姿聪颖,既是有了猜测,想必十之七八是有可能的了,咱们不妨一起推论,不管对错,出了这道帐子,都无人知晓责怪。” “嘘~大人,”楚辞突然凝重脸色,“小心隔墙有耳。” “怎么?小将军在自己军帐里还需这般谨慎么?谁敢在这儿埋设耳目?” “一言难尽!” “以身涉险小将军都不怕,还怕旁人的耳目?” “我怕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主帅不和,必然军心浮动,不利战事。” “如果军心势必浮动,小将军可以将破坏控制到最小么?” “大人为何如此发问?” “楚国公明知楚勿离将军与小将军有隙,还要派你们二位同时监军,可见必有防备之策!” 楚辞笑笑说道:“大人言重了,我小小年纪,又是头一次参军,自然事事听从楚勿离将军的安排。” “既是事事听从,为何还要暗中向你们国公发报文书?” 楚辞笑容隐下,他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少年单纯,眉目、神色,全部都是对宁倾负来意的打量与审视。“大人,您的伤都已好了,粟可现在怎样?” “有人行刺,他死了。” “行刺的人可否捉住?” “已服毒自尽。” “查明身份了?” 宁倾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吟反问:“我来这里许久,楚营主帐那边都没有人过来询问,小将军不觉奇怪?” 楚辞背脊朝后一倚,年少的容颜偏有一种极度老成的城府,这种矛盾在宁倾负身上同时具备,两人交互盯视的意味复杂而又危险,好半晌,楚辞重新浮出笑容,陈述出一个原本应由宁倾负宣布的答案。“楚勿离死了。” “这件事太过突然,怎样隐瞒楚勿离的死因,怎样维持住赫连与楚国的盟约,全系于小将军一身!”她站起身,慎重一揖。 “大人,使不得!”楚辞慌不迭过来相扶,诚恳道,“楚国公一向倚赫连为兄弟手足,您的希望,就是我们国公的希望!粟可是楚勿离的人,他刺杀您不是无缘无故,楚勿离妄行灭口之举,正好全了他与叛党勾结的事实,我会继续查探楚煜是否藏匿赵国,至于逆贼的几个心腹之徒,国公早遣了人在他们周围严密监视,一旦有异动,立刻就会有旨意收了他们的军职!” “如此,就拜托小将军了。” “大人客气。” “楚勿离的死因…” “交由我处理。” “好,那我就先行告辞。” “我送大人。” 宁倾负离开楚营后并不感轻松,她前世的敏锐洞察在这个异世界显得毫无用处,无论是对李谁知、楚辞,或是那个神秘人,甚至楚天遮,她都琢磨不透。楚勿离临死前的遗言犹在耳边,楚天遮要杀她,理由是什么?那个白衣冉冉的江湖客与金黄步辇中的帝王身影在她脑海中一会儿重合,一会儿又各自黯淡飘远,望下灰蒙蒙的天,她突然自嘲而笑,能够突围血淋淋的战役攀登高位的君主,怎么可能只是个舞刀弄剑的江湖客。正惆怅间,宁倾负见李烈形迹鬼崇,于是唤住他问道:“做什么去?” “大人,我…”李烈吞吞吐吐,视线锁在自己脚尖左右,来回闪避。 “说!”宁倾负越发起疑,似乎李烈躲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人,陈治儿被太子撵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您让我安排下他,太子转头就让孟栋梁撵了。” 宁倾负拔步折迂方向,李烈惊吓道:“大人,您要怨就怨卑职吧!卑职早该禀报您的。” 宁倾负没有理睬,进了李谁知帐中,他正与孟栋梁会话,见她气色不好进来,默默辞退孟栋梁后问道:“与楚辞没谈妥?” “谈妥了!” “嗯,楚营安定,楚国便安定!方才栋梁带来探报,赵军已有退兵举动!还有,那个叫陈治儿的,我让栋梁将人撵走了!倾负,战事期间,少与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来往,流言可畏!”李谁知说这番话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宁倾负却被堵的哑口无言,是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这个国师,如果有人拿陈治儿做文章,她又不能拿出那封私信,到时能不惹人生疑?情海盲目,原来她也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一天。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 你之所思,我之所虑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从第二天赵**队陆续撤离望山城开始,楚营内部发生了惊天变动。楚勿离大将军因为误食了有毒的野菜饼中毒,不治身亡,这个消息宣布的同时,楚辞迅速接管了大将军印。有几个兵营的兵长对楚勿离的死心存犹疑,但是尸体的表象除了中毒反应,看不出有其它纰漏。他们各自回营后,有四个当即被卸甲免去军职,楚国公旨意的出现如庞然大山压顶,旁人一时间不敢再有异议。楚辞的雷霆手段既让每个士兵由惧生畏,也让各营将领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楚辞为帅是楚国公早就盘算下的意思,要想保住军职和性命,唯有服从。 望山城一收复,三国都没有再进取赵国的意图。楚营中失了楚勿离,楚辞婉言谢绝了周国主帅的邀请之意,先带领部分人马押着灵柩,马不停蹄赶回楚国安葬。李谁知“顾虑”着宁倾负的“伤势”,也不愿回朝阳城庆功,周国主帅不好多劝,三**队只得在望山城分道扬镳。 从周国撤离,军队只能沿着周国外界走,即将踏出这个国家时,两骑人马被后方的孟栋梁带到,马上的两个人风尘仆仆,尽管平民男子装束,但当前的那个人仍是光彩夺目,宁倾负一眼认出,是周国的公主周逍遥。 孟栋梁禀道:“回大人,回爷,这两个女…她们说是来找爷的。” 周逍遥小嘴一撅,不情愿的嗔道:“太子殿下,为何归程这般匆忙,连回朝阳城道个别都不成么?” 李谁知纳闷的朝宁倾负一瞥,他的疑惑宁倾负能够读懂,李谁知显然没认出周逍遥。果然,他转回脸时,冷冰冰斥责孟栋梁道:“她们什么身份?随随便便带人接近主帅,哪个给你的胆子!罚俸一年,如若再犯,就不必跟着我了!” “爷…我…”孟栋梁一脸委屈求向宁倾负。 “李谁知,”宁倾负示意对方,两人走开一旁,她才低声说道,“她是周国的逍遥公主,宫宴上咱们都曾会过面的,连孟栋梁都还记得,你怎忘了。” “娘们儿的脸都一个模样,我哪里分得清!”李谁知粗咧的话语令宁倾负哭笑不得,她望向周逍遥处,心想,倘若这个痴情的女子听到这番言论,不知道要伤心几许。 “她跑到这来做什么?”李谁知危险的眼神与话语打断了宁倾负的思绪,她只好解释道:“大概是来寻你的,公主对你有意。” 周逍遥按捺不住纵马过来,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宁倾负的猜想,“太子殿下,您不需要借口推脱,周国我是不会回去了,我已经禀明了我父亲,他允了我随你回赫连。” 李谁知的视线只在她身上瞬间一留便扬鞭朝前奔去,他命令队伍前进的喊声高亮跋扈,让人忍不住联想起山鹰翱翔的翅膀,似乎有任何的危难,只要躲到他的羽翼下就可以平安周全。 周逍遥等李谁知离的极远了才舍得收回目光,“殿下是允了我么?”她问向宁倾负。 “佳人倾情,太子安肯推辞!” 周逍遥羞涩一笑,说道:“闻听大人最是与殿下交好,我实不知殿下喜欢什么,在意什么,以后到了赫连,少不得要麻烦大人的提点了。” 宁倾负客气一“嗯”,回到队伍中,孟栋梁仍是满面惶恐:“大人,爷那边…您帮卑职说些好话吧。” “太子肯罚你,就是体恤你!” “是,是,大人放心,卑职绝不再犯!” 宁倾负调转了马头去向队伍后方,周逍遥看孟栋梁郁闷不乐,靠近了歉意道:“给将军带来麻烦了,这个人情我周逍遥永世铭记,如将军来日有事相求,我也会不遗余力相助将军的。” “公主言重,卑职担当不起,”孟栋梁瞧了周逍遥一眼,立时魂魄丢了三分,他脸颊灼烫,赶紧说道,“卑职还要督促军队前进,先告退了,以后公主若有吩咐,尽管找卑职就是。” 孟栋梁一离开,跟随周逍遥的那个人才敢出声,她拍下胸脯嘘道:“可吓死奴婢了,公主,赫连太子也真是的,怎么这般无情!” “不许乱说!你知道什么,不以色取人,这就是他不同凡俗的好处,”周逍遥责备完嘴角抿笑,脉脉含情道,“以后,你尊他当如尊我,纵是有别人抵毁,你也不得跟着讲他半句坏话!” “是,奴婢遵命~” 接近楚国境地时,军队扎营休憩。主帐内,宁倾负刚要与李谁知商量事宜,帐外就有士兵禀报,周逍遥水土不服,加之连天赶路劳累,已经挨不住病倒了。 李谁知冲出帐子朝这个士兵猛踹一脚,将人蹬出十几步远后骂道:“混帐东西!病了找军医,报这里做什么!”回到帐子里,他犹自面色不善道:“方才讲到哪了,这帮混小子,回去先好好整顿整顿他们!” 宁倾负暗自摇摇头,“我们正说到,是否在楚国停留一下,楚勿离自作孽,但不可对外界道明,礼节上,我们还得要去祭奠他!” “你说的是,不过…他临死前的话…” “他既然为了保全秘密吞毒自尽,又岂会道出真正指使他的幕后人!楚国公要杀我,我几经琢磨,终是不信!” “有道理,不论那个粟可或是楚勿离要害你,都坐实了楚煜躲在赵国的可能,但我总觉得,从楚辞被捉,到粟可行刺、楚勿离前来灭口,这环环相扣的阴谋败露的太容易!关键的一点,楚煜如若真的躲在赵国,他为什么拚着败露行迹的可能去指使粟可杀你,粟可这颗棋子,他完全可以利用到楚辞身上,要知道杀了楚辞的价值,可比杀了你宁倾负对他有利得多!” “你之所思,我之所虑!” “看来楚国这一遭,是必须要走了!” “李谁知,”宁倾负突然记起一事,问道,“你可记得,你要向我坦白一件事?” 李谁知莫名其妙瞥她一眼,“记得!” “何事?” “你命李烈藏起陈治儿,我将人撵走了,不是告诉过你!” “你指的就是这件事?” “你以为是何事?” “没别的事便好,”宁倾负压制住气闷,一边离开营帐一边说道,“你既留下了周逍遥,还是去看望下较好,莫失了礼数!” “用你说!” “李谁知…”宁倾负一回身,“呯”地撞到对方胸膛中,天知道这个男子什么时候到了她背后的。 “宁倾负!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传言我们的,我虽引你为知己,却没有龙阳之好!望国师大人检点些!”李谁知言词俱厉,却怀着一脸揶揄之笑走开。 宁倾负呆怔在帐子门口,好半晌才回过味来,可是气已经生不起来,“李谁知,”她喃喃自语,“你莫不真的是…我的冤家克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相望不相亲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赫连军队停留在楚国境外二百余里驻扎,并派李烈与孟栋梁快马送去了拜访文书。两人回来时天色已晚,随他们同行的还有十来骑白衣人,白衣人一一下马,最后一个竟然是楚国公。楚国公没有让李烈二人通报,而是让他们悄悄引领自己来到主营帐前。 宁倾负正卧在侧榻小憩,梦里不知身是客,她一脚踩进了息心府,这里的一桌一椅,一院一落既熟悉又陌生,不时在她周围虚幻晃动,小慈突然从旁跑过,对她无睹,只顾着冲寝居处喊着“姐姐…姐姐…”,他是那么的可爱机灵,那么的天真美好,宁倾负正感慨着,小慈突然象惊惧什么般转过头,并将一把利刃刺向她身体,宁倾负一个激零睁开眼,那白衣剑客的洒落男子正在上首望着她。以为醒了,原来竟还是梦,宁倾负混混沌沌朝他伸出手,嘴里浅碎呢喃着:“为什么…你也认不出我…” “宁国师!”楚天遮真实的声音将宁倾负击醒,她猛然起身,尴尬一揖解释道,“让国公见笑,方才我是让梦痷着了。” “梦痷?”楚天遮一脸狐疑,“宁大人,你两侧太阳穴可感刺痛?” “是有些。” “你被人下了迷香。”楚天遮走到前方的案桌处,向她示意一眼香炉。 宁倾负微蹙眉头道:“这香每日由帐前亲兵更换,气味与从前的并无差别。”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难以察觉。在江湖中此类迷香并不稀奇,但是在军营里…,”他口气一顿,提醒道,“宁大人,屑小之辈的蝇营勾当,有时比千军万马还应提防。” “多谢提醒!”让了座,宁倾负说道,“我知道国公身怀绝技,时常私服游走江湖,但您千金贵体,还是多带些侍卫较好。” “我这身装扮前来,就是想免去身份隔阂,宁大人一声声国公称唤,倒显得我的举动多余了。”楚国公的谈笑中带着调侃,还有几些无奈。 “其实倾负也最羡慕江湖儿女的洒脱,您比我年纪略长,如不嫌弃,我就尊您一声楚兄了。” 楚天遮有些震惊道:“听你声音,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年长的,原来…呵呵,宁倾负,你知道你惊世绝才的声名已经超过五君子了么?我当真羡慕赫连国公,上天为何如此偏爱赫连,为什么不是让我先认识你!” “楚兄过奖了,情义深浅不在相识先后!我愿与楚兄结为异姓兄弟,只盼楚国与赫连能够世代交好,以后楚国之荣,就是我赫连之荣,楚国之难就是我赫连之难!望楚兄莫嫌倾负高攀!” 楚天遮仰头畅笑几声,“来,”他起身朝宁倾负伸出手,而后轻揽她腰身,两人如同眺月天仙飞出营帐,在树梢顶端临风飞翔,这种青鸟穿梭的感受宁倾负头一次体会。当离远兵营范围后,楚天遮带着她轻落地面。“宁倾负,我们就在这里对月结拜!” “好!”她说着拉过他的手,就象当年在息心府时的情景一模一样,那时那地的结拜,可能或多或少的有些利用,而现在,当她双膝跪地的一刻,双眸莹润,暗揣心内的是一柄慧剑,将她对这个男子最后一缕情丝斩断。她双手合十叩拜向月,一句一语,均如回到当年,“明月在上,厚土在下,我宁倾负,愿与楚天遮结为异姓兄弟,虽没同年同月同日生,惟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后,无论兄长富贵贫贱,我都会与兄长手足相援、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息悲…”楚天遮单膝跪地,按住宁倾负肩头冲口而出。 “楚兄?你怎么了?”宁倾负忍住了内心同样的澎湃,她不相信楚天遮有杀她之意,但说不出的原由,她始终忌讳、甚至尽一切可能防备着楚辞! 楚天遮激动的神色顿时隐去,“你与她,着实太过相似,”他神色黯然跪地向月,重复着庄重的誓言,却已经意兴阑珊。 两人踏着碎在林子里的月光向回慢走,宁倾负缓缓吟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楚天遮听着侧首而视,她微一笑道,“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天边明月都只得一夕如意,何况世间事呢。” “是呃,”楚天遮收起怅然,转了话题诚恳道,“你救楚辞犹如救我,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楚辞说你受了伤,尽管已经大好,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等不及明日便赶紧给你送药过来,现在看你竟真的无碍了,黄医仙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紧接着,他叹了口气道,“如果那时我的王兄能够得他医治,怎会去的那么早,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同室操戈之祸。” 话引到这儿,两人脚步略作停留,宁倾负问道:“楚煜当真在赵国?” 楚天遮似在思量什么,隔了会儿点下头,“从上次离开赫连,赵国人伏击我时,我就怀疑这点,楚煜依附赵夺,两人狼狈为奸、意图明显!楚勿离此次请缨出兵,想将他属意的一干将士献给楚煜所用,我给他这个机会,怀揣异心之人只有在看到希望或绝望后才会显露端倪,上天不负我愿,终于替我揪出这些败类!” “楚勿离的丧礼,我们是否还适宜前去?” “他是皇室宗亲,按王侯之礼下葬,生前罪行,就随黄土掩埋了吧。” 宁倾负明白的点下头,兵营的篝火在不远之外辉烁闪耀,她说道:“时候不早,楚兄回去吧。” 楚天遮应道:“好,明日我们在琅京城门相见!” 两人揖礼告别,楚天遮一行白衣白马归去的绰然潇洒,在寒夜划指出一道极美的线。 “看傻了?”李谁知不无讽刺的来到宁倾负身旁。 “你方才在哪?” “你睡的和死猪一样,自然不知道我在哪!那个周国公主麻烦的紧,又着人唤我,我怕搅了你好梦,就过去了!” “公主身体可好些?” “矫情的女人!宁倾负,你做好人收了她,就最好收到底,别什么屎盆子尽扣我身上!” “你…” 李谁知没理会宁倾负的气恼扬长而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此生谁料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楚国的国都名为琅城,青墙厚重环绕,街市昌盛繁华,从一路百姓簇拥的欢乐而看,人们似乎遗忘了几年前宫室争位的那场血战。楚国公率领的仪仗队没有安排步辇,每个人都骑着高头骏马,因此从踏进楚国皇宫开始,凡是映到视线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亭台楼阁,一溪一山都比宁倾负想象中的奢华,宫殿金碧辉煌,每道门、怀粗的房柱、每扇影壁均色彩艳丽,雕画新奇张扬。 楚国公稍勒下马,他看出宁倾负的困惑,等她与李谁知二人跟上后,解释道:“楚辞是寡人的义弟,寡人流落江湖时,与他有缘结交,这份情义深厚,非常人可比。从前那场战役后,皇宫多处都有破损,楚辞每回进宫总是郁郁寡欢,于是寡人下令宫中年年粉刷,以此驱除义弟和宫人们对那场战斗的记忆,人尽欢颜,寡人才得心安!” “国公政务操劳外能存这份心思,是楚国百姓之福,也是楚辞之福!”李谁知赞道。 楚国公爽快而笑,目视一眼宁倾负道:“寡人对待楚辞这份情义,从此后与宁倾负如一!” 宁倾负目不斜视,她不是没有听到两人的交谈,而是她预感到,李谁知又要发火了。果然,楚国公一回到队伍之首,李谁知就靠近了她不满而问:“他此话何意?” “我昨晚与他结拜。” “为何瞒着我?” “你一直在公主帐内。” “借口!”李谁知怒瞪的眼神慢慢收敛,冲楚国公背影嘀咕了一句什么,宁倾负没有听清,不过想来是极难听的话。 宫中的宴会大抵都是一样,阿谀奉承的话语因为说的太过习惯,听起来、看起来各自都无比真诚,宁倾负在热闹中独自走出,月色惨白,令她想起下午时与李谁知同去拜祭楚勿离时的场景,他们只在那里片刻停留。守灵者的哭声痛彻心肺,因为楚勿离一死,带走的是整个家族的繁荣。宁倾负回首看着宴席上首的楚国公,忍不住唏嘘,只有屹立在权利最顶端的人,才可以随意摆弄别人的生死,将别人命运的起伏弹指挥霍。 少顷,宁倾负的酒意散去一些,李谁知摇晃着寻过来。“就知道,你会躲!躲…他?还是…他?”李谁知先是示意楚国公,再扫了楚辞的坐席位置一眼。 “少饮些,别站久了…”宁倾负嘱咐完,欲躲开对方的质问。 “宁倾负!”李谁知一把拽过她,火气十足道,“我等着,我等着你,”他口气突然又缓下来,“等着你跟我说出一切。” “什么一切?”宁倾负有些盯不住这个男子的眼神,在这双不羁的眸子里,盛着比酒还要浓烈的炽热,“李谁知,你当真是醉了…呜…”她的话语又一次被李谁知的霸道打断,只不过,这次是暴风骤雨般的吻,辗转厮磨,既象一种压抑许久后释放的发泄,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蛮横掠夺。“李谁知…”宁倾负好容易喘息上一口气,捣向对方的手臂又被狠狠别向腰后反拧住。 “殿下?殿下…”周逍遥的呼唤被眼前一幕惊诧打断,她的婢女英儿“啊”的一声,将正在纠缠的两个人分开,宁倾负扬起手就要掴掌李谁知,但终究没有落下手,她手臂一垂,李谁知放肆而笑,回头冲周逍遥不屑道:“公主殿下,你都看到了,还要随我回赫连么?” 宁倾负脑中“嗡”然作响,不知怎的有些难过,她再不愿意呆下去,此时周逍遥猛的掴打英儿一个耳光,英儿当即跪地哭求,“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公主殿下饶命!” “作死的东西,求我有何用!” “太子殿下饶命!国师大人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国师大人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谁知更显迷醉,越过周逍遥主仆,在各种复杂眼神下他使劲揽了下宁倾负的肩头,凑在她耳边道:“记住我的话!”而后他回去席位,再不向这处望一眼。 英儿哆嗦着身体抽泣不已,周逍遥则裙步摇曳走到宁倾负身旁,语气寒冰道:“军营里时常传言太子殿下与国师大人关系亲密,亲密的异乎寻常,太子殿下年轻气盛,做些出格的事在所难免,譬如今晚!不过~,他迟早是要继承江山之位的,很多事情不是他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宁大人作为太子的朋友,应当从旁多多协助提醒,而不是一贯纵容与放任!” “公主说的是!告辞!”宁倾负匆匆离开,她不是当不起李谁知刺激周逍遥的棋子,她难过的是,李谁知为何不提前告知她。 “起来吧。”周逍遥对英儿说道。 “殿下,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看到又如何,我与你一样,从此都将心有余悸!” “既然如此,殿下,咱们不如回周国吧。”英儿低语啜泣。 “不,”周逍遥盯着坐回李谁知身边的宁倾负,再看着楚国公将宁倾负拉起到主座席边,她这才继续说道,“我原以为婀娜郡主将是我最大的对手,没想到,是宁倾负!” “他们都是男子,怎么可以…”英儿又羞又气。 “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我都要争得属于我周逍遥的一席之地!” “咱们寄人篱下,宁倾负是国师,咱们能斗得过么?” “必须斗得过!斗不过,就得死!”周逍遥说着,瞬间腾起强烈的杀意。 等她们二人回席的时候,宁倾负正向楚国公辞别,“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她跌撞着走回李谁知席旁,深有意味看他一眼,却只收到他惯有的冰冷和不屑。 宁倾负坐上步辇,由宫中侍卫护送着出了宫门,随着步辇轻颤,她屈肘撑额冥神而思,李谁知今晚舍却声誉,就是为了让周逍遥死心?宁倾负脑海中有个念头在阻止她往深处想,可这个念头是什么,她又捕捉不到,抑或不想去捕捉。突然,她感觉身旁多了个人,袖中弯刀弹出,侧首扬臂而钩,看清是楚国公时,她利落的将弯刀收起。 “宁倾负,你的警觉比你的功夫要好的多,象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楚兄的故人很多。” “记到心里的只有一个。” “宫宴尚未结束,楚兄为何…” “你醉酒,我不放心。” 宁倾负微一笑,心底却黯然。这份体贴摆在眼前,她能相信几分?信任与否的界限再薄,原来都没有区别!“谢楚兄关怀。” “很多人惧怕声名狼藉,其实利用好它,它就是一件盔甲,紧不可催!李谁知明白的紧,倾负你却糊涂了。”说到这儿,他话锋冷转,“在这座皇宫里面,每个角落中的事,都躲不过我的眼睛。”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当时只道寻常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楚国公意有所指的话语,宁倾负离开楚国后许久都铭记深刻。实际上,她从没有将这个男子划归为江湖中人,在她初来这个异世界时,死在楚天遮手中的那个五个杀手就是楚国人,楚天遮虽受陈国公所托捉拿她和小慈,但完全没必要置自己同乡于死地,唯一的原因,那五个杀手是楚煜所派,换言之,从那个时候或者更早,楚天遮就已经在铲除楚煜的羽翼了。 赫连军队战胜归来,李谁知武神的名头更加响亮。宁倾负仿佛只是串了个远门,坐在承尚殿中的她,与陈殿香炉的蔼蔼之烟一样肃然冷静。“宁卿,”赫连国公面颊微红,印堂隐有灰暗,“依你之见,楚国或将再起内乱?” “是。您可知楚辞是谁?” 赫连国公眼皮一抬,目露询问。 “孟夫人亲弟。” “是他?难怪!” 殿内再次陷入静谧。好一会儿,赫连国公述道:“赫连若要强盛,必须结帮联盟,楚国万一有乱,你要想好…”他微一沉吟道,“是陈?是魏?” “楚!”宁倾负回的干脆。 “国之大略,怎可不备后策!” “并非不备后策!魏太子嘉居心叵测,但勇不达、谋不具,魏国交至此人手中,只能渐成散沙!而陈国,农耕荒芜,州官**,百姓积怨,如此水深火热之况,有陈国公在还好,一旦…”说到这里,宁倾负心中不免沉痛,“一旦陈国公再染疾恙,陈国将自顾不暇!” 赫连国公似在思虑宁倾负的话,半晌迟疑道:“乃呵国传来消息,萧氏公主已到婚嫁之年,如果太子能与乃呵联姻,就能借乃呵之势牵制陈、魏!” “周国公主尚未安排,此时再联姻乃呵,诸国势必对赫连凭生嫌疑。” 赫连国公长“嗯”一声,辞道:“寡人再考虑考虑,舟车劳顿,卿先退下吧。” 宁倾负回至风华殿,巧玉侍候着洗漱更衣,一边禀报:“李烈不知道什么事,等大人多时了,大人见是不见?” “明日一早让他过来。”宁倾负感觉到梁顶有两嗖冷光在盯着她,于是道,“下去吧,我歇会儿。” “是。”巧玉收拾了东西掩门离开。 房梁上轻飘跳落一人,宁倾负早已见怪不怪,“重生,许久未见,可好?” “你也知道许久未见?”这男子将面上黑巾扯掉,不满转为嬉笑道:“看我这张面皮,俊俏不?” 宁倾负微蹙眉尖露出嫌恶,紧接着,她肩窝一麻,跟着浑身发软倒在了重生怀中。 重生横抱着她放置床铺,俯下身恨恨道:“我可是为了迎接你才换张新鲜容貌,你竟不领情!”他说着坐到旁侧,开始宽解宁倾负的衣衫。 宁倾负又羞又怒,满脸烧烫,可重生根本不看她,好歹衣衫松了后他只是将手伸向她腹部轻微触摸,左右两个来回后他放心的舒了口气,将她衣扣系好沉声道:“听说你受了伤,我早早的躲到这里等着,若非我知道你心疼巧玉那个奴才,我早等不及一掌劈死她!我气你、恼你不爱惜自己,恨你、怨你事事冒头犯险!小狐狸,两军交战,你怎么能相信赵夺那厮,怎么就敢笃定一己乾坤可以降服蝇营狗辈的暗箭诡诈!幸好,小狐狸是个骗子。”他唏嘘庆幸的同时,戾气浮上面庞,“小狐狸,我开始为你担惊受怕了,这种滋味万般消磨,怎生好呢?”说完,他解开了宁倾负的穴道。 “不是死在昨日,就是死在当下,谁也不必为我担惊受怕!”宁倾负忍住羞愤朝内侧转身体回道,背对重生的这个短暂过程,她脑海中千思万转,她知道,动手还击只有死路一条,且重生在这个时候解开她的穴道,要的就是她在愤怒下做出激烈行为,那么他的杀意就演变成顺理成章! “胡说!哪个要…敢杀你?!” “哪个?数、之、不、清!” “这话何意?”重生扳着宁倾负双肩将她拉扯起来,他的心虚极是有意思,充满了一种女子才有的尖酸刁钻。。 “军营之中,我中过两次迷毒。” “可有怎样?下毒之人可抓到?” 宁倾负微摇下头,“凶手不得线索,当时幸有贵人相救,否则今日也轮不到受你欺辱!” “就知道你小心眼儿!说来说去还是绕到我头上!”重生怒斥完犹觉不解恨,使劲戳下宁倾负脑门儿,“噗”又一笑,说道,“我若不是担心,你求我,我也不碰你。罢了,我会查出害你之人,就当弥补你方才吃的亏!”他拧着腰身站起,回眸调笑,“宁倾负,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等我想好了,定不会负你!” 重生的离去俨如鬼魅,宁倾负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比赵夺,甚至比陈子说还要厉害的人物。可是在芊婵城,重生所寄居的身份,怎么就能隐藏如海水深呢?是她漏查了什么,还是在盘查过程中少思量了某条线索? 第二日清早,宁倾负宣见了李烈。她很少见李烈象眼前一样的局促扭捏,撂下公文,她颇有兴趣问道:“何事,说吧。” “大人可还记得,去周国前卑职想询问一件事?” “记得。” “大人之前派去驿馆探查楚国使团的那个人,卑职怎的从未在风华殿见过,她…她是否就是,曾经闯入侍卫营,太子要捉拿的女刺客?” “怎么无端提起她,你替太子拿人?” “卑职不敢!”李烈吓的单膝跪地,揖礼道,“大人,卑职觉得,觉得…” “李烈,你几番支吾,究竟想打听什么?” “卑职其实,其实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她是谁。”最后“她是谁”三个字,低不可闻。 宁倾负看李烈胀红的脸庞,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没想到,一时的交错竟惹得李烈动了心思。“太子一直追究侍卫营的事,我让她离宫了。” “去了哪里?” “我若问她去了哪里,她必不信我放她生路!李烈,情缘最是强求不得,你想在一个地方重复跌倒,谁也救不了你!” “我…”李烈不禁垂头丧气,“大人教训的是,卑职知道了。” “起吧,随我去承尚殿。” 李烈得了令,心里到底不痛快,出殿时与巧玉冲撞了下,巧玉手里的糕点、果子“骨碌碌”洒落一地,李烈瞪巧玉一眼也没道声歉就向前走,宁倾负无奈的摇了下头,走到殿外,她说道:“你若始终惦记,我把巧玉许了你可好?” “大人,”李烈哭丧着脸恳求道,“卑职可再不敢提这茬了,巧玉的事儿,您也只提这一回,成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蓄意借东风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在承尚殿再次见到了婀娜郡主,每回看到夜婀娜,她都会感叹上天的造物弄人,宁倾负不知道乃呵国的萧氏公主姿容如何,但以周逍遥来说,即使背影的气度,也输了夜婀娜两三分。 夜婀娜独自长跪在一个白狐狸皮制成的蒲团上,旁边紧偎着火盆,她垂腰的发柔似柳枝,当她瞄向宁倾负一眼的时候,长发随着她这个轻微的动作荡漾起无边春意。“国师大人,国公突然乏了,想是不能召见大人,您还是隔日再来吧。” “郡主,为何跪于此?” “我为攸关性命之事请求国公,何时国公允了,何时我才起身。” “既是如此,不扰郡主了,告辞。”宁倾负折身便走。 “大人!”夜婀娜出声急唤,而后带着笑意娇声责问,“大人好狠的心,竟也不问我请求为何?” “倾负无意过问旁人私事,郡主自便。”宁倾负客气而回,离开承尚殿,她问李烈,“你进宫时可见到太子?” “见是见到了,爷一进宫就奔侍卫营,气色可不大好,”李烈说着压低了声音,“昨儿爷把那位带回去,没多会儿就闹起来了,还死了个婢女。” 宁倾负微一思忖,只听李烈继续说道:“国公虽说还没下旨意,但爷和周国公主的事儿已然是板上钉钉,爷那几房姬妾怕的是,万一周国公主被立为妃,她们这些年岂不白熬了。不过,大人勿为太子爷担忧,卑职倒觉得,闹开了未尝不好。”宁倾负深望李烈一眼,她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对这个年少侍卫的提拔,李烈与孟栋梁都是侍卫营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李烈的智谋与隐忍,是孟栋梁怎么学也不会具备的。 太子府,遍栽柏木,沉肃质朴与李谁知的桀骜不驯形成强烈反差。这是宁倾负第一次来拜访,而且是太子不在的情况下。管事的将宁倾负与李烈迎进来,刚进院落,就看见周公主身披月白斗篷,俏然立在侧面拱门处,甚是绝美孤傲。管事的一看这情景不禁尴尬,宁倾负停住步,沉声道:“我与逍遥公主是故人,有话与公主讲。” “这…”管事的面露犹豫,李烈拉下脸子训斥:“大人客气一下,你倒当了真,难道大人行事还需要你一个奴才允诺么?” “不敢,小的该死,大人自便!” 宁倾负走向周逍遥,侧门内里有片桃林,这个时节虽还寒凉,但桃枝上的骨朵大半都开放了,稚嫩娇艳的美将周逍遥一映,更显她弱不禁风的戚冷。周逍遥拈住一枝,将花朵掖至鼻端微一香嗅,表情木然道:“大人大概听说了,府里死了人,此事与我无干,她们却众手所指我是祸水,依大人看,逍遥象祸水么?” 宁倾负背手在后,微一笑回道:“不象!” “哦?” “在我眼中,可以担当祸水的,必是倾国倾城之质,而普天之下担当得起倾国倾城四字的,唯有一人!” 周逍遥的淡定慢慢终结在宁倾负的话语中,是个女子,都不肯承认自己不如旁人美貌,即使是争夺一个毫不雅观的“祸水”之名。“大人指的是夜郡主?” “公主可随意猜测,”宁倾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道,“公主既然追随了太子,就应预知以后发生之种种,公主生于皇家,长于皇家,怎么生存、怎么在太子府争得一席之地,我相信公主早有筹谋,做为故人,看到公主无恙,我也放心了,太子不在,我不好久留,告辞。” “大人留步,逍遥有一事相问。” “请讲。” “宫中旨意…何时能下?” “国公身体略有不适,我会为公主留意。” “如此…谢大人成全,我送大人。” 出环月拱门时,宁倾负脚下突然一软,周逍遥赶忙搀扶上,二人相视一笑,“大人小心啊,”她提醒道。 管事的窥视与暗处阴影的流动一一映在宁倾负眼中,离开太子府,宁倾负与李烈骑马而行,走出许远,李烈腆笑问道:“大人那一跤,是故意摔的吧?” 宁倾负轻“嗯”一声,她许久未有这种在街头闲逛的感受了,好象从来到这个异世界,她就一直为了生存,为了某种目的在勾心斗角,有迫不得已的,有刻意而不光彩的。 一个中年乞丐吸引了宁倾负的目光,她之所以注意此人,是因为他的身形与样貌与陈国的叶拓里将军相似。叶拓里与宁倾负虽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他的耿直与忠心却让宁倾负极为钦佩。叶拓里的死因至今都悬在宁倾负心头,那时大司尹仇野将叛国、辱君之罪揽于一身,唯独没有承认暗杀过叶拓里,陈国公诈死的契机就是叶拓里的突然被杀,如此完美的计划,打尽网中鱼的筹谋,借不了仇野之手,那伸向叶拓里的刽子手还能有谁?只能有谁?宁倾负碍于对陈国公的感情始终没有问出口,可不问不等于忘却。 宁倾负示意了李烈后独自回宫,来到侍卫营,李谁知正冲几个侍卫咆哮着,见她过来,他连踹带骂将侍卫们撵了出去。 “都是你惹的好事!”李谁知怨声载道,“若是周逍遥被赐正妃,宁倾负,我此生都跟你没完!” “我刚才去你府里了,”宁倾负不理会对方强烈的怨气,撩开袍摆落座,“周逍遥行为不检,府里人所共睹,国公若知道了怎能不忌讳,为太子声誉着想,她也不会被封赐正妃。” 李谁知双眼微眯,注视宁倾负半晌,这才痛快的放声而笑。“好,好,宁倾负,上次你误食她灌的迷药,我猜想你也不会白吃哑巴亏!” “蓄意借东风,利人利己!” “蓄意借东风?宁倾负,你的话处处玄机,偏生我从未耳闻!”李谁知边说边扶起桌上一早被打翻的茶碗,“不管怎样,你帮我一次,我也会还你一次!” “你这话似有来由。” “夜婀娜今早和我一道进的宫。” “我见到了,但不知是否还跪在承尚殿。” “你去过承尚殿?”李谁知再次笑出声,“我猜你定是没见到国公,然后才去了我的府邸。” “是。” “你当时没问郡主为何事跪求?” 宁倾负摇下头。 李谁知眸露赞许,向前探了下身体揶揄道:“郡主请求国公为你和她赐婚。” 宁倾负纵然沉稳,听到这个讯息还是大为震惊,从前郡主就有此意,可宁倾负并未当真,郡主与她都是女子,两个女子怎么婚配,幸而国公知晓内情。李谁知注视着宁倾负从动容到放心的表情,他不确定的坏笑相问:“宁倾负,你不怕?” “兵来将挡!”宁倾负意有所指。 李谁知却误会了,斜睨她一眼说道:“你就笃定了我会帮你?”接着不待宁倾负解释,他继续道,“罢了,就算你没帮过我,我也不能让郡主与你成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宁倾负回到宫里,坐在书案后久久出神,头疼不已。夜晚在李府的这场闹剧潦草结束,仓促的令每个人都来不及给彼此交待就各自散去。夜婀娜向李谁知通风报信,她这样做,真的是象她所说的,怕她宁倾负偷偷与旁人幽会?郡主幽居深宅大院,又是从哪里得知李府的事?今晚的夜婀娜不得不让宁倾负重新审视。 第二日,宁倾负再次来到李府,叶拓乞儿的事情她始终得要个结果。不用她开门见山,乞儿一见到她脸上毛骨悚然的银蛇面具,就立即哆嗦着身体叩头哭喊:“宁大人?您就是名扬天下的宁国师?叶拓氏沉冤可雪了,沉冤可雪了…” 屋子内的哭声象一记引雷,将院落外摆放的无数盆花燃烧炸开,它们绽放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屋内的痛哭则释放着压抑太久寻回来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宁倾负上马离开李府。马的步子悠缓细碎,并不急着回宫。李烈遥遥跟在后,拐了两道街角后,他的座骑突然惊了般拔蹄嘶鸣,“吁~”李烈双臂用力勒缰、腿夹马腹,同时迅速去扫寻前方的宁倾负,但他的主子已经不见了。 甩开李烈并引宁倾负向城郊跑去的人正是陈治儿。 陈治儿貌平无奇,却是个高手无疑了,否则昨晚不会神鬼不觉带走陈子说。林子中,宁倾负下了马,走向早等候在那的男子。 “要走了?” 陈子说颌下首,拉住宁倾负的手,两人牵着马在林间行走,影子踩在脚下,依稀是从来不曾交集过的心事。“仇野乱党虽除,但他布下的根基已经烂至陈国骨子里,别说昌盛民生国力,就是想回到先帝那时的稳妥,也已不易!” “你身子才好,不能太过劳累。” “帝王之路身不由己,只有励精图治,才会赢得四方太平。” “需循序渐进。” “倾负,你我都明白,我最无力的,就是时间。” “我会让黄医仙定期去陈国为你医治。” 两人停了脚步,陈子说定视宁倾负道:“我希望到时在黄医仙身边的药童,还是你。” “好。” “呵…”陈子说简短的一笑,畅快道,“不过我们很快会在另一个地方相见。” “你指九国会晤?” 陈子说轻“嗯”一声,“九国初立时定下每隔三年为九国会晤之期,上次会晤之地在武国,此次为楚地,南北交错,九国轮流,周而复始。你与楚国公交情匪浅,此次会晤,赫连国公势必要带你去的。” “国公身体微恙,会晤之期益近,恐怕,这次只能由我去了。” 陈子说不免一惊,问道:“九国会晤均是由各国君主会面议事,这么说来,他当真做到如许诺你的,江山与你共享?” “他在我眼中,是帝王,但更是个英雄!” 陈子说片刻不语,他的忧郁在沉默的渲染下,迅速在他周身罩了层铠甲,将他自己与外界一切斩断隔离。“倾负,”他犹豫着开口,“你所说的安排好一切,是待何时?”他似怕对方听不懂,复添了句,“跟我回陈国,是何时?” “等李谁知足够撑起赫连。” “又是他!”陈子说冷脸拂袖,“宁倾负,赫连国公给你的,我也可以给,只要你跟我回去,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别说半壁江山,就是整个陈国,不都是我和你的!” “我说过,我并不看重这些。” “那就是情义?是对赫连国公的情义,还是对李谁知的情义?他们足够抵得上一个将死的我了,是么?”陈子说翻身上马,他的决绝来的突然,却又是必然。 “子说,陈国在我心里同样重要,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建立同盟,以后互进互退,世代交好。” “世代交好?”陈子说的话语越来越阴郁。 “赫连、陈、楚三国倘若建立同盟,其势力必然稳固如鼎,这不仅对陈国有利,对三国的百姓而言,也均是惠及子孙的福祉!” “宁倾负,你是在怜悯我么?”他没有回头,气势更甚。 “如果你相信在我们之间有爱,何来怜悯。” “我们之间早就有爱!在你还是温孤息悲的时候!”他提转马头,面对向她,但温情早已不在。“可是宁倾负,你从未相信过我。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努力相信了,是你一再让我失望!”宁倾负的语气也沉了下来,叶拓乞儿的哭诉历历在耳,她微扬着头问道,“是你派人杀了叶拓里!” 陈子说的错愕只有刹那,紧接着他冷笑道:“他老了,为了陈国大业,用一己残烛免却生灵涂炭,他应当为能够接受这种使命感到光荣!” “如果非要如此牺牲小我,我无话可说,但你何必再对叶拓氏一族赶尽杀绝?” “叶拓族人依仗叶拓里这些年的得势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扰乱商序、强买强卖,寡人灭了他们一族,市井上下无不拍手称快,怎么,你赫连的国师大人竟要替这种人喊冤么?” “寡人”二字的距离感让宁倾负心中一凉,她解释道:“我不是责怪你什么,可罪不及幼儿,你总要给叶拓氏留个根,毕竟叶拓里跟了你那么多年…” “够了!”陈子说暴怒,“寡人行事不用你来教诲!若是替叶拓氏鸣不平,你大可在九国会晤时提出公议!除此,勿要多言!宁大人,告辞!”他挥鞭而走,与陈治儿转眼在林间没了踪影。 “子说…”宁倾负的呼喊显得既多余又尴尬,风吹在她身上、面上,温暖感受不到,潮湿却越积越浓。牵马向回而行,影子在斑驳间咫尺游窜,她不是不懂陈子说的焦急,也不是不体谅他的难处,可是赫连国公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根据御医诊断,他的病休撑不了一年半载,现在让她对赫连撤手不管,她真的做不到!“子说,再等等我,等我将夜氏势力肃清,等我将扶植李谁知的势力稳固,我就去陈国陪你,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病,我会和你厮守终老,只要你相信!”宁倾负心底的誓言随着她的回眸,放送到无尽的远方。 第十一章 变却故人心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承尚殿的草药味道越来越浓烈了,赫连国公的面色一天好似一天,双颊绯红,看着喜人,却是已经灯枯神竭,按御医私下里的话讲,再喂药进补,不过是强撑着熬日子罢了。但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太子势力足够与夜氏一脉抗衡,为了太子将来的道路更加平坦宽阔,这个辛苦半生、两鬃斑白的年迈帝王必须得熬! 赫连国公连续驳回三次夜郡主的请婚要求,但是郡主并不甘心,在次次的请婚被驳后终于思怨成病,夜宰心疼女儿,连夜进宫面君为郡主请求,听承尚殿外头的太监们讲,那晚过后,赫连国公的咳又重了几分,几乎夜不成寐。由于夜宰的参与,赫连国公没有如前三次般立即驳回这桩婚姻,他的僵持宁倾负没有太在意,李谁知却坐不住了,不仅在承尚殿与前来议事的夜宰当面争吵,还跑到宰相府邸去质问郡主的居心,连带说了些对郡主不满的话,有些难听的,夜府中人私喁时都暗暗啧舌。 五月即到,赫连已经定下九国会晤出发的日期,太子和郡主这一个多月来的闹腾不仅令夜宰头疼,赫连国公也是整日闭门休憩,时常连早朝也不上,国事基本交给了宁倾负。百官皆知,此次九国会晤由宁倾负替代君主身份前往楚国,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政权交接,如果以往官员们是不得不承认国师的权势地位,那么以后,他们就是必须服从、仰视宁倾负,如同仰视赫连国公一样! 承尚殿的药香气霁中,赫连国公精神颇嘉,他对面席地而坐的宁倾负则面色冰冷,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摆着封密函,是陈国细作送来的。密函蜡封的口撕开,信中内容赫连国公草草看过,所述内容是陈国公已经向乃呵国发出婚帖,请求与乃呵国的萧公主联姻。如果这桩联姻能成,以萧公主的地位,必是要成为陈国皇后的。赫连国公缓缓开口说道:“萧公主单名一个惠字,这个女子不简单哪,这些年,要不是有她为乃呵王出谋划策,来往说服各部落,那些部落主绝不会象今天一样,心甘情愿唯乃呵王马首是瞻!乃呵国以游牧为生,牧民贫困但各个彪悍,这种人的心一旦被驯服,他们就会自动拧成一条最强最有力的麻绳!” “萧惠与周国公主并称天下无双,您已下旨册封周逍遥为太子侧妃,倘若多一个萧惠,会让周国面颜尽失。” “以萧惠之才,配得上我赫连日后的皇后身份!周逍遥,聪明足够,心却狭隘,难成大器!” “国公心意既定,可曾通知太子?” “不需要。” 宁倾负听了眉头微皱,以李谁知的禀性,纳个侧妃便罢,如果瞒着他还给他迎回来一位正妃,他不将皇宫闹个底朝天才怪。赫连国公接下来的话解释了宁倾负的疑惑,“寡人并不打算向乃呵递婚书。”他轻咳了两声道,“太子正妃,以后赫连的皇后,只能由一个女子担当,也只有这个女子能够担当得起!但她绝不是萧惠!” 宁倾负思忖着这几句沉甸甸的话,虑及赫连财力集于一身的富商夜久阳,还有权倾朝野的夜宰,甚至是那个刁钻妖娆的郡主,无不让人心生忌惮,防不胜防!帝王之路阻且长,哪怕稍有不慎,李谁知将来的帝王路都会横生波澜。而解决这个麻烦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让郡主坐上太子正妃的宝座。赫连国公成竹在胸的笑洋溢在唇边,此时此地,这种笑容远不及李谁知的霸道无礼让人心安。也许这正是他们父与子间最大的差异,一个隐忍,一个张扬!宁倾负自嘲,她就算不在太子府设计那场戏,赫连国公也不会让周逍遥成为太子正妃! 或许在承尚殿的药气中薰的时候过长,宁倾负离开时脑子中浑浑噩噩,回到风华殿,将密函摔在桌上,她才让心逐渐冷静。这种强迫的冷静,一直持续到天黑,她僵持的身体才真正的恢复放松。密函中的内容她看了几遍,细作述说的非常明确,陈国公迎娶萧公主之意已经在陈国朝堂宣布,宁倾负每看一遍,都在心中以各种理由说服着自己,试图理解陈子说的难处与陈国处境。这种自我说服的过程是痛苦的,痛的越割心,宁倾负越是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有多么在意陈子说,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跟着他回去,为什么不好好为自己活一次,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就好,干什么要顾及赫连的江山。 宁倾负的矛盾纠结在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个人时迅速停止。她猛得回身,太监打扮的重生正嗤笑着将密函放下,看来内容他已经看完了。“我这身儿新衣裳合身儿不?”他慵懒十足的歪到床边,用手捂在嘴边打了个浅浅的呵欠,而后屈肘撑腮。 “你的这张面具有些僵了?” “药水的时限到了,今晚最后一次用这张脸,所以来见你一面。” 宁倾负微一笑,这个时候看到重生,竟让她觉得比一个人杵在这里辗转思绪要好。 “小狐狸,你还记得陈国之行么?”他不待宁倾负回应,稍打呵欠慢悠悠说道,“我可是忘不掉,恐怕此生都忘不掉。我喜欢重生这个名字,自然就喜欢用这张面皮!小狐狸,难道你不认为,从重生开始,我们才化敌为友了么?虽然…嘻嘻…你到现在都在绞尽脑汁的想,我到底是谁,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儿,对我的身份独独摸不着边际,怎不叫我开心!” “重生,我感激你承认我们是友非敌,不过我更感激的是你今夜前来,你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一件极其重要的,却被我一直忽略的事!” 重生直起身体而坐,眼角挑起似怒似凶的神色,不过即便这样,他浑身仍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韵味。 宁倾负稳坐桌前,回视的目光平和依旧,“重生,你很小心,每次来不是戴着面具,就是蒙上面孔,但正是这点,暴露了你身份的破绽!重生,我认识你,是么?” 魅影闪过,重生的手已经掐上宁倾负的脖颈,但更快的,是重生恼怒的撒手埋怨,“坏狐狸,不可人疼,你诈我!” 宁倾负这次的笑几乎绷不住,重生则扭着腰身嗔责道:“没想到你这种心情下还有余力蒙我,小狐狸,我服你了!我遮盖相貌,也可以是怕你暗中贴人像缉捕我,怪我大意,顺了你思路想!不过,你就不怕我失手真杀了你?” “不怕,你刚说过,我们是朋友!” 第十二章 未语泪先流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可惜我没说过,我们能成为永远的朋友!宁倾负,我的身份并不惧你去查,我怕的是,你知道了后徒增烦恼,我也…”重生拖曳的声调宛如灯花般薰糜,“一个女人不能太聪明,尤其屹立在权力的顶端,赫连国公的病情,远在他寻找你之前就有了端倪,我由着你来到赫连,由着你坐稳国师之位,都因为一点,就是求国家之安稳,谁坐上君主位在次,国泰民安为主!李谁知文武皆世间拔萃,但是国公却等不到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位接替者,能够辅助李谁知的人,不能是夜家人,也不能是孟氏,从外族中寻找到一个有足够能力又绝不可以贪图权势皇位的人去辅助太子,你是最佳人选,这一切,我都在你来到赫连之前便知晓!” “步步先知,一路由得我宁倾负坐稳国师位,重生,我们最终如果成为不了朋友,还能是什么?” “如果?”他颓废一笑,“我这一路由得,无可奈何,如果不是一个错误,一个当年不由我决定的错误的发生,今日我岂能容你!” 两人相视,那个“当年的错误”宁倾负没有问下去,重生的秘密势必牵连甚多,他不说的,她绝问不出。 月上三竿。宁倾负静静的躺着,身边是沉睡的重生。他合衣休憩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是重生的最后一夜,他应与宁倾负在一起。” 从与重生相遇、明争暗斗到现在这般奇妙的友情,宁倾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去掌控这种情义进退的分寸,有时候,宁倾负觉得,拥有雷霆手段的重生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而她,只适合做一个幕僚,审时度势,又兼顾情义。她辗转反侧之际,重生嘟囔了句,“睡吧,”他的胳膊从她背后搭过来,轻环在她腰腹,“天就要亮了,我们都还有好多路走。” 还有好多路走!重生的话在宁倾负率领着军队,翻越马背离开芊婵城的那一刻,才生成真实的感慨。君王病重,太子监国,宁倾负带着两千兵马向楚国进发,参加三年一议的九国会晤。百官在城外列队送行,目及尘埃滚滚,这两千兵马中有许多贵家子弟,甚至太子将他的亲兵团分出一半让宁倾负带走,此次会晤一行奠定了宁倾负稳实的地位,她,从这刻起才真正成为与赫连君主同等地位的赫连王。 一路顺风顺水,宁倾负的两千人马到达楚国时,魏、周、赵三国已经在楚郊各自扎寨。宁倾负着李烈、孟栋梁二人统管兵马,众士兵忙碌碌的直到夜晚,才将营寨扎好,吊起了篝火盆,炊烟起,酒肉香,楚国君主与几个侍卫刚从马背下来,迎接的宁倾负就笑言道:“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弟可是取笑为兄么?”楚天遮的笑声爽朗,透过层层军营帐子,宁倾负身后的李烈与孟栋梁各自惊奇,不知道他们的国师大人何时与楚国君称兄道弟了。 酒席一开,楚天遮与宁倾负的豪饮令士兵们气氛更是鼓舞,凉爽的夜在篝火称托的笑闹中,时间游走的格外快。当士兵们唱起嘹亮的歌谣时,楚天遮与宁倾负一个眼神会意,离开了宴席,走向帐外不远的林中。 “同是明月夜,月下相同人!”楚天遮侧过脸庞,干净极致的笑容,眼中的清澈无比单纯。 “来年明月夜,再聚是故人!”宁倾负回以一笑,“故人迭故人,白头忆几人?” “哈哈…弟无时无刻不在为我释怀过往,弟尽可放心,其实我对那段情义已然放下,她是个好女子,我真的是怜惜她的才情,才时时惋惜惆怅,你若见过她,也定会象我一样…唉,刚刚说了释怀,如今又…我现在只想,将她的弟弟抚养成人,想来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我倒认为,这是兄长认为的她的心愿,兄长真的了解她么?” 楚天遮愣了下,自嘲道:“某些时候,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何况是她?但与她最后的分离时,她唯独交待了小慈,除了小慈,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助她的。” “弟可否问兄长一句,那位姑娘是怎生交待的?” “她言语向来简短,只对我说了两字,防、护!” “防字作何解?” “那时情况危机四起,她是让我多几分防备之意,以保小慈的周全!” 宁倾负心里揪起了一个结,这个“防”,其实是让楚天遮防备着小慈,从小慈杀死婢女夏花那件事起,宁倾负就已经了解了这个孩子的心机之深!只是当年匆匆忙忙下的交待,却没能让楚天遮明白她的意思。这个结是她系的,却没了合适的身份去解? 随着一声不太明晰的“哨”音,楚天遮抱拳辞道:“为兄有事先行离去,改日再叙!” “好!”宁倾负送别了对方,沿林中小径边回迂而走,一边想,小慈虽然城府深,毕竟还是个孩子,或许,他当年那么轻松的杀死一个人,只是想依靠楚天遮这颗能救命的大树。但愿,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突然,前方一颗树旁隐进个身影,“是谁?出来!”宁倾负喝道。这里离兵营极近,将士们还在饮酒高谈,不时三三两两的去林间小解,谁会在此时躲到这儿来?不会是细作,细作没有这么笨。 这人似不经吓,在宁倾负寻思的工夫已经现了身,月光照耀着,此人身着赫连军队的兵装,一开口,竟是个女子。“参见,参见国、国师大人。” 宁倾负走近,命令道:“抬起头回话,你是何人?” 此人更加惶恐,慢慢将埋低的头抬高,宁倾负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扮作兵丁的,会是孟栋梁的夫人,真正的温孤息悲。 “孟夫人?” “国师大人恕罪。” “不必行礼,”宁倾负托起欲要下跪的孟夫人,问道,“山高水远,孟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事与孟将军无关,还望大人不要惩罚他,我知道军营中不可有女子出入,我只是…只是…”同样是温孤后人,同样是怯懦的面孔,宁倾负怎不感叹造化弄人。 “九国会晤不是行军打仗,夫人有何不放心?” “我…我只是,只是来看看、看看将军…” “夫人千里追夫,欲言又止,想必是家事!” 孟夫人眼泪莹莹,她虽是小慈的亲姐,眉眼轮廓也与小慈几多相似,但美貌程度却仅能算得上秀丽,她努力压制着难过与惶恐,啜泣几声后说道:“国师天资聪慧,什么都瞒不住您。的确是家事,本不应与大人讲,但是…将军临行前说,这次九国会晤回去后,就要休了我,之前他已许久不回府,就是回了,对我也是避而不见,临来前好容易见他一面,他醉了酒,便对我说出休妻的话,我若不问个明白,岂不是要…可我想见他一面,都那么难…”她说着再度哽咽。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三章 人成各,今非昨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清官难断家务事,宁倾负不知情由,无法劝解,只好说道:“军营非夫人安身之地!” “我知道,我知道,”孟夫人忍着悲伤道,“我这两日便会离开,望国师大人勿将此事告诉将军。” “好。” “还有一事,不知大人来楚国后,可曾看到楚国小将军楚慈?” “只见到了楚国公,未见到小将军,夫人为何问及楚慈将军?” 孟夫人从军靴中取出个绢轴,展开后让宁倾负看,“敢问大人,楚慈小将军,与画中之人有几分相似?” “画中人虽是幼童,但仍有七分相似!” “多谢大人,”孟夫人将画收起,这才想着解释,“我,偶尔听到郡主与旁人闲聊,提到过楚慈将军的相貌,我贴身侍女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这幅图就是她弟弟当年的画像,与郡主提及到小将军的容貌特征极是相似,我今回偷偷出府,随军而行,我的侍女是知道的,于是托我带了这幅画像,听说那位小将军也是身世不明,倘若真是她失散的亲人,那该多好。” “有缘者自会团聚,打听无妨,但小将军身份贵胄,画像勿要落到别有用心之人手中。” “国师教诲的是,希望上天垂怜,能如国师吉言。”孟夫人满怀感伤离去,宁倾负虽也为她惋惜,但想的更多的,却是从孟夫人的述说中听到郡主,郡主与旁人提及楚慈,偏偏孟夫人听到,这会不会是个局?这个郡主诡异多变,有时清高孤傲,有时刁钻精怪,有时又狼狈诙谐,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目的?宁倾负望着孟夫人小心翼翼的身影,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谈。 隔日,在天擦黑前,陈**队到来。九国会晤,在伊始制定时,头条便是不允许主办国将会晤之地设在都城,诸国也不能令军队进驻主办国的任何一个城池。所以,尽管今次会晤之地只是楚国一个边远城郡,但诸国依旧都要在城池百里外驻扎。楚国公身体微恙,没有前来会面,楚国宰相率一众官员接待了陈国公,待陈国使团安顿好,楚国官员离开,天已经黑透了。 陈国公的主帐外,一个掩面的黑衣人影闪过,这个身影避开了巡视的卫兵,却没有发现另一个更加鬼魅的灰衣高手,灰衣人灵动异常,从营帐旁高树的枝丫跃下,脚步轻如纸屑,正是护卫陈国公前往赫连的陈治儿。陈治儿刚要出手,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停住了动作,同时黑衣人似有觉察,迅速回头而望,但陈治儿已经在这份警觉之前回到了树上。 黑衣人进来后,脚步略有滞留。陈国公在榻上歪着头,已经熟睡。黑衣人慢慢走过去,蹲到榻前,将陈国公散落在脖颈的一绺发顺到肩后,看陈国公姿势难受,又轻轻拽了下榻枕,不料陈国公就醒了。 “息…倾负?”陈国公一把钳住黑衣人的手,拉下了她的面巾,似是用尽力气凝视她的容颜,嘴角的笑容挑起,却充满了悲凉。良久,他痴喃着,“宁倾负,你这般美好,我当初怎么舍得那样对你?” 称赞入耳,将宁倾负心存的质问轻而易举化解了。她问道:“手这么凉,可按时吃药了?” 陈国公点下头,假装生气责备道:“你冒然闯来,也不怕走漏行迹!赫连王私会陈国公,传出去怎么了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只急着瞧一眼你,别的都抛在脑后。” “好厚的脸皮!在赫连国就学了这些见识?”陈国公捏了捏宁倾负的脸颊,将她脸庞搂到怀中。“倾负,你这般聪慧,你说说,是前世我欠了你,还是你欠了我?嗯?让我这般…牵、肠、挂、肚!”当宁倾负更贴紧他些时,他继续说道,“离开赫连后,每回做梦梦到你,都是你刚来陈国时的样子,但在梦里,你的模样我想仔细看,怎么都看不真切…” “那时你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没有仔细瞧过我,所以在梦里记不得!” “你这话分明还是怨我呀,”陈国公一声低笑,叹口气道:“是呃,但那段时间,我能够感受到真切的你,不象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反而觉得远了。倾负,你有没有这种感受?倾负…你、你哭了?”他捧起宁倾负的脸庞,不敢相信眼前的泪是真的,他的眼底全是探究,而后是深深的感动与珍惜,猛地,他狠狠搂住这个人,生怕她逃跑一般,用尽了气力。“倾负,你为我落泪,陈子说永生铭记!”紧接着,他又放开她,吻下她的额头婉言道歉,“方才我不应当这样说,你在我的身边,你的心也在我这里,我能够感受得到,真的能够感受得到。” 营帐内寂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倾负一声低唤:“子说…” “嗯?” 又是良久的沉吟,宁倾负只觉得心头突然发苦,问道:“你的身体,不容那么操劳,国事再重,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你若不爱惜自己,便是不爱惜你的子民,不爱惜我们的以后。”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个臂膀,帮我处理国事的臂膀!”他见宁倾负一抬头,赶紧解释道,“不是你,你既然已经对赫连许诺,我不应当再为难你,我要放榜招贤,许以重金,择天下能人居以相位!” 宁倾负轻“哦”一声,“好~”这句过后,又是沉默,等她回过神来,见陈国公已经睡着,于是为他掖下褥角,轻步走到帐门口,回首,再看一眼这个惊为天人的男子,琉璃般纯净,如往常清冷,比从前陌生。离开军营,宁倾负倍感压抑,她给了陈子说一个机会,但对方却没有坦言向乃呵国公主提亲的事情。温暖的话句句融化她的心,但是那封细作的信无疑是个耳光,让宁倾负在软语浓情乡中清醒。如果细作所报是真的,那么陈子说对她的感情又是什么呢?温婉诉说,只是别有用心的工具么? 隐暗的林子深处传来几句刻意压低声音的争吵,宁倾负小心靠近,借树隐身,待看清争吵的两个人是孟夫人和小慈时,不禁大惊!两个温孤遗腹从国破家亡后,隔了这么多年,终于碰面了。 此刻两人争吵的愈发激烈,孟夫人啜泣不止,拽着小慈直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回赫连?你忘了父亲的交待么?只有赫连才能容下我们,父亲只希望我们象平常百姓一样活着,不再受声名之累,不要妄图复国,难道你半点也不记得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争名夺利?不要再当这个将军,行军打仗,刀枪无眼,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向温孤先人交待?怎么向我们的父亲交待?”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明确的告诉你,我只呆在楚国,不会去什么赫连!也莫再说什么平常百姓,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委曲求全,还不如一条狗!” “息慈!你说的是什么话!”孟夫人气的声音尖厉起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 “温孤息慈!” “休再提这个名字!我现在是楚慈!楚国的将军!待九国会晤过后,这个名字将会成为楚国公亲封的王爷!不再是温孤息慈!”他甩开孟夫人的手,指着她叱道,“而你!继续安稳做别人的妻,若是不耽误我的前程,你还是我的姐姐,若是再继续纠缠,你我今夜就断了这姐弟关系,从此,天各一方!” “不~,不!息慈,你怎么变成这样?怎么能这样对我讲话?息慈,跟我回赫连好不好?我好容易找到你,我们姐弟俩不要再分开了,我求求你,好不好,跟我回去,我们隐姓埋名,作普通的百姓,平平安安过完我们的一生,好不好?姐姐不想你再搅入这动乱的朝政,不想看你跟别人勾心斗角,明争暗抢,也不想你随时出征打仗,随时暗箭难防,息慈,姐姐求你,好不好?” “放开!” “不,息慈,你跟姐姐走,今夜就跟我离开,如果我放你走,我不会再有机会遇到你!这么多年,我做梦都遇不到你,息慈…”她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中止了这场争吵,身体靠着自己的弟弟慢慢滑落,那惨白的眼珠圆睁着,似是不信,似是不甘,直到她的弟弟跑开,直到她已经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脚,她努力向上去看,想看看这个人是谁,但没能如愿,最后一口气吐了出去,终于,她累了,没能力再收回。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四章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人的绝望通常突如其来,孟夫人死了,她如果知道自己的性命是终结在嫡亲兄弟的手上,或许当年她与弟弟逃命时,还不如不各奔东西,还不如死在追逐他们的杀手之下。可惜,可恨,可怜,她刚见到自己的亲人,就落了个手足相残的凄惨结局。宁倾负将孟夫人的双眼阂上,这具尸体的身份,从此真的化为尘土了,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温孤息悲!“孟夫人,我知你心有不甘,你放心,我会让你的弟弟亲自送你回赫连,以全你带他回赫连的愿望。既然他已经忘却生前的你,那么,就让他记住死去的你吧!”冰冷的言语,许下的是钢铁般的承诺,她抓着尸体的手,在松软的泥土上狠狠写下了一个“楚”字。 孟夫人的死讯传来,陈国士兵去饮马时发现了一具赫连士兵的尸体,尸体横倒林间,腹部有刀口,凶器不见,但是尸体旁却有一个“楚”字,明显是此人死前挣扎着写下的。一具躺在陈**营附近的尸体,本是小事,但在九国会晤期间,这桩案件如果解决不好,却极有可能演变成干扰楚、赫连、陈三国关系的大事。 楚国公特地来找宁倾负,歉意道:“赫连对这件事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楚国当全力满足,楚国也会尽快查明行凶之人,给赫连一个交待!” 宁倾负向对方长鞠一礼,这礼之重,唬的楚国公赶紧将她手臂托起,惊诧道:“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因为赫连只有一个要求!” “请讲!” “赫连的人要送回自己国家安葬,这一路跋山涉水,但请楚辞小将军为逝去的赫连士兵扬幡送行!” 楚国公脸色沉了下来,楚辞将要晋封王爷位人尽皆知,让他将这具尸体送回赫连国,怎么讲都不合礼仪。“楚辞是我义弟,且年纪又小、做事莽撞,楚国的将军中,国师可以挑选任何人,何必非是他不可。” 宁倾负摇下头,“这是赫连唯一的要求,更是我唯一的要求!” “你的要求?理由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国公,是楚辞行的凶,国公会信么?” “不可能!楚辞与这个士兵无冤无仇,怎会杀人!” “敢问国公,楚辞可曾杀过与他无有冤仇的人?” 楚国公一下子结舌了,当楚辞还是幼童时,为了离开陈国,设计杀死婢女,手段残忍而利落,当时的震憾让楚天遮至今也遗忘不了!他看向脸戴银蛇面具的宁倾负,对方眼神坚毅,不容质疑!他捉摸不透宁倾负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但他更明白一件事,宁倾负绝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难道,真是楚辞做的?且露了行迹,被宁倾负知晓? 楚国公最终应了这个要求,因为要回去与楚辞商量具体事宜,所以没再多作停留。他离开后,宁倾负来到放置孟夫人尸体的帐子,孟栋梁神情萎靡坐在床前的地面上,或许人死后灵魂有知,孟夫人感受到夫君的到来,原本痛苦的面容安详了许多。孟栋梁看一眼宁倾负,目光再痴呆呆回到自己妻子身上,愧疚诉说:“是我害了她,都怪我,是我害了她,我不该对她恶言恶语,不该说出休妻的话,否则以她的性子,不会追到这里来!她一向深居简出,极少与别人交谈,更别说结下仇怨,谁会害她,谁会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临死前奋力写下凶手线索,可见是受了多少折磨…”说到此处,他声音哽咽,泪眼模糊,似乎看到自己的妻子象往常一样唯唯诺诺的立在他跟前,总是不敢多话,总是暗中观察他的喜怒哀乐,总是熬夜为他缝制他从不会佩戴的荷包。“息悲,息悲,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息悲,我真的希望一切能重头开始,从你嫁过来开始,但是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明日一早,楚国会派楚辞将军将夫人遗体送回赫连,你也一道回去吧,送她~最后一程。”宁倾负话音一落,孟栋梁再也忍不住悲伤,恸哭流涕。走出帐子,宁倾负暗自感叹,人的一生对于上天来说极其短暂,直似流光飞影,有人能够安稳终老,有人却将旅途结束在某次意外,孟夫人生前为夫所嫌,为弟所弃,她的死亡,对她这一世来说,或许,是个解脱! 第二日一早,楚辞率领一行人马等候在营区外,殡车一出来,幡布扬起,悲歌从一个个赫连士兵口中呜咽唱出,向上而扬的纸钱漫天飞舞,这一幕下的人们,无论真情悲伤还是心怀鬼胎,无不被飞天的白色迷了眼睛。 宁倾负是要送出殡车队伍一程的,她与楚辞并驾齐驱,楚辞意有所指说道:“蒙大人看重,特地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大人放心,我定会将士兵遗体安然送回赫连!” 宁倾负轻点下头,却问了别的话题:“小将军名讳中这个‘辞’字,可是辞别过去之意?” 楚辞横过来一眼,回道:“正是!” “有一物还给小将军!”宁倾负抛过去一个锦盒。 楚辞认得这个盒子,这是上次与赵国起兵前,他送给宁倾负的,但他还是将它打开,栩栩如生的泥人儿亮在眼前,从前的姐姐,现在的国师,记忆与现实碰撞在一起,恍若隔世。将盒子“啪”得关上,楚辞面容已经不好看,讪讪问道:“送给国师的礼,便已不属于我,国师若不要,扔了便是,何苦送回?” “泥人儿无罪,只是小将军送错了人,扔与不扔,就如是否全然辞别过去,都由小将军自己作主!” 楚辞听得眼中直放怒火,一扬手臂,盒子被扔到路旁草窝里。“将出城界,宁国师不必再送了!” “好,一切有劳小将军,告辞!” 楚辞回了个揖,一甩鞭,马疾驰向前奔去。宁倾负也策马而回,她的心沉痛无比,从小慈杀死孟夫人那刻,她就不再对这孩子抱任何的期望,小慈的良知已经全部泯灭,她甚至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才会不惜任何代价留在楚国。九国势力至今已经稳固,匡复孤国根本是异想天开,难道杀死自己的亲姐,就单单为了坐稳楚国王爷之位? 回到营区,宁倾负下了马直奔营帐,不料楚国公正坐在她的案桌后,一挑眉头,揶揄道:“少见国师大人满腔火气,可这天,不见燥啊?” “这话何意?”宁倾负稳了情绪问道。 楚国公手指点下案桌上一个盒子。宁倾负脑中“轰”的炸响,正是刚才小慈扔掉的那个,她若不是为孟夫人被杀之事气恼,一进来营帐就应该瞧见的。此时,楚国公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他将泥人儿拿起,捏挲着说道:“我曾对你说过,在楚国,皇宫内每个角落中的事,都躲不过我的眼睛,皇宫之外,也一样!这个泥人的模样,是我常向你提起的故人,小慈的姐姐!你很象她,或者说,她很象你!这个泥人儿我见过,是我带小慈回楚国后,他让宫里匠人做的,他说过,他在世上只有一个姐姐,这个如她姐姐模样的泥人,也只有一个,待他与他失散的姐姐重逢时,他要将这个泥人送给她!可笑的是,他怎么会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将这个东西送给了你,你还给了他,他怎么就舍得扔了?宁倾负,你不觉得,该向我这个兄长解释下么?” “兄长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何必再向我要解释,且就算我说了,兄长又信几分?” “信几分是我的事,解不解释是你的事。”他见宁倾负刚要张口,立时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诡异蹊跷。小慈一直锁着个女囚,这个女囚名叫冬雪,当年就是她害死了小慈的姐姐,她身上筋骨几乎都被小慈打断,舌头也被割了去,幸好的是,她的眼睛还可以看到东西,能够分辨出人的模样,上回出使赫连,小慈也将这个囚犯带了去,只是冬雪在回来的路上就死了,她的囚衣上有干涸了的血字,”他右手竖起亮起四指,紧盯宁倾负一字一顿说道,“小、姐、未、死!” (作者道歉:因长时间没有更文,前章将“楚辞”之名写成“楚慈”,VIP章节不能修改,所以从这一章后改过。)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五章 前情后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楚国公向后一倚,双臂抱怀言道:“弟这般聪慧,引得赫连国公亲自出马请为上宾,并许以半壁江山,区区一道疑案,想必一理则顺。不如为愚兄解晰一番,冬雪留下的遗言,是真是假?”这种玩弄意味的胸有成竹令宁倾负知道,早在某个她没意识到的环节前,她的身份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将银蛇面具一摘,她注视着对方道:“是真!” 很明显的,楚国公还准备了许多话,不论那些话是挤兑宁倾负、或是讽刺挖苦,全都在面具下这张容颜显现时化为乌有了,震惊、不敢置信、激动与感伤种种情绪在他胸口撕来裂去,甚至他是怎么走到宁倾负跟前的,都如踩在梦里一般。“真的・真的是你,息悲~”他的手慢慢抬起,红了眼眶,摩挲上她的面颊,他似怕惊醒这场美梦中的邂逅般轻声呢喃,“我是楚天遮,息悲,记得我么?” “楚大哥,我还活着!” 一语唤醒梦中人,楚天遮眼底积聚着泪,仔细看眼前人,她的声音,她的容颜,她的气度,除了个子高了,她可不就是从前的那个丫头?这不是梦!这哪里是梦?“息悲,你既然活着,之前为什么不想法告诉我?之后又为何对我隐瞒身份?” “那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温孤息悲!” “你说什么?” “我原本就是宁倾负!真正的温孤息悲早就逃到了赫连,并嫁给孟栋梁将军为妻,大哥如果实在不信,可以问赫连国公,也可以问小慈!” “你当年身陷陈国时为何不说明?你既然不是温孤后裔,小慈为何不道破?” “说来话长...” 的确说来话长,不知道述说了多久,宁倾负才将自己如何从陈国逃出、在魏国的遭遇以及前往赫连国的原由全盘托出,唯独隐瞒了灵魂穿越一事。来到这个异世界,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早已不相信自己还能回去了,也早已经融入这里的一切,她适应、并埋下了期盼与种种情感,无论将来生活能否幸福圆满,也都只存在于这片天空,这个世间。 楚天遮听完,好一阵儿消化后问道:“那么说,直到现在,你仍记不起是谁把你抛弃的?你对你的双亲,回忆不起一丝半点儿?” 宁倾负轻“嗯”一声,“但是我知道,我叫宁倾负!” “宁、倾、负。”楚天遮如同初次听到这个名字,咀嚼着这个名字中的每个字,而后沉默,沉默是因为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思吟片刻,他沉声叹道:“小慈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他发现你没了记忆,为保他的亲姐有时间逃离,于是将计就计,把温孤息悲的身份灌输给你,致使你之后的命运横生波澜!你那时大病初愈,不明就里,但如果不是披上温孤后裔的身份,我即使看到苍茫雪原中行走着个乞儿,也不一定会施手相救,也就不一定会有今天活着的你!你与小慈的相遇,当真说不清是劫还是缘!” “当年我是心甘情愿保护他,终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楚大哥,你带小慈离开陈国时,我所告诉你的那个‘防’,正是让你防备小慈,可惜,你并未理解我意。” 楚天遮唏嘘不已,说道:“你的提醒我不理解,是因我再怎么猜测,也绝想不到温孤息悲另有其人!”紧接着他又摇摇头,反驳道:“不!小慈在楚国这段日子,他惦记的姐姐,应该是你!宁倾负,你可知道,他夜夜将这个泥人儿放置枕边,一个人作戏这么久已属不易,要说在没人的夜晚,当面对的只有他自己时,我不相信那种感情也是伪装!” “他心里自然没有他的亲姐,这就是我请求大哥让小慈走这趟赫连的原因!那个死去的士兵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姐,真正的温孤息悲!”宁倾负述说着孟夫人的事,边讲着,脑海中边浮现小慈杀人灭口后离开的决绝,“他根本没有愧疚,没有恐惧,也没有半点不舍和留恋!孟夫人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一个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杀害的人,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呵,你到底不是他血缘至亲,否则不会如此妄加指责!”楚天遮的的面色随着语气加重变得厌恶、难堪,“到楚国这几年,你当小慈是怎么过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眼中看到的,世人眼中看到的,是如此!但你们看不到的那些呢?他跟着我,受到宫里多少未肃清的势力排挤,又有多少杀人不见血的暗算谋杀随时降临!他能安然活下来当真是万幸!就算他恋着王爷这个地位,也没什么过错,这是楚辞应得的!他杀死他姐姐这件事,我宁愿相信是失手错杀,也绝不会说他是禽兽不如!宁倾负,倒是你,和从前不同了,与其说你在小慈的算计内,不如说你一直算计着小慈,算计着陈国公,算计着我!你现在当然不再是温孤息悲,你当年承认这个身份与现在的抛却,说到底都是为了你自己!你受世人推崇,受赫连上下敬仰,你成了名符其实的赫连王!但你扪心自问,你是否想过另一个孩子,你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他也全部经历着,你没有经受的,他也经受了!与其将过错全部归结于那个孩子,不如想想,你给了他什么!当你的死讯传到我们耳朵里时,你带给我们什么?当陈国公把冬雪这个贱人送到楚国时,代表着什么!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都想将一个孩子置于死地,就算他逃开,就算他想安于平民一样的过活,如陈国公这种执掌权利的人,哪个又肯答应!” “楚大哥,你~” “宁倾负,”楚天遮打断她的话语,因为他已经打算离去,他刚起身,突然用手捂住嘴咳了几声,而后道,“你以为小慈鞭笞冬雪时,心里想着的是谁?陈国公要让一个孩子始终记住一件事,让他记住他的姐姐死了,让他记住他姐姐的死,是因为他的逃亡!小慈打的是冬雪,实际上打的是自己!宁倾负,我说这些,不是为小慈开脱,我要说的,其实是~小慈虽狠,至少他没有变,你,则不然!” 楚天遮人离去,话语掷地有声,仍留回响。宁倾负愣了好半天的神儿,才慢慢从腰间解下巧玉给她绣的荷包,倒出里面碎不成形的墨玉笛残片,模糊了的视线中,有个身影白衣冉冉,飘然月色下,息心府走廊的栏杆旁,这个白衣男子与她注目相对,暗生的情愫被世事危机戛然截断,从此再无续的机缘。 楚天遮怎么会对她这般误解?句句话似戳着她的心在拷问,他分明是怨,分明是恨,他庆幸她活着的同时,又因这些年的愧疚太过深刻,导致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宁愿包容小慈的狠!宁倾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但只有这样去想,才能驱逐楚天遮不信任她的悲伤!但是,再多的辩护也不能抹煞小慈天地难容的罪行!乱世年头,谁的命运不坎坷,但是谁都必须在随波逐流中自己掌握方向,如果因为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就可以将气愤随意发泄在别人身上,任意夺取他人性命,那这世间将会变成万恶的屠场,变成永远沉沦的炼狱!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六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九国会晤在各国到齐后终于拉开序幕,这三年中,九国在工、农、商方面各自有发展,乃呵国农力最差,这两年一入秋就被大雪覆盖了草原,短暂的雨季偏生旱灾,许多部落的牛羊都是成群的死。赵国多沙砾地带,耕种更难,因此流匪四起,民怨不止,赵国与周国的边界之乱众所周知,所以两位国公在会晤开始就争吵不休,楚国作为主会国,少不了从中调停。但诸国都知道,赵、周两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肯定会征战不休。 九国会晤期限是三天,各国或有盟约、或有争论的,都要在这三天内商议解决。而这头一天,入耳的尽是各据己理的争论,到天黑时分,只有陈、魏二国有了盟约之意。会晤过后,宁倾负想找楚天遮,却看到陈国公与乃呵国主在前方笑谈着并肩而行。距离较远,她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可是那封“和亲”的密函内容如果正是他们现在交谈的话题,那此刻他们二人所表现出来的畅怀愉悦,真正是恰如其分了! 向赫连军营回去的路上,宁倾负命令护卫军先行,士兵们哪里敢远离国师大人,只好走走停停,离国师的人马近了,就纵马多行两步,一旦远了,又各自兜住座骑遥遥等候。宁倾负只觉自己的心被某种利器剜出一个洞,洞口被莫名的神秘力量所催,涌起吸食她所有心绪的漩涡,漩涡飞快旋转,洞口越来越大,飞溅的血肉幻化成圈圈涟漪,每一圈都桎梏着她的情绪,让她禁不住往更深处悲切沉沦。突然,后面追来一骑,“倾负!” “子说?” “倾负,我正要找你,幸好你没走远!” “何事?” “你怎么了?面色不对。” “无妨,是让那两位国公吵的。” 陈子说低笑着,说道:“的确好不聒噪。周、赵二国短兵相接,很快就要牵挠诸国,赫连国公应会再次插手吧?” 面对投过来的疑问,宁倾负思吟着看向对方,以另一种答案回道:“周国已与赫连联姻!” “据我所知,李谁知并未将周国公主纳为正妃。” “这不重要,将来~赫连皇后只能有一个,但绝不能是周逍遥!” “赫连国公思虑及是!周国国力疲弱,而夜氏一族财可通天,且夜郡主天姿国色,世间无可比拟,周国公主的确逊她一筹!”紧接着他口气一变,情意婉转道,“但在我眼中,我的倾负才是举世无双!” 宁倾负心中苦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大抵如此!将座骑勒住,陈子说跟着停了下来,宁倾负问道:“子说,你追我过来,绝不是要跟我说这些!” “你为什么这样聪明!好,倾负,我们开诚布公有话直说,周、赵二国前次的争端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如果不提早建立同盟,难免将来出现被别国欺凌的状况!自前朝衰败时,诸藩王的财力其实也被尽数挥霍,否则哪个愿意起兵造反!现在各国初建,民生虽说都各有起色,但国力大都吃紧、艰难,我陈国欲与魏国、乃呵国联盟,如贵国也有此意,待北方连成一线,似赵国这等狼子野心者必不敢来犯,希望倾负回去后考虑考虑,明日磋谈时,能在会晤上给我你的建议。” “北方联盟一线自然好,也找过楚国公了?” “楚国?”陈子说叹声气,娓娓而谈,“倾负,我知道你与楚国公的情义,你们有结拜之情,也曾共过患难,但我提醒你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楚天遮再也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且他早些年积聚的武林势力,也绝不是一介武夫能够做到的!至于他的势力强大到何种地步,在他赶去皇城夺取皇权时就已向世人彰显!楚天遮作为一国之主,如果只靠刀剑霸权,未免儿戏,所以倾负,你看到的楚天遮,只是他让你看到的,我之所以不与楚国共盟,是因为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楚天遮!你仔细想想,我先回去了!”他说完纵马离去。 宁倾负比方才更感颓废,楚天遮从始至终都不可能只是一个侠客,这点她早就清楚,堪为帝王的人,如果只有一颗江湖心,谈何成就大业,更别说清除他叔父余留在楚国的乱党势力。但宁倾负却愿意相信,楚天遮在面对她的时候,仍是一个拥有赤血丹心的侠客。对待这个义兄,尽管他对她怀有怨言,但她必须要尽她的义务,就是警戒楚天遮提防楚辞!至于陈子说,她方才又给了他机会,可他还是没有向她坦白联姻乃呵国萧公主的事情。是他觉得不值一提,还是存心隐瞒,在他主动坦白前,这两个答案都没有说服她对此事原谅的意义。宁倾负望向那一人一骑离去的方向,密集的林子已经隔开她眺望的视线,也隔阂到她心间。 人处在爱恨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即使宁倾负再沉静冷峻,在爱情的起伏跌落中也会失了平衡,由不得自己。动乱的九国时代,今日风平浪静,明天就会风起云涌,爱情再弥足珍贵,再让人心驰神往,对于政权与霸业来说,只是沧海一粟。萧公主是乃呵国主的爱女,乃呵国地域广阔,民风彪悍,如果利用好了,乃呵国将是一柄强有力的矛,这柄矛刺向任何一个国家,都难找到可以与之武力相当的盾牌。而自己,而她自己,宁倾负悲哀着,为了赫连,她连自己是女子身份都不能揭露,为了国公能够将政权稳妥的交给李谁知,为了赫连百姓安居乐业的平和生活,她也只能在政权与爱情中先选择前者。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够原谅并理解陈子说!因为在爱情中,她只是一个女子,不是一个圣人! 隔日的会晤,九国国公较第一天都冷静许多,周、赵二国更是离谱,不但不再争吵,两国国公竟心有灵犀的都似看不到对方,各自只顾与其余国公开展会盟意向。宁倾负几次回避陈子说示意的目光,这种憋闷直到魏国公突然一头倒地,众国公乱成一团才有所转移。魏国公暴毙,闻讯而来的魏国士兵中,魏太子嘉首当其冲。按照惯例,国公出行,太子是要留守国内监国的,但是现在魏国公就这么殁了,谁还顾得上理论这些。魏国公一殁,魏国侍卫们乌压压跪了一地,魏太子嘉更是放声恸哭,整个大帐里悲音肆起。宁倾负发现最末尾一个士兵哭泣是假,倒是始终在窥探魏国公遗体与魏嘉,而后称众人劝慰魏太子之际,悄悄起身要溜出营帐,不料刚出帐子,他的脑袋就被硬生生削掉。下手的人动作非常麻利,他厌恶的踢开这颗人头,举着血淋淋的剑回到帐子,众人惊变,抬头间又都松口气,因为这个人,是陈国的国公!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七章 空有梦相随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魏太子!魏国公已逝!魏太子请即刻登国公位!”陈子说大声而喝,异于平常的表现惹得众国公面面相觑,但看他手中沾满鲜血的剑,更是俱感头皮发麻。 楚天遮刚要上前,宁倾负轻扯住他袖角,拽他到人群后低声道:“先别急,看看再说。” 魏太子嘉停止了抽噎,问向陈子说:“国公为何杀我魏国护卫?” “寡人是替太子除奸驱恶!刚才国公倒地,我见此人鬼鬼崇崇,果不然他要出去通风报信!魏嘉太子,魏国公已殁,你应先登帝位,安抚军心,这才是首要之举!” “登帝位?不,我的父亲才刚刚...”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不要再犹豫了!” 诸国国公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赞同陈国公之言,以“事急从简”之论开始劝慰魏嘉。 宁倾负示意楚天遮,两人走出大帐,离远了后宁倾负说道:“魏国公死的甚是蹊跷,听说这次魏国公来,并未叫太子嘉监国。” “嗯!”楚天遮锁着眉宇道,“早些年魏国公是最属意太子嘉的,但从他病后,太子嘉几次做事不称魏国公意,所以这次将魏嘉带出来,恐怕就是要等九国会晤过后...”他虽未将话讲全,言外之意却是明显。 “魏国公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 “我刚才就是想看看,魏国公为何会暴毙而亡,后来你唤住我,我也觉得自己糊涂了,魏国公怎么殁的不重要,已成事实,只是可惜了魏嘉,他本乃音律奇才,为了权势地位,竟也工于心计,变得这般狠毒!他与陈国公这场局布的滴水不漏,魏国公恐怕临死也不知道,自己早变成他人的棋子!” “权势相争,是否都会让至亲反目成仇?子弑父,弟弑姐?” “你仍是针对楚辞!宁倾负,我只问一句,如果他是你的亲弟,他误杀了别人,你还会这般不依不饶么?” “他杀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姐,再者,并非误杀!” “那是因为你的先入为主!” “楚大哥,你就这样不信我?” “我宁愿相信一惯作恶之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个伪善者!”楚天遮气愤的言语与讥讽眼神同时浇注在宁倾负身上,他似还不解气般沉下声继续道,“这种感觉,就象是我宁愿看到一柄刀剑砍向人的头颅,也不屑用见不到的诡诈伎俩去刻意谋害!宁倾负,你明白么?” 宁倾负,你明白么?宁倾负,你明白么?你明白么?宁倾负脑海中久久盘旋着这句话,至于她是怎么迈转步子,和楚天遮不欢而散的,她撑着颗树稍稍驻足,抬头望下天,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现在走到了哪里,为何每步都这么沉,乱草纠缠着她的腿,是想将她拽向何处?她的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是近四十的人了,现在还要被些儿女情长负累,陈子说欺她瞒她,楚天遮误解她怨她,怎么会这么心力交瘁,仿佛上天在这一瞬间让她体会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老了,老的不堪重负!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宁倾负回到自己营帐时,星月已经腾空。在水盆里仔细清洗掉手上的泥土,她方才埋在林子里的“往事”,就真的干净了。无论是陈子说,还是楚天遮!当尽之事她已经做了,从今往后,她要心无旁骛的协助赫连,因为有太多的事不容许她继续萎靡沉沦下去。 最后一天的会晤,魏太子嘉已经继承了魏国公之位,决定暂不发丧,前国公遗体置于魏军营,待会晤结束后,也就是明日一早,同护卫军队一道返国。宁倾负经过彻夜思虑,终于回绝了陈国公的请求,并同楚国正式拟定了同盟之约。 三天的九国会晤至此结束,楚国公作为主会国的国主,待与各国国公道别后,还要交待一些琐事,待都忙完了,天已晚。回城郡的路上,顶着月色,他突然想起初遇宁倾负时的惊艳,“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有多久没有那时的豪气与轻狂了,又有多少时光,他都沉浸在繁杂政务与王叔残余势力的斗争中,如果不是这两天宁倾负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楚大哥”,他竟似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各**营明日都要拔寨离去,这次与宁倾负分别,不知要过多时才能相见。“醉笑陪公三万场”,楚天遮默诵着这句词,不禁热血沸腾,直至忍不住眉角上扬,一声响亮的“吁~!”他勒转了马头,瞬间停顿后,他猛的加鞭向另一处地界奔去。 夜晚的郊外夹道,赫连国的军马分两纵驰骋,宁倾负蓦然回首,这些豪气男儿各个身形矫健,队伍中靠前的几十个侍卫,都是太子李谁知的人,他们是赫连的贵族子弟,与普通士兵不同,他们背负箭囊,在马背上的吆喝声响彻天地,他们无拘无束,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不羁性格,致使他们无所畏惧,放肆而狂野。但是宁倾负喜欢他们,并欣赏着这群少年侍卫。这就是赫连朝气蓬勃的新生力量,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要长期与李谁知并肩带领这种力量,建立赫连前所未有的盛世繁华!所以,她要打起精神,必须打起精神,因为赫连的子民需要她,将来的赫连帝王也需要她! 抛开情感包袱的宁倾负率领队伍连夜离开了,当楚天遮面对这片空荡营地时,一人一马,人单影只。 回到赫连这一路,宁倾负心情已不如乍离开时轻松,感情胜似恶疾,它离开了身体,往往早带走了灵魂。不过即使是这样,当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时,她仍是笑了。李谁知一骑立在城楼外,他这个人总是如此,象一缕刺目的阳光,瞬间就能驱走不长眼的乌云。不长眼的乌云?宁倾负越是离近李谁知,心里的失落与挫败感就越轻,陈子说,楚天遮,就当他们是不长眼的乌云,全部先抛开吧! “喂!”李谁知一张口就透着盛气凌人的霸道,偏偏又让宁倾负感觉到一种特殊的、久违的亲近,“喂,宁倾负,你身上好臭,这一路是拉着肚子回来的?” “李谁知!”宁倾负暗呸自己瞎了眼蒙了心,才会觉得这个男子亲近。 李谁知不但不识趣,反而白宁倾负一眼,两人并骑行着,起初谁也不理睬谁,进了城门,李谁知开始拽腔拽调儿道:“国师大人怎么没多呆个十天半月的?” 宁倾负没搭腔儿。 “宁倾负,你脖子里是不是少了什么?那鼓鼓囊囊的东西呢?” “你乱讲什么!”宁倾负又羞又恼。 “你的破金玉笛啊!” 宁倾负窝囊的脸颊直发烫,嘲笑自己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 “笛子呢?金镶玉,贵重的紧!”他前倾身体,声音放轻调侃道,“送给谁了?” 陈子说的金玉笛,楚天遮的那些碎笛玉片,她都埋在了一个她回想不起来的地方,东西弃了,心头的失落却还固执的停留。她正黯然出神,手里硬是被塞进个绢帕,里面包着什么?李谁知打马先行几步,朝她扬下颌,示意让她看这份礼物。 宁倾负打开帕子,一个用竹子削出来的笛子,做工并不细致,笛孔处打的还有疵边儿,下端题着两列飞扬霸道的字,与她的字体十分相似,一列是李谁知,一列是宁倾负。这是怎么个意思?宁倾负愣着朝前望,李谁知冲她打个口哨,然后又攥着拳头朝她示下威,令她刚刚腾起的感激又恨恨的扔到湖底。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八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入宫后,宁倾负先将楚国的盟约书上报赫连国公,而后述说魏太子嘉已继魏国公之位等变故。赫连国公身体已大不如前,从宁倾负觐见到听完陈述,他一直歪坐在榻,唯一的力量,是他手中仍握着宁倾负刚进来时就在翻阅的书简。他面颊干枯,透着褐黄,满屋的药气飘扬酸苦,令人多呆一会儿都觉得胃中难受。赫连国公对于宁倾负来说,是良师益朋,她怎么也无法将现在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儿,与之前去魏国邀请她的帝王联系起来,思想至此,宁倾负禁不住眼底发涩。赫连国公察言观色,反而宽慰她道:“丫头啊,不妨事,倒是你,嗯?瘦了~瘦了!” “您还应多歇着才是,我既回来了,朝里的事您就先搁一搁,这书~”她上前一步拿过来,“待身体好些再看。” “好、好,丫头,”赫连国公笑意盛满双目,“你刚回来,也回去歇着,这政事,明日起就全交予你了!会很辛苦,李谁知虽混,却是个能担当些的,多扶持着他。” “国公放心,这些倾负都知道,国公也应休养身体,以待来日亲自教诲太子。” 赫连国公一声幽叹,但面上的笑意不曾褪尽,他意有所指道:“将来的赫连,是你与李谁知的赫连,丫头,你们当徐徐图之,来日方长!” “是。” 宁倾负离开承尚殿,清风一吹,她身上沾染的药气去了很多,方才赫连国公的嘱托听起来清淡,实则雷霆万钧,句句重担在肩。回到风华殿,巧玉端了热水,一脸乖巧立在盆架前,宁倾负吩咐道:“多备些热水,我要冲洗。” “可是让奴婢亲自伺候主子沐浴更衣么?”巧玉嗔笑着,妖气十足。 宁倾负也不惊讶,抹完脸的帕子搁到盆沿上,边坐于一旁歇息边说道:“重生,我小看了你,你扮成我身边的人,我竟瞧不出来。” “那是我之前未告诉你,我有缩骨术。”他的声音恢复成男子,摇着腰肢走到宁倾负身后,踮手踮脚的轻捏她双肩。 “缩骨术?有所耳闻!”宁倾负身体渐渐发懒,她不得不承认,对方按捏的力道轻重适宜,恰好解乏。 “这都听过?”他缓、软、温存的语调换任何一个男子嘴中吐露,恐怕都是非常诡异恐怖之事,但唯独经他杨柳摇摆的说出,便充满别样刚柔相交的风华。他讨好道,“小狐狸,你既听说过,就知道修习这种本事有多难,武林中人成了名的就有成百上千,精于此术者却屈指可数。不过~小狐狸要学,却也就不难,只要~你跟了我,可好?” “我跟了你?” “呸,想得美!”重生腼腆的轻啐一口,委屈着坐到旁边。 宁倾负哭笑不得,她突然想起一事,惊的起了身,不料重生先一步看了出来,冷“哼”而笑不耻道:“这张面皮是我自个儿做的,巧玉是你的贴身侍女,我可不敢动!” 宁倾负一颗心落下,复坐回去。重生自己倒了茶,慢慢啜着说道:“不过,我将她藏了起来,三天后若无人寻得到,她一样是个死!” “胡闹!她一个宫里的丫头,又与你无怨无仇,你作弄她有何乐趣?” “谬论!看你着恼,我自有乐趣!”他模仿起巧玉素日敛眉顺目的模样儿,其惟妙惟肖程度,让宁倾负一度怀疑,是否是巧玉装扮成了重生。他继续道,“我作弄的人,大多与我无冤无仇。” 宁倾负无奈,只好问道:“你说,怎样才肯放人!” “亲我一下我就放人!”这句话他说的飞快,紧接着羞涩模样垂低头,而后又挑着眼眸偷窥宁倾负。 宁倾负感叹,除了李谁知,她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冤家!赫连真是奇人辈出!当然,多年后的她想起这时的重生,只会轻抿一笑,因为,这个神秘而乖张的男子将来带给她的,是令她印象更加深刻,更加头疼与哭笑不得的,无数的事。 宁倾负为人沉稳,但思想并不守旧,用一个亲吻赎巧玉性命,实在太过划算。只是她刚横了心将唇凑到这张假脸庞的额头前,重生就跺着脚摇摇头,然后扬着下颌撅起嘴,指了指,发出“嗯、嗯”声。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亲吻一个无关情爱的男子,宁倾负最多是勉为其难,可亲吻一个女子,哪怕看起来是女子的嘴,也让她心里忍不住产生别扭。但巧玉的性命还悬在梁上,她只好如重生愿凑到他唇前,谁知将要挨上之际,重生象被吓着一般向后跳开,腰间夸张一拧,左手插腰右手指着她恼道:“主子偷亲奴婢,主子您…奴婢可是不要活了~”她羞愤至极的说完后一手提裙、一手捂脸跑了出去。 宁倾负觉得自己向前而探的这个亲吻动作用两个字足以形容,“尴尬”!太尴尬!世上怎么还有重生这种人,究竟他把人生当成了戏,还是人生本来就是戏,而重生恰恰拥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任意去改写每出折子。 宁倾负没趣的捏了捏眉心,罢了,她是该歇歇了。这一歇,不知过去几个时辰。醒了后,她刚挣扎起身,额上就掉下块湿绢帕,宁倾负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反应过来,惺忪之意全无。脸上的银蛇面具被摘了搁在枕旁,而不远的窗子前背向她站立一人,白衣纱冠,光看背影,就觉气度霸气凌人,他转过身来,谪仙般的丰姿容颜瞬间耀亮了整个内室。 “李谁知,你…” “你染了风寒,摘了面具才能发热透气!瞪我做什么!我出这屋子就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儿!”接下来他又嘟囔了句,宁倾负听不清,但想来不是好话。罢了,面具已经被摘掉,计较也没用了,而且,任谁想与李谁知这种混人理论,都是自取其辱。“太子何事找我?请坐!”宁倾负想穿上鞋子,胸口内却一阵急跳,虚汗马上冒出来,看来她是真的病了。 “瞎逞强!”李谁知递过来一碗茶,冷言冷语道,“老实呆着!你若养不好,我向谁讨教去?” 宁倾负知道赫连国公肯定又教育太子了,怪不得没好声气儿。她接过茶再次让道:“我身体不好,就不以礼相迎了,太子请坐!” “坐、坐、坐,病了废话还这么多!爷要能坐还用你让!”李谁知骂咧完,看眼宁倾负,压抑住火气解释道,“没怨你,我受了伤,坐不下了!” “太子受伤?怎么回事?”宁倾负本来都倚靠着了,听到这话赶紧起来,若不是李谁知一把扶住,她差点儿栽倒在地。 “你莽撞什么!”李谁知把她扶回去,嘴里凶着,动作却极小心。他立于旁边儿解释道,“我和夜婀娜那泼皮打了一架!也没伤多重,就是坐不得。” “你…你们这是要闹什么!”宁倾负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训导,一个是帝王之子,一个是郡主,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她只好委婉劝道,“再怎么样,郡主也是女儿家,你总要让着几分。且郡主功夫轻巧,你与她治气,可不就只能吃亏!” 此时,巧玉在外屋禀报:“大人,李烈进殿,有急事报。” 这才是真正的巧玉,宁倾负放了心,允了令,李烈大步进了外殿,然后顿在内室厅口儿,扬声道:“禀大人,郡主有案子报!” 李谁知怒火腾腾,这就要冲出去,宁倾负赶紧抓住他手腕,冲他一竖手指,她对外喊道:“可问清何事?” “夜府走水,太、太子爷点了郡主厢房!”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九章 旧事沉屑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李烈禀报的胆战心惊,宁倾负也是前所未有的头疼。若是普通百姓家的俩孩子打架斗殴,就是把谁把谁家的整个宅邸拆了,她也能挥挥手轻松解决。可现在这两个闹起来的,是太子和郡主,联系到他们背后的势力倾轧,她知道,半点处理不当,都会点燃朝野上下的党派之争。郡主派人在夜半时分叩开宫门告状,足以证明夜氏一族的愤怒,保不齐明天朝政议事时,那些官员们已经准备好唾沫横飞了。 宁倾负以身体不适为推辞,让李烈将夜府的人安抚回去。至少还有这一夜,给她时间想出对策,也只有这一夜,她必须想出对策!思虑的时候她注视李谁知许久,无论她神色中带着探究或是什么,对方都没悔改之色。宁倾负身体越发不适,烦燥下恨其不争道:“也就是我,换谁也不帮你擦这屁股!” 李谁知听了也不反驳,只蛮横的将她整个身体往里推搡,宁倾负反应过来这男子要做什么时,对方已经趴倒她身边了。“李谁知,要睡请回太子府,这成何体统!” “你不是要帮爷擦屁股么?”李谁知侧过脸来。这么近距离的两两相望,宁倾负不得不质疑上天,为什么如此宠爱这个无赖,赠予他举世无双的气度、高贵的身份及英俊的脸孔后,又赋予他过人的智慧与猎豹般的机敏狡黠,简直毫无瑕疵。李谁知好像也折腾累了,慵懒的冲她“嘘”一声,声音中透着困倦说道,“别吵,再吵,我就把你模样儿画了贴出去,贴满芊婵城,让所有官员和百姓都知道你面具下的样子。” “李、谁、知!” “再吵,我就把你刚断奶的年纪说出去。” 宁倾负胸中的怒火忽得沉了下去,替代的,是眸中星星点点的阴森。 “再吵,我就把赫连国师其实是个娘们儿身说出去。”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烧的迷糊,我给你擦洗身子的时候!” …… 静寂。 风华殿内外,除了静寂就是静寂。 突然,“啪”地一声闷响,李谁知鲤鱼打挺的动作浑然天成:“宁倾负!你往哪儿打!我跟你拚了!” 床外两盏烛台中的火苗几次被劲风险些扑灭,几次又重新抖擞燃烧,它们护着自己生命象征的同时,也在墙上映出一双纠缠的人影。影子在很多时候会说一些谎话,譬如此刻,如果只看墙上抻长的影,会以为这是多情的男女在演绎暧昧前的序曲,但实际上,李谁知比谁都深刻体会此时施展不开的痛苦,他的身材高大伟岸,宁倾负的床却刚好相反,加之李谁知屁股一着落就火辣辣的疼,这一疼,就顾不上还手对方快如疾风的攻击,而让他极为气愤的,就是宁倾负奇怪又劲猛的招式,力道极狠,每一次欺身不是反拧他手臂就是扣他手腕,一时间李谁知就是不吃亏也占不上便宜。 不过夜郡主之前的下手太过狠毒,李谁知撑了一会儿的工夫伤痛处开始坠的吃不消,机不可失,宁倾负瞅准机会朝他受伤部位一脚蹬踹过去,这回惨叫声太过刺耳,引起了外殿值夜的怀疑,巧玉警觉询问,李谁知忍不住要骂咧,宁倾负忙捂上他嘴,这一番互不相让的厮打,要是被传了出去,不定引申出怎样瞠目结舌的谣言。“无事,退下吧。”她稳着声调对外辞道。刚才搏斗时,她出了一身汗,风寒病症的乏意有所减轻,她目光回到李谁知身上,他的嘴被捂着,身下结结实实的紧贴床板儿,疼的眉宇紧锁,平日实在少见对方这副憋屈模样儿,宁倾负忍不住失笑。等待外间脚步的动静远了,静谧复苏,她慢慢松开手,李谁知获救般吐出一口长气,“你、你个狠毒的、宁、宁倾负!咝~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宁倾负有些愧疚,但一想到自己身体被这个男子偷看了,她的这点儿愧疚就所剩无几了!愧疚感一消失,她不自觉就盯上李谁知的痛伤部位,后者惊的往后一缩,床铺巴掌大的地儿,李谁知险些骨碌下去,他气的叫道:“你讲不讲理,你病的浑身发热,人也迷糊,是太医嘱咐最好为你擦身退热,你的侍女平日瞧着各个利落,到事儿上一个也指望不上,我若不帮你,就你那好强的劲头儿,明日肯定要带病议事,你真当自己铁打的身板儿么!” 宁倾负哑然,不是侍女指望不上,是她早就下过命令,除了巧玉,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得进她内室,即便是巧玉,也绝对不能有触碰她身体之类的冒犯举止!是呃,李谁知是好意,他看到了不该看的,可是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他对她的关心。她看向李谁知,李谁知正委屈与恼怒参半。她将视线移开,心绪渐渐飘远,那个隐藏了多年已经接近陈腐的疑虑重新钻出幼芽,她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与跟前这个人到底有何契机?如果没有机缘,为何偏偏遇到?若是有缘,结局是什么? 等宁倾负感叹完自己不为人知的遭遇后,发现李谁知正失神望着她,“宁倾负,”他开口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宁倾负稍作沉吟,回道:“摇铃镇,还记得么?” 李谁知面露好奇,一手支撑着上半身侧躺向她,“哦?讲讲!” 宁倾负知道今夜是赶不走这人了,于是背靠墙搂住膝盖面对他而坐,说道:“我之前因一场误会被扣陈国,后费尽心思逃出来,当时生着病,几乎人事不知,就被卖到了妓院。我在摇铃镇遇到过你和郡主,那时魏嘉也在,他是妓院的乐师,我是舞妓。” 李谁知边听边努力思索着,其实摇铃镇的事他几乎都记得,唯一模糊的,是当时魏嘉身边那个舞妓的模样。李谁知料不到自己的陈年往事竟掺杂着与宁倾负的交集,这种状况如同他乡遇故知,令当事者都不知不觉陷入回忆。李谁知慢慢述说道:“魏嘉那年孤身跑来芊婵城向夜婀娜奏了一曲,但是被拒,魏嘉希望落空,又厌恶继承太子位,心情沉落下有了寻死之心。魏嘉爱慕夜婀娜,芊婵城人尽皆知,魏嘉若是出事,魏国定会迁怒于赫连,于是国公勒令郡主必须将魏嘉安然送到魏国公手里。夜婀娜那品行,恐怕魏嘉淹到水里她还得强按他一头,但是国公下的令不能违逆,我只好陪她一起寻找魏嘉,直到我们追到摇铃镇。谁想魏嘉是想长居于此,我们与他耗不起,只得将他的消息传到魏国公耳中!” “世间安得两全法,如果让魏嘉重新选择一次,他未尝不会放弃现在这个国公位!” “不,正相反!魏嘉虽乏才智,却也明白他好过他的兄弟!他当年决定走这条路,倘若时光重回,他仍会如此!” 宁倾负轻轻点下头,情知对方分析的有理,她与李谁知很多时候考虑问题的角度相同,之所以会有分歧,就是因为她到底是个女人,多分情感用事,欠缺了一分理性。 “还有…”李谁知神色讪讪,欲言又止。 “什么?” “那种舞,以后不要跳了!” “生存之技,当时情况无奈,以后自然不会了。” 李谁知满意的“嗯”了声,然后趴了下去。宁倾负忽觉对方要求的意味儿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又难以琢磨。过了一会儿,微鼾响起,李谁知睡着了。宁倾负暗暗苦笑,太子今夜躲进宫里,肯定是太子府回不去了,倒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对她的信任。李谁知与夜婀娜的事,总算透露着这么一点点的好处!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章 说著两眉羞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这段时间东奔西走太过劳累,身体再经折腾也有到极限时。第二天她昏沉沉醒来,病症并无减轻。赫连国公已经不理朝政,官员们吃了闭门羹,太监宣读旨意,自今日起国事全都移交风华殿。于是这一大早,成群结队步履匆匆的官员成了宫人们瞧热闹的景儿,聚集到风华殿处后,数十位官员各拿议本咋呼着要求觐见,李烈带着侍卫们严守殿门,告知众官员,国师身体有恙,不胜吵杂,要紧的奏本可以由侍卫递进去,人一概不见,任何事务明日再议。 承尚殿可以推辞的事,到了风华殿就行不通了。官员们在外喋喋不休,有诉苦的,有下跪指天哀嚎着急请见的,更有几个老头子动辄抹泪啼哭,边哭边对着李烈等人咒骂,说是上奏的事已经积压许久,好容易待国师回朝了,却又见不到。就这样闹到正午,这些人终于熬不住了,六月的晌午头儿极热,加之斗争许久,口也干,肚子也饿,眼见这风华殿是进不去了,只好灰头土脸的陆续离开。但到了下午申时许,婀娜郡主进宫了,以探望国师病情为由。 郡主温婉而笑进来,眼眸一抬,脸色接着变了!因为这里不光有宁倾负,旁边还杵着个李谁知。 “郡主请坐!”宁倾负让道。小巧的圆桌,茶碗三盏,两满一空,那盏空的就是在等待这位金主儿。 “国师身体可好些?我一听说您病了,心里头就慌不迭了。” “不妨事,好多了。” 郡主轻“哦”一声,瞄一眼李谁知,犹豫道:“他既然在这儿,想必国师已经听说了…”她眼眶渐红,委屈道,“也不知太子是怎么跟您讲的,只怕您已经先入为主。但我一介女流,懂的见识也少,怎么招惹太子的,到现在也不知,凭得他一把火就将我闺房点了,现在满朝皆知此事,国师若不为我讨个公道,我这个郡主还怎生见人?我真是丢尽了夜氏脸面!”说完,她举袖拭泪。 李谁知嗤笑一声,“没脸见人还敢出来丢脸!” 夜婀娜“啪”得一拍桌子,“你都敢来我为什么不敢!”横眉竖眼只是霎那工夫,她转而换了个人般对宁倾负羞涩一笑,诉苦道,“您瞧,把我气的都花容失色了…” 宁倾负庆幸自己刚才那口茶已经咽了,否则她定力再高也会将水喷出去。自她担任赫连国师,与郡主没见几回,但每回都给她留下不同印象,夜婀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哪一面才是她的本性?她观李谁知面不改色,明显是习惯了的模样,于是有了底,不禁再次感叹,赫连真是“人才”辈出! 这时李谁知更添挖苦:“花容失色是欠肥料,郡主不该来这儿,你府里的茅厕足够了!” 夜婀娜幽叹一声,“多有何用啊~哪及太子府臭气熏天!”她冷眼瞧着李谁知又要接话,于是补上一句,“不过可惜,你那味儿太冲,养出的花儿都不怎地,勉勉强强一两朵儿能看的!” “是不及你耐看,我这都看二十来年了,也没看腻歪!我是没记错吧,郡主似就比我小一年,咱俩自小亲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花儿耐看是好,可看着看着,就蔫儿了!” “再蔫儿也比你府里头的美~” “我府里的丑,我可以栽新的,郡主你要蔫儿了,可以换个盆儿重新滋养么?” “太子!”宁倾负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喝制止,“住口!”她真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赫连国公和夜氏打算怎么撮合!但打归打,闹归闹,郡主终究是将来赫连皇后的唯一人选,于是她安抚道:“这次的事是太子过了,但他也受了教训,至今都躺坐不得…” “国师~”郡主一声娇嗔,打断了宁倾负的话。夜婀娜冠压群芳这么多年,就在于她的容貌区别于其他美貌女子,夜婀娜的五官不算秀丽,甚至都极富棱角,可偏偏就是这种脱俗的风华,造就了她绝世的丰姿冶丽。宁倾负的视线自落到这张面孔上后就再难移开,仿佛一个梦向她铺开,随着这声“国师”,展示着特殊的魔力。 突然,宁倾负的视线受阻,是李谁知,他挡到她与夜婀娜中间,厉声斥道:“姓夜的,好好说话!发的哪门子骚!” 宁倾负一个冷战,从痴迷中脱离,她暗惊方才是怎么了,似中了符咒、被摄了灵魂般难以自持。难道世上真有摄魂之术? “李谁知!你处处与我作对,到底想怎样!”夜婀娜发了飙。 “是你想怎样!” “我想~”她“哧”的一笑,“我自然是想嫁给国师大人,从此相夫教子,贤惠持家,大人,您~可也想娶婀娜?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钟意我么?” 李谁知“咣”的一脚踢翻脚边凳,这个动作牵扯他受伤处,好一阵钻心疼,他火气愈盛,咧嘴骂道:“姓夜的,你相夫教子?你生的出来么!” “你生的出来?”夜婀娜翻他一眼。 “我生不出来是天生的!你生的出来才见鬼!” 夜婀娜“蹭”得起身,手上带着力道拍上桌子,“李谁知!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前边儿也废了!”只听“咣啷”声响,桌子四分五裂,茶壶茶碗碎了一地。 在满地狼藉与撸袖子就要打架的两个人前,正襟危坐的宁倾负显得那么“优雅”、那么的“鹤立鸡群”。不过接下来她说了几句话,令闹腾正欢的二人都消停了。“李谁知,夜婀娜,我给你们三条路选!一是都关入刑部大牢,最深最脏的那间牢房,我会将你二人关在一起,吃喝拉撒睡,令你们无法互相避讳!什么时候你二人连着半月不吵了,我自然将你们放出。”说完,她盯着这两人。 李谁知与夜婀娜互相用眼光凶着对方,不过到底都没再说话。宁倾负满意的点下头,继续道:“好,再说第二个法子!郡主去太子府,将太子的寝居烧毁,至于太子…就还郡主一脚!先别高兴,选这条有个原则,太子寝居烧毁后,要全城公告是郡主所为,好让夜氏一族扳回脸面!太子还郡主的那脚,鉴于郡主有武艺防身,太子可以在鞋上做些手脚,且郡主受伤后要验明伤口,伤处必须要坐躺不利,这点我会叫黄医仙去验,以示公平!”此话落地,两人脸上极是难看。夜婀娜眼珠儿一转,生气的神情全无不说,还打趣道:“国师说笑了,我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昨儿其实是闹着玩的,也没动真气儿,若是依您给的这个法子做,假的岂不也变为真的,伤了我们的和气,也伤了李、夜两家的和气!” “还是郡主识大体,李谁知,你认为呢?”宁倾负冷脸问道。 “哼!郡主~说的是!” “既如此,你们便和好如初,也省却我许多麻烦!一会儿你们一道离宫,路上不许争吵,要让宫里宫外的人看到你们象往常一样,不要给他人落下口实!”宁倾负起身,抖了抖前襟,上面粘了些木屑与碎瓷渣子。她赞许的对二人点下头,“我去看奏本,你们离开前将这里打扫干净!走时就不必通报了!” 宁倾负掀帘出去,看到案几上一撂撂的奏本,整治那二人后的窃喜顿时云散。等待她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她没有闲情逸致陪那俩活宝儿逗趣。她是多么希望国公能够在离开这人世的时候,可以安心,可以亲手将他创立的大好河山交托给他的儿子~李谁知!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一章 春庭月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解决完了太子与郡主的头疼事,朝野涌动的暗流没处借力,自然风平浪静了。七月初九,她应太子与郡主的邀请,去南面山区狩猎。太子身后是十六骑亲兵侍卫,这十六人平素在宫里受尽拘束,好容易得着机会聚在一起狩猎,各个在马背上摩拳擦掌的,只待令下甩开长鞭,进入前方林中争抢猎物。这些年轻人前段时间曾跟随宁倾负前往楚国,因此多半都有印象,招呼过后,她颇有兴致的打量郡主率领的家丁,一抹儿蓝色的短衣劲装,胸前有个“夜”字,瞧他们上马搭弓的身手,似比太子的人还强些。 三十多骑人马在山林间驰骋狂奔,野鹿、獐子、山猴儿、野兔惊的四处乱窜,没多久,郡主列队就发现一头野猪,夜婀娜在马背上将弓拉满、瞄准,动作潇洒利落,紧接着叫嚣声高昂,夜府家丁将猎物负到马背上,继续向前追逐。太子冷笑着不以为意,也率领人马往林子深处而去。宁倾负被这两帮争强好胜的队伍带动的心潮澎湃,赶紧跟在队伍后,期待过会儿也能有所斩获。但她的箭术极差,哪怕瞧着只山鸡,不等她瞄准,山鸡已经跑远了。 初进山林,树木稀疏,人马在里头还能矫健挪移,速度也快。随着林子茂密,人马距离逐渐拉开了。宁倾负的骑技始终逊一筹,她也努力练习过,前世本身也会骑马,但是面临这种环境的狩猎场,精良与平庸就分出差别了。慢慢的,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她自己。大致方向应是不会错的,宁倾负继续往前方去,头回参与狩猎,即使落了后,她也不愿示弱。林子很深,一眼望不到头,她一口气儿跑了很久,视线尽头处仍是没有拘束的风景。宁倾负许久没有这种轻松心情了,抛却堆积的奏本、官员的聒噪与刁难,林间越是没有道路,她心中就越感畅快、自在! 日头中移、渐渐西斜,最后一点余晖洒在宁倾负背上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折回去了。勒马回行,归林的倦鸟扑簌鸣叫,分外好听。前方出现簇簇形如伞盖的绿植,有几株叶子剧烈晃动,宁倾负停下来想捕个猎物回去,免得被李谁知耻笑。但是马蹄刚一凑近,突然从叶子下窜出一条巨蟒,足有大腿粗细,蟒身崛起,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不等宁倾负反应,马匹受惊,疯了般奔跑,这时方向已经由不得宁倾负控制了,可怕的是,那条巨蟒如影随形,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林间草蔓纠缠,眼瞅着就要被追上,宁倾负腰带中掖有匕首,拔出来“扑”地刺向马臀。疼痛下马的速度加快,逐渐甩开巨蟒,宁倾负松出一口气,这匹马是赫连国公送予她的,品种罕见,宁倾负对它极为喜爱,情势急迫下将其刺伤,着实令人心疼。 夕阳下山,天**晚,过会儿等天完全暗下来,方向就很难辩认了。马受了伤,伤口仍往外汩汩冒血,宁倾负不忍心再骑,下了马背,凭感觉牵着它在林间寻路。长草没膝,老树森森,无论走到哪儿,四周的环境都是类似的,简直象个迷宫。时间的卢飞快,宁倾负觉得疲惫,马匹也走不动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已全黑,再无头苍蝇般乱闯还不如停在原地等待。可是上天仿佛还嫌捉弄她不够,好容易安定下来的马再次发狂,嘶叫着拔蹄而起,宁倾负使劲拽着缰绳不敢松手,但是马受惊下凭她的力量怎么能够拉住,正费力周旋着,她突觉背后切过来一股凉风,下意识松手蹲身,腥臭之气在她头顶横扫过去,座骑一下子就被掀出去老远,而后它身体又被高高卷起,再次重重的摔到地上。是那条巨蟒,它又追上来了。宁倾负头皮发麻,在黑暗中,蛇的敏感要比人的视力强百倍,现在她唯一的机会,就是称这巨蟒吞食座骑之际悄悄逃离,若稍延片刻,她今日怕要葬在这儿了! 宁倾负轻手轻脚的向后挪步,一边警惕蟒蛇的袭击。等距离远了,她哪还顾得上辨别方向,只管朝前奔跑,忽然,脚下一空,宁倾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整个人掉下个斜坡。这个斜坡委实过陡,宁倾负的身体根本刹不住翻滚,天旋地转的骨碌着,直到墥上块大石头才停了下来。巨痛令宁倾负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四周黑蒙,一个白衣人正搂她在怀,“李谁知?” “嘘~”对方示意她噤声。 宁倾负忍着痛顺他视线向上瞅去,该死,那条巨蟒正撅出坡顶半条身子,想是知道他们躲在下面,但一时间又不敢下来。再看坡底环境,她不禁后怕,这里就是个小土台子,往前几步就是寒气直冒的悬崖,她滚落的途中如果没有那块石头,或掉下来的位置再偏点儿,都会直接摔落下去化为粉齑。 “还疼么?”李谁知将唇附在宁倾负耳边悄声问。 “痒~” “痒?” “耳朵痒。”宁倾负实在忍不住,甩了下头,脸颊一下子碰到李谁知的鼻梁上。 “别乱动!”李谁知警告的同时,揽在宁倾负腰间的手却肆无忌惮掐了她一下。 又疼又酥的感觉由宁倾负腰间迅速传遍周身,十分难受,她怕惊了上头的巨蟒,不敢过分挣扎和斥责,只好用眼神表达她的怒意,坡底照进些月的光线,将李谁知的脸披了层朦胧光芒,尤其他亮泽的眸子,映在她眼前,辉烁她心间。这男子定是月神的化身,否则不会如此清润雅致。在她第一次在摇铃镇看到他的时候,他给她的感觉,就如天边那轮月,不可一世,冷冷清清。可现在,她却被他抱在怀中,紧贴的距离,暧昧而亲昵。 “看够没有!你是想亲我么!”李谁知凑的更近,声音更轻,玩味的口吻顿时让宁倾负无地自容。 “宁倾负,回答我。”李谁知不依不饶。 “回、回答你什么!”宁倾负从没这样鄙视过自己,又不心虚结巴什么。 “宁倾负,你是想亲我么?刚才?” “胡说。” “看着我!”李谁知捏过她的下巴,令她无法躲避。 有火在宁倾负脸颊上烧,灼的她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敢直视对方,为什么连辩解的话都想不出?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刻,巨蟒开始向下游走,坡底容身之地十分狭窄,它若溜下来,不用吞食他们,挤也能把他们挤下去。幸而斜坡的陡峭让巨蟒无处攀附,它身体刚下来一半儿就又甩了回去。这时,宁倾负赶紧挣了挣身体,小声道:“我身体无碍,你松手。” “不行!” “为什么?” “我怕!” “你怕?”宁倾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李谁知害怕的事? “嗯!怕你再摔下去,怕再丢了你!”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二章 两茫茫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李谁知说的不经意,宁倾负听来却感动,鼻间泛上酸意,沉默了会儿后她问道:“你怎么寻到我的?” “废话这么多!还能怎么寻到?枉你自负聪明,就不知道迷了路后要留下记号?你走散后不知道喊?你不知道这片山林里野兽横出,单独行动有多危险?”他一连串质问下的气愤越来越盛,引得上头的蟒蛇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的马呢?” “死了!” 赫连无人不知李谁知最爱两样东西,一是战马,二是兵器。李谁知的战马陪伴他很多年了,经历无数大小战役,冒过多少腥风血雨,可是这匹战马没死在沙场,却折在巨蟒下。 “是我的错,”宁倾负的抱憾中,也有失去自己座骑的心疼,“从未见过狩猎,不知危险,是我大意了。” “你是说,狩猎,你…第一次?” “是,”宁倾负汗颜,她所知道的狩猎,无非是前世在影视剧中看到的场景,今天身入其中,才发现很多美好都是编织出来的。 “宁倾负,”李谁知又将她的下巴捏住,抬起她脸庞,让她正视着自己,“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何意?” “你不知狩猎,看来非贵族出身,但你却熟知兵法,并协助我的父亲处理朝政、指点江山,十来岁的年纪,眼神却象经历了半生时光,我追问过国公你的来历,他却始终不语。宁倾负,你曾说过,来赫连之前,你曾身陷陈国,如你这般绝顶聪慧,必不是无名之辈,告诉我,当时的你,是不是有另一个被世人所知的身份?” “我…” “这段时间我思虑过,合得上你年纪的女子,放眼天下只有那个人!” 宁倾负没开口问,她看出李谁知陷入一种类似思索的情绪,果然,他沉吟着继续呢喃道,“那一年,赫连与陈国校场比武,赫连输了,输的窝囊,因为我们不是败在他们的武艺下,而是上了他们的当,他们以武艺最下者与我比试,再以武艺最上者与赫连中者比试,以他们居中者对赫连居下者,我们三战两败,只赢了我这一场。陈国的杨大人忍不住得意,告诉我这法子出于一个少女之口,他说他们陈国有此女子,胜别国三千谋士。我不服气,后来回到赫连,我父亲听了赫连的战败后,笑着指向他头顶的金匾,问我,‘你可知上善若水这几字出于谁手?’我知这四字的含义,却不知它们的出处,父亲告诉我,上善若水,就是陈国那个女娃儿所说!” 宁倾负心头这百般滋味,一种偷窃了先人智慧的惭愧!李谁知的气息拂在她脸庞前,那么近,呼吸间有种诱惑在浅吟歌唱,每个音符都弹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麻麻的。他的眸光更亮,明明是泉水,却从中跳跃出火苗,燃烧着他自己,也灼着她。“你就是她,是么!真正的温孤公主当年逃到了芊婵,而你,顶着她的身份被囚禁,你就是那个陈国的温孤息悲!宁倾负,回答我,是么!” “是。” 李谁知笑了,星眸灿齿,宁倾负一下子沉沦在这种孩子般的单纯中。这一瞬间,她迷惑了,曾经她自认为已经对这个人了解,他睿智、果断,敏感、危险,但他现在这副模样,竟象个没心机的孩子。“宁倾负,你知道么,其实我…”蟒蛇的再次行动打断李谁知的话。它将尾部绞着一块突出的磐石,身体下行到另一处突起时,上半身卷住,再将尾巴移过来,这让宁倾负联想到自己座骑被巨蟒杀死的场景,这畜牲不着急吞食死了的马匹,反而追逐她不放,可见它不但凶猛,而且聪明。眼见着蟒蛇离他们越来越近,腥臭之气已然能嗅到,宁倾负知道时间不多了,她抓住腰间的那双手,想让这双温暖离开自己身体,李谁知本来凝视上方绷紧了弦,被她这个动作一弄,没好气儿道:“还乱动,又想干什么!” “我想握住你的手~”宁倾负脉脉低语,凝视着对方,她要将他眉眼都刻画在自己的记忆中,不因别的,只为这个人将是她生命终结前最后的印象。宁倾负,她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 李谁知满脸写着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她所愿。宁倾负将这双手轻轻握住,摩挲着他掌心的茧。此时此刻,蟒蛇已经到达二人头顶上方,看它伏身起弓,这是要向他们藏身处攻击了。 “宁倾负,看来我们是在劫难逃了,既如此,我要告诉你…” “李谁知,请听我说,”她将他话语打断,“今日一别,再无相聚,你记住,结楚国,防魏、陈,百姓乃社稷根本,我教授你那些兵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你懂得: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此时你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谢谢你肯来救我!”宁倾负说完再无犹豫,那巨蟒已经等待不及,身体使劲向后一弓,张开血盆大口冲他二人咬过来。宁倾负使劲一推李谁知,使他避过巨蟒之势,她借力向外跑出两步,巨蟒对她的跑动感知强烈,如附骨之疽砸向悬崖边。 “宁倾负!”李谁知终于反应过来宁倾负想做什么了,她是要牺牲她自己去吸引巨蟒,在两个人都面临生死危难时,她选择让他活!李谁知眼见着悬崖边的宁倾负纵身一跳,紧紧抱住巨蟒的颈,一人一蛇消失在他眼前。“宁倾负!”他奔过去悲切高呼,崖下目所及处尽是黑暗,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其实坠落中的宁倾负也满目黑暗,这是她第二次经历坠崖,第一次因为李谁知,这一次,还是!命运不能说不神奇,凡人任其聪明,也参不透上天给的谜。“李谁知,难道我前世丢了性命,就是要让我来这里救你?那么,我到底在某一世的时候欠了你多少,需要我还你两生轮回?”双耳生风,心脏失重,宁倾负知道,以这种速度掉落,自己不用挨到崖底就会毙命,如果真的是她曾经欠过李谁知,那么尘埃落定后,她不期盼再有来生!子说,告别了,尽管我是多么想听你告诉我,你不会迎娶萧氏。楚大哥,告别了,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提防楚辞。还有…重生,如果重生知道她死了,会不会气的捶胸顿足呢?宁倾负有些佩服自己,都要死了,还能笑得出来。但是,自己都要死了,为什么不笑? 就在宁倾负浑浑噩噩,身体进入一种难以承受的状态时,命运之神再次证明了一个理论,穿越之人掉落悬崖是摔不死的!自然,这是事后宁倾负总结的定律。 宁倾负的身体实然被一股力量拽住,这不是幻觉,她侧目看去,更是难以置信、目瞪口呆!郡主?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三章 江山指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夜婀娜携宁倾负回到山顶丛林,落到地面时,她轻轻放下宁倾负,然后一跃而上旁边拴着的马匹,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绰约之美渗人骨髓,似一朵旋转飞舞的花。她在马背上伸出手,含羞而笑,温婉低语:“没有多余座骑,委屈您了!” “谢郡主救命之恩!不过郡主没看到李谁知?” “太子?”夜婀娜以袖掩面,“噗”的一笑,“他那么大人,我岂能看不见,当然还杵在下面儿呢!” “郡主既看到,为何不救他上来?” “他自己要逞英雄,我怎好不遂他意?” 宁倾负没有玩笑的心情,顺着斜坡边沿往下看,视线重重受阻,“李谁知!李谁知!”她高喊着,盼望对方听到后予以回应。 “大人何必心急,他能爬下去,就能自个儿上来,”郡主娇滴滴的说完,突然又惊道,“嗳呀,太子眼见大人落崖,不会一着急也跳下去了吧。” “你!”宁倾负气愤至极,懒得和对方理论,她试图向下蹓,可恨双脚根本没处着落,当务之急,就是效仿第一次再滚落下去。 夜婀娜一个飞旋下马,挡在她身前阻止道:“国师三思!你当真要救李谁知?” “此话何意?” “国师天资聪慧,这么简单的道理需要让我一个女子点透?” “你不点透我不明!”宁倾负眸中露出阴沉光芒。 “好,反正此处无人,我就将道理与大人说明。国公的病一天不如一天,政务已然全权交由大人处理,百官业已逐渐适应,诸事以风华殿的旨意为准,权利到达顶峰,国师难道就不愿以后都独享今日的一切么?”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看眼宁倾负神色后继续道,“国公虽有言在先,将赫连半壁江山送予大人,但那只是基于太子没成气候,待来日李谁知势力养足,登基为帝,国师还期望让他兑现一纸空文的承诺么?” “夜婀娜,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夜氏一族的想法?” “有何区别?” “倘若是你自己的,我全当没听过,你从此也断了这种念头!如果夜氏一族有谋逆之心,你最好现在就将我杀了,否则我逃过今日,必诛夜氏!” “啧、啧、啧,话不要说这么满,国公能给你的,夜氏将来也能给你,且只会多,不会少,大人还是仔细想想,为了一个可能是虚空的承诺,丢掉自己的性命值不值得!大人刚才死过一次,更比任何人都深切体会,一个人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哼,”宁倾负不屑冷笑,心下想,她不是死过一次,而是两次,她是比谁都能深切体会死去万事空的道理,可是,即使有死亡作要挟,她也有道义的底线!“夜婀娜,我宁倾负从来不妄图染指江山霸业,我愿用一生精力筑建赫连,因为义!国公待我如父如友,为了他的宏愿,我终生劳碌又何妨!而我必须救李谁知,除了为赫连基业着想,也因为,如果我此刻在山下,他也一定会不惜一切救我!” “哦?你就这么笃信?” “似你这种人,自是理解不了!” “漂亮话可是谁都会说,但你想清楚了,救他上来,从此如画江山再与你无缘,我最后劝你…” “不必多言!你要么立刻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设法救他上来!” “讨厌~”郡主撅起小嘴儿不情愿道,“好了好了,不玩儿了,”她原地拔起跃上高树,拽着怒眉瞪眼的李谁知落地,对宁倾负解释道,“方才您跳下去,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他也跟着下去了,别怪我考验大人,我是气太子毫不自惜!太子是国公的独子,他若真为大人出了事,大人纵死也难向赫连赎罪,这次就算是给您一个教训吧,以后不要轻易涉险,因为您出一百回事儿都可以,太子一次都不可!”说完,她点开了李谁知的穴道。 “你敢点我!”李谁知一被放开,立刻翻脸。夜婀娜轻巧躲闪,边笑道:“没良心的,我是想让你看清人心,别以为人人都象我死了心的护着你!” “心?你有过这玩艺儿?” “李谁知,你个泼皮,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免得失了身份,有本事你来追我,追到了咱们就打个痛快!” “姓夜的,你有能耐别使功夫,啊,敢用石头打老子,你等着!” 两人一前一后,边斗嘴边很快追逐着远离。宁倾负骑上郡主留下的马,辨了方向赶路,周围寂静,随着马背的起伏,她心里也扬起阵阵失落,说不清,道不明。这种失落感并没有因为她回到宫里而结束,连续几天,她与太子见面时都寥寥数语,这种冰冷似乎还是心有灵犀的那种,仿佛悬崖边他们共度患难时的信任与好感从来未有过。不顺心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自魏嘉为帝后,魏国与赫连的边境不停有问题滋扰,这还不算,今日议政,宁倾负又得到一个对她来讲是晴天霹雳的消息,乃呵国应了陈国公的联姻请求,并拟定于下月底送萧公主入陈。诸官员都察觉出国师晨议时的心不在焉,不多会儿,宁倾负以身体不适为由解散了晨议。 轿辇即到风华殿,远远的,她就瞧见了李谁知,下来轿辇遣退侍女,宁倾负近前问道:“太子有事?” “你开始针对夜氏了!” “不是针对,夜氏一族强霸民田,我派人查了,此人是夜宰相的外甥,我削了夜宰相一年的俸禄,以示警戒。” “狗屁外甥,隔了几层亲了!再者说,不过是几亩地,赔些钱便能解决,何必大动干戈!夜宰受惩,满朝怎么议论!夜宰的脸面往哪儿搁!” “李谁知!注意你的言行!公是公,私是私,你贵为太子不但不早朝议政,反因一己之私偏袒夜氏,积攒民怨、有失体察!你的这些话,如果觉得有理,如果觉得我处置不当,可以去问询国公,如果没有承尚殿的特赦,此令必行,夜氏必罚!” “宁倾负!你在自作聪明!国公将政务交给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挑起夜氏不满?” “敲山震虎,势在必行!” “莽撞行事只会逼虎反噬!” 宁倾负冷冽而看李谁知,面前的男子的眉眼清晰,却怎么也寻不到那夜的影子,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和夜婀娜第一次出现在摇铃镇时,他就是一个霸道蛮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一个人。“太子,”她平静了心,平静了言语,“赫连江山姓李,始终都姓李,我只是替李氏打理。夜氏权倾朝野、富甲四方,如果你惧怕,我愿为李氏先驱,为肃清夜氏势力披荆斩棘!如果你顾念夜郡主,那么,我顾念你,无论夜氏一族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动郡主!等到赫连盛世繁华之日,我的权力会归还于你,可是现在还不行,无论你怎样反对,对我怎么误解,我都必须报国公知遇之恩,即使一己之力单薄,我也会除掉有碍社稷的绊脚石!” “宁倾负,你…”李谁知的话淹没在那人离去的背影中,是什么,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看起来如老者沧桑,如病者疲惫,一句“我顾念你”,其重几何,代表着多么坚定的信念,以及身后岁月多少不为人知的辛苦付出?他阂目叹息,惋惜在心底,再睁开双目时,又是不可一世、轻狂不羁的赫连战神!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四章 欢乐趣,离别苦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的确很疲惫,不止是身体方面。很多次了,她会在半夜醒来、凌晨入睡前,发现自己老了,老到什么地步,大概象垂死前的挣扎。独自静守,不知道时辰几何。巧玉几次来问膳,她都懒懒挥手辞退,不愿张口。心狠狠的疼,疼的不能自救,不能压制。陈子说终是要娶萧氏了,她多少回期许细作带来的消息是假的,因为陈子说从未向她提及,因为她认为如果有这种事,陈子说至少会对她愧疚,至少会想尽办法请求她的原谅,至少会列举理由痛诉他作为帝王的不得已!可是,什么都没有,她甚至在挣扎着他们二人面面相对时她原不原谅对方,却到头他根本不曾给她这个机会,却到头来,连这种挣扎都是她一厢情愿勾画的。下个月,就是她自以为已经寻到了的良人的大婚之期,他的良辰美景、风花雪月,他的洞房花烛、死生契阔,统统都将与别的女子在揭开红绸那刻定格,而那身绚红的凤冠霞帔,他将亲手解开,与她宁倾负无关。 夜色下的芊婵城,随着时辰更迭,人逐渐少。在一条昏暗的巷弄中,有家“春风”酒馆儿还亮着灯笼,仅一个客人。这个酒客酒量惊人,面前几个空罐儿,下酒菜没动几筷,酒却一碗一碗的往嘴里倒,似是一出生就没喝过水,拿酒来充数儿填饥。夜深,店家几次打盹儿,不过这酒客大方的很,早有一锭银子甩在他柜台上,所以就是再困,他也绝不会将生意往外推。不知道走的什么好运,就在店家乐滋滋偷咬下银锭子提神儿的时候,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年轻人,店家揉揉眼,暗叹今儿是怎么了,刚才那酒客是个漂亮的不象话的少年,门口儿这个着一身月白锦袍,更是英俊威武,若不是又甩到他怀里一个更大的银锭,砸的生疼,店家真以为此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后来客坐到半醉的少年旁边,店家扬着笑脸儿过来问询,“天神”冷眼一瞪,店家打了个哆嗦,赶紧灰溜溜走开。 半醉少年歪头一瞅,“嗯?”的疑惑,口齿不清道:“怎么是你?李谁知?我莫不是真醉了?”说话的少年正是宁倾负,整天呆在那大殿里,不死也会疯掉,于是褪去银蛇面具,换了便服,用风华殿的腰牌出了宫。人是需要借酒消愁的,纵然知道酒消不了愁,但还是给自己这样的一个借口,去寻找浑浑噩噩、糊糊涂涂的状态。她起初也只是象个游魂在街上看着走着,身在高位,她却很少在芊婵城内瞧过逛过,靠近皇宫的街道都很吵杂,她就顺着主街向东而行,漫无目的,直到拐到这条巷弄,看到“春风”酒馆儿。在摇铃镇也有一个春风酒馆儿,她在那里与魏嘉饮酒,与李谁知和夜婀娜相遇。一种复杂的心情蓦然升起,暂时压制了对陈子说的怨意,只是酒一入腹,陈子说的面容又浮现眼前、酒里、周围一切中。“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呵呵…来,我请你喝酒,别、客气…”宁倾负晃头晃脑的冲对面这张脸嘟囔着。 李谁知阴着面孔将她的碗抢过,一仰脖几口喝空。宁倾负竖起大拇指,“好、酒量,兄台好酒量!” 李谁知面上的阴沉变得纠结,他冲宁倾负勾下手,待她睁大眼睛好奇附过来时,他忍住笑在她耳边悄声道:“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宁倾负在这里吃醉酒,一副窝囊的熊样儿时,别人会怎么议论?” “呃?”宁倾负愣着反应这话意思,马上傻笑起来,指着他连点几下指头,“坏,发坏了吧,总是~调皮!宁倾负就不能这副熊样儿么?宁、宁倾负就不能难、难过么?” “难过?可以可以,宁倾负想干什么都行,都对。” “就、是,就是,宁倾负就是铁打的么?就能任意让人欺负么?”说着,她的嘴一瘪,抽泣两声,眼也红了,李谁知习惯了她的沉静和深沉,眼见着她要哭起来,顿时手足无措,心呼头疼。宁倾负由这两声抽泣开始,越发委屈,话也更多了,“宁倾负怎么了,她没那么厉害,没那么了不起,她也是普通人一个,她也是个女人!” “嗯!嗯!”李谁知连连点头。 “宁倾负也会喜欢别人,也会被别人甩,也会摸不着头绪,也会、呃,”她打了个酒嗝儿,李谁知皱眉向后一躲,宁倾负瞧见了一把揪住他衣襟,醺眯双眼不满道,“躲什么,你打嗝也这、这味儿!” “是,是!” 宁倾负松了手,盯着酒碗眼睛开始发直,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看李谁知,发起喝令,“倒上!倒满!” 李谁知只给她倒了层碗底,知道她醉的深了,将碗向她推近,他问道:“一直觉得你心里藏着个人,是谁?上次…福稷将军府的陈国人?” “别提这个!别提他!就、只…喝酒,喝酒…”宁倾负捏着碗边儿,忽然泪珠儿打到边沿儿,顺着碗壁淌到酒里,伤心从来忍不住,她的啜泣声很低,李谁知无从劝解,只能看她将这串伤心滴落完,然后将碗端起一口喝进去,他再次帮她加满碗底。 “李谁知,”她泪眼朦胧的望过来,“你现在,很得意是么,终于得了机会笑话我,是么?” “我是那种人么!”他冷声说完,向她一示意,将自己的酒喝了。 “你以为、你是哪种人?”宁倾负用手背擦了下鼻涕,令李谁知又一阵恶寒。她口齿含糊回忆道,“以前在摇铃镇的春风酒馆儿,我一眼瞧见你,就知道你是哪种人!” “好,说说。” “你是那种…”她回想着那次的场景,李谁知月神般的丰姿容颜,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折服惊叹,离开酒馆儿时,他与夜婀娜绰约风华的背影那么倨傲冷漠,仿佛世间事都看不到他们眼中。接着,她脑海中又出现了悬崖边他与她在生死抉择时的依偎,那点儿温暖来无预兆去无踪影。“你那时…倘若多瞧我一眼,我或许,不是今天这个结局。”痴痴的说完,她的委屈再次袭来。 李谁知的双眼透出豹子般张扬的危险,“这话何意!” “我因你而来,因你而死,一次、两次,都换不来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多瞧一眼,我就是诉诉苦,还不行么?还不行么,不可以么…”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要喝,我没醉,不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冷血动物管!” “不准喝了,我带你走。” 街头,李谁知背着宁倾负,后悔至极,他肩头被吐湿一大片,她的口水在他脸颊来回的蹭,就这样,她还一阵阵不老实的掐他的脸,嬉笑连连:“我就纳闷儿,你这种浑蛋,怎么、怎么长这么好看,是不是假的,是不是…” “老实会儿!” “还挺凶!嘿嘿…李、谁知,我因为你、才、才来到这儿,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就知道你、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不知者,不怪。”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宁倾负突然“呜~”哭出声,一开始还压抑,没多会儿就敞开了情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走到今天这步,我到底欠了你多少,为什么要困在赫连这个囚笼,我不想当这个国师,我不想位极人臣,我不想要你们赫连的半壁江山,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那样我就可以去找他,就不用再顾及你们李家,也不用想办法扳倒夜氏,只要我没了这个国师的身份,我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负担也没有,我就可以嫁给他,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人生短暂,我凭什么将自己大半辈子交给你们李氏,凭什么,凭什么,呜…。” 李谁知听她絮絮叨叨很久,他的步子每次迈开都拖滞沉重,看影子拉长,掖在某个巷弄的拐角。等她只剩呜咽,他沉声似自语:“宁倾负,我不知,原来你…”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她的声音透着即将睡着的困倦。 “宁倾负,宁~” 月光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挥洒一地,世人的心,有的因这光芒欢乐,有的因这光芒悲泣,有的因这光芒平和,无论哪种思绪,在当头满月的照射下,谁也逃不过,谁也躲不了。 第二天,宁倾负在一家客栈中醒来,她极少醉酒,醒了也不见头疼,就是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让她心生忐忑。好象喝着喝着遇到李谁知,她跟他说过些话,说了些什么,她努力去想,一点儿印象也无。赶紧回到宫里,潜入风华殿换了衣装,早过了晨议时候,见新的奏本堆在案上,她问询李烈,才知道太子已经吩咐了国师身体欠佳,官员们早散了。宁倾负不禁心虚,接连几天晨议时都想问问李谁知,她酒醉后有没有说过什么,但看李谁知面色正常,不象她失过言,加之尴尬怎么开口询问,于是拖着拖着就算了。 这天,承尚殿宣她晋见,赫连国公急事宣召。宁倾负赶紧过来,正见赫连国公半边身体歪在床铺边,呕到盂里一口血,她嫌太监不利索,拿过帕子扶着他坐起,为他擦拭着嘴角说道:“医师嘱咐过,切忌上火攻心,究竟是什么事,把您气成这样?是太子?” “可不正是他!都说儿女是前世冤家,今世债主,我就这一个儿子,却没有教好,隔几天闯祸,隔几天就闯祸,这回竟是要气死我!”他连着说出这一长串话,顿时剧咳不已,胸口起伏,甚为痛苦。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五章 江山回首,一线青如发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经赫连国公断断续续说完,宁倾负才明白,原来是太子执意违反圣意,要将周逍遥纳为正妃。太子正妃就是来日的赫连皇后,周国现在国力衰败,与赵国的征战一触即发,两国一旦开战必是旷日持久,到时赫连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相助周国,那么将来的这场战争,带给赫连的除了胜负难定的结局,还有经济与民生的一次大衰退。 “一定要说服这逆子!” 赫连国公的交待如一记重锤,可李谁知决定的事,宁倾负没有把握逆转。究竟是什么原因令李谁知改变初衷,要立周逍遥呢?倘若李谁知心意已决,郡主该何去何从? 没等宁倾负去找李谁知,李谁知已经在风华殿等候。“我来是要跟你说,周逍遥的事,你不必插手!” “还请太子斟酌,纳正妃不是你一己私事,关系体大…” 李谁知截断她话语道:“不必多言,我也知道承尚殿下了何令!” “太子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赵国狼子野心,迟早要灭,还有比周逍遥更合适的药引么!” “现在提灭赵为时过早,赫连国力还不足以支撑连年征战。” “何时才够?只怕等不到赫连兵精粮足,赵已灭周,待那时,赵国将何等强盛,我们又拿什么去抵抗!” “你简直意气用事!凭周国再弱,这仗少说也要打个三年五载,就算周国破灭,赵国也不会隔着楚、魏两国来攻打赫连,我们之所以与楚国签订盟约,就是要让楚国成为赫连南面的一道屏障。” “兴邦霸业靠的是自己,而不是一味寄人篱下!国师曾经讲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以这句回于国师,既然道不同,我们就各行各路!” “胡闹,既知兴邦大计,岂能各行各路!” “既然行的是兴邦大计,国师就应当设身处地为赫连着想,而不是凡事听令于国公。” “国公一心为民,有何错!” “就因为他顾忌的太多,才一味遵循夹道生存,而你我则不然,乱世之中,兵强则国强,兵盛则国盛,国师当好好思虑,明日晨议后,我再来找国师商谈。” 宁倾负的说服工作就这样以失败告终,李谁知的头疼事正无处着手,重生又在这个夜晚再次出现了。这回他装扮成了李烈的模样。“小狐狸,想我了么?” “嗯。” “瞧我这张脸皮儿做的,可能以假乱真?” “你不开口,我定认不出来。重生,过来坐。”宁倾负示意。 “怎么~打算调戏我?”他声调慵懒,人是坐过来了,却没有象往常一样贴近她玩笑。 “我是想请教一事。”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说吧。” “夜氏一族横行,国公精明如斯,为何能容他们到今天这地步?不敢折,不敢辱!”此话一落,只见重生象打量怪物一样的看着她,直到看的宁倾负不自在后,重生问道:“你真…不知原因?” “什么原因?” “你知道夜氏存在了多少年?” 宁倾负狐疑着摇摇头。 重生明显不信的样子,但还是说道:“比温孤氏还要久!夜氏把温孤氏都熬死了,李氏王朝才几年?不是国公不灭夜氏,而是夜氏的地位太过深远,谁动夜氏都无异于自毁江山!” “夜氏与温孤氏有关联?讲讲。” “宁倾负!”重生极其不满的起身叫道,“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三岁奶娃都知道的事你还问我,你是不是看出我今儿心情不好特意耍我?” 宁倾负愣愣的望着他,诚恳中带着尴尬。 重生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她,好一会儿,他不情愿的坐回,压住火气说道:“想必国公也是以为这种事世人皆知,所以没告诉过你。也罢,活该我今儿过来,就与你讲讲夜氏。夜氏最早并不经商,也不在朝为官,而是武林中一个极其神秘的家族,据说功夫神鬼难测。温孤氏建立孤朝时,还多亏夜氏一族鼎力相助,但孤朝基业稳定后,温孤氏逐渐害怕夜氏,夜氏为表无心争权夺势,所以退居山林,并勒令家族子弟无论嫡系旁枝皆不得入朝为官。不过即使这样,朝廷依旧不放心,每代温孤帝王都要加封夜氏爵位,父传子、子传孙,并赐予良田万顷、金银无数。夜氏明白,每次加封的背后,意味着朝廷的顾忌加深。当时夜氏隐居之地,就是现在的赫连。夜氏一向不重名利,得了赏赐后大多分散给穷苦百姓,所以你今日见到赫连较其余诸国人均富足,大多是夜氏祖祖辈辈积下的功德。可惜夜氏的慈善之举,更让温孤氏认为夜氏在收买人心。” “继续讲!” “死狐狸,总得让我喝口水。”重生抱怨着,呷口茶然后述说道,“孤氏皇朝后期,夜氏不愿与朝廷为敌,再次盟誓,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功从此传女不传男,且只传嫡系,其余者,务农经商。或许是上天太眷顾夜氏,即便走经商之路,夜氏也辈辈顺风顺水,等孤朝衰败了各地藩王作乱,夜氏的财富已累积到足可兴一国、灭一国!你说,若你为当朝国公,是顺夜氏好,还是倾举国之力去灭夜氏?你削了夜宰相一年的俸禄,不知怀怎样的目的,但夜宰相一职,还是赫连国公几次去夜家请的,也就是孤国败了,否则有祖训制约,夜宰相再不好拂国公的颜面也不敢答应。” 宁倾负听到这儿,终于明白李谁知为何强烈反对她惩罚夜家,她沉吟道:“难怪郡主的武功如此高强。” “夜婀娜的功夫是她的姑母教授的,不过她姑母去世的早,所以不太为人知。” “重生,你对夜氏了解的这么透彻,你与郡主是否比试过?” “我与夜婀娜?不分伯仲!” “你与楚国公呢?” “你其实想问我与楚天遮那小子是否照过面是吧?想弄清我的身份,偏不告诉你!”重生白她一眼道,“小狐狸,你聪明归聪明,却总是容易被情感左右,你以为楚天遮誓要娶夜婀娜是为了什么?五君子向夜婀娜齐下婚帖又是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一红颜?天真可笑!似夜家这般中流砥柱,哪个帝王不想将她纳为己有?” “你消息向来灵通,我不讲你也应知道了,太子要娶周逍遥。” 重生眼睛一眯,宁倾负眼前立时出现一只充满算计的千年老狐狸。他说道:“李谁知的决定难改,你不妨从郡主那边着手。”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六章 斜风细雨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从郡主着手?宁倾负思索着。重生说道:“郡主一直对你倾心,朝中上下谁不知晓郡主的心意?” “重生,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女子,就算骗得了她一时,也骗不了一世。” “夜久阳,手一扬,百姓够吃千年粮。赫连要的是夜氏财富不外流,夜氏这千百年来寻求的是什么,忌讳的是什么,你得自己去找!留住了夜氏,李谁知娶谁就都不重要。国师当务之急应对郡主坦诚布公,试探下她的态度,你要知道,夜久阳虽富有,膝下却无子女,夜氏嫡系中,这一辈儿就只有郡主一根独苗,以后夜家的天下,是郡主的天下,所以即使你作难,夜氏这趟你也必须得走。” “郡主若提要求,我当尽力满足,唯独要嫁于我,实在是…” “我与你明说了吧,身怀绝技之人,对方是男是女,一听气息就能辨别出来!不说破,只是不屑说破。所以夜婀娜要的,定是你给的起的!” 宁倾负面上难堪,一直以来觉得自己隐藏至深,没想到,一个个都早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郡主古灵精怪,我有时还真拿她没办法。”宁倾负想到狩猎那天自己所受的捉弄,就深感无奈。“重生,你刚才说你心情不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 “假惺惺,现在才问,晚了!”他说完跃到房梁上。 “重生~” “偏不说。” “重生~” “偏不下来。” “唉…” “困了,睡觉。”重生闭上眼睛。只是当宁倾负睡熟时,他又悄然下来,坐到她旁边,就这么静静看着,象从未见过她,也象要永久的告别。天将亮时,宁倾负醒来,照例晨议,然后准备与李谁知又一次的谈判。但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打乱了宁倾负的计划,潜伏于乃呵国的细作递交到李谁知手中一封密函,乃呵国的国主已经将萧公主送出,正在赶往陈国途中,信中说,照此行程,萧公主下月初就能送入陈国。还有十来天,陈子说与萧氏公主就能完婚,宁倾负安静着听完汇报,等李谁知将信函逐字念完,她一头栽倒在地。 悠悠醒转,宁倾负不知时辰几何,李谁知守在榻旁,手里持着一封信。宁倾负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问道:“这、是什么?” “陈国人欲送到福稷将军府的,被我截获。” “给我~” 李谁知将信置于烛火上,宁倾负赶忙去夺,无奈脚下发软,跌倒在地。李谁知冷冷看她一眼,由信燃烧,化成飞灰卷腾于空,他缓缓沉声念道:“向鱼问水,向马问路,向神打听我此生的出处,而我,是疼在谁心头的一抔尘土,一尊神明,两世糊涂,来世的你如何把今生的我一眼认出!” 宁倾负听得浑身发凉,眼见信被毁,再没处可争,再无法知道陈子说对她是否还有真情、愧疚、挂念,也再不能借一纸书帛去奢求那个男子对她多少还有一些脉脉温情。宁倾负不禁万念俱灰,迎上李谁知刀子般不含半点情感的目光,木然问道:“信中、内容,可还有、其它?” 李谁知从鼻间哼出一声讥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黄医仙曾随你入陈,我拷问过他,刚才这几句话,你在陈国公病榻前念过,并让他起死回生!宁倾负,你心里的人,就是陈国公,对么!上次你在李府会面的陈国人,不是什么细作,而是陈国公!” “信中、内、容,可、还有、其它?”她眼中呆滞,再次问着。 “宁倾负,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对他死心塌地,他却只要你的死心!” “告诉我,李谁知,信中,还有别的话?”宁倾负暗中咬着唇,泪水积聚在眼眶中,此时此刻,她没了坚强,那个男人就要大婚了,她纵然想陪他走过人生最后的一程,他却不需要了。从此,那个男人的忧郁与欢乐,都与她天各一方。“他还有别的话,你一定也记下了,告诉我,李谁知,”她猛地一抽泣,泪再忍不住滑落脸庞,“告诉我。” “没有了!” “不可能!”宁倾负悲恸喊道。 “宫外备了快马,你不信我,自可以去问他,希望你赶得及。”李谁知错身伏地而泣的她离去。 一个时辰后,芊婵城外的山道中奔驰一骑,赶夜路的人正是宁倾负。与此同时,太子府李谁知正问属下:“马匹喂过东西了?” “是,国师跑不得多远,肯定拉肚子。” “放屁!” “不、不是国师拉肚子,是、是马拉肚子。” “此事给我烂肠子里,外传一个字,五十军棍!” 山道一曲一折弯。老天看来很是眷顾宁倾负,配合着她的心情下起雨来,山路很快变得湿滑,最倒霉的是,她的座骑经雨一淋后又吐又拉,无法赶路,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将它独自留在这里,病殃殃的怕会淋死,宁倾负使劲拽着它前行,可马蹄一走一打滑,最后干脆向后撅着臀,怎么也不肯挪步儿了。不行,再这样折腾下去,别说马匹,她也得淋死在这儿,宁倾负狠狠心,深一脚浅一脚的独自向前走,脚下泥泞越沾越沉,看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依这种走法儿,累死又能走多远!刚好有个风雨吹不大着的地方,她弯腰蹲到下面,向回一瞅,并没走出多远,依稀还能见到那匹白马的影儿。“混蛋~!”她使劲发泄着不满,冲那匹不争气的座骑,冲给她不争气座骑的李谁知,冲非要连夜赶往陈国、现在进退不得的她自己。 雨势越来越疾,这块儿突出的山体下渐躲不住,还要往前走么?不是宁倾负抵不住顶头的风雨,而是她即便狼狈不堪走到陈国,走到陈子说面前,又能说什么?质问他什么?宁倾负将脸埋在双臂中,浸湿袖管儿的有雨也有泪,原来她从前的沉静稳重,只是因为没有爱过,而爱上了,尝过这滋味,又失去了,都没来得及炫耀这份感情。其实回头想想,她与陈子说的感情始终互有压抑,即使她上次跟他走,他也不一定不会娶萧氏。说到底,陈子说是一个帝王,他不需要对她宁倾负交待什么,在帝国前进的道路上,如果她愿意来,可以成为一块儿奠基石,如果她想走,他自有别的石子去铺路。“斜风细雨,死生契阔,子说,我们都各自走好!”随着这句呢喃自语,她的心突然宁静。 一骑急促而来,发现宁倾负后速度停缓,慢慢踱到她身边,宁倾负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含着泪苦笑道:“李谁知,带我回去。”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七章 觉来知是梦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秋来九月,树叶儿焦黄,争相零落。李谁知明日大婚,与周逍遥。宁倾负素眉清眼坐在亭中,郡主遥遥走来,人近时娇媚的笑声也到。“国师终于肯露真容见我,不胜荣幸。”她说着娓娓一礼。 “凭郡主的功夫,应早知我身份,郡主不揭露,我自承郡主美意,不敢再在你面前遮掩面目。”宁倾负言语轻淡。 郡主含羞低语:“国师既能挑起江山重担,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您病了两月,身体终于好转,实乃社稷之幸。”她说完这句突变脸色,嗔斥道,“都怪太子,好好儿的扣着黄医仙不放,若早让医仙诊治,国师也不需卧榻这许久。不过算了,看在他明日成礼的份儿上,国师也莫与太子计较。”说到最后两句时,她又堆上满脸笑意。 “到今日郡主依旧心向太子,可见与他感情深厚。不瞒郡主,我今日邀你前来正是为太子成婚一事。” “我知道国师想与我聊什么,也知道全芊婵城的人现在都议论什么,不过我要说的是,我与李谁知很好,自小就好,但无关情爱,他对我,我对他,都是一样。” “此言当真?” “我夜婀娜虽喜怒无常,却是个敢说敢做的人,不善虚伪,就象我对国师,”她垂睑微一笑,极为腼腆道,“也早早表达了我的心意。” “郡主心意,恕我愚钝,你既知我是…” “若国师为男子,我反倒不求了。”夜婀娜眉间轻拂一缕愁,她徐徐说道,“夜家的功夫,男子习之无碍,女子不然,一旦嫁作他人妇,这身功夫就破了,我这样讲,国师可明白?” “原是如此。”宁倾负点下头,“难怪郡主一再推诿五君子的请婚之意,郡主放心,我宁倾负对天起誓,关于夜氏的秘密,我绝不会外传!” 夜婀娜目露赞许,继续说道:“夜氏家大业大,越是如此,越是害怕朝廷忌讳!为免重走老路,我们必须寄人篱下赖以生存。而国师你,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天赐于我的选择。” 宁倾负思虑下短暂沉默,脑海中浮现重生告诫她有关于夜氏的那些话,他让她想办法去找夜氏的寻求,要将夜氏势力长久留在赫连。眼前,不等她费神去套问郡主,对方已经提出了两全之道,相对于夜氏带给赫连的巨大利益,这个“两全之道”牺牲了谁的个人命运实在不重要。“好,我答应郡主!” “国师果然不同于其他凡夫俗子,不过您尽可放心,我们成婚只是名义上的,等国师有了心仪男子,我自会想办法让国师脱身。”夜婀娜眼珠儿一转,喜色迎上眉梢。 宁倾负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转瞬即逝的狡诈神色,她义正言辞道:“我既答应郡主,就不会失信于郡主,即便是名义上的夫妻,除非郡主当先解除我们的约定,否则我断不做令他人取笑郡主之事。” “那就谢国师了,我这就回去禀告家父,”郡主提裙下了亭台,忽又兴奋回来,“择日不如撞日,国师,不如明日咱们就将这亲事成了,免得那些人瞧着太子成亲,总嚼我夜家是非。” “好。” “真的?” “我既应了郡主,当全凭郡主做主。” 郡主欢快如蝶翩然而去。宁倾负凭栏而立,一直瞧着她远去的背影,美的象幅画,这种美震人心魂,永远不会在其他女子身上复制。可惜如夜婀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有不为人知的痛苦与隐忍,如果自己注定一生伤心失意,为何不全夜婀娜一个好梦?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陈子说娶了萧氏公主,她与李谁知明日也各自成亲,去年今日,她何曾能想到这种光景命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轻念道:“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方才郡主来之前,她就在心里默念这首词,现在再度回味,唇边慢慢展开一缕欢颜,无关喜,只有对那段爱的沉痛告别。她病了这么久,却头一次在昨夜梦到陈子说,她梦到他们第一次在知府大院相见,他的忧郁撞到她眼中,那样浓,浓的怎么都化不开,暖不了。 “子说…”她仿佛又看到梦境中的场景,随着风吹进亭子,吹进她的眼中,她的手缓缓举起,去触及这张脸,等指尖感受到温度,她才警觉到这并不是梦,她真实的触到了一张脸! 宁倾负从幻想中立刻回神,见郡主正倒挂金钩在亭檐,嬉皮笑脸的于她脸前摇摆着。“郡、主…”诡异的感觉从宁倾负脚底蛇蚁窜上,她诧异着,“郡主何事去而复返?” “我明日就要与你成亲,一想到此就太开心,步子停不下来,只好回来找你。” “郡主还是先下来再说。” “不行,我要下来又得跑,不如且在这儿挂着,晃起来还省事。” 这叫什么理由!宁倾负心里的凄苦被夜婀娜这一闹,消散很多。 “国师,明日我们礼成之后就是夫妻了,我总不能还国师国师称唤您。” “郡主叫我倾负即可。” “那国师也不要郡主郡主的,叫我婀娜。” “嗯,婀娜,”宁倾负被她晃的头晕,劝道,“婀娜,还是下来说话,不要摔着。” “倾负,你是关心我么?” “我们成亲后,你就是我至亲之人,我自然要关心你。” “你口中的‘你’叫什么名字?” 宁倾负无奈而笑:“夜婀娜。” “夜婀娜是谁?” “是郡主。” “又叫郡主?存心和我生分。” 宁倾负生怕引出她更多话,立即更正:“夜婀娜是你。” “这个“你”又是谁?” “是郡…是夜婀娜。” “那夜婀娜是谁?” “是…我的妻子。” “这才象话!”她从亭檐翻身而下,皱眉而问,“倾负,我嫁了你便要住到宫里,你也知道,我性子耿直憨厚、不受拘束,最是容易被人欺负,倾负~,我要真被旁人欺负了你会为我作主么?” “会。” 夜婀娜合拢手掌狡黠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有倾负作主,我便可以欺负李谁知和周逍遥了,倾负,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宁倾负听到那句“耿直憨厚”时就知道对方想耍伎俩,不过受夜婀娜高涨的情绪感染,她自己也真有种明日成亲的欢乐。宁倾负自始至终对周逍遥就无好感,有夜婀娜这种古灵精怪对此人牵制,未尝不是件好事。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八章 浮生所欠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夜里,宁倾负正批阅奏本,李谁知脚步匆匆进来,宁倾负头未抬,只说道:“坐。” “我有事问你!” “请讲。” “你要娶夜婀娜?” “嗯。”宁倾负抬眸而视,见李谁知眼下有道青伤,于是撂了朱笔问道,“太子又与谁斗殴,不记得明日大婚么?成何体统!” “还能与谁!” 夜婀娜?宁倾负板下脸说道:“我与夜婀娜的婚事板上钉钉,这点同太子明日要娶周国公主一样不可更改,无论太子瞧不瞧得惯,以后都请太子谨言慎行,不得对她无礼!” “宁倾负,你自认为聪明却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你了解夜婀娜么就敢娶她!” “她对我推心置腹,我对她坦诚布公,郡主一早就知道我的女子身份,这个婚约我们两厢情愿,太子就不需操心了。” “我不操心你就等着吃哑巴亏吧!我倒是想看看,以后你怎么个两厢情愿!” “谢太子告诫,如无他事,还请早回。” 李谁知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强自压抑着,他沉声道:“好,宁倾负,我可以不管,但希望你记得,你从前因为什么吃的那些亏!以后有任何委屈,也不要后悔今晚你的一意孤行!” “好,政务繁多,我就不送太子了。” “不用劳驾!”他走出两步后气仍难消,转回身“咣”一脚踢翻案几,“能者多劳,还请国师自己收拾,告辞!” 九月十九,黄道吉日。今天是赫连的大日子,一方面太子李谁知迎娶周国公主,一方面是夜郡主出嫁,夫婿为国师宁倾负。这一天,宁倾负摘掉了她的银蛇面具,在全芊婵城百姓面前露出她的容颜,百姓们这时才知道,他们的国师、世人口中的赫连王原来如此年少,且貌美清秀,令他们无不目瞪口呆。 两对璧人同时在吉时出发,婚仪队伍要游遍整条芊婵主街,不同的是,周国公主是从宫里上花轿,被抬往太子府邸,而郡主则从夜府出发,从此久居宫中。宁倾负这个新郎官儿真是不好当,不是因为她本身是个女子,而是她现在高坐马背冲人群洋溢笑容,却时时在担心后面的花轿崩塌!轿内不仅有新娘子,还有正在和新娘子斗殴的太子。至于太子是怎么提前上了夜婀娜花轿的,只有等婚仪过后再治那些下人的罪了。 没多会儿,郡主令外面的人给宁倾负悄声通报,要改变进宫路线,宁倾负会意,等队伍行到一条清净巷弄后,李谁知被踹出轿外。婚仪队伍受了惊吓原地停住,宁倾负朝前一挥手,乐师官们只好继续吹吹打打,前头随行的礼仪官不敢管,后面的侍人们更是装没看见,就这样,队伍又迂回主街。行至皇城门,宁倾负牵着夜婀娜的手一同去承尚殿拜见了赫连国公,至于李谁知怎么赶回他的太子府,在错过吉时前迎周国公主过门儿,谁也没去想,在宫里处处欢腾热闹的气氛中,谁也不敢去想。 宁倾负的酒量当朝官员都有所耳闻,但真正见识了又是另一回事儿,因为午时的酒席没开多久就倒下不少。赫连国公人在承尚殿,心悬风华殿,他几次派人传话,悄悄嘱咐宁倾负少喝,生怕她吃亏。晚上招待的官员就少多了,尽是元老重臣和皇族外戚,宁倾负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富商夜久阳。她对此人颇有兴致,夜久阳与她想象中的人不一样,模样儿与夜宰相有几分相似,只是性格简直是个老顽童,不管什么话张口就来,不分场合、不长眼神儿。这种人竟能把生意做到今天这种家业,真是令宁倾负摸不清头脑。但转念一想,依着夜婀娜的为人处事,她有这么个叔父倒也不奇怪。 好容易宾客散尽,宁倾负回到风华殿,将侍人辞退,她独自进了主寝。郡主蒙着大红盖头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宁倾负被外面的风一吹,酒气上涌,怕薰着郡主,她坐到远些的地方问道:“又无旁人,郡主摘了这盖头吧。” “不,盖头哪有新娘子自个儿摘的?” “可我一身酒气…” “我既是你的人了,怎会嫌弃这个,倾负,过来~” “好、好,”宁倾负依言过去,既是喜庆的日子,她也不愿煞了对方雅兴,于是打趣道,“就让为夫挑了这盖头,都说新娘子是世间最美的,我倒要瞧瞧,老天怎么去花心思,让我的婀娜能再美上一分~” “讨厌,取笑人家。”随着这声嗔笑,盖头取下,浓妆下的夜婀娜散发着妖冶之气,艳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倾负,我美么~,倾负,倾负?” “婀娜,”宁倾负甩甩头,她虽有些醉意,但还是清楚自己刚才被这副容颜惊住了,她知道夜婀娜美,但没想到,她可以这么美。“婀娜,此时此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倾负定是在想,我们二人若真为一男一女,该是多么羡煞旁人。” “婀娜知我心意,”宁倾负坐到她身旁,不无惆怅道,“浮生所欠,尘世无由,旁人羡慕与否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过好。” 夜婀娜抿唇一笑,刚点头称“是”,突然勾住宁倾负腰身拔地而起跃到一旁,这时宁倾负才看到,她们刚才坐过的地方已经铺满一层铁菱,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这种暗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要不是夜婀娜功夫精深,她们二人恐怕已经血溅洞房! 夜婀娜携宁倾负的躲避之势并未停止,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二人似灵巧飞燕在并不宽敞的内寝中不停快速起跃,直至整个房间几乎被暗器钉满,没多少空余之地。最后一个大的飞旋后,夜婀娜将宁倾负放置于仅能立足的安全地面,对外喊道:“阁下既来了,不现身相见,岂不劳你白跑这趟!” “多时未见,郡主的功夫又精进了。” 宁倾负听到这个声音,脑袋直嗡嗡作响,酒立刻醒了,当白衣冉冉的这个人破窗而进,她不禁倒退一步,幸而夜婀娜将她及时搀住,否则她的脚定会被铁菱扎伤。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楚天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想要取她和夜婀娜的性命?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十九章 生死茫茫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不精进的话,岂不要死在你手上?”夜婀娜虽是调笑,但神态已不似平常,而是带着与楚天遮一样的噬血杀气。 “郡主还是那么会说笑,流水的江山,铁打的郡主,倘若这么容易得手,不就没了意思。”楚天遮这时才看向宁倾负,“赫连王,听说你身体不适,我特意从楚国赶来,没想到这么巧,来的正是时候,这份新婚贺礼,赫连王可还喜欢?” 宁倾负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从楚天遮进来、与夜婀娜的对话,她恍然明白一件事,她并没见过这个人,也可以换个意思说,那就是她从不曾认识过楚天遮。陈子说曾经警告过她,她所看到的楚天遮,只是对方想让她看到的。 夜婀娜无视嵌入地面的铁菱步步向前,她所过之处,铁菱皆弯,再伤不了人分毫。她走到楚天遮面前冷声道:“你对我有气,不必扯到她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料她也不知!”楚天遮意味深长的扫一眼宁倾负,接着对面前之人继续说道,“这次比试后,是成是败总会有人与她解释,现在~你是随我出去,还是就在这里?” 夜婀娜不屑一“哼”,转而温婉笑容抛向宁倾负一个物件儿,宁倾负伸手接住,是个刻有花朵的金玉坠儿,“倾负~,三天后如果我回不来,拿它去见我叔父!记住,凭此物,夜氏归心。”她再面向楚天遮时,依旧是寒冰如铁。白衫红嫁衣,先后于窗子处飞离而去,宁倾负紧握金玉坠儿,她知道这信物代表了什么,三天后,它有可能是夜婀娜的遗物,三天后,如果夜婀娜回不来,它将会代表她让宁倾负取得夜氏的信任。“婀娜,你绝不能死!你既是我宁倾负的妻,我就绝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太子府邸张灯结彩,不过此时喧闹已经过去,周逍遥好容易等来了李谁知,不料前院儿管事的也紧随其后来通报,国师宁倾负于前厅等候。 李谁知想也没想,别说歉意,根本未瞅周逍遥一眼就离去。 前厅,宁倾负见李谁知过来,未等他相问便亮出金玉坠儿。李谁知看到后脸色大变,“她人呢?” “与楚天遮一道儿走了。” “楚天遮?怪不得!” “太子,关于婀娜,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路上告诉你,他二人应该还在老地方比试,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们,我担心姓夜的会有危险!” “好。” 两人急急出府直奔北面城门,宁倾负亮出风华殿的腰牌,守岗的兵丁一见,立即开了城门放他们出去。 “宁倾负,你怎么还带着个包袱,里面是什么?” “如果找着他们,用得上的东西。” “你能有什么东西用得上!楚天遮捏死你就象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好象捏你也一样!” 行了一会儿,宁倾负喊道:“李谁知,你不是要告诉我夜婀娜的事么?楚天遮一直心系于她,怎么见了面象仇人似的?” “是心系于她,可那是在夜婀娜告诉他一个秘密之前!” “秘密?是什么?” “秘密就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的事!” “你…” “到了!”李谁知勒住马,宁倾负跟在他后边停下,两人四周张望,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也无打斗痕迹。“怎么不在这里?”李谁知气恼至极,“该死的楚天遮!” 而太子寝居中,周逍遥扯掉了自己的盖头,红烛已经被下人们换过,跟原来的没什么差别,但对一个被夫君甩门而去的新娘子来说,这种红色已经变成燃烧的血,再没有出嫁的喜悦,只有被羞辱的恨。 白折腾一趟的宁倾负二人折回太子府后,紧锣密鼓安排了线人去芊婵城内外搜索夜婀娜的踪迹,虽然知道被线人寻到的可能性极小,但现在这个办法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太子的议事厅不大,布置也简约,实在不符合他平日里张扬的性格。等忙完一切,李谁知有些困乏,忽然看到宁倾负放在脚边鼓囊囊的包袱,他提起神儿来问道:“究竟是什么宝贝,让我见识见识?” 宁倾负取出一个黑乎乎的圆东西,看起来重量不轻,她解释道:“这种兵器叫手雷,里面装有一种叫火药的粉末,遇到敌人,看到这个铁栓了么,拉起、扔出去,就会弄伤敌人,威力极大。我本想着过段时间将这东西大批量制造些,再教授你怎么用的,没想到…”她突然停了口,因为李谁知已经睡过去了。外头天色初白,左右无事,她走到院中看那颗两人都抱不过来粗细的老槐树。听人说,槐树有了年头后就会成精,能够听懂人话,能够知晓人的心事,宁倾负轻阂起双目,心想,如果这颗古槐有灵,请让夜婀娜活着回来,请让她安全回来。 周逍遥与她的贴身侍女英儿走过来,英儿手中提着个盛汤饭的篮子。这个英儿是周逍遥从周国带过来的,府里下人伺候的再周到,也没一个及得上她在周逍遥跟前儿吃香。看到宁倾负站在天井中,英儿立时想到在楚国皇城的宴会上,她曾撞破太子与宁倾负两个人嘴对嘴亲在一起那幕场景,再侧目瞅自己的主子,守了一夜空房,面容憔悴,为讨好太子还要强颜欢笑亲手熬汤送过来,只为见太子一面。英儿再忍不住张嘴讽刺道:“国师大人好雅兴,新婚燕尔的不多陪陪郡主,倒是一早跑到我们李府来看槐树了。” “住嘴!”周逍遥低声相斥,慌忙向宁倾负赔礼,“下人不懂事,大人勿见怪,太子他,在里头么?” 宁倾负没有回答周逍遥,而是对英儿说道:“你听过一句话么?” “奴婢愚昧!”英儿赌气别过脸去。 “我善观面相,知你愚昧。” 英儿一听这话,顿时憋的脸通红,周逍遥情知不好,转头“啪”的给了她一巴掌,狠狠训道:“作死的奴才,国师肯教导你是瞧得起你,还不快向大人赔礼!” 英儿嘴唇抖着,不敢哭出声儿,向宁倾负一揖礼颤声道:“奴婢知罪,求国师赐教。” 宁倾负轻“嗯”一声,说道:“这句话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别说是这府里的槐树,就是这整个府宅,都在赫连的疆土上,你们的爷是太子,也是赫连的臣子,我在自己管辖的疆土上,在自己的臣子院儿里看颗槐树,还需要先来禀报你一个周国人么?”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章 隐隐道心声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周逍遥起初还没什么,听到宁倾负这几句话,就忍耐不住了,要换作从前,她断然不敢顶嘴,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太子正妃,地位如日中天。“周国人还是赫连人,现在还不都是一家人,”她面带笑意,但语气不善。 “赫连与周国并没有签订盟约,何来一家人之说。” 周逍遥被这句话噎住,还没想好对策,英儿已还嘴道:“我们周国的公主是你们赫连的太子妃,是将来赫连的皇后娘娘,怎么就不是一家人?这层关系岂不比什么盟约还要重要?” 宁倾负目光厌恶瞅向二人,说道:“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奴才,愚蠢!” 周逍遥历来就不是个受气的人,尤其当着下人,她立时翻脸质问:“宁倾负,你不要欺人太甚!太子现在是您的臣子不假,但来日保不准您就变成他的臣子,这赫连是李家的,不是你宁家的!” 英儿跟着嚷道:“对,在这个院儿里,我们公主才是主子,留不留国师大人这个客,也是我们公主说了算。” 宁倾负冷冽一笑,慢悠悠回道:“你们主仆的话都对,但有一条是我说了算,我现在就可叫醒李谁知,告诉他你们周国的逍遥公主品行失仪,不适宜为太子妃!” “宁倾负!”周逍遥气极,声音尖利,“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品行失仪了?” “不知尊卑,教唆奴才以下犯上,哪一条都能治你的罪!” “你、你…我是国公册封的太子妃,你如此不讲理、跋扈专权,我要进宫告你!” “册封你的旨意是我下的,我能立你,就能废你!你现在可以进宫,不过不用等你到达皇城,废你太子妃的旨意就会颁布出去!” 英儿叫道:“公主,他不敢的,咱们现在就去!” 周逍遥可没那么笨,尽管要气疯,但她还是知道一个事实,宁倾负能走到今天这步,现在的话就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正在这时,李谁知恹恹出来,烦道:“吵、吵、吵!大清早就叽叽呱呱些什么!” 宁倾负没好生气儿道:“我也呆厌了,太子继续安睡!” 李谁知一听这口气,困意立消,赶紧跟上她,英儿不知趣的拦过来说道:“太子,我们公主给您熬了汤,啊~”李谁知手臂一扫将篮子打翻,吓得英儿尖叫倒退。周逍遥也先被唬了一跳,见李谁知与宁倾负两人眼光同时向她冷冷扫过,她咬下了唇昂首道:“太子,你我新婚,太子洞房不入,对我又避而不见,是何道理?太子总要给我一个交待!” 宁倾负下颌一扬,李谁知会意,对质问他的人嗤道:“交待!有国师在还需我作何交待!”紧接着他态度大转,将手臂前伸毫不避嫌对宁倾负笑道:“老人家大人大量,莫气了,我搀您回宫如何!” 宁倾负忍俊不禁,嗔责着瞪他一眼,还是将手搭上。两人出了这院落,李谁知悄声道:“可给足你面儿了?” 宁倾负暗笑,又白他一眼,心里倒十分受用。 “宁倾负~” “嗯?” “我们两个能不能一直如此。” 宁倾负惊愕间停下步子。 李谁知握住了她的手,凝望她说道:“我扶着你,你陪着我,一直如此。” 宁倾负的心开始发慌,将手抽离,说道:“娶了亲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顾忌。” “是谁刚才说的,要命令我休掉周逍遥,你休一个,就得赔我一个。” “赔、谁?”宁倾负的心跳更快,结巴起来。 李谁知粲然一笑,附到她耳旁低声道:“你说呢?你的脸红了,很好看。” “我、不知道~”她说的心虚,手赶紧捂上自己脸颊,触着极烫。“你留下陪你的新娘子吧,我自己回去,记得,一有婀娜的消息立刻通知我。”说完,她象个偷窃者目不敢斜视的离开了李府。 李谁知笑的更是开怀,很快从后撵上她,戏谑道:“急的什么,我也要去承尚殿看望国公,一道儿走。” 里面院落的天井中,老槐下的周逍遥能够看到这一切,听不真切,但那二人的亲昵动作却瞧的一清二楚。英儿收拾完地上的狼藉,抹着眼泪儿道:“公主,您何必在赫连受这窝囊气,咱们这就回周国去,看宁倾负和李谁知怎么收场?” “不,我要留在赫连,必须留下,我昨日能当上太子妃,明朝就能当上皇后,我不会前功尽弃,为了周国,也为我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让宁倾负跪在我脚下,我要让她加倍偿还她带给我的一切羞辱!” 正往宫里赶的两个人同时一个喷嚏打出,宁倾负嘀咕道:“来得这样快,真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你嘟囔什么!” “嘟囔你懂事,还知道来看望国公。” 两人到了宫门,将马扔给守城侍卫,来到承尚殿,赫连国公气色俱佳,正自个儿摆着棋局。“来、来…”他招呼着两人到近前。 李谁知还没坐稳,手一划拉棋盘,说道:“下这费神的东西做什么!” 赫连国公当即变了脸,指他便骂:“混蛋!李谁知你混蛋!我下了多久,让你一把就毁了!”说完犹不解恨,手中本来就捏着一枚棋,朝他身上扔过去,继续发泄怒火,“谁让你来!以后没我招呼不准进来!” 宁倾负那边已经把棋子都拣了起来,劝解道:“您也莫气,太子不该这么莽撞,但话还是有道理的,下棋劳神,您身体好容易好些了,应当多休养。” 李谁知板着脸冲宁倾负一伸手,蛮横道:“拿来!” 宁倾负无奈的把棋子悉数给他。 李谁知迅速将棋子重摆,恢复刚才他打翻前的格局,而后将棋盘向赫连国公前一推,“行了吧。” “太子你…”无怪宁倾负惊讶,拥有这种过目不忘天份的人,实在是万中无一。 赫连国公偷窥到宁倾负神色,喜不自胜道:“丫头啊,丫…这个…”他尴尬的顿住口。 宁倾负更尴尬,忙解释道:“无妨,太子已知我是女子。” “这就好,这就好,丫头啊,你瞧李谁知这小子怎么样?” “太子很好。” “嗯,不瞒你,我平生最得意之事,一是建立赫连江山,二是,有这么一个天资聪慧的李谁知!我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互相扶持,这样~我百年后才能走的安心…” 李谁知与宁倾负异口同声阻止道:“又乱说!” “好、好,不说这,不说这,这个…李谁知,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国师讲。” 李谁知只得来到殿外。没过多一会儿,宁倾负阴着脸出来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一章 风满楼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李谁知纳闷儿,问道:“有事?”宁倾负只管前走。李谁知赶着她脚步追问:“到底何事!” 宁倾负等周围宫人少了,回头质问:“国公早告诉你我是女子?我去陈国探病前?” 李谁知轻“嗯”一声。 “那上回我病,你早知我是女子,还遣走侍女给我、给我…”她一想到此,就恼得红了脸。 “我呃~只是不信,想验证一下。”他耸下肩头,又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宁倾负更是气,“你、你…”世上竟有这种无赖,闯任何祸、做什么恶后还不理亏,她是越来越领教,越来越难以置信。 李谁知忽向后瞅,“周逍遥?” 这么笨拙的谎言,是压在宁倾负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往旁边一瞅,撅下一根花枝子开始朝这男子背上猛打,边愤然训斥:“叫你不学好,还骗我,你就是个混蛋、无赖,亏国公还夸你好,让你再骗人,今天我就替国公好好教训你,让你再骗…” 李谁知也不还手,一味躲着,嘴里直叫屈:“傻子,还不住手,你回头看看,喂,警告你别打脸,还有伤呢,喂…” “住手~!”一声女子厉叫,这声音是边跑向这处边发出的。宁倾负停下动作怔住,这个声音她听得出,因为今早还在李府和对方吵过嘴。李谁知勾手挠背,咧着嘴抱怨:“你这人,手还真狠,我何时骗过你!这下好了,殴打太子,你自己收场!” 周逍遥身后还跟着气喘的英儿和几个宫人,宫人们头都埋得极低,刚才那幕其实都看到了,这几个主子,他们哪个也不敢得罪,要是有可能,他们恨不能现在躺下装死。“宁倾负,你住手,”周逍遥气的声音都变了调儿,但是顾不上别的,她先心疼的问挨打的人,“太子,有没有伤着?”转而又对宫人们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太医!”等两个宫人碎步跑离,她终于得空儿指住宁倾负,还未张口,看到那根打人的“凶器”还攥在宁倾负手里,更是气结,“宁倾负,我要见国公!我要向国公讨个说法!以我太子妃的身份,以我周国公主的身份!” 宁倾负悻悻的将花枝子扔到一旁,周逍遥如抓住什么把柄般立即下令:“英儿!还不拣起来!国师想毁灭证据么!当我是瞎子,当宫里的人全是瞎子?!英儿,去,这就拿着它去承尚殿,今儿就拿着它求国公旨意,宁倾负竟敢当众殴打太子,还有王法么!” 李谁知就近倚到一颗树旁,手抱臂瞧热闹。 英儿领了主子的令,但她哪知道承尚殿在哪儿,周逍遥瞧她踌躇不动,上前一个耳光,“作死的东西,听不到我说什么是吧!” 英儿捂脸,不敢哭,哽咽低声:“奴婢头回进宫,不知道承尚殿怎么走?” 周逍遥心里这个恨,但此时不能再冲自个儿的人撒气,她冷着脸对杵在原地的其余宫人说道:“去两个人,带英儿到承尚殿前求旨,其余的,同我看住对太子行凶的国师大人!”她最后四字咬得极重。 宫人中一个也未动,各个只恨脖子短,将头压的能多低有多低。刚才为太子寻太医这种命令遵循就罢了,带太子妃的奴婢去承尚殿求旨惩治国师,谁活腻歪了才去,何况太子哪象有事,这一脸惬意有半点儿委屈受伤的样子么?更有甚者在想,国师与太子,宫里哪个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地位谁上谁下,哪个又不知在国公眼里谁吃香儿谁总挨训,找这倒霉呢。 周逍遥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比这些宫人好哪去,没人听她令,脸面收不回来,这场戏还怎么开唱?李谁知那边儿她指望不上,要是宁倾负现在拔腿走,她也拦不住,难道就这样算了?周逍遥不知如何自处时,宁倾负开了口:“国公身体有恙,如果太子无碍,就不必叨扰国公了!” 周逍遥脸更挂不住,今日机会一失,恐怕再难寻到,她咬咬牙,索性说道:“不成!无人带路,我就自己去!烦请太子与我一道儿去与国师对质!”这话意思明显,当局者谁也躲不了。 “胡闹!”宁倾负低声而斥,不满目光望向躲避是非的李谁知。后者知道,已经到宁倾负的底线了,难道真要闹到承尚殿去,这件事到了国公那里,不用问原由,首先他少不得被禁足府邸,至于周逍遥,恐怕国公厌烦了,她这个太子妃就真不保了。“英儿,”他走过来,“带太子妃回去,国师与我方才在演练沙场对阵,都散了吧,闹出去让人笑话!” 周逍遥哪肯甘休,“太子!你挨了打就这么算了?以后宫里的奴才该怎么看你,传出去又让百姓怎么议论!”她再次看向宁倾负,恨声道,“什么演练,别人都怕宁倾负,但我不怕,今日若有人阻拦我觐见承尚殿,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李谁知火气一下上来,“你他娘的…”宁倾负使上劲儿才将这头豹子拉住,刚才揍他那顿被人半道儿打断,这个拉拽动作中,她借机狠狠拧了他后腰一下才算是解恨,李谁知疼的一口凉气吸进,当下也顾不上修理周逍遥了。 宁倾负说道:“太子妃看望国公,本来就在情理之中,犯不着说些糊涂话,白让宫人们看了笑话。只是,国公身体刚好,太子妃一会儿讲话需多注意,哪些当讲,哪些该怎么讲,太子妃自己好好想想。”她随即对宫人下令,“带路!” 这两字比周逍遥嚷叫一万句都顶用,宫人们指引着承尚殿的路,宁倾负与李谁知负手在后缓步而行,两人都气势凌人,却暗中赌气谁也不理睬谁。其实此处离承尚殿转角却到,宫人们通报了,里头传来旨意宣她们进去。英儿提着那颗枝子跟在周逍遥后,门口儿的宫人“嗳”一声将她挡住,没好气儿道:“主子们进去,你就留在外边儿吧。” “蠢才,给我!”周逍遥折回将“凶器”夺过手,跟上前面的两人进了内殿。药气薰染厉害,她下意识用袖掩鼻,当看到上首案几前席地而坐的那个老人时,她赶紧将手放下,饱含委屈揖礼道:“儿媳周逍遥前来拜见,愿国公身体安康,福寿永驻!”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二章 冰雪周旋久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不必多礼,”赫连国公笑意吟吟一点头,而后一脸凝重问宁倾负与李谁知:“你二人折回,有何要紧事?” 宁倾负如往常一样坐过去,“没什么大事,”她看了棋盘一眼,不禁笑道,“合着我们离开这么久,您一步也未下?” 赫连国公不满的扫一眼站于旁边的李谁知,说道:“定是他给我摆的不同了,不然我怎么越看越不是从前的局?” 李谁知不敢还嘴,只偷偷揉一下自己的后腰。 赫连国公此时瞅见了周逍遥手里的枝子,奇怪道:“太子妃拿这东西做什么?” 说实话,周逍遥自一进来,就已经有些气馁了,尤其看到宁倾负轻松姿态坐到赫连国公身侧,可见平时赫连国公对她就是如此平等相待,“赫连王”这个称呼,也头一次警醒了周逍遥。但是上头的问话还是要回的,何况,殴打太子一事罪同谋逆,如果国公知道了这颗枝子刚才用在了哪儿,想必也不会再对宁倾负这般客气。于是周逍遥以袖拭泪,诉说道:“国公要为太子作主,刚才太子被人打了,就是用这东西抽的,宫里好多人都瞧见了。” “被人打?”赫连国公冷下脸,“你说在宫里,有人打太子?” 周逍遥垂泪点头,窥一眼宁倾负,又赶紧怯生生低下头。这种神色下,赫连国公立时明白了,果然,就在周逍遥低下头的时候,宁倾负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李谁知!你这逆子!到底怎么回事,与寡人说清楚!”赫连国公发了怒。周逍遥被唬的不轻,这是什么意思,太子被打,为什么国公还要训斥太子?难道是她刚才的表达有问题?出了什么纰漏令国公没听明白? 宁倾负看李谁知郁闷不乐的样子,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报了仇而得意,但是无端的又不忍心起来,她说道:“这事方才太子已经向太子妃解释过,我平素就与太子经常演练阵法,太子妃瞧见了,心生误会,以为我与太子在斗殴,事情就是这样。” 周逍遥听不下去了,眼见赫连国公已经相信,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立刻申诉道:“国公不可信她!我已经让宫人传了太医,到底是演练阵法还是他殴打太子,太医一验便知!” 正在这时,宫人进来通报,太医院来了两个太医在外等候,赫连国公摆了下手,“让他们回去吧。” “国公为何不令太医验伤?”周逍遥一脸茫然。 宫人离去后,赫连国公说道:“太子妃在太子府住这么久,难道不知太子身穿宝甲,别说你手里这颗木枝,就是宝刀宝剑都刺不进,验的什么伤!且寡人早对太子有训示,尊宁倾负为师,太子倘若顽劣,宁倾负可以代寡人加以教授训导,如太子仍不悔改,宁倾负可对其下幽闭禁足之令!” 周逍遥听完这话,脸色如丧考妣,好容易得个机会闹腾一场,不料自己反成了笑话,还招国公厌恶。看来想从国公这里得到处治宁倾负的旨意是行不通了,要对付宁倾负,只能另行它法。想到这儿,她红了眼眶,换上庆幸笑容道:“太子平时不大回府,我头回知道他有宝甲护身,是我太过担心太子了,才会误会国师,逍遥在这儿向国师赔礼了。” “报~”宫人脚步快迭进来,“朝官请国师回风华殿商务军机。” 宁倾负与李谁知立即起身,匆匆告别离去。赫连国公对周逍遥说道:“你也回去吧,太子政务繁忙,鲜少回府也是正常,太子府里的事宜,你要学着打理,也好为太子分忧。” 周逍遥连连称是,等她走出承尚殿,宁倾负二人已经没了影儿。 风华殿,宁倾负与李谁知再起争议,原来是赵国已经对周国用兵,算上消息传过来这段时间,两国肯定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中。李谁知自然主战,朝官们也是分成两派,武官叫嚷着要称机一举灭掉赵国,文官大多主张赫连静观其变,先不要插手此事。在朝官们争吵不休时,宁倾负与李谁知避到内殿。她劝道:“赵夺为人阴损,极会布阵,我们此时出战,正迎上赵国气盛,于己不利!这场仗赫连可以打,但绝不能是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找到婀娜和楚天遮的下落,才能决定这场仗何时打,你莫忘了,我们与楚国有盟约,如果楚国肯发兵,再有夜氏一族的鼎力支持,赵国的胜算就微乎其微了!” “好。” 宁倾负大概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她,反而愣住了。李谁知强搂过她用唇啄下她鼻尖儿,不等宁倾负反应,他又赶紧松了手,粲然一笑道:“笨蛋,你说的有理我自然听从!我若是那种一味偏执好斗的,也就没有今日的战神之名!” 宁倾负鼻尖处仍停留着对方的气息,她发现她已经让李谁知折磨的发不出火来了,另外,现在朝官们还在外头等他们两人商议的结果,现在也不是和李谁知算“下流帐”的时候。两人向外走,即将步入外殿时,李谁知轻捏了一下她的右耳垂儿,宁倾负脸“腾”的红上来。官员们眼尖,瞅着他们的国师面红耳赤,却都误会了,以为刚才两人在内殿肯定吵得极凶。 宁倾负宣布暂时休议,待战事再有通报后,再议是否为周国出战。朝官们散了,她立刻撵人,“太子先回府,务必加派人手打探婀娜的下落,还要准备随时出战的事宜。” “好。”李谁知匆匆离去。 四周静谧下来,宁倾负突然觉得失落,同样是新婚头天,她和夜婀娜断了联系,李谁知与周逍遥貌不和心分离,难道生在帝王家的儿女,都在重复走这种道路么?难怪陈子说放弃了她,设身处地,如果她宁倾负自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环境中,需要不停借助别人势力应付外界的倾轧时,她也不会相信一份突如其来的单纯的感情。 “宁倾负,”李谁知又回来,“宁倾负,我忘记告诉你,我与周逍遥同你和夜婀娜一样,也是名义上的夫妻!” “你、你就是来说这个…”她的话李谁知没听到,他再次匆匆离去。宁倾负不禁气恼,他和周逍遥是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关她何事,还需要特地告诉她这些?宁倾负不自觉走到铜镜前,她平日忙于公务,极少修饰自己容颜,此时此刻望过去,她惊觉,原来她的嘴角正弯着一抹笑,这种笑,绽放着情意懵懂的猜想,更心慌的一件事,是她看到自己笑容的同时,满脑尽是李谁知。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三章 风雨飘摇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夜婀娜回来了,在第二天清晨,宁倾负醒来时,夜婀娜就躺在她身旁,宁倾负唯恐自己在做梦,端详对方好久,发现她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睫毛间是沉睡多时的宁静后,宁倾负悄悄将那个金玉坠子搁在她枕角儿。夜婀娜突然睁开眼睛,手掌如风砍向宁倾负脖颈,宁倾负急急后仰,却哪里躲得开。 “嘻嘻…”夜婀娜的雷霆之势到了宁倾负脸颊处后化为柔柔春风,只痒痒的摩挲一下,掩袖羞涩道,“和你闹着玩儿呢,可想我了?” 宁倾负苦笑,她还真被吓了一跳。这个夜婀娜,不回来令人牵挂,回来了就着实让人头疼。 “想没想我~”夜婀娜娇滴滴的再次问着。 “想、想。”宁倾负应付着,穿鞋更衣。 夜婀娜将金玉坠儿摇晃眼前,说道:“我回来了,信物就得归还,你可有不舍?” “本就应物归原主。” “倾负,”她眼珠儿一转,“你就一点儿也没盼望过我回不来?” “君子有所不为,我若那样想,与宵小狗盗有何区别!”她看对方一眼,略微沉吟后还是问道,“楚天遮,他…” “哦,他中毒了。” “中毒?” “干嘛这样看我,可不是我做的,我夜婀娜杀人还用下毒么?我和他也没怎么相斗,他体内的毒很奇怪,以他的功力竟一直不曾察觉,还好我有这个!”她解下腰间荷袋,取出个白锦手套,上面沾着发黑干涸的血迹,“这手套是我姑母给的,上面有层浅刺,与敌交手时,这手套就是件防不胜防的利器,楚天遮被我击中一掌,血沾到上面,我们都发现情况不对,于是都停了手。” “有人给楚天遮下毒,能得利益者,只有他的叔父楚煜!” “毒铁定是楚煜的人下的,而且此人就隐藏在楚天遮身边,否则不会轻易得手。”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自然回去严查,还嘱咐我不得将此事外传。”她狡黠一笑,“不过倾负是我的内人,算不得外传。” “说反了,你是我的内人。” “是~么~”她妖娆的话语拖着长长尾音,正欲出去的宁倾负猛然顿步,愕然回望,搞得夜婀娜一脸狐疑,问她道:“怎么了?” “壁虎,壁、虎…”宁倾负伸出手指指向她坐处,嘴形清晰的比划着。 “啊…”夜婀娜转眼跃上房梁,“该死的,在哪…”她突然又跃下,笑道,“你诓我,讨厌~” 宁倾负冷着脸伸出手:“把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 “夜家的信物!” “你都说了物归原主了,怎么又反悔?” “重生,你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要装么?” “你才是狐狸,你才是狐狸、臭狐狸!我不是什么重生,我就是夜婀娜!” “君子有所不为,我认为重生也是君子,所以一直诚心相待,难道为了个死物,你改耍这种伎俩?夜婀娜的事我到夜家一说,你想仅凭信物还有何用?” “小狐狸~,你激我,”夜婀娜的声音变了,低沉婉转,带着重生惯有的诱惑,他如鬼魅般飘移到她身边,“不过,激我也没用,这个坠子,就是我的~,你亲手还我的。”他说完人影不见,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宁倾负着忙赶往太子府,将事情来龙去脉简略一说,本以为李谁知会立即下令全城搜捕,不料他只是反问道:“重生的事,怎么你从未提过?” “这个以后我再与你解释。” “现在就解释!” “信物丢失非同小可,我们先去夜府,路上我给你解释。” “现在,我要解释!” 宁倾负本来着急,李谁知一再这样要求,她突然悟到一个可能,“你…知道重生的身份?他到底是谁?” “夜婀娜。” “李谁知,这种时候我不想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世上没有重生!世上能与楚天遮动上手还能活着回来的,只有夜婀娜!夜婀娜不是女子,这就是你问过我的那个秘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五人,夜婀娜的父亲和他叔父夜久阳,你、我、楚天遮!” 一记响雷炸到宁倾负心底,缩骨术,重生妖娆生花的诡异,夜婀娜的古灵精怪,他二人的身影不断在她眼前重合、分开、又合起,渐渐的融为一体,那么自然,那么贴切!所以,李谁知才去阻挠她和夜婀娜成婚,所以,夜久阳在酒宴上讲话疯癫不可理喻,所以,楚天遮与夜婀娜反目成仇,所以,“重生”早知她是摇铃的“镜缘”,所以,当她问及“重生”他与夜婀娜谁功夫高强时,“重生”回答她不分伯仲!宁倾负脚底直升寒气,如墮入循环恶梦中。 “宁倾负,我一直以为,你心里只藏着一个陈子说!” 李谁知摔门而去,宁倾负惊醒追出去,她没吐露“重生”这个人的确是顾虑重重,但再多的原因,也没有一条是因为她爱恋“重生”。李谁知不在院落中,宁倾负穿过侧门步入回廊,见周逍遥带着英儿正跪在李谁知身前,她赶紧退回,藏于一旁。 周逍遥痛哭乞求:“求太子出兵,解救我周国危难。” 李谁知冷声而辞:“家国大事,我一人做不得主,需国师命,才可出兵!” “可是调动军权之令一直握于太子手中,太子为何作不得主?” “你以为带兵作战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兵符是在我手,但无国师令,我妄动军队就是谋反!” “江山迟早是太子的,何来谋反一说?” “国公早已许诺与国师共理赫连,你此番言论要是传到承尚殿,知道会有何后果!” “太子垂怜,是我太着急了,但我不能眼看着周国子民被赵欺辱,看我周国被赵蚕食啊!求太子带我去向国公和国师陈情,求赫连出兵解救我周国子民,求太子应允!” “求我无用,是否出兵要看朝官怎么议,然后国师再行斟酌,你先退了吧。” “太子…太子…” 宁倾负悄步离去,回宫一路,她耳边都响彻着周逍遥的悲恸无助。她是不待见这个周国公主,但是却理解她眼看家园零落而无法相助的焦急心情。当国仇家恨摆在眼前,周逍遥贵为公主,竟比任何人都更可怜。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四章 当时只道寻常誓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只半月内,赫连就收到两封周国战报,另外,周国使者也捎着周国公的亲笔信函来到了皇城。周国使者将信函呈给宁倾负,一番动情哭诉,请求赫连出兵解周国之困,宁倾负以朝廷正在商议何时出兵为由安抚,而后使者要求见太子妃,宁倾负恻然应允。待使者离去,她将李烈叫来,问道:“那些东西准备的怎样了?” “正在日夜打造。” “恩,记住,此种兵器极是危险,一定叫工匠们注意。” “都交待过了。” “各部件分场制造,不得泄漏任何消息。” “大人放心。” “李烈,”宁倾负突然改了话题,“最近府里可有事?” “无事。” “下去吧。” 李烈离开,宁倾负有些纳闷,这小子从她大婚那日起就一日古怪一日,无论问他什么交待什么,他都几乎不抬头看她。算了,年轻人的事,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自己不愿说,想是能够解决。无暇顾及李烈,但宁倾负不能不头疼另一个人,那就是夜婀娜。她几乎要被这个人闹的精神分裂,他一会儿是重生,一会儿又拿腔捏调换为女子,一会儿为她沏茶泡水深情款款,一会儿又刻意与她制气捣蛋,且他精神旺盛,想闹一出儿是一出儿,不分白日黑夜,令宁倾负有了心理阴影,恨不能睡觉都睁着眼。 不过在这种“斗智斗勇”的日子里,宁倾负对夜婀娜扮成“重生”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夜婀娜出生时,正值孤朝最后一位皇帝执政,这个皇帝就是小慈的父亲。在孤朝后期,夜氏嫡系受到朝廷极大的迫害,只要有男丁降生,皇族都会派人来宣旨赏赐,可宣旨的人一走,这娃娃也奄奄一息了。夜婀娜本有个同胞姊妹,比夜婀娜早半个时辰出生,这两个孩子刚刚生下来就非常漂亮,漂亮的根本不象婴娃,夜家人舍不得,知道其中这个男娃活不过多久,但那个女娃身子又极弱,所以当朝廷再派了人来时,夜家人重金买通此人,给那个女娃喂了毒汤,令男娃代替女娃活了下来,这是夜家的不得已,也是夜婀娜的悲剧。那个回朝廷复命的人很快找了理由辞官退隐,所以根本没人追查,可等孤朝灭亡,夜婀娜已经成人,再让他正名身份,他已经无那份心了。至于李谁知得知夜婀娜的秘密,实在是他们幼年时的巧合,当时夜婀娜被姑母逼着习武,练烦了就跑去和李谁知玩耍,小孩子在一起没有顾忌,李谁知站着解手,夜婀娜也学他站着,被李谁知一眼窥到,李谁知从小就调皮,指住夜婀娜说他不是女孩儿,夜婀娜比李谁知小,吓得“哇哇”大哭,求李谁知不要说出去,否则他会被姑母打死。李谁知一拍小胸脯,说此事天知地知他二人知,除非夜婀娜自己愿意,否则他当一生保守这个秘密。夜婀娜也指天跺地的发了个誓,说要一辈子做李谁知的朋友! 宁倾负可以想象得到,两个年幼的孩子发下重誓时那奶声奶气的稚嫩,他们彼时对誓言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要对一句话或一个人忠诚到底有多么难,但是他们两个都遵循了,即使闹了矛盾打得对方鼻青脸肿、互骂的狗血喷头,他们也坚守住了那个誓言,一直到现在!有仁有义的人,宁倾负只会打心眼儿里尊重,这件事让她重新看待了夜婀娜和李谁知,也不再生夜婀娜的气。但是宁倾负一想到自己就这么和一个男人成亲了,就憋气窝囊。 “倾负~” 宁倾负于案几前扶额,头疼。 “倾负~” 宁倾负就手将砚台重重砸过去。 “小狐狸你谋杀亲夫啊!”夜婀娜不再装娇扮怯,而每回无外人来,他都不再扮成女子,他的本身略矮李谁知,也瘦削些,那张面孔倒是真的,依旧倾城之色,怪不得从前宁倾负总觉得夜婀娜美则美矣,只是五官线条发硬,原来他就是个男人。此时他极其可恶,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俩馒头,其中一个咬一口,另外一个准备扔过来,还问着:“宁倾负,已经捂热了,你吃个?” 宁倾负是又恶心又想笑,她是前两日才知道的,夜婀娜一直用馒头伪装女人掖在胸口。 “小狐狸,你打算让李谁知出征?” 宁倾负摇摇头,“国公身体又转差,我想让太子监国。” 夜婀娜叹口气,过会儿后他问道:“这么说,决定相助周国?” “迟早要开战,只是时间问题。” “有需要我的,小狐狸只管说。” “楚天遮身体有恙,楚国恐怕短时期内无法出兵,我担心太子不听我安排,此去周国不比上回,赵夺自上次与咱们交战吃了亏,肯定也是诸多准备。你若想帮我,就说服太子留下监国。” “我怎能不想帮你,可李谁知那性子,你也懂的。” 宁倾负微一笑,“听天由命吧,他若非去不可,我再行它法!” 宁倾负比任何人清楚,自己没有表面上伪装的那么轻松自信。周国使者接连几天陈请,当又一封周国失了城池的战报送来时,周逍遥干脆带着英儿跪到了风华殿外。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后悔上次与国师闹那出矛盾,但是到了这地步,尊严值几钱?宁倾负怎么劝解,周逍遥都不肯起,她从清早跪到日落,几次晕倒几次被太医救起,又重新跪下,过程中并不说话,一脸凄凉,眼中布满红丝,默默流泪、眼眶红肿。英儿更惨,将额头几乎磕烂,嘴里不停呼叫“求国师出兵救周”,这一天下来,主仆二人几乎没了半条命,最后还是太子府来了人,强行将她们用轿子驮了回去。 夜婀娜的预感是准确的,宁倾负最终没能说服李谁知。太子挂帅出战,周逍遥放了心,宁倾负的心却提了起来。她将蜡封的密函交给周国使者,里面有机密图纸,让他速回周国集合铁匠在凌原城紧急制造,必须严格按图纸尺寸来,当使者问及这些东西的用途,宁倾负只说这些物件儿肯定利于战事,为免走漏风声,当前不需知晓。周者使者离开后,宁倾负令夜婀娜暗中前往楚国打探楚国公病情。 十月下旬,赫连军队出发了,各地集结的兵丁十万有余,队伍浩浩荡荡,从城楼上看,蜿蜒而去一眼看不到队首。去年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宁倾负与李谁知助周国出战赵国,到了今年,又走这一趟,统帅却只有李谁知。不知为何,宁倾负隐约有种不好感觉,她翘首而望,悬着的心如城楼高度,怎么也放不下来。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五章 朱弦断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送别了出征的队伍,宁倾负心绪不宁,幸而夜婀娜回来了,带来楚国公仍在病中的消息,更令宁倾负愁上加愁的一件事是,谋害楚国公的凶手找出来了,是楚辞,现已逃出楚国。 “果然是他!”宁倾负愤恨不已,早知这孩子如此歹毒心肠,她真恨自己当年被困陈国时还千方百计护佑他。 “楚辞和你的关系,楚天遮都告诉我了,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假温孤息悲!” 宁倾负不愿提及过去,问道:“楚国公的病情有多严重?” 夜婀娜宽慰道:“你莫忧虑,此毒最厉害的不是侵害他身体,而是让他性子暴燥,功力减退,我已经命我夜家神医前往楚国,相信不久后楚国公就无碍了。” “夜家神医?” 夜婀娜白她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叔父~,夜久阳。” 宁倾负怔住,那个老顽童,富的流油的奸商,还是个神医? 夜婀娜看她这副神态,从鼻间哼出一声,又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解释道:“知你不信,他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个名字,说出来你就信了。” “好好讲话!” “黄医仙!”夜婀娜立刻乖乖恢复常态,当然,他的常态在一般人看来,也是足够变态了。 宁倾负半张着嘴,大概觉得这种表现太傻,接着又合上,她嘟囔道:“有那种叔叔,难怪教出这种侄子。” “你什么意思?” 宁倾负不理他。 夜婀娜鄙夷道:“好端端的添了和李谁知一样的毛病!有话儿敞开了说,偷偷摸摸的算…” 宁倾负目露凶光回头瞪他。夜婀娜立时扭下腰身嬉皮笑脸道:“偷偷摸摸的才算好汉~” 宁倾负收回凶光,转头忍笑离开,不用想她也知道,夜婀娜此刻正对着她背影无声的破口大骂,又抓、又挠、又踢、又咬。 短暂的开心阻不住对前方战事的担心,宁倾负曾经交待过李谁知,要他勤传信报,李谁知倒是听话,到达周国这一路,宁倾负每隔几天就能接到他的信件,虽然每封均是寥寥数字,但宁倾负已然知足,作为十万军队的统帅能腾出些闲暇时间已算难得了。就在这种忐忑的期盼中,赫连军队在十二月底到达周国,比宁倾负预计的晚了半月之久。幸好,宁倾负的疑惑隔天被消除,李谁知似是故意让她多着急这一晚,信中解释,早一日到周国,便早一日开战,赫连军队之所以担搁,是因为他们在路途中剿了几个平素难缠的匪窝。 宁倾负放了心,赶紧将这情况汇报给承尚殿,而后召集朝臣商议下步对周、对赵之策。等到都处理完,又是夜半三更。如此周而复始,在这种忙碌与担忧下,宁倾负甚至没有意识到,年,都过去了。 自赫连军队与周**队会合后,战事正式拉起。战报更加频繁,但李谁知私下给宁倾负的信却少多了。赵夺是个厉害人物,他决定攻打周国,肯定提前预料到了别**队的插手。等到春暖花开时,赫连与赵国已经打了十余次大的战役,双方互有胜负,士兵的伤亡人数也随着战报叠加。宁倾负的心情一日沉重一日,膳食用的越来越少,人瘦的似一戳就倒,令赫连国公与夜婀娜心疼。与此同时,宁倾负得到了一个消息,楚辞人在赵国,只是这个消息还未得到确凿的验证。宁倾负令夜婀娜将这个消息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带给楚国公,夜婀娜生怕误事,直接快马加鞭亲自去了楚国。 等夜婀娜带回楚国公肯出兵伐赵的讯息时,赫连却失去了李谁知的消息。确切的说,太子被困在赵夺一道阵中,而后失踪了。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宁倾负尽管焦燥不安,还是严令朝官封锁消息,不得私议太子失踪讯息,更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国公与太子妃,因为太医告诉宁倾负,国公的身体药石无望,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婀娜,我要出兵伐赵!” “这怎么行,国公这副样子,你这一走,万一…”纵然他平时没个正经,也不敢再说下去。 “所以,代我照顾好国公,照顾好…赫连江山!”说着,她深深一揖。 “你这死狐狸,啐、啐!”他刮自己一个耳光,“瞧我这臭嘴,你这是做什么,拿我当外人么?你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我顶风冒雨、势必完成!” “还有,婀娜,”宁倾负有些哽咽,忍了忍仍是直言交待,“如果国公不成了,千山万水,也要最短时间内通报于我!” “你…你这人真讨厌,这时候说什么晦气话!”夜婀娜似又回到女子模样,背过身悄悄拭泪,其实他同样担心着宁倾负的担心,但比宁倾负多了一份沉重,就是他担心之外还忧虑着这个女子,这个不知劳累、非要逞强的女子。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意,夜婀娜不放心的问道:“可以再容些时日么,说不定李谁知就有了消息,那个混蛋岂会被赵夺那厮打败?” “不行!太子的安危就是赫连的安危,我一天都不能再等,你也勿要担心我,”宁倾负岂能不懂对方的心思,头一回,她主动握住夜婀娜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脸颊下枕着,她阂上眼,感受着知己良朋的温暖与关心,低声倾诉,“婀娜,你知道么,从他走那天,我真的不愿意睡着,因为每次睡着,我都会梦见他在战场厮杀,浑身尽血!我在梦里看着他,却跑不过去,我担心他新的座骑上了战场会怯步,我害怕哪个角落突然飞出一记冷箭,甚至,他会不会因为担忧国公的病情导致分神,误入赵夺布置的陷阱。这种梦持续着,我不敢说,醒了后不敢深想。婀娜,我怕我晚走一天,别人都能等,就是他,不能等!” “小狐狸,你喜欢上他了,是么?” 宁倾负身体一僵,她这个反应令夜婀娜的心中一凉,原来,大概,他是猜对了。天,真的冷,他功力这么深,怎么就暖不透自己的身体呢。 宁倾负沉默了一会儿,怅然道:“哪还有心思想这些,我只知道,如果他活着,我就应当活着,倘若他不在,我也不应该在。” 夜婀娜的眼角湿润,他亲吻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小狐狸,去找他吧,你们俩个,都会回来!必须回来!”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六章 怒显神威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赫连十二年,五月。国师宁倾负率赫连两万骑兵到达周国凌原城,与之前太子的人马汇集。同来的还有楚国的三万精兵。赫连太子李谁知仍无下落,他当时带领入阵的一万多人马也生死不明,从去年十月赫连发兵到现在,十万余士兵就剩下七万多,还有不少伤残者。一将成名万骨枯,这么多风华正茂的赫连男儿就这么死在异国他乡,怎不叫宁倾负悲愤! 赵国十五万军分为三路,中路军正在攻打凌原城南面的仇郡,左、右两路却绕过仇郡已经到达凌原城五十里外的地方驻扎营地。战势一触即发,从凌原城的城楼上虽然望不到什么,但任谁都知道,赵军所过之处,定已残垣断壁、满目疮夷! 凌原城是赵军誓要吞食的一块儿肥肉,过了凌原城,就相当于破了周国都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要保周国,必要先保住凌原城。 楚国这次领兵的总帅是楚非离,楚国皇室宗亲,论起辈份,楚非离应唤之前带兵来伐赵的楚勿离一声表哥。但宁倾负对楚非离较为放心,一是她途经楚国与楚军汇合时,楚国公亲自送军出征,并当着三万楚军训话,此次行军作战,以赫连国师命令为首,国师之令必当遵行!二是楚非离在途中告诉宁倾负,他当年曾随楚天遮在陈国执行任务,那个任务就是抓捕温孤氏后人,楚非离似笑非笑表达的意思是,他知道宁倾负这个国师是女子,就是从前息心府那个温孤息悲,所以不管怎么算,他都与宁倾负是半个故人。 周国已将宁倾负需要打造的东西都制造好,但是他们奇怪,这些沉重的铁家伙到底有何用处?看起来吓人,但只能缓缓推着走,不能用上阵,打起仗来也不能临时将它们拆了砸向敌军。宁倾负令李烈与孟栋梁按计划行事,孟栋梁率领一百轻骑连夜从凌原城出发,这一百人中大多数是夜婀娜训练的死士,各个功夫高强,他们要在李烈的带领下去寻找李谁知。李烈则带领着宁倾负训练的李府死士,在上半夜将那些黑重的铁家伙熟练组装,然后推出几辆出城。下半夜时分,城中军民被阵阵可怕的轰鸣声和地动山摇惊醒,幸而赫连军队加以安抚,才没导致大的慌乱。 第二天,楚非离与周国的将领发现城楼上摆满了奇怪的大铁疙瘩,这些精铁制造的东西奇沉,怎么运上来的?后面一个大肚子,前面撅天而伸一个大筒子,有人将脑袋趴过去向里瞅,乌七麻黑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武将们指指点点,纷纷好奇问宁倾负那铁疙瘩里是不是要藏什么利器?对于种种好奇,宁倾负一概回答:“开战便知。”赫连骑兵这次来了两万,但是战马数量却翻倍,一是为了路上换骑行程快,二是战马装备了一些物资,现在赫连的将士们就正在将这些装备卸下,装到那些黑家伙的肚子里,剩余的整齐撂列在城楼上。楚非离又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是不是装到这里面能向敌人弹射?” 宁倾负目露赞许,到底是楚天遮身边的人,的确聪明。她解释道:“与你所想的差不多,凌原城两面环水,赵国没有水军,所以我们不用过多防备。另外两面是平原,赵军十五万大军人多势众,攻城后仅凭弓箭只能阻挡一时,所以我才命人打造此物,它们比弓箭射程远,威力也大!” 楚非离嘿然一笑,“我来前就知道,这次是我们国公让我拣便宜来着!对了,我有一事不明请教宁国师。” “将军客气,请讲。” “昨夜似有地陷之势,全城大乱,但赫连军队仿佛早知此事,挨家挨户劝抚居民,平定军心,我好奇的是,国师怎会未卜先知?” “战局开启后,将军自会知晓!”宁倾负微一笑,向南眺望,十来骑赵国人马向这边驰来,她沉声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仇郡失守,赵国将战书射上城楼。 仇郡虽小,却坚守了两月有余,在援助的大军聚到仇郡后方时,城内将士却守不住了。也许人在没有任何希望时,反而拚尽全力,一旦发现一丝可能存活的火苗,气势就弱了。赵军中路势如破竹,三军会合,只差凌原城了,只要灭掉这一座城,取朝阳就如探囊取物容易! 下战书的人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当首之人冲着城楼上叫嚣道:“赫连宁国师可在?” 尽管宁倾负就站在那里,但她未讲话众人都不敢言语。 那人没得到回应,更狂笑道:“告诉你们的宁国师,我们赵太子恭候他多时,我们太子说了,赫连的战神已死,如果宁国师愿意来赵国,赵国也愿奉他为太师!哈哈哈哈…” 宁倾负朝李烈一伸手,李烈会意,取下背上负着的长条锦盒,利索打开销子,宁倾负取出里面奇怪的双铳物件儿,看起来也是乌铁制造,她端在手中用此物冲城楼下一瞄准,手指扳动间“砰、砰”两声,城楼下随即数人惨叫栽下马来,而那个喊话的和靠他最近的两个骑手自掉下马后就未有动静,可见是死了。与此同时,城门缓缓打开,两列周国兵士向那边跑去。 唯一活着还没有受伤的那个骑手不傻,赶紧打马逃命,李烈扬声冲他嘲讽喊话:“宁国师仁慈,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赵夺,若想活命,速速退兵,若是活腻歪了,速来送死!” 城楼之上,各路将军呆若木鸡,方才是什么武器,杀伤力如此之大!宁倾负将武器递回李烈,严肃神情对众人说道:“赵军即将发动攻城,各位将军现请到我军中议事!”话音一落,没等她和李烈先行,那些人除楚非离外都已经挤着下了城楼直奔赫连主帐。李烈嘟囔道:“怎么都跟抢粮似的,这么着急。” 楚非离看李烈重新背负上武器,不无羡慕的说道:“着急是真的,只怕想抢的另有其物。” 宁倾负瞧他一眼,向李烈示意,她先下了城楼。 李烈与楚非离并排而行,等周围人少后悄声对他道:“此种武器叫铁铳,楚将军随我来,国师给您留了几件儿。” “当真?!”楚非离的眼睛瞬间大了两倍。 李烈唬的向后一仰身,点点头,冲他竖起两根手指,“将军请仔细甄选二十亲兵,国师交待,铁铳威力巨大,若是落到不轨之人手里,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楚非离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哪里还耐得住心头的痒,赶紧推着李烈快行,边行边碎碎叨念:“李将军转告你们国师,请她放心,我们国公的人就是宁国师的人,咱们楚国的人就是咱们赫连的人,李将军再请转告宁大人,以后她有事只管吩咐我,只要宁大人想让我入地,我绝不敢私自上天…”二人声音渐远,直到行至武器库,楚非离都没有“保证”完。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七章 易水寒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周国之前准备好了死守凌原这道屏障,所以守备物资如滚石、圆木、大锅(烧开水从城楼下往下倒之用)、弓箭等一应俱全,宁倾负巡视过城内,家家户户都垒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堆儿,看来是预备着最后时刻一拥而上投向敌军的。宁倾负将三**马重新分配了各自任务,而后单独留下楚非离,吩咐道:“将军要想办法在城里散布一个消息,赵军不会从水路进攻。” “好,但是为何?即使不去散布消息,咱们也都知赵国没有水军。” “将军用什么去担保赵国绝对不会从水路进军?” 楚非离怔了下神,猛然拍下头,说道:“明白了,消息散布后,大人肯定还有别的布置。” “将军一点就透,剩下的任务,将军去找李烈,具体怎么做,他会告诉将军。” 当楚非离也领了令走后,宁倾负终于得下空儿片刻休息。临时搭建的营帐极其简陋,唯有搭在旁边椅背上的一张虎皮倍显奢靡。“李谁知,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企盼与恐惧在她心上来回拉锯般撕扯,孟栋梁带人去寻找,是否能够寻着他的踪迹?如果他还活着,这几个月他经历了什么,导致他回不来,甚至传递不出消息?如果他已不在,按他的身份,赵国也应会将遗体送回。所以宁倾负心里虽乱,还是相信李谁知活着的可能性大些。 赵军发动攻击了,从城楼上望去,赵**队的站线拉的极广,那片密集压顶向这边迅速而来的黑云层令周国人不寒而栗。周国的弓箭手分几排站足位置,城内、城外三国人马也齐整摆开,旌旗飞舞,刀枪林立。等那片黑云带着擂擂战鼓声靠近停稳后,两军形成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 很快,赵军阵形起了变化,战鼓声更加密集,随着右侧指挥战车上的旗子举起,正式的攻城之战开始。按照以往惯例,凌原城外的三**队也应当发出队伍迎战,但是这回冲锋的赵军有点儿蒙了,三**队别说迎战,就连战马也象被钉在原地纹丝不动。赵国左军统帅甚是得意,想必是他们这一路的攻势太过猛烈,将赫连与楚国的军队都吓傻了。 突然,城楼上发出声声“咚、咚、咚…”的巨大动静,紧接着,地动山摇,无数火光从天而降,在赵**队脚下炸开,这种可怕的鬼火一波紧跟一波,赵军瞬间在灰尘扬天中乱作一团,战马嘶鸣、士兵惨叫都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层层掩盖。城外依墙而立的三**马仍旧未动,因为他们不但早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就连座骑也受到同等照顾。后来见识到这幕场景的士兵们回忆起这场战争,都说场面太悲惨轰烈,只能如此形容:一炸一大坑,一死一大片! 赵国迅速退兵,退到了百里外重新扎营。他们害怕了,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武器打心底里害怕!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人家不出动不迎战,原因只有一个,谁迎上来谁就是替他们赵国人垫背,谁没事儿自己找死!但是赵夺另有准备,在退军休整后的第三天夜里,赵军两千余人称着这夜无月,发动了第二次攻城。 从水路。 这回更惨。 上次至少还见识到鬼火是从哪里掷过来的,至少在死前赵国人还能有个恨的源头。但这回,赵国辛辛苦苦、偷偷摸摸训练出来的水军,坐着伪装极隐蔽的战船,大气儿也不敢出、静悄悄的、半夜,好端端的在一直没有发现任何敌情的情况下,在得到城内细作递出的城内没在水路布兵防备的消息下,他们还是全军覆没了!真正的全军覆没!人和船,一个也没跑回去,当然了,船自己没长腿,也跑不回去。楚国的军队没有收缴这些战利品,因为炸的太碎了,根本拣不起来。尽管楚非离已经从李烈口中得知这种“鱼雷”威力很大,他还是被敌人的惨烈和死法震惊了。天亮后,楚军汇报,河里真的没有一具完整尸体。 宁倾负给赵夺写了封书信,大概意思是赫连与楚国仁慈,不忍叫赵国士兵死在异乡,两国开战,但罪不在士兵,所以赫连与楚国愿意将赵国士兵的尸体送归赵军。周国士兵们一边哼着家乡小曲儿,一边将河里的残肢断腿仔细捞起,装在多辆木板车里,拉车出城这种好活儿,自然要让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赵国细作来干,至于赵夺收到这个大礼后会怎么对待这些细作,那就是赵国自己的事情了,与赫连、楚、周三国无关。 对于赵国两次攻城的死伤人数,周国史书中有详细记载,死七千余四百三十六人,伤八百余二十八人。 兵死了可以再招,将死了可以再补,这些赵夺不心疼,他在乎的,是回回与宁倾负交手必输的这个结果!他愤怒的,是宁倾负一次又一次带给赵国的打击及给他本人的屈辱!更让他愤恨到不可自拔的,是他真的没见过城楼上那种会打出鬼火的武器,也不知道怎么能对付和回避它们。至于水军,赵夺暂时不会再派出去了,训练这些水军士兵不容易,赵国到处都是沙漠,找个象样的湖泊子多么不容易,还得四周封锁消息,为的就是开战时给对方打个措手不及,结果,派出去时他们各个摩拳擦掌,回来后完整点儿的就只剩下拳掌了,赵夺怎么也不明白,他这些水军怎么各个都死成这种烂样子! 赵夺郁闷不已,但探子来报的一个消息让他知道光郁闷是不行的,因为宁倾负对敌人的态度就是八个字,绝不手软、赶尽杀绝!赵夺听到的汇报是凌原城内的军队向他们驻扎处移动了,推着许许多多会吐鬼火的神秘“铁疙瘩”。探子无比痛苦的继续述说,他们被派在前方探听军情的兄弟有好几个,独独他回来了,被赫连骑兵放回来的,其他的都被杀死了,让他活着来汇报这个军情,是因为赫连骑兵说,他们的宁国师要他带个话,说希望赵军继续南退,说不想看到赵军一下子就死光了,因为周国地儿小,埋不下这么多死尸!他们还说… 这个探子话没有说完就被赵夺砍掉了脑袋。不过气愤也罢,受辱也罢,赵军还是又退了五十里。有开头就有继续,连着半月,赵军终于退回到了两国边界处的望山城。就在这个时候,宁倾负得到了孟栋梁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寻到了李谁知的线索。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对望山城不陌生,赵夺则更是!他去年攻下了这座城池,然后被赶回去,今年又是,唯一变的,就是他这回不在城里了,而是将军队集结到了山上,倒不是想借树林来隐藏行迹,而是居高临下总比让那些“铁炮”上山把赵军都杀死在城里强。赵夺终于知道了这巨型武器叫什么,但知道了也没用处,他们造不出,更躲不开。 赵夺这次又盘算错了,铁炮不但能往低处打,筒子角度还可以被摇高了朝山上打。宁倾负前几回逼迫赵军南退都是只轰几筒,这次更简单,就一下子,鬼火在山腰炸开,炸着多少赵军不知道,但就这一下子,赵军彻底崩溃了,如蚂蚁四散,各个脚底生风的狼窜下山,哪里还顾得上主帅的命令。当然了,赵夺逃的也不慢。 宁倾负并不是对赵军仁慈,其实是她不敢向山间集中开火,因为孟栋梁就是在这处找到了李谁知的踪迹,但人是死是活,还没有消息。赵军退出这座山后,宁倾负立即让李烈带了更多人手入山寻找。 周国视铁炮为神器,想一鼓作气打到赵国,但是宁倾负已经没心思了。在不知道李谁知的消息前,她攻打赵军是为了援助周国,更是为了那些死去的赫连士兵,而现在,她有了李谁知的消息,那么助周国复仇在她心里就一点儿份量不占了。宁倾负与楚非离商议后,以将士劳累为由原地整装,周国将领自然也不敢说别的,毕竟能收复这些城池已经不易了。 几天后,退出周界的赵军又蠢蠢欲动,不断派出少部人马在两国交界处兹扰生事。宁倾负见楚非离整天拿着铁铳唉声叹气,恨它派不上用场,于是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楚非离立即召集自己二十心腹出了望山城南门。半月后,赵夺彻底死心,因为他总想诱敌深入,以阵法围困对方取胜,宁倾负的战术却是看到人就打,甭管你离多远!边界游荡的那些赵军人马全都被楚非离一行剿清了,楚非离过了瘾回来,宁倾负这边比他更为开心。因为李谁知找到了!在山坳间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宁倾负的开心在终于见到李谁知那刻变成了心疼,他浑身脏臭,瘦的不成样子,没了从前如月的风华,看到她时,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呆滞,而且旁人只要靠近他想给他沐浴换衣,他就大嚷大叫,嘴里直喊着“滚开!”众人正无计可施时,李谁知的肚子“咕噜噜”几声叫,宁倾负见他发着疯还向案几上一碟点心瞅了眼,于是手势制止别人,然后她捏了块儿点心慢慢走上前,但并不离他太近,用手在他视线中左右一晃,果然,李谁知安静下来,目光跟着她的手转动。 “想吃么?”宁倾负小心翼翼的问。 “嗯、嗯,想吃!”李谁知粲然一笑,他全身上下恐怕就牙还算白点儿了。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宁倾负见到这抹熟悉的笑后,眼中模糊了,鼻间酸涩难忍。但再难过,她还是笑着继续用那种轻轻的语气诱导他,“想吃~我给你,真的好香呢~”她将点心凑到自己鼻子前一闻,然后向他示意,“你要不过来,他们就抢着吃了,多可惜呀,这么香~”她再次扬一下点心。 李谁知立即警觉的视向周围,尤其最先前的李烈和孟栋梁,众人哭笑不得赶紧纷纷响应:“是啊,你要不吃,我们就吃了。” “我吃、我吃,”李谁知急着喊,可是他刚走近宁倾负,又忌讳的退了两步,象做错事一样低下头想会儿,然后又抬脸不确定的问她,“你、真给我吃么?你不咬我?” “我怎么会咬你呢?”宁倾负笑着问。 “可是我抢它们的吃的,它们就咬我!”李谁知伸出胳膊,他的袖子早破烂不堪,由于手臂上污垢太厚,众人并看不出什么。 宁倾负知道现在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李谁知已经对她产生信任,机不可失,她赶紧慢声细语说道:“我跟它们不一样,我是好人,它们是坏蛋,我觉得这个好吃,特意留给你的,你要是不吃,我就伤心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李谁知蹭过来,手慢慢去拿那块点心,距离近时,他一把夺过来迅速塞嘴里,也不知道他饿了多久,几乎没见他嚼就吞了下去,接着,他又看向碟子里其它的。可能是胆子也大些了,他主动指着碟子处问宁倾负:“那些呢?你留给谁的?” 宁倾负可不傻,她先端起碟才说:“当然咱俩一起吃的,我也饿了呢。” 李谁知“嘿嘿”傻笑,“好吧,”接着他凶光扫向周围,“我先杀了他们,咱俩再好好吃。” 宁倾负赶紧阻拦:“不行不行,他们是做点心的,专门做给咱俩吃的,你要把他们杀了,以后咱俩就都没吃的了。” “是这样,那他们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做点心去!” 宁倾负心想,人的天性使然,纵然李谁知头脑不清,但豹子般的脾气依旧。她一边递给他两块儿一边说:“他们还不能走,因为一会儿还要给你洗澡,你可以边吃边让他们洗。” “不行,他们是专门做点心的,不能干别的,我要你给我洗澡,咱们俩一起边洗澡边吃点心!” “我…”宁倾负有些闹不清,怎么她绕来绕去,好象给自己下了个圈套呢。但是好容易取得了李谁知的信任,哪能就这么放弃了,她瞧李谁知埋头吃的香甜,突然阴暗去想,不就是给个男人洗澡么,反正是她占便宜,洗就洗! 说真的,当李谁知褪了衣服,光了身体进浴桶后,这情景没有半点春光旖旎,因为他身上真的是太多灰了,原来那身儿衣服虽破,还能盖住味道,这一脱,宁倾负有了防备还险些作呕。 换第三遍水后,宁倾负终于明白李谁知说的“它们咬我”是什么意思了,他身上有野兽抓过的无数疤痕,早已经愈合,疤痕深浅不一,她能想象得到他为了活命,怎么与那些畜牲去搏斗。擦干净他的脸,倒是没什么伤口,只是在为他洗头发时,宁倾负忍不住偷偷啜泣。李谁知的后脑处竟然有条好大的疤痕,他失踪的原由定是从某个高处跌下,正好磕中后脑,所以失了记忆变成痴傻。他的头发遮挡了伤口,如果不是她为他洗头,真的很难知道他曾经受了怎样的磨难,然后怎么在深山老林里一天天熬下来的! 宁倾负庆幸,好歹李谁知活着,只要他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宁倾负痛恨,痛恨赵夺,是那个人将李谁知害成这样!“赵夺,”宁倾负暗中念叨着这个名字,“赵夺!我会让你记住,昨日你带给李谁知的伤害,来日你会加倍偿还!不止你,整个赵国都要加倍偿还!”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十九章 话凄凉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一边令楚非离给楚国公送去书信,让“黄医仙”速到军营前线为李谁知医治,一边正式下达攻占赵国,他们要为赫连太子及战死沙场的将士复仇,要为护佑家园而献出生命的周国将士复仇!怀揣着冲天的愤慨,充斥着火一样炙热的血,自赫连十二年五月至八月,短短三月时间内,三**队将赵太子率领的十五万军马杀的片甲不留。八月中旬,宁倾负率领赫连、楚、周三国精兵良将长驱直入,到达赵国都城领域。 赵国的都城名为紫堰,此时的紫堰早不是从前模样,城头上摆满了守城的物资,弓箭手日夜轮班在城头巡视,赵国公于月前连惊带吓已经一命呜呼,赵夺在这种情况下继承帝王位,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虑。现在,新一任的赵国公赵夺满脸胡茬,双眸血丝,站在城头望向远处的三国营地,曾几何时,对面骄傲的胜利者是他,现在异地而处,终于明白周国公当时是怎样的绝望与忧虑。赵夺的亲随更是仓惶不安,因为明知局势火烧眉毛,但谁也不敢议谈军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地。 三**队暂时停止进攻,是因宁倾负收到了夜婀娜遣人送来的密信,赫连国公殡天!军队在外征战,这个消息该隐瞒还是要公布? 夜晚,宁倾负抚着一旁练字的李谁知,心生哽咽。李谁知听到声音,回头问道:“宁宁,你哭了?” “姐姐眼睛进了沙子,不是哭。” 李谁知“哦”了一声,继续练字。夜久阳端着药汤进来,“呵呵…药来喽…”为防军中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之前“黄医仙”的假面皮他仍继续戴着。 “辛苦你了。”宁倾负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国师还是不要太担心,太子脑中有血块儿,只要按时服药,加上老夫针炙,假以时日肯定康复,到时候哎哟~哎哟~”他哪防备李谁知突然踹出一脚,李谁知的脑袋受伤,行事象个小孩子,可力道还是原来,夜久阳扭腰闪胯的,倒是没将药汤洒了。 “滚出去!”李谁知横眉竖眼。 夜久阳苦脸耷拉耳朵出去,宁倾负训斥道:“谁知,你怎么能这么做?” 李谁知一别脸,“哼,他熬的汤一点都不好喝!宁宁,”他又舔着脸抱住她胳膊来回晃,撒娇道,“我们换个熬汤的师傅好不好,不要这个老头儿!行不行啊宁宁,求求你了宁宁~” “宁宁”是李谁知痴傻后对宁倾负的称呼,宁倾负也喜欢他这样叫自己,尤其每次他遇到不满意的事,就爱晃着她的胳膊孩子气的“宁宁”、“宁宁”不停,宁倾负心头分外柔软,再多烦恼似都在这一声声“宁宁”中被融化了。即使李谁知几乎每次的要求都属于无理取闹,但宁倾负都会依着他顺着他。除了医治他的身体这项。 “不行!”宁倾负板下脸,“已经凉的差不多了,先喝了汤再写字。” “哼!臭宁宁!我不写了!”李谁知重重的把笔拍下,然后双臂抱胸又将脸别到一旁。 “不写也得喝,再不听话,小心连糖也不给你放!”宁倾负吓唬着。 “臭宁宁!”李谁知撅着嘴瞪向她,见宁倾负始终没有妥协的意思,他端起碗几口喝掉,“哼!”又别过脸去。忽然,他觉得头顶柔软温暖,回头瞅,是宁倾负含着泪在抚摸他的头,他的气儿瞬间消了,回身抱住她的腰,声音也哽咽道:“宁宁,你怎么了,我不调皮还不行嘛,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还不行嘛,宁宁你不要哭了,宁宁你不要哭~呜~宁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 宁倾负抽噎一声,赶紧拍着他的背哄道:“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不是说了,沙子迷住眼,硌的疼,所以才流流泪,这样沙子就出来了。” “真是这样么?” 宁倾负点点头。 “宁宁,我困了。” “好,去睡觉。” 宁倾负将李谁知哄睡着,倚在他旁边想:“你的父亲殁了,你却什么都不明白,与孩子般,只知道争些吃喝便快乐。幸好你活着的消息早传到了赫连,这也是我对你父亲最后一点的报答。可我终究对不起他,对不起你,如果当时我不任由你出来,而是勒令你监国,倘若我早一点将铁炮研制好,而不是一味顾虑生灵涂炭,你就不会落到今天地步。李谁知,我决定明早发丧,以赵国的紫堰城来祭奠你父亲的亡灵,让他看到赫连已经足够的强大,也让他为他的儿子骄傲。因为他的儿子遵循的‘兵强则国强,兵盛则国盛’之道理没有错!我宁倾负发誓,我宁倾天下,即使在后世史书中落下暴戾残酷的骂名,也要为你李谁知开创一个盛世,开创赫连无人敢敌的霸业!” 第二天,宁倾负与李谁知披麻戴孝,整个赫连军营的将士们都换上了提前准备的白衣丧服,为赫连国公的亡灵悼念,白幡、挽歌笼罩着整个军营。宁倾负这次带兵出发前就令衣匠赶制了士兵的丧服,就是怕国公突然撑不住了没个准备。楚非离与周国将领纷纷前来吊唁,宁倾负将意思与他们说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殡礼过后,李谁知应继承赫连国公位。李谁知是赫连太子,虽然痴傻了,但他无有手足兄弟,所以继承帝位无可争议,楚、周二国自然赞同。另周国将领向宁倾负转达了周国公正在赶来前线的消息。 三天后,紫堰城到处炸着火光,皇城与民居在炮火中炸成瓦砾,鬼哭狼嚎之声将这里彻底变成炼狱。复仇心切的赫连士兵各个如噬血之狼,守在四道城门处射杀狼狈出逃的赵国人。他们要将紫堰变成一座死城,一座永远都不敢有人在此居住的死城!这是宁倾负在攻战前下的命令!一颗赵国人的头颅换十两银,这是宁倾负对士兵们的许诺,捷报一道道往宁倾负这里通传,楚非离等武将只差开庆功酒了,只有夜久阳躲在自己药房里心疼的哇哇大叫,因为宁倾负空口白牙的当了好人,那些银子却是要从夜家出。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四十章 故人心,故心人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攻下紫堰早在宁倾负意料中,活捉赵国公与楚煜、楚辞三人,却是个意外收获。赵夺是被周国人捉住的,当时他正欲自尽,十几个周国士兵上去将他死死按住,五花大绑着拧送到了宁倾负帐下。与赵夺相反,楚煜是主动投降的,倒不是说他悔改了,而是怕乱军中再不投降就让人给杀了。楚辞是楚非离亲手捉住的,楚辞有些功夫,他绕出城西逃跑,要不是正撞到楚非离的骑队,说不定这次还真让他成漏网之鱼。 赵夺脾气很硬,士兵们生怕他咬舌自尽,所以从捉住他时就给他嘴里塞足了破布,撑的他嘴角都裂出血口子。宁倾负心生“不忍”,对站在下首的几个周国武将说道:“赵国无故犯周,造下诸多杀孽天理难容,但毕竟他是一国之主,士可杀不可辱,先将他扔到马背上绕各军营三圈儿,等你们国公到后再行处置。还有,将这几串东西拴到马尾上。”宁倾负额外赏赐的拴到马尾上的东西极其管用,看着不起眼儿,一个个草纸卷成的卷儿用线穿起,经火点着后,“噼里啪啦”响的极是热闹,战马受惊,跑的更快,别说绕军营三圈了,不到半圈,赵夺就已经颠的不醒人事。后来周、楚二国询问宁倾负这种东西是什么,宁倾负告诉他们,那叫“鞭炮”。若干年后,赫连国开始在过年时燃放这种东西,喻意驱除恶秽,人心喜悦。 至于楚煜和楚辞,一个是楚国公的叔父,一个是楚国公的义弟,这两个叛徒落到楚非离手里自然得不着好儿,宁倾负吩咐楚非离管好下人,下手轻些,一定要将他们活着带回去交给楚国公处置。 楚非离答应的痛快,可是当宁倾负拉着李谁知的手来到给囚犯搭的临时营帐,见见楚辞最后一面时,发现楚辞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他被牢牢绑在一个木桩上,披头散发,脑袋低垂着歪在一边,只能靠他胸口的起伏来判定他还活着。 “宁宁,我们走吧,这里臭死了!”李谁知完全忘记他刚被救出来时的味道,夸张的皱着鼻子抱怨,以争取宁倾负的同意。 “好。”宁倾负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宠溺李谁知,也罢,楚辞这般没有人性,连亲姐都杀、待他恩重如天的楚天遮都加害,她若还去可怜,那下一个被害的人就是她自己。 “姐…” 就在宁倾负要走出营帐时,楚辞发出微弱的呼声。宁倾负回头,楚辞于乱发间露出满是血污的脸,左眼珠没了,只剩下个恐怖的血窟窿。“姐…是你么,姐…” 李谁知倒不惊慌,只是不情愿在这里呆,跺下脚摇摇宁倾负的手,意思不言而喻。宁倾负捏捏他掌心,柔声道:“姐姐只跟他说几句话。” “那我外头等你,这里臭!” “不行,就在这儿站着,姐姐说两句就带你出去玩儿。” 李谁知撅起嘴将脸拧向一边,但双脚还是乖乖的听话未有挪动。 宁倾负走向楚辞,离他一米多远时站住了,她不是害怕看清对方的惨状,而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靠近。 楚辞艰难的看一眼远处的李谁知,再看回宁倾负,哑声道:“姐,又有弟弟了?可还记得…小慈?” “记得。” “呵呵…”他这声笑牵动伤口,眼中有行浓血淌出,“上次,扔了泥人儿,我又、回头去拣,可是,没找到,姐,在你心里,我早已不在,其实,我从陈国逃出,在你心里反而是、死了,呵…” “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楚辞,变的是我还是你,我们心中各有解释,彼此~不必强求。” “呵呵…哈哈…”他的笑声由低忍变高,由于脸肿胀着,他嘴合不太拢,随着这声笑后,他嘴角流出含血的口水。“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姐,你从来都未、了解过我,因为你从来、都不信我。” “信与不信,都再不会重来了,楚辞,作为故人,我只是来这送你一程,来世路有千万条,你要选好。”宁倾负说完,不打算再留在这儿,重新拉上已经不耐烦的李谁知,出了帐子门。楚辞夜枭一样似哭似笑的声音也随之传出:“早知如此,去年在望山城,那一刀该下手再狠些的,宁倾负,你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在那时我就背叛了你的楚天遮!楚勿离是楚煜的棋子,楚煜以为我也是,但他不知道,他早在我的算计中!哈哈哈哈…楚煜让楚勿离想办法除了你,以挑起楚国、赫连争端,这个计划是我提出的,本来天衣无缝,但是没想到,我舍不得姐,姐现在却舍得我,早知如此,我应该让姐提前到奈何桥边等我,早知如此,我不该让那人将刀刺偏!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故人心尚永,故人心不见…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他念叨到最后,似乎是将这两句逐渐哼唱,伴着他受伤后喉咙的沙哑,带着阵阵血咳,唱的异常难听,但却让宁倾负蹲到帐子角哭到不能自拔。 那个茫茫雪原中遇到的孤苦伶仃却机灵秀美的孩子,逃亡路上隐忍着连喜欢泥人儿都不敢说出的孩子,那个息心府中畏畏缩缩依赖着她、被人陷害差点死在粪坑中却咬牙强忍的孩子,那个在饭桌上忍受不住陈子说与楚天遮奚落姐姐、将姐姐终身大事推来让去后拍桌顶撞离去的孩子,全部都是她宁倾负幻想出来的么?从被囚禁陈国到逃出那三年风霜雪雨的经历,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经历,根本没有小慈么?否则为什么他变成这样,歹毒、善变、残酷、冷血,是她没有教好他,还是他本性如此?由一头人见人怜的羊羔小慈化身她狩猎时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楚辞,让她怎么说服自己才能接受这个转变! 宁倾负将头埋在膝盖间痛哭,李谁知吓得手足无措,左右张望,见有巡视的人过来,他赶紧拉住一个指指帐篷里命令道:“快把里面的那个鬼东西杀掉!他把宁宁都吓哭了,快去啊!” 士兵们不明所以的进帐察看,宁倾负刚想解释她在此哭泣与楚辞无关,就见里面的士兵纷纷冲出来,边喊道:“速去报楚非离将军,逆贼楚辞死了!” (本卷终)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一章 小夜谁曾知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楚、辞、死、了! 宁倾负跄踉一步,有些反应不及,李谁知使劲拉着她的手,一脸害怕的拽她:“别进去,宁宁,别进去,宁宁,我们走吧,以后不到这儿来了!”他的话在宁倾负耳中越飘越远,他的面孔越来越模糊,这种情况直到她眼前一黑,失去知觉才结束。 懵懵懂懂中,宁倾负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座拱桥,桥下没有水却行着船,船中无底却载着人。灰蒙蒙的烟雾缭绕中,一个低低的少年声音从远飘近,身体无质无形,“姐…我等你好久了,姐,你也在等我,是么…” “小慈!”宁倾负一下子坐起,真的是梦,她额头渗着冷汗。 “宁宁,宁宁…”趴在旁边的李谁知早睡着了,他身体侧坐在床下,一只手自然垂下,另只手正抓着宁倾负靠外侧的手臂。“宁宁,不要哭了,我以后都听话,好不好~”他的梦话得仔细听才能分辨说的是什么。宁倾负轻轻把他的手移开,然后走出营帐。月明朗,满天繁星好象就压在头顶,盯久了,眼花缭乱的似乎压到了心头。 “国师~”李烈应是等候很久了。 宁倾负微颌首。 “国师身体可好些?” “好多了。”宁倾负幽幽叹出口气后,才意识到自己这种愁绪在下属面前太过外露了。她看着跟随自己已经不短时间的李烈,恍觉对方也变了,变得沉重寡言,正当青春的年纪,却从头到脚透露着老他自己二十岁的沧桑。“李烈,”她劝道,“回去后,选个中意的姑娘,只要喜欢,不需你父亲点头,我会给你作主。” “我想再跟大人学习几年。” “成了亲,一样可以跟着我。” “我愿心无旁骛,不想周旋其他。”李烈说着话题一转汇报道,“大人,楚非离将军已经派人将楚辞尸体先行送去楚国了,楚煜也一并押走。” 宁倾负喉头发哽,好一会儿,她才正常了声调说道:“应当的,楚辞虽死,但罪行必须诏告于楚国子民。天晚了,回去早歇,我明日简单交待完就带太子归国,这里的善后交由你,留一半兵马。” “是。大人,周国公想必这两日就到,问及处置赵国公,我该如何回答?” “断社稷,毁宗庙。”这六字对于赵国公或赵国都是灭顶之灾,宁倾负说的风轻云淡,那是因为有时候恨太深了,就会在某刻后变得麻木。她继续交待道:“周国公到后,你、楚非离与他一同商议,看他二人意见如何,赵亡国,总需要有人在这几年消受赵国子民的国仇家恨。我们赫连只作壁上观!” “我明白,赵国疆土是块儿肥肉,但现在谁拿都烫手!” “话糙理不糙,孟栋梁这点儿上不如你透彻,他这次先随我一道回去。” “预祝大人与太子一路顺风。” 赫连十二年十月底,刚回来的宁倾负大军受到赫连百姓的夹道欢迎,宁倾负带着李谁知并未直接进入皇宫,而是去了先帝陵墓进行祭拜。第二天,李谁知在宁倾负的牵领下正式登基为帝。原太子妃周逍遥立为皇后,入住紫薇殿。黄袍加身,礼乐齐鸣,百官叩拜的是新任的赫连国公李谁知,也是令他们已经深深信服崇仰的宁倾负。因为助周灭赵这场征战带给赫连的,是史无前例的一次辉煌与成就。不过宁倾负心里不然,她没有陶醉于被众人赞颂高捧的光环里,早在她随先帝来赫连国时她就告诫过自己,赫连是李氏的,永远都是李氏的。 李谁知身体还未康复,国事政务仍是与之前一样交由风华殿处理。宁倾负刚回朝,许多她不在时朝官不敢决议的事都积压着,所以腾不出空来陪李谁知玩闹。夜婀娜作为李谁知的至交,作为一个闲着就会找事儿的主儿,自然当仁不让成为照顾李谁知的不二人选。 “宁宁,这个蛇精是谁?” 蛇精?夜婀娜鼻子几乎气歪。 宁倾负赶紧以小孩子的思路去介绍:“他是夜婀娜啊,你以前和婀娜经常在一起玩的?你忘了么?” 孰料李谁知竟然记得小时候的事,他惊叫道:“小夜!怎么可能!”他拉着夜婀娜的衣衫边边角角、上下打量,“小夜,你偷吃什么好东西,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 “你长的也不慢~”夜婀娜还记着刚才的仇,斜眼横眉,没好气儿的从牙缝中挤着话含混而出。 宁倾负却很惊喜,这意味着李谁知有了记忆,夜久阳的诊断是正确的,李谁知只要坚持治疗,终有一天会记起所有!“谁知,”她轻声慢语引导,“告诉姐姐…” “姐姐?!”夜婀娜一脸夸张的惊讶,捂嘴瞄向四周。 “又犯病了?”宁倾负冷下脸,“有旁人在我还会这样说么?”紧接着,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谁知,你和小夜是好朋友,是不是?” “当然是!我和他可熟了!” 夜婀娜一翻眼,妩媚姿态撩了下耳鬓发丝,“哦?有多熟?” “你的小虫虫长什么样儿我都知道!” “李谁知!你混蛋!”夜婀娜发了飙,但她压着声音不敢张扬的模样儿令宁倾负好奇了。宁倾负见李谁知也双手掐上了腰,一副要打仗的架式,赶忙拉住他手小声问道:“什么小虫虫,你和小夜一起养的小蛐蛐么?” 李谁知摇头晃脑的解释:“不是!是我们解手的小虫虫,小夜这么大了,不知道他的小虫虫长了没有!” 宁倾负憋住笑回头一瞅,夜婀娜不见了。 当然,夜婀娜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正常,哄起李谁知来却极其细腻,从不厌烦。比如在睡前,他会给李谁知讲一些武林中的趣事,李谁知最对这些感兴趣,所以每回都要讲许久李谁知才有困意。但当夜婀娜以为李谁知睡着的时候,李谁知突然瞪圆眼睛要解手,然后清醒了,再缠着夜婀娜陪他耍刀弄剑,风华殿里的木头刀剑几乎一天一换,都是被收不住力道的李谁知打断的。 相对宁倾负与夜婀娜的耐心,皇后周逍遥显得过于忧虑。白天晨议结束,宁倾负还要与几个朝官具体商议事务,夜婀娜有事出宫,宁倾负就令巧玉几个侍女带李谁知去承尚殿熟悉环境,可才去不多会儿,有个侍女就慌张回来禀报,说国公在承尚殿与皇后闹起来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二章 冤家路窄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只得遣散议事官员,一路步辇快行赶过来。一进承尚殿,周逍遥已经不在这儿了,李谁知上前抱住宁倾负叫道:“我不同她们一起玩,宁宁你说过的,什么时候都和我呆在一起,吃饭是,睡觉是,洗澡是,你骗人,你骗人!” “可是我总要忙些事的,”宁倾负觉得李谁知既然在慢慢恢复记忆,就不能总以孩子口吻和他对话了,而应让他逐渐明白一些事理,“你看咱们住的地方这么大,你不管,我要是也不管,那这地方还不得乱套!” “那,那~”他转动着心思,退让道,“那我不跟刚才那个女人玩!” “皇后?” “我不管皇后皇前,她想抢我的虫虫我就不跟她玩!” 周围侍女们不了解这话意思,但宁倾负明白,这个周逍遥也太心急了,男女之间的事情能强求么!午后时分,夜婀娜回来了,宁倾负婉转的表达了让他以郡主身份去跟皇后谈谈,帝王子嗣固然重要,但要等李谁知身体康复后才可行之。 夜婀娜最喜揽这种差事,答应的痛快,但她这一谈就戳了马蜂窝,周逍遥传侍女来通报,希望宁倾负能过去紫薇殿一趟。此刻宁倾负哪有闲暇理会这些,刚刚得了消息,陈国的萧皇后育下一子,之前陈国公已有惗、悔两位皇子,萧氏得子后,陈国将来必定要有番残酷的夺位之争。夜婀娜看她想事出神,轻咳一声提醒道:“紫薇殿等着回话儿呢。” 宁倾负看那侍女一眼,侍女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紧绷身体。宁倾负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嫌紫薇殿住不下,可以腾出来!” 夜婀娜嫌这把“火”不够大,以袖掩口娇柔道:“想住的人多了去了~,国师大人的话要原封不动的转达,漏了一个字,嘻嘻…我扒了你的皮~” 侍女嘴角哆嗦着领了旨,出风华殿范围后才敢哭出声。据打扫处的宫人们说,紫薇殿这天被摔碎的器皿不计其数。 宁倾负在晨议时交待了礼仪部的官员,给陈国送去贺书与礼品。而后留下夜宰、福稷将军与孟太傅,确定此次出征有功将士的封赏名录。李烈一行兵马正在返回路上,通报的信函是前行军昨夜送到的,大意是周国公处死了赵夺,将其鞭尸三天。另楚国赞同赫连的意思,让周国暂时管理前赵国疆土,楚非离将军业已率兵回楚。信中最后说,周国公感激赫连出兵之恩,提议将那条提供北方六国百姓饮水的无名江河取名为宁江,以纪念宁倾负在这次助周伐赵征战中的统帅之功。 将这些事务都拟定差不多了,时候接近晌午,夜宰与孟太傅告辞离去,宁倾负也有些坐不住了,沏下的茶没等喝,就吩咐巧玉指引着去找外面玩耍的李谁知和夜婀娜。刚出风华殿,发现天降雪片,凉丝簌簌沁入心脾。巧玉回屋取斗篷,宁倾负让多跟两个人,拿上国公与郡主的,一行这才出来。看到那两个活宝儿时,宁倾负展开欢颜,但紧接着,她发现周逍遥与侍女英儿也立于一旁,且与夜婀娜在争辩什么。 “怎么回事?”宁倾负紧两步过去,冷脸问道。李谁知过来拉住她胳膊,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并不算低的悄悄话说道:“这个坏女人欺负小夜,宁宁,杀了她!” 宁倾负向巧玉示意将斗篷交给夜婀娜,同时自己给李谁知将斗篷披上。夜婀娜拧着腰身“哼”一声,面上得意。周逍遥杏眼怒睁的刚要申辩,英儿已抢在前伶牙俐齿道:“国公怎么黑白颠倒,明明是她欺负我们皇后娘娘!” 周逍遥上前“啪”得给英儿一耳光,斥道:“不分尊卑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英儿捂脸啜泣。李谁知愤然嘟囔:“一丘之貉,活该!” 宁倾负是准备要问明夜婀娜情况的,一听李谁知这话,立即将眼前情况抛诸脑后,惊喜而问:“谁知,这么厉害,会说成语了。” “小夜教我的,他刚才说了好几遍!”李谁知一脸骄傲。 夜婀娜腆着脸蹭过来,先是偷偷瞪一眼李谁知,而后向宁倾负委屈道:“大人可要为国公和我做主,我们本来玩的好好的,国公还说要堆个雪球,谁知皇后娘娘一来,就训斥我不该让国公在这里玩耍,国公当然不愿意,皇后娘娘就说是我教唆国公与她作对,大人评评理,我一向胆小怕事,哪里敢教唆国公,又哪里敢顶撞皇后娘娘呢?” 李谁知立即附和:“小夜说的对,宁宁帮帮小夜!” 宁倾负看向周逍遥主仆,冷脸问道:“皇后,到底怎么回事!” 周逍遥嗤笑,明白今天得不了好,索性敞开心事说道:“我是赫连的皇后,是他的女人!”她指下李谁知,“这天寒地冻的,我关心国公有何错?再者,夜郡主是国师大人的妻子,夜郡主成天不陪着国师大人,反而围绕国公身边算怎么回事,难道嫌宫里人耻笑的不够么,非得将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传出去让外边人笑话才够么!” 夜婀娜“呦~”一声,讽刺回道:“我倒是想清闲,想天天陪在自己夫君身边,可惜啊,皇后娘娘,国公肯让你服侍么?如果今天国公愿意让你跟着,他肯认你这个枕边人,我可是十分乐意将这差使归还给紫薇殿的。” 周逍遥被噎的说不出话,她要是能让李谁知听话,还用把气发泄到别人、紫薇殿那些瓶瓶罐罐儿身上么?英儿瞅自己主子被憋屈成这样,不顾脸上的疼说道:“郡主这话就错了,宫里谁不知道国公已经痴傻,象国公这样小孩子的心性儿,谁哄得好、给他吃的好,他自然就跟谁,郡主成天把国公拴在身边,我们娘娘能得空儿去…” “住嘴!”周逍遥手都扬起来了,恨恨然又放下,低声训斥道,“还不快滚回去,不长眼的奴才!” “慢,”宁倾负一声轻言阻止,“看来皇后是打乏了,巧玉,替皇后掌嘴英儿。”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三章 同是沦落人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varis_pc=is_pc(); varchannel_type=1; if(!is_pc){ if(channel_type==1){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elseif(channel_type==2){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9"); }elseif(channel_type==3){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96"); }else{ BAIDU_CLB_M_fillSlot("667212"); } } if(is_pc){ $_("ads").style.display="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6"); } “谁敢!”周逍遥勒令英儿,“回紫薇殿!” 巧玉向身后那两个侍女示意,风华殿内的侍女除了巧玉都是有功夫的,哪还容许英儿跑了,转眼间两侍女将英儿一边一个扭住。周逍遥厉声喊道:“放开!本宫是皇后娘娘,你们这是要反了吗!” 巧玉扬声道:“国师大人有令,紫薇殿婢女英儿乱议国公病情,不知尊卑、以下犯上,按宫规掌嘴一百,行刑!”她念完规矩,然后冲周逍遥一揖礼,算是通报了她,而后走近英儿,说了声“得罪”后,“啪、啪”声左右响起,周逍遥上前就要抓巧玉,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的夜婀娜伸脚一绊,周逍遥“啊”的狼狈跌倒,等她爬起来的时候,英儿已经被打的脸颊充血。 “宁倾负!你们今天最好将英儿打死,但是你和夜婀娜记住,今日所辱,来日我一定加倍偿还!”周逍遥最后看一眼英儿,拂袖离去。 英儿自然没被打死,宁倾负只是气她刚才言语中带出李谁知痴傻的话,所以二十余耳光后,她就叫巧玉停了手。但宁倾负不知,这个举动让几天后的她后悔不已,她放了英儿,有人却不肯放过巧玉。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巧玉有清早去梅园的习惯,她喜欢将梅花上的那层雪拨下来,装到坛子里给宁倾负煮茶,宁倾负也很喜欢那种清淡香甜之味,其实也只夸过一次,巧玉就记在心里,终于等到一场酣畅淋漓的雪,她早早的就提着篮子出去了。但是,再没象往常一样欣然笑容回来。 巧玉死在梅园里,死状极惨。她嘴里被雪塞满,双脸红通肿胀,之所以如此是因她生前被人掌掴,为防她发出声音引来宫人,杀她的人就将雪团得紧实了塞进她嘴,她死后身体没了温度,所以雪一直没融化了。巧玉被发现时,身体整个埋在雪里,只有头露在外边,且被人扒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在那个时间的梅园,除了巧玉没人会去。梅园案成了宫里的一道无头案。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宁倾负在巧玉的房间找到一个锁住的梳妆盒,她让夜婀娜打开,里面盛放着两样物什,一个是宁倾负写给巧玉的《咏梅》,一个是精心绣制的荷包,上面鸳鸯戏水,“李烈”的名字绣在右下方。原来,巧玉钟意着李烈,宁倾负手背抬起擦下鼻尖处的湿润,她在深切的悲伤与怜惜之外,也强烈谴责自己的疏忽大意,不是巧玉心事掩藏的好,而是她这个当主子的什么时候习惯了对宫里的下人漠然,似乎接受奴才们的伺候起居是再正常不过的,她不是这个世界出生的人,却比这里的人更适应了彼此身份的不平等。 “小狐狸别哭,”夜婀娜也不好受,毕竟这事是他引起的,却害了无辜的巧玉,尤其对方以这么下流卑劣的手法。“我这就去端了那帮祸害!” “婀娜,”宁倾负将遗物重新装回,说道:“不要怨别人,其实是我害了她。” “你又怪自己身上。” “是该怪我,我早知周逍遥心肠歹毒,却还想在这个宫里容她生存,如果不是我愚昧,巧玉今天就不会落到这个结局。” “你是想~慢慢儿的~”夜婀娜眼睛薰迷,闪烁一线诡光。 “死容易,但想死是另外一回事,总要~”她看着那个梳妆盒,声音越发低沉,“总要平了我们巧玉的怨恨。” “这事交给我!” “办稳了,她是周国的公主。”宁倾负看着夜婀娜,一个平静,一个狡黠,就象刚从深山修炼出来的两只狐,一个睿智沉稳,一个妖冶灵动。 梅园案过去了半月,宫里查不出个蛛丝马迹,这事在宫人们的嘴里议论着就过去了,再加上李烈大军回来,就更没人提及此事。李烈与孟栋梁在征战赵国时都立下功绩,一个被封平南左将军,一个被封平南右将军,参与朝事议政。孟栋梁在丧妻后终于有件喜事让他得了欢颜,册封完后,他被一帮朝官簇拥着宫外吃酒去了。而李烈避开人群,一直到出宫,都象有心事始终杵在心底。国师宁倾负给了他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他的名字,他知道巧玉的心意与她的不幸遭遇,他对她同情对迫害她的人痛恨,但是她要的喜欢,他给不了。 不知不觉,李烈来到城外驿站。他勒住座骑向那里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提转马头,沿来时的路回走。天昏昏沉,上场雪化干净了,这场雪又要来临。巧玉干净利落的俏脸出现在层层云朵中,突然垂眸一笑,她的模样儿又消失在云层里。“巧玉…”李烈心中怅然,巧玉对他的情愫他感同身受,因为他给不了巧玉的,他心底藏的那个女子也给不了他。 李烈虽有了平南左将军的封号,但第二天的晨议后,他还是如从前跟在宁倾负身边行走。宁倾负说了他一句,见他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了。但是李烈没想到,这刚回来,就碰到了麻烦事。 宁倾负晨议完通常要出去走走,倒不是她嫌风华殿沉闷,而是李谁知这个时候都在外面玩的疯,所以她形成习惯,不管他在哪里玩耍,她都要看一眼叮嘱叮嘱才放心。李谁知这次随夜婀娜跑的远了些,远到了皇后居住的紫薇殿附近。这一回,又撞上了英儿。是真正的“撞”上了。 昨夜小雪,地上一层滑意,英儿出紫薇殿办事,怕滑倒低头走路。李谁知突然窜出来,一下子两人撞到一起,英儿打了个跌趔,李谁知倒退一大步坐到地上。英儿见闯了祸连忙跪地叩头,别说夜婀娜不乐意了,李谁知也嚷嚷着不干,非得治英儿死罪。李谁知还扬起手,说刚才这一撞,英儿的指甲抓伤了他。 夜婀娜当即命侍女拔了英儿的所有指甲,英儿没等全拔完就晕了过去,周逍遥闻声赶来,大为震怒要处置夜婀娜,于是这一堆人就在紫薇殿前吵将起来。宁倾负与李烈过来时,就是这副场景。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四章 神机初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varis_pc=is_pc(); varchannel_type=1; if(!is_pc){ if(channel_type==1){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elseif(channel_type==2){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9"); }elseif(channel_type==3){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96"); }else{ BAIDU_CLB_M_fillSlot("667212"); } } if(is_pc){ $_("ads").style.display="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6"); } “宁宁,你看你看,这死奴才把寡人抓伤了!”李谁知气愤填膺。 宁倾负与李烈对视一笑,李谁知又有长进了,已经明白了在什么时候要用什么身份。当然了,这里少不得夜婀娜的调教,宁倾负赞许着望过去,那个千娇百媚的妖精不失时机的正在骚首弄姿。 周逍遥怒瞪李谁知一眼,向宁倾负说道:“就算英儿不小心将国公抓伤,也罪不及此,”她怨恨的目光接着转向夜婀娜,“再者,这里是紫薇殿,国公怎么就跑到这里来玩耍,偏偏又撞上英儿,说不定是有人存心陷害英儿,望国师明察!” 宁倾负没有言语,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还不用她出手。果然,李烈说道:“皇后娘娘此话差矣,赫连是李氏天下,这皇城说白了,就是国公的家,国公想到哪个院子里玩耍,还用知会看管院子的奴才么?” “你!”周逍遥一听这话还了得,竟将她比作奴才,立时气的柳眉倒竖,指住李烈训道,“你算哪门子东西,本宫跟国师讲话,轮得到你插嘴?” 李烈岂是怕事的人,他轻笑回道:“我是平南左将军李烈,算起来呢,是国公的表弟,皇后娘娘还有何要问的?” “那又怎样,在这宫里,我尊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比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平南将军么?” “皇后娘娘嫁到咱们赫连,就得守赫连的规矩,在赫连国,没有任何外戚的地位能重于李氏皇族,这点儿皇后娘娘竟然不知道?” 宁倾负暗叹李烈聪明,李烈说的其实是实情,因为李氏皇族子嗣单薄,而且他这一脉又是与皇室血缘最近的,他用这点与周逍遥抗衡,就是撕破脸论到礼部官员处,那些老头子也说不出什么。 沉默许久的李谁知终于能插上话了,他点头蛮横道:“他是寡人的表弟,当初就是他一直背着我把我救出来的,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寡人!” 夜婀娜盯一眼似有醒转之意的英儿,然后轻举自己那双纤细柔荑,“啧、啧”两声道:“女人的手,跟脸面是一样重要的,不过这个奴婢的手,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做不了活儿了,不如打发到打扫处,那里搬搬运运的,倒用不上专门挠人的长指甲。” “她是我的奴婢,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能动她!”周逍遥说道。 英儿彻底醒了,此刻手再疼痛,她也必须得咬牙忍住,她求道:“皇后娘娘,求您,不要把我发配到那儿…” 周逍遥知道现在激怒宁倾负,就等同于杀了英儿,于是压下愤怒道:“望国师大人公正处理,英儿有罪,但她是我的奴婢,能不能交给我紫薇殿处理?” 宁倾负从鼻间叹出口气,说道:“英儿已受处罚,这次就算了,交由皇后自行处置,婀娜,带国公回去吧。” “是~”夜婀娜牵着李谁知的手,两人当先而走,没人发现这二人行至僻静处后,同时一声“呸”,象甩开怪物一样甩开对方。 周逍遥也命人将英儿抬走。“宁国师,”她说道,“我知你看不惯我们主仆,但你莫忘了,我虽是赫连皇后,但更是周国的公主,你最好令夜郡主离我远一点儿,否则,我会将我在这里受的所有不公正告诉我周国国主,到时,国师只怕不好收场!” 周逍遥离去后,李烈冷笑道:“她只怕还不清楚,她们周国的胜利是因为谁!” 宁倾负摇下头,“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此一时,彼一时。周国兼并赵国疆土,论起这点,现在除了乃呵国,诸国无可比拟。” 李烈问道:“萧公主为陈国公产下皇子恪,乃呵国从萧公主开始,恐怕要有番变化。” “是呃,我们以武力灭赵,是因为赵夺侵周这一先机,但是我们不能用武力去对付那些暗里藏刀的敌人。李烈,我要成立另一种骑兵军,军下十二营,每营十二阵,专门训练他们在马背上熟悉运用铁铳,另外,我还需研制些轻便能带在马背上运用的小型铁炮,李烈,诚如你所说,你是李氏贵族,但在我眼里,你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信任你,将这个骑队交由你建立、统治、管辖,希望你不辞辛苦,能为赫连尽自己最大的心力!” “大人放心,卑职必不辱使命!” “好,这个骑兵军营,就叫它‘神机军’!” 几天后,李烈再次被晋封为平南武侯,朝廷成立神机军,由李烈为统帅。孟栋梁则官封少傅,比李烈高半个职阶。朝廷上下一片欢喜。 是夜,李谁知睡下,夜婀娜在一旁缝制旧衣,宁倾负瞧了奇怪,夜婀娜冲她嘘一声,然后两人出来,夜婀娜低声说道:“我白天出宫见我叔父了,他哭了大半天,说你将他攒了一年的银子都赏给了军队,他还半点儿名誉没落着。这不,我也甭指望以后娘家给贴己了,都怨你。” “就你这身功夫,哪家富户的墙院能挡住你,每隔几天去捞点儿就好了,还用在我面前装穷。” “这话说的,我练这身功夫,就为了偷些碎银子花?你个臭狐狸,眼皮子忒浅,死德性~”夜婀娜一拽一扭身的回去了。 宁倾负知道,夜婀娜装穷是假,她这个国师夫人夹在朝廷与夜氏利益间很难做是真。将士在外打仗,没有真金白银撑着,谁真去给你卖命,可是国库再充盈,也耐不住战火燃烧的消耗,不打夜家的主意就只能损伤朝廷根本。这次出征赵国,李家和孟家都得了实惠,但是夜氏却在背后充当冤大头,夜久阳作为商人,这么大一笔损失哪能算不过来。 隔日,夜婀娜被晋封为一品夫人,在宫中的俸禄也提升到与皇后同等的待遇,当然,谁也不真凭这点儿钱过活,但是“女人”们争的,不就是这点子面儿上的事儿么。 果然,周逍遥登门造访风华殿,是时,几个重要的朝官正在这里议事,她一进来,平时积攒的怒火齐结而发,扬起嗓子开门见山说道:“原来夜宰、太傅、福稷将军都在,正好,大家来评评理,凭什么夜郡主要和我这个皇后平起平坐?自古以来后宫都是一人当家,怎么这规矩到了宁倾负这里就变了样儿,难道真如坊间所传,宁国师要当赫连的家,坐定这赫连江山么!如真是这样,也不要留我这个皇后了,你宁国师干脆连同国公一起罢了,然后向天下宣布,赫连自此姓宁,皇宫自此姓宁好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五章 又相逢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周逍遥这番嚷嚷,夜宰相是夜郡主的父亲,他能说什么,只得低下头,不过这老油条当然笃定了,册封旨意是宁倾负下的,自己那位郡主铁定是吃不了亏的。孟太傅更狡猾了,他的儿子孟栋梁在此次征赵一役后被册封的官职最高,感激宁倾负还来不及,怎么能站在国师的对立方呢。只有福稷将军满脸正义威武,一双眼炯炯有神,毫不畏缩的望着前方,只是这“前方”,无论皇后怎么盯他,他都能够极其自然的避开。这三位都不开口,其余几位朝官就明白了。 周逍遥一出戏唱的抑扬顿挫,收的尴尬,竟然没人理睬她? 宁倾负沉吟道:“皇后,你一月的俸禄是二十两白银,比先帝时期宫中的俸禄已经高出不少,皇后倘若还觉得不够,理应学习别宫的节俭,而不是一味索取。” “是呃是呃,”夜宰相的头抬起来了,一脸谦和道,“听说郡主的衣裳都是补了又补,平时连个钗子都不戴,在这点上,皇后还应学学郡主才是。” 孟太傅唏嘘不已:“唉,郡主看起来娇生惯养,不想竟这般勤俭持家,说来~还是夜宰教育有方。” “哪里哪里,国师大人为了助周伐赵不断奔波操劳,郡主理应打理好内务,以减国师忧虑。” “是啊是啊。” 两个老滑头自己搭起了戏台一唱一和,周逍遥反倒给挤兑到了台下。这要再让他们说下去,她今天岂不是为了成全郡主的贤惠之名才来这儿说理的了。“够了!几位大人,你们都是赫连的官员,当然向着你们赫连的郡主,但是人情是人情,礼制是礼制,试问郡主如何可以与一宫之主并驾齐驱,国师的夫人怎么能和中宫皇后平起平坐?” 两个老头儿又弯下腰装聋作哑,宁倾负在上首说道:“皇后的意思~我与诸位大人其实都明白,但夜郡主的一品夫人是论功行赏得来的,这份荣誉是她与夜氏应得的,倘若皇后也能拿出五百万两白银充当军饷,那么皇后想要什么都可提出,我宁倾负立即下旨应允,如果拿不出,皇后还请回去闭门思过,为今天的莽撞行径向夜郡主写封道歉书函。” 周逍遥脑子里嗡嗡直响,五百万两白银,开什么玩笑?“宁倾负,你胡搅蛮缠!” 宁倾负不理睬对方的愤意,继续冷声语调说道:“皇后今日当着诸位朝官大闹,有失仪之嫌,如果不向郡主书面致歉,并将此书信内容通会朝堂,那么这失仪之罪就有了确凿论据,届时郡主愤怒,夜氏一族愤怒。皇后,夜氏一族这五百万两白银有一半多,其实是用在了你们周国,你回去好好想想,你与郡主争这些虚名儿,究竟是一己颜面重要,还是周国、你父王落个忘恩负义之名重要!另外,关于近日皇后不念夜氏之恩,反对郡主横生不满,说话、行事均匪夷所思的种种行径,我俱已书信通会周国公,皇后回去请耐心等待你父王的回执。” 周逍遥这个憋气,若早知道夜氏拿了那么多银子贴补朝廷,也就不会来闹这趟了,同时这也说明,封赏夜婀娜是个局,想把她这个皇后拉下马的一个局,而她就这么主动的钻进人家套下的绳扣,越是挣扎,越是死得快。“原来如此,”她浅浅一揖礼,脸上也挂满笑,“并没人告诉我夜氏为朝廷做出的功劳,郡主自然是应该赏的,依我看,赏的还着实少了呢。夜宰,今日的事得罪了,都怪我,直脾气,受不得那些奴才的闲言闲语,这才跑来找国师理论,夜宰若见到郡主,还要替我说个情儿,免得郡主误会我,其实都是那些该死的奴才们捣鬼,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们。” “呵呵…”夜宰打着哈哈敷衍。 孟太傅捋着颌下胡须宽慰道:“皇后放心,郡主为人大大咧咧,最是不爱计较这些,都是别人先将这些虚名看在眼里,再以己度人,郡主其实并不以为意。” “是呃是呃…”周逍遥满脸俱是放下心事的笑容,她向宁倾负道了告退后离开,转过身,只感觉集中到自己背上的数束讥讽目光灼得她生疼。 宁倾负也没了心情再议事,向下首几位官员摆下手。众人告退,孟太傅路过福稷将军时无奈的摇摇头,夜宰则拽拽福稷将军,“行了行了,睡醒没,散了散了。” 诸位朝官都走了后,李谁知拍着手从内殿出来,“宁宁好厉害,原来这就叫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夜婀娜本来步履摇曳的在后头尾随着,听到这句话立即妖声妖气指住宁倾负,“你给我解释,谁是四两,谁是千斤?” 李谁知吐下舌头,“谁把炭火添这么旺,我出去透透气去。”宁倾负紧跟上,嘴里嘀咕着:“我也去。” “姓宁的,想跑?谁是四两谁是千斤!”夜婀娜双手掐腰誓不罢休。 宁倾负逃不过,又着急李谁知窜远了,赶紧灰头土脸哄道:“你们都是千斤,我是四两!”说完,她绕过夜婀娜追出去。 “这还差不多,”夜婀娜扭捏着小腰一脸得意,只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四两拨千斤?“好你个小狐狸,转弯儿踩着我们抬你自己,你站住,站住听见没有…” 风华殿前方,三人闹作一团,李谁知环着宁倾负的腰躲闪,夜婀娜时不时发出“啊呜”的声音捉他,这是宁倾负新想出的游戏老鹰捉小鸡,李谁知这几天最喜欢耍这个。两声鼓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宁国师好兴致啊!” 是楚国公楚天遮! 李烈引着楚天遮到来,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未有,且他一身儿玄色私服,腰带间系着个长长的璎珞配饰,手负腰后,悠闲模样儿似个浪荡公子,哪里还是之前令人捉摸不透又手段毒辣的楚国公。 楚天遮向夜婀娜点头招呼后,审视着李谁知。后者也琢磨眼神儿望着他,然后问宁倾负:“宁宁,他是谁?” “他叫楚病病~” “婀娜!不许乱说!”宁倾负喝令一句。 “哼,谁稀罕说他,谁知,走,咱们那边儿玩去!” “好,哪边?紫薇殿么?还要装摔倒么?” “闭嘴!” “小夜你再说一遍,你敢让我闭嘴,我打死你!” “放马过来!” “放就放!” 两人张牙舞爪的跑开,楚天遮笑意回转,定定的注视着宁倾负,直到看得她略不自在,才歉意道:“上次~对不住,我知道夜婀娜躲得开那些暗器!”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六章 点滴在心头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芊婵街头,时候已晚。楚天遮与宁倾负坐在一个酒馆儿中,没有别的客人。因为楚天遮出手阔绰,扔给老板一个小金锭,这里被他包了下来,不过如果酒老板知道给他赏金那人的身份时,恐怕这锭金他也拿不稳。 寒夜饮冰酒,点滴在心头。宁倾负说道:“楚大哥,前次之事,婀娜已解释过了,不必放在心上。你肯借兵助我伐赵,这份情义我永世感念!我宁倾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大哥还是我的大哥,愿此兄妹情长长久久,愿楚与赫连两国世世代代亦如是!” 两人饮尽杯中酒,楚天遮说道:“那年我将你们带入陈国时,已经知道我皇兄时日无几,借着还陈国昔日对我楚国的恩惠,我带着那帮兄弟将我叔父楚煜的羽翼逐次消灭,为的就是将来那场宫闱之争!” “帝王术,埋尽多少英雄骨!在这条路上,所谓儿女情长,只是眼中风景,楚大哥,我明白。”宁倾负心头涌起苦涩,端着酒碗,久远的记忆以为忘却,但随着对方的话,记忆竟开始渐行渐远,渐远渐清晰。 “不,你不明白,我也…明白的晚了。”他话中充满无限憾意,大好的男儿,竟然在欲言又止中哽咽了心怀。 宁倾负诧异望向这男子,她从来也想不到,楚天遮会在她面前失态,她一直觉得这个人苦恼时会以憨笑打发,或者是埋着心事一人去独处。“楚大哥,你…” “你将我送你的笛子埋在林子里了,是么?” 宁倾负心绪一沉,“是。” “不是我跟踪你,楚国遍地角落,都有我安排的线人。” “楚大哥,我…”宁倾负虽然听了解释,但提防的心还是再次紧绷起来,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种错误,不能因为她认同这份兄妹情谊而疏忽楚天遮的能力与深藏不露。他的确是个侠客,她心目中一直憧憬的侠客,但那只是这男子的一小部分,更多时候,他是楚国的国主。虑及此,她硬下心肠道:“笛子本就碎了,埋与不埋,只是个形式。楚大哥,你我都不能否认,息心府的岁月太过久远,那时的你,不是现在的你,那时的我,更不是如今的宁倾负,你我的情义开始于息心府,从现在起再往下延续的,比情义要重,但情义本身,”她摇摇头苦笑,“是我们两国共同进退的利益。” 楚天遮倒着酒,慢慢端起,在思量她这番言语的过程中将酒独自啜饮,好一会儿,他在思绪游离与撤回间呢喃道:“倘若我可以选择,我宁愿浪迹江湖,带着你,带着小慈,可惜,天不许我们,但是这种命运强加于我们了,我们就真的不可能反抗?倾负,”他回了神,放下手中酒碗,将她的手握住。 “楚大哥,你醉了。”宁倾负慌忙抽手。 “倾负!”他依旧紧握着,不容她逃离,“倾负,如果我此刻说,我愿意抛弃一切,用一介布衣去换取你的信任,象从前,你能接受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宁倾负生了气,怕引起酒老板怀疑,她还是压着声音,只是将身体前倾些,但是这一靠近,恍惚间,她似嗅到一丝熟悉气息,息心府月下的走廊中,她与他近在咫尺却始终隔了一层窗纱的暧昧情愫。 “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在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了解我楚天遮,那就是我自己!”楚天遮眸中悲苦,他握着宁倾负的手在她指间徐徐摩挲,如细数一岁岁、一月月的时光,他说道,“我欺骗了你,欺骗了世人,我一年一次来到这座芊婵城,不管隔着怎样远的距离,不畏路途艰辛。世人都说我爱夜婀娜是如何痴狂,但是只有我知道,我纵然喜欢她,更想得到的却是夜氏富可敌国的财势。我想凭这份真诚落下痴情的名声,博取世人同情,赢过其余四君子!直到后来我听说你病了,病的严重,我就慌了,我日夜兼程来到赫连,却听闻你要与夜婀娜成亲,我立时发了狂,我恨我傻,我恨我呆,我恨我笨,因为得到这个消息的一刻,我才知道我害怕失去的人不是夜婀娜,而是你!所有的利益,所有堂而皇之的理由都成了扎在我心头的刺,越是冠冕堂皇,越是疼痛入心!” “楚大哥,你,别喝了…” “不,让我喝!还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和你坐在一起。”楚天遮低头垂睑的霎那,有两滴晶莹打入碗中,他也不顾忌,用袖子抹了去,一吸鼻子抬头笑道,“来,倾负,陪君笑饮三万场,不诉离殇!”他仰脖儿咕嘟将酒咽了,但灌的急,酒从他嘴旁流出打湿脖颈,他“嘿嘿”一笑抹抹嘴角,笑中有泪,泪中含笑。 “楚天遮,”宁倾负怎能不感伤,如泣如诉的情怀摆在眼前,那么的戚然悲切,那么的真实!如果这份情怀在那年她与他刚懂“情”之一字时就敞开,现在怎么会是这种结局?“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跑来,和我说这些。”她的声音中带起偏重的哭腔。 “因为…”楚天遮的眉梢一扬,这是他特有的苦中作乐姿态,“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没有什么帝王位,不掺杂赫连与楚国的利益,只是你宁倾负和我楚天遮,我不要做你的兄长,我想执你的手,走遍世间山水,走到我们白发苍苍!对了,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着就兴奋起身,拉住宁倾负朝外走。 “去哪里?现在?” “是,就是现在!等会儿,”楚天遮又回到桌边抱上一坛酒,然后牵回她的手,出来店门,楚天遮一个跃身,宁倾负险些惊叫出口,两人如飞鸟掠翅越过无数房檐,又似仙人腾云揽月出了芊婵城,直到城郊。 一座小坟头,半点清凉月。“倾负,我将小慈埋在这里了,前方就埋着他的姐姐,温孤兄妹总算聚到一起。” “你是为了这个来赫连?”宁倾负好容易驱走感伤,又迎来惆怅,“我替温孤息悲谢谢你,她泉下有知,知道小慈终于来了,应该会高兴。” “其实我知道小慈的目的,他联络楚煜,勾结楚勿离,并下**之药令我发狂发癲,他的一切举动我都在他行动前掌握,他妄图我失去民心后迎楚煜回国,因为楚煜承诺给他五座城池让他自立为王。” “孤国已成过去,他却始终执迷不悟!你既早知,为什么还要饮下他给你的一杯杯毒酒。” 楚天遮看向她,月下清淡容颜,在银光下略显苍白。“我始终没有揭穿他,我故意说服自己,就是想看看,你昔日对他的关怀能有几分烙在他心上,但凡他有七分在乎你,就有三分在乎我,但是…”他长长叹息,万千感慨哽在喉中,实在无法说出。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七章 软语向倾诉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论起对他的细心,我其实不如你,”宁倾负的言语在阵阵冷风下吹零破碎,楚天遮觉出她冷,说道:“走吧。” “再呆会儿。” 楚天遮揽上她肩头,宁倾负知道他是怕她着凉,所以没有挣脱。她说道:“我每每责怪他为何这般狠毒,现在他死了,我每每又想,我始终不是温孤后人,我始终无法设身处地的把自己当成他,猜测不出最后那位孤朝君主交待给了他什么,让他背负上一座别人无法想象的沉重大山!” “国仇家恨,当局者与局外人是两重天地!” 宁倾负呵出长久积攒的忧愁,苦笑着道:“不过无论怎么为他开脱,他走上这道路也是咎由自取,他不该杀死自己的亲姐,也不该以毒害你为代价换取孤朝再起的复仇基业!今夜一祭,我想我是不会来了,楚大哥,你也忘记小慈吧,也许我们都忘记了,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说到这儿,她眼底又泛起潮热。她想小慈临死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大概是要让她恨他,因为他本来就该是一个只需要记得仇恨、报复仇恨的人,他的命运交待给他的,就应该只有这条路!偏偏她从中破坏,妄图给他灌输普通人的感情,赋予他一份别无目的的姐弟关爱,甚至让他享受了三年带着“家”的意义的生活!小慈珍惜并感激这种缘份的相遇,但是他却不能长久的浸迷其中,他必须象割肉一样的割去这一切美好。所以,再不相见,是对彼此最好的纪念。 “好。”楚天遮应着,将酒坛打开,洒在坟头。 “我们回去。” “嗯。” 两个人慢慢向回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倾负忍不住说:“就这么…走回去么?” “我…”他为难着,“还想和你呆会儿。” 宁倾负心里还被刚才那座清冷坟头压着,于是呵出一声“好”,她说道:“楚大哥,不如~咱们寻个地方找酒喝!” “嘿嘿~” 一家酒坊的后院儿里,宁倾负踩在楚天遮肩头,院墙上有二人刚刚费力搬上的一大坛酒,宁倾负先爬上去,再回头拽楚天遮,楚天遮刚一跳脚,院内已有警觉,几人扬着铁锹冲他们撵了过来,楚天遮立即一个跃起,翻过墙的同时一手揽宁倾负,一手抱酒坛,飞似的没影儿了。 落到一处酒楼的飞檐上,楚天遮放开宁倾负,坐到一边将酒封打开,酒香立时飘于四周。“来,倾负!”他抱起坛子先灌两口。 宁倾负白他一眼坐在旁边,“说好了不准用功夫的,转头就耍赖。” 楚天遮“嘿嘿”一笑,“我要不耍赖,现在咱们俩就被捆起来了,你想明天整个芊婵城都议论着,鼎鼎大名的宁国师居然去人家酒坊里偷酒喝么?给~”他递过酒坛。 宁倾负不是没有力气,但让她抱起这么大个坛子喝,她还真难做到。 楚天遮又是一声傻笑,将坛子一手举起,宁倾负赶紧张嘴去喝,楚天遮发坏根本没将酒倒出,倾斜的坛子又收回,宁倾负刚要恼火,楚天遮赶紧又将酒坛倾回,宁倾负心疼了句“浪费”后猛喝好几口。 “酒虫儿!”楚天遮也饮了口后将坛子暂时放下,他好奇的盯着宁倾负问道,“你不是温孤息悲,却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偏偏让你遇到小慈,一步步走到今天!” “命运使然吧~”宁倾负唇边弯出一抹笑,今夜的月色算是好的,倘若再圆些,就及得上李谁知的风华了。她突然一怔,从什么时候起她脑子里已容不下别的,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李谁知? “倾负,还在想小慈?” “不提他,”宁倾负敷衍着心事,侧目问道,“大哥此次来,打算呆多久?” “看看,不急。”楚天遮眼睑垂下,不知想着什么,隔会儿他歉疚道,“上回,我想想十分后怕,万一真伤着你…” “都过去了,总提它做什么。” “可我真的害怕,一想起来就无法原谅自己!” “那么~楚大哥,我对月发誓,”宁倾负竖起左手在耳边,“我原谅你的失控了,但你若再提,我就会记心上。” “好,不提、不提,不提了,嘿嘿~” “总傻笑,傻瓜~” “你说什么?” “楚病病!”宁倾负忍不住笑,别过脸去。 “取笑我,嗯?”楚天遮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勾近身边,宁倾负回头要推他,两人额头险些撞上。“倾负,别动~”月下的她带着平时少有的顽皮笑容,如此难得,如此美好。 “怎么…呜…”她的话还没问出,唇就被堵上,楚天遮的吻带着长久思念的焦灼,带着对之前错事的后怕,带着他隐藏心底的谜底终于被揭开后的清醒与畅快,千丝百转化成双唇的厮磨,他要用这种行为替代他所有笨拙的表达,他要用这种行为告诉这个女子,他不愿再掩藏、再错过。 “倾负…”楚天遮陷入沉迷。 宁倾负起初是没有反应过来的震惊,而后抗拒,但是在他这声极其压抑的低唤后,她心底开始冲击起波澜,她是一个正常的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因为长久处在那种紧张繁琐的国事政务中,才让她忘记了这点。现在,一个优秀如斯的男子这么痛苦的挣扎在她能不能施予的感情中,让她如何欺骗自己,她一点儿也不欣喜?一点也不心动? 就在宁倾负即将被这种热烈融化时,楚天遮突然放弃了这个吻,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在她耳边用低沉略带颤意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倾负,我莽撞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慢慢来的,我想重新开始,我想追回以前时光里让我遗漏的感情,是我不对!”他将她的脸庞捧起,仔细看着她的眉眼,带着惶恐轻声问道,“倾负,你生我的气了,是么?” 宁倾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她一直沉默着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傻小子。说她生气?她心里隐约还有一丝甜蜜,否则在她被袭吻时她肯定一个大耳光打过去了,说她不生气,当然她有羞有恼,但是看他这副模样儿,她又说不出来。她将头歪到他的肩头上倚靠着,轻声慢语着,“楚大哥,我不知道错过的情感能不能寻得回,就算找到了,还是不是最初想要的,所以,我想如果只是做兄妹,至少我们还保存着这份情义的底限。” “我明白了。” “谢谢大哥。” “原来我还有机会,嘿嘿~倾负你放心,我会证明给你看,让你不再对我失望!” 宁倾负不想再说话了,不是不忍拂却眼前风月,而是痛恨一件事,她前世语文老师死得真早,不然怎么她表达的意思对方能理解成这样呢?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八章 似学秦娥唱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匆匆忙忙赶回风华殿晨议,陈国传来消息,陈国公的病痛恶化,正在召集名医,但是陈国目前还没派使者来请“黄医仙”。宁倾负没在这条通报上多议什么,而是嘱咐陈国的消息必须勤加通传,同时注意水路防线,并在魏国加派细作。朝官散了后,她觉得乏,可一回到内室,就见到一幅让她极度好笑又火冒三丈的画面。 夜婀娜背对着门口扭腰撅胯,一条腿高抬在木凳儿上,衣襟斜下肩头,嗲声嗲气发出令人发指的恶心话语:“谁知啊~,还要不要,要不要吃…”,李谁知则劈腿坐在夜婀娜身前,嘴里“唔、唔…”不停,似咀嚼东西。由于夜婀娜站着李谁知坐着,所以李谁知的嘴正好应该是在夜婀娜的胸前蹭吃。 太恶劣!太过分! 宁倾负也懒得喝止这两人,大步过去,到了近前,见李谁知满嘴馒头,夜婀娜胸前被“啃”的渣沫狼藉,二人不以为意,反一脸奇怪表情同时望她。 “呦~舍得回来了~”夜婀娜没好声气儿。 李谁知一声“宁宁”,被夜婀娜狠狠而瞪,李谁知立即改口,拿腔拿调道,“呦!舍得回来了!” 宁倾负低声向夜婀娜训斥:“还不快收起来!成何体统!” “哼~,你与我成亲了,不知会我一声就夜不归寝,你成何体统~” “就是的,昨晚你去哪里了!”李谁知摇头晃脑的质问,还没全部咽下的馒头渣儿让他喷出一些来。 “和楚天遮在一起。”宁倾负依榻而坐,自李谁知住过来,一直对外说国公住偏殿,但实际上李谁知是睡床铺,她自己睡榻上,夜婀娜当然只能房梁上凑合。宁倾负困倦,刚挨着坐就歪躺下。 “嗳呀这天杀的~”夜婀娜泼妇般的叫嚷学的那叫一惟妙惟肖,且配合的动作也天衣无缝,她栽坐到地上,双手一会儿挥舞,一会儿捂脸,一会儿去抹并不存在的眼泪鼻涕,“天杀的呀,还有没有人管啊,有没有王法啊,都明着去跟别人幽会了,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呀~谁当初说的好听,只要我不反悔,就不做对不起我的事,一张破嘴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宁倾负翻了个身,脸朝里,昨夜其实冻着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受了寒还是让夜婀娜吵的头疼。 “你个没良心的宁倾负,你没良心,我们还新婚燕尔的你就到外头拈花惹草,我要告你这个薄情郎、负心汉,我要告你!国公,国公…”他揪着李谁知的衣摆,“为我作主呃国公~” 李谁知挠挠头,见夜婀娜先是冲他挤眼睛,然后脸色不太好看,他实在没办法,无奈下挣开夜婀娜的爪子跑到宁倾负跟前坐下,象寻着保护伞一样对地上的人说:“小夜,对不住,下面的词儿我忘了。” 宁倾负一下子没撑住笑出声,把李谁知的手握住,夸了句:“好孩子。” 夜婀娜没趣起身,“哼”一声也过来,硬是挤到李谁知前头挨近宁倾负而坐,“啪”打她手背一下,宁倾负松开了李谁知。夜婀娜拂顺耳旁乱了的发丝,质问道:“小狐狸,你老实说,昨晚和楚天遮干嘛了?” “故人重逢,喝酒,聊天。” “怪不得身上臭哄哄的。” 李谁知怪叫道:“我以为是小夜身上的味儿呢。” 夜婀娜气的“咝”口气,为免话题走偏,她没搭理李谁知,继续审问道:“你们~就没做别的?” “什么别的?”宁倾负想起那一幕,有些心虚,脸接着就红了。 夜婀娜一捂嘴,“你、你…呜~你个没良心的,脸都红了!你真做了,是不是!呜~我不活了~”她说完张着双臂跑了出去。 “宁宁,小夜哭了,我们去追他吧。” “由着他闹吧,我歇会儿,谁知,你要是出去,别跑远了。” “哦,我不出去,我就呆在你身边。” “嗯~”宁倾负渐渐入睡。 或许是近段时间过于劳累,宁倾负明知道挣扎在梦里,却醒不了,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岔路口,一边是李谁知,他衣衫褴褛在山林里寻着道路,另一边是夜婀娜与楚天遮正飞花落叶的比武,她该走哪边?“宁宁,宁宁…我饿…我想吃东西…”李谁知发出阵阵声弱的呼救,宁倾负再不想其它,赶紧飞奔向这条路。“宁宁,宁宁…”李谁知抱住她,使劲扒她胸口的衣服,象边吸着气味边寻找某个突破口,“宁宁,宁宁…我饿…”李谁知的手已经触到她的柔软,宁倾负着急推却抬不动手,直说:“不能这样,谁知,不能这样…” 宁倾负在不断的制止声中终于醒了。胸前透凉!“啪”一巴掌打在睡着的李谁知后脑勺上。这个混蛋,梦的内容是真的,他真的找吃的过程中把她衣服解开了,什么都暴露无遗!虽然这家伙是睡着了类似在梦游,但也不可饶恕!李谁知被打醒,不知所以,呆呆望着宁倾负狼狈的系衣服。 “再看!再看还打你!”宁倾负越是着忙越是系错,只好背过身解开重新系。 “我、我做了什么?”李谁知茫然而问。 宁倾负将衣服穿戴好,看他一眼,没好气儿的扔下句:“吃奶!”然后摔门而去。 坐到层层奏本前,宁倾负才细细回想晨议时关于陈国公的讯息,他的身体这次是否能撑得过去?她陷入长久忧虑,如果陈国公身体治愈不好,陈国国内现在肯定恐慌一片,宫闱之争又将再起,三个皇子谁登基都决定了许多朝官今后的走向与命运。陈国公,萧氏,陈国,乃呵国,魏国,层层利害环绕,她的思虑随着走远,手指无节奏得轻敲着案几,直到发现李谁知走到跟前,她才截断思路。 宁倾负刚才的火儿已经消了,她冲李谁知一招手,对方过来跟前,她拉上他的手,低声道:“坐下。” 李谁知依言席地而坐她旁边。 “我想去陈国一趟,可是又不放心你,”宁倾负握着他的手,注视他面容缓缓说道。 “没事,你去吧。” 宁倾负摇下头,指肚在他手背上摩挲着,“上次救你出山,我就不容许你再远离我,不容许你再出事,谁知,赫连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你知道不知道,嗯?”她的笑容有些许悲苦,另只手抚下他的后脑,歉意道,“还疼么?刚才不该打你,对不起。” “不疼。” “唉~”她叹息道,“算了,陈国的事再挨挨,什么事都没我的谁知要紧,是不是,嗯?” 李谁知思量神色点下头。 “今天真乖,”宁倾负赞许着,忽然往四周看下,“夜婀娜呢?”她终于觉得大殿内太安静了。一个许久都聒噪不已的地方一旦静谧,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九章 良辰美景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宁倾负派人遍寻夜婀娜不着,最后想起一个地方,她与李谁知、李烈来到江花楼远处的一个小亭中,就是在这里,宁倾负与夜婀娜定下了“姻缘”。夜婀娜果然在亭中坐着。宁倾负让李烈看着李谁知,然后走向亭子。 “天晚了,回去吧。” 夜婀娜斜她一眼,没搭腔。 宁倾负坐过去说道:“我错了,以后再和楚天遮见面,一定提前知会你。” 夜婀娜仍没说话,甚至不再看她。 “婀娜…” “宁倾负,”夜婀娜终于开了口,但是这声称唤明显生疏多了,“我在你的心里,是什么位置?只是朝廷权势相争的牺牲品?假如夜婀娜再换一个人,只要是这个名字,只要有这个身份,是我还是别人都是一样,都是无所谓的是么?” “婀娜,”宁倾负心里有些疼,她觉得自己过分了,她知道了白天对方那场“戏”,演得拙劣可笑但其实很心酸。夜婀娜本不用委曲求全,凭他的才智与神鬼难测的功夫,凭夜氏的力量,他完全可以和李氏相争!“婀娜,你觉得我不在乎你?觉得我只知道在困难的时候利用你?或者…觉得我始终还是防着你!但是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因为把你当成了自己,才让你感觉我对你视而不见,是因为我觉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才忽视了你的喜与悲,就象我忽略自己。”宁倾负见夜婀娜眼中终于有了光泽,于是歪着头对他笑了笑,“我更多的时候其实当你是重生,所以,你有没有夜氏的背景,我都会象现在这样对你,以后可能一直会,直到我们将这江山看淡了,或岁月将我们磨灭了,我们才会象普通人那样,在琐碎平淡中谈着与权势无关的东西,但是,现在不行,真的不行,婀娜,我需要你,是因为我需要另一个自己,因为我顾不过来,我没有那么强大,没那么厉害,我宁倾负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我需要用你的眼光去看赫连远景,我需要用你的闲暇去弥补我的忙碌。这世上我不能没有两个人,一个是李谁知,一个就是你,你们没有谁轻谁重,如果现在你变成一个只有孩子心智的人,我同样会将你日夜拴在身边不容你远离!” “小狐狸,不要说了…”夜婀娜将头蹭在她肩头,用袖子拭下眼角,夸张的抽泣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敞开了心怀,就让我说出来吧,不然你也憋得慌。”她幽然一叹,最近她的叹气越来越多了,好象又老了几岁,“婀娜,人与人的相遇是一种难得的缘份,我们志同道合,如果不是朋友那就只能是死敌!我知道我们能够走到今天,全凭你的退让,是你的成全,定是你在夜氏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牺牲。所以我真的珍惜,珍惜上天赐予我的这份友情~” “嗯~?” 宁倾负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急忙改口:“呃,珍惜上天赐予我的这份情。” “嗯~!” 她继续说道:“为了弥补这次我带给你的伤害,我承诺,以后你不让我见楚天遮,我绝不主动见!” “嗯~!” “那…可以跟我回去了吧?你看,这天也晚了,我总觉得身上冷…” “我才冷!冻大半天了你才来!讨~厌!”她特有的腔调一落,人已窜出老远,并唤着“李谁知”。 宁倾负无奈摇头,天晚极冷,但是不是因为又快过年了,她心里总有些许温暖。跟着前头的两人,宁倾负与李烈在后头缓行,马蹄碎步中,李烈说道:“紫薇宫那边…” “但说无妨。” “栋梁去过两次。” “他不知道私入后宫是大罪么!”宁倾负生了气。 “没通报大人,我不敢与他私谈。” “当时就他一个?” “那倒不是,还有他的亲随。” “算他没笨到家!这个孟栋梁,有他父亲一半脑子也好!” “大人,我总觉得要出事。” “盯紧些,一旦发现他单独与那里的人接触,立即把他给我绑了送到风华殿!不能张扬,要顾及太傅的脸面。还有,万不得已时,就是把紫薇殿圈了,也不能让栋梁出事!” “明白!” 回到风华殿时,天己完全黑下来,为了庆祝夜婀娜回来(他自己强烈提议的),殿中摆了满满一桌酒席。但是夜婀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带着李谁知这番忙碌,又是在膳房叮嘱,又是挑选好酒的,却便宜了另一个人。一切都忙完了,楚天遮来了,倒不见外,一屁股坐到宁倾负旁边。 “该死的~” 夜婀娜话一落,两道银光从桌子两旁飞旋交错,而后发出清脆之声一个钉入墙,一个笃到房梁上。 宁倾负一把将李谁知揽过来,气恼道:“要吃就好好吃,不想好好吃的都出去!” “宁宁~”李谁知好奇打量,“他们怎么了?” 李谁知今天有些不对劲,话少了很多,宁倾负摸摸他的额头,幸好不发热。给他夹了平时喜欢的菜,然后倒杯蜜酒哄道:“咱们不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 夜婀娜与楚天遮各瞪对方一眼,前者说道:“楚王宫那么大都盛不开这头大尾巴狼!巴巴儿的跑这里来找食儿吃!” 楚天遮自知理亏,另外也怕宁倾负生他气,埋头饮了两口酒,默默不言语。 宁倾负心里一软,没好气儿训向夜婀娜:“吃你自己的,那么多话。” “嘣”的一声,夜婀娜重重将碗往桌上一墩,翻的这个白眼儿极有技术活儿,那三人一个没跑了。“楚天遮!咱俩喝!别没的便宜别人!”她那嫉恨的眼神儿发出束束冷箭,全扎在李谁知身上。 “宁宁,他不服你!”李谁知一脸的嫉恶如仇,附到宁倾负耳边“轻轻”说。 宁倾负的视线顺着李谁知手指而去,夜婀娜已经换上温婉贤淑的笑容,冲楚天遮一挤眼,模仿着宁倾负的语调说道:“楚大哥,来,咱们多时未见,共饮一碗酒,也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楚天遮身上的鸡皮疙瘩从脚底起到头顶,甩都甩不开,他默默的将凳子朝宁倾负身边拽了拽。夜婀娜轻“哼”一声,无趣道:“不知好歹,一会儿有你受的!” 果然,李谁知又单纯无机的研究起楚天遮,而后缩到宁倾负怀里指他一下说道:“我不喜欢这个人,他要抢宁宁,宁宁,他为什么来找你,你吃完这顿饭就要跟他走么?” “我…”楚天遮又将凳子拽回去。 宁倾负拂着李谁知的背轻声轻气哄道:“怎么会呢,宁宁不会离开谁知的。” 夜婀娜从牙缝中倒着气息说道:“楚天遮~这良辰美景…” “别辜负了!喝!”楚天遮截断对方话语,将整碗酒都灌了下去。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第十章 道道谋 - 宁倾天下 - 烟光春冷 BAIDU_CLB_M_fillSlot("629485"); 由于楚天遮的行踪还算隐蔽,所以几次来风华殿倒没引起宫里人注意。魏国传来密集训练水军的消息,楚天遮知道宁倾负无暇分身,于是道:“我去探一探嵇岭,一则不会被细作轻易发现,另外,我想顺便陈国走一遭。” 元昭城是魏国的都城,嵇岭城在魏国却与元昭城地位几乎等同,嵇岭城取山为名,嵇岭山的山脊线绵延至上百里,而岭北就是嵇岭河,属于宁江的一条支脉。嵇岭河里的水都是活水,颇为汹涌,即使冬天再严寒,水面并不上冻,魏国的水军就是在这里驻扎训练。 转眼年过去了,正月下旬楚天遮还没来讯息。此时,一场大雪覆盖了赫连,这场雪下的不轻快,每天宫里都打扫着门庭,时刻清出行走的道路,即使这样,在清晨出门时雪依旧能没了脚踝。 夜久阳这段时间来过两回,言国公脑中的血瘀已经散了,现在需要静心等待,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心智。宁倾负这边放了心,朝廷那边就又出了事。原来是周国公派使者于年间送礼物来赫连,因为这场雪,周国使者耽搁了回去的行程。夜婀娜这天回“娘家”,晚间乘轿回宫时,与周国使者的轿子错身而过,夜婀娜掀了下轿帘,周国使者的魂儿就掉了一半。也该这个周国使者倒霉,刚好吃了酒,半醉半迷糊的勒令下人追上夜婀娜的轿子,夜婀娜当然不愿意,顾忌颜面没有报出自己身份,不料周国使者越看他模样儿越是欢喜难耐,没两句话动起手脚,夜婀娜的衣袖被撕裂一片,哭哭啼啼的回宫了。 周国使者也被夜府的下人打伤,还将他扭送到了官府。官府一听两路人的来头,不顾天寒地冻,赶紧报到了宫里。皇后这一天没找着英儿,嫌别的人伺候不利正在心烦,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发慌,赶紧来到风华殿外请求晋见。宁倾负命侍女给皇后传话,以天晚案件还未审理为由让她回去。周逍遥只得悻悻离开。但等到第二天她再有消息时,周国使者已经被锁到牢里了。 后来有史官议论这次事件时分析,这并不是后宫的一次倾轧争斗,而是赫连震慑周国的一次政治手段。当然在目前看来,还没人能够寻根问底到那个地步。周逍遥更理解不了,她只知道夜婀娜这个一品夫人不仅是个狐狸精,还是个很难对付的狐狸精。周国使者怎么就那么巧的碰上了夜婀娜?倘若夜婀娜一开始就报上身份,周国使者还敢动手动脚么? 周逍遥怕宁倾负再寻理由推脱,加之英儿昨日一天一宿都未归,她总觉得要出事,干脆在朝官都集中到风华殿议事时,堵了门上去。众朝官都在,周逍遥跟外头的侍卫们不依不挠,宁倾负只得让她进来。周逍遥见李谁知共同坐在上首,于是落膝而跪,只拜向他:“求国公为我作主!宁倾负只手遮天,与夜郡主一同谋害我周国使者,求国公作主!”说完,她双眸晶莹,泪水蜿蜒。 李谁知望望宁倾负,周逍遥立时大声道:“国公!您才是赫连的天子,为何事事假手于宁倾负,我听御医们谈论过了,他们说国公的病情已经转好,现在正是国公收回政务的时候啊,如果再依宁倾负胡作非为下去,赫连与周国好容易建立下的手足之谊将不复存在!国公一定三思啊!就算国公需要别人辅政,也不一定非得将政权交予狼子野心之人不可啊!”她边说哭泣,直至泣不成声。 李谁知起初听的一脸迷茫,等周逍遥说完了,他慢吞吞说道:“看到你哭,我想起来了,你是给我糖果吃的那个人么?” 宁倾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事,什么时候李谁知与周逍遥单独接触过? 周逍遥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国公记起来了?就在年前,那个晌午,我偶遇国公,国公当时并不愿意看到我,”她声音又发哽咽,“可我是国公的皇后啊,国公后来就是因为我痛哭不已才又留了下来,还送我回紫薇殿,国公…”她脸颊腾起红云,窥下宁倾负与周围朝官,羞怯道,“国公,我,我似是有喜了~” 这话她吐露虽轻,但在朝官间如大石坠湖,立时引起阵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宁倾负在案几下紧紧握拳,她知道,不能再容许李谁知言语了,否则一切功败垂成。只是她还没开口,李谁知就已经冷下脸:“哦?那皇后倒是说说,我胸口有几道疤?背上有几颗痣?说的出来,我立时叫宁倾负滚蛋,说的不对,你~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另紫薇殿的奴才,一律杖毙!” 朝官们立时噤若寒蝉,宁倾负也怔住了,只呆望着旁边的男子,百感交集在心头是种什么滋味,她此时方有体会。下首的周逍遥更是面色如灰,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讲在问,“李谁知不是个傻子么?李谁知不是给点好吃的就能糊弄的痴呆么?他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为什么她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寡人的皇后,寡人在等你回话!”李谁知一拍案几,话中已经存了杀气,微眯的双眼也彰显出他昔日豹子一样的狂野与怒火。 周逍遥吓的身体往后一缩,硬着头皮颤声回道:“当、当时并未掌蜡,所以,未、未有看清。” “放屁!大晌午的掌什么蜡!”李谁知这声粗言粗语虽糙不入耳,却令朝官们彻底放了心,各个心里庆幸国公真的恢复从前了。李谁知以更威严的声音喝道:“到底是谁的孽种!还不从实招来!” “当真是国公的啊~”周逍遥嘶厉而喊。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的伎俩瞒得过寡人!英儿都已经被寡人审出来了,来人,带英儿!”李谁知怒声道。 周逍遥看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婢女过来,再也熬不住,一头昏倒。 闹剧结束,周逍遥暂被关入冷宫,等通信周国后再行处置。朝官们纷纷上前恭贺,哪知道李谁知一鼓掌,天真的笑道:“小夜小夜,我这回演的怎样?没有纰漏吧?” 诸位朝官如当头一棒,包括宁倾负也愣住,顺李谁知目光一瞧,只见“英儿”象鬼一样从地上爬起,将披头盖脸的头发拨拉到两边儿,众朝官皆气的鼻孔朝天拂袖而去,不是夜婀娜还是谁? 李谁知一把抱上宁倾负,等着夸奖模样叫道:“宁宁,宁宁,我厉害吧!我刚才象不象国主?”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近阅读〗 〖我的收藏〗 〖我的订阅〗 〖回到首页〗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