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面之缘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有才华的人在获得成功之前,总要先获得一些称号,比如疯子,比如傻子,或者委婉一点的,叫做“怪人”。 但这种怪人每天都在消失。在众人质疑时摇摇欲坠,在自己犹豫时完全死亡。 毕竟到头来,这世上最多的还是两种人。一种生于平凡、甘于平凡、死于平凡,另一种不甘——但最后还是死于平凡。 秦操已经基本成为了后者。 男人的人生迈过了30岁的坎,接下去的光景已经大都有了一个预期。努力工作,养家糊口,可以惊喜的事情已不算太多。 他的事业虽然小成,但已经结婚生子,算是彻底错过了最后成为黄金单身汉的机会。 所幸父母都健康,工作家庭也算顺利,妹妹出社会不久,三天两头吵吵闹闹,却也没什么大毛病。 除了偶尔感慨一下自己终于成为了平凡人的帮凶,秦操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在他看来,现在的这种情况,也不失为一种稳稳的幸福。 在重新冒出这种安稳感的时候,他正带着微笑,有些不情愿地和同事们一道离开凉爽的空调房。 因为大家都要去楼下面馆吃午饭,他不能显得太不合群。 花洋市的夏季闷热而多雨,街上的空气总是比春梦还要粘稠。 前天离去的台风,并没有为这个城市带来多少舒适的气温。 从公司到面馆约有五百步。距离不长,却已经让秦操的全身沁出了一层细汗。 “要一份汤面,加个荷包蛋。嗯……拿个凉菜。” 柜台前,秦操不经意地观察了老板和前边同事的神色,点了份差不多的食物。无论是分量还是价格,都不会在老板和同事面前显得太过出格。 大家默契地围坐下来,秦操为这融洽的气氛感到庆幸。 识人断色,别说是在职场,在任何人类组成的圈子里,都是应该以最快速度学会的技能。 面馆的空调吹着水蒸气,来吃午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批穿着蓝色工装的人走进门,秦操断定这大概是附近工地上刚刚下工的工人。 工人们的谈吐带着体力劳动者的豪放与粗糙。汗臭和粉尘的气味让靠门的秦操不由得缩了一下肩膀。 坐在他对面的女同事不满地皱眉,眉毛之间的那片皮肤挤成一个川字,无声地昭示着两个世界的距离。 而工人们也似乎对这帮西装革履的白领不屑一顾。他们故意地抬高自己的嗓门,敲了敲柜台,显示出一副熟客的姿态。 “老样子!” 当头的一人神气地说道。 可是服务生的眼神很迷茫。那人见状,只好有些犹豫地拿手指了指菜单。 “两瓶啤酒,三个鸭头,再盛一碗米。” 终于听明白了他想干啥,服务生朝着后厨喊了一串菜名。 粗声大气,到头来点的却是廉价而缺乏营养的食物。 装逼也掩盖不了的自卑感,这大概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秦操打心里发出一声冷笑,目光却停留在了一个奇怪的年轻工人身上。 他没有和自己的同伴一块大摇大摆地进门敲桌子,而是站在门外悄悄清理着自己的衣服、脸和双手。 片刻之后,他走进面馆。秦操注意到,他站得很直。 “您好,我要一份炸猪排,不要葱花,别加酱料;再拿一碗素什锦面,如果可以的话,多拿一点青菜。” 他的语速并不太快,但一字一句都有字正腔圆的意味。听上去,就好像一群散人里混进了一个过分认真的家伙。 “老杜又在穷讲究!” 他的同伴们嬉笑起来。一时间,柜台前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又是一个怪人,秦操想着。无论是在社会的哪个阶层,不懂得合群,总要变成被嘲笑的对象。 但秦操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被那个脏兮兮的年轻人带走。他的个子并不算太高,但走起路来,竟有种玉树临风的观感。 秦操甚至一瞬间产生了几分幻觉,觉得这个人穿着的是那种古人风姿的长袍,而不是这一套陈旧的工装。 但年轻人孤零零的座位和面馆里吵闹的声音还是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才是情理之中的。 年轻人再如何一腔热血,领教几年社会的毒打,基本就会变得跟自己周围的人一样。 这个社会不需要怪人。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秦操想了又想,才终于又开始安心吃面。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 直到几张皱巴巴的百元纸币掉在了地上。 城市里讨生活的人们对于金钱有着天然的敏感,秦操用眼角的余光就判断出来,纸币的主人应该是墙角那位瘦弱的姑娘。 “好像有谁的钱掉了?”秦操和自己的同事说道。 没想到话音刚落,一个大妈就抢先扑了过去。 “哎呀,我的钱掉了。” 她说着,造作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提袋,然后面不改色地捡起钞票,回到座位。动作一气呵成,敏捷得像一只野猪。 钱已经进了大妈的提包,姑娘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又恍然大悟地望向大妈。 “刚才……刚才掉在地上的……是我的钱……”姑娘怯生生地说道。 可是大妈的表情镇定而安稳。 钱已入袋,说什么都不好使。 “那个……阿姨,那个是我看病的钱……我,我身体不好,我需要这些钱……” 大妈放下了筷子。 “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啦?你去看病管我要什么钱?你想说我拿你钱还是怎么啦?” “所以说……刚刚你捡的钱是我的……” “那是我掉的钱!我的钱掉了捡起来怎么了?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还见钱眼开啦?嘿,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的是很有意思咯!” “不是,阿姨……我真的不能缺这几百块钱……我好不容易凑齐的医疗费,真的不能少这几百块……还给我可以吗?求你……” 姑娘说着,拿出一张医院的病历。大概是疾病让人变得脆弱,她没说两句,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姑娘的指控让大妈恼羞成怒。她的脖子红得像过热的炮管,然后就开始理直气壮地问候姑娘全家。那声音大得,好像对方才是小偷一样。 众人发出了不明就里的唏嘘声,秦操也跟着犹豫了起来。虽然他一早就断定大妈捡了姑娘的钱,但他显然不愿意跟着搅浑水。 也许真的是大妈的钱,也许只是姑娘在装弱小,也许两人在一唱一和就等着天真的家伙上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操劝着自己,眼睛却不自觉地朝着远处的那个年轻人看去。 只见年轻人望向两人争执的方向,脸色有些阴沉,吃饭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了许多。 秦操的内心里,不知为何掠过了一声叹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面之缘,自己就对他有某种期待,期待着他能够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 或许只是为了平息内心里那份不愿出手相助的内疚。 “又是吵架,别管了吧。”秦操的同事劝道。秦操受了大赦一样地回过头,安心地喝下一口面汤。 反正别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是他的错。 工人和白领,两个世界的人,却在此时,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那就是沉默。 秦操不想回头,脑后则传来碗筷掉落的声音。 原来是争执之中,大妈推了姑娘一把。 姑娘在惊呼声中向后倒去。 但在落地前,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阿姨,这样很危险。” 被称为老杜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姑娘的身后。他把姑娘扶回了座位,随后谦和地站在了大妈的面前。 “是她先打我钱的主意!你看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道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你说啊?” 大妈不依不饶。 但当她看见年轻人的右手时,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的手里,竟是大妈的皮夹。 “阿姨,我很好奇,你夹子里全是叠整齐的新钞,皮夹子又放在手提包的拉链袋里,这几张揉成一团的旧钱,你到底是从哪掉出来的?” 这道理听上去一时间无可辩驳,大妈见状立马换上了一副凶狠的姿态。 “你管我啊?!这……这就是我的钱!把我的钱包还我!” “拿人救命钱,是要遭天谴的。”年轻人很认真地说道,“明天打雷,您出门小心。” “你一个臭打工的,也敢来教训我?!好,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大妈一边看着点头等待的年轻人,一边找手机准备叫人。可是翻来覆去,身上哪有手机的影子? “你想要找这个?” 年轻人举起自己的左手。 “那……那是我的手机!” “你的?奇怪啊,这个在我手上,你居然敢说是你的?”年轻人一笑,“哦,我明白了,我们是同款!缘分哪,哈哈哈哈哈!” 年轻人故作热情地拍着大妈的肩,而大妈气得脸色青紫,扑上去要抢。年轻人一个漂亮的转身,那张青紫的脸就失去平衡,直接趴进了面碗里。 “阿姨你看,真正的小偷,根本不需要和你讲道理。”年轻人讥讽道。 众人见状,都不由得笑出声来,而姑娘拿着失而复得的钱,不知是该谢还是该笑。 秦操见着这景象,竟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但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年轻人最后的保护动作。 大妈扑空滑倒的那一下其实相当危险。若不是年轻人最后拿手拦了一下,大妈面临的,可就不是脸上糊了一碗面那么简单。 他并不是单纯地意气用事。分寸拿捏,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一个年轻人在瞬间就有这种考量,难怪要被称作老杜。 秦操感叹之际,有人无意间撞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年轻人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已经不动声色地夺门而去。 他还斜倚在柜台前,朝自己招了招手。 幼稚。秦操一边在心里这样说着,一边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面馆陷入了混乱。 愤怒的大妈一边擦着脸上的面汤,一边打手机叫人。大妈的家属来得很快,很凶,只是哪里都找不到年轻人的影子。 我可以保持沉默。 看着问东问西的家属,秦操心里说道。 他带着愉快的心情喝下最后一口汤,去柜台结账。 “您好,总共五十元。” “哎?”秦操愣了几秒,“怎么贵了这么多?” “贵?不是两份餐,总共五十块吗?” “两份?” “是啊。你朋友有急事先走了,他说餐费就算在你头上。你刚刚还点头了哦?”服务生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了一张工作牌。 “喏,还有工牌和这张纸条。你朋友刚刚托我给你的,别再弄丢了。” 秦操一摸口袋,这才发现他的工牌早已经不翼而飞。 “……难道是刚刚撞了那一下?!” 他望向年轻人坐的位置。 他在店里呆了差不多只有十多分钟,但什锦面和炸猪排已经吃得很干净,一点渣都没剩下。 看上去像是早有预谋。 秦操强忍愤怒地收起了自己的工牌,然后打开了柜台上的纸条。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潇洒有力的行楷字。 “打个欠条,以后发工钱了还。嘿嘿。” 落款是“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杜非羽”。 秦操感觉自己的大脑嗡了一声。 极道宗? 第十二任宗主? 嘿嘿? 秦操千言万语,终于都凝成了简单的一骂。 操。 第二章 一个人的宗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秦操埋怨面馆的伙计不长脑袋,这种显而易见的扯蛋都认不出来。面馆的伙计大为委屈,他说他只是不想打扰了几位贵客谈笑风生的融洽。 最后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之下,秦操还是认怂垫了钱。一顿饭的事情,他不想闹大。 只是这份晦气,他已经结结实实地记在了心里。 他秦操一向稳中求进,平生信奉的,就是吃一堑长一智。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骗子,这清新脱俗侠气盎然的蹭饭,他秦操一定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小本子上,十年不忘。 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秦操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提上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护城河水从桥下流过,和夜幕下的黑影融成一片。 而黑影之中,竟隐隐地有歌声传出。歌唱得并不好,却有种苍劲辽远的感觉。 秦操走近了看,只见一人拿着段钢筋,在桥头打着拍子唱道: “哈哈呜呼兮呜呼呜呼!谁与我游兮我与谁同。阿呼呜呼兮唉呼呜呼!渺渺茫茫兮万夫不存!我所居兮山峰,我所游兮太空,我所用兮一气,我所得兮头颅!用一人兮无万夫!爱一人兮血呜呼!” 秦操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唱的是什么玩意,只是感觉声调之中透着古意,像是在远古的荒漠里歌唱一样。 又是个怪人。 秦操叹了一口气,正要抬脚离开的时候,眼皮却猛烈地跳了一下。 不,这是同一个怪人! 秦操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把歌者拿下了桥头。歌者显然没做防备,一下子就被摁趴在了地上。 “你就是杜非羽?”秦操咬牙切齿,“你想打白条?还极道宗宗主?还嘿嘿?再嘿嘿看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趴在地上的杜非羽并不做任何反抗。 “你的内心远比你的外表火热啊,秦先生。”杜非羽幽幽说道,“你放心,极道宗宗主有债必还。我就是来还钱的。” 而秦操则是更加绷紧了自己的手腕。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手下一滑,那个年轻人一下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20块,一分不少。” 杜非羽拿起一张钞票,放在了秦操手上。秦操掏出手机照了照,确信是一张真钱。 “我不是骗子,只是忘了带钱。”杜非羽苦笑道,“我在桥上等了你很久了。” “所以你不向同事借反倒向我借?” 秦操把20块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并不打算和这个古怪的家伙长聊下去。 “因为你是当时唯一没有安心吃饭的人。”杜非羽回答道。 秦操愣了一下。 “你倒还挺仔细。只是以后这种事情,我看你还是少管的比较好。看那个大妈后来叫人的样子,你再待久一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杜非羽挠了挠头,笑道,“他们的家属下午找到了我们工地,然后老板就让我卷铺盖走人啦。” “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秦操对年轻人这副轻飘飘的态度极为不满。 “我不笑,难道要哭吗?”杜非羽反问。 秦操说不出话来。 在他眼里,因为一次冲动丢掉自己的工作,是再可怕不过的事情了。而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 “就算重新发生一次,我也会这样去做的。”杜非羽说道,“这不是什么错事。” 又来了,年轻人幼稚的对错之辨。秦操想。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之分? “少说这种堂而皇之的傻话了。你当时不也在犹豫吗?你要是再多想想,就不会吃这次暗亏了。” “犹豫?不,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杜非羽摇摇头,“我只是想赶在出手前把东西吃完,不然就浪费了。” 秦操沉默了。 半晌,他终于组织起了新的语言。 “但我作为长辈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吸取了这个教训,我相信你的下份工作一定会顺利不少的。” 可是杜非羽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了起来。 这让秦操很尴尬。 “长辈……对!仔细想来,你的确是我的长辈!”他笑着说,“老气横秋得一匹!” “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只是突然很想笑。”杜非羽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和我一年前刚刚从福泽石洞里走出来的时候一样。” “福泽石洞?” “极道宗极道峰后山的修炼之地,现在……你们管它叫黑熊山旅游风景区。” 杜非羽的眼里满是秦操无法理解的风霜。 “我在石洞中炼成了长生境,但大概尘缘未解,还要俗世历练。当初想着修炼成功后大济人间,却没想到一眼已万年,人间不等我……灵脉全断了,一条都没留。哈哈,这不再是属于灵气的世界了。” “所以……你是仙侠小说的爱好者?” 杜非羽所说的事情已经超出了秦操的理解范围,他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那是什么?”杜非羽挠挠头,“总之,这个世界我无法使用灵气,我得去找办法解决……这大概是尘劫的一部分。” “当然了,也要顺带了解在我入洞后的一万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万年之前的历史都没有记载?哈哈,这些都很次要了。毕竟,现在我要讨生活。” “哦。” 秦操听罢,点点头。 在他看来,当有个傻子对你说话时,你所要做的,就是完全同意他。 “我开玩笑的。” 杜非羽见状,用力地笑了一下。 “哈哈。”秦操也干笑了一声,“都是唯物主义者,怎么可以相信牛鬼蛇神的存在!” 杜非羽说的是真话。但秦操自然是当成一个不怎么好笑的段子在听。 极道宗宗主与世隔绝万年,苦修灵气,在跨越人类寿命的极限出关之后,却发现这个世界早没有了灵气,也已经不需要灵气。 只剩下已经和常人无异的他,傻子一样地代表着万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的极道宗。 这样的黑色幽默,秦操只是勉为其难地听一听。 “我对这个社会的理解确实还不够透彻。你确实是我长辈。”杜非羽躬身朝着秦操拜了一下。 “所以,我是等你来投资的。” “投资什么?”秦操警惕地问道。 “投资我。”杜非羽认真地说道。 这怕不是一个新的段子。 秦操又看了看表,准备离开。 “不,秦先生!请相信我,这一定会是你一生中最稳赚不赔的生意!” “我不搞天使投资,我也不喜欢到处送钱。” “你如果愿意借钱给我,钱一定会翻成好几倍赚回来的!你看我饭钱都还给你了!” “你这个骗人套路十年前就已经用烂了混蛋!”秦操推开了纠缠不休的杜非羽,怒气冲冲地指责道。 杜非羽叹了一声。 “我以为你能够看到我的价值。” “你有什么价值?” 秦操反问。今晚到现在为止,他的耐性已经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你的文凭?” “没有。” “会什么技能?” “炼丹和修仙……呃,你不要理解成打架。” “工作经验呢?” “前段时间在工地搬砖。哦,还有搅拌混凝土啊,铺路啊,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会开挖掘机了。” “家里有矿吗?” “没有。” “买房了?” “其实我还在找住的地方。” “父母做官吗?” “我没见过父母。” “家里有亲戚当老板吗?” “有一个家人,但不是老板,也不是人。” “有飞黄腾达的朋友吗?同学?” “极道宗的门人?他们都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早就死了吧。” “那你有什么?!” 秦操问不下去了。一方面这些回答太过荒唐,另一方面,要是面前的这个人说的都是真话,那未免也太惨了。 “哦,两百来块的现金,一部手机,一张没有存款的银行卡……唔,还有最贵的东西,我的道。” 杜非羽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道? 秦操哭笑不得。 “你赶快回家睡觉,吃个饱饭,找个工地上工。花洋市的基建项目挺多,你肯定可以有活干的。我还赶路。” 他拎着包要走,这次杜非羽没有拦他,却只是径直问道: “秦先生,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声音,极其微小,却可以让许多人都听见?” “没有。” 秦操头也不回地离去,走了五六米远,就听见叮地一声脆响。很微弱,但秦操却立刻辨别出来,那是硬币落地的声音。 下意识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并开始确认自己口袋里的钱有没有掉出来。 然后他发现,周围的路人也在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秦先生,我的答案是,有。”杜非羽笑道,“人类的听力有时候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太多。” “你想说什么?” “机会的呼唤,只留给有心之人。” 月亮从灰云之中钻了出来。 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敏捷地从草丛中窜出,叼起方才被掷出的硬币,然后轻轻地爬上了杜非羽的肩头。 带着罕见而迅速的优雅。 这只小动物应该有着非凡的灵性,因为秦操觉得,它那双青蓝色的眼眸,好像在对着自己微笑。 “介绍一下,这是阿白。她是我的家人。” “……一只小狗?” “不……是雪狐。”杜非羽很尴尬地摸了摸狐狸的尾巴,“你看这里和狗不一样的。” 一人一狐淡然地沐浴在月光下,望着远方的流水。如同万年之前的桥畔,一只灵性的狐狸,正陪伴着一个绝世的高人。 只是这高人穿着旧工装,这灵狐叼着一枚硬币。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行,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自己也会变成傻帽,也会相信这货说不定还真的是什么修仙小说里的人物。 为了甩脱这个胡搅蛮缠的混蛋,秦操想到了一个办法。 “好啊,我答应投资。但是有条件。” “但说无妨。” “你在三个月内能把这两百块变成二十万,我就承认你。你不是什么宗主吗?你最贵的不是‘道’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宗门和你的道,加在一起能卖几毛钱!”秦操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秦操当然算过一遍。按照花洋市的工资标准,像杜非羽这种地位的人,就是在工地里不吃不喝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目。 生活不是小说。年轻人应该懂得知难而退。 但秦操万万没想到,这招不仅没有逼退杜非羽,竟然还让他陷入了沉思。 “……喂,你不会当真了吧?” 杜非羽看了秦操一眼,回答道: “秦先生,道是不卖的,极道宗也是不卖的。就算整个极道宗仅剩一个人,只要宗主在,极道宗就在。要我说,二十万元虽然是一笔大数目,但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可能?你竟然觉得还有可能?”秦操的态度从轻视变成激动,“别做梦了,社会是很现实的!从来如此,从来没有变过!” “你看看你,明明心有期待,却还要拼命告诉自己说,没可能的,没机会的,社会从来如此现实。从来如此,便对吗?” 这句话彻底触到了秦操的痛点。他觉得杜非羽其他本事没有,激怒别人的本事倒是一流。他不由得嘴角上扬: “好了,我算是弄明白了。我原本还以为你至少是个小偷,或者说是个骗子,但我果然还是高估你了!你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你是个天天想着证道的疯子!还想要成功?做什么春秋大梦!” 杜非羽听着,不怒反笑道: “哈哈,秦先生,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可能冒犯到了您的骄傲。但如果一个人,只是生于平凡、甘于平凡、死于平凡,那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留下?” “给我三个月时间,9月15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既然你只认同成功,那么我便证明给你看。你有你的骄傲,但我也有我的。” 秦操没想到,连他自己都有些激动了,年轻人的语气竟还是不温不火。这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让他很不适。他扭头便走,只撇下了一句话: “你做不到。” 杜非羽远望着护城河水,并没有再拦。 因为他的思路早已飞出了这段谈话。 他已经在幻想着如何利用商业重振极道宗了。 先建一个叫做极道宗的公司,然后发展分公司,建立品牌,建成集团。要解决就业,还要让人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它。当然,这样的企业一定不只是有钱,它一定有非常闪光的企业文化。这样的企业文化以后将在各地的顶级商学院作为典型案例,而案例的主角当然就是他,杜非羽,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 连那时候新闻报道的标题杜非羽都想好了,题目就叫做《人物访谈:杜非羽和他的道》。 可惜,在他准备走上幻想中的红毯时,之前一直沉默的雪狐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宗主,你醒醒。我们今晚住哪?” “虽然我知道你很骄傲,但是……我们今晚住哪?住哪?” 是冷静而清澈的女声。听着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一样。 “……” 杜非羽愣了数秒,长叹了一口气。 “今晚……先睡桥洞吧。” 第三章 尝试买彩票致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旭日初升,睡梦里的杜非羽却还是觉得冷气逼人。他在朦胧中不禁打了个喷嚏。夏天的桥洞虽然凉快,但杜非羽知道还不至于冷到这个地步。 他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某种白色的东西覆盖着,阻碍着自己呼吸。 他熟练地从脸上把熟睡的狐狸拎了下来。 “阿白,说了多少遍了,睡觉的时候别趴我脸上,谋杀在哪个世界都是犯罪。” 那只被称作阿白的狐狸骄傲而慵懒地从地上爬起,雪白的狐尾一扫,一阵阵冷风就带着白气卷进了杜非羽的脖子。 宗主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以自己为中心,方圆三米的地方,都结出了一层淡淡的白霜,而白霜外边,还围着一圈冻死的蚊子。 “奴家不是故意的。”狐狸阿白眯着青蓝色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调戏的笑。 “上次你也是这么讲的。” 杜非羽说着,也眯起了眼睛看她。 身体自带寒气的冰雪之狐,来自于史前世界的极北之地。和大部分妖兽一样,她通过凝聚内丹进行修炼。 内丹可以储存大量的灵气,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年宗主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抛弃内丹修炼的方法,转而选择直接向天地吸取灵气,新创了功法“鸿蒙一气”,复兴了极道宗的事业。 但自从来到这灵脉断绝的世界里,杜非羽才发现自己的功法竟有着这样严重的缺陷。 他就像一台空调,有电时风力强劲,停电了以后还没扇子管用。 杜非羽一边想着,一边盘腿打坐。阿白见状没有再打扰,只是乖巧地坐在他的边上,把尾巴绕在自己的身前。 半晌,杜非羽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行。” “恢复了多少?”阿白问道。 “半成不到。”杜非羽摇头,“鸿蒙一气式基本吸收不到灵气。我混合着采用传统的金丹功法,才勉强截住了一点。” “刚刚出洞的时候还有接近四成的。”阿白一叹,跳到了宗主的腿上。 宗主抚摸着狐狸毛色鲜明的后背。 “你应该庆幸这四成功力换来的东西。语言文字,风俗习惯,还有合法的身份。一个天机术就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难得了。” 只可惜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都无法正常使用了。 这是杜非羽的潜台词。但相较于功力而言,金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加重要。城市文明可以隔绝荒野的危险,却无法使人免于贫穷。 更何况现在的问题早已经超过了贫穷。如果不好好想办法,别说三个月赚二十万,就是下一顿饭也可能要吃不上了。 灵气一度很充沛的杜非羽已经很久不知道饥饿的滋味了。虽然当年也常有吃不上饭或者风餐露宿的时候,但靠一股真气在肚里撑着,自然是可以长时间不进食。 可是现在这股真气快瘪了。半成不到的功力,老杜坚信自己从没有这么弱过。虽然还可以忍耐,但饥饿感已经不仅仅停留在腹部,还向全身四处蔓延开来。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灵气不足的时候管我要就好。只要你肯开口,我全都会给你哦。”阿白躺在杜非羽的怀里,娇弱地抬起头来,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还没到那个时候。你把灵气护住,这个世界灵气太稀薄了,小心散出去了。” 杜非羽回答道。 这只小妖兽有着超越种族的迷人,杜非羽时常会这样想。 而且她不只是眼睛会说话,她是真的会说话。 但现在这不重要。 杜非羽看了下日期。 6月16日。新的一天。 必须找到比打工更挣钱的事情做。 在餐馆一条街上像条狗一样地逛了三圈以后,杜非羽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丝光亮。 “今天的结局会是一个馒头。” “馒头?”阿白问。 “嗯。”杜非羽的手指捻了捻法决,“未来事物的幻影,我能捕捉到一点。但功力不足,我看来看去都只是自己手里抓着个馒头。说不定这是个好运的象征,意味着我们都有饭吃了。” 刚说完,杜非羽就感觉身上一轻。 原来是那迷人的雪狐叼着五块钱的纸币,跳到了早餐店门口。 那第一印象太过惊艳,连早餐店的老板都一时间忘了把她赶下桌子。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狐狸撒娇似的叫了两声,抬起她的粉色小爪子,指了指店内的价目表。 这下老板已经不舍得赶她下去了。 “好乖巧的小白狗!这5元钱……要10个馒头?” “小白狗”听话地点了点头,放下了5块钱的纸币。 老板连忙装了十个馒头,又摸了摸阿白的脑袋。阿白叼起馒头,跳下桌子,一路小跑到宗主的身边。 “买了十个馒头。好运有没有多一些?” 杜非羽不禁哑然失笑。幻象还能这么解读的吗? “你是想说我不太聪明的样子?”阿白眯着眼睛不满,“那个人类把奴家当狗,还敢摸奴家的头!我好用力才忍住没把他冻伤!” 阿白清冷的音调开始升温,显然她有些生气。这只自尊的狐狸还没太习惯用“我”在自称,时常夹杂的“奴家”大概也算某种“时差”吧。 杜非羽报以温和一笑。 “你想把这些馒头当成接下来几天的口粮吧?现在买不是浪费?” “这家馒头最好。如果你要去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口粮不是必须的吗?我就屈尊先给你当个冰箱吧。” 杜非羽没有回答。他看着那一个个又圆又大的馒头,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十几秒之后,他对阿白说道: “我想先尝试一下成功的简便方法。” …… 十分钟后,居民楼前的彩票站。 “我要五注,这是十块钱。”杜非羽士气高涨地把钱往桌上一拍。 彩票站的张老头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露出了几分意外。 年轻人来买彩票的本来就少,而这买了五注彩票就一副要搞一个大新闻的样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宗主,你现在的样子好像那些做发财白日梦的韭菜啊。” 杜非羽的耳边传来了狐狸的低语。 “啧,极道宗宗主才不会做无准备的事情。” 杜非羽说着,在彩票打印的瞬间捻出了指决。 “你难道要……” “功力不足,但可以稍微修正一下运势。”杜非羽仍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张老头。 “不,修改运势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宗主你现在怎么可以……” “修改整条线路才需要大量灵气。现在我只是玩了个小聪明,在细枝末节上做一些调整。” 他一边回答,一边微笑着接过那五张彩票。 “晚上7点开奖,小伙子别忘了啊。”张老头嘱咐了一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阿白有些担忧杜非羽的状态,但细细感知,发现宗主的功力并没有太大的消耗,便放下心来。 哪怕小聪明没有成功,也不至于产生更多的损失。 整个白天就在等待中虚耗过去。杜非羽牢牢占据在一家小吃店的角落里,眼睛只盯着电视看。店里的一本文摘杂志已经被他翻完,现在是那只狐狸在津津有味地拿爪子翻阅。 “老板,您不点一些什么吗?” 店家观察了许久,终于没忍住,拿着炒锅从后厨走了出来。 “没事的。我吃馒头。”杜非羽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好像在其他地方。 那只狐狸也没有抬头,继续在角落里翻书。 店家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突地跳,虽然现在店里不是很忙,但是这货啥都不吃就在店里坐了一天,总让人觉得扎眼。 更何况,那只尾巴很大的狗竟然还真的在看书! 店家当然不明白杜非羽现在的状态。灵气不足,杜非羽只好结合着大量的感知和判断,让力量用在最正好的地方。 表面上他在看着电视,实际上的心思全都放在卜测彩票的数字上。 “那个宫斗剧已经放完了,您不喝点?” 店家再次暗示了一次。 年轻人终于有所反应。 “来杯茶吧。” “好嘞!”店家想着终于要开始点单了,心情不由得振奋了起来,“然后呢?还有什么?” 他两只手给宗主递茶。 “没了,谢谢。” 杜非羽点点头,又问: “茶水多少钱?” “……茶不要钱。” 僵了一会儿,店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有等着大买卖的人才会是这样如此安静而专注的状态,他想。 如果他知道这个大买卖只是五张彩票,一定会笑破肚皮。 时间终于到了晚上七点。 附近玩彩票的老人不少,因此电视很配合地被调到了那个台。 “靠谱吗?”阿白问道。 “五五开吧。” 宗主的回答让阿白没了底气。 小狐狸有些紧张。女主播的轻声细语的嘤嘤嘤,传到她耳朵里都变成了隆隆隆。 第一个号码完全落空了。 “……合理误差,接下来没有问题。”宗主看样子很镇定。 然而第二个号码还是背叛了他。 “……那么多个数字偏偏出来个概率最小的,真是岂有此理。” 杜非羽眉头紧皱,他把茶一倒半杯,在桌上画起了一道阵。 “只能强行改运了!” 没等阿白阻拦,杜非羽就将剩余的半成功力全部施展开来。周围人没有感受到气场的波动,但电视里双色球的运行轨迹却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这……!”阿白惊呼,“四等奖!不至于这么拼吧?!” 杜非羽没空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电视机上的数字。 1。 4。 5。 …… 杜非羽看着双色球一个个地按照自己的号码掉进了洞中,心里感到一阵欣慰。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里,也在工地上看了不少都市类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总是可以用某些方式,轻而易举地拿到数量不菲的第一桶金。 比如淘古玩,比如看场子,还有艳遇,背景以及来自未来的商机。甚至还有拿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到处去卖好几百块钱的蛋炒饭和茶叶蛋的。 相比这些故事,中个彩票什么的,都不值得意外了。 最后一颗球已经在控制的轨道上了。 按照他的计算,五注全中,虽然奖不大,但几百块钱还是有的。 就在他感到十拿九稳的那一刻,一股摄人魂魄的疲劳感压迫了上来。伴随着全身一阵无力,杜非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模糊了。 这是功力透支的征兆。 而失控的功力散出,摇奖的箱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了。 “我……” 杜非羽哼了一声没骂出来,只感觉眼前一阵昏黑,口中腥甜,身子就朝后倒去。 四周是一片朦胧的黑暗,但朦胧中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抢了出来,扶住了他的身体,还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好像最后还抱起他奔跑了起来。 还挺暖和的。他在失去意识前想道。 第四章 尝试算命致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萦绕不断的雾气里,杜非羽看见了两株枯树。 枯树外,还有远山和流瀑。 又是极道宗门。他想。 至少在梦里还可以回去。 他找了块青石卧下,只感觉山风冰冷。他把手伸向天空,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宗主……你醒了吗?宗主?” 是阿白那带着点冷淡的声音。这声音把杜非羽逐渐拉回了现实。 “宗主,你够了吗?宗主?” 杜非羽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物体。 他想起之前卜卦测运时看到的场景。 “什么啊……原来当时测运时看见的馒头,就是这吗……” “不,宗主,你现在握着的不是白面馒头呢。” 用清冷的音调说笑话,杜非羽只知道阿白会这么做。 一个带着面粉气息的冰凉物体被放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馒头正孤独地趴在他脸上。刚刚梦里的意外碰到的,难道…… 杜非羽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一双纤美的素手阻止了。 “不要着急爬起来,完全清醒过来才可以哦。” “啊,阿白……抱歉……”杜非羽松了手,感觉眉心一阵刺痛,“你好久没有变成过人形了……” 他勉强睁大了双眼。 出现在他上方三十厘米处的,是一张无机物般精致到完美的脸。青蓝色玻璃似的眼瞳,雪花一样的白色长发,还有接近额头的两角处,一对像蛋糕一样毛茸茸的白色尖耳。 “奴家现在可是白十七呐。”阿白好像很满意自己给宗主带来的震撼,“你不感到兴奋吗?躺在我的腿上动手动脚,一般的流浪汉可没有这种待遇。” 白十七是阿白身份证上的名字。 “你的语气要是再兴奋一点的话,我就真的兴奋起来了。”杜非羽应道。 “喂……你这时候说‘我要一个早晨醒来的亲亲’才会更有情调一点吧?”阿白有些不满意地凑近宗主的脸,让鼻尖碰到了一起。 宗主嗅到了那股独特而熟悉的动物气味。 “你饶了我吧,给你亲一口,我就变成实打实的冰雕了。”杜非羽叹了一声,推开了阿白。 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功力,没想到体内的灵气竟比之前更加充沛一点。只是这气流中都带着隐隐的寒气,想来应该是阿白输送给自己的。 他坐了起来,看见自己昨天的外套正穿在阿白的身上,就大概猜出了当时的情形。果然,自己功力透支以后,那个跳出来的白色身影就是阿白。 “彩票……” “就别想着买彩票致富了。”阿白说道,“你的小纸条连同店家的机顶盒一块儿炸掉了。“ 杜非羽一愣,长叹一声。 “唉,运势难改,天命难违……我敢再试一万次估计老天就敢再整我一万零一次……真是……白躺了这么久。” 他看着河边升起的太阳,知道昨夜已经过去了。 “情况太危险了,以后不许这样。”阿白裹了裹外套,抱住自己的腿,“说实话,我当时有点害怕……” “这不是没事了嘛。以后我不这么勉强就好了……” “差点就没有以后了!修到长生境要渡尘劫的高人,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莫名其妙!”阿白说到这里,眼里闪着一圈泪花,“和我签订分魔契约吧!这样你就可以和我平分妖力了!你就不会再透支了!” 只有两人的舌上之血相互交融,才可以订立分魔契约。眼看阿白要咬破自己的舌尖,宗主连忙伸出手指阻止了她。 “别!我转化不过来!我们现在功力差距太大了!按我现在的功力水平真的会被你冻死的!” 狐狸终于缩回了脑袋,身体还维持着半趴的姿势。杜非羽看着她没有隐藏起来的尾巴,猛然间想起阿白现在只披了件外套。 “快变回去!”他喊道。 …… 6月17日。距离9月15日还有两个月零二十八天。 二十万块钱没有着落,财产相比于两天前却是只少不多。 杜非羽虽然嫌吃东西浪费钱,但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不吃馒头,熬不了半天就要再次倒地。 “好馒头就是好馒头,面粉的香气还是恰到好处的。” 毕竟是饿了,老杜两三口就把一个冻馒头吃了半个。 虽然馒头的硬度让他的牙床有点疼。 “你不吃一点吗?”杜非羽把另一半的馒头递给阿白,阿白却只是含笑着摇摇头。 她的意思很明确,食物就是给宗主准备的,她的妖力现在还算充足,还不用考虑充饥的问题。 老杜最见不得阿白这种默默承受的状态,她每次这么做,老杜都有种手头又欠了一笔巨债的感觉。 他一下子没了食欲,把馒头放回袋子里,一披外套,迎着朝阳走上了桥梁。 桥上的人流充满着上班日奔波的匆忙,滚动的车轮,踩踏的各色鞋底,显示着不同阶层的同一种生活。 当然还有逆着人流走的。那些是晨练归来,拿着刀剑扇子和长鞭的大爷大妈。 所有人都在动,向左或者向右。只有杜非羽一动不动,因为他不知道该向哪里走。 在活人堆里讨生活或许比死人堆里更难。这位极道宗第十二任宗主想道。 几乎无法使用道术的他,要在这种情况下寻一条成功之路,确实有点困难。 “小伙子,我看你神人异象,必是有齐天之福,要不要让老夫来为你算上两卦?” 杜非羽回头看去,竟是一个带着盲镜的瞎子老头。他不知何时已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杜非羽的旁边,还熟练地铺开了一张脏兮兮的广告纸,上面写着: 算命、手相、八卦、气运、星座! “最后那个好像不是同一个门派的……” 杜非羽怀疑地望了望老者,作势要戳他的眼珠。老者却是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真的瞎了一般。 他朝阿白使了个眼色,阿白会意,窜出去就要叼走老者放在地上的钱包。老者大吃一惊,连忙拿起手杖隔住这只狐狸,目光终于是跟着转了过去。 “啧,装瞎。” 杜非羽并不想要钱包,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老者。老者也没想到自己街头练就多年的装瞎本事,竟上来就让一只该死的狐狸破了功。 但姜还是老的辣,他轻咳了一声,很快重新找回了节奏: “年轻人,老夫这双眼睛虽是瞎了,但天眼却也因此开了。你本应是青年才俊,但却意外陷入困苦之地,我从你的气场来看,你最近应该很缺钱吧。” 见杜非羽没有回答,老者重新找到自信。他拿起那个陈旧的铜盘,示意杜非羽把手伸出来。 “年轻人,天道有常,老夫素来不做慈善。但你我相遇即是缘分,来,免费为你算上一卦。” 杜非羽感觉好笑。此人脸上无光、灵气不定、下盘虚浮、上身虚弱,别说是得道之人,就是说他有什么算卦的本事,老杜也是一万个不信。 何况老者算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算完卦的极道宗宗主。 杜非羽见状干脆以逸待劳,任由那老头动手动脚,看他会玩出什么花样。 “宗主觉得如何?”阿白用妖力把自己的声音传入杜非羽的脑内。 “他大概什么都不会。不过他借用的那套理论好像还挺有意思。我想多听听,说不定对了解这个时代有所帮助。”杜非羽在心里回答道。 老头在那从命运线说道爱情线,再讲到什么周易八卦,两仪四象,最后甚至归纳出气运和天上星座的关系。 杜非羽则是一面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一面和阿白无声地交流着。 “你说就这种知识水平,我上我也行吧?”杜非羽说道,“反正只要说出个大概就好了吧?” “极道宗宗规第一条,凡我极道宗门人,行世间正道,不可以骗术害人。”阿白冷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讥笑,“大官人,这条规矩可是当年你自己修订的呢。” “我没想骗人害人,我是真的要算命。”杜非羽想到这猛地一激灵,“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算命也可以致富?” 杜非羽眉间跳出一分喜色,老者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的胡吹终于达到了效果,内心暗暗得意。这家伙虽然年轻,但竟是喜怒不形于色,他花洋市胡老半仙横行江湖多年,表情这么难读的人几年都遇不上一个。 眼下这人终于露出了点破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胆大心细。说白了,就是大胆胡扯,小心行事,一旦收费的目的太明显,就很难让这种潦倒的人主动掏钱。 “小伙子,我看了你前后半生的命数,皆是稳当异常。只可惜你命线之中有一断,断口处曲曲折折,显然是流年不利的征兆。我看……” 胡老半仙说到这故作深沉地停顿了一会儿,云淡风轻地拿起保温杯喝茶。他要让杜非羽亲自来问解决方法,这样对话才能顺利转到辟邪转运的事情上。 他摸了摸蛇皮袋里的那堆八卦图形状的小挂坠,心想着,这原价八毛钱一个的挂坠,他今天至少要88块钱出手。知识经济时代嘛,胡半仙毕生绝学,难道不值得让这个转运挂坠涨个价? 但杜非羽好像还是没有反应。有些烦躁的胡半仙连忙透过盲镜的缝隙观察杜非羽的表情。这一看不得了,他的目光直接就撞上了那只妖孽一样的狐狸。狐狸的蓝色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然后对他报以怜悯和宽容的微笑。 “你已经很努力了,稍微放松一点也没有关系哦?” 这大概就是那微笑之中的潜台词。 胡半仙气得眼镜都快要飞出去了,他刚想抬起手杖去打,狐狸阿白就好像提前感知到了一样,一下子窜到了马路对面。而杜非羽不知何时,也已经拂袖而去。 胡半仙又惊又怒,脱了盲镜四下张望,却早已找不到人影。一盏茶的功夫以后,胡半仙惊讶地发现杜非羽已经在马路的对面坐定,背后立了一张纸板,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算命。” 第五章 同行相争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这回胡半仙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小伙不是来算命,而是来清场子的。八成是同行新开张,想要占个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偏偏挑了他这块场地。 只是杜非羽大概并不在乎这一层关系。同行是冤家,他当然清楚;但是各凭本事挣钱,才是这个世间更大的道理。 杜非羽有这个自信。更何况他堂堂极道宗宗主,实在做不出只动嘴皮子瞎说的事。 虽然现在所谓的极道宗门只剩下了这一人一狐,但宗主在,极道宗就在。 胡半仙健步如飞地走向杜非羽,手杖在他跟前狠狠一敲: “小子,你今天是跟老爷子杠起来了,是不是?好,既然抢地盘,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吃饭。你刚入行就不知尊敬长辈,那就让我这个长辈给你开开眼界!你别年少轻狂觉着自己能干得不行,老人家告诉你,就是大学生来这街头,也不如我胡半仙管用!” 胡半仙大概是很气愤,完全没有了之前惜字如金的态度。但他骂完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转头就变成了一个步履缓慢的拄拐老盲人,慢慢悠悠地过街了。 杜非羽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算命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只能是摆个摊算个命,多少贴补一些收入。 说来也怪,杜非羽所在的位置理应当比那老头更好一些,但人来人往,愣是没什么人在他面前停下,而胡半仙那里,竟然已经有两位大妈半蹲在地上听他胡侃。 杜非羽有些头大。他好像多少明白了一点情况:他除了算命,什么都不懂;而胡半仙除了算命,什么都懂。 但客人也是有的。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个面有忧色的中年大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蹲在了杜非羽的摊位前。一方面是年轻人算命确实少见,另一方面是旁边那只姿态万千的狐狸确实有趣。 杜非羽把手搭在大叔的手腕上,轻微鼓动自己残余不多的灵气。灵气沿着神门、劳宫二穴流导,杜非羽眼睛微闭,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在他的眼前展开。 片刻,杜非羽睁开眼,说出了自己看见的情景: “大叔,上周您母亲新丧,兄弟几人因为遗产吵架,连丧礼的费用分摊都谈不拢。而且您孩子不听话,考试成绩不理想,您出手揍了他一顿,却连带着得罪了孩子的妈。于是您借酒消愁,却失手弄碎了遗产里最贵的文物花瓶。” “大师您真是神人神眼,您说的事情,真是分毫不差!请大师一定要帮我解了这些天的水逆啊!” 杜非羽听到这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命由天定,而杜非羽在这个大叔身上看见的是一条顺滑自然的命脉,许多看似纠结的事件线,之后都自然地重新散了开来。这有什么好解?这还要改什么命? 杜非羽笑得是开心,但大叔的脸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暗。他有些愤怒地问道:“你笑什么?” 杜非羽止住笑,拍了拍大叔的肩膀:“船到前头自然直,大叔你的生活没什么好担心的。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回去睡一觉,好运自然就来了。” “你TM在逗我?!”大叔蹭地站了起来,“我都够倒霉了,你跟我说睡一觉就好了?!” “大叔您别急啊。我是说,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走在街上的时候,要小心天上掉下来的砖头。” 话音刚落,杜非羽的脸上就挨了一拳,大叔不由分说又加了一脚,直接把杜非羽踹翻在地。阿白惊怒之下连忙龇着牙拦在宗主的身前。大叔见阿白凶猛,钱也没付,便扭头气呼呼地走开了。 “忠言逆耳……接受不了还干嘛来算命啊……”杜非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听见头顶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小伙子,你这不行啊。我看你猜谜倒是挺准,看人说话的本事却是一点没有!你这样不行!” 杜非羽本来就饿,这两下搞得他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定睛一看,原来是胡半仙。 “哪里不行?另外,你来干嘛?” “嘿嘿,太阳落山了,我要下班了。”胡半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只是下班路上顺便参观一下同行的生意。” 这哪是参观,分明是打脸来了。杜非羽也不说破,只是用眼神询问胡半仙的参观结论。 胡半仙见此,严厉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杖,摘下了自己的盲镜。 “年轻人,你这至少三点不行。” “首先,你这样子就不像算命的。你看那算命先生,不管站街还是坐店,贫穷还是富贵,标配的钱总是不能省吧?做小生意的像我这样,山羊胡,盲镜,拐杖,穿着破旧一点,再来个瓜皮帽;做大生意的,拉个二胡,弹个古琴,泡个白茶,弄点草药,人家一看,嚯,世外高人!一开始就会对你有认同感!” “你再看看你,没像样的胡子也没像样的装备,全身上下除了破旧毫无亮点,流浪汉一般都你这样的。” “这第二点嘛,人家要算命是拿钱过来听好话的,你呢?迎面就是一阵揭老底!咱们这行,一要能蒙,而要能吹,三要有理有据。人家找你要方案要安慰,你叫人家睡大觉,那要你何用啊?” “最后,你也真是不会看菜吃饭,人家在气头上,你还咒他?什么天降砖头?大兄弟,你说咱们靠嘴吃饭的,要是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看你没多久就得改行。” 一通批评,头头是道,数落得杜非羽和阿白目瞪口呆。 “我是在说实话……” “呸,我不信你个算命的还有实话。”胡半仙骂道。 这果然是一门技术活。 但胡半仙毕竟不能真正的算到命,杜非羽看见的许多东西,他看不见。杜非羽反复思考,一些事情知道了不说,显得不妥,但是说了人家又不信,自己还得挨揍。 实在是左右为难。 胡思乱想了半夜,杜非羽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 他转头看了看阿白,睡梦里的阿白发出隐隐的呢喃,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宗主你该剪毛了……” 她念着,小爪子紧紧地抓住杜非羽的左手臂。杜非羽怕惊扰了她,便不敢再转身,只是面对面地拥着她入睡。 于是第二天的早晨又以杜非羽一个着凉的喷嚏开头。 没有算命工作经验的杜非羽显然还是没有客人,更何况胡半仙还挑衅地就坐在隔了杜非羽两米远的地方,美其名曰“现场教学”。 半仙的摊位很快又挤满了人,而宗主这里,除了特地跑来摸小狐狸的孩子们,似乎就没有什么流量了。 阿白讨厌这样的身体接触,但又实在不愿意伤害孩子,就只能泪眼汪汪地求助宗主。杜非羽见状干脆把阿白抱在怀里,不许行人接触。 这下就一点流量都没有了。 杜非羽内心里一声叹,没想到我极道宗宗主,会沦落到不如一个骗子的地步。 而那边的胡半仙已经从地上吹到了天上,宗主听多了就忍不住打岔: “你昨天说的周易八卦可不是这套理论啊?” 胡半仙根本不惧,直接怼了回去: “道可道,非常道!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临敌连打三套太极拳,一招一式却都没有重复的!旁人只觉得是不同拳法,我自有一股真意贯穿其中!看相算命,自然也是这种道理。” 然后他摆出了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接受着众人的喝彩。见杜非羽还想说话,他干脆反问道: “不知仁兄修炼到何种境界?想必是高人有心指点,胡某区区元婴期境界,若是冒犯,还请见谅。” 前半句一说出口,杜非羽心里一阵庆幸,心想你那么多话题不找,偏偏跟一个活了万年的老家伙谈修仙,怕实在是闲得慌。 但是那后半句一出来,却是听得杜非羽满头问号。元婴期是啥?他和阿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宗主生活的古文明之中,灵气的用法千差万别,功法各有千秋,人们动武不看级别,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公认的修真等级。高手对屁民不屑于动手的实属少见,屁民结成团伙殴死高手的倒不在少数。 由于灵气充沛,稍有悟性之人都会有自创的招式。因此在那时候,自称功力练到好几重的人并不少见,而只会王八拳的渔民干倒所谓高手的也不少见。唯一比较公认的情况只有两种: 一种是随着自身实力的提高,体内灵气和外界环境的强烈不平衡而产生的劫难; 另一种就是超越了生死之界,摆脱了寿命论的长生境。 在这样的时代中,功法门派百家争鸣。而历来的宗主都是极博学之人,熟知各派功法利弊,到了第十二任也不例外。 但即使这样,网文看得不多的宗主也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元婴期”。阿白甚至认为胡半仙说的是“区区元婴”期,元婴两字不解其意,一定要加上“区区”两字才行。 他说是“区区”那就是吧。杜非羽摇摇头,想到不久前尝试着练过一遍的金丹功法,就随口回了一句: “金丹?” 胡半仙听到了这两个字,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得老杜想直接割了他的喉咙。随后胡半仙摆出仙人之姿,用一副冲淡随和的态度回答道: “老夫当年七岁筑基,十岁金丹前期,本是一片大好前程。可惜师门不幸,门内弟子误入歧途,数人相争,我终成华山门下弃徒。数十年来游走人间,迈入元婴之后,大彻大悟。” “世间纷扰终须看透,有时莫扰无时莫求。年轻人你本是出言不逊,但你我修为天壤之别,我不须争这以一时长短,今后自有报应。” 话音未落,人群又是一阵喝彩。大师说得好,说得妙!高人之风,山高水长!一片赞扬之声中,胡半仙飘得都快成真仙了。 “阿白,咱们一雷劈死他吧。”杜非羽咬牙。 “宗主,虽然奴家也很想弄死这厚脸皮,但有宗规在先,请宗主不要和凡人动手。” 阿白舔了舔爪子又收了回去。 极道宗宗规第五条,若非性命之忧,不可对凡人动武。 胡半仙没有听到这一对话,他只是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就重新开始吹牛。和张三卖神符,给李四贴膏药,给王五吹口真气运输内功,赵六找不出话题了,就干脆说他大吉大利。 杜非羽看有些客人印堂发黑,命数有变,好几次想要出来指正,却没想到那些人只是一心想听好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好言难劝该死鬼啊,杜非羽叹道。 但一些人面有死相,老杜终究是放心不下。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地拿着胡半仙的破烂离去,而胡半仙已经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数钱,杜非羽摇了摇头。 他转身撕碎了背后“算命”二字,带上阿白,提气朝前奔去。后面胡半仙朝他喊了些什么,他也没有用心去听。 “得快一点,那些人或许还有救。”杜非羽说道。 此时他力量不足,脚步轻浮,但一口气提上来,速度也比常人稍快。阿白于心不忍,便偷偷地把自己的妖力补充给宗主。 杜非羽爬上一座高楼,发现一块方砖已经摇摇欲坠,而此时楼下正好有一行人经过,杜非羽连忙把砖接住,算是救下了一人。 这个行人就是昨晚的大叔。他回家后就会发现,因为最值钱的花瓶碎了,那些剩余的遗产,兄弟之间就再没有了争夺的动力。 随后杜非羽跑到花洋西街,拉住了失控的小狗,这样追着小狗跑出来的妇女,就不会被车撞伤。 接着杜非羽跑步前往东城区的桥边,一下子把一个要自杀的男子拽了下来,两三拳把他打晕,扔在了商场门口。这样两分钟之后经过桥边的那个工人,就不会因为救人而淹死在河中。 最后他找到了那个走路看手机的短发女孩。在她的手机掉进轻轨的瞬间,杜非羽接住了手机并护住了她的身体,避免了下一秒她的脑袋被电车撞飞的惨剧。 铁片在杜非羽的手边擦了一下,有点疼。 “谢……谢谢!”女孩连忙称谢,杜非羽却是转头离开。 “那个!我记得……我记得你是那个算命的……”女孩追了上去,急急忙忙地喊着,“你……你是提前算到了事情的发生吗?” 杜非羽停下脚步,笑了一声。 “我不会算命。” 女孩一愣,一人一狐就已经走远。她远远望去,夕阳下,他们的身体在城市森林显得很小很小,影子却拖得很长很长。 “他怎么比影子还落寞。”女孩喃喃说道。 第六章 自有报应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6月20日下午的时候,杜非羽正在和阿白在小区一角的草堆里挖野菜。 从打赌的时候开始,已经过去了5天。生活非但没有好转,还变得越来越山穷水尽。 “宗主,这些草真的是荠菜吗?”阿白用爪子扒拉着那一小堆绿色叶子,用一种嫌弃而疑惑的口吻问道。 “放心好了,这种形状的叶片,这种形状的枝干,这种口感!不是荠菜是什么?”杜非羽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草丛里竟然会有野生荠菜,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很难相信啊。” 阿白叹了一口气。极道宗宗主现在已经会因为挖到野菜而喜悦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馒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算命也吃了瘪,救人又浪费了不少体力。 但他偏偏守着宗主最后的骄傲,不偷不抢不讨饭,连经过别人的菜地都不愿意顺一个萝卜走。 馒头是最好的食物了,杜非羽舍不得吃。200块钱总要派上大用场,杜非羽有这种直觉,也就一分钱都不舍得再花。 但即便如此,今天的食物还是相当丰盛。先是早上在垃圾堆里翻到了一个过期的面包,阿白闻了闻味道,认定面包实际上并没有变质;现在又在草里发现了野菜,今晚就着白水煮,或许可以有一锅鲜美的菜汤。 阿白想到菜汤和面包的味道,不禁咽了咽口水。虽然她把所有食物都让给了她的宗主,但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有足够的妖力不代表不会饿,只是可以抵消饥饿带来的乏力和虚弱而已。 更何况,她发觉自己妖力的消散速度似乎比预料得更快一些。消耗大于补充,这样下去,如果哪天宗主遭遇到危险,她便再无力相助了。 “干嘛的!” 远处,保安的一声大喝中断了阿白的考虑。她急忙爬上杜非羽的肩膀,而杜非羽则提起装着野菜的塑料袋,撒腿便跑。 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杜非羽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无论怎么解释都很可疑。 但晚餐是幸福的。野菜洗净后扔进饭罐里,加上一些面包碎,加上自来水,用捡来的三合板点火烧熟,最后的味道颇有种菜粥的感觉。 面包糊甘甜适口,野菜爽脆清香,面前是燃烧的火堆,身后有流淌的大河,而头顶是被城市灯光照亮的夜空。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恋恋不舍地吃完“美餐”之后,阿白笑着说道。 杜非羽则敲着空罐,对着火堆和夜空唱起了歌。歌声豪迈而不羁,一点都没有穷困的意思。阿白则跟在后头轻轻地哼着,杜非羽边唱边回头看去,发现她已经变成了人形,火焰忽闪,阿白那超越人类的惊世容颜也忽明忽暗。 “就好像我们当年一样。”杜非羽说道,“夜空下的生命变了又变,而这片夜空的黑色却没有变化。” “还有咱们。”阿白轻轻地将自己的长发挽到身后,“不变的还有咱们。” 杜非羽看着阿白那张因火光而显得红润的脸,站了起来。 “去路上走走吧。”他说道。 “明天我就去再找一份正经工作,回工地也行,去肯德基打工也行。” “……哎?”阿白有些吃惊,“你改注意了?” “可能吧。”杜非羽披上自己的外套,“我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人形,却没有钱穿上漂亮衣服,实在是太可惜了。” 阿白脸一红,嘭地一声又变回了原形。她赌气似的拿尾巴拍了一下宗主的脚,嗔道:“你这人怎么连狐狸都不放过。” 夜晚的花洋才是真正的花洋。白天的匆忙喧闹,掩盖了这个城市享乐的另一面。 但享乐是别人的,和杜非羽无关。他路过一排自助式KTV,一些人在电话亭一样的小隔间里唱着歌。 而这唱歌的人里面就有胡半仙。 只见他一身崭新打扮,人好像也比他算命时年轻了几十岁。他的眼睛也不瞎了,只是唱歌时那翘起的山羊胡依旧令人讨厌。 没想到又让杜非羽撞见了。 “真是冤家路窄。”杜非羽嘟哝了一句。而胡半仙似乎也认出了杜非羽,他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幸灾乐祸地指着自己衣服上的商标,好像在大声喊着什么。 “阿白,他在说啥?”杜非羽问道。 “穷……比……”阿白观察着嘴型答道,“他在说我们穷呢。” “贫穷要被嘲笑,缺德却可以大行其道,这个时代怎么这么奇怪。”杜非羽哼了一声,从隔间的旁边经过。 而胡半仙已经笑眯眯地走出来,对杜非羽说道: “小伙子,要不要老夫再帮你算一卦?今晚我高兴,这加班费就不算你了。” 杜非羽一听心里有气,想道,我不想找你麻烦你竟还自己送上门来。但他仍旧扬起笑脸,回答道: “胡半仙神机妙算,我经受不起。我来这是有其他事情相告的。” “什么事?” “请胡半仙吃好喝好玩好。这样若是夜里遇到了麻烦,心情也会愉快一些。” “切……” 胡半仙听出杜非羽话里带刺,立马收起笑脸,直接回隔间里去了。 而杜非羽也假装离开。他走出五步,又等了一会儿,见胡半仙已经重新沉浸在了音乐之中,就不动声色地拍了阿白一下。 阿白会意,随后白雾一般的寒气随着杜非羽的手势转了数圈,冲在了隔间的门上。 隔间的门缝上很快结起了一层厚冰,看样子,在冰块完全化掉之前,胡半仙应该很难自己打开这扇门了。 胡半仙欢唱至深夜,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意犹未尽地放下耳机话筒,想要推门出去,却发现玻璃门竟然纹丝不动。 “见鬼,刚进来的时候门是好的啊?” 他骂了一句,用力地踹了几脚,仍是打不开。一丝丝寒意浸入他的肌肤,在炎热的夏天里显得很不协调。 “这……这隔间里也没空调啊……” 他的冷汗冒了出来。夜已深,旁边的商场已经关门了,马路上也没有车辆经过。隔间旁边那个接触不良的路灯还在闪烁,而偶尔冒出的虫叫声,此时就显得特别刺耳。 隔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有点死气沉沉的感觉。刚刚的欢乐有多喧闹,现在的沉默就有多可怕。 只有点歌的屏幕还亮着,上面的明星正在用一成不变的笑容对着他笑。 “我……我被困住了……” 胡半仙心跳加速。被困在这透明的自助KTV隔间里,简直就像是遇见了鬼打墙被困住了一样。 “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 胡半仙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从头凉到了脚。他想着自己成天拿着法器说鬼说神,不会真的冒犯到了什么灵物吧?还是说自己算命太过招摇,触到了什么霉头? 心急之下,一股臭屁从肠子里直冲而出。半仙晚上吃了不少辛辣油腻之物,这屁奇臭无比,隔间的通风却相当糟糕,于是这股臭味就被憋在这半平米的地方发散不出去。 胡半仙被自己熏得摇头晃脑,想要开门通风却完全做不到。 他左右敲打,开始喊叫。可是已经深夜了,哪里还有行人经过?胡半仙心里暗暗叫苦,四下张望,竟发现隔间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只掉了眼珠子的大玩偶。 那只大玩偶就静静地看着胡半仙,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若是夜里遇到了麻烦,心情也会愉快一些……” 杜非羽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响起。胡半仙又惊又悔,终于没有忍住,尖声惨叫了起来。 躲在附近绿化带里的阿白见此情形,忍不住用小爪子推了推杜非羽的手背: “不是把门冻住就好了吗?你怎么还用了幻术?” 杜非羽忍住不笑,说道: “我哪里是用了什么幻术?这货的胆子比老鼠还小,八成是平时做了太多亏心事,自己被自己给吓的。冰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后就化了,咱们也该回去睡觉了。” 阿白的耳朵动了动,青蓝色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 “真是小孩子行为。奴家还得天天因为你的小孩子行为浪费妖力。” “美丽又强大的白十七大人啊,您就破例原谅人类这次小小的任性吧。” “哼,我最讨厌你这种花言巧语的薄情男人了。”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遁入夜色而去。 第二天胡半仙没有出现在桥头上。据知情人士透露,他在半夜里报警,情绪非常激动,说是什么门打不开,有什么鬼打墙之类的。但当警察到了现场,却发现隔间门没什么问题,只有胡半仙像吓傻了一样地坐在地上。 据说警察看了监控,画面里除了胡半仙本人,没有其他的人影。胡半仙老泪纵横,哭着说以后再也不干算命这一行了。 “胡半仙恐怕是偷看了天机,被阴司报复啦……”张姨悄悄地对李老头说道。 “那……那不是没人算命了……” “哎,这你不用担心,听说花洋北城老巷子中药铺边上,还有个叫江瞎子的,他那算的啊,比胡半仙还灵……” 杜非羽从他们的身边路过,摇头一叹,又是一笑。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昂首向前走去。 今天他有新的任务。 他要去城南的肯德基面试。 第七章 服务生面试与绝处逢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肯德基的店面在城里遍地开花,店门一开一合之间飘出的鸡肉香味,无论闻多少次都很诱人。 而这回杜非羽注意到有一家肯德基要人。 杜非羽拿出了他最整洁的那件衬衫。这件衬衫稍贵,老杜一年才穿两次。 用河水洗了澡,用旧刀片刮了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再把鞋面清理干净。杜非羽感觉自己已经非常适应现代的生活习惯。 今天的杜非羽,下决心给快餐厅的所有员工们一种干净而勤劳的印象。 “哎呀,变成高级流浪汉了。”阿白用过分淡定的语气调笑道。 “你的声音能再撩人一点吗?”杜非羽伸手去摸阿白的脑袋,“比如昨天晚上那句‘连狐狸都不放过’就很好。” “唔……” 小狐狸发出了恼怒的低吼声,尾巴一扫,拒绝了宗主的抚摸。 …… 肯德基不允许带动物进去,阿白只好在门口等待。人来人往,不在杜非羽肩上的阿白有些怕生,人群拥挤的场合让她有些害怕。 她有点想变成人形跟着杜非羽一块儿进去。但想到变人要费些妖力,自己也没衣服可穿,就只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玻璃门的角落里,看着杜非羽的背影。 杜非羽走向柜台。他本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变数的准备,没想到店长明白他的来意之后,只是随意地上下扫视了一遍,检查了一下证件,就点头允许了。 “要干两个月是吧?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大学生做短期兼职的……你是哪个大学的?” “花洋大学设计系的。”杜非羽面不改色地胡说道。 “好,一小时八块钱,每天六个小时,你想的话可以多干……另外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开兼职证明,什么劳务合同就别麻烦我了,五险一金什么的也不要和我们谈了。前段时间你们花洋大学一个法学生来做兼职,要这个要那个,简直是……” “店长放心,我不会是那么难缠的人!” “相比于斤斤计较,我这人更愿意和周围人和谐共处。我不抽烟不喝酒,平时也没有什么不良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顶多就是和朋友一起出门跑跑步……” 杜非羽努力塑造着自己少说话多做事的形象。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阿白的一声悲鸣。随后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一个雪白的人影爬了进来。 那样的动作确实应该称之为爬,当然更精确一些的话,可以叫做四条腿走路。 杜非羽定睛一看,爬进来的那人头上一对尖耳,通透柔软的肌体,玻璃雕塑般圆润流畅的线条,雪白的长发披散拖地,将她裸露的皮肤遮盖得隐隐绰绰。 那双会说话的青蓝色眼眸正闪烁着泪光,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杜非羽。 这不是阿白是谁? “宗主!宗主大人!!尾巴!他们踩到了尾巴!他们调戏奴家!” 阿白哭得梨花带雨,一路爬到杜非羽的脚下,两只手抓着他的脚脖子不放。也许是她过分惊慌了,竟然忘记了现在她是一个没穿衣服的美人,而不是一只有些娇小的狐狸。 一时间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杜非羽和阿白的身上。任凭杜非羽表现得再怎么淡定,他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带来的压力。 “阿白……衣服……衣服……” 一向善谈的杜非羽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宗主,不要留奴家一个人……” 阿白身子紧紧裹着杜非羽的腿,显然情绪还没有缓和过来。 杜非羽心里暗暗叫苦,这母狐狸平时聪明得让人防不胜防,怎么一受惊脑子就跟短路了一样? 餐厅里的男同胞们看呆了,而坐在男同胞身边的女同胞们也看呆了。一个青春期的男生放下了手中正在观看的视频,流下了属于青春期的鼻血。 “这……这玩法还挺高级啊……” 一个年轻男人说着,两眼瞪得大大的,随后被边上恼羞成怒的女朋友锤了一拳。 只有小朋友童言无忌。一个孩子指着不远处的阿白问道: “妈妈,那个姐姐趴在地上做什么?” “小孩子不要看这种东西,会变态的。” 母亲挡住孩子的视线,用极其严肃的表情教育道。 “这是什么play?” “啧啧,大庭广众之下,真是大胆……” “呜哇,你看那个耳朵,那个尾巴,在家里开动物园吗?” 众人窃窃私语,杜非羽的冷汗从脸上滑落,他知道今天的面试已经难以挽救了。 果不其然,店长及其困难地朝他笑了一下: “杜非羽先生,呃……我无意对个人兴趣多加评论,只是……只是我们店里的女同胞有被冒犯到的感觉,还请……” 杜非羽知道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阿白的智商这时候好像才终于重新上线。她赶忙变回了雪狐,而杜非羽则抱着她夺门而逃。 …… 杜非羽跑了很久才停了下来。他喘着气把阿白放在路边的长椅上。 “宗主,对不起……奴……奴家竟如此失态……” 阿白很沮丧地缩在长椅的另一侧,和杜非羽隔开了一段距离。 杜非羽并不接话,而是直接问道: “刚刚遇到了什么?没受伤吧?” 阿白摇了摇头:“刚刚你不在,就有好多个人来摸我,要喂我吃东西,还给我拍照。有个带眼镜的胖子一边说着好可爱,一边过来抱我,我躲了一下,他却把我的尾巴给踩到了。” “死胖子。”杜非羽骂了一句,和阿白凑近了一点,“但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哎呀……奴家那一瞬间把人群当成虫群了,就吓跑啦。”阿白扬了扬爪子,“不小心引发了很不好的回忆,咱们……换个话题呗。” 远古的庞大虫群早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但远古的遗民还保留着这一份记忆。阿白对虫群的恐慌刻在骨子里,杜非羽知道这点。 “好吧,我们还是想办法谋生计吧。”杜非羽说道,“打工看来是不可能打工了。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只剩下两个半馒头了。” “不是还有两百多块钱吗?”阿白说道。 “两百块钱能换得了几顿饱饭?慢性自杀的事情我不干。”杜非羽回答。 一人一狐陷入了沉思。 街上行人拥挤,喇叭嗡鸣,他俩在这闹市里显得特别安静。 公园里晨练的大爷大妈现在正在桥头聊天。还有住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路的,坐着轮椅在树下乘凉的,全都吵得嗡嗡嗡的。 不知过了多久,阿白突然间拿爪子拍了杜非羽一下。 “宗主。” “嗯?” “你有没觉得,这一带的老人有点多?” 杜非羽微微一愣。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这几日在这一带看见最多的,确实都是老人。小吃店里,饭店里,彩票站门口,公园里,桥头上,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老人的身影。 “花洋城北这一带,确实是老人居住区。”杜非羽点头。 他的眼睛环视四周,试图找到某些线索。机会一直隐藏于身边,但只有真正敏锐通达的人才可以发现。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拥挤的超市门口。 超市并不大,杜非羽知道里面有个小型的生鲜蔬果区。老人们挤来挤去的目的,大概是为了买到最新鲜的菜。 “据我所知,这附近三个街区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生鲜超市。”阿白像看透了杜非羽的想法一样。 杜非羽很满意狐狸的知心。他觉得有个机会在等他。 北城一带的老人居多,老人的腿脚不便,活动范围相当有限。但附近又没有像样的生鲜超市,生鲜食品必然供不应求。他手头的两百块钱,现在做什么买卖都有些不够,但是小规模地倒卖一些蔬菜,或许还有赚头! 只是现在还差一个条件。杜非羽想着,快步走向那个超市。 “走,我们去看看菜价!” 正如杜非羽所期待的那样,生鲜供不应求,菜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番茄三块八一斤,芹菜两块二一斤,茄子三块三一斤,甚至连大白菜的价格,都要标到每斤0.99元。 杜非羽拿起一个价格高达一块五一斤的土豆,呵呵地笑出了声。 “阿白,你说,咱们市菜价最低的是哪里?” “宗主的意思是想说城南吧?那里简直算是城郊了。我印象里,菜价可能只有这家店的一半不到吧。上次我们去那儿的时候,他们市场上的大白菜才三四毛钱一斤呢。”阿白答道。 “对!问题就在这里!”杜非羽走出超市,压低声音又有些激动地说道: “之前听工友们说,城南有一片大棚蔬菜的种植基地,只是大部分的蔬菜都销往隔壁的马蜂市,只有少部分在附近的菜场流通。所以那里的菜可以说又好又便宜。” “但是从花洋城北到花洋城南却实在难走。老人走出三个街区都费劲,更别提从城北坐两个小时公交跨到城南去了!” 阿白思索片刻,最后睁大了眼睛:颤抖着说道:“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有钱赚了!城南的菜,咱们拿到城北来卖!用更便宜的价格卖!”杜非羽抓起阿白的两个爪子,快乐地摇晃着。 “我们有钱赚了!”阿白像做梦一样地叫了一声。 “我们有钱赚了!”杜非羽高兴地回答。 “我们有钱赚了!”阿白又喊。 “我们有钱赚了!”杜非羽又答。 他们就这样在街边的长椅上,把这句话互相喊了不知道多少遍。路人经过那里,还以为椅子上坐着个在玩大尾巴狗的傻子。 他们哪里知道,从那天起,失去一切的极道宗第十二任宗主,终于触到了命运的阳光,开始缓缓走进这个尘世的大幕里。 第八章 城南市场采购!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公交对于杜非羽来说是很大的破费。 花洋市有三条地铁,却没有一条可以方便地通往城南的农贸市场。下了地铁需要先坐五站公交车,随后还要换车次再做两站。 杜非羽心疼的就是这毫无效率的两站路。五站路两块钱,两站路也要两块钱,他觉得实在不公平。 更何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市区往来的公交车,上车都只有一块钱。 杜非羽想到这,不禁气愤地啃了一口馒头。这是今天打算吃的最后一口东西,所以他咀嚼得隆重了一些。 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周围弥漫着闷热的感觉。所幸阿白跟了出来,趴在杜非羽的肩上,就好像一座小型的空调。 杜非羽爱惜地把阿白抱在怀里,享受着雪狐带来的天然凉意。 “你怎么突然这么恶心起来了?”阿白嫌弃道。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需要你。”杜非羽回答。 “再说一遍呗?”阿白得了便宜要卖乖。 “我从未像现在……” “停!”阿白抬头,用爪子挠杜非羽的下巴,“不要现在讲,晚上没太阳了再说给我听。” “不行,晚上我预留了更好听的话。” 杜非羽说完,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马路,真气一提,迎着热辣的太阳,搂着阿白,向前狂奔。 一口气奔了七站路,四块车钱是成功省下来了。只是杜非羽自身灵气短缺,提气奔跑之时,阿白辅助的妖力便一丝丝渗透进了身体。 于是这大热天的跑了一大圈,不仅没出一滴汗,还连手脚都变得冰凉了。 农贸市场的小贩们正在午休,他们看着这个大中午出现在菜市场的人有些奇怪。 早市结束以后,摊子上的菜已经被挑过了一遍。最好的那一批已经被最早的那一帮人买走了。 但杜非羽惊喜地发现,即使是这些尾盘的剩菜,都比那城北那超市里卖的要好太多。 番茄的个头更大,显然更加圆润且充满水分;芥兰菜正是新出的季节,健康的枝叶舒展着,强壮的茎杆让人不禁想象它在翻炒后爽脆的口感。 还有大白菜,还有黄瓜,还有漂亮顺滑的西葫芦和华丽的金丝南瓜。 但杜非羽并不愿意选择它们,他的心中自有算盘。 大白菜沉重不堪,一斤的差价充其量只有五毛钱。 黄瓜的利润也不满意,城北超市里一斤两块二,这里一斤也有一块七,显然缺少赚头。 南瓜比白菜还重,差价只有两毛钱,杜非羽要买它还不如去买土豆。 最后杜非羽把目光锁定在西葫芦上面。 西葫芦超市里卖到两块五一斤,而这里的均价仅仅只有一块五。一斤下来,竟然能有一块钱的赚头。 这可是少见的利润率。 但他并不着急下手。 这个农贸市场不算小,蔬菜的种类相当多。他要整个转一圈,再想好要买哪些菜。 他和阿白早在出发之前,就将超市里的菜价记了个遍。当年熟记功法秘籍的脑子,现在记点价格数字,倒也不含糊。 一圈下来以后,杜非羽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点眉目。 除了西葫芦以外,茄子城南两块一,城北三块二,有着9毛钱的差价;四季豆城南5块,城北7块,最多可以赚两块;大蒜和菠菜也有着很好的利润率,差价分别有一块五和一块三之多。 “阿白你怎么看?”杜非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问道。 “我建议多买四季豆和大蒜,补充着买些菠菜,西葫芦和茄子反而可以不必买太多。”阿白答道,“它们俩不好带,利润也不太高。” “我也是这样想的。”杜非羽笑着说,“但是我觉得大蒜倒是不能多买。” “为什么?” “咱们菜是直接卖给大爷大妈的。但你觉得像大蒜生姜这样不容易坏的调味料,一般家庭会每天上街买一次吗?” “宗主的意思是……大蒜反而会不太好卖?” “当然。”杜非羽很有信心,“不过,我们仍然要买一点。这玩意既然不容易坏,我就拿他做个保值吧。” 杜非羽要把两百多块钱全部用来买菜,他空着肚子熬了五天半,为的就是这一刻。 但是阿白的心眼总要多一点,她反复劝说宗主保持冷静。最后杜非羽打了个折扣,把采买的资金定在了150元。 他走向了一个菜摊。在方才的询问中,他断定这个摊子的四季豆最好,价格在整个市场上则是不高不低。 而这摊子正对面的小卖店里,四季豆的价格却是整个市场里最低的,小卖店的主人正急着处理掉一批长得稀稀拉拉的豆子。 杜非羽当然不打算买那种菜,但必要时候,这可以是一种压价的手段。 “买菜?”摊子边上的小贩例行公事地问道。 “四季豆怎么卖?”杜非羽开门见山。 “五块五一斤,很便宜。”小贩说着拿起了秤,“拿个两三斤吧,这个很好吃。” “这四季豆稀稀拉拉的,五块五贵了,四块一斤吧。”杜非羽回击道。 “四块不卖。你随便哪家去看看,我们家的四季豆肯定是市场上最好的。”小贩一点没有松口。 “这中午都过去了,你这也是尾盘菜了,还卖得这么贵?我换一家得了。”杜非羽转身离开,又故意装作有些犹豫的样子,只是慢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小贩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断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想买,只是在装样子。 于是他将计就计,开口挽留: “五块四一斤给你吧,我也要收摊了,给你算便宜一点。” “五块四和五块五没差别嘛,这不算便宜。”杜非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五块三!怎么样?我卖你一个面子,五块三,不讲价了。”小贩说道。 “四块二吧,我也不挑了,你就直接称给我吧。” “你这价格也太不合理,五块三你还嫌贵?” “你这菜色明显不如上午的好,上午卖五块三你下午还卖五块三?”杜非羽反驳道。 实际上小贩的菜上午的均价大概只在五块左右。 小贩理亏,低头想了想,说道: “五块一吧,我这尾盘菜要处理掉了。就亏点钱五块一卖了吧。” 他抬起头,却发现杜非羽已经跑到了对面的那家小卖店。小卖店的店主正愁没人买,开口就是四块七一斤。杜非羽听到了价格,似乎显得很心动。 小贩看着心里有气。刚刚砍价砍了这么久,这店主开口就想打劫?而且这年轻人也太不懂行,那家店的菜怎么可以和自己的比? 他急忙喊道:“五块钱!我们这边菜更好!” “哦?”杜非羽抬起头瞧了瞧那个小贩,欲动而未动。 “四块六一斤!我这菜要处理掉了,多买一些,剩下的送你,我就不给你一斤斤算了!”店主也真是如杜非羽所愿,又自觉地降了价格。 小贩恼了:“他那菜是浸了水的,所以才看上去好一点!你自己看看我这四季豆,这水分,这脆度,纯天然的!” 他把放菜的板子用手擦了擦,以此表示自己的四季豆质量上乘,没有浸水。 杜非羽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重新回到了小贩的面前。 “就买你这家的吧。”杜非羽说道,“便宜点吧,我买多一些。” 小贩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你这年纪轻轻,杀价也太凶了。实话说吧,我今天也不打算赚了。便宜就便宜,给你四块八一斤吧。” 当人失去的时候,焦虑感会占据内心;而当人失而复得的时候,内心就会被胜利感和占有欲充满。 这时候,原本捍卫的价格底线,就会在情绪的起伏中完全松动。 但小贩这时候却只有买卖终于确定的轻松。而且杜非羽承诺说要多买,在他看来,现在他才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但是他的脸上仍然带着职业性的苦笑,来表示自己亏大了。他拿起秤,一边称一边不经意地说道: “四块八,凑个数,给你称个五斤吧。” 这是常见而有效的伎俩。主动代替客人判断,让心里正在犹豫的顾客买下更多的东西。 但是杜非羽心里一点都不犹豫。他回答道: “五斤少了,给我称二十斤。” 小贩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你说什么?” “四块五,称二十斤。” 杜非羽此刻不再多说废话。 “你……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小贩惊道。 “做大锅饭的。”杜非羽当场编了个理由。 此刻,二十斤和四块五在小贩的脑海中急速旋转。他愣了大概有五秒,终于无力地点了点头: “行。” 他称了重量,把沉甸甸的四季豆交给杜非羽。 虽然一下子把四季豆卖完了,他却一点没有赚钱的快感。 杜非羽淡定地向市场远处走去,确定已经脱离小贩视线之后,噗地一声瘫在墙角。 阿白担忧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杜非羽喘了一会儿气,终于缓了过来。 他勉强地朝阿白笑了笑: “饿死我了。这二十斤菜都差点拿不动了。” 阿白没有回答,只是把爪子放在杜非羽的掌心。杜非羽只觉得丝丝清凉,腹中的饥火也渐渐压了下去。 “五块五砍成了四块五,宗主看来适合做生意呢。”阿白试图说些其他话题来缓解杜非羽的不适,“那个小贩为什么会由着你把价格砍下去呢?” 杜非羽扶着墙站起来,说道: “买家没有卖家精。你今天看他亏得要死,实际上只不过赚得少了点。我猜,他的成本价应该是四块左右,说不定还要再低一点。我要是砍价砍得太狠,一下子到了四块钱,那一瞬间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讲价谈判就是这么奇妙。总要在双方舒适区的边缘,一点一点地试探。既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既不能太凶,也不能太缓。这就是道。” 阿白看着论道的杜非羽,感觉这短暂的一刻里,极道宗的宗主仿佛重新恢复了风采。 但杜非羽却讲着讲着笑了出来。 “道这种东西,真是以小见大。”他说道,“为了省一块钱就做这么多文章,我也是个天才。” 阿白听了笑个不停。狐狸的笑声和人不太一样,“啌啌啌”地,听着怪别扭。笑得太久了,杜非羽也跟着别扭,就问: “你笑什么?” 阿白一下子不高兴了:“就你能笑?你要是个天才,我还是圣人呢!” 第九章 尝试卖菜致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见阿白有点不满,杜非羽连忙挥了挥手终结了这个话题。他提起那一大袋四季豆,准备继续采购。 “……放下袋子。”阿白说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去买东西就好。” “你还挺贴心啊?”杜非羽笑着反问。 “不要误会了,你走路都摇摇晃晃,把菜摔坏了怎么办?那奴家不是白来一趟?”阿白怒道。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杜非羽心里说着,不再辩解,径直离开。 接下来,杜非羽按计划买了七八斤菠菜,还有的七八斤西葫芦和茄子,最后挑了半斤的大蒜和生姜,一次次地送到阿白身边去。 “嗯?宗主又买了什么?”阿白问道,“计划里的东西应该买完了吧?” 看来心情又变好了。杜非羽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答道: “是三斤莲藕和两斤蒜苗。” “这有什么好买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两样菜,北城的超市里可都没有。” 阿白一听便懂。大家都有的东西并是最贵的,最贵的东西是你有而别人没有的。至少在这两种菜上面,超市是不能和他们竞争的。 这样所有的菜都买齐了。杜非羽借了两个蛇皮袋,把菜都放进去扎紧,就背起来向车站走去。 回去比来时要辛苦十倍。当杜非羽累死累活地回到北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而背上的狐狸竟然也有些气喘。杜非羽想问,还没说出口,阿白就突然叫道: “咱们还少了杆秤!” 杜非羽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光在想要卖什么菜,没有秤还卖个锤子。 所幸口袋里还有阿白建议留下的五十来块,可以去五金店弄一个铁秤。 准备完毕,杜非羽就在小区附近的把蔬菜都铺了开来。此时超市里已经没剩下什么好菜,杜非羽相信自己一定有钱可赚。 但他在墙角蹲了一个小时,竟然都没一个人来买。眼见着下午四点了,太阳正在西去,杜非羽却只能干着急。 难道自己的判断出错了吗? 如果自己的判断错了,那现在不是完全没有退路了吗? 想到这,他不禁咬紧牙关。如果最后自己不得不去偷去骗去抢,那还不如找个化粪池淹死算了。 他哪里知道,初夏炎热,市民们本来就不愿意在下午三点上街。加上今天是工作日,上班族们还都在写字楼里,哪里有空来买菜? 只是幸亏杜非羽没有早早放弃。到了四点半,终于有个路人过来了。 路人看样子对菠菜有些兴趣。他翻了翻叶子,最终没有买。 但这让杜非羽看见了一点希望。 路人走了十来分钟,又一个大妈过来了。她看样子对莲藕非常感兴趣,就向杜非羽询问价格。 “三块二钱一斤,要不要给你切点?”杜非羽答道。 大妈皱着眉,两个手指捏起一块藕看了看: “你这藕,泥太多,还有点干,三块二钱太多了,两块五卖我吧。” 杜非羽一愣,瞬间感受到了被杀价的痛苦。现在他确实急着卖出去,但是这藕是他两块三买下来的,这样杀价,他的利润就完全没有了。 不过大妈只当是杜非羽不为所动。于是她再补一刀: “我感觉这藕有点像是城南那边拿的……” 劳动人民真是智慧啊……杜非羽心里哭笑不得。现代人都这么精的吗?就不能吃点亏吗? 他仍然没说话,也没有太多表情。没想到那个大妈见状,竟没有再讲价,而是干脆地说道: “给我拿两根吧。” “好嘞!”他勤快地挑了两根给那个大妈,突然间想到自己缺了点东西。 没有塑料袋! 卖菜的没有袋子,让别人一手一根拿回去吗! 杜非羽反应也快,当即抓起城南市场上装菜的袋子。但大妈掏出自己的布袋,把两根藕装了进去。 “微信还是支付宝?”她问。 这一说杜非羽又愣住了。流落街头的这些天,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现金吧。” 杜非羽淡然答道,但心里很快又是一震。 刚刚买了铁秤,连零钱都不够了。万一钱找不开可如何是好? 所幸,大妈拿出的是一张五块钱,这一斤藕的价钱,口袋里剩的十来块,还是勉强找得开。 有人买东西就会有人看热闹。渐渐地杜非羽的小摊前聚了几个挑菜的人。 杜非羽看着这些人,半是高兴半是发愁。 高兴的是随着下班高峰期的到来,人流量开始变大;发愁的是这些人付钱的时候都是拿着手机,而口袋里隐隐约约的都是50、100之类的整钱。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大家买菜,一边暗暗想着解决的办法。 好不容易等来的一波人潮,他自己绝对不能走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指望狐狸了。 “阿白!”杜非羽唤来雪狐,随后在她的耳边叮嘱了几句。 阿白会意,运气飞速窜走。 五分钟过后,一个身着工装工裤的黑发丽人就出现在了杜非羽面前。 杜非羽此时正因为找钱付钱的事情僵在那里,有几个客人因为拿不出零钱,正准备放弃自己选中的蔬菜。 杜非羽见到这姑娘好像见到了救星。他喊了一声: “阿白!这整钱找不开!” 而阿白也是粲然一笑,接过那张50元大钞,对一位客人说道: “他包里也没零钱,我帮你去店里换一下吧?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过来。” 而客人看到这倾倒众生的笑容,下意识地就答应了阿白的请求,连语气都变得舒缓了起来。 原来,杜非羽料到自己分身乏术,就让阿白去跑腿,把需要的东西弄来。但是阿白一只狐狸,怎么去换钱,怎么去沟通?于是他让阿白去桥洞变成人形,穿了自己的衣服再过来。 阿白找了家小吃店给客人换了钱,又赊账在旁边的超市拿了卷塑料袋。虽是穿着一身破旧又松垮的男人衣服,但一身清丽的气质遮盖不住,她半蹲在墙角,就顶得上一块发光的店招牌。 杜非羽边上买菜的客人更多了,之前压了两个小时的蔬菜被一把又一把地卖出去。阿白跟着宗主一块摆菜、装袋、收钱,杜非羽惊奇地发现,连客人砍价的压力都小了不少。 大概是客人看到那张娇柔的美丽脸孔,动了恻隐之心吧。 事到如今,杜非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看脸的世界。许多事情他杜非羽远交近攻、机关算尽,也都抵不上白十七如冰山顶上桃花绽放那般地一笑。 千年万年,从来如此。 在小吃店借零钱,在超市赊账,吸引客流,这些事情,她竟然很容易地就做到了。 杜非羽就借着这样的光环,利用比超市更低的价格,更好的质量,卖力推销。 晚上八点以后,杜非羽的摊子前重归平静,而放在小卖部里的手机也充满了电。 两人在路灯下清点着存货和零钱。 “铁秤35元,采购差不多150元。今天卖了178.5元,咱们还剩了十斤四季豆,三四两大蒜和一两生姜。现金加上一开始剩的15块,手头现在是193.5元。”杜非羽对身边的阿白说道,语气里满是欣喜。 “阿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还有十来斤蔬菜没卖,就已经快回本了!” 阿白有些疲惫地倚在墙边,流水一样的黑发散在左肩。她极隐蔽地咳嗽了两声,随后笑着回答道: “是啊,宗主的判断是正确的。明天再努力一下,我们就算真正赚钱了。” “嗯,自然是这样。不过十斤四季豆数量也不小,夏天东西容易坏,明天要是卖不掉,难免有些麻烦……”杜非羽思虑着说道。 “一定卖得掉的!我相信宗主。”阿白拉住杜非羽的手,“而且奴家有冷气嘛,保鲜个一两天没问题的。” 杜非羽点点头,拉着阿白站了起来。 他盯着阿白看了一会儿。 “维持人形的话,你灵气的消耗不大吗?” 阿白摇摇头:“灵气花费最大的是变形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差不多的。” 她指了指自己渐渐变白的头发又道:“我好歹也是个万年妖兽,有一个自己的人形还没什么难度。只是我这毛色和耳朵非得化形才能藏住,你看我一放松下来,就渐渐变回去了。” 杜非羽还想说什么,阿白便缠住他胳膊,直接拉着他往前走。一边拉一边说着: “别担心啦宗主,奴家这样子不累的。只是一头白发加上两个兽耳,还没像样的衣服穿,平时才干脆变成狐狸的。” 她说到一半又感觉不妥,赶忙补充道:“当然这套衣服也挺好的,宗主就让我多穿几天吧!” 杜非羽看着阿白那身陈旧的男工装,既感激,又有点心酸。 他牵起阿白的手。 “走吧,今晚庆祝一下,咱们吃两个馒头!” “好!” 阿白高兴地挥着手。两人相互依靠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十章 小办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剩余的蔬菜被放在了阿白的身边,阿白舀了一些水放在蔬菜边上,水面渐渐地就结了一层冰。 有这个超自然的冰箱,蔬菜存个一晚上不是问题。 和阿白一起吃过了馒头,杜非羽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睡眠。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未明,天边还挂着稀疏的星星。 他转身打了个哈欠,却发现白十七那双晶亮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望着自己。 “你没睡啊……”杜非羽迷迷糊糊地问道。 阿白不答话,只是咕噜咕噜地从蔬菜堆那边滚了过来,然后凑近杜非羽的脸。 “呐,宗主,你认真回答奴家一个问题。”她用讲悄悄话一样的语气询问道。 “嗯?” “你让我保持人形,是不是因为馋我的身子?” 杜非羽的睡意一下子减了大半。 “你在说梦话吗?” 阿白的声音变得委屈巴巴:“不馋吗?” “你啊……” 杜非羽对这只狐狸的调戏多少有些恼。他干脆一个翻身来到了阿白的上方,同时压住了阿白的两只手腕。 “我馋了,你给吗?” 这下轮到阿白有些慌了,杜非羽明显可以感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真……真是无礼,做什么咸湿之事也得挑个好地方……”她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杜非羽倒是没有更多的动作,他只是凑近阿白的脸笑道: “怎么,刚刚还很委屈嘛?调戏宗主这么开心的吗?” “唔……”被揭穿的阿白赌气地鼓了鼓嘴,干脆放弃了挣扎。 “哼,把起床气撒在自己的妖兽身上,真是不懂气氛的混蛋男人……” 她稍稍侧过脸去,不看杜非羽。雪白如玉的脖颈露了出来。 杜非羽见此场面也略微一愣。但想到不能让阿白就此得逞,他又是一个翻身,滚到一边睡去了。 “别闹了,快睡觉。我累得很。” 他说道。而阿白格格地轻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言,只是重新回到蔬菜堆里睡去。 睡眠可以有效帮助灵气的恢复。一觉醒来,杜非羽觉得手头的力量稍微增长了一些。 早集是必须要赶的。大爷大妈起床的时间要略早于超市开门的时间,而杜非羽醒来的时间自然也要略早于大爷大妈的起床时间。 就着水龙头喝了几口凉水,杜非羽止住饥饿,扛起袋子,和阿白一起来到小区附近摆摊。 正如杜非羽推测的那样,大爷大妈果然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超市附近了。一见杜非羽在墙角摆菜,就有人好奇地凑过来。 杜非羽也乐见其成。他搜寻着残存体内的一丝灵气,把它提到胸腔,振声一呼: “新鲜的四季豆,过来看了看嘞!” 这一吆喝拉来了不少人。一些人蹲下来挑着菜,七嘴八舌地问着: “这个菜怎么卖?” “这菜色有些好像不太新鲜?” “还有其他菜吗?” 杜非羽一一回答,等待着第一个真正的买家。 隔了一夜,这四季豆再好,也多少有些蔫了。要想把这好坏参差不齐的十斤菜卖出去,果然需要一个好办法。 阿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细眉微蹙,看样子也没有主意。 妖狐的颜值光环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几句老人间的交谈传入了杜非羽的耳朵。 “它这个四季豆,咱家老头子就喜欢吃比较软的……” “那我们家可不一样,我们家里那个觉得脆的比较好吃……” 杜非羽听着听着心中一亮。买东西的客人各有想法,为什么不顺坡下驴,给他们一点引导和提示? 虽然听上去像小贩的自说自话,但如果有用呢? 说的话一定要短,而且要有效。 想到这,杜非羽便开口朝大伙儿说道:“短的吃起来脆,长的吃起来绵。” 这话一说,一些人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几个人挑了几根四季豆看了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大家再看那卖菜的小伙一脸真诚说得肯定,那卖菜的姑娘还长得那么端正,这说法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人们有了目标,就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我要长的,吃起来软!” “找些短的!” 很快,长得比较短的四季豆差不多被挑完了。 杜非羽这下明白了。会看菜色的人是少数,多数人看的是大家的眼色。大家怎么买,他们就怎么买。 于是趁着一波客人刚走,他又换了一种说法: “粗的新鲜,细的不新鲜!” 这下粗一点的四季豆都被挑走了,剩下的那些,全是些又细又长的寒酸菜。 阿白颇有兴致地看着杜非羽,想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操作。前面杜非羽如此引导还让人有七八分可信,可现在剩下四五斤这种货色,他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没想到杜非羽眉头也没皱,见又一波客人走了,就高声提醒道: “直的比较甜,弯的比较苦!” 人们都比较喜欢鲜美清甜的口感,这一提醒正中下怀。很快,直一点的四季豆也被挑完了。 “形状圆的比较嫩,形状扁的比较老!”杜非羽见状再吆喝道。 阿白差点笑出声来。宗主这“选菜理论”已经瞎扯到月亮上去了,但偏偏给人的第一感觉又好像没有错。又干又扁的菜口感老,饱满圆润的口感嫩,的确非常符合人的第一印象。 对于这些半懂不懂的客人们,有第一印象就足以造成行动上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这种变化对于杜非羽来说是毫无成本的,他只是在不用负责任地提口头建议而已。 简单的吆喝产生了奇妙的魔力。不用任何花里胡哨的顺口溜,也不用能把城管引过来的大嗓门,只是抓住了某一点的消费心理,就可以让人们趋之若鹜。 从众,心理暗示,羊群效应,这种听着很高端的理论杜非羽现在并不太懂,他只是一直考虑着别人在想什么,以及需要让别人想什么。 要想问他这怎么做到的,他肯定又会说,这就是“道”吧。阿白如是想道。 总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虽然时常让人觉得唐突甚至离奇,但偏偏还挺管用。 “就是这样的宗主,才让奴家觉得有趣呢。”阿白低语道。 杜非羽没听清楚,一边忙一边问阿白在跟自己说啥。阿白却抿嘴一笑,回头帮顾客找钱,自然而然地就遮掩过去了。 时间过了八点,圆润一点的四季豆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超市已经开门,刚刚因为自己吆喝而聚在一起的人群,也散去了一半。 杜非羽理了理剩下的菜,差不多还有两斤左右。 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剩余的四季豆,想了想,又吆喝道: “绿一点的比较脆,黄一点的豆子比较大!” 时间接近10点。杜非羽的摊前终于只剩下了一点难以名状的四季豆。 只见杜非羽从蛇皮袋里拿出几块大蒜和生姜,对着经过的老奶奶喊道: “买生姜大蒜,四季豆便宜卖嘞!” 这招捆绑买卖当即奏效。十点半的时候,剩菜就被完全解决了。 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 收了摊子,杜非羽在角落里数钱,而阿白则在树荫下休息。 他现在手头有243块。买了150块的菜,差不多赚到了90块钱,单纯这么来看,四成的利润,确实很可观。 但买了秤,买了塑料袋,还坐了地铁,扣扣减减,差不多也花了快50元。这下赚的钱就少了大半。 “看来秦操说的没错,还是工地果然比较挣钱。”心里的小算盘打完,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阿白听罢,上前软言安慰道:“宗主,铁秤以后都要用,地铁费和塑料袋多卖两斤菜就能赚回来。我倒是觉得不必太着急呢。” 杜非羽听完心里一阵舒服,但见阿白说话如此温和,又不由得有些奇怪。在他看来,阿白的音调应该更清冷一些,态度应该更若即若离一点才对。 他想了想,把阿白拉到身前,问道: “你是不是累了?” 没想到阿白手一甩,轻灵一转转到了杜非羽背后,一身宽松的工装愣是给她秀出了长衫的感觉。 “哎呀,知道关心奴家了?有什么请愿,说给狐神听听呗?”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杜非羽想着,接话道:“狐神大人,为了节省成本,我打算今天以后换条路线去城南。” “咦?” “只坐一趟公交,坐九站,其他时候就步行。菜可以少拿一点,但这样路费来回才四块钱,而且时间上也差不太多。” “宗主做事我便跟着,宗主这么说,那我也只能答应了呗?”阿白说着,踩着那双不合脚的劳保鞋,徐徐向前。杜非羽见此便完全放心下来。他收拾好袋子,跟上阿白的脚步。 趁着早晨的尾巴,他现在要再去城南买一趟。 第十一章 一切顺利,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新路线在阿白妖力的辅助下走得并不劳累。下了车一路奔袭到市场,被冷气包裹的宗主只出了一层细汗。 只是苦了阿白,上车的时候要变成狐狸钻进袋子蒙混过关,下车了以后还要帮忙,又不得不变回人形。趁着杜非羽往前走的空当,她便偷偷靠在墙角喘了会儿气,但当杜非羽一回头,她又装作没事的样子,嬉笑着调戏宗主。 “我说你啊……” 杜非羽说着,第三次回头看阿白,可是仍然没找到破绽。 “嗯?” 阿白提着两袋菜,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 杜非羽看到这表情就不好开口了。 “嗯……你化形不会耗费很多体力吗?” “嗯?我看上去很累吗?”阿白继续用天真的表情问道。 “……你很好。” 杜非羽不再废话了。毕竟,大部分的货物都是阿白在拿,这显然是为了照顾他现在手上无力的情况。该死的狐狸要装起糊涂来,谁说都不管用。既然她说没事,就只能相信她了。 240多块钱,杜非羽花了200元来采购。在买卖的时候收集了不少信息,他这次采购的菜品种类更加丰富齐全。 买了就走,绝不停留。在底层生活的两人,如果想要从赤贫阶级一层层地爬起来,就要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中午12点到晚上8点。现金从243元变成了350元。 第二天6点再到晚上8点。现金又从350元变成了接近500元。 和当年的修炼相比,杜非羽体会到了另一种充实——只属于现代人的充实。他们的生活里没有战争甚至没有大风大浪,有的只是这些精密如齿轮一样的计较和盘算。 有了这种感受之后,晚上回桥洞睡觉时的滋味也好受了很多,肚子里难以休止的饥饿也显得舒服。 白天很累,杜非羽和阿白之间的对话明显变少了,但口袋里的钱却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一点点地变多了。 来来回回穿梭了四五天,小区周围的老人们几乎都认识了这两个卖菜的年轻人。他们觉得,这男人热情而健谈,这女人精明又温柔。杜非羽二人得了眼缘,又好搭话,有些老人便喜欢在他们的摊子买菜。更有些老头老太,没什么事做又有些寂寞,就搬个椅子坐在杜非羽的摊子边上,和他们俩聊天。 12号楼的王大爷,独栋104的刘大妈,4号楼806的张伯伯一家,都和杜非羽关系不错。 甚至小区保安得了杜非羽的两根烟,也和他做起了朋友。对他在小区门口摆摊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管。 一周时间过去以后,杜非羽的资本已经达到1000元。在一周前,就连杜非羽也根本没有想到,钱原来可以这么好挣。 更划算的是,杜非羽只用了两包最便宜的“大后门”香烟,就在短时间内和半条街的商户居民成了朋友。这在无依无靠的杜非羽看来,比一千多块钱还重要。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一周的经历,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绝不能用“容易”来形容。 至少在几乎一整周不吃不喝这点上,还真的只有修仙者和妖兽才能扛得下来。 关于吃饭这件事,杜非羽和阿白算过账。如果要稍微满足口腹之欲,一天三顿,一周下来二十一顿,就算两人只合吃一份5块钱的拌面,一周下来也要一百多块。这还没算这一百来块能赚来的钱。于是他们就削减饭钱,最后四舍五入下去,干脆连馒头都不舍得吃了。 但从结果来看,这是值得的。 唯一让杜非羽担心的,就是阿白的睡眠时间似乎一天比一天长。但他太相信自己的狐狸了,这种担心只是很偶尔地,一闪而过。 毕竟他也很累嘛。一人一狐谁先睡着都说不定呢。 6月28日,这天的早晨和前几天一样晴朗。杜非羽和阿白照例出发去城南。出于成本的考虑,他们现在不仅仅挑的是市场里的菜,还会去郊区附近人家的菜地上,收买一些自家种的好菜。 一千来块钱的资金足够多,但是菜买多了又不好卖。杜非羽比较激进,他要把采购金额定在800块,阿白是坚决不同意,只愿意出500块。 两人正争执不下,突然间阿白摇晃了两下,后退两步,面色惨白地扶着墙喘气。 杜非羽看着她娇弱地倚在墙边喘气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了,勉强同意了阿白“只买500块”的提议。 刚答应下来,杜非羽就觉着不对劲。 因为阿白正把脸对着墙在那抿嘴偷笑呢。 “小狐狸,你骗我?” “哎呀大官人,还不是承蒙您厚爱,奴家才恃宠而骄了一回呢。” 阿白一脸狡黠地说道。 根本一点事情没有嘛。杜非羽一下子觉得刚刚的担心太多余了。 现在果然应该把心思完全放在买卖上面。 讲了好价钱,他们满载而归。但是刚走至半路,天就阴了下来。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暴雨就劈头盖脸往脸上砸。 短短十余秒,周围的一切就都被雨幕覆盖。可是杜非羽和阿白还走在路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里去避雨? “……我的菜啊!” 愣了整整两秒,杜非羽痛呼一声,连忙扑到自己的菜上。 那两秒钟的时间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很多。菜会不会被淋坏?还卖不卖的出去?雨天会不会影响生意?自己的损失应该怎么计算?怎么弥补?是不是还要考虑其他的方法挣钱? 毕竟,穷人的生活太脆弱了。一场雨,一次失败,就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了。 绝望成为习惯,温饱就变成了所有的愿望。 但如果想要拥有希望,那就不能失败,而且要没有退路地去保持不败。 杜非羽想要施展法决,却感到吹在自己脸上的风已经变了方向。他向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展开了一片白气。 白气旋转着,形成了一个球形护罩,把雨水都弹了开来。 “罡气护体。极道宗的基础心诀,现在只能用来挡雨了呢。”阿白笑道。显然,这个护罩是她的杰作。 “帮大忙了!”杜非羽感激地抱住阿白的肩膀,却又被狐狸嫌弃地挣脱开了。 “没一点宗主的样子。”阿白批评道。 幸运的是,在杜非羽回到北城区之后,雨终于小了很多。用寒气吹干了一块地面,摆上货物,也只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出摊而已。 只是果然雨天还是对生意影响很大。正逢花洋市的雨季末期,前面一周都没有下雨,可以说是上天的恩赐了。 毛毛雨下得杜非羽有些着急。王大爷刘大妈今天也不出来了,买菜的老人也少了一大半。 前天张伯伯还要杜非羽帮他们家搬东西。杜非羽本想着,等他今天过来聊天的时候,可以多卖给他几把菜,没想到这一下雨,他们直接就不来了。 一天下来,菜只卖了往日的一半。到了第二天,毛毛雨还是没完没了地下着。晚上收摊了,杜非羽看着剩下的货物发愁。 “卖不完的我可以暂时冻起来,没事的。”阿白凑近说道,“反正明天还可以卖,少进点货就好了。” “可惜问题就在这啊。”杜非羽苦笑道,“你看我们剩的东西。茄子是不能冻的,洋葱和香菜也是不能冻的,而且我还买了串香蕉——香蕉这东西要是冻了一晚上还能吃吗?” 阿白听到这,吞了一下口水,身体坐直了一些。 “宗主,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吃掉吗?” 杜非羽无奈回答:“这菜都两天了,你看这新鲜度,再放个一晚上,明天怕是彻底卖不出去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当然是自己吃掉了。” 阿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 “我们晚上不能卖吗?” “晚上谁出来买菜?”杜非羽摇摇头,开始算账。 好在这次的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这些菜就算全部亏掉,杜非羽手上也还有950多块钱。这次生意,顶多是亏个大几十块钱。 但阿白却按住了杜非羽的手,把眼睛凑近他的脸。 “谁告诉你只有大爷大妈才能买菜?依奴家的意思,东西就应该卖给需要的人。” “需要?”杜非羽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他沿着阿白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了一个生意兴隆的烧烤摊。 “你的‘大后门’香烟应该发挥作用了吧?”阿白笑道。 这一点拨,杜非羽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阿白的意思是,他的菜品可以便宜卖给烧烤摊。不管赚了多少,至少不会赔本。 而卖烧烤的老哥是和杜非羽交换香烟的朋友。老杜看人比较透,总能投其所好,因此跟这老哥也聊得挺投机。 杜非羽想着这老哥平时也烤了不少的茄子和香蕉,也要用不少的洋葱香菜。他这正好要便宜出手,何乐不为呢? 杜非羽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就算烧烤摊的购买量有限,他可以去找街上的小吃店,还有馄饨铺子,还有粥店,牛杂店,卤味摊子,肺片店,凉菜摊子。 这还怕东西处理不掉吗! 杜非羽心中欢喜,扛着菜就站了起来。 “阿白!你守在这,我去去就来!” 阿白“嗯”地答应了一声。杜非羽有些疑惑阿白怎么这么听话,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也没在意,就径直奔向了烧烤摊。 不愧是交换过香烟和废话的关系,杜非羽和烧烤老哥的谈判比他预计得要顺利了一些。平时也看过杜非羽卖菜,烧烤老哥对杜非羽的蔬菜质量还算放心。 “毛哥,谢啦!”杜非羽卖掉了菜,开朗地道别。而姓毛的烧烤老哥点了根烟,便继续深藏功与名地烤着肉。 但也正如杜非羽所料,毛哥的烧烤摊买不了那么多菜。于是他便再去街上的餐馆和食品摊上一家家地拜访,跑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在一家牛杂店里卖掉了最后一把香菜。 他把钱偷偷地点了一遍,1105元,竟然还赚了二十五块! 这两天的情况,没有亏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竟然还可以小赚! 杜非羽难掩心中的欣喜,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赶。 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白。这次脱困,和她的好主意密不可分。 “阿白,咱们没有亏!咱们没有亏!”杜非羽高高兴兴地坐在阿白的身边喊道。 阿白却和睡着了一样,安静地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阿白你别装了,快醒醒,收摊啦,要演回去再演好不好?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狐狸屁股了!有人要偷看你洗澡了!隔壁老王要送你戒指了!你…………阿白?” “阿白?!” 第十二章 有房子住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不说话了。阿白没意识了。阿白的呼吸断断续续。 在阿白软软地躺在怀里的那段时间里,杜非羽感觉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孤独感。虽然杜非羽从来不承认这种软弱的产物,但在确认阿白昏迷的那一瞬间,那种念头很快地闪过了他的脑海。 不过杜非羽的心态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抬起阿白纤细的手腕,确认只是妖力流通出现了障碍。应该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又累又饿导致的。 他有些后悔之前毫不知足地使用阿白了。 提气一运,杜非羽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他这才想起,现在自己是一滴灵气都没有了。 “只能用那个方法了……狐狸啊,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杜非羽对阿白说着,手却没有慢下来。他两手在阿白的腋下一点,随后一手按在她的胸口,一手盖住她的小腹,开始用自己的身体来引导阿白体内灵气的流动。 而他全身的经脉,将要直接受到雪狐寒气的冲击。 冰冷的气浪瞬间在地上凝出了一圈爆裂状的霜痕。附近的路灯、树木和杜非羽的脸上,都被白霜盖满。 寒冷刺痛着杜非羽的全身。他咬牙坚持了十余秒,阿白的呼吸才终于恢复了平稳。 毛哥烤肉的炉子也被寒气冲灭。他这才意识到杜非羽的异常,忙过去询问情况。 “没事,她身体不太好,有点累了。” 杜非羽一边回答,一边把阿白横抱起来,缓缓离开。 毛哥愣在原地好一阵。 “我只是想问你脸上怎么都是冰……” …… “你别走!你别走!” 桥洞下,昏迷中的阿白带着哭腔喊着,拼命地试图抓到什么东西。 杜非羽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等待着她醒来。 终于,她的身体平静了下来,那双会说话的青蓝色眼睛也缓缓睁开。 “啊……” 她呻吟着,慢悠悠地扭动身子,试图坐起来。 “你醒了。”杜非羽说道。 “奴家又失态了呢……”阿白用娇软的声音喃喃道。 “你很努力了。但下次不许瞒着我,听到了吗?” 但阿白却装出了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下次……” “好好好!下次不会……” 阿白打断了杜非羽的话,又有些兴趣索然地说道: “偶尔……偶尔也为人家生气着急一两次不行吗?” “我现在没工夫生气,毕竟还有正事要做。” 阿白幽幽叹了一口气。 “嗯……那现在,咱们去城南买菜?” 杜非羽摇头:“不,今天休息。走吧,我请你吃饭。” …… 吃饭。这两个字对于最近的杜非羽来说可真是个草率的词。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顿吃的是什么东西了。 走进小吃店,一人点了一份青菜面。阿白的面上多了一个煎蛋,杜非羽自己又另点了一块豆干。 清澈甘美的面汤,雪白筋道的面条,鸡蛋煎至两面金黄,咬开以后,却仍保留着溏心的口感。 久别重逢的这一顿饭,吃得杜非羽和阿白身心一阵爽快。 “给我加了个蛋,想讨好我?”阿白似笑非笑。 杜非羽满脸堆笑:“以后还要多仰仗白姑娘的帮忙,你就是要再加根香肠我也给。” 阿白笑眯眯地,没有回答。事实上,这么久没有好好吃饭,两人的饥饿又岂是一碗素面可以解决的? 但两人愣是都不说破。 桌上就剩那块豆干没动。 两人互相谦让,筷子都是抬起了又放下。 僵持了一会儿,只见杜非羽突然大惊失色地往门外一指,阿白就下意识地回头看。等她意识到上当的时候,老杜已经一筷子把那块豆干塞进她嘴里了。 “……里钻机唔!”阿白捂着嘴,口齿不清地喊道。几秒种后,阿白把那一大块豆干都吞进了肚子里,又重新喊道: “你算计我!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豆干的!” 呵,那你别吞得那么快啊。杜非羽无奈地想着。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不得了。他本想这样吐槽。但看着白十七脸上幸福的微笑,杜非羽觉得默默做一个欣赏的观众就很好。 总共十八块五,杜非羽觉得钱花得值。 中午,杜非羽和阿白迎着太阳,在河里洗了个澡。只要离阿白远一些,河水的温度就还算正好。洗了半天,杜非羽和阿白争着要第二个上岸,两人泡在水里,互不相让。 阿白便笑:“宗主你在想色色的事情吗?别以为泡在水里奴家就感觉不到。” 杜非羽也笑:“别弄得好像我没看过一样。你之前每天都光着身子跑来跑去,我也没说你不害臊。” 阿白摆手:“你小时候奴家就和你在一块儿了,你想什么咱清楚得很。” 她刷地从河里爬出来,赤条条地站在岸上,任由水珠从冰肌上滚落。 她挑衅一样地冲杜非羽喊道:“哎,宗主你别害羞呀?你要真有本事就别转过头去呀,回头看看人家呐?” “好啊,回头就回头,有什么好看的。” 杜非羽语气平淡地回答道,眼睛只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仍然死不回头。 “呐呐呐,看看嘛看看嘛!” “你根本不亏呀!你大赚的嘛!” 杜非羽觉得,这狐狸真是一恢复精神就有些欠揍。听着背后娇声不断,他有些恼了。 看就看! 你很好看吗! 杜非羽怒目金刚一回头,却只看见一只白色狐狸老老实实地端坐在那里。 原来是阿白刚刚收起了人形,现在正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你刚刚一定在期待什么吧?” 这是雪狐的潜台词。 果然是算计。 这是对吃豆干那件事的报复吗? 杜非羽想着,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上了岸,换上衣服,淡淡地说道: “去街上走走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阿白没得到宗主期待中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失望。 “噢。” 她应了一声,默默地变回人形,穿上衣服,跟着杜非羽上桥了。 …… 经过了小区,杜非羽和小区里的王大爷打了个招呼。 “大爷,收拾东西呢?” “哎,是小杜啊。在收拾楼下这个杂物间,好多年都没用啦。”王大爷大大咧咧地回答着,从杂物间里拖出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 “这破三轮我也好多年不骑了。哎,小杜,帮我拉一下。今天我去废品站问问他们收二手车么。” 多好的三轮车,拿去废品站做什么!虽然是落满了尘土生满了铁锈,但三轮车的框架还在,修整一番肯定还能使用。 有了这辆三轮车,自己摆摊的范围就要大很多,位置也可以灵活很多! 想到这,杜非羽心里已经有收下这辆破三轮的意思了。但他仍只是不动声色地先打听着其他的事情: “王大爷,您腾这间杂物间做什么呢?” 王大爷哈哈一笑: “也没做什么,就是乱七八糟一堆东西在那,看着难受!” 杜非羽心里一喜。如果这杂物间空着没用,留给自己也好! 阿白看出了杜非羽心意,知道此时应该由她开口了。于是她上前一步,柔声说道: “王大爷,我看您也不用把这三轮车搬到废品站了。我们买下来好了。” “啊?”王大爷吃惊道,“这……这车子你们也要?” “修整一下应该还能用,来回卖菜方便。”阿白说着,眼波流转,眼泪竟然刷地就流了下来。 “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大概可以睡在车上,而不是桥洞……” “阿白,不要讲了!”杜非羽打断了她的话,“出来挣钱,吃点苦就受不了吗?” 他转头朝王大爷笑了笑:“没事的,王大爷,咱们年轻人体质好,就运个菜什么的,用脚就行了。” 王大爷听着这几句话却好像听见了雷鸣一样。睡桥洞,没有钱,每天走路去运货,多么自尊又多么令人心疼的孩子啊。 只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了。白姑娘那外貌,不说倾国倾城也有个国色天香,说不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私奔的女儿,一念之差,跟着这个倔强的乡下穷小子受苦。 想到这,大爷已经热泪盈眶了。 他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只见阿白和老杜还在争吵着什么。 阿白泪眼低垂地哭道:“我知道咱们从外乡来这做生意不容易……但,我只想要找个有屋檐的地方住啊……” 杜非羽疾言厉色,又带了一丝无奈:“阿白,我们会有地方住的,我们总要找地方住的……但你怎么好意思求人家大爷呢?怎么要了车还要地方住呢?跟着我遭罪了吗?” “跟着你可太遭罪了!” 王大爷这下可按捺不住了。他蹭地跳到两人中间,一手按住杜非羽的肩头。 “年轻人好面子,我理解!但你怎么可以让人家姑娘受罪?这车我老王送你了!拐角就是修理店,你别花钱,反正我会帮你修好。” “这个杂物间现在反正我也没什么用,虽然住不了人,也比桥洞好。你留着休息吧。” 杜非羽心中大喜,但仍然摆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 “王大爷,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王大爷果然是热心肠,见杜非羽不同意,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杜非羽见状,便干脆顺着讲了下去: “那……大爷你说个价吧。三轮车的钱,还有这房间的租金什么的。我不能白用你的。” 这孩子,还挺有骨气。王大爷看了看两个年轻人说道:“这样吧,修理费你来付,我让师傅算你便宜点。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杜非羽知道这下不用掩饰喜悦的表情了。他连忙拉着阿白谢过王大爷。 王大爷微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我。人生都有难过的坎,总要有谁帮一下的。我的人生过了大半,但你们的路还长啊!” 杜非羽这边当然还是千谢万谢,阿白则是笑着抹眼泪。他们俩一个自尊,一个可怜,一唱一和配合得好不默契。 入夜,杜非羽和阿白成功把一箱行李搬进了杂物间。三轮车放在修理铺,估计明天才能修好。 杂物间很狭窄,放了行李,站两个人,大概也只够再放一辆大三轮车。而且出门的时候还得弯下腰,脑袋才不会撞在门板上。 但至少不用在桥洞下遭受风吹日晒了。 “我们今天总有种欺骗感情的意思。”阿白说道。 杜非羽呵呵一笑。 “我们没说假话,也没有害人。谈不上骗,更没有违反宗规。最重要的是,我们付钱了。” “哈哈,不愧是你。”阿白放肆地笑了起来,“比起阴谋,你更喜欢阳谋。” “别说什么谋略,只是人家善良而已。我们如今困在小水池子施展不开,要靠好人救济。但以后进了大海,就绝不是这样。” 杜非羽说着,望向远方的城市。 “人情,就先欠下了。” 第十三章 产业升级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修车只花了五十块钱,这让杜非羽一大早就喜气洋洋。他也不急着去城南拿菜了,丽日和风,这么优美的上午,他要做的,当然是先载着阿白在花洋的CB区兜一圈。 “咱们可以骑着这个去城南啊!”杜非羽很开心地说道,“车费都省下来了!” 阿白在车上随风挥舞着双手,好像一颗狗尾巴草。她笑着答道: “你决定就好啦!我难道还能不跟你一块去吗?” 骑到一个桥头,所有车都堵着动不了,这俩货还跟草一样地摆动,好像真的是被风吹动了一样。 “阿白你看,是堵车哎!” “哇,真的,堵车了哎!” “阿白你看,他们都好焦虑哎!” “哇,真的,他们坐在汽车上,却显得好焦虑哎!” “阿白你看,有小孩在哭哎!” “哇,真的,在哭泣的小朋友哎!”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喊着,样子比坐着敞篷车还带劲。喊着喊着连他们自己都笑了。经过的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但他们两个却完全不在意氛围,只是我行我素地在那里自娱自乐。 周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杜非羽嫌吵,便把手在阿白肩上一搭: “阿白,借我点妖力!”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鼓荡,整辆三轮车直接越过车流,腾空飞了起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人一狐就这样骑着三轮车慢悠悠地划过天空,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看着逐渐消失的三轮车,一位文字工作者茅塞顿开,欣然写下了一个标题。 “惊!花洋市发现不明飞行物,是外星来客还是秘密武器?真相竟然是……” …… 三轮车是好,偶尔做梦也有利于身体健康,但生活总是没有暂停键的。 一圈逛回来之后,杜非羽就发现自己笑不起来了。 情况很简单。在杜非羽大赚一笔之后,在城北的这片社区,学着杜非羽卖菜摆摊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的消息就不是消息,大家都觉得可以赚钱的想法,往往不再赚钱。市场的最大利润总是留给最少数的人,杜非羽知道这个道理。 而且别看那小区保安和他老杜称兄道弟,周围杂七杂八的摆摊人员多了,人群混乱了,他到时候肯定是六亲不认,直接全部赶走。 环境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 但现在不卖菜,还能怎么办呢?风险提高了,生意也被其他人分走了,但先做下去,总不至于断了财路吧? 抱着先拖一下的想法,杜非羽和阿白去城南的菜地里找了些便宜的菜来卖。但这样下去当然不是办法,除了往常一些熟悉的面孔,来买菜的客人,确实少了很多。 幸亏杜非羽还有一辆三轮车。他没有坚持在那几个社区里费大力气和别人竞争,而是蹬着三轮车,打着游击战,把采购到的那点菜卖掉了。 “不行,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傍晚,杜非羽把三轮车停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点了根烟,愣了一会儿,又很快灭掉。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而且还要一直躲着城管。之前那几个小区,真可以称得上是安全区了。” 阿白眯着狐狸眼看杜非羽,一边轻柔地把他的烟没收,一边应道: “看样子,宗主有主意了?” 杜非羽看了一眼阿白,一边抢烟,一边平静地说道: “我们要逐渐转型。他们只会卖菜,那我就不只是卖菜。我们可以卖豆腐,卖关东煮,卖茶叶蛋,卖煎饼。总之东西要多样一点,才能打开优势。” “听上去不是一个坏主意。”阿白懒懒地横躺在车上,闭目养神,“但这些能赚多少呢?能赚多久呢?你大概需要买一套锅碗瓢盆,还要再弄一套油盐酱醋。这些要多久才能回本呢?” 阿白的三连问听上去可一点儿都不像犯困的样子。 杜非羽盘算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不知道能赚多久。但这些东西和卖菜不一样。我们卖菜,是在利用人们的无知和不方便来赚差价,但路边摊的零食,是可以永远存在于灵魂深处的。” “说人话。” “卖菜没有差价可赚了,但人们总要吃路边摊的零食,所以我们有得赚。” “凭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 “只有这个?”阿白笑了,“再给我一个理由。” 杜非羽敲了敲脑壳。 “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这些东西以后我们也用得着……自己做饭吃便宜。” 阿白从车上坐了起来。 “这是个好理由,我支持你。” …… 采购在第二天开始。 杜非羽花了一百五十多块钱,买了桶十五公斤的液化气。之后又花了两百块钱左右,在五金店和超市里购置了铁勺、铁架、还有一大一小的两个铁锅。最后花了差不多三百块钱买了个小燃气灶。 还没买材料呢,光是大件儿就用了一半的钱了。 杜非羽摸着口袋里还剩下的五百多块钱心疼。煤气炉搭在了三轮车上,阿白对这现代化的产物好奇得不得了,“咔哒咔哒”地就在那里点火。 她指着火苗快乐地对杜非羽叫道:“你看这火焰,竟然是蓝幽幽的呢。” 别再点火了,它烧的都是钱啊……杜非羽痛苦地想着。 “你说你一只狐狸精,连个狐火都不会,还在那边咔哒咔哒地玩个不停。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啊?” “刚用过奴家就翻脸不认人了?”阿白哼了一声,做出一个告退的手势。 “极北雪狐,西境沙狐,中土火狐。这么嫌弃奴家,你当初找妖兽的时候,干嘛不去找个你们中土牌的燃气灶?还非要一台极北牌的电冰箱?” 把自己比成电冰箱,把火狐比喻成燃气灶,阿白的比喻倒是很符合时代气质。 杜非羽一边想一边应道: “……这不是有了一台冰箱,就想再要一个火炉嘛。” “你敢?!” 阿白大叫。这回老杜是真的踩到了狐狸尾巴。 可还没等杜非羽作出回应,阿白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沮丧地坐回到了车上。 “……你真的敢。” 她喃喃说道。杜非羽见状急忙解释: “我只是开个玩笑。” 狐狸回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不好笑。”她说。 “……呃,咱们再去买材料吧!” 杜非羽赶快转移了话题,避免陷入这种无意义的争吵状态。 买了一袋鸡蛋和一袋廉价的茶叶,熬了一锅酱汤就开始做茶叶蛋。四周打听了几下,他们还买了几块便宜的水磨豆腐。准备了半个下午,晚上杜非羽就把车拉到街上去了。 找到了一个行人比较密集的街角,杜非羽左右看着没有城管,就掀开锅盖,让茶叶蛋的香气飘散出去。 一波人流散去,一小袋十五枚鸡蛋,却也只卖出去了五个。 水磨豆腐就更惨了,茶叶蛋是熟的,水磨豆腐是生的。杜非羽一开始在卖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种搭配的异常,只是发现摆着那几块稀稀拉拉的豆腐,却是左等右等没有人买。 时间过得很快。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杜非羽熄了火,拉着三轮车准备离开。 生意不好,阿白见杜非羽一路上没说话,心生恻隐,开口安慰道: “这茶叶蛋什么的,利润率还挺高……我们明天应该就会卖出去的。” 没想到杜非羽抬起头,拿坚定不移的眼神看她,看到她发毛了以后才开口说道: “我们当然是要在明天卖出去的。” 这句话阿白听着话里有话。她分明是在安慰宗主,但宗主是从来不会天真到把安慰当真话的。看来,是他又想通了什么。 果然,没等阿白回答,宗主就自顾自地接着讲下去。 “按花洋市这里的饮食习惯,茶叶蛋果然还是早餐吃得比较多。咱们今天不凑巧,当然卖不了多少个。一回生二回熟,依我看,鸡蛋还可以多买。” 不仅不止损,还要再追加投入? 果然是熟悉的作风,阿白嘴角泛起了微笑。 “接下去什么安排?” “玉米,豆浆豆奶牛奶之类的饮料,地瓜。我印象里北山街道那里的一个夜市,这时候应该还没有收摊。那里主要就是卖粮食食品的,现在去会比较便宜。” “不再比一下价格?这样未免太着急了吧。” 杜非羽听到这句话,笑着摇了摇头: “不,时间有限,该紧张的时候就应该紧张一些。现在先把这些没用的豆腐吃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做买卖。成本亏一次是小亏,时间赚一次是大赚。这次,我们要赚到他们买早餐的钱!” 第十四章 早餐是人间百态啊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不知道是宗主的神机妙算,还是他的感知和修为正在悄悄地改变运势,总之在有了新想法之后,杜非羽总感觉自己的运气都不错。 优酸乳正好碰上打折,杜非羽用47块钱提了一箱24盒装的,每盒不到两块钱。老杜他见过早餐店拆开来卖的,每盒优酸乳卖到三块五都可以卖得出去。 而北山的夜市里还有一个粮店。杜非羽在里面提了五斤玉米棒子,价格也不过是十来块钱。但如果把这些玉米棒子做成蒸玉米卖出去,光是一根就可以卖到6块钱。 虽然都是小本经营,其中的利润空间却不小,技术要求也不高。 当然,这必须放在一个早餐的环境下才能卖得出去。按照杜非羽的设想,上班族的早上很繁忙,茶叶蛋、优酸乳再加个玉米棒子,这已经是个初级的早餐配套了。 虽然早餐店的种类更加丰富,但杜非羽觉得,他有轮子,早餐店没有轮子,他有机动作战的优势。 这一个晚上杜非羽和阿白都没空久睡。 蒸玉米,煮茶叶蛋,收拾所有卖东西需要的材料;二维码、食品袋,还有需要准备的零钱。两人讨论着高峰期上班人流的位置,一边清洗着瓢和漏勺,回头还要看看,手机的电充满了没有。 杜非羽把之前买来的花洋市地图放在地上,拿铅笔划出一条规划好的路线。等到了凌晨三点半,天还没有亮,杜非羽就骑着三轮车,慢悠悠载着一车货物和后座上的阿白,前往计划好的地点。 四点,他们到了预想的地方。五点,他们迎来了第一抹朝阳。六点,第一个行色匆匆的上班男子来到他的三轮车前,买下了杜非羽的茶叶蛋和优酸乳。 “请拿好,小心烫。” 阿白甜甜地说了一声。男子点点头,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这里是地铁口和步行街岔口的交汇之地,一到上班时间,人群就有些拥挤。应该说之前在城市里的流浪经历派上了用场,这一波高峰期的人流,杜非羽没有错过。毕竟对城市道路最熟悉的,大概就是流浪汉和司机了。 顾客一波波地到来,而和自己竞争的小贩们也打着招牌,骑着电动摩托和三轮车,一波接一波地赶过来了。 “鸡蛋汉堡,特色鸡蛋汉堡嘞!” “杂粮煎饼!好吃又香甜的杂粮煎饼!” “鸡蛋仔,五块钱一份鸡蛋仔嘿!” “凉皮!好吃的凉皮!” “竹筒糯米——” 声音、人影错杂在一起,共同画成一幅热闹的人间世。 杜非羽也不甘示弱,他扯开嗓门吆喝道: “玉米棒!茶叶蛋!三块一盒优酸乳!” “又好吃!又管饱!六元一餐不用等!” “买得快!营养好!保管上班没烦恼!” 声音又响,嗓门又亮,一串喊完,阿白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笑喷出来。 这货为了押韵,什么东西都能编的出来! 可偏偏杜非羽在做生意的事情上是个不知羞的人,一看这吆喝引来了人群的注意,就越发喊得欢快响亮,跟唱歌似的。 只是这吆喝水平大概和他真唱起来差不多,都是有腔没调的那种。 杜非羽很清楚,自己卖的东西和这些小贩相比可以说毫无优势。什么鸡蛋汉堡,杂粮煎饼,他现在光会吃不会做;还有什么竹筒糯米,他才刚找到住的地方,上哪去找竹筒啊。 所以现在这手段,说难听点,跟哗众取宠也差不多。 但有效是真的有效,有一拨人跟着杜非羽这似唱似念的歌声就过来了。 他们大都脸上带着非常着急的神色,一看就知道在赶时间。杜非羽这下知道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不就是方便嘛。 毕竟都练过功夫,杜非羽和阿白的手都很快。推销、装袋、找零、微笑送走,一气呵成。 一个小时后,人流稀了不少,杜非羽的东西也基本上卖完了。他叫阿白看着摊子,自己却一个个地跑到别人家的摊子前去看。 要说这脸皮也是真的厚,一个小贩跑到另一个小贩摊子前,东看西看,就是啥都不买,这在众摊贩看来,也是业内难得一见。 小贩面有异色,但杜非羽心里有数。他是要去看看,杂粮煎饼手抓饼之类的食品,到底要怎么个做法。 当年熟记功法秘籍和武学招式的心眼,如今再看那小贩挥铲、落铲、翻面皮,可以说要容易很多了。 看了三五个煎饼的时间,杜非羽嘴里念着,手里做着,也差不多记全了步骤和动作。那做杂粮煎饼的老哥不高兴了: “你在俺这摊子前跳的啥舞啊?一边凉快去,耽误事儿。” 杜非羽对这一句骂是左耳进,右耳出。他面不改色地盯着煎饼,然后对煎饼老哥说道: “快点翻过去,要焦了。” “俺还要你教?”老哥怒气冲冲地放下了铲子,“俺这做了多少年了,从来……啊!不好!” 一股焦味飘了出来,老哥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忙活了起来。 杜非羽则是转移战线,前往鸡蛋汉堡的摊子前瞧了起来。 看了十五分钟,杜非羽又说话了: “大姐,你那一格子忘了刷油了。” 卖鸡蛋汉堡的大姐一愣,随即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还有啊,鸡蛋这样打可能会效率高一点。” 杜非羽随手拿起两个鸡蛋,相对一敲,两个鸡蛋完完整整没有蛋壳地落进了面糊里。 干脆而优美。 大姐刚刚从惊艳之中反应过来,杜非羽就已经跑到竹筒糯米的摊子前了。 正看得开心,杜非羽就看见远处一家凉皮摊子急匆匆地把东西往车上一丢,就朝这里跑。 见此情形,周围的摊贩也开始收东西,随后流星赶月一样地散去,看得杜非羽是一脸蒙圈。 “怎么回事?被我吓跑了?” “不对,不对!” 阿白指着杜非羽身后喊道。 杜非羽回头一看,远远地赶来了一批穿制服的兄弟。 “……城市管理!” 杜非羽一惊,环视一圈,周围只剩下自己的摊子了。他和城市管理人员相距不到100米,这要逃也来不及啊。 “也不提醒我!” 杜非羽急了。他觉得去人家摊子前指指点点有些败人品了。 一般到了九点左右,管理人员就会来这里检查清场。这是长期下来,摊贩和城市管理之间的默契。人们确实需要吃早餐,因此早上九点之前,管理人员对这里摆摊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来!宗主快过来!”阿白急忙招手,把杜非羽拉到身边,随后一个响指,两人一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幻术,清影。”阿白轻声念道。 这是她施展的一门隐藏身形、声音和气息的幻术。 “……走了走了。” 惊险地和制服大哥们擦身而过,杜非羽灰溜溜地收拾东西,骑出去两条街,看着后边没人了,才停了下来。 “阿白,我真是太离不开你了。”他回头对阿白深情地说道。 “少来,昨天是谁说我没用的?” “谁说的?谁敢这么说,看我把他拉出来打一顿!” “……啧,就知道耍赖,真是一点都没有宗主的样子。”阿白再次批评道。 正说着,不远处的豪车上,走下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们举止得体,谈吐也很优雅。 他们交流得很愉快,看样子,应该是在聊生意聊到了点子上。 “秦操……” 杜非羽仔细看时,发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份。 但他们只是迈着快速的步伐,从杜非羽和阿白身边走过,就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忽略过去了。 随后一个衣着典雅的女人也走下了车。优美的米色丝质长裙和亚麻色的轻柔披肩,还有看上去就显得流光溢彩的手提包、凉鞋和钻石项链。 杜非羽知道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表也带着这样的光泽。 阿白看了那个女人一会儿,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工装。而那个女人也是下意识地瞥了阿白一眼,呵了一声,就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杜非羽瞧在眼里,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翻了上来。 没有美人不爱美。天生丽质如白十七,更是如此。 从石洞里出来了那么久,她跟着自己的宗主,风餐露宿毫无怨言。虽然她不曾有半句不满,但下意识间对美的追求,却是不可能隐瞒的。 杜非羽自己从来无所谓。但他难过的是,白十七比那个女人好看十倍,却只能穿着陈旧的工装,毫无体面地和自己一起在街头窜来窜去。 秦操说的没错,他们本就不在同一个阶层。秦操不可能记住杜非羽,那个女人也不可能太在意阿白。他杜非羽给秦操留下印象的,只有很快被遗忘的愚蠢而已。 看着杜非羽陷入深思,阿白倾着头,眼睛转了转,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温柔地握住了杜非羽的手,轻轻地说了句: “没事。” 跨越万年的相伴,两个字都嫌啰嗦。 杜非羽回握着她的手,笑了笑。 她可以不要,但他,不能不给。 和秦操之间的赌约,说什么都要赢下来。 …… 第十五章 尝试新的机会!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下午回到杂物间的时候,杜非羽发现小区的刘大妈在等他。打了个招呼下来,刘大妈却不走。犹豫了半天,她才终于开口了: “小杜呀,你们俩来咱们家吃个饭吧。年纪轻轻的,也不容易。” 看来王大爷已经把话都漏出去了。 老人家聊天,家长里短的藏不住话,消息几下就传开来了。 杜非羽挺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撒谎。 “这……这不太好吧……” “别介意,王大爷说你爱面子,拉不下脸来求人。我就是请你吃个饭,也好有人说说话,王大爷也会一块来的。” 刘大妈的丈夫去世得早,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唯一能说话聊聊天的,也就是左邻右舍。 她有一手好厨艺,她家的厨房,也因此快变成老年人美食中心了。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周去她家串门吃饭的人,大概都可以排一个百家姓出来了。但她本人也乐意如此。 眼见盛情难却,杜非羽只好和阿白一起谢过刘大妈,放下手上的活,跟着她去公寓楼。 一路上杜非羽谈笑风生,逗得大家直笑。大妈很喜欢这个热情的青年。 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杜非羽猛地停顿了下来。 他嗅到了一股奇特的血腥味。并且这几栋楼附近,似乎隐隐地笼罩着一团猩红色的气。 “很奇怪。” 阿白的声音在杜非羽的脑中响起。 看来她也意识到了周围的异常。而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故意用了狐念术这种不开口的方式交流。 但腥气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怎么了?” 好客的刘大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事阿姨,我们这就上去。” 阿白应了一声,和杜非羽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两人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变得和往常一样。 刘大妈的手艺果然很好。红烧肉、炸茄盒、花生炖猪尾,还有一盘油焖虾。在王大爷和杜非羽等人的疯狂赞扬下,她越发得有些找不着北。 “我跟你们说,我这红烧肉的做法,跟他们一般人不一样!知道吗?我的五花肉是要带着皮在锅里焙一下的!这样他的皮才会嫩,皮上的毛孔才会细腻……我的下刀是要连着皮的!然后再拿水焯一下,这样不仅肉显得松软,皮还不会缩……” 两小杯白酒下去,刘大妈比爷们还爷们。 杜非羽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他回过头去看阿白,两杯小酒下去,阿白如玉的脸庞上多出了一抹桃花似的粉红。 四个人热热闹闹,这幸福的景象杜非羽倒还是想多看一会儿,但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差不多该走的时候了。 “以后常来玩啊!”刘大妈说道。 杜非羽笑着告别刘大妈,出了楼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阿白,你觉得那是什么?” 阿白想了想说道:“虽然不敢确定,但我总觉得,是魔宗的痕迹。” 杜非羽点点头,道: “我们有能力修到长生境,他们也可以。而且,他们吸收人灵,我们吸纳的则是天灵地灵。现在天地灵脉皆断,人又不少,他们只会比我们更强……” 这样一形容,弄得阿白都有些紧张了。 “那宗主明天打算怎么办?” 杜非羽想了想,沉声道: “明天卖早餐啊。” “呃,你不是要……” 弯拐得太大,阿白听着一时噎住。 “唔,早餐卖完以后时间确实太早了。那咱们去城南转一转,看看有什么机会呗。” “这……” “这里小区的老人对我们这么好,有空的话当然也就帮帮忙了。”杜非羽笑道,“魔宗也只是个可能性而已,万年之前的老家伙,不太可能在社会上出现嘛。饭还得吃,钱还得挣,我们现在最大的目标还是这个。” “啧,说得也对呢。”阿白揣着手说话,“我都忘了,宗主您现在就是吃软饭的。真要打起来呀,还得靠我。” 阿白说这话时,声音温柔又清澈,话里的讽刺可真是一点也不温柔。杜非羽倒是习惯了,随口应道: “软饭不好吃吗?你要是软饭,那我就是锅。” 锅是拿来做饭的……阿白想到这,明白过来杜非羽在调侃自己,哼了一声,就自顾自离去了。 …… 杜非羽的早餐搭配,不算燃气灶之类设备的价钱,一次可以赚到200多块,但显然,他志不在此。 他在寻找一个机会,要么是大赚一笔,让资产暴涨;要么就是长久投资,可以长期做下去,让他可以实现二十万的目标。 接下来的日子里,杜非羽除了上午卖早餐,就是在花洋市里骑着车乱转。 在废品店的老梁让杜非羽帮他运走两台废空调后,老杜早上一卖完早餐,改成去帮人拉货挣点外快。 五天下来,杜非羽已经重新拥有了接近一千五的现金,这可以算是奇迹般的赚钱速度了。阿白曾建议杜非羽扩大一下早餐的采购规模,但是杜非羽心里明白,自己小摊的经营水平已经到达了某种饱和点。 就算一周可以挣到两千块又能怎样?时间已经到了七月初,但他拥有的资金,距离二十万还是太遥远了。 而他现在已经是几乎不眠不休的状态了。这要不是修过仙,一般人早就完蛋了。 杜非羽一边发着愁,一边想着事,想着想着,他的三轮车就在城南远郊的土地又兜了一圈。阿白闲下来没有事做,就坐在车上翻报亭里买的两本时尚杂志。 见阿白把杂志翻得哗啦啦直响,杜非羽就忍不住了: “你翻得小心点不行吗?一本25块哪。也不知道你要的什么书那么贵。” 阿白却还是沉迷在杂志的图片里。 “宗主啊,你说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呢?怎么会把服装做得这么有想法呢?” “怎么想?坐着或者站着想,反正就是用脑子想。”杜非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哎,你个直男,跟你说这些没用。”阿白把书一合,“你心疼书,那就把手机给我看吧。” “直男?什么意思?” 宗主总是被一些自己觉得特没用的新名词困扰。但他听懂了阿白的后半句话。 “手机没门。还要用呢,给你玩没电了上哪充电去。” “哼。” 阿白撅了噘嘴,又开始翻书。 城南远郊基本上和钢筋水泥无关。除了居民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还有一些农民的田地。 时值正午,田间地头没什么人。杜非羽下了车,四处乱走,却刚好碰上了一个愁眉苦脸的农民。 那样子,眉毛都拧到一块儿去了,显然比杜非羽愁多了。 杜非羽挥了挥手,过去打招呼: “老伯,中午不休息,还干活哪?” “唉,你是不知道,我这正发愁啊。”老农唉声叹气。 “愁什么?”杜非羽显示出一副愿意倾听的表情。 “之前听信了一个消息,说什么地瓜好卖。我这一小块地,预计要产八百多斤的地瓜,卖不出去,得全亏在里边了。” “怎么就卖不出去了?” 杜非羽感到很疑惑,按理说,今年不是产红薯的大年啊。 “咳,别提了。老了,不中用,他们老板觉得我的地瓜不合他们的要求,就不收。而且他们说现在更流行紫薯,我这红心地瓜和黄心地瓜,两毛一斤都没人要啦。” 老农惆怅地拉过来一筐地瓜,拿起几个给杜非羽看。杜非羽拿在手上掂了掂,左右看了看,觉得并没有说得那么不堪。 “老伯,你说你这地里有八百斤地瓜?” “是啊,这不全要烂在地里嘛。我想着实在不行只能白送了,总比全浪费了来得强。” 看来用不着谈判,这地瓜的收购价已经是高不起来了。杜非羽心想,不知道之前的老板们犯了什么糊涂,竟然把这么大的一个机会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了想,笑着对老农说道: “老伯,没事的,说不定你这地瓜还会有人买的。” “别开玩笑了,这么多谁买啊。” “我买啊。”杜非羽顺利接话,随即继续说道:“便宜点卖给我怎么样?” “什……什么?”老农不愁了,大为震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说我买啊。”杜非羽不动声色。 老农面带怀疑。 “八百斤?” “八百斤。”杜非羽点点头,“人家两毛一斤不要,您两毛钱一斤卖给我吧。我要。” “这……我,我那个……你……” 老农声音颤抖。显然他朴实了一辈子,并不太擅长和人交涉。 “老伯,您要不信啊,我现在就把八百斤的钱付给你。” 杜非羽干脆地拿出一百六十元,放在了老伯的手上。随后又温和地说道: “只是我的地方不大,地瓜呢,也不太好运。恐怕得先在你地里放几天,分批来找你运,你看怎么样?” “好说!好说!”老农收了钱,心里显然已经踏实了很多。 在想要减少损失的心态下,这些钱,已经满足他的心理价位了。而杜非羽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趁热打铁,一下子就把价格说死了。 地瓜本来就不贵,批发价也大概是在五毛到一块之间。但登堂入室,进了超市,零售价就又要翻个几番。如果再经过简单的加工,变成了小吃,那价格就一下子上升到了六块到八块这个区间。 如果会做甜品店里的芝士焗地瓜,那小小的一份,就可以卖到12元。而那一份,充其量也就二两左右,一斤五毛钱的地瓜,终端的价格可以卖到60元! 如果这些地瓜变成了酒店的菜品,放进了诸如杂粮拼盘之类的主食里,那最终的价格,甚至还要更高! 考虑到自己其他方面的成本并不高,杜非羽便下定决心,一下子买下八百斤地瓜。 “不过,我这地要换其他的作物,你这地瓜……恐怕不能放太久。” 呵,收了钱就变聪明了。 杜非羽心里笑道。嘴上则问: “最长多久?” “帮你放个五天吧。”老农不容置疑地说道。 杜非羽看他神态,知道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这种人实在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老农也隐隐地感觉杜非羽两毛钱一斤赚到了什么,但想不明白,就只好压一下时间,让自己显得不亏。 他们一筐一筐地往三轮车里搬地瓜的时候,阿白是懵的。 “先搬一百斤走,明天再找你拿。”杜非羽挥手告别了老伯。 路上。骑了半天车,杜非羽才终于向阿白开口。 “告诉你一个计划。” “嗯。” “我们现在有八百斤的地瓜。” “嗯……” “还有,准备在五天内卖完。” “……” 噗。 阿白的狐狸尾巴一下子从裤子里膨胀了出来。 “杜非羽,你开玩笑吧?!” 第十六章 地瓜和熊孩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看着阿白惊讶的反应,杜非羽心中掠过一丝得意感,他一边面不改色地骑着车,一边说道: “白姑娘,请你把尾巴收起来,把裤子穿好。在下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你不必这么热情款待。” 阿白瞪了杜非羽一眼,提起裤子,同时噗地一声,尾巴也消失不见。 不愧是老狐狸,杜非羽如此调戏,这要换普通的姑娘,早就面红耳赤了,阿白却仍是无动于衷。 杜非羽觉得,有时候太过端庄反而少了些趣味。 仿佛猜出了杜非羽的心思,阿白冷冷地“呵”了一声,便一脸平静地问道: “说吧,你想拿这些地瓜做什么?” “卖啊。” “少卖关子,这招对我没用。” “你不是总想要有情调一点嘛,怎么这就不管用了?”杜非羽叹了一声,又说道,“主要是这些地瓜太便宜了,算上在工地干的时间,我们在花洋市也晃了这么久了,你见过这么便宜的地瓜吗?不管怎么卖,我都不吃亏。” 阿白听完不禁扶额。 “你的意思是,先买下来再看了?八百斤,少说也有一千多个地瓜,你这不是一点儿都不动脑吗!果然没我跟着,你的决定就没一次靠谱!” “别急着下结论啊!”杜非羽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么便宜的地瓜,我们只卖一半可能都是赚的。咱们也别搞什么太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了,就烤地瓜吧。” “咦……” 阿白听完,歪着脑袋细想,而杜非羽则在路边的一个小树林前停了下来。这里有足够的枯叶和干柴,还有农家留下的一些麦秆。这种东西,就是烤地瓜最好用又最便宜的燃料。 当然,树叶和柴火也要足够干净才行。工地上的一些木料本身带着胶水,杜非羽是绝不敢把这种东西放在食物里的。 但是全用木炭的话又要再花一笔钱,他下不去手。 他这个烤地瓜的计划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两天前,他就盯上老梁废品店里的一个铁皮桶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铁皮桶有什么用,只是觉得扔掉了太可惜。 但正如那个果牌手机的老总说的那样,生活中一切细小的碎片最终都会拼在一起。 只是这样拼在一起的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杜非羽装满了一大麻袋的燃料,扔到车上。 “阿白,做好不眠不休的准备了吗?” 阿白接过麻袋,轻笑道: “一贯如此。” …… 在小区里点火一定会被业主投诉,杜非羽想着大家平时对自己也很照顾,不能做如此出格之事,就把战斗地点选在了之前住过的桥洞下。 等到半夜,人迹渐稀,月满江河,杜非羽和阿白就开工了。 把铁桶擦净,用河水把地瓜上的泥洗掉,把枯叶麦秆放进桶中点燃。之后盖上桶盖,等火小一些了,再把地瓜扔进去闷烧。 地瓜不能烤得太熟,只能过一下火,就拿出来晾着,等到街上卖的时候再拿扔进去烤,这样就不会焦,吃着也热乎,还会有外酥里糯的口感。 一百斤的地瓜少说也有近两百个,烧过一遍下来,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了。 烧熟了最后一桶地瓜,杜非羽拿夹子取出两个来掰开,自己和阿白一人一个。又拿了两个小纸杯,拿了盒卖剩下的优酸乳把杯子倒满,自己和阿白一人一杯。 “为了我们的道,干杯!” “干杯!” 杜非羽咬了一大口红薯,又把杯中的优酸乳一饮而尽。阿白则是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一块地剥着皮,好像要把红薯的香甜和软糯都吃进记忆里面去。 吃完了,她用双手端起纸杯,把优酸乳都饮尽了。 “吃饱了吗?”杜非羽问道。 阿白点点头。 她想,宗主做什么事情都充满了仪式感。刚刚这一餐吃得豪气干云,他接下来八成要说什么“出征”之类的话。 果不其然,杜非羽面向江边即将升起的朝阳,神采飞扬地挥出手臂。 “阿白,帮忙把桶和三轮车抬到桥上去。我们,出征!” 呃。 这家伙指挥别人干活一点儿都不带愧疚的。 阿白娥眉一蹙,豪气有一半都变成了怨气。 “是,宗主大人。” 她两只素手从工装的袖子里探出,手腕一转,人和车就全都飞到了桥上。 “宗主,东西送上来了,至于你呢,就自己爬上来吧。” …… 杜非羽的地瓜车就像一台流浪的火车头,冒着烟火气,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他先去之前卖早餐的路口,在炊烟袅袅下大声吆喝,像个烽火台下的士兵一样。那振奋的样子,就像是周围的人群都是妖魔鬼怪,他在做最后决战一样。 “为了自由,为了热爱,为了精神的上午,请不要放过,这里的烤红薯!” 总感觉有点羞耻…… 阿白心里想道。她面对人群说话的时候,总要鼓起足够的勇气才能渐入佳境。可旁边这只叫做杜非羽的猴子,竟然可以完全没有脸皮地大喊大叫。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做生意,尤其是这种小买卖,爱面子有什么用? 想到这,阿白也跟着杜非羽吆喝起来: “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为了爱和力量,不请要放过,这里的烤红薯!” 显然是因为她很少大声喊话的缘故,她一吆喝出来,声音不大,却娇滴滴的,清清甜甜的,地瓜的甜度好像都跟着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到了九点,老杜大概卖掉了四十个。但是这只是所有地瓜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于是他们翻开地图,试图转移摆摊地点。 可是接下去的时间并不太顺利,杜非羽在哪里停下,就在哪里被赶走。 “别把这烟囱放我们家门口!” 一家卤肉店的厨子拿着铁勺愤怒地喊。 “你不能到别处卖吗?我在这里晒太阳。” 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颤声说道。 “老师说了,你这种行为不低碳!” 甚至连一个小男孩都开始对老杜指指点点了。 “去去去,小孩别在这指手画脚。”杜非羽被赶得有点烦了,对小孩也开始毫不犹豫地反击,“今天周几?你这孩子,怎么没去上课?” 没想到小男孩没接话,眼睛只盯着地瓜看。看了一会儿,伸手就想拿。 “我要吃。”他说。 杜非羽伸手钳住小男孩的手腕。 “6块钱一个,拿钱。” “我没钱,我就要。” 小男孩嘴巴一歪,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杜非羽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八成是传说当中的熊孩子了。 刹那间杜非羽的脑回路飞速运转。有熊孩子必有熊家长,熊孩子敢发脾气,熊家长一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看热闹。更何况,这孩子敢不上课,八成在家里横得不得了。 杜非羽余光飞速一扫,呵,那家长明明白白地在树下打手游呢。 看那紧张的表情,战况一定很焦灼吧。 杜非羽见此,计上心来。他在小孩哭出来的前一秒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小朋友,如果你爸爸给我钱,哥哥就把这些地瓜给你。你爸爸他有很多钱,你去让他放下手机,让他和我说说话,你就会有很多很多的地瓜……”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愣住了,他看了看杜非羽,又看了看阿白。 阿白看着小男孩,鬼魅一笑,然后就拿起那个最大的地瓜,掰开直接往嘴里塞。 “好香,好香啊!真的好好吃啊!” 她一边吃,一边捂着脸,做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杜非羽那一瞬间觉得,她不去做演员实在是屈才了。 但有人演当然要有人陪,杜非羽也顺势拿起一个地瓜,在那里无比感动地吃起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围着小男孩转圈,地瓜的香味在男孩的鼻尖扫来扫去,但他就是碰不到。 “只要你爸爸同意,你就可以吃到……” “快去找你爸爸,你就可以吃到……” 一人一狐说得小男孩口水直流,他再也忍不住了,直奔树下的老爸。他老爸正在全局的关键时刻呢,嘴里还在那里喊: “小心草丛!小心草丛!我起了!开团开团!不要怂!不要怂!” 小男孩还以为他老爸和平时一样百依百顺,就拽着他的手臂要地瓜吃。 没想到他老爸这次是真的忙,随便安慰了两句就不管他了。 这下小男孩不愿意了,开始大哭大闹起来: “我要吃地瓜!我要吃地瓜!” 这一干扰可不得了,他老爸的操作瞬间变得莫名其妙。 输出起来了,输出疯狂走位,输出闪现进入了人堆,输出脸接大招被秒了! 一次顺风的团战瞬间爆炸。 之后二塔三塔相继失守,熊家长脸色铁青。他还想着极限操作一把,救大厦于将倾,没想到小男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把手机拽了下来。 啪。 手机屏幕正面砸在了地上。 熊家长的对局也正式完蛋了。 手机屏幕闪动着破碎的雪花。 “CAO!” 老父亲一声怒喝,一把抓起哭闹的小孩,把刚刚没打出来的输出全倾注到了小男孩的屁股上。 而这边,杜非羽和阿白还在边看边吃着地瓜呢。 杜非羽自己嚼着,还朝着他们喊: “买地瓜啦,好吃的地瓜哎。这位客人,您要地瓜吗?” 虽然一顿痛打,但父亲还是舍不得孩子,看着他儿子仍然眼巴巴地看着地瓜,只好走上前来: “地瓜怎么卖?” “16块钱一个。大的这个20块,更大一点的25。” 杜非羽坐地起价。 调皮的孩子背后,一定是娇惯的家长。杜非羽以此判断,这个父亲非买不可。 “乖……爸爸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那家长嘴里说着,有些动摇了。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个混蛋在故意抬高价格。 但是孩子果然欠打,还是不依不饶。 最终,家长只能掏钱买了两个。 杜非羽收下钱,和阿白一起笑着点点头,齐声说道: “欢迎下次再来。” 熊家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那小男孩还想要求什么,那家长终于啪地一巴掌过去了: “别BB,下午滚去上课!” 杜非羽望着那背影,意犹未尽。 还没高兴完呢,杜非羽突然就听见背后一声喊: “给我也来两个。” “好嘞!” 他说着,回头见到说话的那人,竟一下子把他惊出了几滴冷汗。 第十七章 第一个万元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看到的不是别人,正好就是一名城管。这个城管一早值班来不及吃早饭呢,就到他的摊前,挑了两个红薯。 “老板,多少……”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老兄刚拿起红薯,阿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袖子往下一拍。他这眼皮才刚刚一眨,刚刚的红薯摊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钱。” 城管大哥说完最后一个字,拿着红薯在风中有些凌乱。 “我在做梦?”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这些天值班有够累的,出现一些幻觉也正常。只是这幻觉如此逼真,莫非自己获得了奇遇? 连这红薯的味道都是如此逼真! 他再揉了揉眼睛。 那辆三轮车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而卖地瓜的一男一女正和善地对他笑。 他满腹狐疑地盯着杜非羽和阿白看。 “……你们刚刚一直在这吗?” 这一男一女则是做出了疑惑又顺从的神情。 “嗯?你说什么?……我们配合工作,马上走。” “不是,我没说这个……你们又没占道经营又没人投诉的,我管你们干啥。” 这话一出,阿白和杜非羽就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来,刚刚放松了警惕,两人都没注意到城管来了。他俩本以为地瓜卖不完还要被罚款,便赶快丢了个幻术脱身。但没想到竟然是顾客,那就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 于是大哥这眼睛一闭一睁,三轮车就幽灵一样地闪现了两次。 “10块。” 杜非羽指了指红薯,随便报个价,赶快岔开了话题。 自己消失又出现的原因,还是不要解释为妙。 然后他又尝试着和这位大哥寒暄几句。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老杜总有一种自来熟的勇气。史前的文明中,他能爬到宗主之位,少不了这种勇气的帮助。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哥看着满脸笑容的杜非羽,也没有拒绝交流。杜非羽一边听,一边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果然,大哥开始指点了: “你们这个为什么不去学校边上卖?这里人这么少,卖不出去吧?” 学校? 杜非羽心中一喜。他正愁找不到地方! 相比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找到一些可以稳定收入的摆摊点是多么重要! 所谓情报商机,有时候需要的,真的只是一点拨而已。点头谢过,杜非羽和阿白当即驱车前往附近的一所小学。 熬过了漫长的上午,杜非羽终于等来了孩子们的放学。他卖力地叫卖着,可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小学生们大都没什么零花钱,围着他看的人永远比买的人多。几毛钱一包的辣条永远比均价八块钱一个的烤红薯受欢迎。 而且小孩子们大都喜欢热闹,做糖画的龙飞凤舞,总是可以弄个兔子弄只鸟出来;做棉花糖的小孩子看了喜欢,尤其是白砂糖变成一团团棉花,这对他们来说别提有多神奇了。 而他烤个红薯,实在做不出那么多花样来,这就又吃了一个暗亏。 而且最重要的是,学校门前,那可是小商人风云荟萃之地,这里的竞争,可比地铁口的早餐摆摊还激烈! 看着一群叽叽喳喳地孩子跑过来,跑过去,杜非羽心里大呼失算。他说话做事套路颇多,但是孩子们思维简单直接,又不全是什么熊孩子,怎么在人家身上挣钱? 阿白看到这就笑了,说宗主大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孩子的钱,应该是最好挣的了。宗主光想着那些最高难度的事情,想着怎么用各种各样的计谋把钱套出来,却忽略了最简单的事情。 杜非羽不理解了:“我忽略了什么?” “价格和心。”阿白说着,朝边上一招呼:“小的3块钱,大的5块钱,想要的话过来买呀。” 价格一降,开始有小孩来买了。杜非羽一拍脑袋,好吧,果然是出了点错误。这些地瓜本来就没什么成本,降一些价格,赚多赚少不都是赚啊。 但接着,阿白很快展现出杜非羽不具有的优势来了。她哄孩子开心的本事,实在是超过杜非羽太多。他杜非羽可以没有羞耻感地大喊大叫卖东西,但是要跟小孩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他倒觉得尴尬了。 而阿白在这方面上完全是游刃有余。她化身温柔可爱的大姐姐,一边和孩子们讲故事,一边拿着钳子,举着地瓜,嘴里“呜呜呜”地做着各种各样的音效。 “看!这是妖精的电梯,我们要把他们的宝藏,沿着电梯,从炎热的地洞里拿出来……电梯开动啦!呜!呜呜呜……哗!不好,宝物要被钳子怪物拿走啦!Rua!怪物要把地瓜拿走啦,他说,他要五块钱……” “五块钱!五块钱!我要打败怪物!”孩子们喊。 “嗬嗬嗬!猫小子来救场啦!智慧的狐狸之神告诉他,只有拿钱砸向大魔王,才能拯救妖精电梯和宝物!大家跟我一起来,打倒大魔王!” 阿白说着跳着,突然身体一转,把手指向杜非羽。 杜非羽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被雨点一样的零钱砸中。孩子们笑着跳着,试图拿钱“打倒”面前的这个“魔王”。 脸被硬币砸得很疼,但是显然,被钱砸的感觉并不太坏。如果生活需要他扮演一个小丑,那他也乐意效劳。 没有生存,一切都是空谈。 他弯下腰,借了阿白一点妖力,把食指按在地面上,刚刚滚到四处去的零钱就都聚集在他的手下。 而阿白则趁机向小朋友们宣布:“大家快看,魔王快被打倒了!再加把劲,买一些地瓜,施展最后的攻势吧!” “打倒魔王!” 小朋友们发出了一阵欢呼的声音,而杜非羽也不太生动地“啊”了一声,就完成了自己作为“魔王”的一生。 “一下子就收了150块。刚刚10分钟时间,卖了有三十份了吧。”杜非羽捂着头上的包评论道,“这次是你比较强。” 阿白自鸣得意地在原地转了三圈: “有理有据,无拘无束。相信过程,观其本质。这就奴家这次的窍门。” “别臭美了,还学会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狐狸听到这,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如果她显示出尾巴的话,那现在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这就是道。”她说道,“宗主你这次没有悟透嘛?毕竟,你也是个孩子嘛。” 该死的狐狸,该死的白十七。 她这么好看,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 杜非羽愤愤地想着。 …… 但是这样的销量也不能解决过剩的地瓜。到了晚上,车上还剩下五十多个地瓜。 疲劳感已经渐渐浮现,杜非羽和阿白的嗓子也喊得有些哑了。阿白甚至不得不坐在路边聚气,来短暂补充丧失的妖力。 “只剩三成功力了。奴家以后需要更有效的补充方法,或者更少的活动。” 杜非羽对此也没有办法。 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迫使原本修仙的他们堕入尘世,让他们像普通的凡人那样,会累,会饿,会为了衣食住行,为了生计去劳苦奔波。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们是不世出的天才,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可是在这个城市里,他们也是普通的贩夫走卒,为了目标、梦想,甚至是活着本身而努力地活着。 没有感受过烟火气的浸染,修仙就是不完整的。这大概就是尘劫的意义。 当然,他们终究还是多了点科学不好解释的法术,和体格。 时间到了深夜,杜非羽还是没有放弃。他不能容忍那些地瓜被浪费掉。 或者更直接地说,他不能容忍这个机会被自己的无能浪费掉。 车子在渐渐无人的马路上前进,一会儿走,一会儿停。偶尔找到一两个路人,杜非羽都要凑上去问。 但得到的拒绝越来越多,阿白也有些沮丧了。 杜非羽索性把车骑到了网吧门口就不走了。他要把希望放在通宵出来买早餐的那帮人身上。 他就这样守着。直到天边的微星渐渐落下,直到太阳渐渐升起。 “拿一个地瓜。” 等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杜非羽快速调整表情,露出了营业用的微笑,动作流利地打开桶盖: “好嘞!” …… 杜非羽就这样地坚持了五天时间。这五天里,他除了路上偶尔打个盹,可以用不眠不休来形容。 第六天的时候,老农说继续在地里放着,就要加收一百块钱,杜非羽就只好一车一车地把地瓜运到杂物间里。 八天过去以后,杜非羽终于挣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一万元。 “扣掉之前用掉的煤气,木炭,还有一些吃饭的钱,手里的现金现在是一万零二十块五毛。剩下来还有一百来个的小地瓜……” “算起来,我们的资产除了现金外,还有这间杂物间的短暂使用权,锅碗瓢盆和一箱子行李衣物,以及一辆三轮车。” 和杜非羽两人各算了一遍后,阿白把账目都念了一遍。 “很好了……” 杜非羽说完,噗地一声倒在车上睡了过去。 阿白疲惫地笑了笑,有些爱怜地抚过杜非羽的额头,随后也噗地一声,解除了化形,钻进杜非羽的怀中睡着了。 他们太累了,以至于没有看见,有一只红头绿眼的马蜂,悄悄地路过杂物间门口,又飞走。 7月15日。花洋市在蝉鸣声中完全入夏。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 宗主的二十万目标,还剩十九万。 第十八章 血色初现!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成为万元户以后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好地去洗一个澡。不必太奢侈,城北就有家公共澡堂,便宜,有热水,还有人搓澡。 距离上次使用澡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在河里洗澡,已经够亲近自然了。 阿白可从来没让人搓过澡,除了杜非羽,她对所有的身体接触都带着小兽一般的警惕心。果然,杜非羽还在澡堂里冲着热水哼着小调呢,隔壁女澡堂就是一声尖叫,然后“轰”地一声响,似乎是什么管道爆裂的声音。 几秒钟后,一阵冷风从男澡堂的门口直灌进来,还带着冰粒,杜非羽一下就知道了,这大概是阿白的杰作了。 “水管结冰了!谁干的!” 众人惊呼着找罪犯,而真正的罪犯已经化成一只狐狸,偷偷地溜走了。 还这么活泼,八成也出不了什么事。 杜非羽想到这,就没打算理她,重新开始哼起了小调,还悄悄听着隔壁的两个中年大叔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只听得一个大叔说道:“老刘啊,你有没发现最近咱们小区里有很多很大只的马蜂飞来飞去的?” 老刘呵呵一笑:“老吴,马蜂不是常有的吗?说明咱们这绿化做得好啊。” 老吴听罢赶忙摇摇头:“不对不对,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马蜂!那家伙,红头绿眼的,身体……感觉有人的食指那么长!” 老刘觉得这简直是胡扯:“你在逗我吧?食指那么大的马蜂,你去亚马逊的雨林都不一定找得到!” “不不不,是真的!上次从我眼前飞过,还带着一股血腥味,差点没把我给吓死!而且啊,我听隔壁街区的王大勇说,有一次,几只大马蜂还趴在他们家的窗上,不停地拿嘴咬玻璃呢。” 两人的谈话引起了杜非羽的注意。这种异常生物不应该出现在花洋市,而且听老吴的神情,不太像在编故事。 想起之前在小区里看见的猩红雾气,杜非羽脑海中的记忆被唤醒,渐渐地确定了一种设想。 虫蛊。 这是史前的魔宗惯用的手段,尤其以南岭蛊毒一支最为擅长。时隔万年,杜非羽无法确定蛊毒一支是否得到了传承,但按照那两人的描述,他们看见的,应该是蜂蛊。 蜂蛊并非至毒至精的虫蛊,但相比于金蚕蛊之类的剧毒蛊术,也有自己独到的优势。一是蜂蛊好养,所需的毒虫不过是大马蜂,所用的饲料主要是人血;二是数量庞大,在战斗中往往以量取胜。 难道魔宗依旧存在于这个时代?杜非羽心中产生了非常不好的联想。 在自己进入洞天修炼之后,世间明显经历过一次翻天覆地的劫难。灵脉断裂,灵气消散,莫非和魔宗有关? 如果魔宗依旧存在于世,那么极道宗的门人,甚至是当年整个正气盟的成员,应该也有活下来的可能?还是说,趁自己不在,已经被赶尽杀绝? 自己如今的活动,莫非全在魔宗的监视之下? 想到这,杜非羽背后泛起了一丝冷意。他再也没有心情洗下去了。 他离开澡堂,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蜂蛊的活动范围应该横跨好几个街区了。 一旦出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 最重要的是,他们所说的王大勇,是小区里王大爷的全名。 看样子,王大爷可能已经面临非常危险的处境! 没想到都市繁华的背后,隐藏着这样的恐怖。杜非羽找到阿白,连忙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同时开始考虑迎敌的计策。 阿白本来还想着洗完澡后跟宗主闹一闹,没想到杜非羽迎面就是一句“蜂蛊”,让她的兴致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打算怎么办?” 阿白警惕地问道。毕竟是这么多人的安危,她也不愿意置身事外。 “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能轻举妄动。我们明天先去找王大爷,他们那几栋楼有点问题。只是需要一个好的理由……” 杜非羽回答道。直接和王大爷说什么蜂蛊之类的东西,他不可能相信。 阿白眼睛转了转,随即说道:“这样吧,咱们手上带点礼物。就说受了王大爷照顾,刚好地瓜没卖完,也吃不了,就给他送点。” “有道理。”杜非羽点点头。 毕竟魔宗常常以人灵炼气,以人血做功,杜非羽实在不愿意无辜的人受累。 …… “王大爷,王大爷!您在吗?” 第二天,杜非羽和阿白顺着腥气,一路走访了刘大妈、赵伯伯等人,最后才来到了王大勇大爷的家门前。 喊了好几声没人应,杜非羽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破门而入了。 但门锁一响,大爷还是来开门了。看样子他是刚刚睡醒,杜非羽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王大爷,平时受您照顾,你看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不,手头有些新鲜的红薯嘛,就给您拿来了……” 杜非羽说着,给大爷送上了红薯,而阿白也向前一步,递上了一箱牛奶。 “爷爷,平时多亏了您的照顾,这点薄礼,也算是我们的感谢。” 这箱牛奶是超市里可以买到的最贵的牛奶了。杜非羽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喝,但是送礼起来却是绝不含糊。 他在这个城市里无依无靠的,经营一下人脉,也是人之常情。 “别客气!怎么能这么客气!这样多见外!” 王大爷几番推托,最后还是盛情难却,接下了礼物。 收了礼,自然要留客人坐下喝几杯茶。王大爷的房子一室一厅,老伴两年前过世了,就留他一人独居。 杜非羽借机环视四周,大概是功力太过衰弱的缘故,一时看不出破绽,就总感觉房间阴气森森的。 他再看王大爷的气色,似乎又比前段日子憔悴了不少。王大勇大爷平时身体强壮得不得了,可看今天这样子,似乎也勇不起来了。 “大爷,你脖子不舒服吗?” 杜非羽看王大爷总是揉着后颈,便随口问道。 大爷嘿嘿一笑: “人老啦,不中用啦。不瞒你说,这段日子我老是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晚上躺在床上,总觉得脑袋周围好像有一团云压着似的,弄得我睡不着,怪不舒服的。” 床? 杜非羽和阿白朝着大爷的床看去,只见床靠墙摆着,床头挂了一张普通的油画。 杜非羽只觉得那张油画带着难以名状的血腥感受,而阿白此时眼中寒光四射,拉住杜非羽的手,一股妖力就传导了过来。 杜非羽定睛一看,只见王大爷的后颈和那幅画之间,连着一条猩红的细丝! 这细丝是由人的生灵气息凝结而成,没有实体,凡人的眼睛无法捕捉。杜非羽明白了,王大爷早已被纳入了蛊术之中! 王大爷见两人神色有变,不由得感到奇怪: “你们……” 杜非羽抬手稳住王大爷,半开玩笑地说道: “大爷,您先坐好。我这两天学到了两招风水术法,我给您的屋子施展一下,好让您招财进宝。” 大爷听后大笑:“好小子,我一把年纪了要什么招财进宝?不过一片好心,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做,我看着。” 杜非羽配合着大笑了几声,就朝着那幅画走去。现在不能贸然触动那根细丝,否则很有可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 杜非羽走到床前,看着那副普通的油画,血腥的感受却是扑面而来。 他轻轻地把画框摘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洁白的墙壁,而是一片和画框一般大小的,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蜂窝! 原来,这幅画背后的墙砖,已经完全被蜂蛊的蜂窝所替代! 血红色蜂窝里住满了食指一样大小的马蜂,一个个红头绿眼,一副凶相。 王大爷看得两腿发抖,后退了两步,被阿白扶住。谁能知道,天天挂在自己头顶上的,是这样一群恐怖的玩意儿? 但的杜非羽感受不仅如此。 他示意王大爷和阿白再退两步,自己则是屏住呼吸,拿起钳子,夹住一块墙皮,慢慢地撕了下来。 墙皮脱去,墙皮背后的真容完全显现了出来。这根本不是一面墙,这是一面糊了层墙皮的马蜂窝! 墙皮撕下,一整面墙都是血红色的蜂窝洞,里面虫头颤动,别提有多恶心了。 为了避免王大爷把心脏病吓出来,阿白赶紧把大爷送到了门外。大爷差一点就泣不成声了,杜非羽坚定地在他的肩上一拍: “没事,就是除虫工作,我会!” 他让阿白把大爷锁在门外,在事情完成之前都不放他进来。 杜非羽拉上了窗帘,以保证没有人看到。阿白的双眼中则透出青蓝色的寒光,双足周围的地面都结了一层冰霜。 而对面的蜂窝里绿光点点。突然间绿光都不再动了,蜂蛊的小眼瞪着阿白的大眼,似乎蠢蠢欲动。 还没等它们动呢,阿白像一道白电一般冲了上去,一掌推出,随即一片寒霜瞬间在墙面上扩散,墙壁一样的蜂窝,瞬间从里到外被冻了个结实。 那些虫子的翅膀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全部被包裹在坚冰之中。 而除了这面墙的之外的地方,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力量之精准,法术之巧妙,都无愧于当年宗主身边,那只极北雪狐之名。 这时,杜非羽只听得窗外哗啦一声响。他赶忙拉开窗帘,只见一个枯瘦的人正站在楼下。 “妙极,妙极。妖兽的功力如此深厚,本人恐怕要更加棘手。” 四目相对,那人低低地赞扬了一句,却丝毫不敢停留,一眨眼就溜得没影了。 阿白一个急闪,从窗口跳出,也完全没能追上。 实际上,如果蛊师那时把阿白支开,自己留下来对付杜非羽,完全没有功力的杜非羽怕是不好应付。 但这蛊师看那阿白出手如电又如此精确,而杜非羽竟然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心想自己果然碰上了厉害人物,只能是走为上策。 一人一狐交流了一下眼神,想到王大爷需要保护,自己也不能早早交了底牌,便不再去追。 杜非羽借了阿白的妖力,把那片蜂窝一块块整齐地切了下来。 把这些东西搬出去的时候,王大爷感激涕零,一副无以为报的样子。他东找西找没找到好东西,最后竟然拿起了一大包感冒冲剂塞进了杜非羽的怀里: “小杜啊!这次真的得谢谢你啊!我王大勇的命,就是你救的啊……我说怎么会有马蜂,原来天天就在我头上啊……” 千恩万谢,还要改天请杜非羽吃饭。杜非羽急着去空地销毁蜂蛊,哪里敢再留步?他一边答应着改天帮大爷补墙,一边快步离去。 找到了空地,宗主借着妖力一捻法决,蜂蛊就在火焰中消失殆尽。从蜂蛊连接出去的红色细丝,也慢慢散去。 这些蜂蛊生命力极强,普通火焰恐怕拿它们没有办法。甚至方才阿白的寒冰,都没能冻死他们。 “魔宗这两天怕会有所活动……在此之前,得想想哪里去弄点水泥,还得帮大爷糊墙……也不知道建材市场好不好赚,正好去城东的建材市场那里走一圈……” 杜非羽一边烧一边想着。 正想着,他发现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手往北边一指: “蜂蛊师,往那边去了。” 第十九章 无极剑圣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听罢并没有条件反射地问出“你是谁”,而是抬头仔细观察这个乞丐。 方才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现在又轻描淡写地指出了症结的所在,不是局中人也一定是一位高人。 杜非羽就这样端详了数秒,表情从严肃转向微笑,随后是无比肆意的笑。他推了一下旁边的阿白,指给她看: “哎呀,你瞧瞧,这不是传说当中的剑圣吗?” 听见“剑圣”一词,那个乞丐也不再故作神秘,和杜非羽一道儿仰头大笑了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宗主!” 那个被称作剑圣的乞丐感慨道。 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三人这一见面,万年之前的时光便似乎流淌了起来。 万年之前,天下有三道。 南极道,北天枢,天下剑阁。 有了三道,自然就有天下三人。 那便是极道宗主、天枢道人,以及衣衫褴褛的这位,无极剑圣李牧白。 没有人知道剑阁是从哪里来的,但天下人都知道,剑阁就在那里。那把神剑太过传奇,因此普天之下,都在传颂着他的强大;所有的练剑之人,都想要向他讨教。 而剑圣也是好为人师,每比完一场,不想着如何扬眉吐气,就光想着给对手指点迷津。他就这样悟剑道于人间,剑舞了一路,人也教了一路。 只可惜剑圣与宗主不同,他对于组建宗门毫无兴趣,喜欢的,只有云游。有人自愿随他流浪,也有人在交手之后居于山中苦练,只为了追上心中的那片幻影。 久而久之,剑圣和他的剑,成为了一种象征。不知何时,所谓的剑阁门人也开始遍布天下。天下练剑之人有十,其中九成都敢自称来自剑阁,因此识别真假的唯一办法,只有那把神剑,和神剑斩出的道。 “所以……老李啊,你的神剑哪里去了?” 在一番回忆过去,畅想未来之后,杜非羽还是提起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李牧白听罢,脸上露出轻微的感伤。 “时代变了。” 杜非羽听到这却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别装了,你个满天下乱跑的登徒子,还在这里玩什么感伤?有话直说,不要逃避问题。” 李牧白“啧”地一声,摇摇头: “都万年过去了,你这货还是这么难以沟通。所幸极道宗剩下的不只是这么一个没趣的男人,还是有一个比较有趣的女子存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杜非羽的肩膀,去看躲在宗主身后的白十七。 随后他轻盈的一转身,就来到了阿白的跟前,接着轻轻地托起阿白的手,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来的吻手礼: “狐狸姑娘,好久不见。” 阿白一边浅笑着,一边却在李牧白下嘴之前,精确地把手抽走: “哎呀,别来无恙呐,李公子。只是奴家有名有姓,不太想被叫做狐狸姑娘哦?” 李牧白在原地停顿了半秒。这倒不是对阿白的拒绝动作感到惊讶,反而是对刚才那一瞬间的回味。 “那,敢问姑娘现在的芳名?” “我原本在族中排行十七,现在就叫白十七呢。” 李牧白听罢大笑。 “十七姑娘果然风雅,你起的这名字,用字简洁,意思简单,念上去却自有一股高尚之风,实在是太符合你的气质了。” “哎呀,真的吗?”阿白抿嘴偷笑,“你这么夸宗主,他的尾巴可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李牧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白十七”的名字,是杜非羽所起。 他这番赞美,一下子失去了准星。 但李牧白却是不怒反笑: “十七姑娘说话果然有趣。不像有些人,表现上波澜不惊,坐怀不乱,看上去就像个木头;实际上啊,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响。十七姑娘,对这样的人,你可一定要小心。”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把余光瞄向杜非羽。 这段话却是真的逗乐了阿白,她笑着回复道:“李公子的这话我可以赞同。毕竟,奴家只是一只娇弱无力的小狐狸,但有只大灰狼一边盯着人家,一边又总装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真令奴家害怕呢。” “那你可得注意啦,哪天大灰狼要是露出了真面目,那可就……” 两人说着说着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气氛极好,倒是把杜非羽给晾在了一边。 这下杜非羽不高兴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挤到了中间把两人隔开: “木头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是个实心的木头,可以用来做栋梁。可是有些人啊,只是根五颜六色的花心大萝卜,看着好看,可实在是没法下菜。阿白,你说是不是?” 阿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杜非羽和李牧白,一个变成了木头,一个变成了萝卜,她倒是很想看看,接下来还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 于是她不嫌事大地回答道: “宗主说的,也很有道理呢。” 李牧白呵呵冷笑了一声:“听说极道宗主工地搬砖,月入上万,还被评为劳动模范,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杜非羽当即反唇相讥:“听说无极剑圣路边乞讨,买车买房,还被当作先进标兵,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 李牧白表示不屑:“乞丐只是我的保护色,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行者。行走人世,观察人间,这是一个剑客的宿命。” 杜非羽听到这么中二的发言一下了乐了,他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李牧白的后背,问道: “那剑客,你的剑呢?” “你一个卖菜的没必要了解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呵,我卖菜是为了宗门。所以,你的剑呢?” 杜非羽地穷追不舍,李牧白似乎有些恼,抬手作势要揍。而宗主却是急退一步,把阿白推到了前面,然后在她背后指挥道: “阿白,这小子要揍我。现在我打不过他,他的功法和我不同,灵气还存在于他的体内。但现在天地灵脉都断了,他借不了气,手上也没有剑,更不敢用力打你。你就对他用幻术,然后用全部功力打他下三路,我们就有九成以上胜算,不打到他绝育算我输。” 阿白自然是配合着杜非羽演戏,她笑着摆出架势: “李公子,这是宗主的命令,奴家不得不听啊。还请您咬牙忍一忍,绝育什么的,应该不会很疼的。” 李牧白看看阿白,又看了看她背后一脸奸笑的杜非羽,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杜非羽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杜非羽是不可能认输的。那么好吧,自己让一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牧白想着,然后很随意地回答道: “我把剑当了,换酒喝。” 那边的一人一狐一听就愣了。那可是神剑啊,怎么就给当了? “当……当了多少钱?” 不愧是宗主,想了半天,一开口竟然是这个问题。 “十二万。”李牧白答道。 一人一狐这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们俩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又凑过来齐声问道: “那……那钱呢?” 李牧白坦然一笑: “钱,当然是花完了呗。” 两人连忙再问,李牧白玩闹够了,也没有再隐瞒自己的情况。 原来,李牧白也修得了长生境。他比宗主晚一步修炼,却比宗主还早了一年出来。他本就是个放浪随性之人,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他就这样走走看看,有多少就花多少。有一天,他实在是手头太紧,而一个当铺商人看上了他的这把古剑,于是就花了十二万淘走了。 而这十二万元,自然也被他换成了许多种的酒,和来自许多女人的爱。 毕竟,李牧白确实有放浪的资本。他有一张惊为天人的帅脸和足够挺拔的身材,这点阿白和杜非羽都不得不承认。 “剑无论在哪,只要缘分到了,就自然会相遇。这种道,你应该会懂。” 李牧白总结道。 “不,我不懂。类比一下,把阿白拿去抵押,或者卖给宠物店这种事,反正我是做不出来。”杜非羽嘲讽道,随即话锋一转,“所以,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李牧白“呵”了一声: “我也是在追查蜂蛊的事情。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合作一下。” 杜非羽在遇到正事的时候从不玩闹。他已经恢复了之前淡然的态度,点了点头: “那个蜂蛊师现在应该很慌张,我猜他很快会有什么大行动。你之前跟我说,他往北边去了,莫非是有什么线索吗?” “不只是线索。”李牧白笑道,“他的老巢应该就在北边。我们其实可以及早下手了。” 杜非羽一听这话,知道李牧白已经单独追踪那个蛊师很久了。而且按照他说的话来看,他应该很早就知道杜非羽的行踪,却迟迟没有露面。 这么个人主义的作风,还真是很有李牧白的风格。 杜非羽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蜂蛊师的事情越快解决越好,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的事情要问。不去见一见这个魔宗弟子,许多问题大概是很难想明白的。” “当然,我相信这件事远远不止那么简单,我也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你。” 李牧白咧嘴一笑,答道: “好。不过,为了你脑中的小问号,待会儿呀,别死了。” 二十章 偶尔才会有的大场面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自然知道李牧白指的是什么。 按照剑圣的作风,若不是情况实在无法一个人解决,他是不会寻求合作的。 不过死是不可能死的。就算所有人都死了,杜非羽觉得自己也不会死。 人活着没这点韧性,还要奋斗干什么。 要端别人老巢,当然要有作战计划。现在的情况三人大致分析了一下,主要有两个方面的难点: 一个方面是这个蜂蛊师的战斗力未知,目前来看,他至少不在三人现在的实力之下; 另一方面是蜂蛊的分布地点,如果战斗失利,蜂蛊师把几个街区的普通人都当成了人质,那时候就太被动了。 杜非羽拿出地图,标明了几处可疑地点。随后又做了手机导航,避免追击的时候迷路。最后加了李牧白的手机号,不只现在要用,以后当然还要用了。 讨论下来,李牧白功力尚存,就负责寻找并清除蜂蛊;而杜非羽和阿白,就对几个可疑地点一一排查,负责解决那个麻烦的蜂蛊师。 李牧白可以现在就去忙活了,而杜非羽则把自己的行动时间定在了明天的凌晨,这样就不会出现太多的闲杂人等。 安排完了事情,杜非羽和阿白就驱车前往建材市场。逛了一圈,老杜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订了一些灰砖和水泥,准备去帮王大爷糊墙。 说来也是心大,在路过市立图书馆的时候,杜非羽想起自己半年前还在这里办了张借书证,便和阿白进去又看了两个小时的书,随后各自借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出来。 社论类的,文摘类的,还有经济类的,管理类的,总之杜非羽借的书里面,什么类型的都有。而阿白则是专注设计和美工,就喜欢看别人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鞋子。 “宗主,明天都要打起来了,我们现在这样,未免太懒散了吧?” 王大爷家里,阿白一边调着水泥一边对杜非羽说道。 杜非羽规规矩矩地把一块砖砌了上去,回答道: “沉住性子,每逢大事啊,要有静气。刚刚才打了照面,他一定在提防我们。我们如果现在就去调查,就只会打草惊蛇。” 阿白笑了笑不说话。她多少也猜出了杜非羽的想法,毕竟要猜透这个人的思路,总是得反着来。 …… 深夜,一人一狐才悄无声息地出发了。阿白重新化作狐形,趴在杜非羽的肩上。 步行向北,走到第三处地方的时候,杜非羽察觉到了异常明显的血腥气味。 沿着气味走到一个楼层前,杜非羽发现了14层的一处不和谐的灯光。 那光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那灯光照射出来的窗玻璃,透着一道道惊心动魄的抓痕。 “我们去看看。” 宗主对阿白说道,随后提气一跃,飞起四五米,便踩着单元楼的空调外机,敏捷地来到了第十四层的窗外。 “这个房间的空调风扇,透着非常恶心的味道。” 阿白拿爪子指了指杜非羽左边的窗户。 杜非羽拿手探了探窗格子,发现似乎有一股引力要把自己的力气吸进去一样。 “有结界。” 杜非羽说着,闭眼思索解法。 很快,他向阿白借了一些妖力,然后把手贴在结界上,让阿白的妖力可以被吸引进去。 妖力一渗透进去,杜非羽连结三个印,轻念一声“瞬”字,整个人就出现在了结界之中。 这轻而易举的两下包含着宗主修炼多年的技巧。自己没有功力,借力施为,本就需要灵巧的手法;而以别人的灵气作为标记,瞬身越过结界的防御,则是当年宗主根据极道宗的身法和几类旁门道术,综合而成的一门新道术。 弄得如此花里胡哨,也是被逼无奈的事。 冲入结界,扑面而来的瘴气让杜非羽一阵眩晕。待他细看之时,才发现整个房间地板的构造不太正常,整个就好像一个小小的水池。 而这水池里装的,他脚下踩的,是有半指深的血液! 然后只听得房间深处吱地一声虫鸣,听上去就像耗子被捏死的声音一样。接着就是越来越尖,越来越密集的虫鸣声,以及翅膀扇动的声音。 整个房间的墙壁,刹那间被幽绿的光点铺满! “不好,有诈!” 杜非羽法印三结,身形瞬间移动到了窗外的空调机上,而蜂群如同黑柱,直接冲破了窗户朝他扑来! 杜非羽一个翻身,从14层俯冲下来。蜂群在后面紧追不舍,杜非羽余光一扫,只见14层的那个窗格子前,站着那个熟悉的枯瘦身影! 果然找对地方了。 杜非羽想着,落地不沾,法印再结,一个瞬身再次闪走。 蜂蛊师没能捕捉到杜非羽的踪影。但在他看来,落到了地面上,蜂群庞大的攻击范围,可以令任何高人都感到棘手。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是他的主场! “受死吧!” 他狞笑着,蜂群像黑夜一般铺天盖地,向四面扩张。无论杜非羽在地面上的哪个角落,都会瞬间受到攻击。 但千算万算,蛊师却万万没算到,自己的身后竟会响起一声暴喝! 原来,阿白的妖气还存留在那个结界当中。杜非羽引开了蜂群,在触地前的一瞬间,再次闪回了房间! 寒气破空!那个枯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成功了吗?” 阿白凝神细看,但白雾之中突然邪气暴涨,杜非羽一惊之下,提起狐狸,用瞬身之术接连三跳,一下子闪出了一公里外。 “咳……” 过于频繁地使用道术,杜非羽的身体经受不住了。而阿白的功力本来就剩了不到三成,身上的灵气散得又快,这样折腾,她也受不了了。 一人一狐正趴在一处楼顶上喘气,那个蛊师就乘着群蜂,像一朵乌云一样地飘了过来。 杜非羽这下知道了,刚刚阿白的攻击,被蛊师用蜂群彻底挡住了。 “跟狗一样,闻到肉味就不肯放。”杜非羽无奈地感叹道。 阿白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宗主你别侮辱狗了,咱们狐族和狗也是近亲,我可觉得狗好歹是个东西,这蜂蛊怎么看都不像个东西。” “死到临头,别嘴硬了。” 蜂蛊师说着,还没落地,就再次发动了攻击。在它看来,杜非羽是个很棘手的钉子,如果他活着,自己肯定无法向现在这般自由地使用力量。 这种超出人类的感觉是多么美妙! 这样美妙的事情怎么可以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扰! 蜂蛊师觉得,现在,是他比较强。 这两个人要死,那些蜂蛊阵中的人也要死,死的反正又不是他,多死两个来提高自己的功力,岂不美哉! 他扫了一眼楼顶。那个人类和那只狐狸看样子都很虚弱,如果集中全力攻击其中一方,另一方一定会为了保护同伴而受伤。 现在更虚弱的显然是那个男人。想到这,他枯手一挥,蜂蛊像千军万马一般朝阿白冲去! 阿白瞪大了青蓝色的眼睛,她身体有些发软,实在无法躲过这次攻击。但她明白,这个魔宗之人,在逼迫宗主保护自己! “宗主,别……” 话还没喊完,杜非羽就已经翻滚过来。 但是,他没有把阿白护在自己怀里,而是用出吃奶的力气,抓起狐狸,直接朝着蜂蛊师砸了过去! “什么?!” 蜂蛊师和阿白同时发出了惊叫。受惊之下,阿白体内的寒气如同礼花一般绽放。 而蜂蛊师始料未及,脸上挨了一狐狸不说,还被那只狐狸近身爆破了一下,实在受了不小的伤害。 他的身体缓缓坠地,没想到杜非羽又借着阿白瞬身到了他的眼前,想给他最后一击! “你用的是什么法术?!” 这身法太诡异了,蜂蛊师根本来不及防御。一念之间,他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喊出了反派死前的经典语录。 只可惜这语录喊得早了。 杜非羽破空而来的必杀一击,打在他身上,竟然是软绵绵的感觉。 “……” 两人稳稳地落在地上,相对无言。 五秒钟之后,杜非羽挠了挠头,试图和面前的敌人友好地握个手。 “那个……先生,要不这样,你让我……试着再打一下?” 他尬笑着说道。 “去!死!” 蜂蛊师发出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吼。 “分头跑!” 杜非羽见状一喝,阿白和他便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蜂群犹豫了一秒,便分成了两拨追击。而蜂蛊师本人,也朝着杜非羽追去。 …… “凉了凉了凉了……” 老杜一边默念,一边加速奔跑在没有星光的马路上。 身上还残留着阿白的些许妖力,老杜无奈之下,开始召唤四面八方的杂物对敌人进行轰炸。什么路牌啊,花盆啊,栏杆啊,井盖啊,能用的东西统统被扔向了蛊师。 “妈的,全是小花招!” 蛊师大怒,想要追上,脸上却接连中了三坨大粪。 “极道宗道术,飞来横祸!” 还没擦干净呢,不知道哪来的尿盆就扣了过来。 “极道宗道术,苦尽甘来!” “甘来个屁!” 蛊师刚刚骂了一句,就闻到了一阵屁味。 “极道宗强化道术,化粪池——爆炸!” 轰地一声巨响,火光顺着屁味燃烧过来,蛊师还没反应过来,就飞上了天。 “好臭……” 杜非羽捂着鼻子,精疲力竭地躲在一条胡同里。 “也该死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想得倒美……你……乖乖站好……” 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杜非羽知道坏了。果然,那个蛊师还是阴魂不散地过来了。 “唉,至于吗?”杜非羽真是欲哭无泪。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虽然当年宗主打架,素来喜欢耍花招,但这场新世界里的战斗,对老杜来说,打得实在是太难看了。 眼见着那蛊师过来了,杜非羽一抬手,喝了一声: “等下!我有话说!” 而那蛊师见杜非羽站都站不起来了,心想着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就干脆停下了脚步,堵在胡同口。 但看他开口要说话,他害怕又有什么缓兵之计,又想要冲上去解决战斗。 可是才走了两步,他又想道:“听师父说过,这个人素来诡计多端,会不会是想要引我上钩?” 这一停,一动,又停,杜非羽看出了一些苗头。他当即指着蛊师喝道: “你现在在想你们师父的教导吧!” 蛊师身躯一震: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师父?” 杜非羽笑了。刚刚他故意在话里留了两个坑,一个是“师父”,一个是“你们”。没想到这人轻易就上了当。 现在看来,这个蛊师显然有自己的上层,而这个上层人员,显然不止蛊师一个手下。 想到这,杜非羽哈哈大笑了一阵,缓缓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和你师父,可是万年的老交情了!” 蛊师听到这又是一愣。当年传功给自己的师父,竟然和面前的这个人是老交情?而且他还说是万年之前?没有人可以活这么久!这个人一定是在拖时间! “开什么玩笑!受死吧!” 这句话一出,配上蛊师激动的动作,杜非羽知道了,这个人既不知道长生境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极道宗宗主的身份。 那么,他很可能不是来自于那个极道宗的时代,甚至传功给他的师父,对于那个时代也未必了解。 和自己不同,这个蜂蛊师,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现代人。他并不知道自己想了解的东西。 于是,宗主由此产生了一个大胆而可怕的设想:在这个时代,魔宗仍然在发展,而且已经建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组织。 而站在那个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很可能和自己的过去有关。 两句话能得到的情报,最多也就这些了。 这是多么出色的分析能力啊。杜非羽有些自怜地想着,看那蜂蛊越飞越近,不由地长叹一声:可惜啊,我的新生活竟要在这里结束了。 “且慢!” 正在这时,不远处竟传来了一声怒喝。 第二十一章 蜂蛊死于地沟油和感冒灵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救场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白。 原来,分到阿白那一路的蜂蛊数量并不多。在和宗主分两边逃走之后,她没有保护宗主的压力,反而可以轻松施为了。 她感知到这里的灵气有波动,料到情况不妙,便杀了个回马枪,到处去找杜非羽的踪迹。 眼看杜非羽要被蜂群吞噬,阿白急得娇喝一声,直接从楼顶跳下,一道冰影划过,化成人形,拦在了杜非羽的面前。 蜂群见此警惕地退缩了三米之远,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同伴们已经栽在这只狐狸身上两次了。 “结束了!” 阿白两手一合,凉风骤起,一朵亮丽的冰花悬浮在她的身前。 “妖术,风花雪月。” 她指尖轻柔一指,惊得蜂蛊师都打了个寒战。 蛊师对自己的蜂蛊当然很自信,但连蜂蛊都会害怕的人物,并不多见。眼前的这个女妖,虽然长得柔弱,而且也没有穿衣服,但看那架势,傻子都知道那一击挨到了非死即残。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朵冰花在空中慢悠悠地飘了两秒,就“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阵尴尬的沉默。 阿白犹犹豫豫地回过头,朝杜非羽卖了个萌: “……宗主,您看我这招,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杜非羽那一瞬间觉得阿白很欠打。 看来,狐狸也没有力气了。现在这情况,大概就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着一个送。 虫鸣声大作,蛊师受惊之后一看自己没事,越发猖狂地大笑起来。 杜非羽做着最后的挣扎,拿起身后的两桶臭烘烘的东西,也不知道桶里装的是什么,就直接揭开桶盖,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 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这桶东西竟然产生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蜂群遇到这泼出来的液体,当即被分成了两半。无数被液体浇中的马蜂,竟惨叫着落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 杜非羽连忙去看桶上有没有写着什么字,但左看右看什么标记都没有。好在阿白的嗅觉更加灵敏一些,她闻了几下,恍然大悟: “宗主,奴家明白了。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地沟油!” 地沟油? 这种神奇的油状液体,竟然连蜂蛊都感到害怕吗? 虽然不知道这油里面有什么奇妙物质,但杜非羽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秘密武器。而且蜂蛊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了,很明显,它们已经失去了补给。 “呵,李牧白那边,看来已经得手了。” 杜非羽笑道,随即扶墙站了起来。 “现在运势在我这边啊!魔宗小子!” 他抽干最后一丝力气,把第二桶地沟油凝聚在了空中。地沟油的液滴在空中飞舞,竟别有一番高手对决的感觉。 “这是我最后的灵气了!道法——地沟油飞弹!” 招式毫无亮点的时候,出招就一定要喊名字,而且要喊得无比响亮。这是宗主的套路。 当对手因为这种反差而会心一笑或者是轻蔑一笑的时候,就会产生判断上的时间差。杜非羽在危险之中,就可以依靠这样的时间差找到机会。 果然,蜂蛊师出现了大约0.5秒的停顿。这一停顿,让杜非羽得到了先手的机会。地沟油化作漫天弹幕,一只只蜂蛊好像被击落的战机,损失惨重。 眼看没有更多的蜂蛊补充上来,蜂蛊师才知道自己隐藏在各个街区的蜂巢,都已经被什么人端掉了。 杜非羽不慌不忙,拿出打火机往地上一扔,洒出去的地沟油就都燃烧了起来,这火苗一路烧到了蛊师的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是地沟油飞弹二段。”杜非羽故作高深地解释道,“你的身体,看来没有你的蛊虫来得结实啊。” “少得意忘形了!”蛊师说着咆哮了起来,那些蜂蛊滚动着,竟用身体扑灭了燃烧的火焰。接着蛊师冲前一步,像只拼命的马蜂一样,扑向杜非羽。 杜非羽心里暗暗叫苦。他这边现在连地沟油都用完了,就指望着跟敌人聊聊天,拖一拖时间,看看李牧白会不会过来。 结果盼星星盼月亮,李牧白没来,倒是蛊师彻底进入了狂暴状态。 宗主当年并不喜欢拳脚相搏,但情况所迫,就只能和这蛊师一招一式地打在一块。幸亏蛊师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攻击并不难躲。只是杜非羽身体虚浮,下手毫无力度,怎么能对这魔宗小子有半点伤害? 阿白在引着剩下的那群蜂蛊到处转圈,显然也是帮不上杜非羽的忙。杜非羽心里本来有些着急,但不小心挨了两掌后倒也冷静了下来。 他心想,连地沟油都这么有效,其他的现代产品说不定也有惊喜? 他在全身口袋摸了个遍,就只在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两包感冒灵冲剂。刚刚这两包感冒灵挡住了一部分蛊师的掌力,杜非羽也因此没受什么伤。 死马当活马医吧! 杜非羽当机立断,拆开一包感冒灵当沙子一样洒了出去。这蛊师已经恨透了老杜的小手段了,感冒灵洒在身上就当挠痒痒,上去就是一闷拳。 杜非羽又吃了一拳,心里烦啊,想着扔出去没用,我吃了总行了吧?他一仰头一闭眼一吞,另一包感冒灵冲剂就这样干吃下肚了。 谁知道,这感冒灵一吃进去,杜非羽竟感觉久违的力量涌了上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感觉体内经脉循环加快,外界稀薄的灵气开始被自己源源不断地吸入。 “这……这是一成功力的感觉!” 杜非羽真是久旱逢甘霖啊,激动之下,他一巴掌就扇到了那个蛊师的眼前。手还没碰到,那蛊师就只觉得掌风暴烈,难以呼吸,一阵眩晕,就被这一阵掌风给扇出了胡同,像一发炮弹一样地越过两排楼房撞在了树上,然后又被树干给弹到了地上。 没等蛊师挣扎,杜非羽就一个瞬身闪在了蛊师的身边。只见他左手高抬,五指弯曲,蛊师猩红色的灵气和他自身的白色灵气,都已经在他掌中转成了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蛊师反击的拳头还没到位,这个气团就被打在了蛊师的胸口,之后像白色丝线一样的东西缠住了他的心脏,还在他的心口留下了一圈花纹复杂的圆形符文。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蛊师从地上爬起,拼命地想用出力气来。可是那些猩红色的灵气刚刚在身体周围转了一圈,就好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拉回了身体。 “这招叫做两仪封印式。”杜非羽淡然道,“它只是借你之力,来封印于你。你用多少力气去冲破它,它就会返还多少力气来压制你。从今往后,你将和普通人无异,不能施法,也养不了蜂蛊了。” “不!!”蛊师的情绪陷入了崩溃之中,把他的所有力量夺走,不是比杀了他还残忍?他的现实生活早已经一塌糊涂,没有了力量,那唯一的乐趣也要消失殆尽了。 “你沉迷力量,以至于滥杀无辜。魔宗一脉,功法刚烈,想要化解这封印,必须去除杂念,修成道心。若修不成,便永世不得解脱。” 杜非羽负手而立,朝阳在路的尽头升起,照耀在他的背后,颇有仙人之姿。 蛊师多次试图顽抗,但那枯瘦的身体还能有什么力气?杜非羽又一巴掌把他扇倒,然后绑在了树上。 “你……求你杀了我……” 蛊师见不能取胜,便低声哀求道。 杜非羽“啧”了一声,笑着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现在可是文明社会,怎么还喊打喊杀呢?想让我也变成杀人犯?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的警察叔叔来处理。” 看着杜非羽打完电话,蛊师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会回来的!” 杜非羽笑了。 “不,你回不来了。”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下的规矩,两人交手,只废修为,不伤性命。但是之后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什么意思?”蛊师的额前冒出了冷汗。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蛊术解除,蛊毒就会反噬。蜂毒嘛……啧啧,你这小身板,现在没了修为,活不成,死不了。虽然接下来的过程会比较痛苦,但还请你静静等待法律的制裁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蛊师的面孔因为恐惧而无比扭曲,他嘶吼道,“你到底是谁?!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啊!” “我?”杜非羽轻笑着离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市民,你可以叫我杜先生。” …… 后来的事情实际上并不复杂。蛊师名叫黄又黄,虽然长得枯瘦,但也才26岁。黄又黄对自己的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只是还说了一大堆警方听不懂的话。 而杜非羽对警察当然也是毫无隐瞒。连什么仙术啊,道法啊,他也统统讲给警察同志们听。但这种牛鬼蛇神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信呢?警察们也只是给当做无效信息过滤掉了。 毕竟,说真话比说假话容易多了。如果真话可以当成假话来用,那没有什么语言比这更有欺骗性了。 王大爷后来也请杜非羽吃了饭。 一家平民饭店,装修不算高档,但好在生意兴隆。 李牧白作为老杜的朋友,自然也被王大爷当成了客人。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酒红色的西装,穿上去骚包而又帅气,连阿白的眼神都被吸引住了两秒。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在千金散尽之前,李公子从来是花洋市里各个酒吧的常客。既然要出入得体,自然少不了得体的服装。反正借钱花钱,这种事情李公子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总结来说,李牧白缺钱,但就是不缺生活品质和自己的外包装。 不过这次清理蜂巢的活动李牧白确实做得漂亮。不动声色地消灭了蜂蛊师的后援,某种程度上,帮了正面战场的杜非羽一个大忙。 也是这登徒子应有的奖励吧。杜非羽一边想着,一边异常认真地观察着饭店的菜单,还有周围的环境。 这个饭店的菜,这个饭店的顾客群体,这个饭店的经营模式……全部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杜非羽很快又进入了那个振兴极道宗的美梦里。他想道,自己未来的经营计划当中,一定会有一家比这儿好很多的饭店。 而白十七则是好奇地听李牧白在那里吹着什么衣品和穿着,以及现在的姑娘们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当然,事件的几位主角都没有在意,他们曾在黎明到来之前,救了几个街区的人。 但花洋市北的那片区域还是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比如爆炸的化粪池,比如飞得到处都是的井盖,还有因为失去了灵气供应,而枯死如泡沫一般的蜂蛊。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钱师傅一早出门时的惊讶: “哎,我门口那两桶油呢?” …… 二十二章 故事才刚刚开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7月17日的天气很热,杜非羽在树下乘凉,觉得一切似乎都到了某个重要的关口。 和魔宗的第一次争斗,和李牧白的第一次相遇,以及,到手的第一个一万元。 杜非羽隐隐地有种感觉。他觉得这些事件都是现在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开端,但在这开端之后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影响到未来的发展。 换句话说,就是选择。 选择难做。杜非羽放空大脑,读了两个小时的书以后,心里仍然保留着这个结论。 他今天不打算赚钱。他觉得自己应该在今天把事情想清楚,同时尽可能地,为未来做准备。 他一样一样地把事情列了出来。 魔宗的事情短期之内不可能调查清楚,杜非羽并不想它放在优先的位置。万年之前的恩怨和变故,对现世的影响目前来看并不大。 感冒冲剂似乎对功力的发挥有良好效果,这让杜非羽记忆犹新。但这东西似乎只能短暂地让身体超功率运行一段时间。但这已经让杜非羽产生了用现代草药恢复功力的设想。 与此同时,9月15日越来越近了,和秦操的二十万之约是必须完成的事情。这个是主要任务。 但是地瓜不可能再卖,他要找到一个更好的赚钱途径。换句话说,产业要继续升级。 而自己和阿白的生活应该得到一点改善才行。毕竟,阿白已经为自己付出得够多了。 最后,杜非羽又想到了李牧白,他不知道又到流浪到哪里去了。虽然杜非羽设法向他打听一些过去的事情,但一来他孤身远游,不知内情;二来他当年入洞修炼只比自己晚一点,最后整个世界归于消亡的原因,他似乎也不太清楚…… 反复思量了很久,杜非羽只感到头疼。偶尔一抬头,他看见了阿白那双晶亮的眼眸在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阿白就像一块冰一样,无论杜非羽内心里如何着急上火,看到她之后,就莫名地清凉舒适了起来。 甚至有种把她的脸蛋儿放在手心揉一揉,放在脸上蹭一蹭的冲动。 “猜猜我在想什么?”杜非羽向阿白搭话。 “宗主想的事情太多了,我哪知道具体是在想什么。”阿白用清澈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回复道。 果然是阿白,总和自己的宗主离得不近又不远。杜非羽有些郁闷地想,明明她和李牧白在一块的时候,聊得还更欢乐一些呢。 没想到阿白顿了两秒,随即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话: “所以我就只是在看宗主想问题时候的样子。因为好看。” 不愧是阿白,这话说一半的操作让杜非羽很熟悉。 但这短短几句话就把杜非羽的心情打开了。这下老杜不再考虑要先做什么事了,那个最优先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走,阿白,我们买衣服去。” 杜非羽说道。他分明地看见阿白的眼里有闪光冒出,随后却又故意地掩饰住。 只听得她轻轻答道:“既然宗主说要去,那奴家便跟着走了。” 你是一开始就想买衣服吧。杜非羽心想。 …… 到了商场,两人没去时装区,却是先前往卖内衣裤的地方。 由于阿白之前一直是狐狸的缘故,杜非羽的行李当中,并没有准备过女式的内衣内裤。 杜非羽也曾谈到过这个问题,但阿白嫌胸裹着太紧不舒服,大腿根又勒得难受,就死活不想穿这些东西。 “现代姑娘穿的东西,怎么就喜欢紧绷绷的!” 她如此埋怨道。于是这一个月来,阿白要么就是套着件衬衫,要么再加一套工装。工装裤子太硬有些磨人,她就干脆拿老杜的内裤来穿。 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保持真空就没法穿了。阿白妥协得也是够快的,一边听着售货员ABCD的介绍,一边收下了相对便宜的内裤和文胸。 “哦……这就是D。” 杜非羽看着阿白,手不自主地动了动,心中想到了很早之前,某个有关馒头的故事。 没想到买内衣内裤只是前菜,时装区的衣裙才是阿白的浪漫。 到底还是犯了男人的通病,杜非羽一开始还能看出点名堂,看得眼睛花了,就觉得这些衣服都长的一个样。只是有些是裙子,有些叫裤子,有的衣服宽一点,有的衣服窄一点而已。 阿白兴高采烈,杜非羽跟着跑来跑去的,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老杜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卖女装的商人,是多么熟悉顾客的心理活动啊。 只见阿白又试了件白色的夏季吊带裙出来,配上一顶圆边草帽和细高跟凉鞋,走到了他跟前。 该说是阿白太了解宗主了呢,还是说一人一狐之间的默契过了头。她一开口,没问宗主好不好看,却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宗主……请把这次活动也当成业务的一部分吧,阿白也有在考虑这些服装的受众和市场问题哦?” 杜非羽一拍脑袋: “好吧,我的错。你多穿几件出来,我看看。” 阿白这下成了店里行走的卖家秀。无论是典雅的黑色褶边长裙,还是清新的浅色系罩衫,或者是活泼的T恤牛仔裤,又或者是热辣的短裤加露脐装,竟然全部都能驾驭。 但驾驭的代价是要花钱啊。 阿白左试右试,神色渐渐地黯淡下来。 “怎么了?”杜非羽问道,心想着自己可没有吝啬赞美啊。 阿白摇摇头,笑道:“你说我平时也要干重活的,穿这些衣服,多不方便啊。” 听到这,杜非羽还能说什么?他只好安慰道: “那这样,我们一起挑一些方便又好看的吧。” 最终,杜非羽又给阿白买了条水磨的直筒牛仔裤,买了件耐脏的灰色T恤,还有一顶便宜的棒球帽,一双60块钱的帆布鞋。最后,宗主不顾阿白的反对,再用99元买下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裙。 “真是的,就知道乱花钱。”阿白有些不满地埋怨着。 杜非羽才不管呢,阿白要是想保持人形,自然得赏心悦目才好。 他又拿出刚刚买的两个头绳递给阿白。一个头绳上有着很可爱的毛绒花,而另一个头绳上,串着一个别致的青花瓷葫芦。 阿白拿了那个瓷葫芦的头绳,扎了个慵懒的低马尾放在左肩。然后穿上那条水蓝色地长裙,踩上帆布鞋,背着手,站在了杂物间外。 她终于问出了老杜一直在期待的那个问题: “好看么?” “好看,当然好看。”杜非羽笑道,“我的狐狸穿上我挑的裙子,怎么会不好看。” 阿白一听,随即眯起了她的狐狸眼: “那你看快点啊,欣赏够了我就脱掉啦。” “什么?”杜非羽一愣。 阿白则是瞪了他一眼,嗔道:“笨蛋,穿这身衣服还怎么干活啊。” …… 狐狸精果然是千娇百媚,从清新的文艺姑娘到活跃的运动女孩,就是衣服换一换的事情。 为了避免做事跑腿不方便,阿白穿上了T恤,牛仔裤和棒球帽,扎高了马尾,气质也变得爽利了起来,走在路上,回头率都比以前上升了好几倍。 杜非羽也把事情想明白了,当务之急,应该是把李牧白拉过来商量一下。 于是到了晚上,三个人便在约定的天桥上相会。杜非羽看着李牧白从一个当铺的方向过来,略微地猜到了他的内心所想。 “老李,你需要那把剑吧。” 见面第一句话,杜非羽开门见山。 李牧白凝视着杜非羽的眼睛。在确认了他的真诚之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剑圣在现代社会拿剑也没什么用了。切菜不如菜刀,刮胡子也不如剃刀。还是管制刀具,招来警察不说,甚至坐地铁都过不了安检。” 见杜非羽没有回答,他又黯然地补了一句: “而且还要十二万……可能更贵。我没有钱。” “钱可以有。”杜非羽拍了拍李牧白的肩膀,“不瞒你说,我现在在设法达成一个三个月二十万元的目标,如果完成了,我可以帮你付掉这十二万元。” “你现在赚到了多少?”李牧白问道。 “一万。” 李牧白大笑:“你还真敢承诺啊。这才二十分之一吧?” 杜非羽也跟着笑了:“但你知道我做得到,不是吗?” 李牧白听了,收起笑容,摆出一副稍微认真一些的姿态。 “说吧,要我做什么?” “不是‘要’,是邀请。”杜非羽向李牧白伸出手道,“入伙吧,我们一起做生意,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起赚钱!” 李牧白陷入了思考。他何尝不想赎回那把剑?但他的口袋,又从来留不住钱。如果有杜非羽和白十七相助的话,情况或许会有所改变? 想到这,他爽快地握住宗主的手: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你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来拉我入伙的吧?好!看在十七姑娘的份上,我加入!” 阿白见此,抿嘴笑道:“宗主,瞧见没有?我的面子可是比你大太多了。” 三人互相调侃了一番,谈到投机处,干脆在天桥上席地而坐。时间正是夜晚,凉风习习,路灯明亮,三个人的心情,全都和灯火一般闪闪发光。 意见大致统一了下来,杜非羽一拍大腿,做了一个总结: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先走出北城区,去花洋其他市区里摆摊。等到有资本有渠道了,就把摊位一直摆到花洋夜市上去!这黑熊山下的花洋夜市,别说市内,在省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所以在花洋夜市摆摊还不够,我们一定要成为夜市上那家最亮的明星店!” 说到激动处,杜非羽随口又给加上了一个“明星店”的目标。但是另外两人竟没有觉得这事情离谱,只是振臂一呼: “好!” 气势上来了,李牧白当即去桥下的店里拿了两瓶二锅头,三个人直接就着瓶喝酒,一人一口,轮了几圈,就把一瓶喝完了。 剑圣掏出自己的腰包,东拼西凑起来,差不多有五百块钱。几个人一商量,亲兄弟明算账,三人各占三分之一的份额,李牧白不够的份额,等赚钱以后再慢慢补齐。 要知道,阿白和宗主对外总是站在同一线的。这实际上,就是把最终决定的权力,全部交给了杜非羽。 三人又提了几瓶酒。酒至半醉,李牧白问道: “老杜啊,你说,你干嘛要应下这个二十万元的约定?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啊!” 杜非羽则是站了起来,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指向远方,环视众人,振声说道: “你看这个世界!你看这些平凡人!你说,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唤醒他们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当然是奇迹!少年曾充满理想,少年屡次遭遇挫折,最后少年变得不再年轻。他开始骗自己,合情合理的生活,安安稳稳地工作,畏畏缩缩地前进,然后再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的后辈,不,那不可能!不要希望奇迹可以发生!你只是普通人当中的一员!”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自认平凡?凭什么不承认奇迹?我要把奇迹实实在在地造出来,放到人们面前,告诉他们,我杜非羽从来是这样活着的,而你们,也可以这样去活!因为,这就是道!” 7月中旬的深夜,空气有些湿凉,地面却依旧炎热。城市的剪影下,三个人围成一圈,把手叠在一起,感到了团结的力量。 蝉鸣声声,杜非羽把手一压,坚定地喊道: “我们的夏日大作战,开始!” 第二十三章 考虑新产品!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宗主,您给我解释解释,这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大早,阿白就拿着铁锅,用似笑非笑的口吻询问着杜非羽。 杜非羽看了看那半锅黏糊糊的棕黄色液体,开始思考回答的对策。 “咳咳,阿白,说来你可能不信……” “我不信。” 还没等杜非羽说完,阿白就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她凑上前去,用教导小朋友一样的方式敲了敲杜非羽的脑袋,说道: “真不听话呀,这可是我们做饭的锅哦?宗主,奴家认为,你是在用不明液体侵犯我们锅儿子的生存权哦?” 老杜一共三口锅,这口炒菜的铁锅确实是阿白最钟爱的一个。每天阿白都要用吸水布认认真真地擦个好几遍,用到现在,连锅底都还是亮的。 只是,人家都是猫儿子狗儿子,怎么到了阿白这边变成了“锅儿子”? 真拿这只妖精没有办法。杜非羽想着,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不明液体啊……我应该跟你说过,上次吃过感冒冲剂之后功力大增的情况吧?” “嗯,然后呢?” “这半锅东西,就是基于感冒冲剂的灵感开发而成的,可以帮助我们回复功力的,采阳补阴六味汤!” 阿白回看了一眼锅里的那一滩液体,黄澄澄的,还冒着粘稠的气泡。 “不……你这什么汤听名字就很可疑了吧……” “不不不,这可是亲测有效的成分!”杜非羽笑嘻嘻地拿起锅跟阿白介绍了起来,“你知道这汤为什么叫采阴补阳六味汤吗?我特地往这里面加了金银花、人参、连翘、冰片、木贼、甘草,一共六味,用淀粉做了辅料,还加了些糖改善口感。虽然没条件做成药丸,但汤剂的效果应该也不会太糟糕!” 阿白极力忍住恶心的感觉,捂着鼻子问道: “你……你是打算把这个,呃,六味汤,全部喝掉吗?” 杜非羽一拍大腿: “怎么会呢?阿白,好东西要分享,我还特地做了你的那一份。咱们一起喝吧。” 不妙,真的不妙。阿白的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但杜非羽已经捧着碗越走越近。 “喝吧,喝吧……毕竟是实验阶段,待会儿我还需要你给我提一点意见。” 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阿白的嗅觉本来就比人类要灵敏许多,这一碗汤药凑在面前,真是令她苦不堪言。 但感冒冲剂产生的效果确实很明显。见杜非羽没有捣乱的意思,阿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一捏鼻子,一闭眼,硬生生地把那碗汤药灌了下去。 而另一边,杜非羽也已经干了一碗。两人随即开始盘腿运气,观察着功力是否有提升的情况。 没过多久,杜非羽就渐渐感觉小腹一阵灼热,随后酸胀感蔓延到了整个丹田。 他只道是功力增长的前兆,只是继续闭目感受。又过了一会儿,阿白终于忍不住吱了一声: “宗主,我……有点想吐。” 不说则以,这一说,杜非羽的胃里一下子就感觉翻江倒海起来。忍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他和阿白抢着冲到门口呕吐了起来。 这吐完还没结束,肠道就发出了哀鸣。幸亏小区门口就是个公共厕所,两人得救,跑了是一趟又一趟,差点没把肠子都拉在坑里。 杜非羽知道做错了事,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脸色低沉地坐在房间角落。而阿白摁着小腹,虚弱地支撑起身子,只是盯着杜非羽看。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了。 “这些草药,总共花了多少钱?” “……不到一百块。” “到底多少?” “……九十九块九。” 空气沉默了一下,阿白的眼睛眨了眨。 “把锅洗了。” “……是。” “这一周都你来做饭。” “……好。” “不许再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下次别想骗我喝。” “……是。”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嗯,好的。” 杜非羽低着头,在地板上画圈圈。阿白看着他这沮丧的样子,心里想笑,脸上却不好做出什么表情。 这次研发失败,让杜非羽觉得自己在狐狸面前的形象受到了严重威胁。这个事情,怕是要被她当成一个长久的笑话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李牧白的喊声: “老杜,你在吗?老杜!” 真是祸不单行,每次遭遇这种丑事,还总能给李牧白这损货遇见。 杜非羽只好捂着肚子弯着腰,慢慢地爬起来去开门。 李牧白在门外等了片刻,只见杜非羽扶墙而出,看样子有些虚弱。再往屋里瞧了瞧,白十七正软趴趴地倒在车上起不来,身上还盖着毯子。 看到这,他向杜非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真是棋逢对手,竟然还搞得两败俱伤啊。” ……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了两人的解释,李牧白哈哈大笑,随即拿出手机的备忘录记了起来: “7月18日,杜非羽误服丹药,导致食物中毒。” “我以后一个月提醒你一次!”他笑眯眯地躲过了杜非羽的抢夺,用一副欠揍的表情说道。 “……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杜非羽恨恨地回应。 而阿白则是拿了纸杯,给李牧白倒了一杯水: “说吧,李公子,你到这来有什么事呢?” 李牧白接过水,眼神在阿白的素手上停留了两秒。 “去扫些尾货怎么样?” 他说道,而杜非羽和阿白一听这话都精神了起来。 “你得到了什么消息?”杜非羽问道,随即又改口,“不,我想说……你手上有渠道?” 李牧白异常臭美地笑了起来。 “说什么话!我好歹能和宗主并称天下三人,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占这三分之一的份额?” 杜非羽知道,这时候就应该把这个登徒子捧得高一些。于是他又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端到李牧白的面前。 “剑圣请讲。” 剑圣李牧白很受用地一饮半杯,随即开口道: “别看我平时搞得像个乞丐,但要说行头人脉,我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我直说了,咱们花洋市有几个加工厂,专门生产布包、衣帽、凉鞋一类的东西。听说是因为款式太老,还有合格率有问题,一些货就剩下来了。我觉得这上面有机会。” 杜非羽想了想,问道: “我们怎么去拿这些货?” 李牧白回答道:“这段时间,CX区几个工地的摊子上,都有从加工厂流出来的货。我去考察了一番,发现这些加工厂就在CX区做厂家直销,而且价格相当便宜。” 杜非羽心想这说不定还真是个机会。但按照李牧白的说法,那些货物本来就是被人挑剩下的,要溢价卖出去,显然会有些难度。 杜非羽觉得,这恐怕就是李牧白来找自己的理由。他希望自己多多想办法,让这些货物实现所谓的变废为宝。 杜非羽用余光扫了一眼阿白,果然,一听买卖的货物要涉及到服装鞋帽,她的神情里就有了些期待。 整体来看,机遇大于挑战。杜非羽一笑,拿起纸杯和李牧白碰了一下: “这单生意,能做。” …… 简简单单吃完了带着药味的午饭,杜非羽一行三人来到了CX区的加工厂。李牧白似乎对这里的情况相当熟悉。 他说今天主要去灵村和宏达两个加工厂。灵村的加工厂主要是一些短袖、牛仔裤、布包之类的东西,而宏达则是主要做一些塑胶拖鞋、凉鞋之类的货物。 杜非羽口袋里装了1000块。这次他比较慎重,决定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等到真的好赚了,再多买进不迟。 反正厂家直销的时间还挺长,杜非羽觉得,自己拿着这些货去街上卖个两天,是好是坏很快就看得出来。 但到了灵村加工厂,杜非羽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分就降了一半。 一片很开阔的水泥地上,立着个摇摇晃晃的红牌子,一个售货员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条破板凳上,打着瞌睡。 “厂家直销,布包20块钱3个,牛仔裤40块钱3条,衬衫15块钱两件。” 场地上的高音喇叭好像坏掉了。于是售货员就很随意地一指,一说,就重新坐回了板凳上。 怎么一点积极性都没有? 在杜非羽的印象里,这种地方的售货员不说打了鸡血,至少也是很有职业精神的。 最大的可能,应该还是货不好卖。 三人在商品之间挑挑拣拣。不愧是积压下来的尾货,杜非羽光是站在这些衣服裤子之间,就有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衬衫是清一色的短袖白衬衫。一共是两种:一种是正装衬衫,穿上去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保险或者房地产业的地推人员,还是那种干得很不成功的;另一种是白色T恤,就是很没创意的一片空白,上面加了两三个连厂家自己都不明白意思的英文单词。 牛仔裤基本上是纯蓝色的老式牛仔裤。没有水洗花纹,没有渐变色,连个蓝色以外的款式都没有,就是纯纯的,均匀无比的艳丽蓝色。一眼望去,杜非羽一下子想到了电脑系统的蓝屏。 至于布包,杜非羽扫来扫去,眼睛竟然多次把它们给随便忽略掉了。 没有办法,三人商量了一下,还是随便挑了些货,买齐了800块钱。本想要就这样撤退,老杜听了阿白的意见,又去宏达加工厂转了一圈。 宏达加工厂的拖鞋堆在货架上,堆得像个五颜六色的垃圾堆。杜非羽和李牧白一下子没劲了,只有阿白还蛮感兴趣地在那里挑个不停。 “这里的拖鞋还行,有得挑。” 阿白拿了二十双拖鞋,说道。 这样又补了一百多元。1000元的货也基本算是买齐了。 杜非羽看着这些货,心里有些打鼓。 他看了看阿白,又看看李牧白。 这一单,能赚吗? 第二十四章 破罐破摔!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这一单不能赚。 非但赚不得,不留神还要亏个精光。 晚上在城西街角摆了一会儿摊,杜非羽的心中就做出了如此判断。 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而是CX区里人流量相当不错的步行街。步行街上摆摊的商贩不少,尤其是在旧城门一带,排成了长长的两条龙。 而这两条龙的前后,是象征着步行街商业实力的各家实体店铺。买服装的不在少数,最多的则是珠宝行和金店。 华灯初上,整个步行街灯光灿烂。对比之下,老杜的那一堆过时衣物,就越发显得没品。 旧城门附近的两条商品长龙,琳琅满目,倒是一点不缺客人光顾。虽然杜非羽只排在了街角,但按照雨露均沾的道理,人流量多多少少也会分一点到他这里。 只是这些人光是路过,却不掏腰包啊。 好说歹说,杜非羽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口吐莲花了,但客人们一点盛情难却的意思都没有。 都是便宜货,为什么不来占我的小便宜!杜非羽心里如是想到。 他的余光扫了扫附近的摊位,考虑的重心开始转移了。 别人家的货都是哪里去拿的?现在就是地摊货,也早就不卖这种完全远离潮流的款式了吧。 虽然不知道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审美能力,但依照李牧白骚包的个性,他去踩点的时候,应该不会不知道这批货的质量。 杜非羽这边正想着,李牧白那里就突然来了一句感慨。 “没想到,这些东西真的卖不出去啊。” 得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杜非羽心想,但最大的失误还是自己也抱着侥幸心理。变废为宝这种事情,做到一次两次就很难得了,怎么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呢? “走一走看一看!全场20元,全场20元!” 杜非羽刚刚走神了一番,一回过神,就继续高声喝道。 和隔壁的高音喇叭对抗了太久,他只觉得脑袋发蒙,嘴里已经说不出什么生动的推销口号了,只剩下了口干舌燥。 他和李牧白之前一唱一和地售卖商品,简直都要变成一场相声了,这都没什么生意,怪谁? 要不再把价格降下去吧。 杜非羽想着,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账目。 衬衫的均价是七块五,布包的成本则在七块钱左右,牛仔裤要贵一些,简单算一下大概是15块钱一条。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到时候喊出个“全场十元,统统十元”,杜非羽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不会亏太多。 “阿白……” 杜非羽想法落成,就想着问问狐狸的意见。这一晚上售卖下来,他的精力高度集中,阿白在干什么都忘了去关注了。 他转头一看,阿白忙得很呢。她很灵巧地拿塑料袋包起一双拖鞋,交给眼前的年轻姑娘。 “请拿好。” 她轻柔地说道,然后附赠一个友善的甜美微笑。 姑娘害羞地点了点头,提着那双拖鞋离开了。 原来阿白今晚守着她挑的那二十双拖鞋呢。估计也卖得不好吧。 杜非羽这样想着,走近去看,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二十双拖鞋,卖得只剩下五双了? “你是……”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想问这个,对吧?”阿白神气地一撩头发,“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奴家长得好看呗。” 杜非羽皱了皱眉。李牧白出现才没几天,怎么连小狐狸都染上了这种臭美的毛病了? 他才不信这个理由。略一思索,杜非羽觉得问题肯定是出在了货物上。他低头去看阿白剩下的那几双拖鞋,终于大致看出来一些名堂。 这剩下的五双拖鞋,每一双的款式都不相同,而且仔细端详的话,会发现它们跟一般地摊上常见的拖鞋样子也不相同。 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一双拖鞋都有着别致的美感。至少也是在精心挑选下,最终符合了阿白的审美。 “宗主看出来了吧?”阿白笑道,“你的那些衣服裤子什么的,只是走量,但不走心呐。” “这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两人的议论,李牧白也走上前去,拿起一双拖鞋细看。 这双拖鞋不只是单纯的塑胶制品,它在塑胶的鞋底上,还多加了一块草鞋一样的鞋面,辅以草黄色的布带连接。这样整双鞋就区别于一般的凉拖,更有一种自然风情。 而它旁边那双,鞋底是半透明的,里面是一个个的塑胶珠子。用手压一压鞋底,整块就好像泡沫一样柔软。 这样的拖鞋放他面前,哪怕是地摊货他也买啊。 看着李牧白难以置信的表情,阿白跟着蹲在了他的身边,挖苦道: “所以啊,你们两个大男人,审美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还卖什么衣服鞋帽呢?特别是李公子,我觉得,心意二字,你在给姑娘送礼的时候,尤其要多多在意呢。” 李牧白听罢不由得苦笑。这狐狸的记忆力是真的好,上次王大爷的酒桌上自己吹牛说给姑娘送的什么什么礼物,估计是让她听出了什么破绽,这回终于给她找到机会了。 李牧白笑着摇摇头,对一旁的杜非羽说道:“十七姑娘这嘴可真厉害啊,我甘拜下风。老杜你平时怎么对付她的?” 阿白听了这话呵呵一笑:“你要问他的意见呀,还不妨来问我呢。” 李牧白听了,便笑答道:“要说礼物,脂粉送俗人,十七姑娘不俗,当然看的就是心意了。” 这里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开玩笑,那边老杜似乎才刚刚从某种思考中爬出来。 只见他瞧了瞧两人,就直接向阿白走去,握住了她的手。 “阿白,求你件事。” 杜非羽直视阿白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怎……怎么了嘛……”阿白见老杜这态度,反而有点紧张,不敢正眼看他了。只是任由着他把手抓着。 “来,我知道你长得好看,拖鞋先放一放,先帮忙一起把衣服裤子卖了吧。” “……咦?”阿白疑惑了,“你都卖不出去,我怎么能做到?” 宗主两手一合,说道: “狐神大人,请拿出你的美丽光环,我们最后挣扎一下。晚上十点过后这里就没什么人了,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明天再想办法了。” 阿白知道宗主的难题,想了一想,便没有拒绝。 而另一边李牧白噫了一声,心想老杜不会是跟自己较上劲了吧?这……算是现场教学? 想到这,李牧白便开玩笑似的对阿白说道: “十七姑娘,你虽然难缠,但果然还是拿老杜没有办法嘛。” 阿白听罢,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 人流量走完了最后一波,服装布包并没有多卖多少。确实阿白的加入对顾客的吸引力有所改善,但也只是很有限的改善而已。 衬衫是多卖了两件,但和那时候的算命一样,许多人是对阿白本身感兴趣,而不是对产品感兴趣。 李牧白感觉有些消极。他心想,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打工或者是捡瓶子赚得好呢。 而杜非羽早在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他倒是没有多想。他庆幸的是现在阿白也加入到了考虑的队伍中来,他相信很快就会有新办法。 只见阿白对着那些衣服呆呆地端详着,周围的事情好像变得和她无关。过了许久,只见她眼神一凛,突然间亮出指爪,直接朝着一件白色T恤上抓去。 “阿白你干什么?!” 杜非羽急忙喊道。 但阿白的动作又快又狠,丝毫没有停顿。 哧地一声响,那件白色T恤上,出现了四道森森的抓痕。 第二十五章 柳暗花明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看着那四道抓痕,不由得有些心疼。虽然这些货卖不出去,但糟蹋东西就更不对了。 这些情绪写在脸上,很轻易地被阿白读了出来。她噘着嘴,缩回了手,但嘴里还是不情愿地吐槽了一句: “还不如这样比较好看呢。” 杜非羽一听,回头再看那件T恤,似乎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原本这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白底色T恤,上面用加粗印刷体打印着一个平平无奇的英文字母“B”。 但是阿白的四道爪印划下去之后,整件衣服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变化。“B”不再完整,而是被撕裂的痕迹分成了好几块。本来单调呆板的英文印刷体,现在则被加入了缝线、破洞、撕裂痕的元素。 似乎有了许多叛逆的感觉? 杜非羽略一思索,觉得有些眉目。他拿手一指: “……穿来我看看。” 阿白听罢却做出了假意娇羞的表情,问道: “宗主你又想出了什么新玩法?竟然要奴家当街换衣服?”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阿白并没有拒绝,她只是卖个关子而已。 她找了角落,换了衣服,就朝着杜非羽和李牧白这边款款地走了过来。 “这……这效果好像很不错?”李牧白惊叹道。 杜非羽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件T恤比阿白的尺码还要大一号,穿上去稍显松垮。但左袖处露出的一块,阿白的肩膀半露而出,便很完美地框住了整个衣服的造型。 衣服的破口在行走中开合飘动,而破口处露出的光洁肌肤,也跟着脚步节奏若隐若现。 和之前偏于清新的衣着风格不同,这件衣服搭配着直筒牛仔裤,带着一种朴素而自然的野性。 或许这才是阿白娇弱的面孔里隐藏的本来风格。 杜非羽这才意识到,阿白的那四道划痕,看似随意,却无不在精准的地方下手。 腰腹、胸口、还有一道蔓延到袖子上的开口,都是她在灵感爆发的一瞬,于有意和无意之间为之。 “快试试这件!” 杜非羽内心欢喜,拿出来一件小码的T恤递给阿白。看完了松垮风格的T恤,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紧身的了。 阿白那件有些小的T恤,心里自然是猜到了杜非羽的小九九。她瞪了杜非羽一眼,但内心里更多的还是得意。 毕竟这意味着,宗主已经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支持。 阿白盯着那件新的T恤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两手齐出,在衣服的前面刷了三道,又在它的背后划了一道。 等到她再传出来看时,杜非羽又体会到了和刚才有些相似,却又相当不同的感觉。 相似的是那股野性,那股从撕裂的爪印就可以感受到的,小兽一样的不驯服。 不同的是多了些魅惑,而少了些自然简约的感觉。毕竟这是一件紧身款,阿白稍加改造,在前胸和后背处多出了一些破洞,也因此多出了一些裸露。 半遮半露的感觉,加上T恤勾出的妖娆身形,确实是狐狸精本精了。 “这个……也不错。”杜非羽惊叹了,“阿白,你很不错。” 阿白听罢自得地一笑,嘴上却不饶人: “馋奴家身子就直说,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了。” 她停顿了一下,下巴高高地抬了起来。 “不过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奴家可是极北雪狐!咱们狐族,对于设计和审美,称不上是十全十美,但和人类对比起来,说是绝对的天赋也不为过。” 杜非羽一听这话也只能陪着她笑。 这只假正经的狐狸,一夸到点子上,尾巴就翘上天了。 看样子阿白对自己很有自信,而实际效果也确实不错。杜非羽皱眉想了想,觉得这值得赌一把。 反正卖不出去,干脆把所有衣服都交给阿白改造好了,与其毫无奇迹地耗到死,不如大破大立去搏一把。杜非羽心想,这或许才是变废为宝的本来含义。 “阿白,需要什么?”杜非羽当即问道。 阿白心里设计欲望大开,脑子花花绿绿的想法一堆,便答道: “要一把裁缝剪,大号的那种;有锥子的话帮我找一个,嗯,还要一把普通的美工刀。对了,帮我找一找颜料吧,还有笔刷,毛笔或者记号笔什么的都可以。” 杜非羽不知道阿白要搞什么名堂,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也不多问。 他看了看李牧白,后者被晾在一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李牧白跺了跺脚,好像在无声地说,你们终于想起我了。 “从这走十分钟有个裁缝店,一些东西大概可以去里面借。就是不知道便利店和画具店关门了没有……咱们一块去吧。”李牧白说道。 “可以,那今天就收摊吧。” 杜非羽说着,把一部分货物搬上了三轮车,其他的就由李牧白和阿白背着。 堵住裁缝店的大门,三人借到了剪刀和针线;又在强行阻止了文具店老板关店之后,买下了美工刀、颜料和记号笔。 这个时间点回到城北的杂物间也不太可能了。 三人直接找到了二十四小时对外开放的湖心公园,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李牧白整出了一片空地,杜非羽帮忙架起衣服。而白十七则是拿着美工刀和记号笔,站在路灯下,就着昏暗的灯光,考虑改动方案。 “十七姑娘,老杜给你打下手的机会可不多,你可得趁机多折腾他两下。”李牧白看阿白站在两人中间神闲气定,不禁调侃道。 杜非羽连忙摆摆手:“你话怎么这么多?不要打扰了人家大艺术家的思考。” 噗。听到这话,阿白还是没绷住表情,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随后她又气恼地直跺脚,差点就要拿美工刀来消灭杜非羽了。 “都怪你们俩!把我的灵感都给笑没了!” 在欢乐的气氛中,阿白在两人的帮助下肆意发挥,好不畅快。 她在牛仔裤上开洞,又用颜料制造出斑驳的感觉; 在白衬衫上用记号笔画各种的花纹和小怪兽,有的可爱,有的凶神恶煞; 而T恤就更不用讲了,阿白邪笑着抓啊,挠啊,划啊,让两个人类不由得回想起当年那些有过血腥厮杀的日子。 而布包的数量并不多,阿白则希望先留着,自己以后可以慢慢地改款式。 天亮了,阿白手握着记号笔,疲惫地倒在杜非羽的怀里睡着了。 而价值千元的近百件服装,都被改造成了阿白满意的样子: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款式,但每一件都有着相似而鲜明的风格。 这就是阿白平时看书的成果吗? 杜非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白。不知为何,睡梦里的阿白总喜欢流泪。眼角挂着泪痕,让她的睡颜更显得楚楚可怜。 明明清醒的时候是个很强势的家伙。杜非羽想道。 …… 吃过早饭,短暂的调整过后,杜非羽一行人就开始叫卖了。他们先是在步行街上卖,后来又转战人行天桥。 这天是周六,人比昨日还要多。杜非羽脑袋一拍,让三个人全部穿上昨天阿白改造过的衣服,粉墨登场。 杜非羽赌赢了,阿白的审美确实超群。他们的衣服很受年轻人的喜爱。而李牧白和阿白是现成的衣服架子,服装里的那种野性不驯的风格,被两人穿出了极致的感觉。 杜非羽当然知道,跟这两个颜值男女通杀的家伙在一块时,自己必须要保持低调。 于是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他们两人叫卖的同时,负责收钱和数钱。 生意比昨晚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杜非羽心想这大好机会不能放过,直接就把价格往上涨。 一条裤子一开始是15块,很快就涨到了25块,再后来,涨到了35块钱都有人买。T恤和衬衫也没有什么“全场十元”的机会了,没到三十元以上,杜非羽还不卖呢。 杜非羽终于体会到了,服装真的是暴利行业,即使是中间商赚差价,能卖出去也会赚不少钱。 而其中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就是阿白的设计。 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杜非羽想道,什么卖茶叶蛋章鱼丸的,全都弱爆了。 盛况持续着,直到李牧白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赶到。 不知道哪个摊位大喊了一声城管来了,周围哗啦啦地一片就响起了收摊的声音。 三人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扔上老杜的三轮车,随后又各施展了一个法决。阿白用了幻术清影,李牧白使出了御气飞行,杜非羽则是法印三结,用出了之前战斗时用过的瞬身。 在三种法术的作用下,三人提着三轮车,直接从天桥上跳下,又乘着风,向远处高速飞走。 风声呼啸在杜非羽的耳旁,城市高楼从他的视线两边擦过。在这个精密的小时代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种无拘无束闯荡的豪情。 三人在空中,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贩卖大成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CX区,步行街,旧城门下,三人的地摊前。 “这是什么款式?” “新款的破洞牛仔裤,现在每个人的衣柜都多少有一两条这种款式的。姐姐您要试试看吗?” “我穿上了……你看整体效果怎么样?” “啊,非常符合您的气质呢,姐姐。这种在膝盖处的破口,这种被拉扯的出来的线头,这种有撕裂感觉的布料,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呢。” “真……真的吗……” “真心实意。姐姐你看我自己都穿着这种风格的衣服呢。咱们这里每一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自己的风格哦。你看这衬衫也是,这T恤也是……” “嗯……” “……所以我个人就觉得再加一件T恤,这样和裤子的风格会更搭呢。你看,如果下身带着叛逆感,上身却是乖乖的粉红色,那么整体观感会很差吧?” “是这样……那还要考虑一下上身的衣着……” “嗯,确实是这样。我个人觉得呢,这种偏青春的衣服,还是搭一件T恤衫会更好一些呢。我看一下……喏,这件T恤就不错!来,你先试试看。” “这……这件合适吗?” “当然合适的!姐姐您的骨架子很不错,有优美的锁骨和曲线协调的直角肩。要做的事情,当然是穿这件轻微露肩的T恤,来彰显您的优点啦。” “可是……” “唔……您想说胸型太小的问题么?刚刚奴家……呃,我也帮您考虑过啦。这件T恤型号宽松,主要看的是骨架,胸型太大,反而不好看。非得是您这样的,才最合适呢。” 阿白再次露出了营业用的微笑。她这一番说辞,给人赞美的同时,还充分显示出了自己很懂的样子。 一来二去,顾客听得心花怒放,渐渐产生了对服装的认同感。两人还聊起了对于服装的看法,已经有些表面朋友的感觉了。 开心的姐姐买下了两条牛仔裤,还搭配了两件T恤和一件条纹衬衣。 阿白还很体贴地叮嘱说,条纹衬衫的前摆不用塞在衣服里,大气地直接打一个结,反而会显得更加好看。 客人听了很受用,便回头问了一句: “你们这个是什么牌子的?我回头可以让我朋友过来看看。” 什么牌子…… 阿白一时语塞,还没想好如何应答,杜非羽在后边一搭肩,走上前说道: “咱们这是自主创业的团队,独立设计的品牌。您可以认为这是厂家直销,但您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专属于您的私人订制。” 这话说得很圆滑,既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又让人感觉好听。那客人一听就笑了: “原来是出来创业的独立品牌,哈哈,那我回去就说,我在步行街地摊前,享受到私人订制了。” 杜非羽陪着笑: “姐,我打包票,您就算不说这衣服是地摊上淘的宝,穿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便宜货。这些衣服您可得好好留着,它们以后啊,就会成为某知名设计师的早期作品啦。” 谈话的气氛就这样变得很舒服,买卖双方都很愉快。那客人笑着离去,杜非羽也不知道她下一次还会不会再来。 但总归是把正正当当地,把她的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啧啧,我本以为只有老杜能说会道,没想到十七姑娘发挥起来,竟然也毫不逊色。” 李牧白赞叹道。 “那是,你可别小瞧了阿白。她本来就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狠角色。” 杜非羽应道,好像赞美阿白就是赞美他自己一样。只是阿白并不领情,她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批评道: “狠角色怎么可以用来赞美姑娘呢?你是不是要和李公子学学修辞?” 李牧白听罢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想着,这两个人这么和谐,自己怎么就给搅合进来当电灯泡了。 真是麻烦。李牧白心里又暗暗叹道。既然对宗主那些话中的“可能性”产生了兴趣,那他也只能暂时牺牲一些自由,来亲自看看,9月15日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成本和售价相差太多,价格的弹性也跟着大了起来。杜非羽只需要把价格高开,然后抓住一个底价坚决不放,剩下的,就放任顾客自己去玩砍价的游戏。 砍价砍得再凶,对杜非羽来说也不过是小恩小惠,这和城南卖菜时候的经验类似。 顾客基本上不知道成本和底价,只是凭借感觉把价格往下压。那么杜非羽要做的,当然是先紧后松——先是坚决不给,随后慢慢让利。 这样顾客就会认为自己占到了便宜。而且他们还会以为,正是因为他们的精明和努力,才终于让自己成功地占到了这样的便宜。 他们哪里知道,从一开始,价格就上浮了好几倍了。 而上浮的价格给了杜非羽充足的谈判筹码,他觉得,就实际操作来说,甚至比卖菜生意还要稍微简单一些。 毕竟,那帮大爷大妈可是会为了几毛钱去斤斤计较的主顾啊。 而阿白的服饰主要面向年轻人。年轻人掏钱买衣服,先别看值不值得,要先问爽不爽快。 所有的讨价还价都是花架子,只要货物讨人喜欢,主动权还是在杜非羽这里。 成本近千元的衣物在两天之内卖完,一千元付出,三千元回来。两千多块钱的回报,让三个人全都眼睛发光。 杜非羽本想趁着这一单结束,就给大家分钱。但李牧白却只拿了两百做酒钱,其余的钱,按他的说法,就是拿去补足他的份额,然后全部交给宗主代管。 “酒,我自己带走。至于剑,就先交给宗主了。” 他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明天还得去进货,宗主,你得打电话让他别喝多了。”阿白提醒道。 杜非羽看着那个背影,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消失于山门前的剑客。 李牧白说的,是以钱为剑的意思吧。 他想到这,点了点头。 …… 回到城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昏暗的灯光下,阿白还在乐此不疲地拿纸练签名。 杜非羽拿起其中一张,见到上面用记号笔很夸张地写着“白十七”三个字,就不由得嫌弃道: “别浪费纸了,都还没成设计师,就想着练签名了?” 阿白低着头还在那里写写画画,听到这里只是神气地一撩头发: “你炼药的事情还没过去呢,怎么就管起奴家来了?” 杜非羽一下子没话说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把柄被狐狸抓到的下场。 但考虑到她又帮了大忙,杜非羽心情愉快,这点小性子也就由着她。 这种愉快一直延伸到了后半夜老杜的梦里。在梦里,他看见自己踩着一层层的钞票台阶,然后亲自把极道宗门的牌子挂了起来。 从前宗门的那些人,正气盟的那些人都回来了。一个一个都向他道贺,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要维护天下正义,要彻底消灭魔宗之类的话。 然后杜非羽高兴呀,一边大笑着请大家喝酒,一边一把搂住一旁的阿白,也不知道是人形的阿白还是狐狸阿白,总之就是贴在脸上不停地揉啊揉。 “宗主,你够了吗?” “别啊,阿白……你还可以更热情一点……” “宗主,可以揉得慢点吗?” “咦……何出此言……” “你动作这么粗糙,奴家会很没状态呀?” “……” 杜非羽听着不对,终于惊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捏着一只毛发被揉得凌乱不堪的小狐狸。 狐狸正眯着青蓝色眼睛看他,随后又用调戏的口吻说道: “怎么,还要重新酝酿一下?” “别误会……” 杜非羽连忙低声辩解道。而狐狸则是冷下脸来,抬起爪子,轻轻扇了杜非羽一下: “真不害臊,连小动物也不放过。” …… 宗门正道,意气千秋,终究还是随着睡梦的结束而散去。杜非羽一大早醒来,脑子里就重新装满了数字。 卖衣服如果一直这么好赚,要不了几天,两万元就在朝他招手了。 而李牧白果然还是喝多了。等到他迷迷糊糊赶过来,杜非羽和阿白已经把货物置办好了。 货在精不在多,在这一原则之下,买进的货物就要少了很多。但这件事,作为设计者的阿白有话语权,杜非羽干脆就放手让她挑。 他们又在步行街卖了一晚上,赚到了七八百元,手上还留下了一些存货。 杜非羽想着赶快把这些衣物变现,在厂家直销前可以多挣个几轮,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想带着货物出发。 阿白有些累,觉得太早了没人,又不想那么早去摆摊,就赖着不走。后来一想到那些个布包还没改造完成,就跟杜非羽说,自己还有正事要干。 杜非羽一想,要是能把那些布包卖掉,又是挣一笔钱,在哪挣钱不是挣钱呢? 小狐狸管这叫做在家办公。这说法一出,还真有种莫名其妙的高端感。 杜非羽觉得有道理,便离开房间自己上路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高处,阿白做成了几个布包,感觉腰有些酸,就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就看见杜非羽两手空空地走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卖完啦?”阿白笑着迎接宗主,“我在想你今天怎么没骑三轮车就出门呢,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杜非羽看了阿白一眼。 “我得庆幸没骑着三轮车走。” 他苦笑着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货全没了。” 第二十七章 小问题不耽误大生意!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货怎么没了?” 阿白瞪大了眼睛。她第一反应在想,会不会是宗主遭遇了魔宗的袭击?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遭遇了魔宗,按照杜非羽的性格,怎么可能灰溜溜地回来。 难不成是阴沟里翻船,被普通人抢劫了? 阿白又自我否定了这种可能。 然后她就开始猜想是不是宗主在拿自己寻开心了。 杜非羽见阿白的神色阴晴不定,知道她多心,心里一叹,缓缓道: “也算是阴沟里翻船……撞见城管了。不过也是我占道经营在先……” “啊?”阿白感到惊讶,“你连简单的幻术都不会吗?见到城管,隐身啊?” 杜非羽哭笑不得。 “我确实用了。但是你知道,‘清影’这个幻术是不可以被人直接碰到的。我没有把顾客也纳入到隐身的范围……结果,有个憨姑娘拿完商品拍了拍我肩膀,我就暴露了……然后就人赃并获了。” 这也是真够憨的。不仅那个姑娘憨,杜非羽这次也实在是太不聪明。八成也是卖得太高兴了,只顾着收钱,没顾上观察周围的情况了。 阿白这样想着,一屁股坐在三轮车上,显得有些沮丧。 “他们……他们就这样把东西没收了吗?还能要回来吗?” “这次应该是撞上他们大检查了,他们没有罚款,没收还算轻的了……但是我违法在先,人家执法不容易。” “人家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啊!”阿白的泪花都出来了,“占道经营的事情,事先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啊!” 从无拘无束的时代一下子来到了都市之中,对于一人一狐来说,和穿越没什么差别。这现代社会精密复杂的规则和法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不太适应。 杜非羽正想开口多说几句安慰的话,阿白看了他一眼,摆摆手: “没事,奴家……奴家只是有些闹情绪。” 她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杜非羽心里多出来的也只有无奈。 没有灵气的世界里,有着它自己的生存法则。要用法术去偷回来,对这两人来说实在太容易,但规矩就是规矩,杜非羽选择尊重它。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杜非羽敏锐地感受到,现代都市里的自由,不是通过盲目的打破规则来获得的,而是通过熟悉规则来得到的。 委屈委屈也就过去了。吃了个简单的中饭,两人商量着要再去找货。 阿白一边聊着,一边把晒干的地瓜片做成挂饰,像风铃一样地挂在门口。 “诺,这些布包我改好了,可以卖了。”她说道,“宗主,你看还要弄什么?” 杜非羽想了想:“把李牧白找来,我们再去采购一批过来不就得了。那一批货没了,只当自己掉了500块钱的成本价好了。” 一通电话打过去,李牧白的声音有点飘。酒和剑他必占一样,现在剑没有了,看样子是酒又喝得有点多。 “什么,你说那个厂家直销点吗?很可惜,灵村加工厂的厂家直销好像已经提前结束啦。只剩下宏达加工厂那边可能还有一些塑料拖鞋,你们还要吗?” 听了李牧白的回答,杜非羽皱紧了眉头。 “你应该在那附近吧?拍个拖鞋的照片过来。” 李牧白在电话那头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嘿,你怎么知道我在城西?这都能给你猜出来!” 杜非羽在电话里轻轻“呵”了一声,不置可否。李牧白把情况说得那么详细,八成是在现场。杜非羽就是随便那么一猜,还真给蒙对了。 照片很快发了过来,杜非羽和阿白在观察了那些拖鞋之后,感到了一阵失望。 这些拖鞋已经没什么好挑了,款式相当老旧,都是普通的厚底人字拖和一字拖。 不太可能卖出什么好价钱。 那边李牧白发完了照片,又说话了: “不瞒你们说,这批拖鞋有其他人要买。我现在在和老板谈这个事。不知道你们要不要这批货?快点决定。” 杜非羽陷入了沉思。 他绝没有理由去争这么一批货。 货物的质量缺乏吸引力。 有竞争者抬价,最后获利的很可能不是两个竞争者,而是卖拖鞋的人。 这批货他买来干什么?烂在手里吗? 但杜非羽拿起手机刚要说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法又变了。 现在他的手上缺货。如果错过了这批拖鞋,下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要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而且,阿白不是可以改造吗?虽然可能这有些难为她,但她未必做不到。 “把那批拖鞋买下来。”杜非羽果断地说道。 “有其他要求吗?” “问一下商家,别人出价多少。我们每双出价再高个两三块……三四块都不成问题。” 咻——。电话那头传来了李牧白表示惊叹的口哨声。 他挂了电话。 很快,他就发来了消息。 “谈好了,平均八块五一双,比之前每双高了三块多。” 八块五一双,作为普通的塑胶拖鞋的批发价来说,实在是有点高了。 像他们这种质量的拖鞋,大都是在地摊上,用15块钱两双的方式卖出去的。 现在成本价就高到了八块钱,零售的地摊贩子拿到这种货,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但杜非羽一听,只是略一思索,就很下了判断: “买了。” 话音刚落,阿白露出了又惊又疑的表情。电话挂断之后,她就找宗主讨说法: “你的判断总让我觉得很离谱,能说明原因吗?” “直觉。这回真没有太多原因,只觉得必须先把货争下来。”杜非羽回答道。 阿白叹了一口气,应道: “先说好,你别指望我给你做拖鞋。你买的可是塑胶拖鞋,我是真的生产不出来。” 这句话说得,好像预判了杜非羽的预判一样。 杜非羽眨了眨眼。 “好吧,你也不会做,那就彻底没办法了。” 阿白不相信。 “真没办法?” 杜非羽盯着阿白会说话的那双眼睛看。 “没有……吧?”他说道,“要不,我们去城西的地摊逛一逛吧,应该……也会为你提供不少灵感。” “笨蛋宗主,大笨蛋。” 阿白恼怒地鼓了鼓嘴,又撒气一样地往杜非羽肩上锤了一下。 …… 李牧白把那百来双拖鞋提了过来,扔进杂物间里,就一下子占满了杜非羽的生活空间。 所幸杜非羽已经打算再出发找货了。反正他们在杂物间里也呆不久,空间挤一点也没什么。 三人去了CX区。在加工厂附近的开发区里晃来晃去。 一些工地前开放着几个工人摆的地摊,上面卖的东西乏善可陈。 “去步行街怎么样?”李牧白提议道。 杜非羽和阿白不同意:“想什么呢?步行街的地摊货都比其他地方要贵。” “那你们说说,还要去哪里找货?”李牧白摊了摊手,“你们拖鞋不卖吗?” 杜非羽不回答了。他知道那些拖鞋不好卖。他也知道那些拖鞋必须得到某种加工才能涨价。 三人没有再讲话,阿白嫌无聊,随意从路边揪了几根草,随便地编织了几下,就打成了一个丁香结。 老杜则是随便在地摊上找了双棉拖,就在那边翻来覆去地看。 7月份又即将过去了一天。气氛在炎热的天气里,显得很沉闷。 杜非羽面无表情,又把阿白编的草随意拿过来看。 草……拖鞋…… 他看着那双棉拖的三色鞋底,又看了看李牧白那件三色衬衫,灵感的鸡尾酒瓶,突然开始发生奇妙的调和。 李牧白的衬衫自上而下,分别是草绿色,金黄色和黑蓝色。三种颜色就像蛋糕一样,一层一层地组合在了一块。 组合……? 组合的,草编……拖鞋? “组合的草编拖鞋?” 杜非羽不禁说出了声。 他的脑子又产生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什么?” 阿白和李牧白凑过来问,而杜非羽则是一直指着李牧白的衬衫对阿白说道: “阿白,组合款的草编拖鞋,就像这种样子的!就老李这样子的。” 阿白眼睛眯着想了一会儿,这下知道了。她会编草,而拿草编织鞋面,就是在她可以做到的范围内,最大程度地改变拖鞋的款式。 而这个配色不需要想,因为配色已经在李牧白身上了。 而款式也不用想,因为,这种三层配色的草编鞋她见过。不是在其他地方,就是在她的时尚杂志上! 最好的设计早已经有了! 两人都会心一笑,只有李牧白还被蒙在鼓里。 “你们看着我干嘛?” 他问道,没想到这么一问,一人一狐却笑得更放肆了。 …… 一番解释,大家的思路成功得到了发散。 几个人不再局限于寻找衣服或者是裤子之类的货物,而是转而寻找小清新的,有点艺术气息的东西了。 最终,在共同努力之下,他们淘到了几十顶圆边的素色帽子。如果经过一番修饰,这样的帽子戴在头上,一定就和盛夏树荫下的一杯绿茶那样,看上去有种清新舒爽的感觉。 加上之前的那一批布包,还有百来双待改造的拖鞋,杜非羽心里有了一种直觉: 更加灿烂的生意,离自己应该不远了。 第二十八章 卖草鞋的小狐狸!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成为了主要生产力,那自然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就全都由她说了算。 杜非羽知道轻重,他知道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听说过一些故事: 某些人为了展示自己的牛逼,就总喜欢一人言堂,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说了算。 哪怕是自己不懂的事情,也要装作比任何人都懂的样子,害怕落了下风。 老杜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就他自己来说,偶尔让着阿白,不也很光荣嘛。 李牧白从城郊找来了半车蒲草,这是拿来编织的好材料。而杜非羽则是按着阿白的要求,去裁缝店量了几尺布料。都是类似于尼龙、棉布这种的,相对便宜的布料。 一番思索之后,阿白觉得拖鞋处理起来费工夫,就决定先从那些素色帽子下手。 素色的草帽和布帽本来没什么特色,还容易脏,不算是特别理想的商品。 这种帽子的主要卖点,就是一个小清新的风格。 只是再怎么小清新也得看脸,总有人一带上这种圆边帽子,就长得像农民。 毕竟,虽然玉米棒子高粱秆子也挺清新的,但看起来就不是滋味。 阿白的眼睛一扫而过,咔嚓一声就把老式的帽檐剪了一个缺口。然后她又拿起一条红色的棉布带子,在帽子的圆顶上打了一个温柔的丝巾结。 一个帽子改完,她又抓起另一个圆帽,果断地把它从圆顶帽子改成了露顶帽子。 改了很久,阿白自己笑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对杜非羽说道: “不能多改了。再改下去款式会越来越奇怪的。” 杜非羽点点头: “一部分保留原样,一部分就是你做的时尚款。两种商品有一个直观的对比,时尚的东西才显得时尚。这样,顾客才能知道自己要买什么。” 阿白装模作样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唔唔……你说得好有道理。我都没想到这么多。” 杜非羽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一摊手: “无妨,这就是道。” “那‘道’还要求我们做什么?”阿白露出尖牙,带了点坏坏的笑,“要求现在要出去摆摊?” 杜非羽摇了摇手指: “不不不,‘道’现在的要求是,雪狐白十七,请你务必穿得好看一点出门。” …… 阿白破例穿了那条水蓝色的裙子,踏着白色的平底帆布鞋,并且按杜非羽的要求,散了头发。 如瀑的黑发,加上轻灵的走路姿态,再带上一点雪狐特制的雪花特效,阿白成功地吸引住了CB区众多老年人的眼睛。 一位亮丽光鲜的女孩,跟着一位衣衫破旧的男人。要不是老人们大都认识杜非羽,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漂亮的女大学生志愿者,来到CB区基层扶贫。 在一路惊艳的目光下,杜非羽和阿白到了城西北的一处公园,阿白在一处树下的长椅前款款坐下,带上素色的圆边帽,就开始编草。 原来,杜非羽让阿白这么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卖帽子。 他要阿白把在杂物间做的事情搬到大街上来做,还要把事情都做得赏心悦目。 在他看来,在狐族之中,雪狐的媚气稍逊,但灵气最佳,举手投足间的端庄和清丽脱俗之感,一般人绝不可能模仿得来。 而这些清新之中带着特有风格的帽子,当然要让阿白来做活的代言人。 因此,阿白便不管生意,只管做个小仙女,专心地编自己的草鞋和草帽。 草鞋编了十来双,草帽做了好几顶。 夕阳西下,她觉得累了,抬头一看,帽子竟已经差不多卖完了。 “竟然……卖得这么快么?”阿白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啊,都不知道身边围了多少人吗?”杜非羽也感到惊讶,“那么多人围观都没感觉,我都不知道你是在演戏还是在说真话。” “我是真的不知道哦。宗主让我专心做事,那奴家就什么都不管了呀。” “……” 比一般妖兽更坚定的心志,这就是阿白作为道心狐的可贵品质。 但杜非羽内心里还是不信,毕竟这小狐狸可是一个戏精,他不能保证那些若有若无的撩人姿势不是阿白故意做出来的。 比如放慢动作,将头发轻轻地撩到耳后,又或者是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她一直很清楚如何去吸引别人的目光。 …… 晚上,阿白的编织工作还是没有停止。蒲草坚韧,阿白一个不小心,手上就又划了一个口子。 杜非羽正在做饭,刚煎了几张煎饼,看阿白在那里眉头微蹙,便赶紧凑了过去。 “怎么了?” 阿白微笑着摇摇头: “不,我没事哦。” “少来,把手给我。” 杜非羽把阿白藏在怀里的手拉了过来。只见原来素白细腻的双手,已经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杜非羽看着有些心疼,于是板着脸,对阿白教训道: “别又想着瞒过去。下次你要再晕倒了,我绝对不救你。” 阿白一听却乐了: “宗主,您总算因为奴家生气了一回。” 杜非羽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一热。他想着,在俗世里泡了太久,怎么自己也越来越像个俗人了? 但他才不愿意解释,只是把阿白的小手放在掌心。 “道法,万物生。” 杂物间里似乎有春风袭来,两人的手掌之间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 “宗主你……” 阿白急了。这万物生的道术可以治愈伤势,但也需要大量灵气的输出。以宗主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以这样浪费灵气? “别说话。” 杜非羽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阿白只好乖乖闭嘴。过了一会儿,伤口全治好了,杜非羽也疲惫地靠在了墙上。 “真是的!好不容易积累的灵气,你又把它浪费光了!” 阿白似乎不太高兴,但杜非羽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 “不是还有你吗?快,把你的方法教给我,我帮你一起编草鞋。” “唔……” 阿白没话说了。有些时候,杜非羽似乎从来不征求她的意见。 “喏,就像这样,把拖鞋的鞋底拆下来……然后在边缘打上八个小洞。我们用这个染了色的蒲草穿过去……对的对的,你想打什么结都可以,嗯,平结挺好看的。” “刚刚那一步是装饰鞋边……你拿的这个是一字拖。咱们现在给它做一个新的鞋面。这是我刚刚编好的一片鞋底,你给它贴上去……” 有现成的材料,两人很快做好了一双草编的拖鞋。三层配色,草编和塑胶的有机结合,以及相当清凉的质感,尤其适合爱出脚汗的人士使用。 就这样,三人组形成了新的配合。杜非羽和李牧白在地摊前叫卖,而阿白就在地摊边上编织。如果碰巧没人,就让李牧白看着摊子,他本人则加入到编织的行列。 这些产品利润不菲。确实,当每双拖鞋卖到了二十块钱,那么八块五的成本就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算砍价砍得凶,顶多不过十五块钱一双卖出去,卖了以后杜非羽还会补上一句,我这边便宜给你,反正好看又不贵,您要不直接拿两双呗? 李牧白就会跟着在旁边演戏,要么是装作心痛的样子,说怎么卖得这么便宜;要么就是站在客人那一边,跟着附和,说着,没错没错便宜点,人家也可以多买。 五天下来,竟然有三千多元的入账。杜非羽算了算数字,这些摆摊收入加上偶尔帮人拉货的收入,扣除掉那一部分相当小的生活成本,现在他的口袋里也差不多一万七了。 看来再过两三天,两万元的目标就可以达到。杜非羽想道。 这时,摊位前出现了一个短发的清秀姑娘。 “真是好巧啊,又在这看到你啦!” 她说道,杜非羽抬头看她,而旁边的阿白也停止了手上的活。 “我要这个帽子!”姑娘不见外,直接把帽子戴到了自己头上,“多少钱?” “20块。”杜非羽回答道,同时开始回想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啊,这双鞋子也好好看!这双多少钱?” “25。” “嗯……便宜点行不行?”姑娘说道。 “你想便宜多少钱?”杜非羽反问。 “……哎哎哎?”姑娘被问住了,“我嘛,当……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啦……” “得了,你买了两样,我给你算个整数,总共40块钱吧。” “真的?”姑娘露出了很惊喜的眼神。 杜非羽觉得一下子觉得好无趣。怎么这姑娘这么不上道?这么呆的砍价方式,杜非羽都没有涨价的动力了。 不过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害得自己被城管抓住的憨姑娘吗! 阿白从杜非羽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随即放下草鞋问道: “你在哪里见过老板么?” 姑娘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见过呀。上次我裤子还没买完,他就给城管抓住了呀。而且,我还知道老板你的隐藏身份!” “什么?”杜非羽警惕了起来。 “你不是那个算命先生吗!虽然好像没什么生意,但是,你也在电车站那里帮过我呀!” 原来是那个姑娘吗! 杜非羽感觉有很多槽点,以至于无从吐槽。 “哦……你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杜非羽一边礼貌性地笑着,一边把余光扫向阿白。 只见阿白目光锐利地盯着姑娘看了一会儿,发现杜非羽在观察她,就又低下头,开始自顾自地编草鞋。 但是那姑娘完全没在意这样的小细节。她拿了东西,就笑着告别: “机缘巧合而已。老板,我走啦。” 姑娘哼着歌离开了。 杜非羽觉得阿白肯定有问题要问。没想到,阿白就只是在那里编草鞋,一句问题都不问。 你倒是说话啊。杜非羽心里想道。 …… 第二十九章 图书馆见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就这样等到了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杜非羽刚醒来,就发现身边多了一把用细草编成的折扇。 “喜欢么?”阿白坐在角落里,她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青蓝色的光。 杜非羽借着路灯的光亮,仔细端详着那把精致的扇子。他想到当年在宗门之内,自己也喜欢一边在园里走动,一边摇着扇子。 “……你连夜做的?” “嗯,我觉得,宗主就应该配一把扇子呢。而且,奴家以前也惯用扇子,所以就做了两把,一把给宗主,一把给自己。” 一时间,杜非羽的心中百感交集。轻巧的扇子当中,包含的心意和羁绊,却让他觉得很沉重。 杜非羽憋了好久,终于开口道: “那个……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姑娘。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阿白眉头一皱,很快嘴角却是一笑: “姑娘?你指的是哪个姑娘?”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优雅地展开了折扇。 “奴家刚刚说的可是折扇的问题哦?我说,这样的扇子,肯定可以大卖。” 完全不给杜非羽解释的机会,还利用了他的情感共鸣。 这狐狸,又开始演了。杜非羽想着,自己也笑了,他拍了拍阿白的脑袋: “小狐狸,想要贿赂我,还是想占我便宜?说吧,你要什么?” 阿白嘻嘻笑着,这次没有躲。 “天下人都占不到宗主便宜,让我这只娇弱的小狐狸占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吧?嗯……奴家想要点布料,要点裁缝工具,还要点书和杂志……” 都到这份上了,杜非羽还能怎么说? “买。”杜非羽答道,“买不到的就去图书馆借。” 阿白一听,欢喜地从背后绕住杜非羽的脖子。几秒钟后,杜非羽叹了一口气,淡淡地推开。 “阿白,改天去市立图书馆吧。” “嗯?” “我借的书到期了。而且,找个时间沉淀一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 这个“改天”,一改就是两天。 杜非羽终于在书的归还截止日到来之前,完成了资本两万元的壮举。 阿白得到了想要的布料和裁缝工具,杜非羽想,估计没过多久她就敢要一台缝纫机了。 似乎是为了投桃报李,阿白这两天,就一直嫌杜非羽的一身服装实在是太没品味。 嫌弃到最后,就拿起皮尺,给杜非羽来了个量体裁衣。 然后,她就做出了某件集阿白式创意于一身的神奇衣服,要给杜非羽穿上。 杜非羽一看觉得这套衣服长得像条裙子,心想阿白是不是只会做女装啊?他勉强了半天,实在不敢穿出门。 阿白笑问:“怎么,修仙之人,有什么放不开的?” 杜非羽听罢笑答:“不,我放得开,一般人的眼光可放不开。” 阿白又说了半天的什么街头风,什么新潮流。杜非羽心想,自己要是不答应,估计她得一直念下去,就妥协穿了她做的衣服,搭上之前阿白改装的牛仔裤。 杜非羽走在街上,身上是长得像窗帘一样的宽松半长袖。果不其然,他的回头率已经一点都不比阿白低了。 达到了小目标,那么今天就是值得庆祝的一天。虽然离9月越来越近,时间似乎越来越紧,但没有什么比稍加放松更为重要了。 对杜非羽来说,没有什么比去图书馆更让人放松了。如果有,或许是和阿白一起去图书馆吧。 而且现代的图书馆里,弥漫着一种安全而温馨的感觉,杜非羽丝毫不用担心,自己在翻开一本书之后,会意外地被什么神秘又残忍的巫术弄伤。 大家都爱图书馆,只有李牧白除外。无极剑圣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看书,虽然李公子当年在天楼之上,被迫读了一些典籍,但这也导致他最终负剑远游。 “你们进去吧,我就随便逛逛。中午吃过饭了再来找你们。” 李牧白一挥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实在是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图书馆可谓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普通人的寿命有限,而每段有限的寿命里,都会有更短暂的光芒闪耀。图书馆延续了人类的记忆,让这种短暂光芒得以代代相传。 “那为什么在我之后,上一个文明的火种就完全灭亡了呢?” 杜非羽看着市立图书馆那连成长排的书架,心中有些惆怅。他多少有点怀念极道宗门里的典籍室了。 典籍室里尘埃和书本的味道,时隔万年他似乎还能回忆起来。 只是典籍室用的是石壁,而市立图书馆用的干净的腻子粉来刷墙;典籍室用的是灵虫来照明,而到了现代,灵虫早已死绝,人类已经用上了更加明亮的电灯。 “人类,真是短暂……”阿白翻着书的扉页,有些惋惜地感叹道。 确实,作为长生种的极北雪狐,阿白看待人类,就和看天边闪过的流星差不多。 然后她回过头来看杜非羽。 “知道么?你是个怪胎。我都没想到自己还可以陪你那么久。” “怎么可以这么形容修成长生境的人类?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杜非羽回答道,“多少人想做却做不到。” “长生又不是不死。换句话说,你现在做到了不老,跟不死却没沾边呢。” 阿白的话让杜非羽陷入了沉默。 跟自己同时代的人类,还有妖兽,难道真的几乎死绝了吗? 杜非羽、白十七、李牧白,他们全是在某个未知的灾难来临前就进入了洞天修炼。 山洞的封印极为稳固,一旦进入,就绝无立即出去的可能。要修长生境的人,要么练成出洞,要么就只能死在里面。 但他们也因此与世隔绝,这万年之中发生的劫难,就被他们幸运的避过了。 但杜非羽还是相信生物的适应能力。史前文明都已经可以实现长生不老,他根本想象不了,到底是什么力量才能如此彻底地将它摧毁。 他觉得,至少那些足够强大的人,是可以活下来的。 他的心里一下子出现了几个人选。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狐族……有联络到活下来的狐族吗?你们都是长生种,活下来的概率应该比人类要高很多吧。” “没有。” 阿白表情黯淡地说了两个字。杜非羽见状不敢再提。 极北之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海洋,阿白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表示,自己已经变成了狐族的遗孤了。 这种话题,说不了几句就会变得沉重无比。杜非羽心想今天是来散心和吸收知识的,怎么可以被这样的情绪占据内心? 他连忙打住话题。 “既然已经进入人类社会了,就按照人类社会的节奏来生活吧。”他说道,“我们先去找需要的书,然后有时间的话再随便看看。现在当务之急,不就是好好看书,然后想办法赚到20万吗!” 这一番话,勉强算是在安慰阿白。 阿白听罢笑着岔开了话题,拿手指了指远处的牌子: “这样,我去那边专柜找找一些设计和美术类的书,你也看看哪些书有用。” 杜非羽点点头,阿白就顺着那牌子的指引上楼去了。 杜非羽一个人在书架前走走看看。 “这个时代,什么样的东西才最能吸引人?” 杜非羽放下一本关于网络金融对传统商业冲击的书籍,拿起了一本食材烹饪大全。 毕竟,网络金融现在对于杜非羽的影响,最多不过是让他少收一些现金,多用一些二维码而已。 而食材烹饪则相当符合杜非羽下一步的目标。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自己应该用什么方式登陆花洋夜市。 要在花洋的夜市上站得住脚,还要做出成绩,做成明星店。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饮食。 食色性也,也只有饮食类,最符合夜市那种欢乐的气氛。 翻了一会儿,杜非羽决定把这本书借回去好好研究。 研究厨艺总比炼药来得美妙,杜非羽心想阿白也没理由反对自己。他已经开始构思,如何通过研究厨艺做伪装,来躲避阿白的检查,偷偷炼制恢复功力的丹药了。 不,或许厨艺本身,和炼制丹药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小说区域。 “随便看看吧。”杜非羽这样想着,看到一本封面相当精美的书籍,就想要去取。 没想到这一伸手,就碰到了某个人柔软的指尖。 嗯,这是少女的触感。杜非羽心里想道,转头去看那个触感的主人。 “抱……抱歉。” 只见一个带着银边细框眼镜的姑娘,微微欠身,用很小的声音向杜非羽表达歉意。 “客气了。你也在看这个作者的书吗?” 杜非羽笑着回应道。 没想到那个姑娘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把食指放在唇边,拼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啊,不好意思……” 没等杜非羽说完,姑娘就拽起他的袖子,拉着他走向了图书馆的休息区。 然后她“呼”地一声,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不能在阅读区里大声说话的。要到休息区才可以。”她很认真地对杜非羽说道。 杜非羽心里有些想笑。他刚刚讲话时,其实已经刻意调整了音量,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喜欢较真的人。 他重新再看那个姑娘。只见那个姑娘垂肩卷发,戴着米色的毛制圆帽,纯色的衬衣搭了一个相当活泼的两件套,还配上卡其色的抽绳工装裤和白色帆布鞋。 这是非常完美的学生穿搭。杜非羽看见她胸前挂着的学生会卡牌,就更加确定了她大学生的身份。 “花洋大学设计系,方欣欣。” 杜非羽在心里默默念道。 粉扑扑的白嫩脸蛋,明亮的大眼睛,加上过于认真的态度和举止,颇有种甜美可爱的感觉。 杜非羽开始有点搭话的兴趣了。 不,搭话不是早就开始了吗?杜非羽转念想到,在他下意识地问了问题,而方欣欣把自己拉到休息区的那一刻,搭话不就已经开始了吗? 想到这,杜非羽露出了不经意的微笑。 只见方欣欣看着杜非羽,正色道: “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 第三十章 邂逅和意外!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听方欣欣问了,就礼貌地回答道: “刚刚我只是说,原来你也看肥猫的作品。没想到却发生了意外情况。” 方欣欣一听就觉得好奇:“什么意外情况?” 杜非羽笑了:“这不是被姑娘从阅读区请到了休息区吗?我本来还在以为,你是要和我好好讨论一下这个叫做肥猫的作者呢。” “才……才不是!”方欣欣有些气鼓鼓地跺脚,“阅读区就是不应该讲话的!” 杜非羽连忙答道:“对,你说得一点没错。文明是靠你我他共同维护的,任何小细节都不应该放过。” “嗯,你说得对。”方欣欣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应该点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杜非羽说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你是在消遣我吗?” 杜非羽摇头: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吧?姑娘,我觉得有些委屈。” “你怎么又委屈了?” “不是你把我拉到这来的吗?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呢。” “什么重要的事?” “就比如……你想要借走那本书,所以想来和我商量一下。”杜非羽回答道。 这是什么回答? 方欣欣本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可能会说出一些轻薄的话语,所谓“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就是一本书。 方欣欣扑哧一声笑了。 “你要是喜欢那本书的话,就拿去好了。我不急着看的。” 杜非羽陪着笑,笑得很阳光。 “其实我只是被那本书的封面吸引了,是不是真的要借走还说不定。我就是看你也想拿那本书,还以为是你要借呢。” “啊,其实我也是看了那本书的封面……” “啊,什么,原来是误会吗?”杜非羽笑了,装作有些吃惊地抓了抓头发,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现在的小说大都少了些内核,就像那本书的封面,非常漂亮,看完却也什么都没留下。” 方欣欣眼睛一亮: “为什么这么说呢?” 杜非羽见勾起了方欣欣的兴趣,便继续侃侃而谈: “一本书放在眼前,引起我注意的可能是开头的一句话,一个场面,一种设定,或者是一个很有张力的描写。但是,是什么促使我有兴趣一直阅读下去呢?是其中的情节,是其中的情怀,是作者处理情节和情怀的耐心和功力。那又是什么让我一直记住一本作品呢?是人物,是内核,是看完了整个故事之后,我彻底明白过来,作者想要讲什么。” 他看了一眼方欣欣,发现她保持着洗耳恭听的状态,便继续神态自若地发表见解: “但现在的情况如何?读者失去了耐心,作者也同样失去了耐心。我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个个作者,无论高高在上,还是卑微入土,无不在字里行间,做着读者的舔狗。不停地研究着爽点,不停地迎合着读者的喜好,只想要让看的人爽,爽得不省人事,回来之后,却落得读者一句,不过如此。” 这样的比喻有些微妙,方欣欣听得面色微红,嘴角却掩不住笑。她问道: “那你觉得作者要怎么办呢?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写,放松地看一看,不也挺好的吗?大部分小说的阅读层次本来就不高啊。”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太懂,我只是这样推测的。” 杜非羽笑道: “一开始吸引人的,是下笔的技术;但最后让人记住的,却是作品的格调。技术可以学,谁都有机会让读者爽得不要不要的,但是格调难学,这就是我说的内核。这样的内核就是道理本身,而这些道理,本来就支持着社会的运行。所以我认为,只要有技术的支持,格调就可以得到传播。” “你的意思是,可以用通俗小说的技术,去传播一些本来很高深的道理吗?” 方欣欣问道,杜非羽听着心里一喜,嘿,还学会抢答了。 但是他完全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温和地点头道: “说得不错。文字本不只是娱乐的工具,还应该有所思考。但是一味思考的文字,只是书呆子的游戏。把自己感悟出来的道,浅显地、动听地说给别人,这才成了小说,成了故事。” 看见方欣欣脸蛋红红的,眼神已经闪闪发光,杜非羽便有条不紊地做出了自己的总结: “其实总体说来,读者和作品之间,不正像是爱情的味道吗?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当你想要和一个女人上床,那这就是欲望;而当你想要和一个女人一起睡觉,清晨一起醒来,这种东西,才叫做爱情。” 虽然还远不到所谓杀手锏的地步,但在总结最后引用名人名言这一下,老杜愿意称之为绝杀。 方欣欣的眼神,此时已经柔和了许多。过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真是的。我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个哲学家。”她抿嘴笑道,“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杜非羽正要回答,突然一只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是当然。只不过呀,在你遇见他之前,我就已经遇见了。” 一道清澈的声线从背后传来,随后几本书籍被放在了杜非羽面前的桌上。 杜非羽只觉得冰寒之气透骨而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现在站在自己背后的是什么人。 方欣欣顺着声线望去,看到了杜非羽身后的长发女子,身躯竟不由得为之一震。 如冰雪一般清丽绝伦的气质,如无机宝石一般完美的外貌,虽然服饰非常简单,却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疏离的冷艳感。 然后阿白款款地坐在方欣欣的旁边,温柔地冲她一笑: “你的话题,可以和我一起分享么?” 刚才带给方欣欣那种不可接近的冷艳感,此刻完全消失了。仿佛所有冰川都变成了春花绿柳,竟令人忍不住想接近。 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方欣欣不由自主地想道。 方欣欣对于自己的外表其实颇有自信,加上一身完美的穿搭,她向来不介意学院里的男生把自己和谁放在一起比美。 但是阿白不一样。 方欣欣觉得,从内而外,这个女子过于美丽,美丽得似乎不属于人类一样。 她的心里产生一丝畏缩。她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提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嗯……看来,我……应该走了。” 她站起来就想走,却被阿白轻轻地拉住: “别呀,我只是感觉你们讲的内容挺有趣的,就是……想要跟着听听呗?” 谁能拒绝阿白的请求呢? 方欣欣又坐了回去。阿白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手还放在杜非羽的肩上。 杜非羽这下心里有些打鼓了。 心中闪过了无数套应急预案,最后杜非羽终于在数秒钟内做出了决定。 他的表情只展现出了一丝自然的意外感,随后就很和善地笑了起来。只见他把阿白的手轻轻拿下,然后对她说道: “阿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花洋大学设计系的方欣欣,刚刚在看书的时候遇见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哦,真的么?你是学设计专业的?”阿白一副惊喜的神情望向方欣欣。 但杜非羽知道她的内心里一定是朝自己“呵”地冷笑了一声。 要问杜非羽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他感到自己周身的寒气飘散不去。而且连他旁边的饮水机里,都结出了一层薄冰。 而那边的方欣欣也是“啊”地一声。她明明都还没向杜非羽做自我介绍呢,怎么就让杜非羽给介绍了出去? 不过她也没多问。至少口头上解释过去,场面上就不会难看。 于是她点点头:“对,主要是服装设计这一块。” 阿白的嘴巴微微地做出了一个“O”型。看来杜非羽说得也不离谱,这确实是一个宝藏女孩。 随后杜非羽和白十七两人也做了自我介绍。不知道是阿白进入状态很快,还是方欣欣和阿白两人确实有得聊,方欣欣从一开始的畏惧、戒备,渐渐变成了一个侃侃而谈的话匣子。 “白姐,你也是学设计的吗? “不是哦。我只是略有一些兴趣而已,比不过你们专业的啦。”阿白笑道,又指着杜非羽说道,“你看,老杜穿的这件半长袖,就我给他随便做的。” 方欣欣一看就乐了:“我说怎么回事嘛!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笑作一团,杜非羽可笑不出来。一方面是阿白讲的东西自己听不太懂,另一方面是两个姑娘站在同一阵线取笑自己,换谁都不会太开心吧。 尔后方欣欣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继续说道: “不过我觉得很有设计感。整个衣服的版型很简洁,但是穿起来很有动感。只是我觉得啊,拿给姑娘穿可能会合适一些!” “我就说是女装……”杜非羽心里暗暗说道,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伟大设计师的早期作品,他能说啥?可可香奈儿在中学时期,还做过一条艳俗得穿不出去的裙子呢。 接下来阿白让杜非羽把平时做出来的成品拿给方欣欣看。杜非羽这就顺理成章地拿到了方欣欣的微信。 方欣欣看着那些设计,才相信阿白确实不是学设计出身的。那些成品的手法都很粗糙,用的材料也不是很讲究。但是其中透出的独特风格,却不是哪个设计系的学生可以学出来的。 或许和杜非羽刚刚说的一样,技术谁都能学,但是内核和格调,却很难被模仿。 方欣欣知道,这种东西就是才华。 “不寻常……”方欣欣叹道,“我今天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就是做买卖的小市民而已,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杜非羽自我调侃道,但方欣欣却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那个,老……老杜,我是很少这样去夸别人的。这不是什么恭维话,我是认真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交谈到了正午时分,三人都很愉快。方欣欣一看表,“呀”地惊叫了一声。 “我下午还有课,我得回学校了,改天咱们再一起玩。还有,白姐,有时间的话,来花洋大学听听课怎么样?我们学校的设计系在全国都挺有名的,我说不定还可以给你介绍些同学呢。” 她转头又看了看杜非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老杜,你一定一定要好好陪着白姐,她以后,可有前途了。” 杜非羽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是,未来的大师,怎么看都是保值增值的首选啊。” 三人笑过,挥手告别。气氛稍定,阿白回过头来,眯起她的狐狸眼,望着杜非羽。 “宗主大人,奴家该说说您的问题了。” 第三十一章 猪耳朵和手机膜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果然这一步还是逃不过吗? 杜非羽想着,就很随意地问道: “怎么,狐神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狐神大人可不敢指教宗主,宗主如果想要和小姑娘一起清晨醒来讨论爱情,狐神的意见可没有价值。” “哦?我一直都认为狐神大人的意见应该放在第一位吧。” “得了吧,我看你是把你的小兄弟放在第一位吧。” 阿白五指握拳,作势朝着杜非羽的下身打去。没想到杜非羽不挡也不躲,连惊慌的表情都没做出一个。 阿白的拳头最终停留在了距离小兄弟一寸的地方。 “唔……你好无情呀。小兄弟和你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一点保护的意思都没有么?” 杜非羽呵呵一笑,大无畏地一叉腰: “我兄弟就是你兄弟,所以这是我们的兄弟。你不会忍心下手,我也没什么好躲藏。”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阿白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放肆地笑了出来。 “哎呀,本来还想教训一下,你这人,哎,你是真的牛……哎呀不行,说不出口了,正常的词语都给你带歪了。” 阿白一边笑一边锤着老杜的胸膛。 杜非羽则是继续淡定地摇摇头: “阿白,你知道吗?按照都市小说的发展,刚刚应该是一次标准的偶遇情节。这么美好的故事,竟然硬生生让你给改了。” 阿白抬起头,拿着鄙视的眼神瞪杜非羽: “你就专门欺负人家老实孩子呗?欣欣是个好女孩,请你离她远一点。” “啊,你怎么站在人家那边了?这话我听着好委屈。” “你有什么好委屈?拿你正常的语气来跟我讲话。通过话里有话来勾起女子好奇心,这招对我没用呢。” “我说,方欣欣以后会是好伙伴吧?这一次偶遇,难道不是跨越阶层的一条绳索吗?”杜非羽正色道,“出门靠朋友,我可是为我们找到了一次很好的机会啊。” 阿白见状也正色道: “出门当然要靠朋友,但宗主也需要我来一起经营吧?只有我去代劳一番,这个新朋友才能用得更好吧?” 杜非羽看着阿白的脸,不由得感叹,自己控制表情的能力还是差了狐狸一点。刚刚那样子,好像她从来没笑过一样。 他选择岔开了话题。 “得了。你书都挑好了吗?时间差不多到了,老李说不定还在等我们。” “嗯,都拿好了。我得好好跟李公子聊聊,就说咱们宗主最近跟你走得近了,也开始学你拈花惹草了。” “别把我跟那个登徒子放一起比较。我哪是拈花惹草,我这是在传道。” 杜非羽回答完,拿起那本烹饪大全,走下了楼梯。阿白只是笑眯眯地哼了一声,就跟着杜非羽离去了。 …… 走出门的时候,李牧白已经在树下等候多时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杜非羽看见他时,他只是在无聊地打哈欠。 “走吧,先吃饭去。” 杜非羽招了招手。 街道上人影散乱。吃饭的人,路过的人,还有午休时间,从写字楼里出来的上班族们。 吵吵闹闹的声音和蒸腾的油烟混杂在一起,一下子就把杜非羽拉回了现实。 图书馆中那种空谈的感觉,实在不可奢求。 杜非羽买了两个包子,简单地点了一份粉丝汤,阿白要了和他一样的东西。而李牧白不愿意这么简单地吃午饭。他点了份大排面,还加了份猪耳朵。 “肉类太多,营养不均衡。而且长生境的人还吃这么多,有点浪费食物。” 杜非羽吐槽道,李牧白则是不以为然: “该吃吃,该喝喝,刻意省钱,不是我的风格。来,这猪耳朵味道不错,十七姑娘你尝点,老杜不吃就拉倒。” 杜非羽望向那碟猪耳朵。红曲和酱汁把猪皮染得鲜亮,香菜和白芝麻被恰好地搅拌其中,确实有让人食指大动的欲望。 上一次吃得差不多水平的食物,应该是那家店的猪排面了。 但是说了不吃就是不吃,杜非羽强行把目光转回自己的粉丝汤,恶狠狠地啃了一口包子。 修仙之人,堂堂宗主,竟因为一碟猪耳朵而眼馋。杜非羽觉得这不可原谅。 阿白和李牧白倒是在那里毫不客气地使劲吃。杜非羽拿余光偷偷瞄了两次,只看见那碟猪耳朵越来越少了。 他的心里竟掠过了一丝惋惜。 李牧白和阿白笑眯眯地看着杜非羽,杜非羽只把自己的脸埋在碗里,不去看他们两个。 “我说老杜啊……” “别说了,我不吃。”杜非羽保持淡定的神情。 “不不不,我没让你吃。”李牧白笑了,“我们谈谈买卖的事情。” 杜非羽抬起头来,望向李牧白。他不太敢去看猪耳朵。 “对,确实需要再讨论了一下了。”杜非羽说道,“现在厂家那里的清仓甩卖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货源了。” 阿白擦了擦嘴巴,接话道: “不妨说,我们就没有稳定的货源。” 杜非羽表示赞同: “的确,去各处地摊扫货,倒买倒卖,看天吃饭,终究还是非常低效的方法。老李,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牧白拿起手机: “你看,这是什么?” “手机。” “再多看看。” 杜非羽盯着手机想了一会儿。 “啧,老李,你该不会是想卖手机贴膜吧。” 李牧白很臭屁地摇了摇手指: “啧啧啧,猜对了一半。我想的是去做手机贴膜,还可以卖一些手机相关的小部件。” “这是个竞争激烈的行业啊。”杜非羽评论道,他还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阿白则说道:“我觉得手机壳,手机挂饰什么的,应该会挺受欢迎的。步行街旧城门前的一些地摊上,不就有卖这些东西吗?” 杜非羽点了点头:“对,还有卖数据线,充电插头,小音箱之类的小玩意。” “怎么样,要试试吗?” 李牧白收起手机,身子稍微前倾,是想要大干一场的肢体语言。 杜非羽把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 每一张手机贴膜上,都负担着一条产业链。在杜非羽看来,他们这种贴膜商人,只是存在于产业链的最低端。不是生产商,也不是批发商,甚至连门店都算不上。 可替代性太强,这当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但他想到目前应该也没有太好的赚钱方式,想要进夜市似乎也言之尚早,先做一下手机贴膜,或许是一种不错的过渡。 而且这和其他生意类似,没有太大门槛。杜非羽对自己的手活还挺有自信。 当年他就任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对外可是号称极道峰金手指;而现在,抹平区区手机贴膜,不是问题。 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货源怎么说?”杜非羽问道。 “网络时代,上某宝买啊。”李牧白又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摆在杜非羽眼前,笑得好像广告里的人。 杜非羽一看价格,乍一看还挺便宜。但是之前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价格是真的便宜还是真的贵,他也没有一个参照物。 想到这,他缓缓说道: “要不这样,我今天下午先去中心城区的电子批发城走一趟。看看那里的价格怎么样,也好有一个参照。” “也好,货比三家不吃亏嘛。”阿白接话道。看样子,她也同意这门生意。 李牧白见此情况,也只好点头: “那就先缓一步吧,等你们下午的消息。我想网店卖得肯定是比实体店要便宜的,毕竟开店成本在那里。” 杜非羽点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不会那么顺利。不可能每次都有什么好卖的货刚好出现在自己面前。 午饭已经基本结束了,杜非羽当然没有吃饱。他的余光又不小心扫到了猪耳朵,没想到那碟子猪耳还剩了三分之一。 “留给你的。” 阿白笑道。 “我都说过了……” 杜非羽连忙争辩,阿白这回却不由分说地,拿起碟子,把猪耳朵倒进了杜非羽的碗里。 “宗主,偶尔还是吃点好的吧。我们已经不用挨饿了呀。” 杜非羽听到这,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感动呢,小狐狸又开口了: “还有呀,奴家不喜欢那种不干不脆的男人。”她说道,“你这个宗主的包袱太重,端着放不下。这点啊,得多跟人家李公子学学。” 李牧白听完这话,很得意地昂着脑袋。 杜非羽见此,只好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了碗筷。 甜蜜的肉味冲进了他的鼻腔,随后冲击着他的味蕾。 出乎杜非羽的意料,他发现自己竟然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猪耳朵吃完了。 “……还挺香的。” 他低声说道。 …… 第三十二章 探访电子批发城!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在不了解的行业之间反复横跳,翻车的概率就会比较高。 先是卖菜,再是卖服装,现在又要去贴手机膜。虽然都是这个社会底端的行业,但杜非羽仔细研究下来,总觉得行业之中深不可测。 没有足够的灵气去探讨别人脑袋中的想法,杜非羽只能老老实实地投石问路。去电子批发城不仅是为了了解价格,更是为了知道一些来自手机贴膜的底细。 贴膜小哥各打招牌,分散在批发城的各处。杜非羽一圈简单地看下来,脑子里已经装满了各个商家的推销词。 5块钱高清膜! 20块钱钢化膜! 100块钱土豪膜! 老板,你要贴什么膜! 反正什么名字好听,就敢叫什么名字。杜非羽听烦了,回了一句: “面膜有吗?” 那小哥也是脑子转得快的人,只是微微一愣,就随即满脸堆笑: “你是说OD平面膜吗?你要贴这种的也可以,但是相同价位下,我还是推荐这款2.5D弧角玻璃贴膜!旁边这位美女是您的女朋友吧?今天特价,25一张,买一送一,大哥,手机拿给我看看呗!” 反应倒是挺快。杜非羽心里多了一分赞许。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看见一种商标的手机贴膜,被三个贴膜小哥叫出了不同的名字。高清膜,平板膜,和10D超清4K贴膜。 厂家是吃饱了撑着才会给贴膜起这么长的名字。八成都是这些商贩自己没事的时候想的。 杜非羽心想这利润操作空间也太大了。他只要叫一个好听的名字,加上一点浮夸的贴膜手艺,最便宜的膜可以溢价许多倍。 李牧白这算是又把一个坑丢给自己了吗? 不过所有的坑可能都是一场机遇。这也不算是骗人,杜非羽想,自己应该也不算是违反宗规吧。 又走过了几家店,翻过了水凝膜防窥膜加上紫外贴膜,杜非羽心里定下主意,还是要花最多的钱去买PTE贴膜。 换句话说,就是普通的塑料贴膜。而且这种薄膜质地柔软,一般人贴很容易产生气泡,比较考验贴膜的手艺。 当然,钢化玻璃膜也很常用,杜非羽也想要购买一些。 但是整个市场上,手机贴膜的价格都普遍走高。一出手普遍就是5块10块,稍微好一点的,价格还要再往上走。 一般人过来,不过就是贴一张膜,小几十块钱,给了也就给了。 但是杜非羽想要买多,这样的价格就非常难以承受。 他再去批发店里参观,那批发店的老板,可比地摊的贴膜小哥更能忽悠。 杜非羽一看就知道这老板贼得很。这里七七八八的门道实在太多,就算是仙人,来了也八成得掉坑里。 整条产业链的宣传,可是无数人类智慧的结晶。如果仙人不是全知全能,那么过去现在未来的人类们团结起来,一起动手,怎么地也得在他身上赚个十块八块。 果然,进门的第一印象,批发店老板和路边小哥就已经不是同一个等级了。街边小哥满脸堆笑,这个店老板就变成了一脸不屑。 不,那脸上的表情不是不屑,而是专业。 “你要买膜?要什么硬度的?要什么厚度的?如果要什么品牌膜,我这里也是有的。” 杜非羽便问:“都有哪些硬度厚度?有什么牌子推荐吗?” 店老板微微一笑: “厚度有0.1的,0.15的,0.33的,你要0.4的也有。硬度嘛,7H的,9H的,标准莫氏硬度,看你要哪种了。” 不得了,上来就是一串数字,一串概念,还加了个什么莫氏硬度。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杜非羽这会儿估计得懵一阵子。 阿白附耳道: “宗主,刚刚上网查了一下,他这什么莫氏硬度都是瞎扯。你别听他的。” 杜非羽听罢也是微微一笑,继续向店老板问道: “那,有哪些牌子呢?” “嚯,你要看牌子啊。” 店老板再次邪魅一笑,他心想,自己已经获得杜非羽的完全信任。 “牌子有很多啊,国产的,进口的。你看这种绿联的,还有爱否的,反正就看你要哪一种了。” 老板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杜非羽的表情。 他并不想多费口舌。他得看清楚这人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打听消息的。于是他干脆地把手一伸: “什么机型的?把手机拿来我看看。” “不不不,我是想来进点货的。” “哦?原来是客户啊。”老板听了把手一放,“那就不用兜圈子了。说,要什么,要多少?” 商人之间的对话,如果一方陷入了知识的盲区,那将会造成极大的不利。 所幸杜非羽在来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他已经事先问过方欣欣手机型号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大学生,她对于当下流行的手机款式,应该有较好的了解。 杜非羽神色不变地报了几个型号,同时旁敲侧击地打听价格。几个交锋下来,老板有了报价:软膜1.5元,彩膜2.5元,钢化膜3元,看批发量再给价。 杜非羽听着这个价格不是滋味,感觉和心里的预期相比高了不少。 他不打算在这里耗了。 一番说辞之后,杜非羽只是加了老板的微信,进了个贴膜采购群,就选择了退场。 老板皱了皱眉,微微地有些遗憾。在他看来,这个人虽然问东问西,但似乎是个老练的贴膜商人。如果他选择了自己,今天一定会有一笔不错的单子。 而且这个他觉得价格开得不错,于进于退都有余地。但没想到,杜非羽竟然萌生了退意。 不过,也不打紧。既然加了微信,之后就还有得聊。 想到这,店老板随即恢复了那种不屑的专业表情,他没有一点追问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目送杜非羽离开。 …… 杜非羽和阿白来到了市场的角落,然后擦了擦头上的汗。 “水有点深,不太想踩进去了。” 阿白莞尔一笑:“宗主,你少见地遇见对手了呢。” “本来就是新人,场面上不输已经很好了。”杜非羽笑道,“我说过的,买家没有卖家精。这本来就是个红海领域,里面赚钱的门道,他怎么舍得跟你多讲。” 阿白笑答:“看了两本书就开始掉书袋子了?还红海领域,不就是竞争激烈的意思么?不过这老板确实老练,咱们打听了半天消息,他不该讲的,一点也没多讲。” “他又不是手机评测员,能把人说动就行,要的又不是完整的真相。”杜非羽一边说一边翻着网页,“不过,总会有人去实验的……唔,要我说,贴膜的前代大师也真是个营销天才。”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这篇文章说了,那些什么7H,9H的贴膜硬度,实际上和那个莫氏硬度根本没什么关系。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搞的名堂,他把铅笔那种2H、3H的硬度和莫氏硬度结合在了一起,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手机贴膜的硬度。” “你说……贴膜只有铅笔的硬度?” “是的。9H的莫氏硬度大概只有5,哦,钢化膜差不多更高一点。这就是为什么所谓刀枪不入的手机膜,掉进沙地里就会被摩擦得像个傻子。还有那个什么刀枪不入还防崩裂的,能做到就见鬼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没发现呢?” “除了有实验精神的人们,没有谁会傻到拿小刀去考验自己的手机屏幕吧。”杜非羽摊手,“这是在用信息差距挣钱,就和我们一直以来做的一样。” 这个世界上,不了解的东西,其他人确实没有义务告诉你。 阿白歪着脑袋,这是她在思考的信号。 “哦,看来那个什么2.5D,3D一直到9D,10D的东西,应该也是虚构的吧?” 杜非羽回答道: “似乎到3D还是靠谱的,至于9D、10D什么的,估计店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吧。” “我们网络上买最便宜的膜吧。李牧白讲得没错,时代变了,现在是网络时代了。” “网络上买,难道不是更坑吗?”阿白拿食指轻轻搭着唇角,“你连人都找不到呢。” “只要价钱足够便宜,他又能坑我多少?”杜非羽笑道,“他赚他的钱,我赚我的钱。说白了,就是塑料膜和玻璃膜两种膜,在哪里买不是买?” “我知道了,对宗主来说,让没见面的人占个便宜,比面对面的失败更容易接受吧?” 阿白灿烂地笑着,杜非羽见状,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狐狸的脑袋。 “就你话多。” …… 杜非羽上网店找了一家店,用六毛一张的价格买下了两百张PET的塑料贴膜,又用一块二的价格拿了一百来张钢化膜。 考虑到阿白的想法,杜非羽自然而然地找到了一些生动的浮雕贴膜以及彩膜。 竞争果然是种好东西啊。杜非羽心想,如果自己糊里糊涂地在那家店里买,估计磨破了嘴皮子都到不了这个价。 当然,作为之前的提案,老杜也采购了不少手机挂饰,还有电插头,数据线之类的东西。 但考虑到自己居无定所,他就把收货地址定在了王大爷家。 但既然有劳于人家,出于礼尚往来增进感情的目的,杜非羽觉得也不能这么随便。 而且这段时间忙于跑商,也没空和这个好心人交流。 “我们顺便去探望一下王大爷吧。” 想到这,杜非羽对阿白说道。 第三十三章 散碎的一天(求推荐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购物商城里,一人一狐在挑选商品。网购的商品发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买点什么好呢?” 阿白拿起一盒钙片,在那里和钙片的包装盒大眼瞪小眼。 “宗主,咱们给老人家买保健品怎么样?” “保健品?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主意。”杜非羽摇摇头,“我倒不是舍不得花钱,就是这市面上保健品牌子鱼龙混杂,把钱糟蹋了,人家老人也会心疼的。” “最重要的是,要真把老人家吃出什么毛病来了,我们于情于理,都过意不去。” 杜非羽又补充了一句。 阿白只好放下手中的那一盒钙片。对她来说,老杜就是一个既保守又激进的矛盾体。 激进到什么成本都舍得投入,保守到连一片手机膜、一盒保健品都不肯随随便便地买。 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挑了一些方便的水果,又提了两箱牛奶,就跟宗主结账去了。 结账的时候,她在内心里又暗暗感叹,自己现在还没怎么尝过牛奶的滋味呢。 王大爷在蜂蛊事件之后,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老人家打电话基本靠吼,杜非羽接通电话,那头王大爷声音大得,就好像打炮一样。 “小杜啊?来来来!尽管过来!” 杜非羽把手机拿得更远了一点:“好好好,王大爷,我们这就上你那去!” 杜非羽挺喜欢这个老人家。直爽没心计,热情友好,但活得自尊,并不会事事都赖着别人去帮忙。 杜非羽时常会帮老人家搬些重物,或者去走访看望一些老人。一方面是这个老人社区给了自己容身之所,另一方面,也是防止魔宗的残余出现在这片地区。 而老人们大都很感激,手头不太宽松的,送点小食品做酬劳,手头富裕的,甚至还会偷偷地给老杜塞一点小钱。 但这里面,就有些老头老太贪图小便宜,成天都想把老杜当个工具人用,指使他干这干那的。 阿白因此恼了好几次。她又不是人类,真让她生气了,她才懒得顾全谁的面子。 当然杜非羽也不傻,看出来老人家是想占便宜了,就找借口推辞,什么今天没空啊,可以去找保安啊,借口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如果货有剩余,他还可以找机会推销一下。 这种推销往往比任何借口都管用。毕竟,一到掏自己钱的时候,他们就变得小心翼翼,而不是像平时那样劝人大度了。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些不好不坏的人,老杜心里都有个谱,所以他倒是不生气。 但他有时候讨厌的是老人家说闲话。老人社区里,这种闲话又特别多。 阿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成天住在杂物间里,日子久了,谣言就多了起来。从和人私奔到拐卖人口,从皮肉交易到坐台站街,什么神奇的传言都有了。 有些谣言听着恶毒,杜非羽心里不舒服,但又不能和阿白讲,就只是憋着。倒是阿白看得很开,她调侃道: “知道奴家为什么不愿意变成人形了么?奴家生得好看,每到一个地方就都逃不过别人议论,不过议论得久了,也早就习惯了呢。” 杜非羽觉得,这就是王大爷的宝贵之处了。他和那些长舌妇长舌男总是保持着距离,永远保持着同情心,这就是老杜为什么每次都会首先想到他的原因了。 不过在帮王大爷驱除蜂蛊之后,王大爷看杜非羽的眼光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王大爷想,小杜说不定不只是个倔强的穷小子,他说不定还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都市高人。 杜非羽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会暗自吐槽,什么都市高人,我比那些所谓的都市高人,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小杜啊,你这法术……是在哪里学的?” 公寓楼里,王大爷在桌前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杜非羽微微一笑:“牛鬼蛇神的东西,哪里那么玄乎!我只是正好看到点蛛丝马迹,哪里算得上什么法术。” 王大爷摇摇头:“你这不是法术是什么?我这房间进进出出,从来没有看出来那幅画的背后有什么问题。你第一次来就看穿了,这不是法术是什么?我知道你们这行都有什么‘不可与外人说’的规定……但你也把大爷当外人吗?” 杜非羽拍了拍脑袋,心想王大爷也就这点难缠。好奇心起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在俗世中混了一段时间,杜非羽已经不再去随便显示自己的宗主身份了。尤其是在那次魔宗现身之后,他越发感到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张扬了一点。 大爷还是不知道事实为妙。 想到这,杜非羽便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其实这看相驱鬼,是在下的宗门秘术。家传的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大爷您也别往心里去。” 王大爷也受到感染,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我绝对不会往心里去。你以后如果还需要这种风水业务的话,我也会帮你介绍的。” 杜非羽看笑了,这大爷真是好可爱。再发生这种事情,自己打不打得过魔宗还不好说呢。 告诉王大爷快递的事情之后,大概一泡茶的功夫,一人一狐就告别而去。 傍晚,杜非羽拿着烹饪大全,开始根据之前的经验练习煎饼手艺。 这是吃饭的手艺,总比炼药要好。阿白心里庆幸,宗主总算是放弃了那些不靠谱的炼丹想法了。 可惜事与愿违,这第一天刚享受完煎饼,第二天凌晨,阿白迷迷糊糊地上完厕所回来,鼻子就探索到了一股药味。 她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进门一看杜非羽躺在三轮车上睡得正熟呢,又侧脸一瞧,铁锅在炉子上冒烟呢。 阿白拿手指在杜非羽额头上顶了一下。 “宗主,你睡觉不打呼的,别装了。” 杜非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别啊,阿白,好好睡觉。” 阿白摇了摇头,一开锅盖: “哎呀呀,这锅里又是什么东西?啧啧,真恶心,倒了倒了。” 杜非羽这下还是醒了过来。 他就是盯着阿白没有说话。 “说吧,这次你要怎么办?”阿白笑眯眯地说道,“奴家可是喝不下了呢。来,做一周饭,自己喝掉、给我买礼物,或者其他的什么惩罚,你自己挑一样。” 杜非羽才不会等死呢。只见他抢过铁锅,面向星空,一声长叹,几欲垂泪: “阿白,你身为大族妖兽,灵基稳固;又只修内丹,只要减少活动,灵气就可以得到补充。可是我虽为一介宗主,如今却是有苦难言!” “只恨我当年为何创新功法,自改经脉,如今弄得无力无能,文不能服黄口小儿,武不能胜市井老妇,可悲,可悲,可悲啊!” 阿白听见老杜突然间哭惨,被弄得有点懵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匆忙地应道: “什……什么嘛……宗主你也别难过……不是,那个……” 杜非羽看见阿白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狐狸平时牙尖嘴利,说话杀人,这种失措的样子可不多见。 其实阿白怎么会不知道杜非羽在卖惨?只是阿白感性,被杜非羽这么一折腾,情绪起伏,脑子一空,就一时间做不出反应来。 杜非羽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就继续更加悲切地叹道: “这一锅药,可是盛满了恢复功力的希望啊!阿白,你可知道?恢复功力的那一瞬间,是多么可贵,又多么短暂!没有功力的时间里,我们又是在怎样的不安中度过!” “你想,如果有一副药,只要一副药,就可能完成灵气的吸纳,这比魔宗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魔宗在这个时代势头如此凶猛,实在是……” “啊啊啊,你真是的!” 阿白已经回过神来了,她真是又气又笑。老杜这样子,真是跟小孩耍赖一样。 不过这种偶尔出现的,近似于孩童的一面,也是他吸引阿白的地方。 阿白想到这,转怒为喜,产生了一个新想法。 你不是演戏么,那我也演。 她当即眼睛一转,眼泪说流就流了下来。一下子哭得梨花带雨,谁见了估计都忍不住怜惜。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宗主难过,但奴家……奴家也好难过……”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杜非羽,继续抽泣道: “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咱们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什么语言都听不懂……后来我们在工地打工,没想到宗主路见不平一声吼,却直接把咱们吼去睡了大街……咱们的日子好不容易过好了,没想到宗主又在糟蹋钱……” “奴家,奴家命苦啊……奴家只想着安安静静择主而侍,没想到……宗主苦劝不听呀……当年在池边和大家说的话,宗主您忘了么?还有典籍室里您对奴家做下的事,宗主您也忘了么……” 这下轮到杜非羽懵了。先不说阿白的眼泪有多大的杀伤力,单说这争论的信息,两边就不太对得上。 杜非羽哭惨哭的是修炼,是对抗魔宗这些大道理。而阿白则是不知道哪里牵出来了一堆历史事件,一件一件地列给你听。 杜非羽心里何止一个卧槽了得,心想这狐狸记性有这么好的吗? 他在池边说过什么话?不是,他在典籍室里又对阿白做过什么? 他怎么没印象? 杜非羽这下懂了,不要和女人吵架。她们在这种时候,记性就会出奇地好。 “行了行了,你打住。这锅药我自己喝了。”杜非羽停止哭惨,举手投降。 阿白转瞬之间就止住了眼泪。她笑道: “那行,咱们休战。我刚刚没发挥好,一开始就被你给弄傻了呢。” …… 与此同时,杂物间外,轻轻地闪过了一道银光。 而银光,则是精确无比地击落了三只蚊子。 月光下,李牧白站在不远处的水塔顶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站在相邻楼顶的黑衣男人面对着他,嘿嘿冷笑。 “好快的手法,竟然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击落我的金蚊,实……” 没想到,话没说完,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轰地一声响。就从楼顶倒飞了出去。 男人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地面上挣扎着,只看见了月光下,一双和剑一般寒冷的眼睛逼了过来。 “你是那个蜂蛊师的师父,对吗。”李牧白问道。 男人想多嘴,但那身影一闪,一脚就踩断了他的手臂。 “点头或摇头。”李牧白说道。 男人勉强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一招,只有一招,自己就已经惨败。 “别想对那两个人出手,想都别想。懂了吗。” 男人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点点头,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没想到李牧白在缓缓旁边的台阶上坐下,点了一支烟。 “熟人,上线,修为的来历,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赶时间。” 第三十四章 想当年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炼的那一锅药果然又失败了。 地面上生长的植物都已经换了一遍,他还是凭借以前的经验玄学炼药,没有被毒死还真是奇迹。 杜非羽上了七八回厕所,终于长叹一声倒在阿白的肚子上: “时代变了啊。” 阿白捂着嘴笑出了声: “哎呀,不吹牛了呢。” 杜非羽摆了摆手,叹道:“当年南极道,北天枢,我炼制的丹药,创制的符咒,不说比天枢道人来得优秀,至少也是并驾齐驱。” 阿白一边摸着杜非羽的头发,一边软软地说道: “你可别侮辱人家道人了。人家好歹当年是天枢城一城之主,足不出户,专精于研究,哪跟你似的,天天就想着扩大宗门。” 杜非羽一听不高兴了,躺着一伸手,从下边捏住了阿白的下巴: “小狐狸,怎么老跟你宗主做对?我当年做出来的成果比他少了不成?鸿蒙一气式是谁创制的?省去画符时间的自然法是谁想出来的?抛弃内丹的修炼,直接将身体联通天地以获得至强力量的方法,又是谁的成果?” 阿白嫌弃地把杜非羽的手拿了下来: “行啦行啦,你的你的都是你的!但你现在不是一个都用不了么?有什么可吹的,无用笨蛋一个。” “你这么说我就起不来了。”杜非羽继续躺在阿白身上,耍赖道。 阿白的表情半羞半恼: “啧,奴家发现你最近怎么这么恶心?你这算什么,撒娇么?” 杜非羽不回答,只是指了指阿白的头顶: “阿白,把这部分化形解除了吧。我……想看看你的尖耳朵。” “唔……” 阿白侧过脸去不看杜非羽,但身体却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于是杜非羽便大胆地把手伸了过去…… “老杜!老杜!我来啦!” 万万没想到,杜非羽这边手还没碰到阿白呢,门外就传来了喊声。 杜非羽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李牧白来了。 他开始怀疑李牧白是不是早有预谋了。左看右看,嗯,这么小的房间里,应该装不了针孔摄像头。 “啊……阿白你别闹,让我起来去开门。” 杜非羽一只手挡开了阿白的捉弄,另一只手困难地撑起身体。 腹泻简直杀人啊,老杜想着,在拥有完整的炼药工具之前,自己还是少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吧。 毕竟,拿个铁锅就把灵药给炼出来的人,应该可以说是本国不多,世界少有了。 身体虚弱地去开门,李牧白一看见杜非羽,没有进去,只是很老练地拿眼睛的余光偷偷往屋里看。 李牧白八成又想到什么不和谐的事物了。杜非羽这样想着,回头去看阿白。 没想到阿白含羞带臊地在身上盖着毯子,半露着肩,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还用深情款款的表情看着杜非羽的背影。 啊,这只母狐狸是故意想要引发误会吗!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阿白的演技已经奏效。李牧白看了看狐狸,又看了看虚弱的杜非羽,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然后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出门: “上一次还势均力敌,这次怎么就大败而归了?宗主,如果你需要什么强肾的方子,我大概还能帮你找两副。” “闭嘴。” “我懂我懂。身为男人的尊严,我懂。但兄弟啊,对手可是万年狐狸精,咱们切不可大意轻敌……” “是,你说得对。”杜非羽摇头,指着阿白道,“她这只狐狸,总想搞出点什么大新闻。所以我得一直防着她。” 阿白一听,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一甩毯子,起身半跪在三轮车上,探着头嚷道: “奴家生得这么好看,你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杜非羽毫不留情地反击:“你这忽冷忽热的,上来就给我冻伤了怎么办?” 这话一语双关,既说了阿白的性格,又说了阿白的体温。阿白一听,好像一下子噎住了,过了好半天,她才脸色微红地轻声道: “还不是因为……你要强来……” 眼见着话题一发不可收拾,还是李牧白毅然决然地打断了对话: “那啥,我们先谈正事,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 …… “按你的说法,魔宗的结构应该非常完善了。这样算的话……结构有四层,不,五层吧。” 杜非羽听完李牧白的讲述,不禁眉头紧皱。从他的消息来看,那个叫黄又黄的蜂蛊师,是最低一层的小喽啰。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基本上是受到力量蛊惑的现代人。 而蜂蛊师的师父则是第二个层次的人物。但这个层次也没有触及魔宗的核心。 从第二层再往上,是一个被那师父称作“二十三将”的阶层。杜非羽知道,有了名号,八成就会有点名堂。 而这“二十三将”的背后,似乎还有重重迷雾。 杜非羽依照自己以往的经验,猜想这“二十三将”应该是主战力,而背后应该有一个人数更少,实力更强的小团体。 这个小团体轻易不会现身,并且应该会是整个现代魔宗的权力中心。 而小团体当中,可能会有一个人是整个魔宗的中心人物。 所以他初步猜想的结构,应该是五层。 花洋市,可能只是他们布局中的一小块而已。 他们从何而来,以何种形式存在? 杜非羽现在这种得过且过的状态,想要和一个完整的组织对抗,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陷入了思考,旁边的阿白则是问道: “被他们发现了吗?” 李牧白摇摇头,答道: “放心,我没有老杜那么多规矩,已经清理干净了。不过别指望得太多,少了两个人,被注意到是迟早的事情。” 无极剑圣没有规矩,或者说,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规矩。 想比试的,来,包教包会;想害人的,杀,别想逃走。 在他的眼里,一入魔宗,就脱离了善良人性的范畴,绝没有回头的可能。 一直以来,虽然称兄道弟,杜非羽感觉自己和李牧白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 但杜非羽并没有说破。他放下杯子,提出了刚刚考虑到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正气盟的那些人找回来,那么多英雄人物,这么长的时间跨度,修炼出几个长生境的,应该不成问题。” 正气盟,是当年的天下三人号召群雄反击魔宗的产物。 所谓浩然正气,自然是要和把天下所有修炼正气的人团结起来,和以邪气为主导的魔宗诸分支对抗。 时过境迁,正气盟散落难寻,而魔宗看样子,也完全改变了结构。 “你想找谁?”李牧白眉头一皱,眉间似乎聚起了一股剑气。 “我现在想到的有两个,一个是天枢道人,另外一个,嗯,应该是普渡长老了。” 阿白听到“普渡长老”四个字,吃惊道: “你是说老爷爷么?他还活着?” “别叫老爷爷,人家可是我们的师父,至少也得叫一声长老吧。”杜非羽说道。 阿白赌气地鼓了鼓嘴巴,李牧白则是对杜非羽的观点表示赞许: “天枢道人深居简出,但按他的修为,活到现在我不意外……极道宗普渡长老,既然曾是你和十七姑娘的师父,想来修为也不会太低。” “对,他们两个是我觉得最有可能修到长生境的人。”杜非羽说到这,无奈的摊了摊手,“当然,人海茫茫,找不找得到还难说。” “找就对了。”李牧白说完起身要走,“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还有,平时多留心吧,我们终究和周围的这些人不一样。就是和他们一样地努力生活,也永远无法变成他们。” 杜非羽笑了,反问道: “生而为人,谁没有一点过去?即使是那个失落文明的遗民,也有权利追求幸福吧?” 李牧白答:“平凡人的生活,经受不起我们的过去。” 杜非羽问:“那为什么不朝前看?” 李牧白便问:“对我们长生境的人来说,从前和以后有区别吗?” 杜非羽便答:“人类生而向前,一边向前,一边遗忘。” 李牧白大笑:“一直向前走多累啊。管好自己不行吗?非要和这么多普通人发生联系吗?” 杜非羽再答:“人终究无法一个人生活。我们所有的道,所有的规则和感受,都是以此为前提建立的。所以才会有宗门,所以才会有社会。” 李牧白摇头:“我不同意。” 两人沉默了,随后又一起大笑。 “我还是无法认同你啊,老李。”杜非羽拍着李牧白的肩膀说道。 李牧白摆了摆手:“无妨。我们只是各有坚持而已。” 杜非羽挥手送客,而李牧白转身离开。 他回到屋子,看着阿白,自嘲地笑了: “草民和乞丐,刚刚居然一起聚在杂物间里聊人生。” “杂物间里谈的人生,可能才是真正的人生吧。”阿白眯着眼答道。 “你偶尔也会说些有道理的话嘛。”杜非羽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两个穷人,还得管起保护市民的事情来。” “那就不管了呗?”阿白把头发绕在手指上,说道。 “不行。“ “为什么?” ”一方宗门,护一方人。”杜非羽斩钉截铁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杜非羽又问: “阿白,如果我死了,不在这世上了,你会怎么办?” 阿白“格格”地笑了一声,答道:“那,我跟着你走呀。” 杜非羽看着阿白那双青蓝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夏风吹过,刚刚这屋子里说过的所有话,好像都被吹散在了空气里,一下子就不复存在了。 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次还算有深意的讨论。 杜非羽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哦吼,来了。” “来了什么?” “咱们的手机膜到了。” 第三十五章 贴膜是件很专业的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手机膜隔天就到货了,而订购的数据线,电插头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手机挂饰,也都已经陆续到达,或者在到达的路上。 杜非羽大赞网络时代的神奇,同时又对快递员的速度表达了衷心的感谢。 “这个时代真是精密,总能给你整出一些新玩意。”杜非羽叹道,“我们那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阿白笑道:“那时候有灵魂感应的法术,就不需要电话;那时候能御气飞出好几百里,要这些快递也没有用处。当大家都有手段的时候,还要这些设施做什么?” 杜非羽点头称是。人类真是弱小又坚强的生物,现代人的个体力量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仍然建立起了完全不输前代的工业文明。 李牧白也来了。三人围着杜非羽的手机,拿出手机膜和美工刀,准备开始练习。 “……你们轻点。” 杜非羽说道,他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手机。虽然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为什么用我的”之类的话没什么卵用。 李牧白一伸手: “老杜,你手机的第一次,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他拿出一张PTE的塑料膜,放到老杜的手上。 “这一张膜,就交给你了。” 杜非羽听着这话就开始联想,第一次的那层膜,那不就是…… 呸,怎么开这种恶俗的玩笑! 杜非羽内心暗暗鄙视了一下李牧白,把美工刀在手上转了三圈。他们买了很多通用的塑料膜,有些并没有完全贴合机型,需要用美工刀进行切割。 而塑料膜质地偏软,很容易产生气泡。这也很考验人的手活。 只是杜非羽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地摊上见识过了。清洁手机,处理贴膜,轻轻放下,赶走气泡,一气呵成。 “你这有一粒灰尘赶不走啊。” 阿白开始挑毛病了。 真是话多,杜非羽想着,轻轻地把手机膜揭开,形成了一处空档。然后又把透明胶带粘在两指之间,粘性的一面朝上,就把灰尘粘住了。 随后他顺势一拽,贴膜就在惯性的作用下重新粘合。 “我会了,下一个。” 杜非羽把工具放下,请李牧白过来表演。 李牧白不愧是使兵器的行家,一把美工刀耍得像一只白鸟。分割,贴合,完美无瑕,快得好像一项绝活。 “这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他把美工刀一转,交到了阿白的手上。 “十七姑娘,是你的回合。” 阿白接过刀,心想自己连衣服都能做,贴个手机膜有什么困难呢?要说心灵手巧,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比不过这两个男人? 阿白拿起一张手机膜,没想到这张手机膜质地又薄又软,放在手中,不听话地在那里乱颤。阿白觉得这不对啊,怎么和看到的不一样呢? “这个是水凝膜,非常流行的一种手机贴膜哦。” 杜非羽模仿着阿白说话的腔调,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阿白哼了一声,拿起清洁布,像模像样地开始处理。 第一张贴了下来,满屏幕都是大大小小的气泡,阿白尝试着把气泡推出去,但是怎么弄都不成功。 一会儿之后,她想模仿杜非羽用胶布清理灰尘,没想到,直接就把整块膜撕了下来! “……这,这张膜质量不过关呢。” 阿白的额头有汗冒出,她赶忙再拿了一张膜,重新开始。 “白女士,这是你的第二次机会!”杜非羽像主持人一样用字正腔圆的声音宣布道。阿白心里气得痒痒,但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张膜虽然几乎完美,但杜非羽眼尖,拿手一指: “你看,这屏幕的正中心有灰尘哦。”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阿白真有些后悔之前话多了。她把手机膜揭开,没想到心里一急,力气稍大了一些,手机膜就被弯出了一个折角! “没……没事,奴家只是热热身而已呢。” 阿白又一口气拿出了一张外壳彩膜,看样子是有些上头了。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快功偶尔出细活,阿白这一血气上头,那彩膜直接就给她贴成了一团。 “唔……” 阿白发出了恼怒的低吼,杜非羽觉得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两度。他看了一眼李牧白,没想到李牧白正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副景象。 “十七姑娘着急的样子……啊,这可真不多见,有点可爱的感觉……” 杜非羽暗自叹息,这只狐狸许多时候,其实并没有李牧白看见的那么端庄吧。 阿白沉默着拿出钢化膜。这是难度最低的贴膜了,她没理由贴坏。 但结果却是,她没理由地,就贴坏了。 “啊啊啊啊啊!好气啊!!” 阿白气得原地跺脚,钢化膜咔地一声在阿白的手中碎成粉末。她挥手把那粉末往门上一砸,粉末当即击穿木门,形成了一片小洞。 阿白随即意识到自己把杂物间的门给打漏了,而且最关键的,刚刚发飙的状态,实在有损于她极北雪狐之名。 于是她用咳嗽掩饰住尴尬,一挥手,把那些漏洞用冰补了起来。 随后她端庄地将头发撩到背后,用云淡风轻地语气说道: “手机贴膜,其……其实也不过如此呢。” 说得好像她已经成功了一样。 杜非羽听完,轻轻地敲了一下狐狸的脑袋。 “不要骗自己了,笨蛋。” …… 阿白也不是真的手残党,她只是在动作快的时候手残。当她终于谦虚地放慢了速度,贴膜的成功率就大幅上升了。 接下来是去步行街,还是去电子批发城?三人围着地图商量了半天,决心去贴膜手艺人的聚集地之一——大天桥下去试试水。 大天桥位于花洋市的时尚广场旁边,人流密集,又有一片默许摆摊的空地。因此也就成了小商品商人的乐园。 而且这个地方离花洋夜市所在的街区只有十分钟的脚程,杜非羽想着这样就可以随时去夜市考察,而不必每次都特地大老远地跑过去。 闲了两天之后回归,杜非羽重新产生出一种真实感。 把货物放上三轮车的感觉,清点数量时候的感觉,和大家一起讨论行商路线的感觉。这些感觉都和粮食米面一样,充满着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那图书馆里的优美环境,和方欣欣的相遇,拜访王大爷时的清茶和笑谈,反而都变得好像一个不经常做的美梦,虚幻地,一闪就过去了。 杜非羽想,这个贴膜生意,应该是自己在7月结束之前的主旋律了。 他想要在8月初的时候登陆花洋夜市。初步的计划已经产生了,就是摆一个煎饼摊子或者是烧烤摊子。 但这个主意还没怎么和另外两人商量过。现在最困扰杜非羽的问题,是货源的稳定性,以及客流的稳定性。 花洋夜市的客流应该不成问题,但兜兜转转,就又回到了老问题上了:货上哪里去拿? 这一个月里杜非羽已经想了无数次同样的问题了。人怎么可以老是掉进头一个坑里?杜非羽很头疼。 想来想去,他人生地不熟的,货源这件事,还得在李牧白身上赌一把。 至于夜市的摆摊成本应该也相当高,但这不过是一种赌博而已,杜非羽并不担心。他从来不介意自己的决定里有赌的成分。 “不过,这些和现在都没有关系吧。” 杜非羽呼出一口浊气,笑呵呵地往前走去了。李牧白看得只是莫名其妙: “老杜这是干嘛?突然自言自语的。” 阿白只是轻轻一笑: “没什么。他呀,心思太多了而已。” 花洋市的雨季已经基本结束,大天桥下的一批贴膜商人,基本上都聚集在天桥的影子下面。 和时尚广场相邻,人流量并不少。而其中繁忙景象和电子批发城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杜非羽挥手一指: “时尚广场这一带可是花洋市重点投资建设的地区。往南走是花洋夜市,往西走是花洋新兴开发园区,往东走还有在省内都有规模的花卉市场,周围又有大量居民,这个地段,花洋找不出几个更好的了。” 李牧白道: “西区的步行街一带还是可以相提并论的。虽然是老区,但论繁华程度和居民数量,和这里也不会差太多。” 阿白没有说话,心想,这两人真是做着手机贴膜的生意,操着城市规划的心。 但她才不愿意多嘴,不然宗主又要说她眼光太小,最后估计还得总结一句,“这就是道”。 停下三轮,杜非羽找到一个空位,放下三张塑料椅,摆上折叠桌,又把贴膜的牌子立了起来。 阿白、杜非羽、李牧白各坐一桌,一字排开,这是三人为众。 数据线、电插头、浮雕贴膜加钢化膜。李牧白转着手中的美工刀,阿白挑挑拣拣把东西摆放整齐,而杜非羽则摆上了新买的小音箱。 渐渐地,也有一两个行人凑到摊前观看了。 众小贩看见来了三张新面孔,便都朝杜非羽这边看了过来。有闲下来而且不怕事的人,便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三十六章 行行出状元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喂,你占的这个位置可是老邓头的。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开始做了?” 一个非常不客气的声音传来。 杜非羽循声看去,发现一个黑黄皮肤的青年正抽着烟,带着难看的笑容看他。 青年穿着一件花衬衫,衣服撩起,露出薄薄的肚皮。 “那就请让那个老邓头,自己过来和我说。” 杜非羽不卑不亢地顶了回去,手并没有停下来。 出言不逊,杜非羽想着,摆了这么久的摊,终于还是让自己碰上找茬的人了。 “多少讲点规矩吧?新人新面孔,也让大家都认识一下?” 花衣青年一摊手,大声说道,似乎要让周围人都听见的样子。杜非羽用余光一扫,大家都在朝着自己这边看,但是都没有制止的意思,似乎是默许了这种行为的发生。 这里的小商贩已经有拉帮结派的现象了。 如果结成团体,这些小贩就可以依靠人数优势,从批发商那里,得到更大的优惠。 小商人也因此聚集成团,分不同片区行动。比如电子批发城一带的贴膜商人,和大天桥下的贴膜商人就占有着不同的渠道,不同的营业区域,以及不同的微信群和人际关系。 这本是一种自发的组织,但时间长了,免不了有人做头。有人做头做久了,也就免不了产生了占山为王的想法。 这个花衣青年一定不是这一带的商人头目,而是头目出场前敲锣打鼓的那个小厮。 杜非羽看透了他们这种想法之后,就只觉得好笑。你们有许可证么?有营业执照么?市场监督局和城市管理只是默许这片区域摆摊,他们还真当没人管了? 杜非羽想着,这货要是继续欠抽下去,反正拿起手机就是一个举报,什么占山为王,整个山头都给你平了。 但举报相当于砸掉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饭碗。这是自爆的方法,杜非羽不到万不得已才不会这么干。 杜非羽正考虑着如何开口,那边阿白已经答上了: “小哥,你看这地方,也没写着谁的名字。这天桥下边,也没说一定可以摆摊。我们不是和你,和这周围的大家伙儿一样么?都是迟来混口饭吃,也没有谁比谁更不容易呢。”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还很有礼貌。花衣青年脑子转得慢,一时间答不上来,注意力就转移到阿白的身上来了。 阿白的T恤领口比较低,略一低头,胸前的一抹白皙就露了出来。那小青年的眼睛早就在那边色眯眯地乱看,阿白发觉,便下意识地挡了一下。 “小姑娘话还说得挺好听啊,你要在这带做生意也可以,只不过……得求小哥我罩着你才行啊。”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阿白的眼神微变,但脸上仍是挂着迷人的笑。杜非羽手中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望向了花衣青年。 青年仍没有读懂这紧张的气氛,想要伸手去摸阿白的脸。这小青年毛手毛脚习惯了,也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一点都没有担心自己生命危险的觉悟。 但阿白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给干掉。她有些担心,自己要是下意识地把这倒霉蛋冻成了冰块,会给宗主带来不小的麻烦。 眼看小青年的手就要抓到,旁边的李牧白轻轻站起,把手一挥,迅捷如风,直接把那青年的手打了回去。 可没想到这一打的力道似轻实重,小青年的手甩了回去,身体却被手臂的惯性拉得下坠,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青年被激怒了,上来想要找回场子。李牧白拿起美工刀直接朝地上一砸,薄薄的刀锋插进水泥地里两寸,钉在那小青年的脚边,随着风摇来摇去。 小青年一下子傻眼了,平时看见的人,耍无赖的时候顶多拿刀子瞎比划两下。这个人出手半毛钱犹豫没有,竟然还把美工刀插进了水泥地? 李牧白一言未发,只是沉默地站在阿白的旁边。 而一边的杜非羽则是放下了工具,把贴好膜的手机轻轻交给顾客,再报以温和的微笑: “高清4K水凝膜贴好了,20块!好嘞,您慢走……来,下一个。” 他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变化,这个小青年的举动,刚刚甩出的刀锋,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空气静默了数秒,一个深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南,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一个魁梧的中年谢顶男人出现了。杜非羽瞄了他一眼,从周围人的神情来看,这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老邓头了。 杜非羽有了判断,就立刻先声夺人: “老邓啊,听阿南说,我是不能在这贴膜了?大家都是手艺人,做点小本生意混口饭吃,非要闹出事情来,让城管抓了一起完蛋吗?” 上来就称老邓,说话的意思,却是一半客气一半威胁。老邓头听着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看样子,刚刚还没出现的这会儿,阿南惹了不该惹的人。 老邓头啪地就给了那个阿南一个脑瓜崩,随即客气地向三人道歉道: “大兄弟,绝没有这个道理。阿南手脚毛躁,给你们添麻烦了。只是每天过这里的客流就那么点,而要做生意的又有那么多人,僧多粥少,大兄弟你一下子插队进来,不免就有人不开心了。” 这话听着像道歉,实际上却又带了些排斥杜非羽,维护自己一帮人的意思。 杜非羽心想这生意不是能者多得吗?还想占着这块区域搞垄断,实在是没有道理。于是他笑着缓缓说道: “老邓你实在是客气了。干这一行竞争激烈,能者多得,您经验丰富,肯定比我懂。我们三个,自认为手艺够得上吃饭的水准,能力也可以赶上同行,找个合适的地方干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杜非羽说着,手上又贴完了一部手机的外壳彩膜。他顺便从旁边抓了一个小挂饰,送给顾客当赠品。 他的语言和举动,都已经传递给老邓头强烈的信息:你不应该来管我。 老邓头笑了:“我贴了十年的手机膜了,在这一带少说也做了四五年。我本来是想,大家商量着好赚钱。你这上来,直接就把话说死了啊,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杜非羽跟着笑道:“我姓杜,你叫我小杜就好。” 世界上本不需要那么多贴膜商人,只是这种保护多了,固守的人也就多了。 在地摊上贴膜贴了十年,未必能够证明他技艺的纯熟,但一定能够证明他思维的懒惰。 有点进取心的人,都会想着如何去寻找更多的利润,如何去往产业的更高处发展。 而这个老邓头十年以来,一直做着最末端的产业链,过着毫无进步的生活,执着于一点微末的竞争,竟还引以为豪,杜非羽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怜悯。 但杜非羽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这种看法并不太合理。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不也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竞争吗? 虽然老邓头贴了十年还在贴膜,但他好歹已经在这一带树立了威信,还拉出了一个贴膜的商人团伙。他的进货价,一定比其他人便宜,他这一带的商人,应该也得了不少好处。 无法否认小市民的短浅目光,但也绝不能忽略他在利益面前展现的智慧。 唔,这可是人间的大道理啊,杜非羽想着,待会儿贴完膜了,一定要把这话记在笔记本上。 杜非羽对于眼前的老邓产生了一份尊重,这份尊重,是留给他十年的生活的。 于是杜非羽便又补充了一句: “老邓,也算是相互促进,相互进步,我不知道在这里立这么多规矩,对你有多大好处。但我想,各凭本事吃饭,才是这世界最大的道理。小杜刚做这行不识大体,还要请你教教看了。” 老邓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这话里话外,虽然是对自己的尊重,但分明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潜台词: “我不识趣,有本事,你来教我做人啊。” 这是挑战宣言。 阿白听着内心里暗笑。杜非羽这种绵里藏针的感觉,有时候真的让人没法回他。 果不其然,老邓那里当即摆开了阵势,和老杜面对面坐着,一副针锋相对的架势。 哦吼完蛋,阿白心里呵了一声,看来,宗主大人又完美地激怒了人家呢。 老邓把装备排开,音箱开起,一阵电音舞曲之后,喇叭里就出现了熟悉的吆喝声: “贴膜,贴膜,手机贴膜!10块钱高清水凝膜,20块钱钢化玻璃膜,50块钱至尊土豪膜!” “贴膜!贴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防蓝光贴膜,防偷窥贴膜,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贴膜!贴膜!手机美容一条龙!卡通彩膜,浮雕贴膜,手机外壳,手机挂饰!只要几十元,统统买回家!” 果然有一手,杜非羽想,这大概就是街头贴膜摆摊的集大成者了。 吆喝的词语并不算生动,但非常准确到位,配上高音量的音响和洗脑的舞曲,足以消灭一切花里胡哨的竞争者。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基本功。 人来人往,老邓的摊子前渐渐聚集了许多人。相比之下,杜非羽这边就显得寒酸了很多。 老邓头干活期间冷笑着偷看了杜非羽一眼,心想你小子设备如此简陋,怎么能跟我的低音炮对抗? 而杜非羽则是放下工具,闭目养神。 李牧白倒显得无所谓,阿白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杜非羽,这个人现在不会是骑虎难下了吧? 她想起之前遭遇胡半仙的经历了。 杜非羽看了一下小狐狸,发现她眉间微蹙,眼中藏着淡淡的隐忧,觉得她这样子也很美丽。 他笑了:“别急,我在等。” 阿白歪着头想这是什么意思,杜非羽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你听。” 阿白侧耳倾听,渐渐地发现了名堂。一开始,老邓的音响声音非常地明显,但渐渐地,各个商人的音响都响了起来。因为都是差不多的推销词,加上洗脑的电音舞曲,老邓的音响,反而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老邓的广告……好像变得普通了?” 杜非羽轻笑道:“就是这里。他的推销确实直接管用,但所有直接管用的推销词放在一起,就变得不再好用。一方面,他是地摊贴膜的集大成者,另一方面,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在这种场景里生活。换句话说,他已经没有改进的可能了。” “老杜的意思,是剑走偏锋了?” 李牧白笑问道。 杜非羽拍了拍李牧白的肩膀: “现在剑走偏锋的条件,老邓他们已经帮我们完成了一样。接下来的事情,老李,阿白,需要你们帮我一把。” 两人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阿白左手法决一捻,他们三人周身一米的地方就陷入了宁静。 随后,伴随着杜非羽的动作,一曲清亮的《魔笛》就从音响里缓缓流淌了出来。 第三十七章 引人注意就对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想起胡半仙当时的话,大致的意思,就是算命的时候要有腔调。动中取静,俗中取雅,细细想来,许多生意也都是这个道理。 不论如何,一定要有所不同,但又不能偏离了主题。 既然做生意要有腔调,那就放一些有腔调的曲子,然后再把手中的俗事做得有声有色起来。 这一曲魔笛本来是杜非羽在图书馆里的时候听到的,感觉蛮好,就拿手机摇一摇给找到了。 手机应用很配合地帮他找到了类似音乐,就像是帮助高雅找到了高雅他兄弟。 而现在这些兄弟们正一个一个地走出杜非羽的音箱。 但老邓头才不会在意这帮声音虚弱的兄弟们。管你是魔笛、回旋曲还是阳关三叠,你那边噔地弹奏一个音,我这边喇叭一吼,吆喝一来,什么旋律都没了。 他那双大手有力而灵活地在手机之间穿梭。他对这样的生活太熟悉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还有哪天不是如此? 这天桥下的空气,这天桥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贴膜时候挤出气泡的触感,拿起美工刀的触感,他都一清二楚。 天桥上一天有两次堵车,时尚广场在晚上8点的时候有最多的路人,交警每周二会在旁边的马路疏导交通,路口对面地铁站边上的红灯,一小时会闪120下。 他杜非羽知道吗? 他太熟了。他觉得这个世界早就如此了,除了货品会发生变化,其他的东西什么时候变过? 他向四周一望,大家的干劲都比之前要高涨许多。 这颗混进了眼睛里的沙子,这条扔进水箱里的鲶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在大街上一边贴膜,一边放歌剧的年轻人。 杜非羽他,刺痛了众人。 但杜非羽却只是付之一笑。微笑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一个路人被老邓头等人的低音炮吸引了过来。 他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这个地方,那里嘈杂的声音无时不刻地在提醒他:需要手机膜,就上那里去。今天他正好要换一张手机膜,便朝那个聚集地走去。 走近大天桥下,人流密集而混乱。他开始在各个摊位游荡,考虑着要在哪里贴膜。 这里的摊位人多,那里的声音热闹,见到有摊主朝着自己招手,他就慢慢地走了过去。 没想到一脚踏出,他就感到四周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凉风袭来,几乎吹散了炎热天气带来的烦躁感。 一首古曲幽幽传来,已不再是魔笛,而是缠绵曲折的凤求凰。 路人顺着这乐声望去,只见三人容貌整洁地坐在树下,两男一女,仙风道骨,气质不凡,又似乎有烟云环绕,面容不太清晰。 其中的一个见路人在看,便笑着问道: “需要贴膜吗?手机拿给我看看吧。” 一半是带着好奇心,一半是为了乘凉,路人接近了摊位。桌前坐着一个帅得惊人的男人,把美工刀敏捷地在手腕和手指上绕了三圈,随后把工具一放,双手一摊,像变魔术一样地排出了一系列贴膜。 他伸出修长地手指说道: “水凝膜,钢化膜,PET防辐射贴膜,请问你想要什么类型?” 路人心中一颤,高手风范,俗世奇人!心态一变,脚就站定了下来。 只见那男人举手若白云,动指如流风,撕膜,贴膜,整机,定型,一步一步,竟好像全部是按照音乐的节奏来的。 不同于想象中小心翼翼的动作,他的动作相当大胆直接,竟也无比精确。 完工。男人双手一合,手机一放,刚刚起手的位置,也是现在收手的位置。 行云流水,如同一套绝世剑法。 路人怀着惊艳之情,要去接过手机。 没想到手还没伸出,一个长发女子就帮忙把手机放到了他手上。 女子柔软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他的手心,他抬头一看,差点手机就拿不住了。 那女子见到这情形,赶忙把那路人的手一扶,防止手机跌落,随后又盈盈地一笑: “客人你要拿好自己的手机哦。实在不行,我们这里还有卖保护套呢。” “凑……凑得好近……” 客人的内心有些慌张,而那女子则是调皮地一笑: “需要贴一些彩膜吗?手机美容,还可以送一个挂饰。” 她拿起一部手机晃了晃,上面贴着的图案看着着实让人喜欢。 “可……可以啊。”路人不禁说道。 女子左眼朝他眨了眨,就把手机交到了男人的手上,男人手起刀落,整个手机的形象都发生了改观。 “总共六十块钱。这里面的挂饰,挑一个喜欢的吧。” 路人一瞧,这回说话的,却是刚刚开始招呼自己过来的那个男子。 路人愣住了。他想了一会儿,笑了。 “老板,你是真的会做生意。” 而这个男子微微一笑: “我们要谈的不是生意,我们专注的,是贴膜的手艺。生意得势,未必天天能做,但手艺至精,一定人人上门。” 文化人!真是文化人! 路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卧槽。他想着自己的语文白学了,今天遇到了一个贴膜的,境界竟然都这么高吗? 身后也传出了啧啧的赞叹声,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何时也站满了围观的人。 刚才是因为自己太过入神,以至于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吗? 方才的那种状态,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禅”吗? 他还在愣神,那曲欢乐的魔笛响起,好像是在帮他重回俗世,为他送别一样。 他抬脚离开,又走出了十来步,周围喧闹的声音,又像潮水一样重新涌来。 好像重新回到人间一样,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宛若隔世。 路人回头,看了看那个孤立在人群外的摊子,心里竟有了一丝敬意。 …… 杜非羽负手而立,一副仙人姿态。 他极力维持着一副高人的模样,最后终于忍得胃都抽抽起来了,才趴在阿白背后偷笑出声。 贴膜耍帅的是李牧白,用小暧昧来推销的是白十七,而最后送手机挂饰,负责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的,是他杜非羽。 路人才不会发现,那些嘈杂的声音是阿白用法术屏蔽掉的。不然在这么吵闹的环境,这种复杂的曲调要怎么跟洗脑电音对抗? 想着让人留步,靠的不是曲子,而是全方位的环境和体验。 阿白的法术只是一个辅助。要塑造这样一种神奇的体验,当然要靠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 低音炮引来了客流,其他商贩营造了吵闹环境,这样隔离出来的宁静空间和高雅音乐,才显得尤其特别; 三人仙风道骨的姿态,李牧白神奇的技术,阿白和杜非羽锦上添花的推销,才最终让不一样的贴膜体验得到完成。 一切都是对于顾客心理的判断而已。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怎样让贴膜贴出状元的感觉,杜非羽觉得,胡半仙之前给了自己非常多的启示。 先把腔调打出来,引导顾客进入杜非羽需要的消费情绪。 再趁机推出自己的产品套餐,虽然不可能弹无虚发,但在那种环境下,成功率会自然而然地上升。 因此杜非羽大胆地让手机挂饰成为贴膜的附赠品,同时稍微抬高了每一张膜的价格。 而电插头和数据线,对于电池经常没电的手机党来说,很多时候,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他把这几样东西捆绑在一块卖,见机行事,买一送一,手机美容送电插头数据线,买电插头送手机挂饰。 卖着卖着,甚至还推出了几份套餐: 买水凝膜加外壳贴纸加上充电线,只要49! 两张钢化膜加外壳彩膜加上手机挂饰,只要69! 手机贴膜外壳挂饰膜三件套,加上充电套装,只要99,还送新贴膜! 更有豪华的109元,129元套餐可选! 只要成本允许,杜非羽就不会心疼。送一点东西本来就是一种营销的手段。 他计算了一下,利润最高的还是卖贴膜,这里面毕竟有一个无成本的手艺钱。数据线和电插头本来就是为了应急,质量相当一般,利润也高不到哪里去。 而挂饰变成附赠品,利润表面上牺牲了,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影响。 杜非羽说了,挂饰喜欢的,当然可以单买。只是单买下来,可能要八九块钱,可能要十几二十块钱。 但如果顾客选择买贴膜,买套餐,挂饰就是赠品了。 客人一想,买贴膜什么的以后也有用到,而且花一样钱买两样,买一送一,自己何必去单买呢? 在这种促发好奇心的环境下,他们很少能意识到,杜非羽早已经把挂饰的利润都算在了贴膜上。 甚至他的优惠套餐,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让利。只是为了方便理解,或让人产生占便宜的感觉,最终让产品卖得更容易。 但就算客人想到了这些,害怕吃亏,又能如何呢? 看中了挂饰,就单买挂饰。客人直观上躲过了杜非羽的捆绑销售,但实际上,挂饰中包含的高额利润,就轻松让杜非羽赚到了。 他都省得打包了,一个一个地卖,一点小玩意就收个十几块,还一点都不用让利呢。 有了这样的计算,再巧妙地用一个高雅的环境和高人的姿态做包装。杜非羽的信心来源于整个思路的完备。 在他仔细观察了老邓头的技术,营销方法之后,他就更加坚信,自己不会输。 因为差不太多。 要说他违反宗规了吗?老杜觉得自己没有。 买卖之事,你情我愿。道理是靠人自己去想的,他没必要都讲;和胡半仙的胡扯不同,他卖实在的东西,他没有骗人。 老邓头终于发现了情况的异常。顾客先都是往他这里来的,看着看着,竟然都朝着杜非羽那边去了。 许多人本来是在他的摊子边缘走动,走着走着,突然就像触电一样,一愣神,就都朝着杜非羽那边去了。 一天下来,老邓头不以为意,两天三天,他才意识到情况非常棘手。 这个孤立在人群外的摊子,正在大量地拉走他们的客流。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老邓头终于忍不住走到了杜非羽的摊前,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法?!我的客人怎么都往你这里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是变相承认了他的失败。杜非羽笑了,没有正面回答老邓头的问题,只是缓缓问道: “老邓,有两个地摊,一个地摊贴膜10块一张,一个地摊贴膜25块一张,你会怎么选?” “当然选10块钱的啊!”老邓不高兴地说道。 杜非羽听完,拿出了两张贴膜,放在了老邓的面前: “左边这个,网上买的,价格2块,我可以卖到10块一张;右边这个,高级贴膜,成本价25元,我只留着自己用。” “你想说什么?” “我给了你两个选择,你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其中的一个,但我给你的,并不是一个必须二选一的问题。” “我给了你两张贴膜,一张卖10块,一张卖25块。价格和品质,你却根本没有考量。也就是说,你做了这么久的卖家,却只是习惯了贪便宜的做法。”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老邓头愤愤不平地嚷道,“你少来教我!” 杜非羽收起桌子,轻轻地放到了三轮车上。他望着老邓头说道: “思维决定选择,细节影响成败。我的话就这么多了,咱们明天见吧。阿白,老李,收摊。今晚去夜市逛逛!” 三人扬长而去。老邓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地站在了原地。十年以来积累的生活经验,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不,真的是长达十年的经验吗?还是说在十年之中的某一天,自己的头脑就已经停滞不前,开始永远跟随着习惯运行了? 好像发条突然间拨动,陈旧的齿轮开始旋转。老邓头点了根烟,缓缓地在夕阳中坐了下来。 他,开始了思考。 第三十八章 夜市灯火(求推荐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夕阳的红色收尽,杜非羽三人简单地吃过晚饭,慢慢地走向夜市所在的街区。 这次收摊时间偏早,李牧白本不想和另外两人同游,但盛情难却,最后还是跟着杜非羽过来。 “老李,看来你对这贴膜还是很有兴趣的嘛。” 杜非羽呵呵笑着递给李牧白一杯水。 李牧白摇摇头,转身向小吃店老板讨了三罐啤酒。见杜非羽摆手拒绝,他又求助一样地望向阿白,阿白指了指杜非羽,笑着摇了摇头。 李牧白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又朝老板喊道: “啤酒不要了,拿一瓶二锅头吧。” 他转过身子,吃了两口面,感觉没有味道,就在那里等酒送过来。 见杜非羽似乎又要开口说话,李牧白把手一抬,抢白道: “你别说话,这酒啊,一人份。你们俩想喝,自己点去。” 杜非羽笑道:“你喝你的,我吃我的,我有什么好跟你抢?” 李牧白又是长叹了一声。这时候二锅头送来了,他连忙打开瓶盖子,吨吨吨地喝了几口,然后舒服地吐出了一口酒气。 “所以啊,我才不想跟你们俩出来。咱们吃得多,也就挣得多。财源滚滚,那是省钱省出来的吗?那是你开源引流引过来的呀。” “你看你,一天下来三碗面,除了青菜鸡蛋,就是馒头豆干。三天吃块肉,五天两只虾,还再来个滴酒不沾。十七姑娘跟着你,都瘦了多少斤了。” 杜非羽嫌弃地看了李牧白一眼,咬了一口馒头: “你这喝了酒就开始歪曲事实了?你自己问阿白,两天前是不是刚吃过小排?五天前是不是刚喝过酒?外面吃饭总是贵,酒水就更不便宜。咱们这回去一趟又太麻烦,当然随便打发打发就过去了。” 李牧白哼了一声: “喝酒怎么了?我喝一分酒,就只有一分的力气。喝十分酒,就有十分的清醒。哦,你这是在渡尘劫吧?酒食全不沾,那什么时候最好把色也给戒了吧。” “老李,你个五毒俱全的家伙,没资格来说我吧?还有,话题怎么就给扯到这来了?” 杜非羽把话头拉了回来,他担心李牧白说得兴奋了,又会说出一堆鬼话来。 什么“极北极南五千里,他杜非羽的情缘第一,而李牧白只能屈居第二”;还有什么“天下姑娘爱慕宗主之人甚多,但宗主只爱两个,一个常伴身边,一个没有名字。” 这些酒话杜非羽可是深刻领教过的。更何况旁边的阿白已经竖起了尖耳,就在那里等着听有什么不对呢。 “阿白,耳朵。” 杜非羽拍了拍阿白的头顶,把那对耳朵压下去。而阿白则是像小狗一样地甩了甩头,还朝着杜非羽的手掌轻轻咬了一口: “别随便碰奴家耳朵。” 她当然没真咬。杜非羽感受着阿白的小尖牙和舌头的触感,只觉得手掌痒酥酥的。 而那边剑圣又喝了一口酒,吐槽道: “你们咬来咬去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影响?老杜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你把十七姑娘给饿的,小心哪天睡着了被她给吃了。” “呵,李公子说得好,我等着那天呢。”阿白答道。 没等杜非羽说话,李牧白就又凑过去和阿白讲了: “你说,老杜这要做美食生意,不喜欢吃东西,还怎么经营?一个每天清汤淡水就可以生活的人,你要他怎么懂人间烟火嘛。” 阿白笑了,狐狸眼微眯起来,却是用不咸不淡地语气跟着: “是呢,是呢,我觉得李公子说得是呢。” 杜非羽听明白了意思,李牧白这是在旁敲侧击,故意在刺激杜非羽呢。只是可恶的是,阿白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于是他便冷笑道:“我什么时候不让大家吃了?只是好胃口得用在刀刃上,今天晚上来夜市,你觉得我只是来遛狐狸的吗?” 李牧白和阿白喜道:“怎么,你还有其他安排吗?” 杜非羽嘴角一扬: “只有饥饿才能更好地唤醒味觉。今天来夜市,不就是要来吃的嘛。” “咳,你早说嘛。”李牧白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把手一摊,然而杜非羽又说话了: “但是,吃什么,怎么吃,在哪吃,吃多少,味道又如何,必须在心里有个数。夜市太大,摸清楚要不少金钱和时间。所以,别喝酒,别耽误时间在这外边吃喝,影响效率。” 李牧白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太喜欢和老杜待在一块儿了。杂七杂八的规矩太多,态度还不容置疑。 出来逛个夜市,吃东西还带着任务来的? 而这边杜非羽想的,只有怎么挣到二十万。眼看八月将要来临,时间过半,杜非羽算了算,觉得仅仅靠贴膜的那些收入,要完成目标,实在是有点悬。 那这样的话,就有必要赌一赌夜市。如果没有赌赢,那么九月份的时候,就不必去找秦操了。 因为那时候他可以很随意地说,你看,奇迹没有发生,还是安稳一点比较好。 三人越走越近,夜市的喧闹声也越来越近。 花洋以小商业闻名,整个花洋市的商业,都沉浸在一种活跃而自由的氛围里。 小摊小贩随处可见,通宵的店铺处处都有,人们的生活也是百无禁忌。楼下店面、楼上住房,这似乎早已成为花洋街区的常态。 花洋城区的管理规划变更多次,才终于在商业和秩序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 而这种平衡艺术的最大产物,活跃气氛的最大结晶,就是杜非羽眼前的,花洋夜市。 杜非羽已经有半年没有来过这个夜市了。 刚刚出现在花洋市的时候,他对于现代文明并没有好感。高楼大厦只是没有生命的石英组成物,让那时候刚刚出洞的杜非羽感到迷茫。 而让他第一次找到认同感的,就是这个市场。尘俗烟火的气息滚滚而来,对于修仙的杜非羽来说,他第一次在这里感悟到了尘劫的意义。 杜非羽正内心暗暗感叹,那边阿白就开口问道:“这个市场明明白天也有开放,为什么要叫夜市呢?” “白天时候,这个市场没什么特别。但到了晚上,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的色彩更加丰富。”杜非羽答道,目光望向四周。 刚刚他们已经走过了花洋夜市的牌坊,在眼前的,是通向不同方向的六条道路。 第一条道路入口挂着一排方形彩旗,上面写着“酒”、“当”、“布”、“射箭”等字。 第二条道路靠着一座假山,旁边还有一块石碑,有不少游客在那里合影。 第三条道路两旁挂着八串彩灯,不是霓虹灯,而是鲜艳的红黄灯笼。 第四条道路和第五条靠得很近,舞厅的彩灯直射,和灯笼不是一种风格。 第六条道路只有路灯,杜非羽走过,他知道那里走着走着,就会不小心拐到某些隐蔽的地方去了。 于是他们三人就沿着第三条道走了进去。 虽然杜非羽对这里有些浅薄的印象,但是一走进去,摊位的密集程度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摊位大都由帐篷构成,杜非羽放眼望去,帐篷排成的长龙,一口气看不到边。 美食的烟气从四面八方升起,吆喝声此起彼伏,单单就是那烤肉串的摊子,一眼看过去就不知道有多少家。一家家的摊贩连在一块,小贩们抓着竹签,甩着烤肉,连在一起波浪层层,就好像舞龙一样。 阿白指着旋风土豆,惊喜地喊着“好大”,李牧白蛮有兴趣地看着一个商人在用铁勺玩一个不会掉落的冰淇淋。杜非羽向四周张望,简直不知道要吃什么好。 还要考察什么?还要选择性地吃什么?杜非羽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鹅卵石烤肠、炭烧猪蹄、竹筒糯米、鸡蛋汉堡、土豆牛肉。 盐焗烧鸡、蜜汁叉烧、温汤羊肉、孜然羊排,糖霜山楂、奥尔良鸡腿。 关东煮、糖葫芦、虾扯蛋、可丽饼、臭豆腐、四果汤、仙草蜜、龟苓膏。 凉皮、板栗、菱角、冰糕、乳鸽、糖人、麻枣、麻花、米饼。 他数不清了。 等他稍微回过神来,再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里不仅有丰富的美食,更有多样的小商品。 衣帽鞋服、电子产品、字画玩具,奇花异草,杜非羽以前在街上看见过的种类,在这里都能撞见。 花洋市里那些最有智慧最有力气的小贩,似乎都野心勃勃地聚集在了这里。 等杜非羽完全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出了路口,站在花洋夜市的广场上了。 周围环绕的,全都是摊位的灯光。而他在广场中心吹着夜风,突然感到一阵空旷。 夜幕降临,明月初上。那繁荣的夜市灯火,好似人间炸散的星河,在各自闪耀。 “宗主,给钱!给钱!” 一遍看了下来,阿白的脑子看饱了,但是肚子却不同意。她现在正急切地拉着杜非羽的袖子,想要去买东西。 李牧白更夸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走散了。 杜非羽听完阿白的话,笑道:“急什么?摇摇尾巴,就把钱给你。” 阿白怒了,“咔”地一口咬在杜非羽裸露的手臂上。 你还真咬啊!杜非羽忍着疼,差点就叫了出来。 这还没完。好像看到了杜非羽表情的扭曲,阿白松开嘴,又心疼兮兮地捧起老杜的手臂,对着刚刚的咬痕,拿舌尖轻轻地舔。 刚刚的疼痛之后,杜非羽现在只觉得手臂上一片冰凉。 然后狐狸就抱着他的手臂,用乞怜的眼神看着他,娇声说道: “呐,呐,大官人,奴家这么辛苦,你就看着赏点钱嘛。“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杜非羽感觉头疼了,便勉强答道: “小狐狸,一块钱够不够?” 没想到阿白的眼泪说来就来,当场哭道:“官人,奴家的技术不好吗?” 只见她一副委屈样子,似喜似悲,我见犹怜。 杜非羽这下调侃不起来了。他掏出手机塞给阿白: “……好了好了!你拿去!支付密码你知道!想吃多少吃多少!” 阿白就等杜非羽这句话呢。她接过手机,眼泪一抹,笑嘻嘻地跑向摊位。杜非羽心想,下次才不会轻易相信狐狸的眼泪。 这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杜非羽没有目的地张望着,眼睛却突然在迷雾一样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之前多次遇见的那个,短发的清秀姑娘。 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姑娘。 在算命时相遇过,在电车旁接触过,在摆摊时候,也曾经来过。 现在她又在这里。 她是谁? 杜非羽一边想,一边觉得这是个无聊的问题。 好像冥冥之中的某种感应,姑娘也朝杜非羽这边看了过来。 他远远看着,她回眸一望。两双眼睛,就隔着人群,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对视了数秒。 杜非羽只觉得她好像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就消失在人海里,再也找不着了。 这也是机缘巧合吗? 杜非羽一声笑叹,突然想起了一段不知何时听来的歌词: “啊,这奇妙的都市生活。干杯吧,以及,对不起。” 第三十九章 找摊位!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嗯……啊……不要啦,人家吃不下了……” 半夜的杂物间里,阿白捂着鼓鼓的肚子,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今天晚上的花洋夜市,杜非羽可以说完全放任让阿白吃了个痛快。 李牧白雷声大雨点小,说着要吃要喝,自己人却不见了。 结果直接受益者就变成了阿白。 杜非羽没有睡着,他转头看着旁边的阿白,没有说话。阿白的尖耳朵动了动,大尾巴从宽大的T恤当中露了出来,慢悠悠地甩了甩。 杜非羽本想抓一下她的尾巴,但想到她咬的那一口是真的痛,伸到半空手就缩了回来。 夜气浮动,杜非羽感到今晚的灵气似乎比往日更多一些,便收膝盘腿,服了一包感冒冲剂,开始练起功来。 灵气开始从大气流入身体,虽然非常稀薄,数量也非常有限,但杜非羽竟然第一次把灵气在全身各处走了个遍。 原本封闭的穴位和经脉得到了灵气的滋润,感觉像春苗得到了雨水,一点一点地将要发芽。 虽然此刻杜非羽最希望得到的是一场暴雨,而不是这样的一场甘霖。但有胜于无,这种走通的畅快感觉,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阿白作为妖兽雪狐,阴气较盛,在睡眠之时,又会自动吸收外界的生气。杜非羽总是和她相伴,不免受到影响。 以前功力完好,也没有什么感觉,到现在这种状况,难免出现一些手脚冰凉的副作用。 但这次不同,这份浸透的阴气被杜非羽转化了过来。结合着夜露之气,他的功力竟渐渐地接近两成。 等到他睁眼之后,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射进来了。 一夜没睡,但杜非羽觉得浑身有劲。 “嗯……抱抱奴家……” 阿白揉了揉迷离的眼睛,半醒着敞开怀抱,算是给杜非羽的一个早安。而老杜则是推开阿白,端正坐好,严肃地说道: “别闹,阿白。极道宗主必须以身作则,今后我每天必须花几个小时练功。” …… 李牧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手机也没有打通。 杜非羽想着这人向来行踪莫测,八成在哪里宿醉,就没再管他。 他便和阿白两人去大天桥下贴膜。虽然手速上差了李牧白一点,但两人配合,也能应付得下来。 隔了一天,杜非羽一大早的还是不见李牧白的踪影,这下他有些担心了。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会不会死在水沟里没有看见?一贯独来独往的风格,最后落了一个这样的结局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非羽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打住了。他转了转手中的刀片,又朝着不远处的老邓头微笑了一下。 手机贴膜里带着的是禅意,那么只有静心静思,才能贴出一手好膜。 白天一直没见到李牧白,等到傍晚杜非羽要收摊归去了,却突然间看见,人行道的转角那里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斜靠在墙边,手指转着钥匙扣,一脸不驯的笑容,不是李牧白又是谁? “怎么,是刚睡醒,还是从哪个姑娘家里出来了?找你两天,人影都不见了。” 李牧白没有回答。杜非羽见状,料想事情不简单,就凑近李牧白,悄悄地说道: “看来,你是有什么消息。” 李牧白笑而不语,点了支烟,抽了两口,才缓缓说道: “我稍微打听下来了。花洋夜市,稍微便宜些的地方,摊位费要1500块。当然还有更贵的,比如古街的十字路口,黄金地段,摊位费就要再往上走了。” 没想到这人平时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重要的事情却仍然很上心。之前老杜才刚想着去联络摊位,没想到李牧白已经预先采取行动了。 想到这,杜非羽便问: “便宜的有多便宜?” “你指的是夜市边缘吗?有,偏僻的地方就几百,再偏出去的,出了夜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要钱。” “要去夜市就真的去,我们不玩什么边缘试探。那……比如,像十字街这些地方的摊位能找到吗?管理费贵一点就贵一点,流量肯定是不寻常的。” “不,老杜,这个管理费只是其一,你还得考虑其二。大家都是办了营业执照,在那里定点合法摆摊的。这种黄金地段,现在哪里还有空位啊?” “你的意思是……”杜非羽想了想,“我们要的话,就只能通过二手、三手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牧白摇头,“你看去租,去转租,这中间的价格还得上去多少?” “那就找个不上不下的,就你说的那个价。不知道有没有?没有也得有,走,我跟你一起找去。” “哎,别急。”李牧白神秘地一笑,“这两天运气好,我四处瞎转悠,还真给你找到了一家。怎么样,有兴趣吗?” 杜非羽笑道:“怎么会没有兴趣?事情谈成了,送你一瓶小郎酒,再加一瓶金色年华。” “……也不挑贵一点的。” 李牧白埋怨了一句,又正色道: “那行,我明天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找他。” “他怎么称呼?” “姓胡,五十来岁,你叫他老胡就好了。” …… 后来经过李牧白解释,杜非羽才知道,要不是老胡想走,本来他们是没有机会去那个地段摆摊的。 一切都是因为李牧白在夜市市场上闲逛,刚刚好吃了老胡家的炒板栗,又在偶然间问起地摊的事情,才一下子抓到了这个机会。 按花洋市的管理规定,摊位经营换人的,只要之后通过检查,补办许可证即可。 也就是说,和老胡谈成了,后面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 老胡的摊子面积不算小,粗略看上去,至少有四五平方。 他是少有的,白天晚上都出摊的小贩。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生意也很惨淡。 杜非羽三人恭恭敬敬地坐在老胡的摊子前,各自买了一大包老胡的板栗,等着老胡说话。 老胡见三人都在等,便放下铲子,也坐了下来。李牧白把几个人都介绍了一圈,老胡就开口了: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啊?” 杜非羽道:“这段时间在做手机贴膜和配件,接下来想到夜市来做煎饼生意。” “呵呵,煎饼!煎饼!煎饼生意!你要在花洋夜市做煎饼!”老胡苦笑了几声。 他连续念了好几次“煎饼”,就足以表现出对杜非羽的怀疑。 “你知道这花洋夜市里,有多少家卖煎饼的吗?” “很多。”杜非羽答道,“所以我也会卖烤串……” “呵,烤串……”老胡摇摇头,“花洋夜市卖烤串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杜非羽没有太多表情,但是心中却不由得一紧。老胡不愧是在夜市里混过的人,他短短两句话,就击中了老杜面临的最大问题。 到底卖什么? 见杜非羽没有回答,老胡就继续说道: “人人都说夜市好,殊不知,这花洋夜市里,是赔得多赚得少。百分之十的人得吃得喝,百分之三十的人赔钱赚吆喝,还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就像我这种,单单赔了钱,连个人气都没有。” “几十家烤串摊子,几十家煎饼摊子,清一色的服装摊子,竞争有多激烈?你们当游客的时候只觉得热闹,真要入局来做了,你笑不出来。” “这片市场看似繁华,实际上却没有半点立足的地方。” 老胡说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像是忍耐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人来诉说。 但是这一番话却给信心满满的三人带来了一丝阴影。 阿白的手心捏紧了。她体会过夜市商贩的热情,所以也当然明白,这里面的竞争会有多残酷。 但杜非羽握住了她的手。 沉默了数秒,杜非羽开口说道: “老胡,我在步行街那里卖过衣服,我也在大天桥那边贴过膜。我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卖蔬菜和地瓜翻了身,我也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在地铁站门口卖过早餐。” “虽然我知道,这些生意的规模都未必能和花洋夜市相比。但是,那么多困难都熬过去了,我不介意竞争来得更猛烈一些。” 杜非羽抬头,眼神依然坚定,老胡瞪大了眼睛,似乎在用新的眼光看待他。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说道,“但是你知道,我这个摊位会有很多人要。” 看来已经博得了老胡的好感,但杜非羽的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他知道接下来他将要回答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 在那么多人当中,为什么非要选你? 如何说得不卑不亢,又足够聪明巧妙,杜非羽心里有些为难。正要先拖延一下时间,没想到李牧白接话道: “因为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这话说得极其自大,杜非羽和老胡,心里都是一跳。 第四十章 谈判完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老胡一听到这,就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何出此言?” 言下之意就是杜非羽有哪点特殊?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竟然就非他不可。 李牧白笑着说道:“就因为他已经创造了奇迹,而且现在还要创造更大的奇迹。” 老胡呵了一声,抽着烟等李牧白下面的话。 这些话要是由杜非羽本人向他讲述,他可能连听的兴趣都不会有。 但话筒交给了李牧白,相当于是旁人在为他说话,这样的立场就多少有些微妙了。 只听李牧白说道: “你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全身上下只有200块,连生活都成问题。但他凭这些,在一个月内挣到了两万多元。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全是凭他一个脑子,两片嘴皮,每天倒买倒卖完成的。” “你是想说,他有营销的天分喽?” “这不仅仅是天分,很多时候,还是心态、眼光和观念的结合。当他缺少机会的时候,虽然很渺小,但是他的优点必然会散发着光芒;一旦有一天得人相助,他就会一飞冲天,变成太阳。” 李牧白毫不遮掩地夸道。 接下来,他又细数了杜非羽卖货的经历,全是平时杜非羽和他讲过的事情。 他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通,又着重强调了老杜的作用,杜非羽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老胡听完,烟已经抽完了一根。他咧嘴道: “听上去,这位姓杜的年轻人确实是个聪明人。但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就切到了实质的问题上了。 杜非羽知道此时应该由自己出马发言了,于是笑着把手伸了过去: “老胡,如果你帮助我完成了目标,那你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拉我一把的人。我们或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老胡冷笑一声,根本没有去和杜非羽握手的打算: “朋友?现在社会上的朋友可多了。有用了叫朋友,没用了,就只是见过的人。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就才能做酒肉朋友。怎么,现在只见了个面,就想成为朋友了?” 但是杜非羽的手并没有缩回,而是很坚决地举在半空。 握手被回绝本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如果一方一直坚持不动,那便有了其他的感觉。 只见杜非羽缓声说道:“老胡,摊位转租,你开个价吧。” 先是晓之以情,在情理说不通时,便诱之以利。 杜非羽知道,情感诉求,终究只能针对小部分人;而谈话真要进行到实处,就必须谈到利益。 老胡一开始的态度似乎很消极,杜非羽见此状况,便任由李牧白吹嘘他以往的事迹,以此来博取老胡的好感。 虽然最终老胡仍旧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但至少杜非羽和李牧白达到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 把杜非羽的前景和形象描述出来,并得到对方的认可。 显然,老胡虽然拒绝了杜非羽的握手,但他也已经默认了,杜非羽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有能力,最终才能有利可图。 老杜据此判断,可以进入实质的谈判了。 “转租?”老胡眉毛一挑。 杜非羽见此,笑着补充道: “没错,你可以将摊位转租给我,管理费由我交,您还可以额外挣到一笔租金。相比于您现在生意惨淡的情况,我觉得这对你来说非常划算。” 老胡脸上轻蔑的神色消失了。他的眉毛拧在了一块,显然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自己的得失。 片刻之后,他又点了一支烟,沉吟道: “这里的管理费可是很贵的……你看样子,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杜非羽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据我所知,这片摊位的管理费是1500,而转租的市价大概在800元到2000元不等。这种程度的资金,我现在就足够支付了。所以,首先,您不用当心我冒险。” “其次,老胡,您说得对,我现在确实不算有钱。你刚刚应该知道了,如果有钱了,我未必会选择来这里摆摊。但如果您愿意拉我一把,挣到的,又何止这个摊位带来的租金呢?“ 老胡这下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的香烟紧紧地咬在嘴唇上,徐徐地冒着气。 除了租金以外,他还能得到什么?这似乎是一种空洞的前景。 杜非羽见老胡陷入了考虑,就干脆进一步地引导道: “等我发展起来了,租金稳中有升肯定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且,如果有新的投资机会,我一定不会忘记和您分享。” 他把右手在老胡的肩上有力地拍了拍,作为一个安抚的信号。 “老胡,我说一句实在话。”杜非羽神色郑重地说道,“您已经看见了,我们三人确实很想要这个摊位。所以在这次谈判中,您是完全占优势的。换句话说——” “你绝对不会吃亏。” 杜非羽强调性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就用坚毅的眼神看着老胡。 这已经是最后的立场了。如果老胡仍然不愿意开价,那么这次交易基本就宣告失败了。 话已说尽,杜非羽没有退路了。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老胡精明一些,拿个什么竞争对手抬价,自己怕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见老胡凝重的表情中逐渐展现出一抹微笑,他搓了搓自己的鼻子说道: “小杜啊,你既然都已经这么坦诚了,那我也说句实话。这个摊位转租,说白了就是在租一个许可证。这一块地方啊,从来就不是我老胡占有的。” “实际经营人和执照上面不一样,说实话……不太合规。那个……我只是想提前和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你说我坑你。” “老胡,这点你放心,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担着,不会连累到你的。” 杜非羽听到这,当然是满口答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接下来就只剩下钱的问题了。 老胡伸出手指。 “1500。” 杜非羽笑了:“老胡,管理费我不用你出一分,这1500不是太贵了一点么?而且你也说了,这是不太合规的事情,虽然我一个人担着,但也不能再往我身上加重量嘛。”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的环节了。双方都在维持谈判不破裂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行动。 杜非羽要价每个月1000块,老胡要价每个月1500。最后在价格方面,双方各退了一步,杜非羽稍稍占据了上风,以每月1200的价格拿下。 但是由于老杜只租到今年旺季结束,租期总共只有四个月,老胡就要求杜非羽押一付三。 说白了,就是交一个月钱的押金,再提前支付三个月的租金。 这样做,实际上老胡4800元的租金就已经提前得到保障。如果杜非羽中途跑了,他一点损失都不会有。 压力完完全全交给了杜非羽。 但租期太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害怕夜长梦多,杜非羽和老胡立刻商量着写了一份合同。 也没什么规范的格式,两人拿了张白纸,写了几个要点,删删改改完了,去打印店打了两份,签个名,又各拿了一份,就算完成任务了。 双方已经商量好了,8月的第一天,这个花洋夜市的摊子,就改由老杜来经营。怎么安排,要卖什么,全由老杜说了算。 大功告成。 在转给老胡4800元之后,杜非羽终于和老胡实实在在地握了握手。老胡说了声“祝你财运滚滚”,就挥手告别了三人。 “现在他老人家当然是财运滚滚了。好家伙,一下子就收了4800块钱啊。”杜非羽自嘲道,“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钱是拿到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牧白笑道:“你难不成后悔了?” “老杜我做事情后悔过吗?”杜非羽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阿白的脑袋,“我就是后悔,当年在荒原的草丛里捡到了这只小狐狸啊。” 阿白一早上都没怎么说话了,听杜非羽存心挑逗,柳眉一蹙: “奴家怎么你了?刚花完钱就牛逼的不行么?” 杜非羽摇头: “哎,阿白,你有所不知。我这一大早钱包大出血,浑身上下,就感觉空荡荡的。这口袋里的重量,感觉一下子就轻了不少,心里苦啊。” 阿白冷笑:“原来手机转完钱,重量还能变轻呢。要不这样,咱们多花一点,接下来带着轻便不压人,多好?” 杜非羽连忙回答:“别,阿白。钱是没有重量的,钱赚了多少都是没有重量的。这部手机里,沉重的是其他事物啊。” “什么事物?” “那当然是我和你共同的记忆了。”杜非羽深情地说道。 阿白“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陈词滥调,一点都没感动到我呢。2分当辛苦分,不能再多了。” “喂,我可是很努力地在撩你啊!” “笨蛋,只有努力就够了么?”阿白鄙视地瞪了杜非羽一下。 “奴家还没听说哪个姑娘是只被努力打动的呢。” 说完,还没等杜非羽失落,她就拿起老杜的手机,点开备忘录,放到了他的面前: “呐,这个才是标准示范,宗主,您可要学着点呢。” 杜非羽一愣,朝着手机屏幕看去。 第四十一章 向夜市出发!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定睛一看,只见手机屏幕上写满了文字,还有好多张照片。 仔细研究,他才发现这些照片原来都是花洋夜市上的美食。 烤串,烧肉,鸡腿,土豆,各种各样的夜市食品,全都被阿白仔仔细细地分了类。 除此之外,她还标明了相应商家的名字,具体的地理位置,口味和价格的差别,人气的优劣,甚至连自己的评价都加了上去! 这分明就是一份详细的夜市调查报告啊。 杜非羽拿着这份备忘录,顿时感觉手机沉重了许多。本以为只是给阿白好好放松一次的夜晚,却得到了这样的惊喜。 每次对阿白示好,收获的好像都不只是她的笑容。杜非羽暗暗想道。 “怎么样?奴家可是堂堂的狐神大人,可不会白吃了那么多东西呢。” 阿白两手倒插着腰,显示出一副询问小朋友的姿势来。 杜非羽放下手机,叹道:“狐神大人,我承认,你撩到我了。你很好。” 没想到,老杜这样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倒是让阿白不好意思了。 她有些嫌弃地说道: “不是……好什么好呀?奴家的胃口不太大,这份调查还很不全呢……还得多多调查才是……” 杜非羽一点头,把阿白的手一拉: “说得不错。晚上我们回去之后会更好。” “晚……晚上?嗯……也对呢……” 阿白脸色竟一下子红了。 她知道杜非羽讲的是调查报告,但不知为何,居然一时间想到了其他层面的意思。 杜非羽心里微微一惊,这只说什么黄段子都面不改色的狐狸,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有少女感了?难道她又开始演了? 他轻轻点了点阿白的额头:“喂,老狐狸,你是不是想歪了?” “老……老狐狸?!” 阿白听完,嘭地一声耳朵都炸出来了。她怒气冲冲地一爪子朝老杜拍去,喝道: “臭道士!别碰我!把刚刚的娇羞还给我!” 一人打,一人躲,两个人跑着转圈圈。李牧白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下,看着杜非羽和阿白,感觉自己很尴尬。 “还真就两人即世界了呗。” 李牧白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果然他还是适合一个人去喝酒的日子。 …… 晚上,杜非羽躺在三轮车上,研究着阿白写下的记录。 她考察的摊子有十六家,其中八家是烤串的摊子,三家是煎饼摊子,一家臭豆腐摊子,两家糖葫芦的摊子,还有两家卖烤鸡腿的摊子。 烤鸡腿的摊子阿白立场鲜明地给了一家叫刘记的商户。原因是他不仅限于当下流行的奥尔良风味,还给鸡大腿包了一层锡纸,并且进一步研究出了烟熏的做法。 糖葫芦方面,除了其中一家多卖了一种鲜果蘸糖霜的串串,其他的差别不大。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其中一家的均价比另一家便宜了一块钱,但是对于人气并没有什么影响。 而竞争最激烈的显然是八家烤串摊子。 徐师傅的摊子生意最好,烤串工艺也不错;廖师傅的烤串口味最重,但人气不差;方师傅的摊子阿白认为味道最好,但人丑嘴不甜,又可能受了地摊位置的影响,人气相当一般。钱师傅的烤串人气很旺,不过阿白却觉得他卖的东西好像不太新鲜。 再往下翻,翻到了煎饼这里,杜非羽却给看笑了。 只见三家煎饼除了照片之外,就只剩下了简单的三行评语。 好吃。 不好吃。 一般般好吃。 最后还写了个原因:我吃饱了。 嗯,明天就从煎饼摊开始看起吧。杜非羽想着,离八月到来也没几天了,得赶快把事情都给定下来才好。 正想到一半呢,阿白也跳上车来,凑在杜非羽脸旁,问道: “呐,看什么呢?” 杜非羽嘴角一扬:“老狐狸,我在回味你留下来的心意啊。” 阿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狐狸老狐狸,你不也是个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 说着,她一把抢过杜非羽的手机,丢在一旁,然后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喂喂喂,老狐狸,你这算什么?聊发少年狂?”杜非羽用手一边挡着一边说道。 阿白则是一把扯开了杜非羽的腰带,压在他的身上冷笑道: “你说的没错呢,老不死。今晚,奴家就让你见识见识万年老狐狸的厉害!” …… 夏季的夜晚特别短。第一缕阳光射入杂物间的时候,杜非羽一看手机,时间才刚刚4点半。 浑身发冷。 杜非羽慢慢从车上爬起,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一下子把阿白也给弄醒了。 但她只是“唔”地哼了一声,耳朵动了动,尾巴摇了摇,抱着毯子蹭了两下,就翻个身重新睡着了。 杜非羽没有理会阿白,只是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引导功力流转起来。 阴气过重,三轮车下甚至还结着一层白霜。如果没有疏通开来,他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一套功法转完,杜非羽只觉得周身舒畅了许多,被冻得有些僵硬的关节,也终于可以活动自如。 他本以为体内的功力肯定会有所损失,但运转下来,采阴补阳,此消彼长,全身功力没想到已经完全恢复至两成。 练了一个多小时,杜非羽睁开眼睛,发现阿白趴在毯子上,只是在静静地望着他。 见他已经练完,她便抬手轻轻抚着杜非羽的脸,用中指和无名指触碰着,指尖缓慢地从头顶滑落至下巴。 只听她软软地说道: “呐,奴家的礼物怎么样?我不要你的功力,也不吸你的精气……奴家老早老早就跟宗主说过了呢,想要多少灵气,阿白都会给……” 媚眼如丝,声线销魂。好吧,杜非羽这回真是领教了老狐狸的厉害。 他把阿白的手安安稳稳地放下,起身去开门: “拆了东墙补西墙,不是什么有效的做法。我会找到更好的方式的。”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天桥,傍晚之后再去夜市。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耽误。” “噫……” 阿白有些不满地从车上坐起,甩了甩头发,发出了一声晨起的长嗥。 杜非羽现在煎饼手艺已经非常熟练了。吃过早饭,在天桥下李牧白汇合之后,三人讨论起了花洋夜市的事情。 商量下来,几个人打算,一边要先打通肉制品的货源,同时也要再购置相应的设备。 一些基础设备杜非羽在烤地瓜的时候就买了。像液化气瓶,像一些厨具,这些只要原封不动地搬出去就好。 但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要做烤鸡腿,那么就要有铁签子和转轮,说不定还需要买一些锡纸。 如果要做烤串,那就得去进一些竹签子,提前穿好肉,还得提前备好烤架和木炭。 货源和设备都要取决于杜非羽的想法,但是杜非羽此时觉得对夜市并不太了解,迟迟不愿意做出具体的决定。 “老杜,你再不定主意,这黄花菜就要凉透了。”李牧白说道,“这一天天拖着,每天都是损失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杜非羽没好气地回击道。 一来二去,他们的心思就不太放在这贴膜生意上了。 “你瞧瞧,我就说他们肯定会出问题的。他们还不信!” 老邓头见此,和旁边一个兄弟议论着,对着杜非羽三人指指点点。 这几天,他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杜非羽打乱了。要放在平时,他才不会这么早过来罚坐呢。 还不是想胜过那小子一头? 一大早客人还没来,他见杜非羽在那里眉头不展,还以为他的贴膜生意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早就烦透了杜非羽那副得意的样子,不禁幸灾乐祸,心想原来你也有今天。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赶走杜非羽,恢复正常生活。哪里能想到,杜非羽早已意不在此,只是拿贴膜做一个跳板而已。 老邓头缓缓站起,拿了包烟,想过去找点话题好好嘲讽一下。 没想到刚走过去,只听阿白那里说道:“李公子,此话当真?”而李牧白那边爽朗笑着应了几句,那三人就齐齐站了起来。 老邓头以为三人要干架,吓得烟都差点掉在地上。可是杜非羽三人只是收了摊,放了东西,就要离去了。 “老邓,烟我回头再抽。今天没空,先失陪了!” 杜非羽朝老邓挥手告别。 老邓心中一阵怅然,感觉一身锐气打在了棉花上。他有些迷茫地问道: “不是,你们……这是要去哪?” 三人相视一笑: “往更高的地方去!” 三轮车缓缓向朝阳升起的方向驶去,只留下老邓,被甩在了后面。 第四十二章 新货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和李牧白都聊了些什么? 原来,三人苦思冥想,李牧白突然开口,说自己认识一个人。 李牧白说,如果杜非羽真的有心做这个烤肉生意,那么这个人也许就可以成为一个稳定的进货渠道。 这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渠道?阿白当即就拉着李牧白问了。她想,虽然李牧白大部分时间是个浪子,但管用的时候,还总是很管用的嘛。 李牧白被十七姑娘一光照,觉得相当荣幸,就开始各种卖关子起来。直到最后杜非羽把他揪住,直接问道: “说吧,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老杜,你看你,急什么?”李牧白摊了摊手,“这个人的名字叫刘耀,是城东的一个屠户。” “你认识他?” “不,我和他不熟。”李牧白说道,“但我和他的女儿刘笛很熟。” 杜非羽和阿白明白了过来,同时鄙夷地“啧”了一声。 “阿白阿白,看见没有,这种人就是渣男。” “宗主宗主,我看见了,他正准备把备胎拿去提现呢。” 两人一唱一和,就跟做戏的一样。 李牧白又好气又好笑,他板起脸来,一拍大腿: “老子不去了!还不是为了帮你们找渠道!左一个渣男又一个备胎!老子不去了!” 杜非羽见状连忙劝道: “老李你可别闹情绪。咱们不从道义的角度看,咱们就从理性投资的角度来看怎么样?我觉得,不吹不黑,你这步棋走得问题不大。这两年来,你应该花了不少钱在这姑娘身上,就当做了一个两年期的风投,现在,是时候找机会回本了。” 李牧白瞪了杜非羽一眼: “你小子,明着夸我暗里损我是吧?还风险投资?我告诉你,这要是让现在的姑娘听见了,你一个物化女性的帽子就少不了!” 杜非羽眨了眨眼睛:“对对对,你说的是。这种事情当然要高手出马了。我这一开口就是物化女性,哪有李公子通情达理?宗主这里还是请李公子快马加鞭,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嗯嗯嗯,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呢。”阿白跟着附和了一句。 李牧白有些无语了,尤其是阿白这卖萌一样地应了一句,他还真不好答了。 而杜非羽也知道,李牧白是个顺毛驴。只要顺着他的意思,给他捧得高高的,让他心里受用,自然就不好再出言拒绝。 他想,反正都是说着玩,难不成你还真不打算帮忙了? 堂堂无极剑圣李牧白,虽然现在剑没了,但小脾气还是不会有的嘛! 果然,不出杜非羽所料,李牧白一摆手,叹道:“算了,看在十七姑娘的美貌上,我就勉强这一回吧。” “此话当真?”阿白笑道,“啧,你是去见人家姑娘,怎么还要看奴家的面子?” 杜非羽当即配合道:“说明老李他就是想去见见人家姑娘,你就是一个顺带的。” 李牧白爽朗大笑:“不,这次两位姑娘都是我的女主角,只有你是顺带的。” 总之几个人相互打趣着,手机贴膜的事情也暂且放在了一边。 7月份就快结束了,这批手机贴膜全部卖完,自然有着几千块的利润在等。但是花洋夜市,那可是可以直接冲击20万本钱的机会啊。 而且杜非羽一算,这摊位费押一付三,就已经拿走了4800元,到时候三个月管理费一交,还得化掉4500元。光是这两笔已经花费接近万元。 之后购买设备和考察市场可能得要个两千元,进货的话就更难讲,整个算起来,现在手上的两万多元估计得全部投入进去。 在这样的资金压力下,还怎么去耐心贴膜?这贴个一星期,本钱都赚不回来。毕竟,现在要卖的东西,价值是越来越高了。 那边李牧白还说了,反正要抓紧时间,他干脆今天就把刘笛约出来。 那还不得赶快去准备准备? 三人一商量,立即收摊。总之就是赶快各回各家,穿得整洁一些,准备新一轮的谈判。 …… 李牧白暂别了杜非羽和阿白,一个人走向了巷子深处的一处破旧的公寓楼。 公寓楼的走道很狭窄,他踩灭了烟头,慢慢地向自己那个狭窄的出租屋走去。 一个月四百的群租房,要是没遇到杜非羽,他说不定这个月就已经断供了。 李牧白倒是不排斥流浪生活。他随遇而安的性格,有多少钱,就可以用多少钱活出那个阶层最快活的样子。 如果花销可以节省一些,那一个月下来,做临时工和做乞丐挣来的钱也够维持这一间住处。 如果这事发生在杜非羽身上,12万的启动资金。两年下来他恐怕就不是在这租房了。这套房子说不定就是他的。 当然,这种道理在李牧白身上是说不通的。 他是一只在远古生存的野兽,用剑做自己最锋利的牙齿。到了规则重重的现代社会,没有战争,没有英雄豪杰,对他来说,一切都安定得可怕。 那他能做的,也只有把自己的尖牙交给这个社会,做一只无齿的野兽。 “喂,刘笛?你有空吗?” 李牧白拨通了屠户之女刘笛的手机。 手机那头传来了一阵忙乱的声音,然后一个声音有些慌乱地应答道: “是……是牧白吗?我……我没想到今天可以……那个,不是,我是说……” “是我。”李牧白回答道,“我想见你。” “啊?你是说今天吗!今天……今天有点……不!忽略前面的话!今天没问题!完全没问题!爸!!你别打岔!你……等等,我这里信号不好,我找个安静的……不是,信号好点的地方……” “嗯嗯,没事。我等着你。”李牧白温和地答道。 手机那头传来了一阵小跑的声音。 “那,那个……信号好多了,我们……我们接着说。” 刘笛在电话那头小小声地说道,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 “嗯,是这样。城东新开了一家佳丽餐厅,我们中午正好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另外,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需要一批肉,你们应该可以聊一聊。” 李牧白说完,电话那头的刘笛沉默了数秒,缓缓答道: “牧白,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不过既然是你引见的,我还是很期待的。” 涉及到了生意相关的问题,她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冷静了下来。 不愧是屠户之女。刘耀作为城东一家规模不错的屠户,他的女儿多少也沾染了精明的气息。 当然,李牧白知道,刘笛语气的变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她本以为这会是个二人世界。 “小笛,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电影吧。”李牧白说道。 “就……就我们两个人吗?不是……我是说,不邀请你的朋友一起吗……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不,他们两个午饭以后还有事情要忙,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 李牧白一句话,直接把那一人一狐给安排走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不!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好可惜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元气满满,李牧白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姑娘一边打电话,一边红着脸跟她自己吵架的样子。 他不禁笑着说道:“你真的很可爱。” “啊啊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刚说话的感觉很可爱。好了,中午11点半佳丽餐厅,到时候我们再聊。” 李牧白郑重地说道,随即挂断了电话,不给刘笛回话的机会。 这姑娘感觉很好玩的样子。李牧白暗暗想道。 他又拨通了杜非羽的电话: “喂,老杜啊,准备得怎么样了?中午11点半,佳丽餐厅,我人都给你约出来了。” “好的。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杜非羽在那头问道。 “唔……要说特别要求啊,你打扮得整洁大方就好,不要花里胡哨的。然后……呃,十七姑娘嘛,稍微素一点。” “阿白至今就没化过妆好吧。”杜非羽应道,“反正,就是不要喧宾夺主,对吧?我知道我知道,今天的主角是你,我们不抢你风头的。” “光知道还没用,我要的是经费,经费啊。”李牧白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你要多少?” “佳丽餐厅价格不便宜,先转个2000给我吧,多退少补。老杜,这可是重大谈判,你可不能心疼钱啊。” “什么鬼餐厅,吃个饭要两千块!” “这……这不是还有后续活动经费吗?哎,宗主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用钱开了路,今天这笔生意,准成;如果格调太寒酸了,人家刘耀的女儿不喜欢,你接下来可能就没机会啦。” 李牧白极力劝说,杜非羽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答应了。 他可以稍微地想象到李牧白的后续支出,可能就是电影院、商场加上宾馆,就一条龙顺下去了。 所幸,管理费的4500元还没有花,手上一万多块钱,现金流还是非常充足的。 杜非羽找了件纽扣衬衫,再拿了条工装裤,把自己打扮得呆板一些。 再过两个小时,会面就来了。 “随缘吧。”他喃喃说道。 第四十三章 某渣男的游戏!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佳丽餐厅是一家泰式餐厅,杜非羽对这种餐厅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黄澄澄的米饭。 “那种东西应该叫咖喱吧。” 阿白望向杜非羽,好像能读心一样地,直接回答了杜非羽心中的想法。 杜非羽抬头一看,原来狐狸在指着一张宣传海报说话呢。 “阿白,待会儿一定要记住了,不要什么东西都感到好奇。即使遇到没见过的东西,也要装出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可以有惊喜,但不能太惊喜,知道吗?” “知道,待会儿我跟着你和李公子的动作走,不就好了么?” 杜非羽点点头,先在网络上查询起佳丽餐厅来。 这是一个人均价位150到200的餐厅,对杜非羽来说不算大放血,简直就是大失血了。 杜非羽翻开菜单,点开网上顾客的评论,再一张张地看照片,把所有的招牌菜品都拿捏了一个遍。 现在一他闭上眼睛,菜名对应的图片,甚至大致的食材构成,都会浮现在他的脑海。有些食材不认识没关系,就硬记。 “阿白,来,就这些菜名,你问我答。待会儿,我问你答。” “好的呀。”阿白接过手机。 “唔……大头虾冬阴功汤……” “大头虾、冬菇,番茄,食材简单,酸辣适中,突出番茄的酸味和虾肉的鲜美,3到4人份,价格90元,呃……对了,分量偏小,建议大份。” “还有……泰国丝苗米饭……” “米饭和奶香相结合,建议泡冬阴功汤。” “堤岸烧春鸡……” “青柠叶香茅饭……” “菠萝焗饭……” “明炉辣海鲈鱼……” 阿白一个一个地问,杜非羽就开始一个一个地答。来回两遍熟练了,就轮到阿白练习。他们一边走一边练,不知不觉就接近了汇合地点。 “这个餐厅,我们感觉吃过好几遍呢。” 熟悉了菜谱,阿白已经进入了怡然自得的状态。 “是啊,感觉已经没什么好吃的了。” 杜非羽也是一副佛系的表情。 现在他们都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即,纸上谈兵的经验。 李牧白站在佳丽餐厅的门口,穿着一套清爽的运动服。平时有些凌乱的头发,今天都打理得很好。 和之前的酒红色西装不同,今天的他走的是另一种类型的路线。 很快从马路对面就走来了一个短发姑娘。 白色的连帽运动风衣,黑色直筒裤和黑白条纹的运动鞋,显然是和李牧白类似的运动风。 她的身材带有一种很健康的肉感,小麦色稍淡的皮肤显得很有活力。她跑过来,有些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脸色微红,一边轻喘着气,一边擦着细汗。 好像一只活泼的小动物。 这个元气少女,看来就是刘笛本人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说道。 李牧白笑着摸了摸刘笛的脑袋: “没事,我也刚刚到。” 刘笛紧张地搓着手,任由李牧白摸她的头发。 她往周围看去,发现白十七站在李牧白后边,目光之中的敌意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但她又看见杜非羽正拉着阿白的手,神色似乎才稍微变得安定。 杜非羽想,老李的这一场恋情里面谁占主动,已经一目了然了。 渣男总是得吃得喝啊。 四人进了餐厅,李牧白很熟练地叫桌,大方地请四人入座。阿白选择和杜非羽坐一块。杜非羽面对着李牧白,阿白则面对着刘笛。 随后李牧白拿来菜单点菜,不问价格,只看好不好吃,喜不喜欢,全程都是一副潇洒随意的样子。 杜非羽看着牙痒痒,也只能暗暗心疼。这花的不是他李牧白的钱,当然就潇洒随意了! 杜非羽不知道自己待会儿还能不能动筷子,这菜都是用银子做的呀。 不,必须给他吃光,否则就要亏到极北之地去了。 但随着菜单数字的增加,杜非羽竟很快抛开了这些纠结的小想法,一下子进入到了化境,真正的像一个长生境的高人一样思考。 钱,算什么呢?都是身外之物。花了多少不是花,挣了多少不是挣? 都是身外之物。 都是,身外之物。 嗯,他已经佛了。 李牧白三件套一般稳定的花言巧语,话题渐渐地被带到了杜非羽这边来。 随后又是渣男攻略般的温柔言行,刘笛变得很愉快,甚至有些飘飘然。于是无极剑圣趁热打铁,拍了拍杜非羽的肩膀,说道: “老杜,说一说你进货的事情吧?小笛家里就是搞屠宰和肉类批发的,说不定她有办法。” 杜非羽点点头,徐徐道: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我要在花洋夜市那里摆摊,主要是做烤肉,因此需要稳定的货源。” “需要哪些肉类?我可以回去跟我爸说一下的。” “嗯,主要是五花肉、梅肉和鸡翅根。如果可以的话,鸡肠鸭肠也需要。” “这样啊。行,回去我跟我爸说一下。下午……不,明天叫你们过来。” 午饭以后,她还有两人世界要过呢。 整个过程很简单,杜非羽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口舌。除了少说些话不露马脚,似乎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着这两位主角吃饭。 毕竟,刘笛做不了主,还得是他老爹刘耀说了算。李牧白做的,不过是说个人情,找个门路,真正的重点应该还在明天。 这李牧白是借机大吃大喝吧。杜非羽心想,或者不需要通过刘笛这一步,他直接去城东的哪个肉类批发那里就可以弄到不错的材料。 只是据说刘耀的肉在城东一带还挺有名气,杜非羽想要稳定优质又足够低价的肉源,找点关系也在所难免。 吃饱喝足,李牧白一抹嘴巴:“结账!” 收银台前叮当地一声响,七百多块钱就这样花出去了。 李牧白拉着刘笛笑容比太阳还灿烂,两人手挽着手,说杜非羽既然中午还有事要做,就不打扰他,先在此别过了。 杜非羽呆滞地挥手告别了李牧白,回头一看,阿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七百多块钱啊,假设一张膜赚10块,那就要连贴七十多张的膜;假设卖的全是四季豆或者芦笋,那得一口气卖掉两百多斤;哪怕就是时尚T恤,那也得卖个三四十件才顶得上这一顿。 这一顿就全报销了! “呜呜……大头虾冬阴功汤……90元……”阿白哭丧着脸念道。 “泰国丝苗米饭……45……” “明炉辣海鲈鱼……135……” “菠萝蜜烧鸡……105……” 一道一道的招牌菜名和价格戳得杜非羽心窝子疼啊,就想着明天要是没有大收获,李牧白可以被拉进黑名单了。 “走,阿白,咱们去哪里转转吧。”杜非羽难过地说道,“再站在这里,悲伤就要逆流成河了。” 阿白点点头:“咱们去图书馆静一静心吧,晚上再去夜市瞧瞧。” …… 晚上的夜市灯火依旧。杜非羽一踏进夜市,就知道又要开始花钱。但钱花得值不值,他的心里自知。 心痛是一码事,但是该花的钱一分都不可以少。等到最后出成绩的时候,才可以去判断,钱花得值不值。 原来这就是尘世。杜非羽暗暗地感叹。 当你身无分文的时候,你的喜怒也会无比简单,你会为汤面里多出的鸡蛋而感到喜悦,也会因为一份食物买到了阿白的笑容而感到值得。 但当你开始拥有某些东西的时候,想要像身无分文的人那样豁出去,却变得有难度起来。 放下舍得,杜非羽想,尘世之道的修炼,看似无足轻重,却反而是长生境后最难突破的境界。 先人称之为尘劫一点不错。贪嗔痴,爱欲恨,过了长生境,也难过红尘滚滚。 为了加快效率,杜非羽打印了两份夜市的平面图,按照试吃的轨迹,一处一处地把相关区域标明。 他御气在楼间穿梭,整个夜市的灯火,都在他的脚下一览无余。 来回奔波到晚上10点,杜非羽找到了一处楼顶,终于打算休息一小会儿。阿白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杜非羽喝了两口,擦了擦汗,笑道: “按我的效率,到8月2号,就差不多能把整个市场都摸个清楚了。等到那时候,我们的眼光就可以穿过这花洋夜市混乱的表象,看到这其中被人忽视的规律。” “几十家烤肉摊子,几十家煎饼摊子,还有无数的衣帽摊子水果摊子和甜点摊子。老胡说生意难做?他说对了,也说错了。” “在楼下,我们看见的只有人群的阴影,还有商人互相之间的践踏;在楼上,我们却知道,他们服务于统一的布局,共同汇成了一股潮水。而我们,只需要尽力去追逐和把握住这股潮水。” “这就是道。” 夜空中的礼花,在杜非羽的身后嘭然绽放,与楼下的灯火一样,绚丽而多情。 阿白望着杜非羽出神,他意气风发,言辞凿凿,一如当年模样。 …… 片刻。 “阿白,你看,楼下那个人……好像是我工友的老婆?” “嗯?” “就是之前工地那个老王他家的老婆啊!” “哦哦,我想起来了。长得挺好看的一个人类呢。” “对对对,那帮工友经常讨论的那个,就是说她什么‘少妇少妇,知识的宝库’之类的。” 她竟然也在这卖东西?不在工地做了?杜非羽感觉好奇,心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玄机,就想过去看看热闹。 没想到少妇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静静地望着一个方向,表情热切而又娇羞。 “老王也在?” 杜非羽和阿白同时想道。但是人家也是夫妻数年了,还这么如胶似漆么? 带着疑问,一人一狐顺着少妇的视线望去,心里却同时是发出一个卧槽。 那不是李牧白吗? 第四十四章 天上掉下来的商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想,李牧白不是找刘笛一条龙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花洋夜市? 阿白拿蓝眼睛瞪了一会儿,确信这不是幻术。 并没有什么魔宗妖人伪装成剑圣的样子来捣乱。 杜非羽听了阿白的判断,一看时间,晚上9点45分。 这应该是渐入佳境的时刻,他无极剑圣为何如此之快,竟已经提前完成任务? 情况说不定还要更复杂,杜非羽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他在心里说道,李牧白呀李牧白,你这次总算让我抓到了把柄,脚踏两条船,做好兄弟的,就是应该给你增加点难度。 李牧白在楼下和那少妇越走越近,话说着说着就上了手。眼看就要搂在一块儿了,那边杜非羽突然间来了一嗓子: “哎?这不是李牧白吗?你的女朋友小笛还在等你呢,你在这里干嘛啊?” 李牧白吓了一跳,回头就去看到底是谁在捣乱。而少妇也吃了一惊,四处张望,害怕老王突然间从哪里杀了出来。 李牧白回头一看是杜非羽,先是心情一松,随后又感觉情况不妙。 少妇认得杜非羽,知道他是老王工地上那个养了只白狗的小兄弟。但是她没见过阿白,心中的疑惑就骤然上升了起来。 只见阿白和老杜兵分两路,老杜过去热情地打招呼,左一个王嫂,右一个王嫂地叫。 阿白则是蹦蹦跳跳地穿过去,轻轻地附到李牧白的耳边,小声说道: “刘笛已经过来了哦。” 说完,她就很撩人地眨了眨左眼,随后用一种很有少女感的姿势,背着手躲到了李牧白的身后。 李牧白一听脸色一变。 他今晚本来就只安排了刘笛一场,没想到事情有变,王嫂突然打电话说,她的肩膀酸得很,邀请他过来按按摩。 这下子两边就撞车了,但无极剑圣岂是浪得虚名?两边衔接,李牧白借口老杜有事相求,说了声去去就来,就把刘笛留在了宾馆里。 本以为可以顺利避开修罗场,谁知道她竟然还跟出来了? 而王嫂这边目光如电,看阿白凑那么近和李牧白说话,心中的妒意就已经熊熊燃烧,没想到那姑娘说了什么之后,李牧白竟然倒退一步,这就更加重她的猜疑。 杜非羽这里又在和她聊老王,这就更让她心烦意乱。 “牧白,这个女孩,就是小笛吗?”王嫂有些酸酸地说道,“挺……挺好看的。” 阿白扑哧一笑,拉了拉李牧白的袖子。 “啊……这……” 李牧白不知道一人一狐在搞什么名堂,还以为刘笛就在附近,是派阿白过来查岗呢,哪里敢多说什么?便只是一动都不敢动。 王嫂见李牧白愣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刚刚那个亲昵的小动作就让她明白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自己作为一个有夫之妇,怎会是对手呢? 对老王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王嫂也退后一步,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郑重道: “小杜,是这样的。老王早就不在工地做了。现在他和朋友合伙卖纸扇,只不过做得不好……喏,剩了许多货,我就趁城管下班的这会儿在这里卖一会儿纸扇了。” 杜非羽笑着看了看王嫂,又望见地上摆着一大箱子的纸扇,料想这不是为了隐瞒地下情说出来的谎话。 “老王也去摆摊买扇子了?这想法倒是挺新的……” 杜非羽蹲下身子,去看地上那些扇子。而阿白这时候则是松开了李牧白的衣袖,又偷偷地凑在李牧白耳边说道: “刚刚说刘笛来了,是骗你的哦。” “什……?!” 李牧白瞪大了眼睛,王嫂看在眼里就更加不是滋味。而阿白竟然还朝她抛了个媚眼,这在她眼里,分明就是挑衅! 但王嫂不占理,也没有办法发作,只能一个劲儿地在和杜非羽解释扇子。 杜非羽心里暗笑,阿白这是要把误会进行到底了。 李牧白这次,算是被她坑惨了。 他翻了翻那些扇子,发现扇子印刷的图案都非常老旧,都是什么山水、字画,金石铭文之类的东西。 而扇子的造型又过分粗糙,只是普普通通的木头架子,没有什么特点。 看了又看,杜非羽的心中突然一动: “王嫂,你这些扇子上的图案都是另外再印刷的吧?” 王嫂那边心情乱得很,没空设防,就如实答道: “对的,老王进了一大批白纸扇,然后由他的朋友拿去给机器印刷。现在都卖不出去,还有好多没印刷,都堆在那仓库里了。” 杜非羽心想商机到了,虽然这机会来得可能不太地道,但确实就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他和阿白相视一笑,便道: “王嫂,请带我去看看那批货。” 王嫂顿时惊慌失措。这要是把人都带到了老王面前,难道不会尴尬吗? 杜非羽却淡然说道: “王嫂,你出来卖纸扇,却一下子撞见了一个要买纸扇的大客户。这个大客户说,要清掉老王所有积压的库存。你把客户带回家,老王肯定高兴,想着,妻子多会为丈夫分忧啊!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嫂愣住了。 杜非羽这话,好像是在劝她,又好像是在教她怎么和老王解释。 的确,他们师出有名,而且杜非羽还说要把所有库存都清掉,这简直双喜临门,再好不过了。 王嫂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她点点头,笑道: “请随我来。” …… 一路上,杜非羽谈笑风生,李牧白和王嫂之间倒是很尴尬地不说一句话。 刘笛发了好几段语音过来了,李牧白心里着急,心想着自己今天够累了,难不成还得赶个午夜场? “明天还有事,我们提高一下效率吧。”李牧白对杜非羽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刘笛还在宾馆里,你他娘的快点!人姑娘那边活整不好,明天可吃不了兜着走! 杜非羽一笑,只是说道:“没事,别急,咱们先看看。” 他只是故意想要吓一吓李牧白而已。真要搞出了什么事情,肉的来源不就断了? 车停在了一处厂房前。 “老王,开门。” 那边王嫂喊了一声,四人齐齐下了出租车。 老王那边一看,惊讶地喊道: “这不是小杜吗?” 在他的印象里,杜非羽,就是个在汤面店里见义勇为戏耍大妈,最后被老板劝退的小伙子。 只见杜非羽说道: “老王,刚刚听王嫂说了,你们积压了一批扇子。我想看看货。” 老王听了,神色一变。一个半月前灰溜溜离开的小青年,现在竟变成了自己的潜在客户?! 但除此之外,他也感到了一丝宽慰。 自己初入商海,没脑子,也不顺利。最近夫妻感情若即若离,没想到,她这次竟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有了妻子为自己分忧,他的心情也随之一振。 “来,这边请。”老王说道。 交谈下来,杜非羽发现情况和王嫂说的差不多。老王堆积了大量卖不出去的没有印刷的纸扇,有十几箱,总和起来,数量竟超过了七千把。 “你下手可真够重的……” 杜非羽调侃道,老王报以无奈的笑: “所以,输得也够惨的。” “说个价吧,我全买了。” “你……你说真的?”老王瞪大了眼睛,“这……” 老王还是老实人,要是哪个聪明点的商人,肯定就见风使舵,开始吹嘘说这纸扇有多么多么好了。 不过杜非羽觉得他也不可能吹嘘地起来。刚刚他趁着王嫂心烦意乱,已经问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货物积压。 换言之,老杜在谈判之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一块钱一把,这……算你七千块,怎么样?”老王畏畏缩缩地说道。 杜非羽却上前一步,大大咧咧搭着老王的肩头,笑道: “老王啊,积压的纸扇,销路又不好,怎么还卖我这么贵啊?我要的可只有你没印刷的那部分,可别把工本费都给我算进去啊。” “不……这已经很便宜了……” “我直说吧,你成本多少?三毛一把?还是四毛?” “五……五毛。” “那好,我每把加一毛,你六毛钱一把卖我。一口价,说定了我就转给你钱。” 由于是绝对优势,杜非羽采用了相当强势的态度。价值7000元的货,老杜这一砍,价格就只剩下4200元了。 老王犹豫了。他不知道老杜在打什么算盘,竟然愿意接受这些卖不出去的纸扇。 但要清理库存,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而且杜非羽也算给面子,他没有完全压死自己的利润,他只是充其量不赚罢了。 “考虑好了吗?我时间有些紧。”杜非羽说道。 老王发现,他已经连续看了三次时间了。再不做决定,自己怕是要后悔。 “……好的。” “行,那我把款打过去,咱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杜非羽笑着要和老王握手,而老王还在疑虑之中。但王嫂这时候说话了: “老王,这一次也不亏。我看就这样挺好的。” 老婆也这么说了,老王还能再做什么挣扎?他只好和杜非羽握了握手,答应交易。 “顺便问一下,你这仓库,看样子也是挺便宜的地方。” “是我朋友的仓库,管理费不算我的。” “果然。那这样吧,我那里货暂时放着不方便,在你这再存两个月怎么样?管理费的话,我可以再给补你两百。” 王嫂心虚,不敢看李牧白,就只是一直催着老王完成交易。老王本来也想不了什么门道,催着催着就给答应了。 杜非羽心里暗喜。自己外边要去找什么仓库,说不定还得多花不少冤枉钱。 李牧白摊了摊手,他这才知道,把柄落在了老杜的手里,会被玩出什么样的花来。 他可能要失去王嫂了。 但阿白才不理会李牧白心里的苦,她轻笑着一拍李牧白的肩膀,说道: “李公子,走啦。” …… 李牧白没空收拾杜非羽,只是甩下一人一狐,先马不停蹄地赶往刘笛所在的宾馆。 小狐狸见他走了,转头问道: “说吧,便宜买下这些不值钱的纸扇,你有什么想法?” 杜非羽笑道:“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你一直以来的想法。” “咦?” “DIY呀,自己动手,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做嘛。交一份钱,买一份白版,让人们自己来动手设计自己的纸扇。既有意义,又有利润,竞争还没那么激烈。” “想得倒美,能有生意么?” “这不是还有你带头吗?” “啧,又吃软饭呢。” 阿白作势要锤杜非羽,杜非羽却是一躲,随后半开玩笑地说道: “小狐狸,你今天去冒充李牧白的女朋友,我可还没找你算账。说,怎么办吧?” “哎,这个呀……呐,大官人,奴家只是玩玩,您就饶过了这回呗?” 小狐狸一边说,一边撒娇着抱住杜非羽的手臂,一头撞进杜非羽的怀里。 然后她又甜甜地补充道: “因为我知道,宗主不是笨蛋呀。” 第四十五章 新一轮谈判!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来得正好,昨天的帐还没算,今天就敢露头了?” “哎,老李啊,咱们一码归一码。生意上的事情,能别跟生活掺和在一块嘛?” 杜非羽笑嘻嘻地回应着李牧白,李牧白先是怒气冲冲地板着脸,随后也只能无奈摊手: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芳芳看来短时间内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哎哟,还芳芳?”杜非羽挖苦道。 他知道,芳芳就是王嫂的名字。 “不是芳芳,难道是十七吗?”李牧白又转头去看阿白,“我说狐狸姑娘,你跟这个大魔头商量好了整我吗?你昨天可把我害苦了。” “嗯,没有哦。我们没有商量好,但是都想整一整你呢。” 阿白嫣然一笑。 不是一家人真是不进一家门啊。 李牧白仰天长叹,得亏宗主当年没有倒向魔宗那一边,不然这种当面算计你,你还没法还手的状态,实在是让人难受。 关键是他李牧白还理亏在先,连生气都不好生气。 “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在小笛那边说你坏话?” 杜非羽呵呵一笑: “你说我坏话?那我就向刘笛告状,说尽渣男的恶行,然后和你划清界限。” “啧,到时候影响你生意,你可就笑不出来了。” “老李啊,你就是缺乏团队荣誉感,什么叫做我的生意?是我们的生意。你的那份钱不还在我这吗?我亏了,就是你亏了。你亏了,那么你的神剑就要不回来啦。” “而且啊,你看,刘耀的联系方式我已经有了,现在从你这个中介这边跳单,对我又有什么损失?反正有你没你,就都是找老板谈嘛。” 李牧白脸色一凛:“喂,你这手段过分了啊。” 杜非羽一看玩过了,连忙赔笑道:“别,老李你别当真,我就是开个玩笑。刘笛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怎么可能没影响呢?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大人有大量,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啊。” 李牧白哼了一声:“你这样操作,可是会让当事人难过的。” “你个铁索连舟的家伙才让人难过好吧?” “什么叫铁锁连舟?”李牧白大声否认,“我只是想让她们都得到幸福而已!” 这一副“我全都要”的表情,让杜非羽和阿白摇了摇头:“没救了。” 李牧白冷笑道:“我只是活得比较真实。” 杜非羽不想和李牧白再度争辩下去,他也没兴趣再问李牧白究竟是怎么和老王的芳芳勾搭上的。 因为刘笛刚刚已经来电话了,她说刘耀上午有点空闲,需要什么去他们店里谈,长话短说就好。 …… 小摊小贩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出场方式和第一印象,是非常讲究的。 杜非羽在去之前特地问过了许多关于刘耀的生活细节,初步判定这是一个保守而实在的人。 因此,杜非羽只要低调出场,只求整洁大方,待人舒服就好。而这也符合他给刘笛的第一印象。 但有些老板看人的方式就不同。 他们会希望合作伙伴有气场,够气派,能给人一种有足够实力撑起场子的安全感。 那样的话,杜非羽就得麻烦一些,去找李牧白借点骚气的着装打扮一下了。 阿白装扮得很素。但这次却规规矩矩地脱了那些自己做的衣服,盘起头发,穿起裙子,气质瞬间离开清新,往典雅方向上去了。 来到刘耀的店里,一进门就是扑鼻而来的肉腥味。杜非羽目光一扫,鸡鸭猪羊的各个部分,都被切割完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货架上。 杜非羽在店里转了一圈,看着那些肉一块一块方方正正,大小都差不多,不禁有些好奇。 正想着,一个粗豪的声音就回答了他的疑惑。 “一年多以前进了一部机器,现在都是流水线屠宰了。”那个声音说道,“每块都长得一模一样,没什么意思吧?我也这么觉得。” 杜非羽回头一看,一个矮壮的男人站在他身后,络腮胡子,一脸威严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刘耀本人吧。杜非羽想着,随即一笑,伸出手: “刘老板,你好。” 刘耀大笑着和杜非羽握手,又拍了拍杜非羽的肩膀: “可以,不错!小伙子很有儒商的风范!” “刘老板过奖了。” “哈哈,得了,什么刘老板,我就是个杀猪卖肉的,别人以前都叫我‘五花耀’,现在好了,全变成刘老板了!我是个实在人,咱们有什么话,直接点,长话短说。” 好,是个干脆人。杜非羽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李牧白昨晚的工作应该是做得不错,刘耀对于杜非羽一行人明显有一定的了解。而老杜当然还是很有礼貌地介绍了一圈: “老刘,这位是白十七,这位是李牧白,他们都是我一起做生意的伙伴。” “哦哦,生意伙伴是吧。你好你好!” 刘耀分别握了手,又去让刘笛去给三人泡茶。 “刘笛已经跟我说过了,要的是五花肉、梅肉和鸡鸭内脏是吧?” 杜非羽一听已经切入了正题,便点点头: “是的。主要是用在烧烤上。” “嗯,你们是摆摊的……实话说,如果要稳定货源的话,你们的量可能有点少。”刘耀点了点桌子,“要知道,有不少屠户和厨房都到我这拿肉。他们的规模可都不算小。” 杜非羽微微一笑,答道: “老刘,我们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摆摊,而是在花洋夜市上摆摊。花洋夜市的流量,绝对顶得上任何一家花洋市内的门店。” “花洋夜市啊……”刘耀的眼睛亮了起来,“每天一百斤的量可以有吗?” 杜非羽心里一颤,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坑。 但刘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便维持住表情,很不经意地说道: “一百斤的量,怎么会没有呢?” 刘耀笑了:“那就好。你们都是我家姑娘的朋友,我也不卖关子。你们想要最低的批发价,至少每天要拿个十件。” 和杜非羽预料的一样,一百斤果然是刘耀挖的坑。 刘耀说的一百斤,表面上看数字很大,实际上不算是一个大数目。 他故意提出了这个数字来试探杜非羽,目的就是想看看杜非羽到底能吃下多大的量。如果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他一下子就能观察出来。 但杜非羽没有露出破绽。这下他便放了一半心,把实数稍微放了出来。 但他也只放了一半。 一件就是一箱,一箱有10公斤。每天10箱一个月300箱,这个吞吐量已经超过了一个小烧烤摊的承受范围了。 考验根本没有结束,这是另外一个大坑。 两句话,连挖了两个大坑,指向还不相同。 杜非羽意识到,刘耀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考虑到烤肉会缩水,一根大串差不多插个二三两肉。一斤十两,每天一百公斤,意味着每天要有差不多一千串的销量。 每天还不能有剩下的。 以花洋夜市的流量,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杜非羽此时还没踏进夜市,夜市的生意流量说白了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如果他敢答应下来,不仅仅是未来血亏的风险,而且还要冒着现在就把牛皮吹破掉的风险。 杜非羽终于知道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知难而退地说自己做不到,老刘就会顺坡下驴,说那没办法,价格没法优惠。 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老刘就会当场质疑,说你根本做不到这种流量,花洋夜市有这种流量的都没几家。 无论选择哪一点,自己的破绽都会越来越多,最后陷入完全被动的地位。 刘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等待着这个小伙子的应对。 如果他考虑的时间太长,场面就会变得很难看。 这种临时性的两难问题,可以最有效地检验出,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说谎。 阿白和李牧白听这话里刀锋暗藏,心里都有一丝着急。 但现在直接对话的是杜非羽和刘耀,他们两个一插嘴,反而可能会让谈话超出杜非羽的控制。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茶壶发出了鸣响。刘笛把壶一提,熟练地泡着茶。 “今年的春茶,大家尝尝。” 她把杯子送到每个人的面前。 停顿的时间,已经有点太长了。 阿白的手心已经捏出了冷汗。而刘耀则是把茶水轻轻推到了杜非羽的面前,笑道: “来,喝茶。” 第四十六章 双赢的赌局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可以紧张,但杜非羽不可以。 此时刘耀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他不可以有太过慌张的举动。 已经冷场了一小会儿,在场的其余四个人,都在等杜非羽接话。 既然已经等了,杜非羽便干脆不疾不徐,温和地接过茶,点点头,喝了一口,缓缓说道: “看得出来,老刘你对花洋夜市还是有很大期待的。只不过这一个月300箱的采购量,这应该赶得上一家经营得不错的餐厅了吧?您把餐厅的标准放到我这里,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长枪大矛,直接点出刘耀说法中包含的问题。刘耀的标准过于苛刻,这是有目共睹的。 杜非羽这一下,意图在于重新开展话题,把主动权抓回来。 但是他的意思同时也是说,自己的摊位肯定不能和餐厅比。这不就是变相示弱了吗? 既然不满足销量要求,那就乖乖涨价呗? 刘耀想到这,当即想要接话。但杜非羽却把手一抬,接着说道: “但老刘啊,您的产品既然是高标准,那么我自然也对自己严要求。一个月300箱,平均一天两百斤肉,听上去有难度,但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做到。只是需要条件。” 刘耀一听,感觉有趣,便问: “什么条件?” “您这供应量得调一调。” “哦?还挺有想法,说吧,怎么个调法?” “每个月,我固定从你这收300件,按月付钱,我没有收的算我亏本,钱你拿走。你只要保证供应就行。” 刘耀听完眉头一皱,觉得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之前说的每天10件,已经被杜非羽偷偷换了概念,变成了一个月300件。 虽然每天十件和一个月300件总量上几乎没有差别,但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每个月固定300件,杜非羽可以自主掌握肉制品的每日供应量! 这是一种动态的采购! 他要争取的,是自主的流量! 刘耀笑了,觉得这个小伙子脑袋里还有两把刷子。他一杯茶下肚,笑道: “你要自己控制采购量……哈哈,小伙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刚刚进入夜市不久吧?生意还没稳定,对不对?” 杜非羽也笑着点点头,承认道: “老刘您猜得不错。一个摊位的生意,上升总是需要一个过程。两百斤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多,但是对未来的我来说,恐怕又太少。” 他顿了顿,拿手在桌上划出一条上升曲线: “这就是时间的价值。” 刘耀又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一个月300件,你先付钱,货又全部放在我这吗?” 杜非羽回答道:“对,你说得没错。我按月分期付给你300件的钱,怎么备货的我不管。你需要做到的一切,就只是随叫随付而已。” 刘耀听完,一下子陷入了漫长的思索。 这是一次非常特别的交易,他在此之前,还没有遇到过提出这么奇怪要求的人。 但显而易见的事情是,主动权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如果杜非羽提出的是按天结算,拿多少结算多少,违约以后可以补钱,那么刘耀可能会觉得这跟零售没区别,就不去答应。 但现在是提前支付300件肉类的钱,虽然说是分期付款,但对刘耀来说差别不大。 之后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按照杜非羽的要求每天配货,以及,直接要钱。 算来算去,所有的风险都压在了杜非羽的身上。 害怕这里面有陷阱,刘耀连忙再问: “这样的话,如果你一个月没卖到300箱,我钱可是不退给你的?” 杜非羽点点头: “没错。钱不必退,卖不掉的,连你的肉制品都不会有损失。你可以自己处理。” “那卖得多了?” “卖得多了,最多也只到300件。多出来的,我们可以另行商量价格。简单点说,你稳赚不赔。” 刘耀有点愣住了。这赚钱的方式,确实比他每天提10件都来得稳。 他摇摇头,道: “弄得这么复杂,你却要承担所有的风险?听上去很诱人,但这听上去……要么是骗,要么是赌。你到底赌什么?”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杜非羽放下茶杯,笑道,“很明显,我赌的是未来。” “未来我的销量上去了,我就多赚。未来我的销量不理想,我就血亏。而你,一定稳赚。当然与之相对的,我想要你的最低批发价。” 刘耀眉头一皱,终于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批发价这个大饼,最开始是他刘耀画出来的,杜非羽只是顺势要求了下来。 刘耀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得让利了?” “是不是让利,是不是少赚,这全部取决于具体情况。” 杜非羽慢慢喝下了第二杯茶,“没错,这就是对赌,就看你愿不愿意接了。” 杜非羽赌的是他未来的盈利,刘耀要赌的,则是杜非羽未来的亏损。 刘耀想了想,怎么着都是自己的赢面比较大。 花洋夜市表面繁荣,竞争却是异常激烈。 十个商人想进去,七八个人得灰溜溜地逃出来。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对自己的预期总是太高。 像杜非羽这样的,刘耀知道的也已经失败了好几个。 经过一番解释,刘耀当然已经看到了,杜非羽的所有胜算,都建立在“他觉得自己能行”这样的判断上。 有什么理由不赌? 不,对他自己来说,这根本不是赌,刘耀想道。 只有对于杜非羽来说,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赌。 有什么理由不接?反正他的销量大概率达不到300件。 300件,那可是3吨啊。30000斤的肉,他卖串串得卖到猴年马月才卖得完。 那些多出来的货自己还能卖,多出来的价款自己还能赚,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接!当然要接!” 刘耀想到这,恢复了豪爽的样子。害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他马上说道: “来吧,我们速战速决,马上签合同!我给你最低价,你把款打过来就好。” 杜非羽笑着和刘耀握手,半开玩笑地说道: “老刘啊,协议要签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一定要保证这肉的质量,如果从你这来的肉不新鲜,不好,甚至吃出了什么问题,那我就可就要求你把钱都还给我啦。” 刘耀很不高兴地摆了摆手: “你这说什么话!你去外边问问,说‘五花耀’卖的肉,质量什么差过!” 杜非羽连忙赔礼,说道:“老刘你别介意啊,只是咱们做生意先小人后君子,绝不是对你的货不信任!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刘耀大笑着赞同杜非羽的观点,两人又是一顿商业互吹。 整个局面一下子打开了,刘笛、阿白和李牧白三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五个人喝茶聊天,气氛变得非常宽松。众人谈笑风生,话题是天南地北无所不包。 抛开生意,杜非羽和刘耀相当有得聊。两人惺惺相惜,甚至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 随后两人签下了协议。 刘耀知道杜非羽口袋里没太多钱,两人商量之后,他果断卖了杜非羽一个面子。 八月开始供货,每个月的肉总价75000元。先付定金5000,随后每期17500元,分四期支付。 一共签了两个月。 这样杜非羽的资金压力就会小很多。 老杜内心里也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口袋里能马上拿出来的所有钱也就一万多元。 如果老刘执意要求全部一次付清,那自己恐怕就只能去借高利贷了。 付下5000元定金,合同也已经敲定。 聊到开心处,刘耀很不见外地一搭杜非羽的肩膀,说道: “小杜啊,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杜非羽一惊,答道: “呃,刘笛她,性格挺好的,长得也很有活力……” 刘耀笑道:“哎,你别客气。小笛那脾气,不够温柔也不够稳重。她这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多找她玩一玩!” 多找她玩一玩。 刘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在场的其他四人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刘笛正欲争辩,刘耀把手一抬: “你都多大了?再晚就嫁不出去了。” “爸!别把我像白菜一样往外送!”刘笛生气了,跺着脚埋怨道。 “老刘啊,我觉得这种事还得尊重她自己的意思。”杜非羽尴尬地说着圆场话,“而且相比我这种人,老李这种人不是更适合吗?” 他指向了李牧白。 没想到刘耀看了一眼,摇摇头: “你说老李啊?哈哈,像他这么帅的男人,小笛她怎么可能驾驭得了!老李,我这么说你别见外啊,我觉得,在座的各位,恐怕只有白姑娘能管得住你了!没猜错的话,你们之间恐怕也有一些渊源吧?” 杜非羽、白十七和李牧白三人听完这句话,脸色都不由得为之一变。 刘笛连忙嘭地一声把茶水放到了刘耀面前,气鼓鼓地说道: “爸,你别说了。” …… 杜非羽三人告别了刘耀,而刘耀还在仔细研究刚刚定下来的合同。 研究了半天,他突然一拍桌子,摇头大笑,把刘笛都吓了一跳。 “爸,你又怎么了?” “哈哈,所谓双赢吗……”刘耀笑道,“笛啊,这个杜非羽不简单。” 第四十七章 短暂的空白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刘笛不明白,问道:“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呢?” 刘耀回答道:“他这么做,相当于所有食材都由我们代为保存。他不需要冷库,储存费用就节省了一大块。而且即用即取,食材还会比较新鲜。” 刘笛恍然大悟,刘耀叹了一声:“我还在想着他为什么愿意吃这个大亏。现在看来,他不是一个空有理想的小伙子。” …… 刘耀的乱点鸳鸯谱并没有太影响杜非羽的情绪。 白十七的追求者甚多,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所幸杜非羽的心一直够大,对于阿白的小玩小闹,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阿白一直都很清楚,应该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来获取便利。 只是有时候男人们的殷勤来得太过猛烈,她就不得不变成狐狸逃走。 不过,她和李牧白之间有什么故事,杜非羽还真有点想听听。 看李牧白先行一步离开了,杜非羽把阿白拉了过来: “来来来,阿白,你跟李公子之间有过什么故事吗?也说给你宗主听听?” 阿白一愣,不知杜非羽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 随后她转念一想,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她直接甩脱了杜非羽的手,朝他一拜: “阿白无论生死,都是宗门里的道心狐。如果宗主有什么疑问信不过阿白,还请明示。” 阿白的语气变得恭敬严肃起来,这和她平时说话的腔调完全不同。 一听便知,她是真的生气了。 杜非羽知道自己无心之中犯下了一个错误。 高贵的雪狐最讨厌他人的怀疑。阿白嬉笑打闹,似乎百无禁忌,但却不能因此忽略了她极强的自尊心。 “阿白……那个,我收回刚刚的话。” 狐狸却仍是保持着朝拜的姿势,说道: “难听点说,阿白是狐狸精不假。但众人都说着狐狸精的不好,宗主便要相信么?奴家侍奉宗主多年,宗主您是信不过奴家么?还是信不过李公子呢?” 再争辩下去,估计就又要扯到陈年往事和日常琐事上了。 “好了,打住。”杜非羽一挥手,“俗人一句言语,何必那么生气?你这样过了。” 阿白停顿了数秒,长吸一口气。怒气已消,转而又笑: “俗人一句言语?呐,奴家气的,还不是宗主您开的这个口呢。” 前一秒还是声色俱厉,后一秒又笑得春风化雨。 难辨真假。 杜非羽想道,对于狐神大人,有时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在他看来,和阿白交往时,你得下意识对她的手段有点防范。 因为,若不是旗鼓相当,你很难不受她的摆布。 杜非羽便半开玩笑地问道: “阿白我问你啊,如果你的追求者们要是知道你的小手段,还会那么用心去追求你吗?” 阿白却感到有些好笑,她反问道: “奴家即使完全展现出这一面,宗主觉得,那些男人们就会信么?” 她在原地踮起脚尖,灵巧地转了两圈。 “男人这种动物呀,不需要骗。因为你只要给足鼓励……他们就会自己骗自己。” “我也一样吗?”杜非羽冷笑着问道。 “不,宗主,你不一样……” 阿白闪至杜非羽的面前,嘴角勾起一丝冷艳的媚笑,轻轻地拿指尖托着他的下巴。 “你没有那么天真,也没有那么听话,作为猎物而言,我才会保持兴趣……” “呵……那还真是大意不得。” 两人的语气都变得寒冷。但持续了没几秒钟,两人自己愣了一会儿,噗地一下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喂,大笨蛋!问得这么直接干什么!有时候事实很伤人的呀!” 阿白放肆地笑着说道。 “蠢狐狸!还不是你先生气的?你当我是病猫,我不会生气吗?” 杜非羽争辩着,两手却在阿白的腰间一抱,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 “走!废话不多说,今天不会让你跑了!” 狐狸倒是不挣扎,只是格格地笑着,然后又悄悄话一样地征询道: “呐,宗主,问你一个问题呗?” “说。” “你为什么不把肉一次性买下来呢?终于不把奴家当冰箱了?” “啧,我们有那么多地方吗?而且我研究过了,你比冰箱更管用一些。让你天天看着冻肉,实在是屈才了。” “那你把奴家当什么呢?” “嗯……应该是更贴心一点的,空调吧。” 阿白气恼地嗷了一声,而杜非羽则是一拍狐狸屁股,怡然自得地向前走去。 …… 离7月结束还有两天,但货源和摊位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安排完毕。 杜非羽换上那件阿白做的松松垮垮的女T恤,坐在贴膜的摊子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定感。 虽然第一期17500元的货款,8月8号就要给到刘耀。 虽然第一个月1500元的摊位费还得支付。 虽然杜非羽手上的现金,现在甚至都无法勉强支撑这第一轮的攻势。 但也只是现在。谁知道未来的事呢? 而且这毕竟也是未来的债务。杜非羽想,现在手上不是仍然有一万多元嘛。 天桥下的生意依然不错,但有更大的生意要做,这种过渡生意,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 李牧白在桌前飞舞着小刀,看杜非羽若有所思,知道他在想夜市的事情,便说道: “老杜,你有需要的话就别傻呆在这了,你们贴膜又没我快,这里的生意,我来应付就好了。” “只留你一个人在这吗?” “你别客气了,需要做什么准备就去做。看你也不是特别专心的样子,别影响我状态。”李牧白挥手赶人。 “果然你对贴膜和切割是感兴趣的。”杜非羽笑道,“还有,你话没说完吧?你是不是想找我商量什么?” 李牧白把贴完的手机交给顾客,又示意把接下来的手机交给阿白,然后稍稍放下了工具: “现在这里流量还挺稳定的,以后贴膜这个摊子我来负责吧,你就专心搞好花洋夜市的事情。白天我在这里贴膜,晚上就跟你们过去帮忙,怎么样?” “天啊,剑圣大人,你现在怎么这么懂事啊?” “啧,说的什么鬼话。这不是三人挣钱一起分吗?能多一点是一点。”李牧白说道,“总得把那把剑赎回来吧。” “你的目的还是那把剑嘛。”杜非羽笑了,“你肯多干,我这边肯定没有问题的。” 李牧白坦然一笑:“你知道我的风格。和你们一块干活还是不太适应,等帮你完成了目标,我拿了剑,我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这是你的自由。”杜非羽说道。 只是到了那时候,恐怕会有很多新的问题,杜非羽暗暗地想,资本可能要抽出,李牧白拿钱走人,或者是留下出资,等待着补齐或者股权被稀释…… 但那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了。 上午的生意做完,杜非羽和阿白就离开了大天桥下。 按照李牧白的方案,他负责把这批贴膜销售完。接下来的分工就是杜非羽负责花钱进货,而李牧白就全权经营。 这样安排之后,时间一下子空了出来。杜非羽就和阿白像之前那样,在城市里闲逛,考察一些感兴趣的东西。 在街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又拐进了花洋夜市。 现在是白天,市场上人来人往,却没有晚上那么热闹。 白天的市场和城北城南的市场相比没什么两样,所到之处,体会到的只有真实。只有到了晚上,它才会有种超现实的美感。 “阿白,你看这个青蛙玩具还挺有意思……哎,等等,手机响了。” 杜非羽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腰间震动。 “谁呀?”阿白问。 “哦,是方欣欣同学的微信消息。”杜非羽一摊手,“说是要找你,让我回避一下。” 阿白莞尔一笑:“女孩子之间的私房话,男生当然就要回避啦。” “你这家伙,还真是男女通杀啊。” 杜非羽只能无奈地陪笑道。 自从认识方欣欣之后,阿白和她的关系似乎就特别要好。 晚上回去,两人经常就聊个不停,话题大概都是设计啊,服装啊,新想法之类的东西,后面就是天南地北地聊八卦,杜非羽都不是太感兴趣。 只是方欣欣对阿白的兴趣,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杜非羽的兴趣。 现在每次发来消息,都是要和阿白说话。 要么是打字,要么是电话。 阿白常常就是聊着聊着,就在那边缩成一团格格格地笑,不然就是开心地躺在车上,甩着她那两条大长腿。 要说方欣欣有找他杜非羽说话的时候吗? 当然有。 那次方欣欣直接就和杜非羽说了:“老杜,你这么抠门呢?我们姐妹说话,老是要你来批准,怎么还不给白姐买个手机?” 杜非羽问阿白,阿白怕花钱却不肯要。他因此也只能回答说:“你白姐性格比较独特,她对电子产品有些过敏。” 买手机的事情,估计也得等等下次再说了。 杜非羽一边回忆着这些事情,一边看阿白捧着电话轻声说个不停。 等到挂了电话,他才问: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阿白把手一扇,说道: “方欣欣她呀,请我去泡澡呢。” 第四十八章 午后的女子温泉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泡澡?我也可以去吗?” “宗主大人,女子聚会你一个大男人瞎掺和什么呢?” “你可以用化形把我变成一个姑娘,这样在场的就没有男人了。” “那我干脆就把你变成冰块,切成一片一片的塞进马桶好了。这样在场的不也没有男人了?” “阿白……你真的不跟我在夜市这边看看了吗?” “这……这显然做不到了呀。毕竟是方欣欣的邀请嘛……” “阿白……阿白……阿白……” “喂!宗主!你这样真的很恶心啦!别像一只流浪狗一样看着我呀!” 阿白嫌弃地放开杜非羽的手。 在方欣欣把阿白约出去之后,杜非羽才发现,自己似乎很少和阿白分头行动。 无论做什么事情,阿白总是常伴身边。是站在身旁也好,抱在怀里也好,那份感觉总是还在的。 所有的计划,似乎都是把“阿白一起做”这个条件考虑在其中的。 他原计划和阿白一起在花洋夜市里再走一通,完善一下自己手中的商业地图。只是现在情况有变。 当然,变化说不定也是转机。 方欣欣这条线,留给阿白去开拓,说不定会更好一些。闺蜜关系和暧昧关系,有时候前者要远胜于后者。 想到这,杜非羽又忍不住笑了。 “你又笑什么呢?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跟个小孩儿一样。”阿白鼓了鼓嘴,“宗主要有宗主的样子,好么?” “我要是真像个小孩儿,工友们也不会叫我老杜。”杜非羽呵呵笑了,“不过我承认,某些方面来说,我的确就是个幼稚鬼。这也是我的弱点吧。” “哎呀,把弱点暴露在奴家面前,这么有诚意的么?”阿白冷笑道,“我还以为宗主的性格,就应该是那句……唔,‘天下如棋,一步三算’呢。” “一步三算?得了吧,我哪有那么多心机。”杜非羽笑道,“我向你表达诚意,和你们狐族向人类露出肚皮一样,是友善的表示啊。” 杜非羽说着,弯腰摸了摸阿白平坦的小腹,随后一拍阿白的后背。 “去吧,有什么事情找办法通知我,回来送你一个礼物。” 阿白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俩之间,不是还有妖兽契约么。” …… 阿白换好衣服,按约前往方欣欣指定的温泉汤。那是一家名为“九浅一深”的店。 有温泉泡澡,有足疗按摩,有水疗spa和钟点房。 最好的一点是,这家温泉店24小时营业,客人甚至可以在里面通宵。 整个大堂宽敞而整洁,奶黄色的灯光,带着温和微笑的服务生,都体现着一种温馨的味道。 在经过温泉店附近停车场的时候,阿白就知道了,这家温泉店的花销一定不菲。 不过进了店门,她还是被花费给吓了一跳。 阿白想,幸亏没有同意方欣欣去温泉山庄的想法,不然这经费实在是吃不消了。 不过,方欣欣那么轻描淡写的语气,阿白觉得,她的家庭环境应该相当不错。 “白姐!白姐!” 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之后车喇叭“嘟”地响了一声。 阿白转头去看,一辆宝蓝色的SUV停在了自己身后,方欣欣正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朝着自己挥手呢。 “欣欣。” 阿白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白姐你等下哈……我停一下车。” 阿白轻灵地跳到一边,等待方欣欣倒车入库。 方欣欣把两个车窗都摇了下来,挺直腰身,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她把方向盘稳定地转了两转,动作很明显的一顿,之后换倒挡,动作又是很明显地一顿。 整个就跟机器人似的,好像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一样。 这样过分认真的人,也去学设计了呢。阿白想道,这和自己无拘无束的风格还真是不太一样。 车停得犹犹豫豫地,显然车主的倒车入库相当一般。 阿白不禁有些当心起这辆宝蓝色的铁家伙了。 毕竟,四个圈圈组成的牌子,看上去就应该是一辆不错的车。 但车还是被规规矩矩地停好了,阿白一看,竟比绝大部分的车都停得端正。 “白姐!咱们走吧!” 两人穿过大堂,换了衣服,走向了浴池区域。 一片浴场相当大,放眼望去,一个大场地里,有着各种颜色的池子。 中午时分,场子里的人并不多。阳光从顶棚的毛玻璃上透下来,照在水池边上的绿色植物上,别有一种悠闲的气氛。 阿白走进去看,每个水池边上都挂着牌子,牌子上都写着水池的种类。 有玫瑰池、盐水池之类比较常备的水池。 也有薰衣草池,太阳花池和茉莉花池之类的,花草香薰汤池。 或者是牛奶池、红酒池、咖啡浴、毛峰茶池这种,带着人类食物信仰的水池。 当然,还少不了专门做水疗、泡泡浴、冰火浴之类的池子。 每个牌子下方都用中英文详细写明了功效。 “白姐比较节省,我就挑了这一家性价比比较高的温泉店了。”方欣欣笑道,“我都说了,这次是我提出来的,我请客!怎么还想着帮我省钱呢。” 阿白内心里暗暗尴尬:人与人之间差别是真的大呀,自己看着心疼的价格,在方欣欣看来还是平价! 幸亏是她请客,要是来个AA制,自己这边就要损失惨重了。 虽然这样想,但阿白还是得维持住面子,一边跟着方欣欣往里走,一边笑着推脱道: “哎,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嘛。” 没想到方欣欣的认真劲儿又上来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跟白姐聊一聊而已啊。” 阿白只好用嫣然一笑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走,白姐,咱们去那个亲亲鱼池吧!我每次都觉得那个水池特别好玩!” 阿白远远地就看见那水池里游着一群细细小小的鱼,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她太过敏感了一些,不太受得了过分的接触,上次在澡堂搓澡的时候也惊得逃了出来。 这鱼群这么多,还是叫什么亲亲鱼池,想起来就非常不妙的样子。 “嗯,白姐?你不下来吗?真的很好玩哎!” 方欣欣缓缓地划入水中,让小鱼团聚在她的胸口和手臂上,轻轻地啄啊啄。 又悠然自得地游着,在她的腿间滑来滑去。 这鱼群和虫群又何其相似啊。 阿白的两股有些颤抖,如果现在露出了尾巴,那一定就是夹着的状态。 她有些慌,但她还是要保持微笑。 “嗯,好的。我这就来啦。” 阿白优雅地滑入水中,清影入池,连方欣欣都不由得怔住了一秒。 正应了那句话啊,方欣欣想,叫什么温泉水滑洗凝脂,只有这种人洗的温泉,水才会显得滑呀。 阿白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就感觉脚底一痒,差点惊叫了出来。 所幸,她把这声音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但挠痒痒一样的感觉很快从全身各处传来,酥酥麻麻的,阿白在水池里坐不住了。 但方欣欣显然要开始说话了,阿白只好拿出全身的定力,优雅而淡定地泡在水里,保持着端庄的模样。 方欣欣毫不知情,只是问道: “白姐,最近还有设计出什么款式吗?” “最近……嗯……当然还有新想法啦……噫……我平时,平时也……啊……也经常做一些拿去卖的呀。” “哦?我看看我看看。” “我……我是没有带手机的,你可以去找老杜要……要……嗯啊……他现在,可闲得慌呢……” “果然是这样!来,你发个消息给他,让他发一点过来看看。” “好……好……噫啊!” “……噫啊?” “没!别……别误会!我是说好呀。” 方欣欣便没有在意,把手机拿给阿白。 阿白光是忍着痒就已经很努力了,哪里还能静下心来打字? 她举着手机全身颤个不停,就是按不下去。 方欣欣扑哧一声笑了。 “老杜没说谎!白姐这么聪明的人,原来真的是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啊!” 你能这么觉得就好呀!阿白欲哭无泪地想着。 阿白全身到处都被鱼啄着,难受得不行。 动物优秀的反射神经和身体敏感度,此时此刻反而成了弊端。 好几次小鱼从她的大腿内侧和腋下穿过,她用指甲死死地抠着身旁的鹅卵石,才憋住没哼出来声来。 聊着聊着,方欣欣终于还是感觉到了不对。 “白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啊……没……没有的事呢,你……你继续讲。” “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嗯啊……哈……你……你说什么?啊……唔……我说话,说话……噫!吞吞吐吐的?” “对啊,而且还有好多奇怪的语气词。比如‘嗯’,‘啊’,‘嗯啊’,‘啊哈’还有‘噫’什么的……听上去,像呻吟?还是在卖萌?” 方欣欣敲着额头又想了想:“哦对了!还有‘噫啊’!” “话说,这是什么比较可爱的语气吗?”她问道,“但是感觉你气质上比较偏御姐范儿,不太会用这样的叹词啊。” 随便你软妹还是御姐,你这是故意的吗! 阿白觉得再过个一两分钟,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就要一泄而出了。 她想到这,更加用力地控制住体内的冰寒之气。 过了一会儿,方欣欣看着阿白颤抖的身躯和紧缩的动作,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的脸上瞬间挂起了小恶魔一样的笑容: “什么呀,白姐……原来你怕痒嘛。” …… 让方欣欣捉弄了一番,两人终于换到了普通的玫瑰花池。 阿白这下神色安定,雪狐的脱俗气质也跟着回来了。 话也变多了,思路也流畅了。 姑娘们之间聊天,无论聊什么话题,最终都会拐到日常的保养和穿着上。 “唔……白姐姐,你这身材是怎么做到的?平时要注意吃些什么,木瓜吗?还是豆浆?” 方欣欣看了看阿白胸前傲人的起伏,又看了看自己下方微凸的曲线。 “咦,我没吃什么呀?”阿白重新拿起毛巾,撩起长发,在额前打了个卷,“应该说……天生的?” 长发撩起,身形就在有意无意间显露出来,胸前的水花也跟着有弹性地跳动了两下。 “可恶啊!!!!” 大了不起吗! 方欣欣嫉妒得直咬毛巾,好半天才回答了一句: “不……不过,我觉得……现在大/胸已经过时,微*乳才是潮流!” 阿白知道这关系到女孩子的自尊问题,便连忙岔开了话题: “对的对的,之前时装展上的一个衣服版型,要微/乳/穿着才好看……” 话还没说完,阿白心里就突然间一凉。 她不经意地左右环视了一圈,却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但她知道事情不简单。 “不妙的气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她在心底暗暗说道。 第四十九章 温泉店的激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转头对方欣欣说道:“厕所在哪里?我去一趟厕所。” “那儿呢。”方欣欣拿手一指,阿白脱水而出,就直接向门口走去。 “诶?白姐,毛巾,毛巾掉了!” 方欣欣在阿白身后喊着,但阿白满心都是刚刚察觉到的可疑气息,并没有多加理会。 …… 阿白当然没有去厕所,而是直接沿着刚刚感应到的气息来到了走道上。 路人惊讶地看着这个没穿外衣,全身湿漉漉的女子。 但是阿白并不在意。 嗒、嗒、嗒,带着水的脚印一个一个地踩在粗糙的石灰石地面上。 踩到第四个脚印的时候,地上的水渍突然间如万花筒般旋转变化! 脚印一瞬间消失,周围的环境都好像不真实地扭曲了一下。 “有埋伏!” 阿白心念一生,手一拍腿一蹬,身子就顺着一道冰倒着滑了出去。 而地上的水渍已经凝成一片片美丽又危险的花纹。 由水构造而成的半透明花纹颤抖着,浮动着,随后黑气从密密麻麻的花纹冲出,如同尖刺长矛一般向阿白突刺! 但阿白有着超出人类的反应和敏捷。 她下意识地闪身躲过,同时指尖一点,寒气杀出,防下黑气攻击的同时,还同时避免攻击伤及到普通路人。 只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普通的路人哪里能察觉到那瞬间的危险? 路人只感觉耳旁呼呼两声风响,回头看时,就只有空中基本散去的黑气,和地上拉出的一条冰带。 他根本不知道,只要刚刚头稍稍右偏,他的右脑就会被黑气斩去;而只要头稍稍左偏,他的左脑就会变成一块寒冰。 阿白侧步站在冰带的尽头,目视前方。 带在她身上的水珠全部冻结成冰,很快又扩散成雾状冰晶,像一条玉带般盘绕在她的周围。 发丝因为灵气的鼓动而稍稍飞起,她现在是一副全然戒备的姿态! 浑浊的气息飘动! 阿白青蓝色的眼瞳微微睁大,望向前方。 但一念之间,她突然感到身后出现一阵更强烈的波动,腥气迫身而来! 一只冰凉的黑色大手,从阿白的背后伸出,轻轻地抚过了她的脸颊和脖子。 “妖兽……不过如此。” 阿白心中一惊。 这个妖人好生厉害,竟可以骗过她,极北雪狐的五感,无声无息地潜伏到她的身后! 来不及多想,阿白条件反射地转身一抓,顺势抽身而退。 寒气撞在地上,绽放起差不多一人高的尖锐冰花。 这一抓只为脱身,并没有得手的希望。但阿白也凭这一抓,终于看清了敌人的面目。 黑色身影如气如雾,脸上的白色面具,没有任何表情。 整个身体,就好像没有腿的斗篷娃娃一般,幽幽地挂在空中。 只见他轻慢地躲过阿白的攻击,黑手借着阿白逃离的惯性顺势一扯,一条鲜红明亮的锁链就从阿白身上拉了出来! 阿白玉颈之上,随之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颈环! 没等阿白做出动作,那黑色身影就再次发力一扯。阿白只觉得膝盖一酸,身体一软,似乎整个魂魄都要被跟着扯过去。 她连忙左脚踩实,右手挣住锁链,两人就一下子僵持在那里。 驱兽一支! 阿白心中震惊不已、 当年魔宗之中,有一支部族专攻驱使、控制妖兽之术,这支部族,即被称为驱兽一支。 该支拥有的法术,可以最终完全掌控妖兽的身心,根本目的,就是将妖兽强行驯化,以归为自己所用。 阿白身为妖兽之中的极北雪狐,平生认为最难缠的敌人,就是专克妖兽的驱兽一支。 除非功力差距极大,否则,说是天敌也不为过。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魔宗余党。阿白知道自己此时功力不全,并不想恋战。 但温泉店里人类的安危再此,她又不能后退。 尤其方欣欣一直和自己一起同行,她一逃走,魔宗定然会拿她做一些文章。 阿白不敢退。 两难之下,阿白右手抓得更紧了一些,身体四周的温度急剧降低,她的身旁开始漂浮着雪白的冰粒。 “没用的。没有猎物可以挣脱我的锁链。” 黑衣身影缓缓说道。 话音落下,锁链红光暴涨,强大的能量顺着锁链冲向阿白,竟把她冲得半跪在了地上。 同时,四面八方的幻影席卷而出,无数的黑影从无数的黑色漩涡中钻出,抛出无数根的锁链朝着阿白卷去! 阿白被对方的法术压制,难以移动,自然无力躲闪。 锁链一下子缠住了阿白的四肢和腰身,而锁环也将阿白的手腕和脚踝扣住。 随着力道渐渐紧绷,猩红色的裂纹开始沿着缠绕处的血管,一点一点地蔓延了开来。 阿白眉头紧蹙,牙关紧咬。虽然一声不吭,但仍显示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稍微忍耐一下就好。越挣扎,越难受。” 那漂浮的黑影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趁阿白无法动弹的这一刻,他像雾气一样慢慢飘近,手掌摊开,慢慢向她的胸口伸了过去。 阿白看清了,他的掌中,是来自远古的驱兽符文! 而他白色面具下的身影如气如雾,虚虚实实,显然掌握的不只是驱兽一支的招数! “极北雪狐……现在你属于我了!”他喝道。 阿白这下懂了。 眼前的这个人功力不俗,又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的功法和符文都昭示了,他很有可能也是一个跨越了时代的人物! “哼,真是祸害存千年呢……” 阿白轻轻地讥讽道。 黑影听到这嘲讽,面具下的眉毛稍稍一挑。 他有点好奇。在伏兽血链施加的多重封印之下,这只妖兽竟然没有被剥夺语言的能力! 但他的动作丝毫不缓,毕竟古今中外,无数人打架的时候死于话多。 没想到,他的手未触及,一片纯白色光芒就从阿白的胸口盘旋而出,直接他手中的符文击散! 只见阿白昂首而立,怒目而视,周身无数细小的字符如线如带,像海草一般在空气中漂浮,盘绕扩散。 一个意义不明的远古字符,在她胸前的皮肤上渐渐发亮。 随后缠绕在她身上的锁链也受到影响,全数崩断。 阿白趁机出手,那黑影大吃一惊,将将挡下,倒退三步之远。 当然,他自始至终都在飘着,没露出脚来。所谓三步,只是一个距离而已。 “妖兽契约……” 黑影捏了捏自己的手,刚刚阿白的反击,似乎让他很是难受。 虽然身体已经气化,但是寒气并不是实体攻击,反而更轻易地透过了他的防御。 “原来……是一只有主的狐狸。” 好像是不愿再战,话音刚落,空中一个漩涡卷起,黑影就再次凭空消失了。 危机解除。 阿白只觉得头晕目眩,迈了两步出去,只觉得脚底踩了棉花一样,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亏走道偏僻,刚刚的目击者不多。阿白略施幻术,就把他们对付了过去。 这个魔宗非同小可,功力相比于之前那个叫做黄又黄的蜂蛊师来说,简直不在同一个层次。 阿白心想,得赶快通知宗主才行。 她缓缓走回了水池,方欣欣朝着她笑,只当她是刚刚上过了厕所。 毕竟,方才的交手虽然剑拔弩张,但两方速度都极快,从见面到撤退,几回交手下来,也不过是去一趟厕所的功夫而已。 不过看样子欣欣没事。阿白欣慰地想道,魔宗看来只是冲着她来的,而且现在也已经撤退了。 “呼——” 钻进了温泉,阿白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算是明白了,温泉是真的好东西。 “白白白白……白姐,他……他们这这水温是不是有点低?温控……系统坏掉了吗?” 阿白身旁方欣欣的抱着肩膀说道。 阿白两眼一睁,这才发现,刚刚她的神经绷得太紧,以至于温泉的温度都受到了影响。 她长叹了一口气,拔出水池,坐在了水池边缘。 “欣欣,借我打个电话给老杜。” “哦?好的好的。” 阿白接过了欣欣的手机,连忙给杜非羽打了个电话。 她有些担心杜非羽的安危。 似乎是在手机那头等着她似的,电话只响了两响就接通了。 两边都沉默了三秒钟。 阿白感觉心口堵了好多的话想说,但一时间,却忘记了要说什么。 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边的声音就问道: “喂,是阿白吗?怎么了?” 是杜非羽的嗓音,和平时一样,淡然而平静。 他好像早就知道阿白会打电话来似的。 他没有事。 阿白想着,心中生出了一阵暖意。 “没什么。”阿白笑道,“想你了。多加小心。” …… 第五十章 五胜五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和方欣欣愉快而又惊险的女子会终于结束了。 方欣欣要送阿白回家,阿白只推说老杜在花洋夜市那里等她,要自己过去。 方欣欣听完只得作罢。当然,这次的聚会很愉快,她对阿白的好感有增无减。 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和设计师情怀,还有表面冷艳,但却很温暖的内心。 尤其是怕痒又爱面子不敢说出来的时候,方欣欣觉得白十七这个人还竟然有点可爱。 她哼着歌开车回到家中,舒服地躺在床上思索着将要研究的课题。 温馨的房间墙上,挂着几件她平时闲来无事时候瞎做的裙子,这件衣服堆积着大量代表着少女感的配件,比如花边,比如蕾丝,又比如泡泡袖的质感。 这让整件裙子堆得像一支臃肿的雪糕。 方欣欣又感叹了,白十七真的一点不像平时的见到的小女生,她竟然一上手就带着刀劈斧削的简洁感。 像杯绿茶而不是卡布奇诺,她的设计里没有甜味,但是看着却可以慢慢回甘。 而且这些理念融入到她的一言一行之中。那是种观念而非技巧的东西。 哎,不在一个段位上。方欣欣第三次感叹,怪不得一个照面的功夫,自己就主动叫人家“姐”了。 感叹完了,她又起身去翻书。她想着白姐基础不好,自己可以找些资料发给她看看。 以白十七姐姐的聪明智慧,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很快地吸收掉。 “白姐家里是做什么的,竟然会培养出这么一个奇女子……什么时候去她们家做客,哦,还可以见见杜非羽……” 方欣欣美滋滋地幻想着,一个不留神,竟差点把缝纫机边上的咖啡打翻。 “啊啊啊!气死我了!” 房间里传出欣欣的喊声,不远处的白十七听见了,终于是微微一笑。 没错,外冷内热,集才华和美貌于一身的白十七白姐姐,现在正偷偷地蹲在附近的一棵树上。 害怕方欣欣在路上被魔宗偷袭,阿白便跟着她的车一路来到了这个小区。 见她在自己房间里活蹦乱跳,阿白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手指一点,阿白在树上用妖气留下了一处标记。 如果事情有变,她和杜非羽就可以凭借这个标记来到这里。 这个小区,不,确切地说是这个别墅山庄,比阿白想象的要大许多,她还挺担心下次来会迷路。 “你是什么人?你在树上干什么?” 正想着,树下却有喊声传来。阿白低头一看,一个山庄的保安正冲着自己指指点点。 阿白没有回答,只是朝保安嫣然一笑: “呐,你想看看我的裙底吗?” “啊?” 保安脸色一变,心中一阵慌乱。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树上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 “哎呀,玩好了?” 杜非羽的三轮车横在树下,人横卧在三轮车上。 见阿白回来,他抬起自己的草帽边沿,把手上的书本放了下来。 阿白摇摇晃晃着扑到三轮车上,伏在老杜的胸口上,拿脸蹭了蹭: “宗主,奴家累了啦。” “喂,狐狸,你今天泡温泉泡化掉了吗?怎么这么恶心?” 杜非羽感觉,这么黏人的小狐狸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没有哦……咱在宗主面前,本来就是融化的样子……” “得了吧,你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杜非羽开口说道,随后又猛地打断了阿白的话头。 “慢着,等一下,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杜非羽捧住阿白的双肩,凑在她的脖子边缘闻了闻。 “你遇到魔宗了?而且,这么浓烈的兽血腥气……是驱兽一支的人吗?” “你好讨厌呀。连卖关子都不让奴家卖么?而且你竟然也不关心奴家伤到了没有……” 杜非羽不禁扶额,只好把眼睛一瞪:“道心狐白十七,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好的,宗主。” 阿白一下子不皮了,危襟正坐。 “报告情况。”杜非羽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白便悄悄地附在杜非羽的耳边,把之前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杜非羽这才知道了,阿白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了声想你,那时应该是在遭遇危险之后了。 幸亏妖兽契约排斥一切其他的主人。杜非羽心中暗想。 要不是这次有妖兽契约的保护,可能阿白都未必回得来。 但是阿白当时竟还能保持着泰然自若的态度,交手完了之后,仍然面不改色地回去泡温泉。 甚至打电话给杜非羽的时候,也没有请求协助,而是随意地卖了个萌。 原因在于,她当时千思万想,觉得如果马上向杜非羽求救或者报告情报,很可能就中了魔宗的下怀。 而杜非羽救人心切,可能就会因此中了埋伏。 阿白这样解释了原因,杜非羽深以为然。 他没想到,魔宗竟然主动出击,而且竟然会采取如此有针对性布置。 自己这边的情况,看来他们已经相当了解。 阿白临敌不乱、泰然自若的态度,不经意间帮了杜非羽一把。 她的态度向魔宗暗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有你不知道的底牌。 这也让那个幽灵般的黑色身影产生了迟疑,没有再次出手。 想到这,杜非羽便问: “阿白,我问你,按我现在的功力,遇见那个黑影,有多大胜算?” 阿白摇摇头:“宗主,你现在打不过他。” “那我们两个加起来的胜算有多大?” 阿白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胜算,还是很小。” “……” 杜非羽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考虑,如何在这样的劣势下,找到正确的遭遇战方法。 阿白见了,又道: “宗主,我实话实说吧。我如今不过三成功力,您如今不过两成功力。我的妖兽血脉,又为驱兽一支所克制。如果仅仅指的是功力,那赢的可能真的不大。” “战斗的胜利与否,功力只是影响因素之一。经验、形势、心态,情报,我一直觉得这些也很重要……甚至某些时候,要更重要一些。阿白,你怎么看?” 杜非羽话音落下,阿白便点点头: “那奴家就斗胆分析一下吧。” 她把书本的后页翻开,在上面划了一道。 “要论经验,我们虽然拥有大量远古的知识,但我们还缺乏许多现代社会的常识,魔宗人数不少,见识也不会少。因此在经验上,我们未必能胜。” “要论形势,其一,如今天脉断绝,地脉枯萎,天地灵气稀薄,若要归结,奴家可称此为‘末法时代’,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时代’。人口密集,人灵旺盛,魔宗功法的方便程度远胜于我们。” “其二,宗主、李公子和奴家三人已经讨论过,魔宗在现代已有规模庞大的地下组织。而我等数人,散乱不成体统,一旦开战,被动是必然的。因此,形势这点,也不能胜。” “要论心态,单就阿白来说,如果魔宗来犯,奴家必然死战。但是毕竟魔宗可能已经树大根深,而我们只是凭借着万年之前的虚名和一己之威,恐吓却不足以恐惧,威胁却不能够威逼。在心态上,我们也不胜。” “要论情报,差距已很明显,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有无数种底牌,而我们自身,就是所有的底牌。因此这点,也不能胜。” “至于修为功力,差距奴家已经说过,便不再提了。” “经验、形势、心态、情报、修为,此乃‘五败’之势。宗主,奴家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是在和人交手之后就怕了他们。奴家只是客观分析,具体的,还要看宗主自己取舍。” 一套论下,条理清晰,言辞诚恳而确切。 五败之势,逻辑严密,听上去就好像定理一般。 阿白此时已经没有了娇声娇气,挥洒之间,才女风范,却更像宗主身旁一个纵论天下的谋士。 杜非羽点头含笑,闭着眼睛细细思考,显然对阿白的言论很满意。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笑道: “阿白,你的‘五败’之论,确实是当前的事实。但我刚才思考了一下,我们也有‘五胜’之势,可以成为我们的机会!” “魔宗功法虽强,内部却是鱼龙混杂。真正能够达到天下三人的修为境界,整个世界来看,人数也不会太多,只要战术得当,我们有机会取得大部分的胜利。这是其一。” “其次,形势虽然不好,但为何我们还有这么大的生存空间?如果魔宗是一个有效率的组织,那么我们应该早就死在了福泽石洞的洞口,而不是在这里聊天了。” “由此可见,魔宗有可能大而松散,我们可以乱中取胜。这是其二。” “另外,关于心态,那个黑影在和你交手的时候,本来已经占据了上风。你既要考虑人群,又难以应付他的法术,但他却不敢乘胜追击,反而找机会逃跑,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说明,他们也对我们有所忌惮。在心态上,我们不输。这是其三。” “再次,情报上,我们确实输了一筹。但正如你所说,我们本身就是底牌。在他们看来,如果不知深浅,盲目攻击天下三人中的两人,可能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所以他们一直在观察和试探。这也是我们在情报上拥有的唯一优势。这是其四。” “至于修为,逐渐恢复,倚强凌弱,或者避其锋芒,以各种方法求胜。我们也有机会。” “经验、形势、心态、情报、修为,有‘五败’之势,也有‘五胜’之机。” 五胜五败,两个论证,相辅相成。一番讨论交流下来,对于魔宗的应对方法已经得出: 那就是保持原样,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杜非羽和阿白相视一笑,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将要继续这样的生活。 或许是表演,或许是守护。 只是剧本的名字不是“空城计”,而叫“都市奇妙生活”。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将一直这样下去。 第五十一章 闲逛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李牧白贴膜贴了一天倒也安稳,杜非羽打电话去问,好像也暂时没有魔宗去惹他。 没有事最好。杜非羽交待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入夜,一人一狐又开始在市场上闲逛起来。 从夜市口第二条街道进入,看到的景象和第三条道又不太相同。 食品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小商品和地摊娱乐。 一个商贩在摆弄着荧光棒和会发光的竹蜻蜓。 他旁边的人则在推销铁质的跳跳蛙和系着红绳的葫芦。 走到半道,杜非羽看到一个摊子前全放着闪闪发光的手表,便走过去细看。 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头一瞧,却是一个大金牙,带着神秘而恭维的微笑说道: “大兄弟,买碟么?” “你看现在还有人用碟片吗?”杜非羽怼道。 “这好办,我有拷贝版。”大金牙呵呵一笑,“进群或私聊都行。手机转账,我发文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方便。” 这还挺专业啊。杜非羽心想自己果然低估了这片土地的创造性。 “西洋的,霓虹国的,港城的,宝岛的,还有新马泰异域风情的。”大金牙如数家珍地说道,“1080P,蓝光版,14k,三个档位的价格。格式的话,点MP4,点mkv还有常见的.avi我们都有,买得多的,打包拷给你。” “啧……这都什么名字啊?” “哦?名字,那很多啊。新闻联播,焦点访谈,新闻直播间,海边的卡夫卡,雅思听力逢考必过,都有的都有的。” 内容真要和名字一样的话,这个人怕不是要被打死…… 杜非羽摇头,阿白也凑了过来,搂着杜非羽对大金牙说道: “呐,小哥,你看他像是需要看片的人么?” “……” 大金牙望着阿白愣了数秒,终于狠狠地朝边上啐了口唾沫。 “啊呸!” 然后他放下皮包,拿出了背后的一套新装备: “我看走眼了,客户群不对。等下,调整一下状态……” 他一抹头发,重新换了一个正经人的口气说道: “咳咳,大兄弟,您办证么?” “阿白,我们走吧。” 杜非羽转头就拉着阿白离开了。 被拒绝了。 身后大金牙一拍大腿,却是一声大喝: “我石凯总会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也不知道是对谁喊的,阿白没听清,就问: “他喊的什么?”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杜非羽没空理这金牙先生,加快脚步离去了。 …… 继续往下走,就出现几个捞金鱼的摊子。金红色的塑料水池一撑,一尾尾巴金鱼在里面游动。 小孩子都围在水池边上,好奇地指指点点。 10元抓一次,抓到了可以再奖励一次,卖家提供的工具则是各有不同。 一个提供的是小小的网勺,网底很浅,只容一条金鱼进去,还很容易蹦出去。 一个提供的是宽大的纸勺。如果不小心力道太大,金鱼就会破网而出。 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这很难抓。差不多一两条,技术好的三四条也就完了。 当然,不是正常人类甚至不是人类的,这还要另说。 于是阿白问一家商贩,说抓到一次就奖励一次,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无穷尽地抓下去? 商贩拍着胸脯说道:“规则当然是这样,你要是能做到,我也没话说!” 阿白听完,高兴地耳朵都差点竖起来了。 “那一言为定!你可千万不要反悔!” 她说完,又兴奋地转身望向杜非羽: “宗主宗主!我们抓金鱼吧!” 但杜非羽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狐狸的脑袋,后者发出了一声“唔咿”的哀鸣。 “你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吧。”他说道。 …… 走过几个拐角,卖鸭子的摊子前面很可爱。 毛茸茸的,五颜六色的,挨挨挤挤地靠在一块。 再走到一个宽阔处,还有商贩在玩遥控飞机。 不过卖的飞机的质量好不好,估计也只有飞机自己才知道。 接着他们又遇到了和气球有关的游戏。 bb弹打气球,飞镖射气球,或者投轮盘飞镖对应奖品的,杜非羽倒是觉得有趣,便想拿来试试。 举枪瞄准,不一定要瞄,也不一定要准,但动作一定要帅。 杜非羽举枪便射,旁边阿白想说什么,又是阻止不及。 正当老杜在想着阿白想什么的时候,他的额头就一阵剧痛。 “啊……好疼……” 杜非羽捂着头上的包叫了一声。 “老杜呀……”阿白无奈地摇了摇头,讥笑道,“你枪拿反了呢。” ……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杜非羽花费20块重金再买了10发子弹。 但是bb弹威力有限,老老实实地打,实在不好弄破气球。 杜非羽一恼就开始不老实了,灵气稍运,最后一发子弹直接在空中来了个锐角拐弯,把一等奖就打了下来。 “唔……只是个海鲸鱼抱枕。” 杜非羽拿过那个圆滚滚的天蓝色鲸鱼,送到阿白的手里。 “唔呜……我要这东西做什么呢。又大,又占地方……” 阿白嫌弃道。 “那你把你的手松开好不好?” 杜非羽也嫌弃道,并试图把海鲸鱼拿开,却遭到了阿白的拼死抵抗。 “唔……我是觉得它没有用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手松不开。” 阿白一边双手紧紧捏住海鲸鱼的尾巴,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 “喂,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换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嗷呜呜呜……它很软,别带走……唔!” 阿白看杜非羽似乎是真的要抢,开始露出尖牙,发出了低吼声,好像是在护食一样。 “得了!给你给你。” 杜非羽怕被咬,只好索性放了手。 阿白一下子就恢复了笑容,高高兴兴地把海鲸鱼抱在了怀里。 对于毛绒玩具的喜爱,果然是姑娘的共性啊。杜非羽想道。 竟然阿白也不能例外。 但刚刚这么想完,阿白那边就左看右看,最后在海鲸鱼的脑袋上用力地咬下了一口。 似乎还露出了相当享受的表情。 呃……海鲸鱼只是对猎物的幻想吗? 阿白果然不是姑娘。杜非羽又无奈地想道。 …… 看过了用水写字的大叔,又看过了素描和字画的文艺品摊子。 杜非羽让阿白坐下,叫了一个画素描的年轻画家给她来一张画像。 “我没有见过你这么美的眼睛。”画家一边画一边说道,“像北极狐一样。很纯粹,但又带着柔和与聪明。” “您过奖了。”阿白笑道,挑起话题,“说来,你是在哪里学的绘画呢?” 年轻画家淡然地笑了笑:“花洋大学油画系,但我讨厌那里。” “为什么?” “条条框框,没有生命,如同普通的素描一般,拘束着,放不下。在那里我看不清未来。” 他的动作很快。铅笔在纸上飞速构造出一片片线条和阴影。 然后他很有仪式感地签完名,放下笔,点了一根烟。 “你的画好了。”他说道。 阿白低头一看,画的头像不拘泥于线条,却特别喜欢涂抹阴影。整体看上去,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画的署名是秦苇。 很文艺的名字。 “你画得很好。” 阿白点头赞许道,而秦苇则又是淡然一笑: “拿稳,他有生命。” 阿白接过画,充满敬意地点点头,和杜非羽一起离开。 他们也不会想到,或许有一天,他们还能相遇。 …… 花洋夜市走完,夜晚也才度过了四分之一。 感觉意犹未尽,杜非羽这才终于想起来事情没完。早上阿白走之前,不还答应了她一件事情吗? 想到这,杜非羽便转身对阿白说道: “阿白,之前说的事情我差点都忘了。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 “礼物?”阿白抿嘴笑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不,是不去做才会对不起你的事。” 杜非羽笑道,把阿白的手腕一捉,就凌空而起,往着夜市外的一条商业街去了。 飞了一会儿,两人落在了一个手机店的门前。 杜非羽不卖关子,直接朝着店门一指。 “阿白,买部手机吧。”他说道,“你应该有自己的圈子。” 第五十二章 闲谈与目标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别浪费钱!你知道买一部手机要多少钱么!” 阿白听完之后气鼓鼓地说道。 但是这个反应也在杜非羽的意料之中。 阿白心口不一的次数比花洋市晚上看见的星星还多,很多事情,杜非羽觉得可不能由着她想。 “钱不花才叫浪费。只有在流通和交换之中,金钱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嘛。” 杜非羽又搬出来一套理论来,见阿白表情不变,似乎不太管用,便进一步补充道: “更何况是投资在你身上,就已经超过一般金钱的价值啦。” 阿白哼了一声,鼓了鼓嘴巴。 “花言巧语。奴家就只是你的投资项目么?” 杜非羽笑答:“对,终身投资项目,我的非卖品。” “啧……恶心死了,鸡皮疙瘩都快掉完了。”阿白缩了缩肩膀,“奴家这次认输还不行么?你这脸皮呀,真是越来越厚了呢。” 杜非羽听罢,知道是小狐狸害羞,便一边说笑着,一边把阿白拉进了手机店。 他们每次都要玩这种相互较量的小游戏。 谁先受到感动,谁就主动认输。 而这次,是杜非羽拿走了胜利。 两人最后选择了一部1000出头的智能机,又挑了个听着好听的号码。 阿白望着崭新的手机,心里的情感很复杂。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方欣欣自己的新号码了。 一个完全不同的可能性,一个完全崭新的圈子似乎在朝着她招手。一旦迈出去了,她就不再是那只一直追随着杜非羽的小狐狸了。 宗主去哪,她未必会跟着去哪。 她将会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路。 不,不是这样的。阿白微笑着否定了瞬间的想法。 一直以来,不都是两人一起经营的么?自己和宗主,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以前妖兽的情感很单调,居于深山或荒野,寂寞之中,就遇见了可以定下契约的人类。 而现在人类的社会很新鲜,世事繁杂,人脉交错,竟和功法修炼一般,有着无数种可能性。 从杜非羽立下约定至今一个半月,一切都在令人喜悦地增加着。 就好像一棵树苗一般,你勤奋地浇水,它也欣欣向荣地生长。 有了住的地方,有了可以换洗的衣服,有了三轮车,有了煤气灶和锅碗瓢盆。 有了两部手机,有了可以交谈的朋友,有了花洋夜市的摊位,有了相对稳定的货源。 幸福就这样一点一点积累。 “不过,现在你的口袋里,已经没剩多少钱了呢。”阿白说道。 杜非羽摊手:“也好,就当是从零开始,咱们空手也要套一两只白狼!” …… 杜非羽、白十七和李牧白三人再次于快餐厅里会面。 8月将要来临,杜非羽数了数剩下来的现金,又加上李牧白那边赚到的稳定流量,知道自己最多最多只能勉强支付第一周的货款。 刘耀那边的协议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事情已经定下,杜非羽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紧张感。 但迫于资金的压力,他们必须在8月一开始就做出成效来。 李牧白已经说好了,上午他贴膜,杜非羽就在花洋夜市那里摆摊。 晚上李牧白收摊,跟着老杜一起干。 魔宗的事情不适合在讨论生意的时候说,也不适合在这种人多嘴杂的中式快餐厅里说,他们几个稍微意会了一下,就简单略过去了。 快餐厅永远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 无论吃饭前在做什么工作,是什么社会地位,来到了快餐厅,来到了饭桌前,身体都会变得诚实。 而此时此刻,杜非羽座位旁边的一桌人,也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央行已经定向降准了……不知道A股那边会受到什么影响……” “你有看今天的大盘吗?昨天晚上外国形势不好,还把我们的指数都一起拉下水了。” “两市主要跌幅都在1%左右,本周的北上资金已经出逃了400多亿,我觉得市场还是在最坏与比较坏之间徘徊。” “NoNoNo,如果你自己看的话,应该可以知道,昨天两市的曲线全是低开高走,再次走出了独立行情。虽然北上资金出逃400多亿,但市场交易量还是维持在高位的。” “对对对,我也觉得,投资者的热情还是在的。” 三言两语的议论间,阶层的差距就在无意中显示了出来。 杜非羽当然听不太明白,他望向身边的李。白二人,似乎是在询问意见。而这两人知道杜非羽又在偷听,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别问他们,他们俩也不懂。 显然,他这街头烤串的生意,和坐在电脑前看着红绿相间的数字相比,总显得没那么高大上。 只是所谓的高大上总是表面,外皮剥去,西装革履和牛仔裤T恤下,跳动的是同一种人类的心脏。 想到这,杜非羽也宽心了一些。 他对于证券市场之类的事物并不太懂,但平日里多少也有所涉猎。 他总是怀着被这个时代完全甩掉的隐忧,但所幸,这种忧愁总会被道心稳住。 “宗主,你也想炒股票么?” 阿白见杜非羽心不在焉,终于放下茶杯问道。 “不,我不想。”杜非羽回答。 李牧白笑了:“是因为手上没钱了么?要我说,股市有那么多财富神话,咱们就应该像个传奇小说人物那样,前往股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阿白笑着反驳:“那不是还有‘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的说法么?李公子说笑了呢。” 两人说完都看向杜非羽,杜非羽想了想,只是很诚实地答道: “股市这东西我看不懂,所以我不加入。烤串的事情我可以掌握,所以我就大力出击。” 阿白听了这句话,知道应该是某种开场白,便拦住了李牧白的嘴,阻止道: “李公子你先别说话,宗主他要开始传道了,我们听着就行。” 磨人的小狐狸…… 杜非羽差点笑场,但终于还是绷住了表情,继续说道: “只是非常粗浅的感想而已,跟传道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所谓的金融,不过就是在一个充满资金的场子里,做一个资源调配的游戏。” “比如说股票吧?张三今天说要一大笔钱,就跑去和李四要,而场子里有无数个李四,大家就共同为他凑了一笔钱。” “但张三借钱的方式就很妙,我一直觉得这种思路很好用。他不说我要向你借钱,而是说让你来和我一起干,做我的投资人,做我的股东。但我就很担心,哪天这一笔钱没了,李四找谁要去?” “明明是融资,明明是要钱,加上了花里胡哨的名词,到了最后竟然不用还钱了。本来是说欠债还钱,但最后他跑来跟你说,这不是债,我不用还钱?我才不敢去做这种东西。” 杜非羽最后摊了摊手,笑道: “就我这种草民来看,普通的工程师可以设计和建造大楼,而那些金融工程师什么的,就只是帮别人设计和建造梦想而已……那是空头支票,我觉得。” 正说着,杜非羽就感觉肩膀被人一拍。 他回头看去,发现旁边桌的一个男子正在擦着嘴,似乎是吃完了准备离开。 他友好地笑了笑: “你的感觉挺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在吹牛逼的时候竟然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这可是出乎意料之外。 杜非羽一看这场面,知道自大不得,连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男子却是摇头笑道: “不不不,我觉得理解很关键。有些人做了许多年,都没有真正地理解到位。你刚刚的说法,还是蛮符合我价值投资理念的。” “……价值投资?哈哈,我就是个做烤串和煎饼的小市民。身无分文,天地不灭,搞不来价值投资这种事情啊。” “身无分文,天地不灭?有趣。”男子笑道,“与人交流时的幽默很重要。你要是去做金融,一定会是一把好手。” 杜非羽也笑了,平视男子,谦和地说道: “那实在是有点遗憾了。金融虽好,可惜我是实业派。” “哦?” “相比于金融资产,我更喜欢创造实际价值的实体经济。这么说来可能有些保守,但在我看来,那些关乎衣食住行的产业才是真正对这个世界有用的产业,哪怕只是摆摊。” “哈哈,很有特色的言论。”男子笑道,“确实,金融行业都是聪明人,但是这种聪明其实也有点外溢。不过,我倒是一直信仰着市场的价值。” 杜非羽报以礼貌的微笑,男子则是说完就起身去柜台那里结账了。 这些谈话,只是茶余饭后的佐料而已。 “老杜,你可真是引人注目。”李牧白说道,“这说不定是一段奇遇吧?” 杜非羽摇头:“什么奇遇,不过都是萍水相逢罢了。” “那,现在已经做好进军股市的计划了么?”阿白露着尖牙笑道。 “你就别调戏我了。”杜非羽呵呵一声,“我对那东西没好感,我杜非羽以后就是做大做强了,也绝不会进军证券市场。” 他回过头,掏出两张纸拍在了桌上。 那是花洋夜市的地图。 “好了,废话不多说,赶快切入正题吧。7月末了,再空谈就没饭吃了。接下来,将会是我们最重要的旅程。” 杜非羽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五十三章 新人上市一把火!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把地图一摊,这几天的努力成果都被如实记录在了地图上。 以阿白之前的备忘录为灵感,杜非羽把花洋夜市的地图放大数倍,用各种符号和颜色表示不同类型的摊位。 这样相关摊位的时空分布就完全展示了出来。 最重点的几十家煎饼摊子,几十家烤肉摊子,还有数家卖文玩小摆件的摊子,都被杜非羽重点光照。 除了被标红的位置分布,口味,客流量,摊主的营业时间,招揽客人的手段,都被杜非羽一一说明,甚至连摊主的性格和性别,起手的风格,都被杜非羽记录在内。 相比于阿白的随笔记录,这份资料从各个角度进行了完善,已经可以真正地称之为报告了。 如果杜非羽精通数据技术,他一定会发现,自己在无意间做了一次原始版的大数据整理。 没有计算机构建模型,也没有完整的数据普查。 杜非羽只是凭借着一支笔,两张地图,和凌空飞行的本事,完成了一次接近真实情况的尝试。 “这样看上去……果然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李牧白盯着那些标记端详了好久,“老杜,我想你一定有话说。”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不应该你们抛砖引玉吗?算了,我说。” 他拿手一指,说道: “你看,几十家烤肉摊子,主要分布在第二条街和第三条街,靠近广场的这一片,是竞争白热化的地区。” “嗯,那里的烤串翻滚得跟海洋一样。”李牧白应道,“但是很不巧,我们在这个街口,离那个地方比较远。” “对。除了广场附近,其他地方的摊位密度实际上比较合理。如果我们做烤串的话,在人流量这么密集的情况下,遇到的竞争应该不会像老胡说得那么严重。” 阿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是不是说,激烈的竞争发生在整体上,却并不发生在局部地区?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需要考虑整体的竞争,我们只需要考虑怎么和同一条街道的人竞争就可以了?” “是的。”杜非羽再次表示肯定。 “客人去了隔壁街道,我们就是喊破嗓子也拉不过来,那不过是间接的竞争。但同一条街的摊贩就是面对面抢生意,这是直接竞争。而直接竞争才更需要注意。” 李牧白敲了敲桌子,道: “看来道理已经很明显了。那按你这一张图,我看看……作为煎饼店,我们的竞争对手有三家,作为烤串店,我们的竞争对手有五家,而这个阿白的纸扇店……” “一家竞争对手都没有?!” 李牧白感觉有些奇怪了。而阿白则笑道: “其实是有的。但大部分集中在第二条街和第四条街的艺术区,还有就是广场边缘。第三条街上没有这种东西。” “而且你们看,这八家的竞争对手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杜非羽又拿手一指,“有三家店在这条街的末尾,但我们在这条街的靠前的那一段。” “我知道了,你是想说,每个摊位都有自己的影响范围吧?这样看来,他们三家对你的影响也非常有限了。” 李牧白说完,还想等杜非羽的意见。 但杜非羽“啧”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这么聪明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本来想要你们做铺垫,现在反而变成我在抛砖引玉了。” 阿白和李牧白都笑了。 他们三人,刚刚就在谈笑之间,完全推翻了小商人们一直坚信的常识。 花洋夜市,并非没有立足之地的残酷市场。 那不过是没有本事的商人们,吓自己和吓别人的方式。 这些商人,没有观察,没有思考,只是被整个市场繁荣的灯火所欺骗,就轻易地得出结论。 他们很少考虑到自己的过失,只是一味地把责任推卸到花洋夜市的竞争上去。 但竞争,实际上是可以化整为零的。 杜非羽想起了很早之前在一条街上买的一杯混合玉米汁。 玉米汁兑上胡萝卜汁,味道极好,店主用的也都是好料。 但他除了埋头做着自己的玉米汁,就只会无聊地贴着一张海报,偶尔和客人说说玉米汁有多么健康。 杜非羽建议他走出店门,发展外卖,但店主只是摇头。 一段时间之后,当杜非羽再次怀念起玉米汁的时候,那家店已经关门了。 许多机遇总是被完全地当成了危机,然后就只会熬,只会消极应对。 杜非羽觉得,老胡估计也犯了这种错误。 “是时候轮我们上市证明一番了。”杜非羽笑着说道。 “……上市?”阿白疑惑道。 “对,上市的意思,就是上夜市。” …… 竹签,木炭,烤架,铁夹,刷子,准备工作早已经做了起来。 由于杜非羽之前卖过一段时间的早餐和副食品,许多设备早早的就有了。 三人又从刘耀那里拿来了几十斤肉,一起动手串好。夏天肉类易坏,阿白便用寒冰把肉串暂时封住,堆在了三轮车上。 当然,煎饼用的面粉,蔬菜,食用油等一系列材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8月2日的上午,带齐了装备,杜非羽和阿白早早地来到那个大市场,等待着晨雾被朝阳刺穿。 清晨的夜市没什么行人,有零星的几个商贩在卖早餐。 杜非羽便趁机煎起了手抓饼。五花肉和麦芽的香气飘出,连他自己都产生了食欲。 但是手抓饼的香气难以掩饰生意的清淡。 今天是工作日。 夜市并非上班族们必经的场所。你甚至可以单独把它理解为一个景区。 除非是明星早餐店,或者说是闲人,才有可能在这样的上午时分光顾。 那么这时候生意的清淡,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杜非羽只是淡然地等待着,翻着书也翻着面,没有一点急躁的意思。 看一页书,加一片肉;哼一首歌,卖一个饼。 阿白则是在那里整理着一箱折扇,扯着油布,要在杜非羽的摊子边上再隔离出一个摊子来。 他们一点都不见外的态度,倒是周围的小贩们有点见外。 小贩们彼此熟识,他们也认识老胡。 但老胡前天搬走了,取而代之的这一对年轻男女,却带着一种陌生的气质。 不像是做小贩的,反而像是来旅游的。举手投足间,没有小摊贩那种操劳的姿态,却是像游山玩水一样淡然。 众人好奇,窃窃私语,以目相望,却也没有人过来当面说些什么。 有提防的眼神,有奇怪的眼神,但最多的,还是试探的眼神。 杜非羽知道这是新人到来的正常现象。 “没事,过几天以后,你们就都会认识我了。” 杜非羽心里暗暗地想道。 就这样,夜幕落下,平淡的白天正式宣告结束。 “宗主,夜晚就要来临了。” “我知道。” 杜非羽回答道。夜晚的兴奋感,在他和阿白的体内一点点地躁动着。 “要怎么做呢?” 阿白问道。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引人注目了。” 杜非羽凝神聚气,随后左手一扫。炉子里的火焰骤然升起,竟变成了高达三四米的熊熊火柱! “现在,就开始我们的篝火之夜吧!” 第五十四章 篝火之夜!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在人流如此嘈杂的地方,要吸引注意力可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情。 数量繁多的摊位会给游客强烈的视觉冲击,而这种视觉冲击也会造成选择上的迷茫。 重点太过密集,到了最后,变成了没有重点。 但人类对于某些东西总会印象深刻,比如高大的东西,比如危险的和明亮的东西。 比如火。 三五米高的火柱,绽放着灿烂的火舌。 熊熊燃烧的红色,让人们很自然地想起那些与火,与森林一起共舞的日子。 赤红的火焰,赤红的烤肉,还有赤红的酱汁,三者的意象重叠到了一起,在花洋夜市的繁华灯火下,变成了进食的冲动。 这些天逛了几圈下来,杜非羽确信还没有哪个烧烤摊位搞出过这样的视觉效果。 这当然是废话。 市面上的所有明火灶台都是烧燃气的,没听说过哪里卖的灶台还能烧灵气的。 杜非羽这些天尝过了不少烤串。 有一点曾让他倍感疑惑。 有些烤肉串的老师傅,手艺比另外一些花里胡哨的烤串大师要好得多。 但是很奇怪,他们的手艺,并没有变成对应的收益。 拿着刷子和香料瓶,认真做美食的师傅,败给了拿着音响,带着广播,随意烤串的伙计。 杜非羽结合之前的所见所闻,细细思索,就有一种触类旁通的感觉。 在吵闹的集市上,不会吵闹的商人很容易被隔绝在外。他们并没有杜非羽的法术,很难营造一个安静的空间,来塑造一个高人形象。 更何况烤串本身就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息,没有吆喝,没有音响,那就没有灵魂。 要知道做生意这种事情,三分靠货,七分还得靠吹。 烤串的品质有影响吗?有差别吗?当然有! 但是当人们体会到口感差别的时候,他们已经付过钱了。 所有的美食好坏的评价,都是在一次交易完成之后。 那这样不会影响评价吗?不怕没有回头客了吗? 杜非羽思索之后,觉得花洋夜市和一般的门店不同,不能用这种方式去思考。 一般的门店有招牌,有名字,位置不会移动,顾客吃完之后有印象,有足迹,甚至会在网络上留下评分。 但花洋夜市就是一个大范围的夜市,所有花洋夜市上的摊位都叫花洋夜市。 回头客不知应该在何处回头。因此,除了一部分对夜市美食深有研究的花洋本地人,自然大部分人都是一次性的客源。 生客多,熟客少。杀生的事情干得就不少。 但杀也不会杀尽,因为本地人的总量实际上也不算太少。 市场是理性的。它最终会奖励那些手艺极为优秀的师傅,也会淘汰掉那些浑水摸鱼的,难吃得不得了的垃圾。 但大部分商人,也就是大部分留下来的人,手艺都停留在极好和极坏之间。 而美食家之外的顾客,对于烧烤的评价,也大部分集中在“很好”、“挺好”和“比较好”之间。 这有什么分别呢? 所以,在花洋夜市,香料瓶赢不了音响! 这就是表演的重要性! 普通商贩,想到这一层便已经知足。但杜非羽和阿白一样是个磨人的玩意儿,他才不知足,他的追求要更高。 既然是三分靠货,七分靠吹,那为什么不把十分全部拿下? 而且这还只是基本要求。他杜非羽不只要十分,还要十二分,十三分! 产品怎么可以只满足于顾客的要求? 产品要做的,做生意要做的,是开发顾客的想象!是让他们知道,原来还有一种水平,叫做想都想不到的好! 他的五花是三色五花,他的精肉是雪花梅肉,他的火焰,是整条街上最高的,唯一用灵气燃烧的火焰! 杜非羽肆意挥洒,一副神厨的模样。 他横手一挥,用极道宗“排云横山”的掌法,将孜然和花椒末横扫而出。 虽然那些粉末全都不小心撒到了地上,但,没关系。 表演,气质,别烤糊,这才是首当其冲要关注的。 而且,这用灵气真火烤的三色五花,用极道功法做出来的雪花梅肉,怎么有理由不好吃! “喂,省点调料呀,你又撒到地上了。” 杜非羽正施展到最辉煌的时刻,狐狸又不出所料地跑过来泼冷水。 他当场就想把手上的几十串烤串一下子塞进她嘴里。 但是这样的表演确实很有效果。 冰淇淋和棉花糖可以吸引小朋友们的注意力,而这火柱,可以吸引所有成年人的注意力。 毕竟,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哪里着火了。 当然,着火是不可能着火的,灵气控制的火焰很灵活,烧哪里不烧哪里,杜非羽都可以控制。 而且灵气输送一旦中断,火焰随之消失。 毕竟,真要是演到一半发生夜市大火,杜非羽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火焰直升如金柱,风吹来,也没有任何摇摆。 人们看着这样的火焰果然好奇,不一会儿摊位的周围就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杜非羽见时机已到,振声一喝: “太极烤串!先到先得啦!” 话音未落,杜非羽两手一弹,黄白两种颜色的香料,竟从旁边的香料瓶射出! 香料腾空而起,如气如雾,杜非羽趁机两手抓起烤串,左右开弓,凌空画圆,旋转的烤串混入调料凝成的香雾之中,味道被细腻地附和到了一起。 手法精妙,有人不禁拍手称赞,但这只是杜非羽的开始。 只见他手舞烤串,行云流水,正在烤着肉的双手,已经施展起了极道宗的基础身法。 流变不滞,任性而为,宗主巅峰之时感悟到的心诀和手法,却都在此时融入了这些烤肉里了。 而更让众人惊奇的是,那香料凝成的烟雾,竟在空气中,在火焰中圆融地旋转、流动,丝毫没有下落的迹象! 但最让众人惊奇的是,那火焰竟跟随着杜非羽的动作,逐渐流转,最后在空中沿着肉串转动的轨迹,画成了一个金色的太极! 这也行? 这用的是什么手法? 人群中发出了嗡嗡的讨论声,这就是杜非羽想要达到的结果。 “这……这是变魔术吧?还是在烤肉啊?” “哇,感觉光影效果特别好的样子。” “真想知道这样的烤串什么味道啊……” “唔,好像叫什么太极烤串?这名字的口气倒不小。” “啊啊啊,小哥跳舞的样子好好看!太帅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杜非羽心中一丝无奈油然而生。 姐姐,这是身法啊! 这是我堂堂极道宗的身法!不是跳舞! 虽然说小哥很帅的那句话,还是蛮符合实际的……杜非羽暗暗想道。 不过,杜非羽周围的火势太大,金色火柱平时也不常见,众人害怕受伤,就都只是围在附近指指点点。 畏缩不前,这可不是杜非羽想要看见的。 这就是对表演程度的把握。畏缩不前,犹犹豫豫,这是动摇的状态。 根据个人性格的不同,动摇的状态可能导致冒险的尝试,或者……直接的放弃。 杜非羽一个都不想放走。 见烤肉串的火候也差不多了,杜非羽知道不需要再表演下去,便很奇幻地把烤串左手交右手,同时飞速地推手一扫。 火焰就像被拦腰截断了一样,分开了一道,然后渐渐地在空气中淡出了。 随后杜非羽脚步横踏,身影灵动一滑,烤串们便在烤架上一字排开。 “还等什么?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御起内力再次一喝,人群入梦方醒,随后有几个好事者带头鼓掌,众人陷入了喝彩之中。 刚刚这几招手法身法,实际上是杜非羽最拿手的几步功夫。 极道宗宗主虽然不喜欢和人近战拼拳脚,但是作为一个全面的高手,拿捏入化境的几门功夫还是有的。 一换,一扫,横步一踏,简洁明朗,却可以在轮转间卸去敌人的重击,同时借势反击。 此乃极道宗功法之中的精妙掌法,移花接木。 目前只用于烤肉。 不少好奇的人被表演吸引,纷纷涌来,想要买一根尝尝。 旁边收拾东西的阿白这时候开始出马,一边收钱,一边向顾客们好言相劝。 这也是杜非羽像顾客们展现的最后一步细节: 我比其他摊位来得卫生。我烤串的手不碰钱。 何止是手不碰钱?烤架,工具,甚至是摊位上两人的气质,都体现出了同一种感觉,那就是: 卫生! 望着热情的顾客们,身体刚刚活动开的杜非羽微微一笑。 “还有后招没用呢。”他自言自语道。 第五十五章 三色焰流!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一套身法动完,几路掌法打完,杜非羽感觉身体肌肉稍稍发热,已经达到了热身的状态。 操纵火焰实际上并不费力气。 因为烤肉的温度,有六成来自煤炭,有四成来自于灵气,两者相互配合,杜非羽施展起来便轻松许多。 阿白那边刚刚收拾好东西,把摊位隔出来,把货架摆上去,再把纸扇都挂出来。 只是这本就是一件没声没响的工作,一时间的风头全在杜非羽那边。 第一波的一百串烤肉卖得很快,虽然和杜非羽想要的效果相比,有些差距,但还算是相当理想的状态。 到底是什么人看了没买呢…… 杜非羽环视四周,这才发现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就等着拍杜非羽用极道宗功法跳舞呢。 见状杜非羽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他喊道: “一次烤一百串!卖完了再烤!没卖完不做!” 卖完了再烤,没卖完不做。 这一嗓子,就喊出了自己的风格。 名字是太极烤串,烤法是在空中弄火,卖法是一次一百串。 信息被分割成了非常有效的要素,虽不可能让人过目不忘,但一定让人印象深刻。 而且在众多照相机前,老杜这摊手一立,请众人吃肉的姿势,竟还挺有镜头感的。 同样有镜头感的还有阿白。 见有人走近,还拿手机拍她,她竟也不躲,甚至还比了一个剪刀手。 如果拿手去碰的话,估计就不是这种态度了……杜非羽心里说道。 天色渐晚,人流也渐渐密集。吆喝了几次下来,一百串烤肉很快被这庞大的人流量消化。 见围观的人群里还留着一些久久没散去的,杜非羽知道,刚刚这样的表演,即使是在花洋夜市里,也已经足够震撼了。 那正好,就让大家看个够吧! 杜非羽当年一宗之尊,生性坦荡好客。好久没有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他平淡的内心中,竟也产生出几分久违的兴奋。 捧个人场也好,营造出气氛出名了更好。杜非羽凝神聚气,心里藏着的后招已经准备就绪! 左手一挑,火柱莹莹升起;右手一抓,烤串徐徐摆动。 他现在所施展的,还是那一套所谓的太极! “就是这个!刚刚我看见的就是这个……” 一个拿着手机摄像的女孩儿喊道。 听到了一些类似的反应,杜非羽嘴角一扬:就是这个? 怎么可能! 只见杜非羽把手随意一甩,烤串迎着火柱,竟全都被扔到了半空之中! 众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大家都想着,这莫非是异常表演事故? 那可是一百串啊!三头六臂也接不下来啊! 没想到杜非羽身法骤起,足尖轻点身形飞转,凌空抓推了数下,转眼之间手里已经拿了五六十串。 而他身后的阿白也突然间跃出,轻舞飞扬,随性地用手指点中剩下的四五十串,轨迹就全都精准地往杜非羽手上飞了过去。 杜非羽能用如此潇洒的身姿接下五六十串,已经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而阿白突然间加入表演,则变成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一个动作灵动而稳健,如山间松柏,又似过谷清风。 一个动作轻灵而柔美,如崖边飞雪,又似空灵羽衣。 一张一弛,动静结合,阿白和杜非羽无间的合作,竟是把众人都看得醉了。 实际上,这不过是当年阿白和杜非羽习以为常的事情。 一人一狐,当年总是相伴修炼,互相切磋功法。 时间一长,这阿白和老杜之间的配合,竟已经像一个人的左右手一般。 他们两个相对表演,就和鼓掌一样简单。 一百串烤串在空中飞舞数次,已经全部回到了老杜手中。 众人心情稍稍安定,人群里发出了情不自禁的掌声。 但这不是结束。 杜非羽大喝一声,金色的火柱外壁上,竟有冰蓝色的火焰螺旋上升! 蓝火上升至最高处,炸出了伞状的焰花。 众人都是惊得后退一步,见没有事情发生,才又回到了原地。 蓝火安定下来,开始安安静静地围绕着金红色火焰燃烧。 但这不是结束。 杜非羽再一声喝,雪白色的火光,从金色和蓝色两股火焰之中冲天而出! 三股烈焰搅动在一起,变成了对许多普通人来说绝无仅有的景象。 而这三股火焰形成的焰龙,竟在杜非羽的两手之间,任由着他的摆布! 这控火技术也是没谁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第二波喝彩。 这次的喝彩不仅仅来自游人食客,也同样来自于那些和杜非羽一起摆摊的小贩。 同为竞争对手,但是杜非羽的表演实在是太过震撼。 以至于所有的吆喝,音响,杂技耍弄,在他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 商贩们自然不甘心。但好看就是好看,手上有了空,看个几眼,确实都受到了震撼。 “哎,这个新来的人,是怎么弄出来这种效果的?” 一个瘦高的商贩随口问道。 “我就不信他这样的烤串会好吃。” 一个胖大的师傅不屑地回答道。 商贩们你一言我一语,对杜非羽评论了起来,有批判的,有略微表扬的,褒贬不一。 但总归都和杜非羽的预期一样,那就是——他们印象深刻。 流量时代,黑料,红料,全都是宣传的猛料。 杜非羽才不担心这个。 第二波烤串做完,杜非羽拿毛巾擦了擦汗。 烤串卖得比第一波要快得多。杜非羽来不及休息,立马开始了第三波的制作。 然后是第四波,第五波。 一晚上下来,杜非羽手臂甩得酸麻,衣衫湿透,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月过中天,繁华的夜市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时间跨过了晚上11点,花洋夜市从喧闹的夜晚游乐中解脱了出来,进入了温暖又安静的夜宵模式。 杜非羽终于得空休息,他疲惫地半躺在了一个柱子边上,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冒着五颜六色的火花。 阿白递过来一瓶水,杜非羽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感觉好了许多。 “收了多少?卖得怎么样?” 杜非羽问道。他只顾着烤串了,销售的数目还真是管不过来。 “唔,我瞧瞧……宗主你今晚卖了接近700串,销售额差不多有一万多元了。大小串的价格平均起来,每串差不多15块钱,这样下去,我们这周肯定是稳赚的。” 阿白翻着手机说道。 “我的天,都这么拼命了,还没有1000串吗?” 杜非羽感叹道。 他想到自己在刘耀面前吹的牛,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一千串的量,如果让他再这么转个两三场,他估计会累得一头栽到烤架上。 “宗主啊,咱们这只是开业第一天,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好么?” 阿白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说道, “你看呀,今晚营收是一万零五百,一周下来,营收就是73500元!扣掉进货的一万七,咱们一周的毛利就是五万六千元!” “现在距离9月15日还有一个半月吧?按六周来算,扣掉租金,还有其他的什么税啊,费啊,咱们赚到的钱不是二十万!是三十万!宗主你知道么?三十万!” “哇呜,是三十万啊……” “对呢,是三十万呀。” “三十万……阿白,我们竟然已经挣到三十万了……” “是呢……真好呀,要去买些什么好呢……” 一人一狐又开始幻想不存在的事情了。 “给咱买台缝纫机吧。”阿白说道,“一点都不贵的。” 杜非羽美梦的气泡瞬间破灭。 “阿白,我觉得我们仰望星空的同时,还需要脚踏实地。” 杜非羽坐正了身体,开始用严肃镇静地口吻说道:“现在,咱们还没有做到物尽其用,这样下去每天都要浪费两三百串的肉。而且这接下去的几十天,难道都会像今天这样顺利吗?” “下雨天怎么办?有额外损失和意外状况怎么办?有多少店开业一片繁荣,最后却是以亏损收场的?阿白啊,宗主老早就跟你说了,好钢啊,要用到刀刃上,好钱啊,要买正确的东西。” “反正就是不给奴家买呗。”阿白嘟了嘟嘴,说道,“我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女人,宗主你要说,就直接跟我说呗,绕那么大圈子。” 看来阿白是真的想要一台缝纫机,杜非羽想道。 毕竟狐狸的态度永远捉摸不定。真要是真顺着她的话去思考,恐怕只会陷入一团迷雾里。 不过买不买还得回去考虑一下。 之前杜非羽就猜测过这种可能了。但却实在没想到,这种可能性来得还挺快。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 “话说……李牧白他老人家贴了一晚上的膜吗?怎么都没来找我们?” 阿白摇摇头,拿起了杜非羽的手机。 “咦,三个未接来电呢。” “未接来电?” 杜非羽觉得有些奇怪。 他赶紧又打了回去。打了两三回,终于是面色有些凝重地放下了手机。 “怎么了?”阿白连忙问道。 “老李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第五十六章 暗影重重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李牧白失踪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杜非羽也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就消失的风格。 但是连打三个电话,随后又不在服务区内,这种事情还真是没发生过。 “莫非是魔宗?” 一人一狐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选项。 “阿白,之前你说过,那个黑影的修为并不是完全来自驱兽一支的?” “对,奴家和驱兽一支的人打过多次交道,但是没见过他们部族的人能够气化的。宗主有想法么?” “能够气化……我觉得可能和血意一支,或者梦魇一支的功法比较类似。”杜非羽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以前没听说过这些个宗支的功法可以发生混合的啊……” 杜非羽越想感觉情况越不对劲。难道天下正道死绝之后,魔宗得到了融合发展? 如果各宗支相互借鉴,那他们的实力…… “果然是末法时代吗。”杜非羽冷冷地笑了一声。 “收拾东西,我们该干嘛还干嘛。” 阿白一听皱起了眉头: “宗主,你真的不去找李公子么?” “他那是烂人命硬。”杜非羽说道,“如果他自己能应付,那么我现在去找也没有意义;如果他已经遇到了麻烦,那么我现在去找也是为时已晚了。” 阿白咬着嘴唇,看了一下最后一个未接来电的时间。 那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无法判断这中间三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李牧白真的出了什么事,杜非羽半夜出去仓促寻找,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 而躲在暗处的魔宗也许就指望着这一点,以便将三人的底细都摸个清楚,最后一网打尽。 宗主的考量是对的。 阿白低头不语,咬了咬牙,只能强迫自己相信剑圣又是去了哪个酒吧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手机都打不通了。 反正明天一早,他就应该会出现在宗主和自己的面前吧。阿白如是想道。 杜非羽看出了阿白的担忧,便笑着说道: “阿白,李牧白的实力你还不了解吗?魔宗那些杂碎小儿,他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啊。” 虽然是微笑的表情,声音也不大,但地上的灰尘和落叶却以杜非羽为中心,被无形的力量冲散了开来。 冲淡平和的态度,不经意地调侃,更没有刻意吐气的词汇。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可以震开灰尘,这看上去,反而显示出了绵延不绝的深厚内力,以及不可撼动的灵基。 “宗主……” 阿白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杜非羽。 杜非羽现在的功力总共不过巅峰期的两成,但怎么这一句简单的话,他却偏偏要说得中气十足的样子? 不过,只是转瞬之间,她就察觉到了异样。 有人在监视他们! 她心头一跳,但却立刻压制住了自己的惊讶,只是用淡淡地语气调笑道: “有什么坏东西,混到我们身边来了呢。” 她一手搭着杜非羽的肩,双眼渐渐从黑变蓝,针状的狐狸瞳孔缓缓张开,显得妖艳却又冷酷。 她的目光朝着前方的阴影一扫,只听得很轻很轻地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碰掉在了地上。 随后一阵弱风吹过,那个黑暗中隐藏的东西,已经在匆忙间逃离了。 “别追了。”杜非羽揽着白十七的双肩,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现在我们走。” 阿白一笑。随后他们像往常那样收拾东西,骑着三轮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不妙啊,真的不妙……” 李牧白站在城东的护城河边上,喃喃自语着。 时间应该已经过了11点。 实际上由于手机刚刚掉进了河里,所以现在具体是几点,他也不太清楚了。 但李牧白不关心这个。他现在感觉棘手的不是手机,而是身前和身后的人。 在他身前的,是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从他们的气息就可以判断出来,这几个应该是魔宗的子弟。 在他身后的,是被他约出来的刘笛。现在她正畏缩地躲在李牧白的背后。 她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拦路抢劫。 身前身后夹在一起,李牧白这才感到了头疼。刘笛是事外之人,但这次竟然被莫名其妙地牵扯了进来。 刚刚这几人突施冷箭,李牧白抱着刘笛急躲,勉强躲开了一波攻击,却也牺牲了自己的手机。 “唉,本来还想着直接开溜的……”李牧白无奈地想道,“老杜那边,可能是指望不上了……” 现在这个局面……只能硬上了吗? 李牧白想到这,叹了一口气,对着那几个黑衣人笑道: “喂,到底要钱还是要色,你们好歹说一声啊?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做劫匪的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要你的命。”当头的一个黑衣人冷冷地回应道。 “啧啧啧,老套老套!你们就不会换一句说辞吗?就只会说一句要命要命,这还真是跟你们的黑衣服一样缺乏创意。” 刘笛吓得都要尿出来了,李牧白却还在那里胡吹挑衅。 眼看着对面的众人火气越来越大,她急得直跳脚: “牧白,牧白!你快别讲了!他们有刀,有刀呀!” 李牧白哑然失笑,只是有刀的话,他还反而还比较好办,但这些家伙,是魔宗啊。 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刘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小笛,闭上眼,抱紧我。我给你变一个魔术吧。” “啊?!都这样了还玩什么魔术!!”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需要脱离困境的魔术啊。” 刘笛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李牧白一笑,右手把她抱在怀里,左手却是抽出了一张手机贴膜。 那几人本来畏惧着不敢向前,但现在见情况有变,全都奋起全力,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空气中绽开黑色的浓雾,其间隐隐地闪烁着血红色。 苍白的手和苍白的眼球从雾中伸出,看来这才是魔宗子弟们的本来模样。 浓雾如浪潮一般向李牧白和刘笛涌去,鬼哭之声不绝于耳,似乎要将他们吞没其中。暗影构成的兵器,直接冲着他们头顶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牧白剑眉一挑,杀气肃然,他左手抓着手机贴膜,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凌空连画两斩。 哧哧两声尖鸣,连鬼哭之声都戛然而止。 第一画完全吹散了雾气,也吹灭了对手的气焰;第二画直接劈穿水泥地面,连地下管道的水都给劈了出来。 水雾弥漫,魔宗众人都有些呆滞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小喽啰,哪里看见过李牧白巅峰时候的实力? 虽然现在李牧白因为灵气消散,功力大损,但这一下虚张声势,对他们来说却仍然是可怕万分。 而对于李牧白来说,现在能吓退就赶紧吓退。 阿白的事情他已经听杜非羽说过了,如果盲目开战,给人试探出了深浅,哪怕这次侥幸得胜,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而且拖得久了,援兵到来,自己却还要保护刘笛,那就很尴尬了。 只见那几个人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当头的那个人喝道: “他没有剑,你们怕什么!这里拿不下来,我们怎么和大将交待?怎么给蚊蛊师报仇?!” 大将?报仇? 李牧白心里颤了一下。 他想到了上次遇见的蚊蛊师,那个人正是黄又黄的师父,他也说过“大将”的事。 莫非这些人背后的指挥者,就是传说中的“二十三将”? 这他妈来得也太快了吧! 魔宗数人受到了鼓励,黑雾又起,再次把李牧白团团围在其中。 李牧白无奈,只得右手抱着刘笛,左手随便找了根树枝迎战。 刚刚的贴膜禁不住灵气的冲击,已经烧成了粉末。 而怀中的刘笛,则是听话的闭着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小笛,接下来有点晃,你可要抓紧了。” “嗯。” 刘笛轻轻答了一声,只觉得李牧白的大手轻轻将她扣住,随后耳旁就是呼呼风响。 朦胧中,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周围的声音一开始很吵,但随着啊啊几声惨叫,就全都归于平静。 大概一分钟以后,四周的风声停止了。李牧白轻轻地点了点刘笛的额头,柔声说道: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刘笛睁开眼,发现那些“劫匪”已经躺在地上,扭动着起不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没给刘笛解释的时间,李牧白拉着刘笛快步离开,走出了一个街区之后,打了辆计程车,亲自把她送了回去。 刘笛惊魂未定,李牧白一边安慰,一边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因为刘笛这个普通人在场,他没有办法当场下杀手。 上次那个蚊蛊师是死在没监控的小胡同里,而且由于蛊术的特性,蚊蛊师死后,尸体自然风化,他李牧白没费什么力气就处理了。 但这回是在大街上。横死街头,如果刘笛惊恐之下报了警,恐怕得惹出一堆事来。 现代的警察力量和古老的修魔势力相遇,会发生什么样的碰撞? 李牧白不想看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发生,搞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下,怕是留下后患了……” 第五十七章 破绽初露!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李牧白把刘笛送回家后,回头就想去找那些魔宗子弟补上一刀。 但是人家魔宗子弟打不过,难不成还继续躺着等死?等李牧白大步流星地赶到,护城河边上已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完了完了,这是放虎归山啊。” 李牧白哀叹道。 其实刚才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他心里想道,如果刚刚一掌把刘笛打晕过去,回头再扯个谎把她骗住,魔宗这些东西本不必再多活下去的。 但李牧白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道理很简单,要他打女人,他做不到。一点都下不去手。 他又回味起了把刘笛送到家门口时,她那满眼冒星星的表情。 她一句话没说,但李牧白看出来了,那表情分明在竭尽全力地询问着:啊,牧白,原来你就是我的欧巴吗? “我这条命就毁在女人身上了。” 李牧白长叹一口气,叼了根烟,回手去摸打火机,口袋里却是空空如也。 “打火机也掉了……”李牧白烦躁地把烟收了回去,“对了,得先打个电话,把情况告诉杜……”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手机也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缓缓地在墙边坐下,想了一会儿。 随后手指一捻,搓出火星,把烟点燃了。 一支烟抽完,他的烦躁感完全消失,满足地呼了一口气。 “哎,反正死不了,算了。” …… 第二天清晨的鸟鸣声响起时,杜非羽已经在墙角打坐练功半个多小时了。 阿白自从有了海鲸鱼玩具之后,对于宗主的依赖似乎小了很多。 本来睡觉时总喜欢抱着他的手臂,现在,都是在抱着那只海鲸鱼了。 阿白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妖兽和老杜不同,需要大量的睡眠恢复灵气。 只是她一边睡,还一边啃着那只海鲸鱼的头。 如果海鲸鱼会说话,那现在一定是哭的声音。要知道才没几天的功夫,鲸鱼全身就已经被阿白在半梦半醒中咬出许多痕迹来了。 “唔唔,烤香蕉……” 阿白呢喃着,翻了个身,又舔了舔嘴唇。宽松T恤下的雪白肌肤露了出来,在昏暗的杂物间里,似乎还泛着微光。 “香蕉,嗯……咸咸的……”她哼哼唧唧地继续说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杜非羽不想对阿白梦见的东西多加猜测,只是赶紧闭眼练功。 等到太阳差不多升起的时候,杜非羽转完一个周天,全身舒服了,便起身去开门。 这不开门不要紧,一开门吓一跳。只见李牧白就坐在门口,静静地等他。 “练完了?”李牧白问道,“这顶多就你巅峰期两成的功力吧。” 他一说话就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杜非羽本来仅存的担忧和同情,都给他这一笑笑没了。 “昨晚怎么不见了?手机呢?” 杜非羽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哎呀,掉河里了。”李牧白很臭屁地一撩头发,“做护花使者,很多时候免不了牺牲啊。” “我可以理解为渣男又交了一次学费吗?”杜非羽反讽道,把手一摊,“说吧,怎么了?你一来肯定没有好事。” 李牧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十七姑娘应该醒了吧?这次问题比较严重,门口多少不太好,我们进去说话。” 李牧白很少有这样的措辞。 杜非羽见状点点头,把睡得长发凌乱的阿白拉了起来,又随手在墙上一拍。 墙面上隐隐闪过一片青色符文,这是静音咒的标识。 随后两人进屋。在静音咒的作用下,三人接下来谈论什么,就算是趴在门口,也一点都听不到了。 …… 又说那几个魔宗子弟,被李牧白拿树枝打翻之后,见小命还在,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跑。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不起眼的宅邸。而这一处宅邸,竟然就坐落在方欣欣住的别墅山庄之中。 窗帘全都拉着。除了物业,也没人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 只是这间宅邸常年出租,对外又几乎没有来往,恐怕连物业都不清楚,这里面到底住着谁了。 几个魔宗弟子没有敲门,直接从墙上穿了进去。宅邸的外观没有变化,显然是有一层附加的结界。 昏暗的灯光下,一只黑手在摇晃着红色酒杯。 那个白色面具被稳稳地摆在桌子中央,在黄色的灯光下,闪耀着诡丽的光芒。 “大将,属下无能,没能完成任务。听凭责罚。” 红色酒杯停住了,只听见一个冷漠如钢地声音说道: “先把情况汇报了。” 几个魔宗弟子便详细地把经过都说了一遍,包括杜非羽怎么在做生意,怎么被他察觉,以及李牧白怎么用树枝把他们全部打倒在地,全都描述了过去。 听完之后,那冷漠的声音竟有了笑意: “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要赏。” 几个人听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该赏。 只有监视杜非羽的那个伙计反应最快,连忙阻止了同伴们叽叽歪歪,又解释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刺杀这几个人,而是摸清这几个人的实力。现在看来,我们已经做到了。不知道大将所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几个虾兵蟹将开悟了。只见另一人连忙说道: “我知道了!听传言说那李牧白是入了长生境的人,万年之前还有一个剑圣名号,这等人物从来都是五步见血,十步杀人,而我们竟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这说明,剑圣怕是早已经是个虚名了!” 众人听到这,全都七嘴八舌地议论、吹捧了起来。 一个身材矮小的铲子嘴说道: “没有剑还叫剑圣,那和没有锅却叫火锅不是一个道理吗?大将必然是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现在他们仰仗的天灵地灵早已经稀薄,可见这个李牧白也是不足为虑了。” 而一个剃着平头的年轻人又说道: “不过那个宗主似乎还是摸不清路数。要说很强吧,他在那里用灵气烤串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发现我;要说不强吧,轻轻一句话就可以引起我体内灵气的震荡,实在也太离谱了。” 这时候一个留着胡茬的中年男人笑道: “没什么好怕的!听说,他有一半的招式要配合着那只雪狐才能施展。只要大将把下次那只雪狐收入囊中,打倒这个宗主还不是轻而易举!” 大将听着众人的议论,并没有再多加解释。 他只是无声地放下酒杯,看着那只在温泉店被阿白的寒气袭击过的黑手。 这次真的是机会。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那只狐狸的妖兽属性受他克制,李牧白的功力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厉害。 杜非羽现在虽然深浅未知,但显然他非常钟爱那只雪狐,而且似乎非常照顾普通人的生活。大将想,就凭借这两点,他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弱点。 “所有的筹码,都已经倒向了我这里……” 大将微笑着把红酒喝完。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人类是有极限的。 即使过了长生境,生命即使无限拉长,在历史的维度里,也显得无比渺小。 但现在,他有一个亲自为那段古文明历史画上句号的机会。 天下三人,极道、剑阁,都会彻底消亡。 或许等那天来临了,他将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人物,而再也不是漫漫历史长河之中的小角色。 “杜非羽,你会记住我。” 他冷哼一声,戴上了那个白色面具。 第五十八章 不太顺利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讨论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 总归不能真刀真枪地去和魔宗打一架吧。 杜非羽、阿白和李牧白交换完了情报,也只能将这事情放一放,来个以静制动。 虽然李牧白的过失不小,但这都市生活总是要过。 因为魔宗在暗,他们又不希望普通人被搅合进来,因此他们最多能做的,也只有一边严加提防,一边抓紧积蓄功力了。 然后三人说着说着就聊到了生意上。 杜非羽每天还得在夜市上舞个一晚上的火龙,灵气消耗不算太少。 但在隐忧之下,解决办法便是少睡一点,借着每日破晓前后的那点晨气,以及感冒冲剂来恢复灵气。 他们说到了烤串,就又说到了扇子。 昨日是第一天,杜非羽占尽了所有风头,阿白只忙着给他打下手,连扇子的摊子都没能摆好。 阿白埋怨说,宗主这肉串一烤,什么DIY的模式都扔到脑后了。 要是没有了那个什么DIY的主意,那对老王来说,杜非羽不就真变成了人傻钱多的草包了? 李牧白听到这,便再次承诺说晚上会过去帮忙。 上次他由于各种事情放了老杜的鸽子,但现在毕竟情况不一样了。 三人一块,生意上肯定好照料,而且真要是魔宗打上门了,三打一也不太可能会落下风。 反正就是等着魔宗先出招了。 事情说完,李牧白讨了钱去挂失手机卡,又让杜非羽订了一批手机膜,就径自离去了。 而杜非羽和阿白见没什么好再说的,就骑车去城东刘耀那边拿肉,然后再回来,一块一块地把肉串在竹签上。 …… 李牧白是终于来帮忙了,阿白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摆上了折扇的摊子。 老胡给的这片摊位虽然只是不大不小,但杜非羽发现,这片摊位的外延却足够大。 每个摊位之间都有一段合理间距,而且摊位的前面,还有人行街道组成的空地。 不少小贩嫌摊位面积不够大,就干脆拉着塑料椅和方便桌,在道旁占住了一片地盘。 虽然会让街道显得拥挤,但这样一来,也为自己的摊位占住了人气。 市场管理偶尔会来管管,但大部分时候,考虑到这是夜市经营的一个常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美食要是没有了露天、夏夜和路边小板凳三大要素,就会少了许多情趣。 在这种情况下,杜非羽稍稍扩张了摊位,把阿白的扇子铺和自己的烤串摊子都往外延伸了一些。 而抱着占住一些人气的考虑,杜非羽也把刚刚购买的一套塑料椅和三张方便桌投入了使用。 夜晚的时间慢慢流逝,杜非羽这边是火焰滚滚,热浪朝天;而阿白那里则是形成了鲜明对比,整个就是安安静静。 阿白面对老杜以外的人活动,总是气度优先。说话的语气再急,也是软软的吼不起来。 因此平时面对面骚话说得可以,但到了集市上让她吆喝,就有点为难了。 一开始,她也学着杜非羽喊了几声,但似乎没有克服羞耻心,喊着喊着没人理,声音就跟着萎下去了。 后来她想到之前地铁口卖早餐的事情,再次一鼓作气,但是吆喝不是讲黄段子,她喊得不够生动,持续了一会儿生意没有好转,嗓子又疼,就只能坐在那里不动了。 “十七姑娘,我说,你这卖扇子的跟老杜瞎起什么哄啊?你之前拖鞋不是卖得挺好的嘛,这到了你的拿手环节,反而什么都不会了?” 李牧白见着这副景象,就跑过来提建议了。 他主要负责穿行于两人之间打下手。 只是一晚上下来,活都是杜非羽那边的多,来阿白这里的最大意义,就是坐在凳子上歇一歇。 阿白埋怨道:“那拖鞋是我挑的呀,而且货好看,怎么比都不嫌差。但这就是一堆空白扇子……” 李牧白只是注视着她没有回答。 她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 “哎呀,我傻啦!也没人叫我卖呀。” 想到这,她便拿起一卷白纸,随意地沾着颜料写上了“纸扇DIY”几个大字,贴在摊位前,然后就自顾自地拿起一把纸扇涂涂画画了起来。 阿白的画功当然比不上那些手工艺人,但拿起了笔,竟还画得有模有样。 但她毕竟是有性情的人,照着打印的图片描了两三张,感觉有些熟练了,便不再对照,自己按着感觉随意地画了起来。 和之前卖草鞋的情况一样,阿白想着,只要自己先做出姿态来,把内在的商业模式展现出来,事情就一定会有所好转。 那边杜非羽已经烤完了第二波,他喊了李牧白过去收钱卖串,自己就抽空跑到阿白这里来休息一会儿。 他仔细端详着货架上挂着的一把把扇子,挂在最左边的两把还是用细线笔认真勾画着的图案,后面的用笔就开始直接起来。 前两张可以说把海洋的浪花和大鱼身上的一圈圈鱼鳞都仔细画了,但接下来却是直接大笔一抹,让海洋写意地翻滚了起来。 至于阿白自己重新创作的鱼的造型,杜非羽总觉得哪里见过。 “这不是海鲸鱼吗?” “呀,让你看出来了。” 阿白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她手上的纸扇这回画出了更加斑斓的颜色,好像一卷破碎的彩虹。 “我竟然还觉得挺好看……” 杜非羽低低地咕哝了一句,阿白却是不咸不淡地笑了: “呐,觉得好看就别挡着人家,其他小朋友还要看呢。” 杜非羽回头一看,一个小男孩正偷偷地盯着阿白作画。 对于桌上摆着的画笔,他似乎也很感兴趣,只是害怕着杜非羽,才迟迟不敢靠近。 “我有那么吓人吗?” 杜非羽想着自己和阿白还真是两个极端。 阿白那么有小孩缘,他却讨不到小孩子喜欢。 然后阿白就瞪了她一眼,嗔道: “知道了还不快走?臭烘烘的,一身油烟味。” “你竟然开始嫌弃宗主了,我要哭给你看。” “略略略,大魔王。烤你的肉去吧。” 李牧白那边又在叫他过去,杜非羽摊了摊手,心想这狐狸怎么还记得烤地瓜的事情。 这大魔王的梗还真是过不去了。 杜非羽那里招呼起了客人,而小孩便蹦蹦跳跳地凑到了阿白身边,小脑袋趴在桌边,看着她画画。 当然,小孩的父母也寻着孩子过来了。 “欢欢,怎么跑着来了?你在看什么呢?” “妈妈,我在看小姐姐画扇子,可好看了。” 阿白听到了对话,知道机会上门,便停住画笔,冲着那对父母温柔一笑: “姐姐,大哥,花十块钱,给孩子一个提高动手能力的机会吧。” …… 一晚上过去,杜非羽和李牧白收了盘,发现今晚才卖了五百串。 “老李,是不是因为你太丑了,今天才变成这个样子?我跟阿白昨天可是一起卖了八百串啊。”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别全都推在我身上。咱们三人里面,要说丑也是你最丑。” 卧槽。 杜非羽感到被李牧白一阵暴击,心脏有些疼痛。 他觉得其实应该已经不算太普通的外貌了,还有气质加成,走出门去,至少也是有点小帅。 只是遇到李牧白和白十七这种等级的,估计就只能评价为:很有样子了。 一阵分析之后,杜非羽觉得自己的外观并不会被这两人埋没,才重新鼓起了信心。 “到底是什么原因?” 杜非羽一时间搞不明白,李牧白则是在吃着那些没卖出去的肉串。 “唔,不坏。” 他一边吃一边评论道。 当然不坏。杜非羽想道,肉质是好的,虽然昨天剩下的那些又加冻了一天,但影响应该还是有限的。 只是销量如果上不去,就会一直都在用昨天的肉,而且可能将会恶性循环,变成前天的肉,大前天的肉,最后肉质新鲜的优势就完全失去了,还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每天减少配货量了。这也是当时杜非羽为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但如果一直这么做,那到了月底,销售压力就会非常大,和刘耀的赌局,也就基本上以失败告终了。 头疼…… 杜非羽揉了揉眉头,看阿白那边才刚刚站起,在那边垂头丧气地收摊。 “怎么了?” 他问道。 阿白少见地叹了一声: “画了一晚上,就没几个人过来。” 没想到,在第一天的开门红之后,第二天老杜的生意就迎来了波折。 第五十九章 烤串如何得人心!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白天放空的时候,就在思考着昨晚销量下降的原因。 问题肯定不会出在表演上。 哪怕把白十七换成了李牧白,火焰的效果同样引人注目。 只是李牧白吃完烤串后那句“不坏”,一直挂在了杜非羽的心上。 老杜本希望他可以至少说一句“挺好吃”,或者称赞一句“美味”,但他啃了两串之后,得出来的结论竟然是“不坏”。 看来问题出现在了味道上。 于是老杜就自己烤了两串尝了尝。他发现,味道虽然已经在自己的预期内了,但距离一口就感到好吃,确实还有一段距离。 杜非羽皱着眉头思索,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实际上,他一时间没有想到的是,地摊小吃和家常菜的口味多少不同。 家常菜好吃的标准,是吃下去三四口以后,要让人觉得足够好吃;而地摊小吃的标准,则是吃下去的第一口,就要抓住人的味蕾。 家常菜是要越吃越饱的,所以顺口好下饭就是第一要义;而地摊小吃则是越吃越饿的,所以味道要足够刺激,创意要足够新奇,才能够生存下去。 烤串的事情没想明白,扇子的事情也没想明白。 “阿白,你说这DIY的创意不好吗?怎么会没有人呢?” 杜非羽有些不甘心地问小狐狸,他才不相信自己的销售创意竟然会一脚踏空。 “创意好,但就是没有人呢。” 狐狸毫无建树地把杜非羽的话重复了一遍,显然仍然对自己的画作不受欢迎这件事感到郁闷。 她现在不再画画了,只是重新拿起了针线活,一边看着摊子,一边在缝制一件造型独特的罩衫。 缝到一半,夏风吹起灰尘,蒙到了她的眼睛。她的手下意识地一抖,针尖就戳到了指头上。 “噫……” 阿白很明显地炸毛了一下,随后放下了针。 “我觉得呀,夜市这种吵闹的地方,可能不适合DIY这种主意……”她小声说道,“谁会在人流这么密集的地方,停下来去画画呢?” 杜非羽叹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次判断失误了?” 阿白连忙补充道:“奴家可没有这么说,宗主您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这种判断也不见得是错的……只是,只是还没有实现而已。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杜非羽听完,内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有时候,他其实并不希望阿白如此宽容自己。 但偏偏她总是把温柔用在了包容杜非羽的错误上。每次包容,每次承担,都会让他产生熟悉的愧疚感。 就是那种欠了一大笔巨款的感觉。 杜非羽摇头道:“失误就是失误。照这样的情况,我们应该得作出一些调整了。纸扇……或许只能作为附加品来卖。” “宗主有什么想法?” “我哪来的那么多想法啊。”杜非羽苦笑道,“人总有困顿的时候吧?幸亏我们营业额不算低,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杜非羽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再观察个一两天,如果今天晚上,甚至明天晚上的情况仍然没有得到改观,那么就真的要想想办法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人告诉你正确答案是什么。到底是对是错,只有自己走了才知道。 时间终于到了晚上,杜非羽点火烤串,依然努力地把场面搞得火热,阿白和李牧白也依旧如初。 肉串的销售没什么停滞,杜非羽很有信心冲击更好的销量。 他显得比前两天更卖力一些,卖力到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个耍杂技的小丑了。 好累。 杜非羽的心里闪过这个词,但很快把这个脆弱的代名词从心里踢飞了。 他咬牙坚持,用力做出无比欢乐的表情。 手臂,身体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切都好像融入到夜市中了。极道宗的宗主好像一个遥远的梦幻一样,他现在就是一个烤串的商人。 “今晚一定会有大成功!”杜非羽想道。 然而一句轻轻的埋怨,就在这时钻进了他的耳朵: “啧,什么太极烤串,味道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嗯,是啊。花里胡哨的,但还是前面那家烤的比较好吃。” 几个顾客一人拿着一串,在一边吃一边互相交流着。 显然,这句话并不是有意说给杜非羽听的。 但无意之中的否定评价,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 所幸杜非羽活了这么久,受到的打击并不少,神经也早已变得粗了起来。听到这话,也只是在内心里“唉”了一声。 果然是味道出问题了。 商人三分靠货,七分靠吹,这制约他再向上一步的台阶,现在还是出现在了货上面。 手艺是需要积累的,它和货物的好坏一样,都是商贩的秘诀。 这是最内核的东西,杜非羽本以为看透了,现在看来,自己还差了些火候。 第三天的夜市结束,烤串的销量停留在了四五百串之间。和昨天相比,销量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杀“生客”的福利看样子是已经是已经吃完了。新鲜的东西肯定不会一直新鲜的,杜非羽知道这个道理。 当然,在听到那些评论之后,老杜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期。所以在销量结果算出来了以后,他也没什么沮丧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知道问题所在,总比蒙在鼓里要好。市场上这么多师傅,再去学个一招半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毕竟,对于杜非羽他们这种修炼起家的人来说,偷师武艺,已经算是传统艺能了。 另一边,阿白也对卖出的工艺品扇子做出了结算。 “有一对情侣来画扇子了,卖了两把;我画的扇子卖出去了三把,一共五把。” 这结算实在是超级简单明了,明了到一只手就给它数完了。 杜非羽摊了摊手,意思大概是说,可能没戏了。 阿白就是轻轻呵了一声,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道心并不比宗主弱小。 昨天她急于得到认可,见大家不领情,搞得心情很坏。 今晚她干脆放下了这份心,去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这守着摊子也就变成一件好差事了。 李牧白在路灯下抽了根烟,当是下班了,就径自离去。 杜非羽不禁想到,也许站在自己和阿白这个组合附近,老李会觉得尴尬吧。 毕竟他杜非羽和阿白相互之间说话,经常口无遮拦。 他老说李牧白很独,但如果只把他和阿白看作是一个人,那他给人的印象,大概也很孤独。 只是孤独地活在一人一狐的世界里。 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杜非羽摇摇头,对阿白说道: “没事,今天挣不到的钱,明天咱们都给他挣回来!” “好!” 阿白小小声地跟着喝乐一下彩,就软软地靠在了杜非羽的胸膛上: “奴家困了。” …… 阿白这个晚上又重新回到了杜非羽的怀抱,而杜非羽却在做着卖出2000串烤肉的美梦。 凌晨半梦半醒的时分,杜非羽只感觉脖子酸痛,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按着起不来。 杜非羽只觉得呼吸不畅,鼻尖嗅到一丝动物香气,就下意识地抬手想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 没想到这一抓,只抓到了阿白纤柔可握的腰肢。 阿白怕痒,这样一碰,睡梦里就扭动了几下。她柔软平滑的肚皮在杜非羽的脸上碾来碾去,杜非羽没感觉舒服,只觉得脖子更痛了。 “唔唔唔……奴家有尾巴……” “阿白,你不能趴在我脸上睡觉……啊!” “嗯?……讨厌啦……” “别拿你的肚脐眼堵我鼻孔……唔噗……这是谋杀,谋杀!” 杜非羽一急,两手一撑,终于把头从阿白压迫的身体下拔了出来。 阿白没睡稳,一下子从三轮车上滚了下去,“哐”地一声摔在了烤架上。 “嗷呜……” 阿白捂着脑袋,睡眼迷离,T恤领口掉下来一边,有些恼怒地低吼着。 “都变成人形了,怎么还喜欢睡我脸上?人类的颈椎很脆弱的。” “唔……奴家不是故意的……” 阿白缓缓地爬起来,手一摸地面。 “咦……湿的?” 杜非羽也终于从睡梦中完全醒来。 他听见了雨滴敲打杂物间顶棚的声音。 一人一狐昏暗中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下雨了。” …… 下雨意味着摊位生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之前那些盛大的表演,也全都做不成了。 杜非羽知道这时候气恼也没有用。 老天爷并不会总是让人称心如意,这一点杜非羽在抽彩票的时候就体会到了。 雨没有停的迹象。旱季的一场雨,竟是时断时续,下得如此绵延不绝。 没有办法,杜非羽只好拿出之前花钱定做的大伞,插在三轮车上,向着花洋夜市驶去。 第六十章 雨夜烤肉摊!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白天的生意仍然以煎饼为主。只是没想到,做早餐卖还有了意外之喜。 杜非羽早上结束了以后一核算,发现煎饼还比昨天多赚了100多块钱。 这多赚的100多元,全是靠着一个偶然路过的旅游小团体创造的。 虽然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但杜非羽心里还是和捡了钱包一样开心。 夜晚的营业额这三天大概保持在六千到一万左右,今天一下雨,这估计得打一个对折。 而整个白天的营业额大概不到一千。杜非羽觉得这和花洋市的宣传也有点关系。 广告老是把这个市场往夜市方向去塑造,以至于哪怕旅游旺季渐渐到来,这里的生意也是不咸不淡。 蚊子再小也是肉,杜非羽当然就这样坚持做下来。一边煎了个饼给自己吃,一边还在想着折扇的买卖。 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杜非羽咬了咬牙,终于不再打算把折扇运出去了。 DIY,想得倒美。 这露天市场的一场大雨,就把杜非羽所有的设想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如果他有一家店铺,他说不定可以搞这种新奇的玩意儿。 但是他没有。 “只能是等天晴了,再搭配着其他东西给它卖出去了。” 杜非羽喃喃自语着。 几千块钱买下来的折扇,现在看来,竟成了最大的一笔损失。 当然,如果找到了销路,这批货还有变废为宝的可能性。 带着这样的幻想,杜非羽一直摆摊摆到了晚上。 他一看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没有了焰火加持,老杜的营业额大打折扣,竟然连之前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 一天加总起来,营业额差不多两千出头,尤其是晚上,总共才卖出了不到200串。 不过老杜相信,这么惨的销量也是短期现象。毕竟花洋这十来天根本就没下过雨,突然间受了天气影响,谁都没办法嘛。 “走,阿白,我们去转转吧。” 杜非羽再也不想在一个地方瞎熬下去了。 呆在原地只会越来越想不清方法。杜非羽想,反正没有效率,那还不如去散散心,线索说不定就机缘巧合地出现了。 他撑开一把黑伞,阿白很配合地钻到了伞下。 之前一起淋雨是一种快意,现在一人一狐聚在伞下,却别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阿白,你的脸有点红啊。” 杜非羽拿手指弹了一下。 阿白只是捂了脸,笑答:“毕竟,女性是很看重氛围的动物嘛。”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地行走着。夜市里的灯火依然明亮,在雨雾之中形成一团团光晕,好像海底世界一般奇幻优美。 本来是热闹非凡的地方,现在竟然别有一番宁静的感觉了。 而这宁静之中,杜非羽和阿白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肉香,透过雨幕,直接钻进了他们的鼻孔。 “这个味道真的好香!”杜非羽赞赏道,“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烤肉。” “宗主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平时在这个时候,花洋夜市才是最热闹的呢。” 阿白淡淡地批评了一句,鼻尖动了动。 “嗯……这个烤串的味道,应该是方师傅他们家的。” “这都能闻出来?” “你是在瞧不起狐狸的嗅觉么?愚蠢的人类。” 阿白哼了一声,捏了一下杜非羽的鼻子。 杜非羽一边应付着阿白,一边透过雨幕,顺着香味寻找。 方师傅的摊位并不难找。顺着香气,沿着街道走一段,就可以看见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 那就是方师傅的摊位所在了。 阿白在之前的调查记录中曾说过,方师傅的烤肉比其他摊子都来得好吃,但是因为人丑话不多,客流量并没有达到特别理想的状态。 但现在,一场大雨下来,所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都露了原形,方师傅的手艺,开始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渐渐向摊位走去,除了雨声,就可以慢慢听见人群低低的议论声,再走近了,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响就变得越发清晰。 方师傅静静地站在伞下,在人群同样安静的等待下,精心料理着手中的肉串。 肉串用腌好的牛羊肉制成,肥瘦相间地串在长竹签上。 虽然没有西疆烧烤所用的红柳枝,但腌制的肉类竟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泽,看样子,似乎足以和红柳枝的独特芬芳一较高下。 杜非羽粗略地观察了一番,发现这腌制的酱料似乎别有诀窍。花椒,胡椒,辣椒,孜然,食盐,酱油,这些东西一般人都知道要加。 但是这种淡金色的光泽又是怎么产生的? 杜非羽觉得可能是新奥尔良酱,但方师傅却是微微一笑: “柠檬,我加了柠檬。” 杜非羽一愣:“这东西也能加进去的?” 方师傅坦诚地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加了。” 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而停顿。 肉串放在烤架上,并没有热火朝天地喷着烟,而是乖巧地趴着,让火舌舔着,好像一个个安静的小女孩儿。 方师傅很耐心地把肉串一根根地翻过来,拿刷子一个个地照料。一刷烤酱,二刷香油,三刷香醋,四刷料酒。 等料酒刷完,蓝色的火苗一窜,一股浓郁的复合肉香就散发了出来。 杜非羽觉得自己的喉咙动了一下,大概是身体不由自主地感觉眼前的东西好吃。 但方师傅仍旧不急不忙,又给烤肉翻了个面。 撒上胡椒面,撒上花椒碎,撒上孜然,撒上茴香,撒上百里香。 味道调和完毕,烤肉的纤维已经完全吃透了香料。火候也恰到好处,烤肉全熟,透着诱人的色泽。 “给我来五串。” 杜非羽终于忍不住指了指烤架。 “好嘞。” 方师傅没有多说话,细小的眼睛扫了杜非羽一眼,拿起肉串递了过去。胖胖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些期待的神情。 对于一个厨子,最大的尊重就是好好吃他的菜。 杜非羽和阿白话不多说,直接把烤串往嘴里送。 杜非羽一口咬下,先是觉得自己的舌尖触到了一层味道丰富的焦脆外壳,随后随着牙齿的深入,弹软的牛羊肉质感,随即包裹住了整个牙龈。 美味的肉汁,被完好的锁在了焦脆的外壳之中,但调料产生的五味,却仍然完美地渗透了进去。 外焦里嫩只是对这肉串的直观描述,一曲外刚内柔的交响乐,才是对这肉串的最好表达! “这味道,真是……不得了……” 阿白眯着狐狸眼赞叹。 之前她来已经这里吃过了一次,但显然,下雨天和烤肉更配,这种天气里,在静静的街道上找到一处美食摊点,非常有发现宝藏的感觉。 杜非羽细细咀嚼着烤肉,越发觉得味道丰富。 “方师傅……这肉里面加的不只是柠檬吧。这味道,有点微酸,有些甜味,还有些……嗯,不属于肉的香气……” “你尝出来了吧?” 方师傅听到这话笑了,笑得好像他架子上的烤肉一样幸福。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杜非羽觉得他眯了眼睛和没眯眼都是一个样。 “陈皮,茶叶,这些调料对于肉质会有很大的改善。”方师傅说道,“而且可以帮助入味。” “用陈皮和茶叶腌制?” “不,因为我都是大块肉,所以是用直接用酱料腌制了,再煮个半熟。陈皮和茶叶就是拿来煮牛羊肉的。” “煮过了以后,味道就透进去了,我再把它一块块串起来,拿过来再烤一遍,口感就会特别好。” 杜非羽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外焦里嫩的口感,还有浓郁的口味,竟然是如此形成的! 一般的烤肉,要维持质感,就会不太入味;要入味,烤得太久,肉就会发柴,发硬。 而用酱汁煮至半熟的做法,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肥瘦相间的插串,这是很常见的做法,杜非羽不觉得奇怪。 但预先炖煮之后,脂肪产生的肥腻感,尤其是羊肉的肥腻感,被降到了最低。 更别提他还加了柠檬、陈皮、茶叶等一系列去腥解腻的配料。 这是凝聚着方师傅思考结晶的方法! 杜非羽心里一阵羞愧。 方师傅和自己的摊位隔得远,他大概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只是一个食客,还是一个来偷师学艺的竞争对手。 把人家千辛万苦总结出来的手艺,说拿走就拿走,杜非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方师傅,这些都是你压箱底的秘诀,把它们全都说出来真的好吗?” 杜非羽旁敲侧击地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方师傅要注意一下商业竞争。 毕竟,随随便便就把诀窍跟顾客说了出来,一个足够精明的商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方师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把这些说出来,大家才知道我做得认真。烤串是拿来吃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只要我做得足够好,大家爱吃,我就有成就感;大家爱吃,钱也自然而然地就赚到了。” 这番言语朴实无华,但句句真诚。这份专注,这份匠心,不是“道”又是什么? 这下轮杜非羽愣住了。 片刻,他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杜非羽啊杜非羽,你小聪明太多,大智慧太少,枉为宗主!真是白白修道修了这么多年!万人万物皆有理!世间大道,何止那些所谓的高人懂得!” 他说了一通疯话,众人听完,除了阿白之外,全都是一脸懵逼。 杜非羽则是摆摆手,笑道: “师傅,没事。你的烤串很好吃,给我再来十串!” …… 第六十一章 一丝不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君子悟道于草木山水之间。 杜非羽那一刻受到了方师傅的感动,觉得自己表面文章做了太多,忽略了真实品质。 但回过头来一想,杜非羽觉得,方师傅虽然说得很对,但他的答案,对自己来说并不全对。 手艺好了,当然生计不愁。但是仅仅只有手艺好,要做大做强,要做成明星店,几乎不太可能。 方师傅的善良朴实帮到了他,但杜非羽作为竞争对手,还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稍微不那么老实一些。 稍微地隐藏一些底牌,不经意地展露,再同时保留住自己的专注。那样的话,他的生意可能就会比现在好很多。 但真要可以走到这一步,恐怕就已经有修行之质了,杜非羽感叹着,多少人在抛弃了对他人的老实之后,也抛弃了对自己内心的老实呢? “方师傅他呀,哪天要是会经营了,恐怕就不会烤肉了。”阿白说道,“不过宗主也不必为他担心,他那么说,除了宗主你这种人以外,也很少有人会当真去那么做吧?” 杜非羽觉得阿白说得好。 “也是,大家都很自信嘛。” 他回答道。 没什么好回赠的。 他作为一个旁人,能做的只有多买些肉串,来作为对方师傅最大的感谢了。 现在,他得到启发,开始向那十分之中的最重要的三分发起了冲击。 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事不宜迟,杜非羽当即去小卖铺里买了几包茶叶,一袋柠檬。 药店关门了,老杜只好去找了些陈皮糖做代替。 阿白知道杜非羽的倔强性格。 这架势,她已经明白,今晚看来是没有觉可睡了。 杜非羽把剩下的肉全部切块,用了胡椒、盐还有柠檬片来腌制。 用的肉不多,就腌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的期间,阿白帮忙着把酱汁调好,茶叶包也准备就绪。 第一批肉下锅煮,要煮到半熟。但杜非羽并不明白半熟的含义,只能先假设着尝试起来,逐渐摸索火候。 香味渐渐出来了,杜非羽关了火,把肉块捞出,肥瘦相间地串在一起。大概也就两串的量。 杜非羽却只拿了一串。 毕竟,这不是要增加熟练度,而是要慢慢模仿之前在方师傅那里看见过的手法。 杜非羽对自己的记忆力相当有信心。 他一边回忆着方师傅的动作和步骤,一边思考着这些步骤的合理性。 认真程度,完全不亚于思考研读功法秘籍。 什么时候加盐,什么时候撒孜然。刷油的时候要蘸多少,是从上往下还是从下往上,杜非羽都要在脑海里深究一番。 但是这样的思考是有代价的。 “哎呀,糊了。” 杜非羽想得太多,等到明白了一步之后,手下已经传出了焦味。 “重新再来一串。” 杜非羽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捕捉着刚才得到的经验,拿起新的肉串。 第二串烤好了。 “感觉……感觉还可以。”阿白尝了一口以后说道。 “不不不,完全没有那个味儿。”杜非羽摇摇头。“肉太老了,没有汁水,外层和内层的味道也没有统一起来,外面太咸,里面又是一股子甜味。” 阿白答道:“我们这个主要是猪肉,和方师傅的牛羊肉不一样的……” 杜非羽眼睛一亮:“阿白,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说得对……” 杜非羽叨念着,看样子已经进入了一种非常忘我的状态。 “那我们要把酱汁重新调整一下。”杜非羽吩咐道,“对了,阿白,天亮以后去趟刘耀那里,跟他说看看能不能把一部分猪肉等值地换成牛羊肉。” 阿白听了便道:“嗯,我觉得他那边应该没问题,但是要换多少呢?” 杜非羽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 “算了,要不先等下。等天亮了就从他那里进两斤羊肉吧。” “两斤?”阿白觉得老杜的思维总是太跳跃了。 “对,两斤。”杜非羽说道,“只是用来做研究的。我们先自己摸清楚门道,再换货也不迟。” 阿白赞同了杜非羽的观点,就继续帮着杜非羽收拾东西。 食物的味道要从源头抓起,杜非羽的目光便锁定在了腌制和炖煮的酱汁上。 他们把所有的容器都拿了出来,一点一点地调配。按照不同的比例,调出许多份来。 杜非羽一份一份地尝过去,说得直接一点,这和喝酱油没有什么区别。 尝了十来份下来,味觉被咸味冲得有些失灵,就只能去漱漱口,休息一会儿,重新再尝。 阿白不知道杜非羽尝了多少回,只知道他终于确定了下来四五种和方师傅口味相近的调味。 因为吃了太多的盐,杜非羽的眼睛显得有些浮肿。阿白看着心疼,说道: “宗主……差不多就行了。” “接下来要把肉腌好,然后还要过炖煮的那一步。” 杜非羽好像根本没听见阿白的劝告一样,完全沿着自己的思路在走。 阿白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是由着杜非羽继续研究下去。 腌制的肉类分了五六份,每份都代表着不同的味道。 腌制过程中的杜非羽终于得到了停顿。 但他没有休息,只是站在那里,气息均匀无比,沉静得像一颗松树。 这就是道心不动的力量了。 腌制完毕,杜非羽再把它们放进锅里煮,再拿出来烤制。 这次时间略微缩短,是为了防止肉质老化。 “不行,还是不行。” 吃了几串下来,阿白已经觉得有些累了。但杜非羽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开来。 “要求别那么严格嘛……”阿白打了个哈欠,但很快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闭嘴。 在老杜认真的时候,是不能和他说伤士气的话的。 老杜倒是没有多余表情,只是淡淡说道: “只要有要求,就要最严格。阿白,你累了就先睡吧,我动作会尽量轻一些的。” 极道宗宗规第六条,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阿白哪里舍得宗主一个人劳累?她摇摇头,陪着杜非羽继续做实验。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阿白问道。 “接下来……考虑到我们口感还是跟不上,我们要一点点从每个步骤尝过去才行。” “什么意思?” “生肉,半熟肉,熟肉,我想都尝过去一遍。这样才能最快地把握住口感。” 杜非羽的嗓子因为咸味变得有些沙哑,但是他的语气却很坚定。 “宗主……呐,我们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这样做会生病的……” 阿白恳求道。 杜非羽很少听见阿白的恳求,只是这样,心里已经很受用了。 “我不会吃太多的,只是嚼,不会吞,放心好了。”他说道,“这几句话是方师傅是用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但我们没有时间,只有这样,才够快。” 接下来阿白就看见杜非羽无止境地重复着腌肉,吃肉,煮肉,烤肉的环节。 阿白跟着打下手,品尝,提意见。实在吃多了,动物天性挡不住,倒在一边就睡着了。 等她醒了过来,杜非羽还在无情地重复着腌肉、吃肉、煮肉、烤肉。 多出来的,就是在本子上记录下来的潦草笔记。 估计放眼整个花洋夜市,也找不出像他这样研究烤串的小贩吧。 “算了,奴家替你去趟刘耀那里吧。”阿白无奈地叹了一声。 杜非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其实一开始就把她安排上了吧。阿白想着,杜非羽这个人,总有种指挥的天性。 等她回来后,杜非羽正靠在墙边喘气。 阿白一看到这副景象,三轮车没停稳就直接冲了上来。 当年老杜炼丹把自己给炸了,或者练功把自己给埋了,又或者研究灵气却把自己给扔进水里的事情她都历历在目。 有一次他竟然还直接往丹炉里跳,说想要考察一下通灵之体可以扛住几重的炉火! 阿白回忆起种种过往,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要丢下老杜一个人了。 “唔……呕……” 杜非羽在墙角拼命地忍住吐,但最后还是呕了一地。 “好……” “好什么!我才出去没多久,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阿白泪花闪闪,心里的着急这回没有藏住。 “好浪费……” 杜非羽终于把话说完了。 原来他是心疼被自己吐掉的那些肉了。 “阿白,呃……不要紧不要紧,我只是吃多了。” 杜非羽笑了笑,答道。 阿白转忧为喜,转喜为怒,嘭地锤了杜非羽一下: “你是在故意消遣奴家么!” 杜非羽摇摇头:“不不不,我是来报喜的。” “报什么喜?” “恭喜你,怀……” 啪!阿白毫不客气地一巴掌过去。 “说正经的。” “呃,我只是想说,方师傅的烤肉,我已经模仿得八九不离十了。” 杜非羽捂着脸,拿起一个本子。 “我把所有步骤和细节都量化在纸上了。” “有成品么?”阿白问道。 “成品没有意义,咱们讲究的,是现烤。” 杜非羽点起炉灶,拿出两片猪肉来,从头到尾详细地给阿白做了一遍。 阿白拿着刚烤好的肉串,吃了一口,不禁眼前一亮: “有那味儿了!” 杜非羽嘿嘿一笑,似乎很是得意。 由于调配的方法都有记录,杜非羽接下来很快地找到了烤制羊肉串的火候和方式。 羊肉和猪肉最大的不同在于,猪有猪骚味,但羊肉的膻味更重;猪肉熟则易碎,而羊肉肌肉纹理更加明显,更加耐炖一些。 因此,对于羊肉,杜非羽的腌制过程要更长一些,炖煮的时间也更长一些,这样才更有助于它的去腥和排酸。 “唔……这样就够了吧。”阿白想道。 而杜非羽那边吃着吃着,舒展的眉头又锁起来了。 “又怎么了?”阿白惊问。 “还不够好。” “还不够啊?!” “不,我是说,方师傅的配方,还不够好!”杜非羽说道。 真是久违的举一反三啊。阿白想,完全学习之后,宗主总要想办法再往前一步呢。 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阿白便问: “宗主,你晚上不摆摊了么?” “不摆。”杜非羽呵了一声,“把这研究透,未来可以产生更大的价值。” 那可是日入数千元的营业额啊。杜非羽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这些钱全部舍弃了,只为了追求一个更好的味道。 阿白笑了。 “好,那就不摆。我跟李公子说一下。” 于是杜非羽又开始研磨调料,又开始了无尽的腌肉、煮肉、烤肉、吃肉的环节。 味觉失灵了就漱漱口,喝喝水,感觉累了就坐一会儿,吃不下了忍不住了,就跑到公厕去吐一下。 次日的破晓时分,最后一次的实验已经完成,改进的步骤做好了记录,杜非羽做出了想要的完美方案,在原先的配方中又添加了两三种香料,还重新考虑的烤制的时间。 他终于说出了那期待已久的几个字:“做好了。”随后仰面一倒,躺在车上睡着了。 “真是的,雄性……就是喜欢乱来。” 阿白低低地埋怨了一句,有些爱怜地摸了摸杜非羽的头发。 烧烤的油烟味,这是尘世的味道。 阿白蜷缩在杜非羽的身边睡着了。手机上的时间已是8月6日。 早上还要出摊,留给他们睡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六十二章 事情没那么简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抓住了要点,一切都会变得很顺利。 有了宣传有了味道,自然不用当心没有顾客。 杜非羽在车上躺了两小时就醒了,他还要为晚上的反击做准备。 活在当下。 相比于纠缠在那些没有意义的过去里,天天提防着魔宗的动向,杜非羽更想要让自己尽快融入这个现代社会的生活。 雨已经停了。 空气的味道因为雨停而变得美妙。 这样的美妙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夜市的欢声之中,杜非羽的烤串销量开始像预期的那样上涨。 太极烤串,有了和太极表演一样令人满足的味道。 虽然客流量的变化不大,但是每个人平均购买的烤肉数量却在增加。 而且随着老杜引入了牛羊肉,烤串的口味也变得更加丰富。 五花肉和牛羊肉,不一样的蛋白质比例和脂肪口感,带给人的,是不一样的体验。 烤串的销量开始触底反弹。 从那个下雨天的200串,上升到当晚的600串,又很快达到700串,追平了第一天创下的业绩。 接下来杜非羽见证了激动人心的销量增长。800串,900串,终于,在一周后的一个晴朗的夜里,成功达到了1000串的销量! 这是差不多一万五千元的日营业额,在进入夜市之前,许多人都曾怀疑过实现的可能性。 杜非羽知道目标实现的艰难。但也只有他和阿白自己知道,在实现这样的目标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们在刘耀那里的取货量也变得越来越大。 刘耀偶尔留他们喝杯茶,他们也是行色匆匆,礼貌谢绝。 变化的除了进货量,还有进货时要求的肉类品种。 从之前单调的猪肉,拓展到了板筋,牛肚,鸭肠,黄喉,猪心等各种类别。 备货变得麻烦了起来,搞得刘耀隔三差五地就埋怨: “不行不行!我这样大亏!我们得重新签协议!” 在他之前的理解里,杜非羽要的肉只是那几种猪肉而已。 杜非羽却是指着协议笑答: “刘老板,我们协议里说的可是‘肉类’两个字,可从来没说是什么肉啊。” “可你这样会让我的备货产生很大困难啊!” “可是备货本来就是你要做的一部分吧。”杜非羽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我的样子,我口袋里的钱有那么容易赚走吗?” “这不划算!不划算!” 刘耀的心情显得有些烦躁,只是挥着手嚷着,希望在语言上不落下风。 “只是等值兑换,你不划算在哪里?该卖多少不是还卖多少嘛。” 杜非羽说道,心里却是暗暗自喜。 他知道刘耀烦躁的根源。 他用低价把肉类卖给了杜非羽,一是受到了快钱的诱惑,二是断定杜非羽在花洋夜市做不开。 但现在,出乎他意料的是,杜非羽竟然完全在花洋夜市打开了局面! 1000串的销量,他仅仅用一周的时间就达到了! 如果稳定保持这样的销量,他刘耀就已经输掉了这场赌局。 但关键是,他觉得这样的销量可能仅仅是一个开始。 昨天他在朋友圈里,看到了有人转发花洋夜市的烧烤。 那个朋友盛赞烧烤现场的震撼,以及烧烤师傅的手艺。 本来刘耀对此并不好奇,他觉得夜市的烧烤,偶尔收到这样的评价也很正常。 但当他自己观看那个上传视频的时候,他的下巴差点安不回去了。 照片里的主角,竟然是每日光顾自己肉店的杜非羽三人! 而那个文质彬彬笑里藏刀的杜非羽,居然能用火焰在天上画龙画太极! 刘耀这下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看似张口闭口都是大话,实际上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毕竟,他吹下来的牛逼,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实现的可能。 可惜晚了。 现在的刘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低买高卖,享受着高额利润。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折磨商人的内心了。 但杜非羽看破不说破。 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位老人说过“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杜非羽觉得他说得很对。 …… 阿白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一台崭新的缝纫机。 她终于可以尝试更多想象中的款式了。 之前手工缝制费时费力,许多产品并没有办法很好地做出来。 但有了缝纫机,便有大不同。 狐族确实聪慧。 在得到这台机器之前,阿白就已经在网络上反反复复地查询缝纫机的使用原理。 现在到手了,她连夜捣鼓了两天,就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了。 不过代价是,杜非羽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听见缝纫机那机枪一样的“哒哒”声。 这甚至让他梦见了枪战,那是他刚来花洋市的时候看见的电视画面。 梦里有个男人总是大吼着: “二营长,把我的意呆利炮拿过来!” 然后就是无止境的突突突突、哒哒哒哒。 要知道,对于一个远古修仙之人来说,梦见枪战这种现代化的情景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不过总体上来说,杜非羽感觉不坏。毕竟,小狐狸这几天高兴得,差点就要搂着缝纫机给它做件衣服了。 缝纫机被研究透了以后,阿白就带着它去花洋夜市了。 三轮车已经不堪重负,再来一台缝纫机,哪里装得下? 杜非羽因此开始考虑买一辆三轮摩托车。 但在综合考虑了车辆的价格和油价之后,杜非羽咬咬牙,决定相应低碳出行的号召,再买辆二手的人力三轮车。 杜非羽盛赞,环保出行,真的是一项无比优秀(实际上就是省钱)的举措。 就这样,杜非羽骑一辆,阿白骑一辆。 一人带着移动厨房,一人带着移动裁缝店。 阿白又开始在夜市上做布包和帽子了。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来做。 和杜非羽一样,她所展示的,也是某种表演。 缝纫机敲打的“哒哒”声,随着音响中的音乐起伏,成为一种独特的节奏。 她和杜非羽一静一动,一个像台前的舞者,一个则是坐在后面的伴奏者。 勾线、挑线、压线,她每天都有认真地阅读方欣欣发给她的材料。 边学边做,技艺便日渐提升。 做出来的东西多了,围观者多了,购买量也渐渐地爬了上去。 阿白略施巧计,把扇子夹在这些布艺产品当中来卖,竟获得了不错的效果。 而李牧白那边,手机贴膜的流量一直很稳定。 而相比于杜非羽,李牧白豪爽自在的性格更能够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大天桥下的贴膜摊子,现在老大竟渐渐变成了李牧白在做。 虽然李牧白对这些都很无所谓,但是现在老邓头等人每天都对李牧白恭恭敬敬,就很足以说明问题了。 男人的话题直接而有限,无非是烟酒、女人、事业、家庭和球赛。 李牧白什么都聊,阿南和老邓也很喜欢在闲下来的时候和他聊天。 而短暂闪现的杜非羽,聊着聊着,已经变成了某种令人敬仰的故事,被说给新来的人听。 当然,这个故事在后来,被老邓扩充成了三天三夜讲不完的传说。 简单总结近来的状况,那就是一句话: 收入滚滚而来! “渐渐好起来了。” 又送走了一波客人之后,杜非羽喝着水,对着李牧白和白十七说道。 另外两人微笑着赞同了这个观点。 李牧白一举矿泉水瓶: “为了未来,干杯!” “干杯!” 三人齐齐喊了一声,手里的矿泉水瓶碰在了一起。 …… 杜非羽本以为这样的美好生活会一直美好下去。 直到八月中旬,一切突然就出现了波折。 这天晚上,杜非羽刚刚烤好了一波,垂手等着客人来买。 李牧白在一边等着收钱,而阿白仍是在众人的围观下,咔哒咔哒地操作着缝纫机。 这时,两个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指着烤串问杜非羽价格。 杜非羽一看生意上门,没有在意,就解释道: “哦,这个大五花肉串12元,羊肉大串18元,还有鸭肠是……” “你们这个是现做的吧?” 左边的中年人打断了杜非羽的话。 “对的,这个当然是现做的,我……” “那好,我要十串羊肉串,不要瘦的,就要肥的。” 中年男人再次打断了杜非羽的话。 杜非羽一愣,心想这是什么奇怪要求?不过他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反应还是很快,就和颜悦色道: “大叔,你相信我,这烤牛羊肉啊,一定要肥瘦相间才好吃。” “哦?我不觉得。” 中年男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啧,难缠的客人啊…… 杜非羽也不生气,只是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去挑比较肥的羊肉串。 人们总说肥羊肥羊,有人喜欢肥的,也很正常嘛。 杜非羽拿好羊肉串,没想到那中年男人又说话了: “我不要羊肉串了,给我改成十串五花肉。” “啊?” 杜非羽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这个客人事这么多,比买衣服的客人还挑? “十串五花肉,只要瘦的,不要肥的。” 李牧白一听觉得有些恼。他本来还在板凳上坐着,啪地一声就站了起来: “你丫的来找茬吧?五花肉怎么会没有肥的?” 他人高马大,站在两个中年男人面前,足足比他们高了两个头。 中年男人虽然保持着一副混不吝的神色,但也是面露惊慌。 杜非羽暂时不想激化矛盾,只是把手一拦,笑道: “老李啊,别急,和气生财嘛。他们或许只是想要瘦一点的,挑给他们好了。” 李牧白随即坐下,先行应付其他顾客。 而杜非羽则是耐心地挑着。 一方面是不让其他的买卖受到干扰,另一方面,也是在向其他顾客展示自己的服务态度。 这时候右边的客人说话了: “这个肉串是多少钱啊?” “刚刚说过了,嗯,12元。” “啧,这市场上大家都卖15元,卖20元的,你一个人卖12元,不是在破坏夜市的市场环境吗?” 右边的男人说道。 左边的男人也跟着说道: “就是这个道理!大家都不按规矩定价,夜市还怎么玩?” 杜非羽听罢,手顿了一下。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回事,突然来了你们两个人……” 左边的中年人没听出杜非羽的言外之意,只是继续说道: “什么叫突然?哎,我们是客人,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好吧?客人挑一点怎么了?我说你这做生意的,讲不讲规矩啊!” “呵,我讲规矩,你们讲吗?” 杜非羽冷笑一声,抬头直视两人。 “都是同行,我有话也直说了。回去告诉那个躲在你们后面的家伙,价格卖得高卖得低,全部都是我的自由。” “15块钱我卖12,也没你说得那么过分。他有意见直接找我来谈,不要搞这种找茬的猥琐伎俩,那样我看不起他。” 杜非羽语气不再谦和。 他反驳的同时,还一语道破了两点。 一,这两人是同行;二,这两人是受人指使。 两人被杜非羽一下子切中了要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非羽向着周围粗略一扫,想看看还有没有同伙。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副让他眼瞳微缩的场景。 第六十三章 生气!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只见阿白身边站了三个魁梧的大汉,不买东西,也不离开,只是一直盯着阿白看。 阿白虽然一心在操作着缝纫机,但还是感到来者不善。 “你们想买什么东西么?” 阿白抬头问道。 三个大汉见阿白长得标致,都互相以目示意,猥琐地笑了起来。 阿白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几个人要做什么冒犯,只是缩了手,用提防的眼神看着他们。 只见一个大汉一步走上前来,挡住了阿白望向杜非羽的视线;另一个大汉伸手去抓阿白的肩膀,阿白躲了一下,终于站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嘿嘿……小蹄子,我们来买东西啊。” 站在中间的那个大汉不怀好意地笑道。 “小蹄子……” 小狐狸脸色泛白,紧咬着下唇。 这样的称呼,显然是对极北雪狐极大的侮辱。 但是那几个人的嘴里已经说起了不三不四的话。 “嘿嘿,这姑娘看上去就很紧,搞进去一定水多……” “这身材,就是活该被侵犯。” “一看就是个骚货,做什么衣服,怕是在等着做男人的衣服……” 一个大汉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去扯阿白的裙子。 阿白平生最恨“骚货”一词,而这些男人,又上来就是动手动脚。 她再也忍耐不住,右手扬起,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那三个大汉只当是小女子打过来的巴掌,笑嘻嘻地拿手去挡。 但杜非羽却看清楚了,阿白一时怒气上头,那掌中分明凝聚着寒冰之气! 这一巴掌下去,当场就得闹出人命! 说时迟,那时快。 阿白的巴掌扇出,还没打实,李牧白的身影便长驱而出,一脚踹飞最前面的大汉,随后极快地转身,一手一个,把剩下两人的脑袋都摁在了地上。 而杜非羽也是身体斜出,捏住阿白的手腕向上一翻。 一时间寒气鼓动,八月的夜空之中,竟突然间飘起了飞雪! 飞雪只维持了数秒。 周围的商贩抬头看完雪,低头就发现,周围的火炉,竟全都莫名地熄灭了。 杜非羽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阿白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而李牧白揪着两人直接扔出一米开外,喝道: “谁敢来找她的麻烦,我让他一辈子都很麻烦!” 两个摊子找茬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得。 只是他们看见李牧白三拳两脚,就把三个大汉干翻在地,而后面那个烤串的,也是面无惧色,心里自己先缩了一节。 他们这才想到,杜非羽烤串的那几下子,一般人似乎学不来,心想这下碰见了练家子,耗下去怕要吃亏,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杜非羽这才松了阿白的手。 阿白手心紧紧地攥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缝纫机前,只是做衣服,只是做布包,也不再招呼客人了。 杜非羽环视周围,发现大家都在围观。而烤肉摊那里,还有一批人等着付钱。 他知道现在暂时没工夫处理阿白的感受。 “太极烤串,想吃来买啊!” 他大声吆喝了起来,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 杜非羽不管心中思绪起伏,重新摆出笑脸,振声高呼着,开始了下一波烤串。 花洋夜市重新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刚刚的冲突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波澜不惊。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停止了生意,甚至打伤了人,那就正中了那些恶人的下怀。 感情用事,在大部分时候是没有意义的。杜非羽如是想道。 夜晚的生意到了终点,阿白也始终没再说一句话。 收摊时候,杜非羽盘点了一番,发现营收并没有受到损失,才终于安心了下来。 他转头去找阿白,阿白坐在路灯下,脸深深地埋在手臂里,缩成一团,应该是在哭。 杜非羽不知道他们说了阿白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很过分的话。 阿白的自尊心很强,虽然面上会强装镇定,但私下里,一定会在偷偷地掉眼泪。 李牧白看不得女子落泪,感觉心痛,便要过去好言安慰。 但杜非羽却一把拉住了他: “老李,她现在情绪激动,你让她发泄一会儿就好了,别过去自找麻烦。” 李牧白听到杜非羽这句话,心中顿时有气。 他把杜非羽的手一推,说道: “人家十七姑娘好歹跟了你这么久,不说怜香惜玉,一点关心都没有吗?” 他觉得杜非羽无情,便径直走到了阿白身边。 他开口劝了几句,阿白只是擦泪,扭过头去似乎没有在听。 李牧白见此情形,便再说道: “十七姑娘,他们那些人,实在太不是东西……” 没想到白十七心中烦躁不安,见李牧白又来反复相劝,情绪没收住,泪眼一瞪,怒斥道: “我当然知道!别来可怜我!” 李牧白被骂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灰着脸,糊里糊涂地走了回来。 杜非羽见这情况,摇头道: “小狐狸实际上是很感性的,自尊心又那么强。你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用,她就是这样的人。” 李牧白叹了一声,自己这算是踩雷了吧? 过了一小会儿,阿白重新站了起来。 她擦了擦泪痕,走到李牧白面前,低头行礼,然后轻声说道: “李公子,刚刚奴家太过激动,有些冒犯了,请您一定不要当真。如果感觉难过,您骂回来,奴家愿意听着。” 显然,阿白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 李牧白是个大度的人,听了这话,也只是哈哈大笑道: “没事没事!谁都会生气,圣人也免不了。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正好撞在了十七姑娘的枪口上!” 阿白微微笑道: “每个人都有听不得的字眼,奴家听到有些话,也会莫名发火。不过因为凡人几句话,就大动肝火,嗯……我承认自己太冲动了。” 杜非羽这下大概知道那些人骂了什么话。 鉴于一些往事,他觉得阿白这次会生气,其实也很正常。 “那现在怎么办?我觉得这次找茬不是什么偶然事件。”李牧白说道。 杜非羽答道:“先找人问问,偷偷摸清楚情况,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有人想要收拾我们,接下来的时间怕是不会好过。” 阿白愤愤地说道:“最讨厌这种人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摆上台面来说吗?非要搞这种阴招。” 杜非羽哼了一声:“他们要真想讲道理就不会这么做了。” “愚蠢的人类,欺负咱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阿白埋怨道。 杜非羽呵呵笑道: “好处?好处那可多了去了。发展到了这一步,还说什么抢生意,破坏市场之类的话,我想肯定是有人生意受到影响了。” “影响?我们凭本事得来的生意,难不成要让出去么?他们要想赚钱,那他们也去跳个火,画个太极还是彩虹的嘛,怎么还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你没听老胡讲过吗,这个市场上,90%的人不挣钱,只有10%的人得吃得喝。今天闹事情,八成是出于这种群体情绪。” 李牧白边听边想,突然道:“会不会是魔宗在作妖?” 杜非羽笑了:“你我都交过手,魔宗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淡了?” 他顿了顿,拍拍手站了起来: “好了,我们也都算是万年老人了,没多大点事,也不必多讲。总之,明天生意照做,该干嘛就干嘛。” 第六十四章 反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第二天杜非羽早早地来到了花洋夜市,照例做起了早餐。 一切还算平稳,搞事情的人估计还没有睡醒,杜非羽看没什么麻烦,便悄悄地给旁边的商人递了根烟: “大兄弟,跟你打听点事。” 没想到那个商人不接烟,只是摆摆手道: “想问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知道昨天那几个人是在夜市哪片做生意的?” “夜市这么多人,我哪里知道!”商人答道。 杜非羽一拍脑袋,觉得这个问法太过愚蠢。他便顺着话再说: “我也不知道冒犯了谁,昨天竟然有人来找茬……” 这是聊天的语气。 杜非羽料想着现在生意也挺闲,稍微聊个天问题不大。 没想到这商人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想和杜非羽搭上关系。 “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吗……” 杜非羽心里不太高兴,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和阿白接连打听了好几个商贩,众人都是以各种理由回绝了。 越是这样,杜非羽越感觉他们知道什么。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好,他们的类似情绪已经被调动了起来。 太阳渐渐升起,那些个寻衅滋事的流氓也上岗了。 但是今天他们转变了策略。 他们没有上来动手动脚,而是全都聚在杜非羽的摊子附近,或坐着或站着,赖着不走。 他们大声谈笑着,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 “你们几个,挡到我了。”杜非羽喝道。 几个人瞟了杜非羽一眼,很不情愿地挪了一下,继续我行我素。 见他们这副样子,客人们都不敢过来了。 杜非羽环视周围的商贩,发现大家也都只是看着热闹,竟没人过来阻止。 偶尔撞见了杜非羽的目光,他们也都是赶紧低头装出忙碌的样子,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表情。 熟悉的沉默,熟悉的视若无睹。 只是,上次在面馆时,是杜非羽跳了出来;而这次事情落到了杜非羽头上,又有谁跳出来? “宗主,奴家可以幻术对付他们。”阿白说道,“给他们一点苦头吃,让他们大小便失禁个三五天,也没有明着去打人,多好!” 杜非羽摇了摇头。 “极道宗宗规,若非关系生死,不可对凡人动武。阿白你可记得?” 阿白一听恼了: “还宗规宗规!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哦?用一下法术怎么了?还能违法么!” 杜非羽一看阿白生气,自己也生气了: “只要我还是极道宗的宗主,我活一天,宗规就遵守一天!没有规矩,随意对凡人使用法术,那和魔宗有什么区别!” “那之前你对胡半仙不也用了法术么?”阿白争辩道,“我们现在使用法术的理由,不是比那时候更加合理吗!” “胡半仙?胡半仙我可没有直接对他施法。”杜非羽说道,“我只是冻住了门。” “呵呵……冻住了门……” “阿白,凡人跟我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我们没必要和他们这样较真……” “没必要?是谁要来花洋夜市挣钱的?奴家又是因为谁才这样说的?你光明正大,错的都是我么!” 阿白说着就怔住了。 她似乎重新认识了一遍杜非羽一样。 “迂腐。”她冷冷地补充道。 “不,是坚持。” 杜非羽坚定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无奈。 “门人都不在了,只有宗规保留在我的记忆里。如果我不坚持,那极道宗还剩下什么?” 轻轻的一句话,加上万年往事,听上去竟有悲壮的感觉。 阿白心软了,只得说道: “行吧,不用就不用,我也怕手重,把人家弄死了。” 杜非羽点点头。 但随后阿白又道: “只是,宗主刚刚也说过了哦?我对地板施法,不对他们施法,应该不违反宗规吧?” 杜非羽当然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白这是要像胡半仙那次一样,想办法绕开宗规。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既然宗主尊重规则,那好,她就按照规则办事。 白十七眯起眼睛观察杜非羽的表情,她总是不清楚,那没有波澜的面孔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考量。 狐狸不明白,为什么很简单的一件事,总要被那些心里面的条条框框过滤一遍? 但杜非羽还是想了又想。 他考虑的不仅仅是宗规的事情。 如果想要教训这些人,杜非羽当然可以绕开宗规。 他甚至可以让李牧白代为出手,因为剑阁不受极道宗的限制,听上去也是名正言顺。 但杜非羽历经万年,对于许多事情看得也轻了。 这几个人明显是被别人当枪使,把气撒在他们身上,杜非羽觉得根本没必要。 过了长生境的人,手劲一大,普通人可能当场就没了。 他想通过这几个不懂事的家伙,去找出幕后的那个使手段的人。 当然,还有另一半的原因。 此时此刻,杜非羽也在怀疑着魔宗的监视。 如果露出了什么马脚,对魔宗的胜算,显然就又小了一分。 想了很多之后,杜非羽一看阿白的表情,那分明是决不罢休的样子。 好吧,所有的考虑作废。 他只好叹道: “把他们赶走就好了,不要伤人。” 阿白笑了: “早说不就好了?真是的,弄得和伪君子一样呢。” 伪君子么…… 杜非羽苦笑了一声。 或许自己这副迷茫不定的样子,真的就和伪君子一样啊。 杜非羽想,也许自己和阿白说的一样,宗主的包袱太重,卸不下来。 只见阿白笑吟吟地走向那几人,说道: “呐,我给你们一些建议,你们要不要听?” 几人见美艳小妞儿主动送上门来,全都嘿嘿嘿地贱笑了起来。 “你说说看呗?” 一个人说着,伸手就想抓阿白的肩带,被阿白轻巧地躲过了。 阿白笑道: “几位公子何不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没等那几人反应过来,阿白把手往地上一扇,一阵劲风钻出,几个人直接就飞到了天上,在那里直打转。 “救命啊!” “啊!!妈妈呀!!” “鬼啊!!” 几人飞在天上,大喊救命。 而阿白看着这场面,没有笑场,竟直接是瘫坐在地,一副被异常的景象吓得走不动的表情。 “啊!!救命啊!人……人怎么飞了起来?!老杜!老杜!“ 喂,就是你干的好不好? 杜非羽看见阿白渴求的眼神,只能无奈地配合她演下去了。 “啊,别怕,阿白。我这就来,救你了。” 他尽量激动地说着,扑了过去。 风停了下来,那几个流氓七荤八素地躺倒在地。 阿白故意瘫软地倒在杜非羽的怀里,轻声说道: “哎呀,宗主,奴家不小心违反宗规了,请宗主责罚。” “你……” 杜非羽一时语塞。 这要怎么罚? 他无奈地捏着阿白的脸。想了想,又转而笑道: “好啊,罚就罚。说吧,罚你什么姿势好呢?” 阿白睁大了眼睛。 “呐,老杜,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么?” …… 天色渐渐向晚。 杜非羽收起煎饼生意,开始准备烤串。 锅还没收起,突然有个声音说道: “来个煎饼。” “好嘞,要加什么?” “不用其他,生菜就好。” “多加点金针菇或者里脊肉呗?单单吃菜,营养怎么跟得上。” 杜非羽没抬头,只是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操作。 “老板娘不在啊?” “哦,她去上厕所了。” “这样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煎饼,请拿……” 杜非羽伸手过去,两手一碰,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感受到,指尖的另一端,有大量不洁的灵气想要冲入他的身体! 杜非羽猛一抬头,只见面前一副苍白的脸孔在对着自己微笑。 魔宗! 杜非羽心中一惊。 不知道是在俗世里待久了,失去了敏感度,还是说被那几个流氓分散了注意力,魔宗距离他这么近,他竟然没有发觉。 但是杜非羽很好地压抑住了自己的惊讶,在不经意间使出了全身灵力。 两成功力刹那间全部注入指尖,集中在两手相接处的一点轰出。 精确打击,偶尔也可以产生强大的效果。 那魔宗也是大吃一惊。 他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刺穿了他的屏障,一路顺着身体传导,直击心脉。 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一股大力,猛然甩脱了杜非羽的手。 煎饼从手间滑落,杜非羽伸出锅铲,顺利地把煎饼接住了。 “客人慢走,下次别掉了。” 他笑着对那苍白的男人说道。 起手之间,高人风范。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红褐色的瞳孔显示出敌意的光芒。 刚才那一下,他只当是自己盲目进攻导致的灵气反震。 “极道宗宗主,功力不减当年……” 他从口袋里拿出白色面具,戴在脸上。 “居然混在俗人当中生活……你会为自己的仁慈付出代价的。” 他化作一个黑色漩涡消失了。 杜非羽没有出招,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离去。 他并不知道,刚刚在他面前出现的,就是魔宗里袭击阿白的“二十三将”之一。 如果露了半点破绽,他怕是要完蛋。 不过,大将见杜非羽没有追来,也只当是他不在意而已。 他还在侥幸自己没有出手,否则以宗主之威,自己怕是得当场暴毙。 他哪里知道,杜非羽刚刚接触的那一下,就已经用尽了两成功力。 一代宗主,目前只剩下气势不输而已。 阴差阳错之下,利用了大将的误解,杜非羽成功吓退了敌人,又大致地判断出敌人的水平。 只有两成功力的冲击,却可以被说成功力不减当年。 杜非羽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自己巅峰时三到四成的水平。 阿白终于从厕所里出来了。 “宗主,怎么了?” “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魔宗的气息。” “……没有。” 阿白回答。 杜非羽松了一口气,铲子滑落在了锅中。 “他走了。” 第六十五章 来自暗影的挑战!(求推荐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接下来两天里,那个面色苍白的人再没有出现,一切都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杜非羽心中不安,但又一时猜测不出魔宗下一步的想法。 大恶魔没来,只有小恶魔隐藏在人们的心里。 杜非羽望着眼前这几个明显想搞事情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阿白的法术吓退了一批胆小的,但仍然没吓走胆大的。 这次他们又换了手段。 每个人只是到杜非羽的摊前买一根肉串,然后就在那里吃着不走。 反正就是在你面前堵着,不能完全阻止你做生意,但也让你足够恶心。 杜非羽也曾叫城管过来清场。 可是这帮人,城管一来就散,城管一走就来。总之就是打游击战。 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怨念,似乎杜非羽少赚一些,他们那里就能多赚一点似的。 凡人啊,你们何必如此执念? 杜非羽想着,苦笑道: “我说,你们一天天的,累不累啊?他们给了多少钱?” 那几个人听完,却只是嬉皮笑脸地含糊过去。 “老板,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这花洋夜市的生意,不能全肥了你一家的田嘛!” 杜非羽一听这全是不讲道理的,倒也不生气,只是招呼道: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来,新烤出来的大肉串,你们要不再买两串吃?哦,我这还有煎饼。来来来,吃饱了,才更有力气来跟我作对!” …… 这样的干扰一开始影响挺大,但到了后来已经没什么作用。 生意兴旺的时候,就凭他们几个找茬的人,根本挡不住拥挤而来的人群。 之前他们杀气腾腾的,让客人们都不敢靠近。 现在杜非羽反而跟他们聊了起来,还卖给他们肉串,这给了客人们一个印象: 这些人,大概和这个摊主有交情,只是过来玩玩的而已。 到了这种地步,几个找茬的家伙已经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站着也没什么用,反过来还要被摊主调戏。 于是他们再次转变思路,想要找阿白麻烦。 但是阿白可不是软柿子。 每次来调戏狐狸的老哥,都要莫名其妙地遭受一些意外。 比如地面上突然多了一层薄冰,有人因此摔破了脑袋。 或者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回去的时候发现内裤和身体被冻在了一起。 又或者是咔嚓一声脆响,回来看见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冰块。 邪门的事情多了,几个人上来找茬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而阿白只是哒哒哒地推着缝纫机,眯着狐狸眼暗暗发笑。 时间已是八月中旬,摊子的收入很快来到了十万。 杜非羽心想,花洋夜市作为一个开放市场,只要找准了时机和方法,钱是真的好赚。 行动上的勤劳,无法弥补思考上的懒惰。杜非羽觉得只要肯动脑,根本不必天天抱怨说没有机会。 他再次沉浸在对都市生活的美好幻想里。 …… 入夜收市,杜非羽累了一天,收拾东西,想着琐事,一阵冷风就突然迎面袭来。 “老杜!这里躺着个人!” 李牧白最先发现异常,他从前方跑过来,朝杜非羽挥了挥手。 众人赶过去看时,只见一具变形的尸体躺倒在地。 他的身上衣服完好,没有伤口,只有脸被完完整整地撕了下来。 被撕掉的脸下面,肌肉纤维清晰可见,没有血污,似乎被什么东西清理得非常干净。 而裸露出来的牙齿,似乎也被某种高效清洁剂刷得雪白。 “真是恶趣味……” 阿白厌恶地皱眉。 杜非羽看着那张被撕下来的脸孔,突然间想起了前段时间遭遇的魔宗大将。 他戴着一个苍白色的面具,还有一张异常的笑脸。 “这个市场上,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杜非羽心中想到了什么,连忙扒开了死者的衣服。 死者的胸口,竟画着一道青绿色的符文! “这符文……”杜非羽心头一颤,“阿白,马上拿手机拍下来!” 阿白举起手机,过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 “不行,这道符文摄像头拍不到。” “什么?” 杜非羽拿过手机一瞄,发现青绿色的符文根本无法被手机感应。 因为是灵气凝成的,所以拍不到吗…… 杜非羽想了想,说道: “说不定,这个符文,就是魔宗的挑战书。” “老杜,你再过来看看这个。” 李牧白指着一处地面,似乎又有新发现。 杜非羽走过去看时,发现地面上游动着一片片黑白相间的蛆虫和蚂蚁。 花洋市内,几乎不可能看到这样密集的虫群。 蚁群尽头,杜非羽察觉到了一丝诡秘的气息。 “我去看看。” 他说了一声,话音未落,身体已经扶摇而上,向着前面的墙头飞落。 “宗主小心!” 阿白急喝了一声,寒气卷出,刚好挡住了杜非羽面前飞来的几颗石子。 一人从黑暗中窜出,飘然而立。 他的身下没有双脚,只是像斗篷一样飘在空中。 月色之下,如同鬼影。 “就是他!”阿白惊呼道。 杜非羽听到了,垂手站定,没有轻举妄动。 仿古砖做成的屋顶上,两人相对而立,只是彼此观察。 “你又出现了。”杜非羽冷冷道,“煎饼好吃吗?” “我们从未见过……” 那鬼影幽幽道,但只是半句话的功夫,他就发现,杜非羽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难道不好吃吗?连见过面都不想承认!” 杜非羽怒喝,鬼影大惊,连忙出手相迎。 连出三招,鬼影使出极大功力对敌,拳脚之间,都有猎猎鬼哭之声。 但没想,到杜非羽并不正面相斗,只是挥手连续格挡,都是用最省力的方式把他的攻击拨开。 三招下来,黑影又惊又疑。 他本想出大力,来逼出杜非羽的老底。 没想到,杜非羽却是虚虚实实,全无硬招,反而摸不清路数。 惊疑之下,黑影化作漩涡,随手甩出一条锁链。 杜非羽看得清楚,这便是驱兽一支常用的伏兽血链! “呵,驱兽一支的法术,却好像梦魇一支的身法……当年的魔宗诸子,我想也没人能够做到!” 杜非羽不禁称赞道。 但黑影却来不及沾沾自喜。 他只觉得,前半句杜非羽的声音还在自己面前,后半句却已经发自他的身后。 后发先至! 出击的血链,完全打错了方向。 “好妙的身法!” 黑影也赞了一声,瞬间化作一团雾气。 他又在雾中埋下了千条锁链,就等着杜非羽下一秒伸手。 而杜非羽见黑影膨胀,又竟然不闪不躲,心生疑虑,两手缩回,只是轻轻一拂,卷起一阵劲风,就把浓雾吹散了。 锁链之间的身影,戴着一个苍白色的面具。 杜非羽喝道:“在下极道宗第十二任宗主杜非羽,来者可敢报上名来!” “嘿嘿嘿,极道宗?很好。”那黑影笑道。 “畜生道,二十三将乐玄,幸会宗主阁下!” “乐玄?没听说过。” 杜非羽皱紧了眉头。 乐玄听罢,并不生气,只是一只手顶着他的面具,礼貌地鞠了一个躬。 “没听说过不要紧,宗主阁下。我来这,只是想和你打个赌。” “打赌?你要赌什么?” “我要和你赌这夜市当中,所有人的性命!” 杜非羽三人听了,都是一惊。 只听乐玄缓缓道: “我已在这花洋夜市里,布下了‘人面血灵阵’,三天之内,阵法启动。到时候,在这阵中的所有人,都会和楼下那个倒霉蛋一样!” “……” 杜非羽沉默了,而乐玄则是大笑着隐没进了夜色之中。 “让我看看你的选择吧,杜非羽。” 杜非羽只觉得身后一冷,回头望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眼看尸体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杜非羽略一思索,便拿起电话报了警。 …… 第六十六章 暗箭难防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乐玄留下两句狠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非羽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乐玄究竟是哪个人。 兼具驱兽和梦魇一支的功法,这样的人不说是名扬天下,也应该小有名气。 但杜非羽竟然对这他是闻所未闻。 长生境,还有多门派混合的法术,在现代的魔宗那里,已经这么烂大街了? 杜非羽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 要知道,当年的极道宗主,就是以法术多变,擅长各种奇门异术而横行天下。 而现在,竟出现了一个同样有此种天赋的魔宗人士。 而且按照“二十三将”的名号来看,像他这么能打的,至少有二十三个。 时代变了啊。杜非羽有些遗憾地感叹道。 至于乐玄所说的“畜生道”,杜非羽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部门。 所谓六道轮回,人道、天道、修罗道;饿鬼、畜生、地狱道。 杜非羽想,按照这么个称呼法,看样子魔宗是有六个部门了。 那六个部门的管理人,应该就是现代魔宗的最强战力了。 “啧啧,起个什么一部,二部的名字就好了,还六道……这底细也太好猜了吧。” 杜非羽暗暗笑道。 魔宗现任领导人,果然还是吃了有文化的亏。 …… 作为第一目击者,杜非羽在警察那里录过了笔录。 等出了警察局,天已经亮了。 杜非羽灵气尚存,也不太困,就回去收拾了一下,和阿白一块洗了个澡,照旧出摊。 可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特别。 一直到了中午,竟然都没有找茬的人过来。 杜非羽很奇怪。 他甚至感觉,没有了这几个逗比的陪伴,甚至都有些寂寞了。 杜非羽正在和阿白感叹着,脑后又响起了一片脚步声。 哎,说什么来什么。 杜非羽想着,回头一看,眼瞳却是微微一缩。 来得不是流氓,却是一群城管。 不同的人,应对方式是不一样的! 杜非羽立马切换状态,左手掏烟,右手就递上去了一根,笑道: “大哥,两天没见,公务繁忙啊!” 杜非羽这段时间老是呼叫城管,已经习惯性地套近乎了。 没想到几位城市管理人员只是摆摆手,掏出写字板,严肃地问道: “你是杜非羽,对吧?” 杜非羽和阿白被这么一问,顿时感觉情况好像不太对。 “对的,请问你们……” “我们是花洋CD区夜市片区的城市管理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 当头的城管亮出了证件,随后郑重地说道: “我们接到多人的举报,说你的摊位涉嫌违规经营,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举报? 还是多人举报? 机敏如杜非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懵了一下。 他想自己平时与人为善,和其他商贩之间也是和和气气,怎么会平白无故遭了那么多人讨厌? 但毕竟是长生境的心态,他只是顿了一秒,就当即应道: “城管大哥……我这摊位都是往合法合规去经营的,这食品,这……” “食品管理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事,我们这边只是协助管理的。” 城市管理人员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请出示你的摆摊许可证。” 许可证? 杜非羽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 他知道了,八成是之前的摊位转租出现了问题。 摊位转租不太符合夜市管理的规定。 但是作为一个管理的灰色地带,转租现象,在夜市又相当盛行。 杜非羽当时觉得大家都这么做,肯定没问题,就拍着胸脯对老胡说,出了问题,自己全担着。 但他也没有想到,问题这就来了! “许可证?嗯……我放在家里了,现在不方便,我让我朋友去拿一下?” 杜非羽回答道,但城管人员并不买账。 “不用了,我们这里有电子记录。许可证上面的名字是‘胡兵’,是你什么人?” 胡兵是老胡的名字。 “真的吗?哦,胡兵是我朋友,我把他事情跟他反映一下……” 杜非羽想装糊涂,但是城市管理终于全盘托出: “杜非羽啊,情况是这样的,有两点。首先呢,举报人说,你这个摊位,是转租的。你知道,我们夜市要求人证一致,这一点,不符合规定。” “第二点,就是你的摊位违反了烟火管制规定,烟火造成安全隐患。有人拍了视频。你看。” 一个管理人员点开了手机,向杜非羽展示视频。 视频里,杜非羽的摊位火焰冲天,似乎要把路灯给烧下来。 “这……” 杜非羽心里一凉,但还是辩解道: “各位大哥大姐,你看我这炉子……怎么可能烧出那么大的火焰嘛!” 城管摇摇头,道: “但,不只是这个视频……还有许多群众的口头描述和指认。”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多人反映,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 “哦对了,还有第三点。有群众反映,你在夜市恶意干扰其他人经营,我们必须对你进行批评教育……” “我们怎么可能去干扰别人呢?分明是有人在干扰我们,却找你们去告状呀!” 阿白受了这三条指控,心情有些急了。 杜非羽拦住阿白,示意她不要冲动。 “各位,我们可能有一些误会……” “举报的电话我们都有录音,要听吗?说实话,对你们很不利。” “听一下吧。”杜非羽答道。 城管便一个个打开了录音文件。 “同志啊,哥们儿啊,我跟你说呀,他们这伙人,天天都是在夜市上吵得不得了!别家的生意全都做不了了!而且他们还占着人行道,摊位的地盘都圈到咱们家脸上来了!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城管大人啊,你们是不知道,他们这伙人有多混蛋!之前几个人去他们那个摊位去参观,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招惹了那个小婊砸,竟然放手让两个男的打人!那个婊砸就一个狐狸精的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卖烤串的,成天把火烧得老高,大哥,这是违反我们夜市管理规定的吧?这个明火这么危险,你不能不管啊……你们得对我们夜市这千万家商户负责!……” “……你好,我要反映一个情况。夜市三街道的摊主,好像叫杜非羽来着,他应该是无证经营……还有,他的肉有问题!” …… 执法人员一共放了十来段录音,录音里的言辞有的客气,有的撒泼,但却都是越听越刺耳。 为什么? 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指控? 杜非羽的心情彻底凉到了底。 他知道,那个视频的拍摄者,就在他的周围。 那些指控他的人,听语气,应该就是同行的商人。 杜非羽一直坦荡,在进入夜市前,他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迎接一切正面的商业挑战。 没想到这次,却是自己的背后先中了一弹。 杜非羽对普通人总是留情三分,心想着境界不同,也没必要太较真。 但为何,为了这种小事,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杜非羽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人,他们仍然低着头,或笑,或是沉默。 但都在偷偷地观望。 没有人站出来和杜非羽对质,也没有人过来,帮助城管指认。 他们全都是一副安静祥和的模样,好像录音里恶毒的话语,和他们毫无关系。 嘶哑的嗓音来自于那个瘦子。 油滑的声音是那个烤串的胖子。 杜非羽听得出来,望向他们时,他们却只是望着别处。 没名没姓的事情,不会有人主动承认。 而客观来说,三条指控,杜非羽也已经中了两条。 转租不合规,烟火违反管制,这是无疑问的。 的确,花洋夜市里,有许多人转租。也的确,管理人员大部分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被举报的,却是进入了程序,不能不处理。 眼看事情难有转机。 阿白的眼圈已经泛红,眼泪就要落下。 她忍了半天,才终于问道: “那……那要怎么办……” 杜非羽见阿白说不出话,连忙捏住她的手,又弯腰向管理人员说道: “各位大哥,大姐。胡兵已经同意我在他的摊位上经营了,但是这个执照没有过关,我们认错。烟火管理规定我们一定会遵守的,这个我们也认错。” “但是其他的事情我觉得很没道理,希望各位可以给我们一个公道。”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许可证和焰火是赖不掉的,杜非羽虽然痛恨背后捅刀子的人,但是他自己有漏洞在先,不能不认。 管理人员见到这幅情形,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东西我们先扣下来了,等你们完成许可证变更了,再允许你们经营。总之,协调一下,好吧?人证一致这个规定是死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杜非羽连忙点头称是。 接下来,管理人员们开始一起动手,把两辆三轮车和车上所有的东西搬到了皮卡车上。 煤气罐,铁锅到货架,衣服,一样一样争取到的东西,被一样一样地,从杜非羽和阿白身边拿走。 “呜……” 阿白咬着嘴唇,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杜非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整个身体都在痛苦地颤抖。 千辛万苦经营起来的一切,竟被如此直接地搬走,变成了一条冰冷的扣押单据。 城管离开了。 两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大夏天里,竟然觉得有点冷。 “你们……你们都满意了吧……” 阿白颤抖地呜咽着,泪珠在眼眶里转动。 “你们满意了吗!” 她向四周的商贩们叫喊,大家却都是低着头,没有回答她。 “早该管管了……” 那个瘦子轻轻地说道,被旁边的胖子拽了一下,才赶紧的闭了嘴。 “阿白,我们走。” 杜非羽抓住阿白的双手,冷冷地扫视了众人。 “你的眼泪,不值得为此而流。” …… 第六十七章 趁火打劫!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一人一狐走进了一条小巷。 阿白见四周没有人了,便趴在杜非羽的肩上低声哭泣。 杜非羽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娇弱的身体。 过了不知道多久,阿白抬起头来,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 “嗯,那个……我哭好了。” 她说道,鼻子又抽了抽。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还有些沙哑,但杜非羽不合时宜地感觉,她现在竟然有些可爱。 “啊……你,你的手臂还能动么?” 阿白这才发现,刚刚她的哭泣,已经让杜非羽半个身子都挂上了冰凌。 “没事,大夏天的,很凉快。更何况,雪狐之泪可是能增进修为的好药材啊。” 杜非羽笑着说道。 阿白听完,嫌弃地锤了一下杜非羽的胸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逗我笑!” “但是,还是有机会的嘛。”杜非羽说道,“你联系老李,我联系老胡。咱们努力把事情做通。” 阿白听罢,便打了李牧白电话,而杜非羽则拨打了胡兵的号码。 接连打了数次,老胡才终于接了电话。 杜非羽一听终于通了,连忙向他说明了整体情况,并讨论事情是否能有变通。 而老胡那里的态度却明显变得懒散。 杜非羽连连追问,老胡却是不置可否。最后问急了,他就说道: “许可证的规定是死的嘛!既然是我的摊位,那就还是我的摊位!” 杜非羽一听,觉得语气不对,便解释道: “老胡,是这样,我们一开始就有预料到这个风险,现在人证不一,你看……” “你想要回租金?” “呃,这……” “我说小杜啊,你都赚了那么多钱了,也不差那四千多块吧?而且我们都说好了,出了问题,不是你全承担吗?” 电话那头的老胡开始了吹牛逼的语气,显然是不想好好谈了。 杜非羽心里越发冰冷,便淡淡问道: “我赚了很多钱?老胡,你听谁说的?” “啊?这……这不是看你生意好嘛,哈哈……就是听说!哎,你别当真!反正这事吧,我也没有办法……” 老胡开始东拉西扯。 显然,他在掩饰自己听到的信息。 而是谁告诉他的,还不得而知。 杜非羽一开始就觉得奇怪。 自己和老胡的交易应该是私事,为什么就成了群众举报的材料? 那么多转租的摊位,刚刚好就自己一人被举报了? 很显然,信息被某个人卖了。 而出卖这件事,对李牧白没好处,对老胡却很有好处。 想到这,杜非羽的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胡兵,你也有份?” 电话那头听到这话,声音变得支支吾吾。 “……啊?你说啥?” 很明显是装糊涂的回答。 杜非羽这下清楚了。 高额的利润,低廉的租金。 老胡羡慕杜非羽的成功,又嫌自己的转租合同定价太低,签得不划算。 估计有什么人再添油加醋地鼓动了一波,老胡这下就动了心思,间接地把杜非羽给卖了。 杜非羽本来有两个预案,一个是名义上邀请一起经营,继续维持转租合同。 而另一个比较直接,就是要求转让摊位。 从长远来看,老胡和杜非羽一起合作,绝对会有更大的利益。 名义上的合作,也许时间久了,就会变成实质上的。 但现在见识到了老胡的态度,杜非羽知道,他的格局太小,而且被嫉妒心和贪欲迷了心。 杜非羽不想再见到这种人了。 他思索了一番,握紧手机说道: “老胡,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摊位转让的事情吧。我想,只有在我这里,你才不会吃亏。” …… 阿白把事情告诉了李牧白。 李牧白大怒,灵气波动起来,把手机的信号都干扰到了。 杜非羽怕李牧白当场把老胡的脑袋砍了,好说歹说,把李牧白稳住,再没敢邀请他一起去谈判了。 “啧,这凡人下手,怎么比魔宗还恶心。” 李牧白很潦草地批评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目前看来,没有其他的项目可以比花洋夜市来钱更快了。 经济压力和处罚压力全在杜非羽这边,而老胡则是悠然自得地把握着决定权。 杜非羽没有选择。 这是一边倒的谈判地位。 解法不多,他能做到的唯一胜利,就是尽全力,把这个摊位转到自己的手上。 或许这将要历经一次阵痛,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杜非羽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三人找了一家茶馆,挑了一个靠内的位子。 “说吧,你想怎么谈?” 老胡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开个价,把摊位转让给我吧。” 杜非羽回答。 老胡一听,大笑了起来。 “转让给你?我现在这个摊位可值钱了!转让给你,这不是要让我亏到姥姥家!不让不让!” 如果他真的不想让,现在大家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老杜看得清楚,许可证的变更,如今就需要老胡一个点头。 他不点头,谁都过不去。他想要做的,是坐地起价。 想到这,杜非羽便开口道: “老胡,你别忘了。这摊位在我手上和在你手上,完全是天上和地下两个价。” “你现在转让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你要是留在自己手上,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你以前赚多少,现在去,还是多少!” 话说得有点重。 杜非羽说完觉得过了,便赶紧叫人沏茶,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老胡只是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坐着。等花茶上来了,再美美地品了一口。 三人重新讲到一些不那么要害的问题。 阿白开始轻声细语地解释起现在的一些情况,比如经营水平,当前面临的危机,还有机遇和挑战。 软性的对话说完,一壶茶已经见底了。 杜非羽见磨得也差不多了,便把扯出去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老胡啊,你老是不同意卖,也行。我们还有转租合同,你这算违约吧?” 老胡摇头: “得了吧,当我文盲?这转租合同违反了相关规定,根本就是无效的。” “那行,无效的话,把我那4800元还回来。我要一次全款,你自己拿着那摊位,去试试能不能赚钱吧。” 杜非羽又一次攻击了老胡的软肋。 说穿了,老胡只是嫉妒杜非羽的生意赚钱。 他转租摊位好歹有赚,但要他自己经营,怕不是得再亏一笔。 “那行啊,十五万。就这个价,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老胡说完,就开始抽烟。 “你这是……趁火打劫?”阿白冷笑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杜非羽现在口袋里所有钱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十一万多一点。 十五万元,相当于要一次性把杜非羽的家当都搬走,还得负债。 而且刘耀的下一期货款,还有两天就到期了。 这根本就是把杜非羽往死路上逼。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吧?”老胡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大家都是要赚钱的,不是吗?这个摊位值多少,咱就卖多少,这才是公平交易。” 接下来进入了软磨硬泡的环节。 杜非羽磨了几次,但胡兵这里死死不肯松口。 许可证现在写的是他的名字,证照还没到期,他不变更,没人可以强迫。 似乎是知道了杜非羽急需这个摊位,他现在就是抓住杜非羽的这个弱点,不断施加打击。 杜非羽则是认定了胡兵要卖,不断加以还击。 扯皮了半天,价格终于固定在了十二万元。 一切重新落定之后,杜非羽说道: “老胡,我们本可以合作的。一起做,这才是一个双赢的方案。” “算了吧,我又不会做生意。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哈哈哈,小杜啊,其他的我管不着了,这两万定金我先拿着,到时候啊,你把钱准时打过来就行。” 他拒绝了杜非羽。 杜非羽心里暗暗好笑。 为了十二万元的一笔钱,胡兵竟然拒绝和一个半个月流水就有十多万的摊位合作! 他摇摇头,知道短视的人是无可救药的。 “钱流来流走,但机遇一去不回。老胡,祝你生活愉快。” 杜非羽说完,把账单往柜台上一放。 “买单。” 他付完茶钱,拉着阿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六十八章 异变再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十二万元杜非羽一时拿不出来。 老胡大概也是猜到了这种情况,便照旧先让杜非羽付了两万定金,随后的款项,杜非羽答应三天内打到。 时间对老胡来说毫无压力,拖的时间越久,永远都是杜非羽损失得越多。 只要他捏着许可证不放,这笔钱,迟早要进到他的口袋。 抱着这样的想法,胡兵看着杜非羽离开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再点了一壶茉莉花茶。 ……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钱。” 杜非羽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终于从沉默中抽离了出来。 “我们的资金东拼西凑起来,大概也只有11万。那些工具和三轮车是不能卖的,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老胡这人真的是,不要柠檬树,非要先把一个柠檬榨干,到底是哪个混蛋在从中挑拨……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他喃喃自语了一大套,阿白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长篇大论地讲完,杜非羽还没想出办法。 他仰头躺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这一仰头他才发现,正对面的,是那个故事开始的地方——城北小超市。 当初,他和阿白也是坐在这条长椅上,冒出了卖菜赚钱的想法。 “世界真是奇妙啊,我们又坐在了这里,口袋里又没有了钱。” 杜非羽有些无奈地说道。 三天之后,辛苦积蓄起来的十万元就要被老胡劫走。 此时此刻,换谁都开心不起来。 阿白听完杜非羽的话,便软语安慰道: “宗主,你想想。当时我们饿得慌,孤立无援,除了几件行李和一点现金,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坐在这,吃饱了撑着,而且,也不只是咱们两个人在战斗了呢。” 阿白本来是想让宗主放宽心。 但杜非羽听完,思路竟一下子打开了。 对啊,这次他们是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人了。 他一跃而起,笑道: “阿白,你说得对。我这就给李公子打电话。” …… 李牧白手上正忙,听到了杜非羽的请求,就让他们到天桥这来。 现在天桥贴膜的顾客已经形成了稳定的流量。 虽然没有阿白和杜非羽,但是李牧白凭着成为剑圣的一双手,和惊为天人的一张脸,还是成为了这片天桥下最靓的仔、 古典乐一放,小手一掏,一天大概也可以稳定地卖出去六七十张膜。 “老杜啊,关键时刻,终于想到我了?” 李牧白呵呵一笑,把美工刀在五指之间溜了一圈,随后啪地一声横放在了桌上。 “什么叫终于想到你了?剑圣阁下,咱俩谁跟谁啊?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患难与共,生死相依,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杜非羽开启吹捧模式,拼命给李牧白戴高帽,然后阿白很文静地一举手,笑道: “奴家并不是人。” “阿白你别打岔好不好?” 杜非羽埋怨了一句,觉得小狐狸简直是杠精。 他把阿白的手一拉,肩膀一抱,又说道: “狐神大人啊,我和老李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但我和你,从来就是一体的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家一说起极道宗宗主,从来就是一人一狐的形象嘛。” “你好烦呀。”阿白嫌弃道,“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中午的搞什么黄……” 说道一半,阿白自知失言,当即闭嘴,端庄的脸上闪现了一抹红晕。 但杜非羽才不放过这一点。 “搞什么?搞什么?阿白你刚刚说,要搞什么?” 两人闹成一团,李牧白看不下去了。 他一拍桌子,喝道: “你们俩啥情况?是来秀恩爱的,还是来找人办事的?想玩的话路口左拐300米,有个爱情旅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 杜非羽一听不妙,慌忙道歉。 李牧白这才重新回到了那副有点痞气的笑脸,说道: “要借钱的话,我有门路。” “真不愧是李牧白!”杜非羽盛赞道。 李牧白把手一摆: “你先别急着夸。这门路,也没什么稀奇的。” “怎么说?”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去借高利贷了。或者换句专业点的话来说,嗯……” “民间借贷。” “对!民间借贷。”李牧白抽了一口烟,“老杜你可要想清楚,负债可不是开玩笑的。” 杜非羽呵呵一笑: “老李,我并不擅长开玩笑。你想想,咱们在刘耀那里的交易,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也是负债吗?” 李牧白听完便笑了,他拍了拍杜非羽的肩膀,说道: “那就好。你既然有这个心理准备,那我就帮你去开这条路。反正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他拿出了第二根烟,望向杜非羽。 “干什么?” 杜非羽问道。 “开路费啊,哥们。”李牧白很不爽地敲了敲桌子,“这么不上道呢?” “啧,行行行!要多少?” “这个数。” 李牧白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哦,三十是吧,行,这就给你。”杜非羽装糊涂。 “三十给你自己买棒棒糖去吧!还三十。”李牧白撇撇嘴,道,“至少三千,不能太少了。” “三千?李公子,你又要去找哪个姑娘了?” 阿白笑问,李牧白却是笑答: “只是一般姑娘,一个旧相识而已。十七姑娘也可以一起来。” 阿白含笑摇头: “剑圣大人,您在宗主面前打奴家的主意,这神剑啊,可是要不回来了呢。” 杜非羽见了这场面,心里想道,这李牧白,对阿白和对自己的态度,差得也太多了吧。 三人随意聊了一会儿,李牧白只是一边说一边忙生意。 哪怕面临着资金的重担,三人却也跟没事一般,一点都没有忧愁的样子。 几个人核算了一下接下来需要的金额,想来想去,觉得借个六万块钱比较合适。 …… 时间来到了傍晚,杜非羽还是习惯性地来到了花洋夜市。 夜市灯火灿烂。但越灿烂,就越是个伤心的地方。 杜非羽原先的那个摊位现在空空荡荡,只有几片篷布在风中飘来飘去。 他在夜市里走着,回想起中午的情景,感觉一切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昨晚他还在这里卖力地呐喊着,喜气洋洋地卖出了1000串的烤肉。 今晚他却只能在这人群中做一个观众,而所有吃饭赚钱的家当,都已经被扣押了。 而且还要支付一笔十二万元的巨款,甚至还要借高利贷。 仅仅就是过了一个中午而已。 而一切,都是从那一个举报开始。 杜非羽内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从魔宗手下守护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呢? 他转头想跟阿白说说话,但阿白走着走着,就突然像触电似的蹦了起来。 “喂,阿白,你这也算卖萌吗?萌感比之前有所下降啊。” 杜非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阿白却是指着路面,叫道: “宗主快看!” 杜非羽连忙顺着路面望去。 路面上,一道暗红色的符文发着淡淡的光芒,沿着路一直延伸到远方,一眼都望不到边! 杜非羽再看四周,发现猩红色的气息正在渐渐凝聚。 一道,两道……不,是千道,万道的符文,在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杜非羽赶紧跳到了半空之中,花洋夜市尽收眼底。 他这才看清楚了,夜市之上,悬着一个狰狞的血色面具,夜市四角,都挂着数条血红的锁链。 而面具之下,血链之中,是夜市里欢笑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 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他回到地面,向四周张望,心中竟是一阵迷茫。 左看全是人,右看还是人。 杜非羽抬头望天,那血色面具的眼睛越睁越开,似乎在对着人群狞笑。 但那面具是由妖气所生,若不是修行者,很难看出全貌,因此人群便全都是毫无察觉。 猩红色的气息越来越浓,夜市的气氛却越来越好。杜非羽这才意识到,乐玄耍了一个心眼。 他说“三天之内”,并不是要给杜非羽三天的时间。 立即发动袭击,也同样在三天的范围内。 杜非羽心系俗事,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 眼看阵法即将发动,杜非羽心中一急,当即大喊: “跑!” 第六十九章 一宗之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跑!” 杜非羽高声喊道,换来的却只是人群茫然的一望。 跑?跑什么? 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嘻嘻哈哈地笑了回去。 毕竟夜市如此热闹,偶尔出来个人哗众取宠,也是很正常的事。 杜非羽见大家毫无反应,心里更急。 一旦阵法发动,无数人的脸皮齐刷刷地被撕下,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杜非羽不敢想象。 这种事情一发生,就宣告了花洋市和平生活的终结。 但是又怎么跟这么多人解释魔宗的事情? 灵气、阵法、道术,这种事情,解释了就能说得通吗? 正想不到办法,阿白嗓门一抬,高声喊道: “着火了!着火了!” 杜非羽一听是个好主意,便赶忙跟着大喊: “着火了!着火了!” 这下人群有了反应,但也只是一阵短暂地惊慌。 那个卖烤串的瘦子认出了杜非羽,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嘲讽道: “你又想搞破坏啊?嫌城管处罚得太轻了吗?”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杜非羽骂道,“你快离开这里!这里有危险!” 瘦子旁边的胖子也来凑热闹了,他油滑的腔调让杜非羽觉得恶心。 之前的举报电话里,就有他的声音。既侮辱杜非羽,还侮辱阿白。 只听他接着杜非羽的话嘲笑道: “什么有危险?你不就是最大的危险吗?天天搞焰火表演,弄不好还以为你在表演火箭升空啦!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抬高声音,问几位顾客。 顾客只听到他说话有趣,并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就都是“呵呵呵”地陪着笑了起来。 杜非羽哪里笑得出来? 他现在满心都是魔宗杀人的场面,个人的恩怨都抛得远远的。哪怕胖子说得过分,他也没心情回击。 他只是徒劳地解释着,说着,但是任凭他一张好嘴,在这么大的信息差距下,也只能是越说越不清。 “哈哈哈,这家伙怕是个神经病!”众人都笑了起来。 “别笑了!都别笑了!你们马上就要死了!!笑什么笑!!” 可惜杜非羽越骂,大家笑得越响。 他开始一个一个请求路人离开,但是路人怎么可能听他的疯话? 血色越来越浓,而众人们却都是凡胎肉眼,没有一人察觉。 阿白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 她作为极北雪狐,历经万年,对人类的生死,也已经看得淡了。 更何况这些人,不敬她,不听劝,不懂事,她心里早就不想管他们的死活了。只是杜非羽一心救人,她才跟随了过来。 但是现在阵法突然启动,情况越来越紧急,杜非羽要是再待在这阵中,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阿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杜非羽,看他在拼命恳求着那些曾经袖手旁观的人,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 她看着实在心痛难忍,心想堂堂极道宗宗主,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 最后晚上值班的片警走了过来,抓住杜非羽,要问他情况。 阿白便走了出来,跟着杜非羽一起连忙叽里呱啦解释了半天。 什么魔宗啊,人面灵血阵啊,都用最简洁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片警只觉得杜非羽有病,阿白也有病,只想着把他们先带回派出所冷静一下。 众人多在看笑话,更可恨的是,有些商贩还在瞎起哄。 “我没有病!放手!” 杜非羽一急,这下不留力了,信手一甩,那警察竟然直接凌空转了七八圈。 眼看他就要摔断脖子,杜非羽赶紧把手一转,一股清气就把那人托住了。 “对不住了!” 杜非羽喊了一声,拽住阿白,就往远方逃去。 …… 阿白被杜非羽拉着离开,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 “宗主……你要做什么?” “解释不通了。在阵法完全启动之前,我们只能硬上了。” 杜非羽丹田一提,身体周围清气震动,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 阿白听到这话,两脚用力一撑,竟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怎么上呀!宗主,您打得过那乐玄么?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打不过也得打!我们没时间了!”杜非羽喊道,“都是我的过错……明明魔宗已经打上门来了,我竟然还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生意!”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及早发现的……不过没事,人面血灵阵并不是什么无敌的阵法,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现在我过去,应该还有希望……” “宗主!!” 阿白抓住了杜非羽的双手,死命拉着不让他离开。 “求你了,宗主……不值得……” 她又喊了一声,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根本……根本就是那些人不好啊!我们与世无争,但是这些凡人把我们像笑话一样看待……这些不是报应吗!他们不过都是我们已经不计前嫌,很努力地在劝说了……” “阿白,你……” 杜非羽看见如此激动的阿白,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只听阿白继续说道: “宗主,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你怎么跟这些阳寿只有几十年的凡人解释啊!他们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粒沙,如何才能理解你?!好言难劝该死鬼呀!” “呐,宗主,听我的吧,离开这个阵,等到我们灵气恢复了,再来向魔宗报仇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错……” “你要是……你要是不在了,阿白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了……” 阿白说到此处,已是声泪俱下,就连杜非羽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他只是迷茫了一瞬间,就重新坚定了神色: “但……我是极道宗宗主。无论现在这个地方叫极道峰,还是叫花洋市,我都是宗主。阿白,告诉我,极道宗宗规第九条说的是什么?” “……为一宗之主,护一方之人。” 阿白说完就瞪大了眼睛,吼道: “但那些凡人,使阴招害我们,和魔宗有什么分别?我们还要拼了命保护他们?凭什么?!我不是人!我不懂规矩!我只知道宗主的性命比他们加起来都贵!让他们去死好了!” “阿白,一码归一码!你不能说这种话!” 杜非羽大喝一声,劲气炸开。 阿白原地愣了一下,情绪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驱兽一支的法术,本来就对阿白有加倍的效果。 而此时此刻,猩红色的雾气渐浓,阿白内心动摇,阴暗愤怒的情绪便被完全引发了出来。 “奴家……奴家可能被这雾气影响了……” 阿白稳住道心,仍旧泪眼迷离。 “宗主,你当真要去么?”她哭道,“你只有不到两成的功力……” “要去。”杜非羽回答。 “阿白,你留下来做接应,尽力保护好人群。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我的主要目的是破阵,不是和乐玄打架。” “不能……不能等李公子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么?” “没机会了。现在阵法将动,我必须先去拖一点时间。”杜非羽叹了一声,“打电话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七十章 上阵破阵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日暮枪手酒吧。 李牧白西装革履,缓缓地走入酒吧舒适的音乐里。 店里的酒杯酒瓶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偏于西式古典的装修,让厅内一切事物,都有了一种珠光宝气的感觉。 淡黄色灯影下,一位卷发女郎正斜倚在长台边上,贴身剪裁的酒红色长裙,让她好像一只典雅却慵懒的夜猫。 “李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呐?” 小夜猫看见了李牧白,脸上浮现出一抹鲜艳的笑容,似乎变成了一只开心的小野猫。 她把手轻轻搭在李牧白肩上,李牧白只是淡淡地入座,轻轻地按了铃,对着前台说道: “一杯莫吉托,多加一片柠檬。” 前台缓缓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脸上的皱纹带着微笑,手里正熟练地擦着杯子。 “甘蔗酒?”男人问道。 “不,朗姆酒。”李牧白回答。 “请稍等。” 男人点了点头,拿起调酒器具,两手如白鸟一般飞舞。 这时候,李牧白才转头去看边上那位静候的女郎: “曼妮,你今天怎么没穿工作服?” 叫曼妮的女郎有些妖娆地笑了: “吴老板说,人家今天休假呢。怎么,李公子很意外吗?” 李牧白嘴角微微一扬,笑道: “要说意外的话……这身酒红色长裙,意外地很适合。” 酒吧今天人少,三人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名叫曼妮的女郎姓周,是酒吧的女招待。而现在正在为李牧白调酒的这位,正是酒吧的老板吴立。 吴立年过半百,久经商场,脸上已经写满岁月沧桑。 李牧白知道,这位老板除了开酒吧,实际上也做一些放贷的生意。 所谓的借贷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神秘。民间借贷的利率虽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叫出一大帮弟兄去讨债。 某些超高利贷,可能会有一些社会的暗面之人相护。 但光天化日之下,绝大部分生意上的民间借贷,充其量也就是叫一帮人,去别人家门口蹲着。 如果债务人资金链跟不上,讨债的带一大帮人去到别人家里,说不定只会发现。屋子里头早已经人满为患。 你借了100万出去,屋子却还有200万、300万、400万的人等着要钱。 大家都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就等着老板出来。 而老板娘就会笑着端茶送水,解释道:现在资金链紧张,大家都不容易,老板现在还在外面讨债呢。 打电话一问,呵,果然没错,债务人也是债权人,欠钱的老板,现在也跟着蹲在在别人家门口等钱呢。 一年多前,就是这么一些做生意讨生活的人,在日暮枪手酒吧里发生了冲突。 吴立势单力孤,周曼妮又是一个女子,一堆人闹起来,哪里抵挡得住? 是李牧白走过路过,一手一个,轻而易举地收拾了这帮人,然后神色淡然地向女招待要了一杯莫吉托。 周曼妮当时就对这个孤独任性的男人着迷了。 但李牧白来去如风,周曼妮日日相思,他却只是蜻蜓点水,偶尔间来一次。 不过,幸亏是这里的鸡尾酒好喝,两年间,李牧白蜻蜓点水,点的次数却也不少。 而且李公子花钱大方,有债必还,聊天也聊得开。久而久之,吴立、周曼妮两人,就和李牧白成了朋友。 李牧白这次消失的时间有好几个月,突然到访,让周曼妮惊喜交加。 聊得愉快,周曼妮自己也点了一杯亚历山大,和李牧白对饮。 小酌半杯,酒色渐渐地浮上周曼妮的脸颊。 李牧白见周曼妮眯着眼,容貌动人,便也是半推半就,和她相谈甚欢。 李牧白知道,周曼妮也不单纯是酒吧的女招待。 她和吴老板一起放贷,同样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李牧白内心里,早已有一个尺度。 毕竟久别胜新欢,他想等到气氛融洽了,再顺水推舟地说出借钱的计划。 “李公子,你这么久了又过来一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吴立说着,把调好的第二杯鸡尾酒放在了李牧白的面前。 李牧白正要回答,突然间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 李牧白拿出来一看,却是白十七的电话。 周曼妮斜眼偷偷一看,见白十七是个女性名字,神色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但她仍然不经意地笑道: “李公子,你又换了新手机呢。” 李牧白呵呵笑着,眼睛却仍是盯着电话: “旧手机不中用,一不小心掉水里了。” 周曼妮不死心,只是不想要李牧白接电话。 她把手放在了李牧白的腿上,凑近了说道: “李公子,有什么要紧事,是非要在现在聊的吗?” 李牧白一愣,望着周曼妮那哀怨的眼神,轻轻地帮她理了理头发。 “曼妮,是生意上的伙伴。很快就好。” 他说着,接起电话。 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的阿白就哭着说道: “李公子,我们在夜市这里。请求你……帮帮宗主罢!” 听见了阿白的哭诉,李牧白心底一凉。没有多问,他当即回答: “我马上到。” 电话里开始传出杂音,李牧白觉得不妙,便挂断了通话,披上衣服,准备离开。 “李公子,你……你这就要走了吗?” 周曼妮有些委屈地望着李牧白的脸。 李牧白微微一笑,轻轻地抱了抱周曼妮,看了一眼桌上的酒。 “酒先留着,我很快回来。” 周曼妮对李牧白这个大胆的动作受宠若惊。 她迷迷糊糊地愣了很久,等回过神来时,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另一边,杜非羽正飞跃在楼宇之间,沿着那些猩红色的气息寻找法阵的阵眼。 任何法阵都不是毫无破绽的,每个法阵都有薄弱之处。 想要破阵,一般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简单粗暴,从外部攻击。杜非羽此时灵气不足,并不打算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另一种要麻烦很多,就是从内部去解决。 解法也很多,比如消灭术者,中断灵气供应,堵住阵眼,或者是破坏阵法的薄弱处,使整个阵法的结构发生崩塌。 乐玄的功力在现在的杜非羽之上,消灭术者和中断灵气的方法行不通。 而贯穿花洋夜市的大阵何其庞大,要在短时间里找到破绽,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杜非羽略一思索,最快的方式,果然还是去找阵眼! 阵眼是最明显的! 杜非羽以极快的速度绕了夜市一圈,回首一望,竟发现北方隐隐地有一个黑色气旋,直冲天空。 而那气旋连接着血红面具的眉心。 杜非羽聚起灵气,稳住道心,定神一望。只见那血红面具的眉心背后,正是无数锁链的集合点! 阵眼找到了! 就在那个黑色气旋连通的地方! “越大的阵法,结构却是越简单!” 杜非羽笑道,起身跃向那个黑色气旋。没想到话音未落,他的背后就传来了一声冷漠如钢的回答: “哦?真的吗?” 杜非羽心里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向后望去。 第七十一章 血面一闪!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朝后方望去,身体也是跟着急退了三步。 身后那影子黑手一伸,想要抓住杜非羽,竟是一下抓空。 但这一抓只是虚招。 那影子身法似慢实快,只是因为动作极为简洁直接,才让人觉得好躲,觉得缓慢。 但正是这样的身法招式,才可以以假乱真,让人无从招架! 杜非羽心中一颤,知道这一躲自己轻敌,已经出现了破绽。 果然,没等他躲远,那黑手已经向前一探,向着杜非羽的心脏直掏过来! 不仅如此,杜非羽的身后,也已经展开了一片浓黑色的雾气! 这是一套连环计。 从杜非羽那一躲开始,一切就已经落入了计算之中。 眼看自己将要被抓入那漩涡之中,杜非羽急中生智,寻到了一处缝隙。 他两手一点,灵气射出,随后法印三结,身体随着那射出的灵气,直接闪现出了攻击范围之外! 但是毕竟是临时逃跑,这一闪,闪得相当狼狈。 杜非羽飞至半空,没有依托,身体就顺势撞在了屋檐上,然后随着一堆瓦片稀里哗啦地滚了下来。 “咳咳咳……好疼……” 杜非羽缓缓爬起,感觉耳边又是一凉。没想到这厮的跟进速度这么快,而且还喜欢从背后出招! 杜非羽连忙一拍地面,原地转身720度,腰腹一挺,躲过袭击的同时,两指就直接向着敌人的面门戳去。 相同的攻击方式,对极道宗宗主可不奏效! 结合前几次交手的经验和刚刚那次突然袭击,杜非羽已经大致摸清了这家伙的攻击方式。 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攻击方式似乎相当单一。 如果他的黑手无法触碰到杜非羽,似乎所有招式都无法展开。 这种抓取的招式,杜非羽知道,是驱兽一支的起手式。 但是连续两次,这人竟都只用了同一个招式起手! 高人相斗,招式重复是大忌。 在杜非羽面前,敢连用两次相同的招式,就已经成了破绽! “乐玄,你学艺不精!” 杜非羽大喝一声,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苍白色面具上。 “铮”地一声鸣响,空气以面具为中心,荡出了几圈涟漪。 没想到那乐玄不闪不退,直接昂首挺胸,仗着面具,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击! 杜非羽又吃一惊,只是催动灵气相逼。 但没想到,当眼睛和那面具相对之时,他只觉得那面具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它一脸狰狞笑容,直扑杜非羽面门,似乎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咬过去! 杜非羽急忙一退,只觉得有些头晕。 但他略一皱眉,便从失神之中恢复了过来。 “幻术吗……” 杜非羽心里暗暗说道。 只可惜幻术最高的阿白不在身边,让现在情况变得有些麻烦了。 “不愧是极道宗宗主,对于血面的幻术,竟然一瞬间就破解了。”乐玄冷笑着,语气带着几分猖狂,“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杜非羽,现在的你,是赢不了我的!” 他说的没错。 刚刚杜非羽的那一指不太可能收力。 乐玄扛下了这一指,已经察觉到,杜非羽体内的灵气少得可怜。 杜非羽缓缓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乐玄啊,小狐狸的幻术可比你强上千倍万倍。你从梦魇一支学来的这点皮毛,放在以前,说实话,真的不够看。” 乐玄身体一顿,冷冷道: “你是说,我的水平,还不够你看的吗?” 杜非羽继续笑道: “够看吗?我本以为你是驱兽一支和梦魇一支的集大成者,没想到,这两样,你没有一样学得精!” 乐玄似乎被说到了痛处,挥手卷出无数锁链。 杜非羽连忙躲避。这要是被缠住了,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打得过我吗!”乐玄大笑,“极道宗主,贪生怕死……有本事来和我打啊?哈哈哈哈哈!” 红光闪烁,尘土飞扬。 乐玄保持着完全压制的态势,完全没有受到什么还击。 但轰击了十几秒,杜非羽的气息却仍然存在。 运功之间,乐玄只看见尘土中钻出来一人,心中不由得一紧。 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冲来,等靠近后,竟然不出招,只是“哗”地一声,当头朝他倒了一包水泥。 “什么玩意?!” 乐玄一惊,灵气巨震,一身泥土连同周围的灰尘,都全数震开。 他这才发现,杜非羽已经趁机远远地跑出去了。 “我说过要跟你打了吗!呆子!” 杜非羽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嘲讽。 什么? 乐玄又惊又怒。 他以全夜市的人类性命做要挟,就是要让杜非羽没有退路,不得不战。 而且趁着宗主担忧人命的时候,他就可以把握住分心的时机,一举攻克。 但万万没想到,杜非羽竟只是虚晃了两枪,见打不过,就干干脆脆地逃跑了。 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他不能跑!乐玄来不及多想,连忙纵身追赶。 杜非羽眼看着力竭,乐玄借助着黑雾功法,很快就赶上了他。 没想到老杜只是回身对他呵呵一笑,法印三结,身影直接原地消失! 等乐玄回头看时,杜非羽已经出现在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上,正高速朝着阵眼奔去。 “呆子!呆子!呆子!” 嘲讽之声不绝于耳,乐玄当即大呼上当。 他这才意识到,杜非羽是故意耍了个花招,引他去追。 等到差不多追上了,再借助灵气做下来的标记发动瞬身。 这样不仅得以脱身,还能够有效地拉开距离。 眼看杜非羽就要接近阵眼,乐玄振声一呼: “所有人,一起上!给我把他打下来!” 只见天空之中,几块厚重的云彩扩散了开来,数团黑云射出,直向杜非羽撞去。 杜非羽正骂得起劲,没想到天下又掉下来了一堆东西。 他来不及闪躲,胸口中招,“啊”地叫了一声,就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那些黑云,可都是乐玄的人马。 乐玄看见得手,连忙带着自己的虾兵蟹将追了过去。 几道水墨一般的光影轰在了地上,魔宗数人气势汹汹地落下来,没找到杜非羽,却是把人群吓得嗷嗷乱叫,四散奔走。 “吵死了!” 乐玄大怒,锁链一甩,随手就把两个路人抓了过来。 他的苍白面具绽放出鲜红的细丝花纹,两个路人惨叫着,脸皮被一点点地从下巴底下翻卷上去,就好像脑袋被放进了一个巨型的卷笔刀里一样。 等脸皮完全撕下了,受害者也没有了呼吸。 他们所有的精气都被那白色的面具所吸收,而那面具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找!快找!明明掉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乐玄喝道。 不得不说,杜非羽确实很有激怒他人的天赋。 即使冷静如乐玄,被他这样连耍带骂,心态竟然也有点失衡。 正四下里寻找,北方的天空中,突然间闪出一片白色的光芒。 无数金白色的符文缠绕着空气中的血色链条,像渔网一样地在空中扩散开来。 什么?乐玄心里咯噔一声,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 “啊?他什么时候到阵眼的?啊?他什么时候到阵眼的?!你们怎么盯的人?!啊?!” 他本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想要来正面挑落当年的“天下三人”。 没想到这极道宗宗主比试起来,竟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仅毫无所谓的高人气度,而且是各种花招心机,让他连正面攻击的机会都没有! “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他气得把锁链乱甩,全然忘记了,他乐玄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妇人很不走运地来到了这个路口,见这人像个红爪章鱼一样地乱拍爪子,吓得走不动道,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乐玄正在气头上,眼前又多了个挡路的,哪里放在眼里? 一招“黑云出袖”甩过去,只想让那鸟妇人碎成一堆西瓜。 可万万没想到,这招“黑云出袖”打到半空,竟被一片树叶拦腰截断! 乐玄心里暗暗震惊。(再震惊就震晕了) 飞花摘叶的顶尖剑气,他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男子将妇人横抱在身前,然后慢慢地放在路边。 那男子并没有看他,只是在关切地望着那个女人。 过了一会儿,男子说道:“芳芳,快走。这里待会儿会很危险。” 妇人见到那男子,脸上的惊恐退去,竟浮现出一抹娇羞和慌乱。 “牧白,你为什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李牧白淡淡一笑,“但是你在这里,我便在这里。” 第七十二章 剑客无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你在看哪里!” 乐玄怒喝一声,黑云卷着血链,直杀李牧白。 他现在正觉得全身怒火没地方发泄,但毕竟来了个飞花摘叶的神功高手,心中的理智还是稍稍压过了怒气。 但现在这货竟一心只顾着和那少妇讲话,完全置自己于不顾,乐玄不禁怒火中烧,再也不想留手。 李牧白余光见乐玄杀来,只是抱着王嫂贴地转了两圈,随后顺手抄起路边的扫把,竟随意地就把那攻击扫到了一边。 “牧白,牧白!你对我是真心的吗?那个女孩子,那个叫小笛的女孩……” 阿白给王嫂的误会,显然还是完全没有解开。 李牧白微微一笑,说道: “当然是真心的!我李牧白,对任何人都是保持着一颗真心!”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李牧白估计差点就把这话说出来了。 只是李牧白不知道,乐玄平生最讨厌打架不专心了。 这前一个杜非羽,后一个李牧白,打起架来,似乎没一个把他放在心上,这让他万分恼火。 作为畜生道二十三将之一,乐玄是一个相当努力认真的人。 “鸡鸣狗盗之徒……好色忘义之辈……竟敢妄称天下三人!” 他破口大骂,又是一招“阴兵压城”,朝着李牧白扑了过去。 李牧白这下不马虎了,见乐玄卷着无数黑影扑来,便轻飘飘地把王嫂一放,扫把已经随性甩出。 乐玄早已预判了李牧白所有可能的剑招。 他使的是左手剑,拿扫把的姿势,自然也合乎剑法。 剑势起落,凶猛一点的必然是竖劈,而想要出奇制胜的,应该是从左下方或者右侧轻挑。 如果想要拉开距离,那当然会选择横斩一剑,随即后撤步伐,转身以准备下一次攻击。 乐玄早已准备好了锁链,就等着李牧白做动作。 没想到李牧白只是没头没脑地随手一甩,反而让乐玄不知如何抵挡。 乐玄冲得极猛,防备的是上下左右路。 可是李牧白竟是任意所致,扫把直接冲着乐玄的脸打了过来! 眼看自己的脸就要撞上去,想到李牧白那飞花摘叶的功夫,乐玄慌忙强行收力,而扫把则是停留在了脸前一寸的地方。 然而这一停顿身形已经不稳,乐玄没刹住车,身体先滚出去了两三米。 李牧白也不上去逼迫,只是等待着王嫂离去。 等王嫂终于跌跌撞撞地走了,几个人所在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闲人。 李牧白扫把一扬,虚指一下,回身便走。乐玄便带人急追。 等到了一个小巷子前,李牧白突然回手一扫,空气里一阵刺耳尖鸣,魔宗这边就躺下了三个人。 他往小巷子里一跃,魔宗诸位也随之跟进。 进了巷子以后,大家才发现,这条小巷的通道很窄,只容得下差不多两人并排通过。 李牧白只要把住退路,面对的最多是以一敌二的状态! 这样魔宗的人数优势就显示不出来了。 但这条小巷是死胡同。乐玄见李牧白已经没有了退路,结界一张,干脆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里面。 他一声令下,剩余的人都向李牧白冲去。 李牧白左手拿着扫把,右手负在身后,后背距离死胡同的墙壁大约两拳的距离。 这便是他心中所悟的剑诀,单名一个“困”字。 剑诀取一个“困”字,和当前的情况有些相像。 此剑诀剑意,适合在狭窄的空间中缠斗。 背靠围墙,手负身后,使的是单手剑,让李牧白在这样的小巷里也显得游刃有余。 他横扫之间,如同砍瓜切菜,魔宗的几位虾兵蟹将,已经被一个个放倒。 只是扫把毕竟不是剑,几人又有乐玄的加持,李牧白打了这几下,虽然已有剑啸之声,但最多也只是打断了他们几根骨头。 乐玄冷笑一声,身影如斗篷一般飘起,向李牧白扑去。 由于李牧白背后紧靠着墙壁,乐玄无法从后边偷袭,出招的惊险程度,就要少了五六分。 但他仍然是极尽所能,从李牧白的头顶发起进攻! 李牧白左手飞舞,单步探出,剑气与血气相撞,两耳边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乐玄多次多角度的攻击,竟全都被李牧白的剑招挡了回来! 不同。 实在不同。 实在和杜非羽交手时感觉的不同。 杜非羽喜欢左躲右闪,寻找机会;但李牧白的手法,却全都是主动以剑招相逼! 若乐玄畏惧一次,下一次的剑招便更加凌厉。 乐玄再次产生了无所适从的感觉。剑网之下,他感觉自己的力气竟无处施展! “花里胡哨……” 他心中不快,阴阴地说了一句,竟直接拿身体去接李牧白的扫把! 气化的乐玄没有实体,扫把穿过他的身体,就好像穿过空气。 但是扫把后尾随的剑气尾随而至,直接在他的黑手上轰开了一大道伤口! 但乐玄没有丝毫退缩,硬扛下了整道剑气之后,死死抓住了李牧白手中的扫把! 他是一个严谨认真的人。 因此他对于自己的情报,也有着充足的自信。 他料定李牧白的功力已经衰弱,便拼尽全力一搏,赌李牧白一剑砍不死他。 他赌赢了。 而之前赌杜非羽的那一指,他也赌赢了。 “游戏结束……” 他哼了一声,李牧白手中的扫把瞬间碎成了粉末。 以力破巧! 毕竟剑圣手里握的是扫把而不是神剑。 乐玄只要鼓起勇气,以力相拼,这扫把便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 李牧白见势不妙,往墙角一踹,翻身要走。 乐玄哪里肯放? 李牧白见状,再捡起了地上的一根雨伞,直接就朝着乐玄面门指去。 乐玄早有防备,横手一劈,伞头已经被轻而易举地削了下来。 若这把雨伞就是李牧白的剑意,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剑,已经被乐玄削断! 剑客往往爱惜手中的剑,一流剑客更是如此。 剑断人亡。剑客的剑一断,一切的攻击和防御,也就跟着断了。 没有了武器,就算是李牧白,也不过是穷途末路! 乐玄心中暗喜,已经是发动全身的力气向前进攻。 他伸手向前抓去,既然要抓人,就必然有一个瞬间无法气化。 但无所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但没想到的是,李牧白竟借着削伞的力道,做了一个极为敏捷的转身,躲过攻击,拿起断伞,就直接朝着乐玄的后脑砸去! 断剑制敌! 乐玄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剑客仗剑走天涯,这话没有错。 但是他没想到,李牧白早已舍弃了对剑的依赖,断剑之时,反而成为了反攻的机会! 乐玄这才知道,刚刚李牧白顺势让他把伞削断,实际上是让他把伞削尖。 现在断口尖锐的雨伞,已经变成了最好的武器。 而全力进攻的自己,后脑已经毫无防备! 乐玄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胜利变成了完败,从天堂跌落到地狱,难道不就是这种感觉? 下一秒,他就要被李牧白钉死在青石板上! 李牧白的伞头砸下,乐玄的后脑也感应到了冲击。 “我死了。” 乐玄暗暗地想道。 但,他没有死。 他只是撞在了地上,后脑擦出一片伤口,却没有被打穿。 李牧白站在原地,手里空空如也。 只有伞碎了。 因为,伞不是剑。 一把生锈的断伞,即使有三成的剑气,也根本击不穿修炼至长生境的身体。 “你没有剑……” 乐玄从万分惊恐之中解脱出来,随即转变成无比狰狞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没有剑!你没有剑!!你没有剑!!!” 死里逃生的喜悦,化作了乐玄一次疯狂的反击。 无极剑圣闭上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下一秒,他的身体便如同破布一般,被击飞了出去。 “老杜啊,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李牧白心中暗暗地想道。 …… 而杜非羽这边,解阵的封印已经完全展开。 人面灵血之阵,杜非羽稍加思索,觉得并不复杂,便开启了九幽之阵加以破解。 “这家伙的阵法真是大而无用。若是天枢道人他老人家看见了,怕是会气得直接把天枢城给炸了。” 杜非羽一边解阵,一边转头对阿白说道。 刚刚在被乐玄击落的时候,他感应到了来自阿白的妖气。 原来,阿白在通知完李牧白之后也没闲着,而是在观察了阵型之后,自己朝着阵眼跑去。 估计是怕杜非羽发现不了,阿白进入了阵眼之后,还故意地扩散自己的妖气。 于是拜阿白所赐,杜非羽刚一落地,就再次瞬身逃走。 等乐玄追到之时,他人早就已经开始解阵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李牧白在巧合之间,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杜非羽双手一合,九幽之阵循环转动,阵眼之中的黑色漩涡逐渐消散。 “阵眼封死了。这个阵也结束了。”杜非羽说道。 阿白看着逐渐消散的红雾,也渐渐放下心来。 “乐玄这么久都没找过来,看来是老李把他拖住了。” 杜非羽说着,后背竟又是一凉。 “你说的,是那个连武器都没有的蠢货吗?” 一个声音冷冷说道。 阿白瞬间轰出一道冰墙,拉着杜非羽跳出了数米。 而乐玄只是慢悠悠地透过冰面,飘到了一人一狐的面前。 “我有一场好戏,要请你们看。” 乐玄双手相合,似乎想要发动阵法。 杜非羽呵呵笑道:“阵法已破,这场好戏,怕是看不成了。” 没想到乐玄也是呵呵大笑。 “真的吗?” 杜非羽心里不由得一颤,而阿白则是惊讶地指向了天空。 老杜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之上,血面依然狰狞地悬浮着,眼睛几乎已经完全睁开了。 阵法,并没有消失! 上架感言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终于熬到了上架,作品有了自己的VIP章节。而且时间处在了愚人节的这一天,不免为《宗主》这本书增添了喜剧的色彩。 只可惜作品相关内容,在QQ阅读界面里是找不到的,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很艹的体验。 但九九还是得讲一讲——毕竟惯例。 感谢理解我的父母。 感谢热心帮助的朋友。 感谢签约了本书,并给我上架机会的编辑辣条。 感谢坚持并准备继续坚持的我自己。 绝大部分人都不是职业写手,我当然也不是。 更何况每个人的生活里,有时候都有着明显看上去更舒服的普通选择。 写书是条孤独的路。大家可以嘲笑网络文学的俗滥,但也不可以否定许多作者的才华和付出。 毕竟,写手、编辑、市场,三者相互成全而已。 读书有时候比写书更幸福。我最近才知道了这个道理。 但如果各位读者读得满意,这份幸福就传染给了我。 话不多说,既然上架了,我就努力多更新,把质量放在第一位。 一书一世界,我会尽力把这个世界完成。 与诸君共勉! 第七十三章 昨日残骸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知道,那双眼睛完全睁开之时,就是花洋夜市的毁灭之日。 眼看阵法就要发动,杜非羽和阿白一左一右,朝着乐玄急攻过去。 乐玄的手下已经全部折在了李牧白那里。 这两人冲上前来,乐玄只得躲开。 但是他的两手必须合在一起发动阵法,因此就没有办法空出手来应付两人。 面具还戴在他的脸上,他还保持着气化的状态。 而且,对李牧白的胜利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因此,他只是稍稍后退一步,召唤出伏兽血链来迎战。 阿白对伏兽血链相当忌惮,人形闪躲不便,她向后一翻,重新变成了雪狐。 然后狐狸借着杜非羽的肩膀,直冲向乐玄的怀里。 乐玄知道阿白怕那锁链,直接用伏兽血链招呼。 谁知杜非羽双手凭空一卷,清气袭出,方才海潮一般涌出的血链,竟全被砸到霖上! 这一招移花接木,原来是用在了烤肉上,今终于在乐玄面前获得了实战的机会。 眼看着阿白的寒气无法阻挡,乐玄“啧”地一声,只得拆开双手,去挡阿白的攻击。 阿白身影绽开,这次已经是白发兽耳的完全状态。 四掌相对,寒气就像藤蔓一般,缓缓地渗入乐玄的身体。 雪狐的冰寒之气,阴柔至极。 它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正面对抗,而在于它无孔不入的特性。 乐玄心里烦躁,拼命催动功力,灵气暴涨。 而阵法里的红雾,也开始逐渐汇聚到他的身上。 “阿白,撤手!他在用阵法吸收饶灵气!” 杜非羽大喊道。 他知道,魔宗在借着阵法吸收人灵。阿白越是奋力攻击,脚下的人群就越要受害。 阿白当即撤了手,但是乐玄的灵气已经蓄积完毕。 她这一撤走,乐玄的攻击便随之排山倒海而来! “雷诀!” 千钧一发之际,杜非羽冲上去乒阿白,同时左手结印,右手画符。 左手的印是瞬身印,右手的符是雷符。 一道雪白的雷光直劈到乐玄的身上,而一人一狐的身影,已经在能量爆炸的瞬间逃走。 …… “哎哟!” 杜非羽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闪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抱着阿白,然后砸在了一棵树上。 阿白一屁股坐到了杜非羽的胸口,杜非羽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咳咳,阿白……你,你好重……” 他推开阿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栋高档别墅。 “……这是哪?我怎么从来没来过?” 杜非羽道。阿白咳了几声,向四周看了看。 “哦,我们到方欣欣家里来了。” “你什么?” “嗯,东城别墅山庄,是方欣欣的住处呀。” 杜非羽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是以阿白的妖气为标记,跳跃至感应到的最远点上。 他本以为可能会跳到城北的区里去,但没想到掉到了这里。 “喂,你怎么还跟踪姑娘呢?”杜非羽道,“方欣欣可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把她带歪啊。” 阿白瞪了一眼杜非羽,只是道: “那奴家和魔宗交手,怕姑娘有意外,就悄悄陪她回家。顺手在这留了标记。没想到,在这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她压着杜非羽的肚子爬了起来,后者发出了一声痛呼。 “喂,阿白,很痛啊!” 阿白冷淡地道: “不是我重么?那好呀,就让你感受一下重量哦。” “得了,别压了!我……我你重,是因为……你重要啊!” 阿白停了下来,像看着傻子一样看杜非羽。 “好冷的笑话。”她道。 “得了别冷不冷的了,阵法马上就要发动了,再拖下去……嗯?那是什么?” 杜非羽着,竟看见了远处的一处宅邸上,升起了一注和花洋夜市类似的气旋。 气旋中央悬着一根鲜红的锁链,好像是挂着什么东西。 “咦?宗主,那个好像有点像……阵眼?” “不是像,就是啊!” 杜非羽大喜过望,当即把狐狸一提,扛在肩上就往那个黑气上升的地方跑去。 这个黑气上升的地方,就是乐玄的秘密宅邸。 杜非羽这下明白了,乐玄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这人面灵血大阵,是一个双阵眼的大阵。 锁链一头挂着整个夜市的阵法,另一头连着这各宅邸的灵气。 这两个阵眼,一个在阵中,一个在阵外。相辅相成,便成为了这个大阵的双保险。 “除掉这里,大阵就真的破了!” 杜非羽三步并做一步,飞身上前,直接撞破了宅邸的结界。 里面空无一人。 乐玄把这里作为暗棋,觉得杜非羽不可能发现,便派所有人前往花洋夜剩 他如何能想到,多日前阿白无心的一个准备,加上今日杜非羽这次意外的跳跃,竟让他的计划宣告破产。 所以,世事无常。 杜非羽当场堵死了阵眼,而花洋夜市上的面具也随之崩溃。 面具背后的锁链全数断裂,猩红色雾气也完全消散了。 夜市灯火依旧。 阵法甚至没能造成整片夜市的恐慌,就已经强行被杜非羽终结。 …… 乐玄正在空中施展功力,过了许久,却没能让世界感受痛楚。 他看见四周红雾消散,大阵溃散,自知大势已去。 来不及细想失败的原因,他化作黑气便想要遁走。 但还没来得及逃跑,便听见背后有女子甜甜地轻笑了一声: “你想要去哪呢?” 他震惊之下回身抵挡,却只碰到了一股寒气。 而这时,正面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面具! 封印式的符文花字,像蛛网一样,在面具上展开。 “杜非羽?!” 乐玄骇然之下,发现身上的力量正在被剥离。 血面带给他的气化状态正在消失,而他的身体,也渐渐被拉出了黑雾! “解约封印术。”杜非羽淡然道,“这样,血面就再也不是你的所有物了,而你,也无法再维持气化的状态了。” 白色面具缓缓滑落。 杜非羽这才发现,面具下的乐玄,竟然没有脸! 之前看到的面孔,难道也是虚假的吗? 他不由得一愣,而这愣神的片刻功夫,乐玄已经撞开一人一狐的封锁,抓起白色血面,朝着远处遁逃而去。 …… 杜非羽和阿白很快追上了乐玄,三人挤在了一条巷子里对峙。 乐玄多次试图带上面具,但很可惜,血面已被封印,再也无法听从他的召唤了。 眼见着乐玄功力大减,杜非羽却还是有话问他。 毕竟,乐玄是修炼至长生境的人,他的身上,应该隐藏着不少待解问题的答案。 “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知道极北雪狐?你为什么会知道极道宗?” 乐玄惨然长叹道: “事到如今,却还要来问这么多问题?杜非羽,这次是你赢了。” 杜非羽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想,凡事皆有一个因果。而且,你这脸……” “我这脸?哈哈哈,杜非羽!你看看我这脸!” 乐玄的声音变得悲愤,指着自己的脸向杜非羽走来。 他的脸上没有鼻子,没有眼睛,只有一条像嘴一样的裂缝,和两个应该是用来呼吸的鼻孔。 “你觉得我这样的脸是拜谁所赐?极道宗主!你可还记得当年击杀青州老饶时候!” 青州老人? 杜非羽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魔宗驱兽一支的某个人物。 青州老饶修为似乎也不太高,但年龄当时也不算。 任凭杜非羽记忆力如何优秀,他也只记得自己似乎和这个什么老人交过了一次手。 当时还是一次阻击战,敌方冲上来的人太多,杜非羽集地灵能,对整片区域进行了法术轰击。 那时候灵气充沛,杜非羽根本不需要借助指决,就可以使出威力巨大的法术,这是被称为“自然法”的道法基础。 但即使是这样强大的攻击,仍会有人不倒。青州老人大概就是这时候走上了人生巅峰,带着他的徒儿,冲出包围,和杜非羽过上了三五眨 杜非羽问道:“你是他的徒弟?” 乐玄幽幽一叹: “老人家永远是我的师父。当年他中了你一脚,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就咽气了。而我的脸中了你的火球,火焰在我脸上烧了整整三日才灭!三!这三完全毁了我!” 杜非羽心想,自己当时八成是不心甩了一瞻蚀骨火”。 这火焰触到皮肤才燃,燃烧三日才灭。烧的速度极慢,给饶疼痛又极大,销魂蚀骨,才桨蚀骨火”。 他想起当年那个充满了仇恨的战场。那时候,在正气盟和魔宗之间,似乎永远都不可能相互理解。 可是万年过去了,一切都成了昨日黄花。 杜非羽终于看开,但,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开。 “这一万年……你知道我这一万年是如何度过的吗?没错,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卒……我没有分,我没有根骨,我不够聪明也一直不够冷静,我什么都没有! 你们高高在上,赋奇高,好运不断,一切对于你们,都好像是信手拈来……” “杜非羽,你当然不认识我。就像人类不会认识一只蚂蚁,你也不会去数至今为止吃了多少个馒头……但我的师父待我很好,他不认为我是个无用的人……为了报仇雪恨,为了今这一刻,我怀着恨意,拼命拼命拼命地修炼!我终于突破了长生境!我终于可以挑战你!!我终于可以让你狼狈不堪!!” 乐玄到这,从狂热变成了沮丧,他低着头道: “然后,我终于,还是输了……” 乐玄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这伏兽血链的鲜红气息,正如他沉浸了万年的仇恨。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杜非羽难以想象,当年一个上限奇低的子,是牺牲了多少事物,才挣扎着活到了现在。 他终于站在了下三饶面前,击败了剑圣,却还是输给了自己的稀松平常。 乐玄站在那,惨白的面孔没有表情也没有五官,只有他背后飞舞的红色锁链和团团黑雾,似乎在诉着他的愤怒。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什么事情,就全冲我来吧。” 杜非羽着,气息悠悠,指诀轻捻。 随后他喷出一口白气,又蘸着白雾,凌空画了个大圈。 “杜!非!羽!” 乐玄大吼一声, 身影已经平。 但杜非羽手腕一旋,凭空一握,竟把他整个人都拉进了白圈之中! 乾坤一握。 强大的封印术,只有到达两成以上功力的时候方可施展。 杜非羽刚才省下来的所有灵气,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 白圈急速缩,最后被捏在了杜非羽的手心里,搓成了一颗黑丸。 他信手想把黑丸放进袖子里,可是找来找去,哪里还有袖子? “宗主,你已经没有道袍了,也没有乾坤袖了。” 杜非羽叹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价值25块钱的衬衫。 “罢了,就这样吧。” 杜非羽抓着黑丸,准备回头再想办法。 但是一股极为凶横的力量却从黑丸之中传来。 “怎么回事?!” 杜非羽只感觉那封印的黑丸再也抓不住了。 一声爆响,乐玄竟从黑丸里跳出,横手一刀,血液飞溅而出。 第七十四章 何为虚无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别想……这样结束!” 乐玄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竟冲破了乾坤一握的封印。 他的腕上横着一把尖刀,带着奇异的铜色。 刀锋所致,杜非羽闪避不及,手臂随即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宗主!” 阿白惊呼一声,回身想把杜非羽拉开。 但乐玄狂意已经达到顶峰,刀锋乱舞,阿白实在难以接近。 情急之下,阿白拼死竖起冰墙,挡住三刀,把受赡杜非羽拉到了身边。 但是动作不够干净,回身之时,脚踝竟被伏兽血链扣住。 驱兽一支的力量瞬间沿着血链蔓延至全身。阿白只觉得身子突然间变得酥软无力,不自觉地跪坐了下来。 乐玄一刀横斩过来,眼看阿白就要身首异处,杜非羽一个箭步上前,使出“拈花三指”的绝技,只用了三根手指,就把刀口稳稳地捉在手里。 乐玄的后劲随之撞来。 杜非羽已经灵气短缺,这一下差点没把他一口老血撞出来,但他也只是退了一步。 “血意刀?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想不到吧!我本来不打算用这一招!”乐玄笑道,“控人血液,夺人心魄,这就是血意宝刀的威力!” 乐玄还想加倍攻击,可是血意刀竟被杜非羽死死抓住,分毫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这“拈花三指”,虽然只用三个指头接触,但实际上全身的灵气都坠到地下,任凭对面怎么用力,杜非羽都可以巍然不动。 杜非羽一面把乐玄的灵气导入地下,一面又借力打力,倒过来反压他。 这样一来,乐玄反而渐渐力亏。 他看情况不妙,便喝道: “极北雪狐,听我号令!来!” 阿白听到这声大喝,竟从地上慢慢站起,向杜非羽走了过来! “阿白?!”杜非羽余光扫过白十七,心中感觉大不妙。 “奴家……奴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阿白全身颤抖着,死死抓着墙壁,显然是在和伏兽血链的能量搏斗。 杜非羽现在全神贯注在和乐玄对抗,如果挨了阿白一下,当场就要重伤。 但阿白朝前走了两步,第三步却是扎在地上,竟一寸都不肯再动了。 三人一下子僵在原地。 乐玄仗着自身修为、驱兽一支的克制和血意刀的狂意,一时顶住了一人一狐。 但毕竟两边出力,功力反而已经渐渐跟不上。 这边杜非羽已经开始反压,另一边,阿白也开始挣脱控制。 正穷途末路之际,路口竟突然走来了一个人,拖了裤带就要在墙角撒尿! 正在斗力的三人都是一惊。 杜非羽心中暗想,他妈的这不是那个在我摊位前找茬的老弟吗! 老弟哪里见过这场面?惊吓之中,还没来得及酝酿尿意,自己先尿出来了。 乐玄看到了机会,心中暗喜,甩脱血意刀,丢下阿白,转身就朝那个老弟扑了过去。 不好! 杜非羽反应极快,把气一提,左手就拽住了乐玄的腿。 但无奈灵气太薄,情急之下,竟然行岔了气。 他滚在地上,仍是死死抓着乐玄。 眼看着阿白挣脱了锁链,杜非羽大吼道: “阿白!快把那家伙带走!” 老弟看那乐玄没有脸,背后又是红爪飞舞,没有半点人类的样子,早就完全吓呆了。 阿白带着恨意瞪了杜非羽一眼。 如果不是要保护这个混蛋凡人,她和杜非羽此时已经将乐玄击败。 而乐玄显然料到,杜非羽会去飞身救人。现在他反而抓住了机会,对着杜非羽拳打脚踢! 平时就来找茬,到了这时还要来害宗主! 阿白心中愤恨,差点想杀人,但仍然听从了宗主的命令。 “走!” 她喝了一声,三两步就把那人带出了数十米远,然后愤愤地摔在霖上。 “滚远点!别让我再见到你!” 她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只留下原地一片寒冰,和半空中飘零的雪花。 …… 杜非羽又吃了乐玄一击,倒撞在了墙上,“哇”地咳出了一口血。 血意刀挥下,杜非羽拼命抵挡,但受了血意刀的控制影响,动作变得迟缓了很多。 乐玄一边打,一边有些可惜地道: “杜非羽!你不觉得好笑吗?凡饶去留,对于过了长生境的你来,和尘埃有什么分别?他们平日里欺你,负你,你竟然要不顾性命去相救?” “救了又有什么好结果?你还能摆摊吗?你失去的钱能回来吗?你这样拼了命去做了,他们就能改变对你的看法吗!” “无能,嫉妒,迁怒,陷害!对于比自己更杰出的人,人群总是无法停止迫害!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乐玄最后一刀落下,杜非羽已经躲避不及。 但血星溅起之时,却是砍在了阿白的手上。 原来,阿白已经折返回来,替杜非羽挡下了这一刀。 乐玄后退一步,看着负赡两人,心中洋洋自得。 血意刀有狂意加成,自己可以越打越快;而被血意刀击赡一人一狐,动作只会越来越慢。 他舔了舔血意刀上的鲜血,笑道: “你们,放马过来吧!” 没想到杜非羽和阿白那边看了这副场面,却全都是愣了一下。 杜非羽连忙问道: “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舔炼?” “是啊,怎么了?”乐玄吼道,“怕了吗?来啊,战个痛快!” 一人一狐有些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不,已经结束了。”杜非羽转头道。 “什么?”乐玄感觉有一点意外,但随即感到全身有些发冷,狂意正在迅速消失。 “怎么回事?!” 杜非羽摇摇头: “阿白的血液里,带着雪狐特有的寒毒诅咒……这么久以来,我还没见过谁敢这样去碰她的血。” “寒毒……诅咒?!” “是的。”杜非羽笑道,“诅咒的发动权,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阿白眼睛眯起,指尖一捻,乐玄的身上,竟渐渐地被寒冰包裹。 冰寒入骨,冻结全身。 但乐玄的心志何其坚定,仍然是使出最后的力气,要把阿白砍倒。 杜非羽奋起最后一丝灵气,内功催发,生生地把乐玄压在了墙上。 乐玄疯狂挣扎,杜非羽的眼睛,鼻子全都流出了鲜血,却还是不断催动功力,压制住乐玄最后的反扑。 乐玄受寒毒影响,终于渐渐停止了动作。杜非羽五指一张,大喝一声: “两仪封印!” 乐玄的所有修为,都将被这个封印术抹消。 “杜非羽,何苦啊。”乐玄苦笑道,“为了区区几个陷害过你的凡人,做到了这个地步……” 杜非羽没有表情,只是淡淡道: “我都过了。我是极道宗宗主,一码归一码。” 乐玄放声大笑,没有一点感动的态度。 “一码归一码?极道宗的宗主啊,过了这万年之后,你还有要守护的东西吗?” “我有我的道。” “你的地灵气已经不灵了,宗主。”乐玄笑道。 “你看看那极道峰上的缺口吧!你看看现在这个世界的模样吧!你的宗门在哪?你的弟子和人民又在哪?你守护的究竟又是何物?” “看清楚吧,杜非羽!你的身后早已空无一物!你所信仰的一切,早已是一片虚无!日月经,江河行地,你的道,如今早已毫无意义!” 杜非羽封印完成,体力已经濒临极限。 他沉默地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再没有回答乐玄的话。 而身后的乐玄仍是止不住地狂笑,在嘲笑着杜非羽,也在嘲笑着这个世界。 “再见,杜非羽!噢,再见,宗主!告诉你吧……这个世界是为我这种人而存在的!你所坚持的规矩和原则,只能变成你的镣铐!” “你永远无法审判我!哈哈,你永远也无法审判我!!” 乐玄的声音越来越远。中了寒毒,即使不死,在长时间内也无法移动。 杜非羽没有回头。夜市的灯火,闪烁在他的两边。 人类不会恐惧完全察觉不到的事物。 除了个别倒霉蛋,大部分的夜市生意,没有因为乐玄受到影响。 烤串的海洋,绘画的海洋,玩具的海洋,都是欢乐的海洋。 杜非羽瘫坐在墙壁的阴影里,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吃了份感冒灵,连忙运功调息。 阿白则是在用道术修复着手上的伤痕。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可以支撑着站了起来。 他们相互搀扶着,缓缓地走在这夜市之中,走累了,他们就在广场中央坐下。 人声鼎沸,夜市繁华。 杜非羽吹着风,知道这片繁华的组成里,已经没有了他的摊位。 命悬一线拯救下来的这片地方, 又给他换来了什么呢? 是举报? 是沉默? 还是一身伤痕? 他遥望远处的黑熊山,心里想起它曾有一个极道峰的名字。月亮从山顶的缺口缓缓升起,好像在静静观望着那跨越万年的孤独。 杜非羽知道,那个缺口,本应是宗门的位置。 他的脑海里,又回响起了乐玄的嘲弄。 杜非羽很少抽烟,但此时此刻,他不由得点了一支。 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 等他回过神来时,夜已经很深了。 阿白正静静地睡在他的腿上。 搏斗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两个时,但她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 杜非羽点起第四支烟,望着万家灯火,与夜一起失眠。 “我是极道宗宗主。” 沉默了许久,他对着空气道。 没有人应答。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有些寂寥地笑了。 第七十五章 风夏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乐玄躺在墙角的阴影里。 没有死,却也无法动弹。 而且现在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他不由地想道,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落在警察的手里吧。 堂堂二十三将,竟然降到和黄又黄一个水平,他不免感觉有些遗憾。 但是被警察抓走又如何呢?乐玄得意地想,他们在取证这一点上,就已经很难迈过去了。 反正是长生境,大不了在监狱里住上一段时间,修复功力,几十年出来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正这样想着,乐玄就突然发现上似乎飘过了一片不太一样的云彩。 而云端,竟有几片纯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 那羽毛看似轻柔,触到乐玄身上时,竟如同千斤重的石头,当场就把他的身体压倒在地。 几片羽毛再压下来,乐玄垂死挣扎了几下,一声都没喊出来,就再也没有了呼吸。 他身边的血意刀亮起镰淡的光芒,而苍白色的血面,也再次绽开了诡秘的花纹。 一个身影如飞鸟般从云端降落。 他把乐玄一脚踢开,然后捡起了那把血意刀。 随后,他把血面罩在了乐玄脸上。 乐玄的身体噼里啪啦地扭曲了一会儿,竟整个都被血面吸了进去。 那人望了一眼血面上的符咒,不禁“噫”了一声。 “封印术?”他摇摇头,“你差点把我的东西弄坏了。” …… 李牧白并没有昏过去多久。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在一堆沙土上面。 乐玄的那一击虽然凶猛,但是李牧白阻挡得当,并没有被山要害。 他一看表,很好,晕过去的时间大概也就十来分钟,不会耽误和周曼妮的约定。 他抬头一看,上已经没有了血面。 “看来老杜和十七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李牧白自语道,心情越发畅快。 他再审查一遍全身,发现虽然自己刚刚挨了一下,但身上的衣服竟然没有损坏。 清扫一遍之后,西装革履依旧整洁。 “极好!” 李牧白不由得赞了一声,心情达到最佳,哈哈大笑着,回酒吧喝酒去了。 日暮枪手酒吧。 莫吉托里的碎冰还没有化完。 周曼妮和吴立一边陪客人聊,一边等待着,李牧白就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招惹了一身尘土……你这是去哪了?” 周曼妮正在兴头上却被李牧白溜走,现在问起来,不免带了一丝幽怨。 李牧白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坐下喝了一大口酒,才呵呵笑道: “业务繁忙,一个朋友刚刚要我去那边镇一下场子。他那里灰尘大,就不心沾到了一点。” “真是的,心一点嘛。” 周曼妮娇声道,充分发挥女招待的相貌优势,帮李牧白扫去胸前的尘土。 “我还以为你是被哪个女人叫出去了呢。” 某种程度上来,还真的无法否认…… 李牧白不禁想道,但又笑着安慰道: “我做任何事情,坚持的都是专心二字。对朋友,对事业……对女人,也是如此。” 周曼妮望着李牧白那雕塑般的英俊脸庞,和无比认真的眼神,听到这话,竟不由得醉了。 “嗯……我觉得也对。真要去见了女人,你怎么会这么快呢。” 周曼妮毕竟还年轻,李牧白了几句,就被迷得找不着北。 但吴立可是成熟稳重,他见李牧白闲聊着不走,终于想起了之前的话题。 他心想李公子必然有事相求,便开口问道: “李公子,我这样问可能有些唐突。但你似乎有什么事要讲吧?” 李牧白笑了,把酒杯往台前轻轻一推: “不瞒您,我想借六万块钱。” 空气安静了两秒。 “两分利。” 两秒钟后,吴立的微笑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毛巾。 “要什么酒?” “不要莫吉托了,来一杯……不,两杯莫斯科骡子吧。我请周美女喝酒。” “你这是,在考验我这把老骨头的手艺吗?”吴立笑了一声,“李公子稍等,我去拿一下铜杯。” 李牧白只是笑过,就继续和周曼妮聊了起来。 但是酒醉人不醉,李牧白知道,虽然气氛看上去非常惬意,但接下来的闲聊之中,吴立八成也会旁敲侧击地问些问题。 借钱的时候,姿态不能放得太低。 即使外面十万火急,在这金主面前,也要显得波澜不惊。 六万块钱是个数目,如果追得太紧,反而会让吴立和周曼妮起疑,也不符合他李牧白潇洒随性的人设。 那时候,他们会私下里觉得,李公子可能遇到了资金紧张的情况,六万块钱都借得这么犹豫,资金出去了,可能收不回来。 那样老杜的夜市计划,就算是彻底泡汤了。 吴立开始了手凿碎冰,冰刀起落,冰片随之沙拉拉地落入了杯郑 在机器碎冰越发常见的鸡尾酒吧,这种手制碎冰的技术,显得有些老派。 “机器碎出来的,口感我不满意。唉,许多年轻人,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动手了。” 吴立看似随意地着,眼神却全神贯注地跟踪着手中的冰刀和冰块。 吴立得简单,实际上却包含着自己身为调酒师的骄傲。 手制冰块展现的可不仅仅是艺术价值,更是调酒师手艺的高度。 凿冰时候必须胆大心细,否则稍有不慎,切到手指,估计就得去医院旅游一趟。 酒吧调酒师的技术参差不齐,这种手艺难度高,工作量又大,因此很少有酒吧愿意采用手制冰块的方式。 但这也是李牧白选择这间酒吧的原因。 手制冰块可以更好地适应每一个酒杯的具体情况,从而调试出最佳的温度和口福 尤其是莫吉托和莫斯科骡子这种夏季饮品,碎冰的地位便显得尤为重要。 恰到好处的稀释度,是调酒师毕生手艺的精华。 碎冰,伏特加,姜汁啤酒,再挤入五毫升的青柠汁。 “两杯莫斯科骡子。” 吴立把两个红铜杯子,推到了周曼妮和李牧白的面前。 李牧白和周曼妮笑着饮了一口,便开始谈起了生意的事情。 李牧白没有提花洋夜市,只是泛泛地谈起了出货进货,还有这几个月的利润额。 被处罚,被趁火打劫的事情全部隐藏了过去,却只是要加大投入,手里还差了一点零头。 差一点零头,补齐了不就好了? 法变得好听,吴立和周曼妮也就肯借钱了。 相谈甚欢,六万元便很快到手,数目不大,吴立也给面子,一个月,两分利,也没再往高处加了。 鸡尾酒虽好,度数却比普通的酒要高。周曼妮喝了六七杯下去,脸颊飞红,走路也是晃晃悠悠。 她双目迷离,媚眼如丝,尖头的高跟鞋一溜,脚一滑,人就差点要倒。 李牧白连忙转身,一手扶住周曼妮的肩,一手却是轻轻扶住周曼妮的脚。 趁周曼妮没有反应过来,他把高跟鞋提起,握住曼妮的纤纤玉足,帮她穿了进去。 然后这位女招待,便顺势软软地躺进了李牧白的怀里。 李牧白见此,对着吴立歉意地笑了: “曼妮醉了,这么晚了,我扶她回去吧。” 吴立点点头,报以完全理解的笑容。 李牧白把周曼妮横抱在怀里,一路上,她精致的腿肚,都在轻轻地擦着他的手臂。 女招待细语呢喃,好像一只迷了路又找到家的猫。李牧白没有细听,只是望着那一轮渐渐高升的月亮。 他走入宾馆,走向床。 然后关上房门,关上窗。 接下来的事情讲起来总是俗套,毕竟剑圣使剑,总摆脱不了两个字,“熟练”。 溯流而上,道阻且长。周曼妮半梦半醒地卧着,让春风沉醉于这八月的夜晚,在等待一切的终结。 等一切都已结束,李牧白靠在床边,点起了一支烟。 他望着周曼妮的睡颜,更倾向于表示,这只是一个被风吹过的夏。 …… 第七十六章 秋后算账!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由于夜市又出现了两个无面的死者,之前去做过笔录的杜非羽和阿白,就免不了再被拉过去问话。 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毕竟乐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凶手已经不存在了。 唯一让警察们感兴趣的,就是杜非羽在事发之前的激动行为。 杜非羽实话实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警察们便据此判断,他大概是凶手的目击者。 于是几个人一翻档案,发现竟然每次奇怪的死人事件都有他。 一个年轻人不禁打趣道:“怎么老是你?” 杜非羽只是唯唯诺诺地自认倒霉。 等到从警局里出来了,杜非羽对阿白埋怨道: “再也不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了!这杀人方式残忍神秘,我讲的又是怪力乱神,下次再进去,他们怕是要把我当成凶手了。” 阿白抿嘴一笑: “谁叫你是咱们花洋的热心市民,杜先生呢。” 正谈笑间,手机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杜非羽皱了皱眉头,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你好,请问是……杜非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胆怯。 “我是,您哪位?”杜非羽答道。 “我……我是……算了,这样吧,你来花洋夜市这里,我就在夜市的第六道口这边等你。” “有什么事吗?” “我想当面和你一下……请一定要来!” 电话完就挂断了。 “搞什么,电话里不行吗?” 杜非羽对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很不满意。 但阿白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轻轻地拽了拽杜非羽的袖子: “呐,宗主,不定又什么好事,去去看呗。” 杜非羽回头一笑: “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事可做,去就去吧。” …… 到了夜市第六道的道口,杜非羽远远地就看见有个人在那里游荡。 走进一瞧,杜非羽的期待感瞬间降到零点。 怎么又是那个昨晚的老弟? 前段时间找茬有份,昨添乱也有份,今把他杜非羽约出来,又是想搞什么大新闻? 阿白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状。 她想,这个人真是好不知趣,想送死就送呗,他还想上加急名单么? 想到这,她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 “子,你还来做什么?” 没想到那个老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阿白鞠了个躬,又向杜非羽鞠了个躬。 他声地道: “我……我不懂事,之前给你们的生意添乱了,真的……真的对不起……” “生意都没了,也没啥好的。”杜非羽回答道。 “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那个……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我想跟你们件事……” “吧。” 那老弟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悄悄道: “其实……其实是老钱让我做这些事情的。老钱……老钱就是第三道口后头那家钱师傅烤串……” “你是,是钱师傅想要找我麻烦?” 杜非羽这下有些惊奇了。 “有一些人觉得你生意好,抢了他们的客源……钱师傅是带头的。他在这片待得久,人脉熟悉,有人建议去举报你,他就带人去了……” 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杜非羽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自己得罪了哪方势力,但夜市人多,又不能一个个去问,就找不到切入点。 现在竟是老弟打了一次报告,把内情稍稍地向杜非羽透露了一下。 世事奇妙。当时救了一个人,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用处。 杜非羽点点头,拍了拍老弟的肩膀: “你做得很对。” 老弟笑了起来。 这次笑起来倒是没有之前看上去那么讨厌。 “……我得走了,不然他们该怀疑我了。” 阿白对这家伙仍旧没有好感,只是让他赶快离去。 毕竟,虽然这家伙似乎善心发现,但上次动手去扯阿白肩带的,也是他。 杜非羽找了个地方,摊开之前画过的夜市地图。 “钱师傅的烧烤摊子,我好像有点印象……” “就是这哦,第三条街,临近广场这里。”阿白素手一指,“我之前的备忘录就有过这家呢。” “你什么了?” “嗯……钱师傅的东西好像不太新鲜,不过吆喝起来倒是挺卖力的。” 杜非羽听完,“呵”地冷笑了一声。 “连东西都不新鲜,也敢来找我是非。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连人都没见过几次,竟然就搞这种阴招害我。” “那,宗主想要怎么做呢?” “找证据。”杜非羽道,“口无凭,现在莫名其妙地找到人家的摊子那里去闹,他当场就要我们欺行霸市,干扰正常经营。” “既然他的东西不太新鲜,那他幕后的流程,肯定多少有点问题。既然有问题,就别愁找不到把柄……” 阿白听到这已经眯着眼笑了起来。她大概已经猜出了什么,但仍是配合着宗主问道: “哦,然后呢?” 杜非羽嘿嘿一笑: “如果真的是他,看我不举报死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就是道。” …… 李牧白收拾离开宾馆的时候,向杜非羽打了个电话。 大概意思就是钱已经借到了,让老杜找个时间恢复运营。 杜非羽一听大喜过望,吹捧了一番,又接通了老胡的电话。 老胡看这钱隔了一就要打过来,当然是喜出望外,当即就坐出租车赶了过来。 杜非羽看他那一脸让志的表情,心里就不禁有气。 一路上老胡叽里呱啦了不少,杜非羽反而不想话了。 三人一起去相关机构办理了变更登记。 看那钢印落下,杜非羽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现在,这个摊位名正言顺地属于自己。 他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负上了6万元的债务,终于为自己换来了这份拥有权利的自由。 转账完毕,一别两宽。 杜非羽走出了相关机构的大门,前手和老胡告别,后手就把他的微信拉进了黑名单。 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上来就把生意伙伴往死里压榨,这种人不配有朋友。 杜非羽和阿白,骑着他们的三轮车,载着失而复得缝纫机和铁锅烤架,感觉好像从梦里走出来一样。 这两的生活,过得确实就像做梦一样。 大夏的,肉制品被扣押了两,早已经接近变质,杜非羽不打算用。 他咬咬牙,那准备的所有肉类,都被他扔进了垃圾堆里。 夕阳西下,时隔两,杜非羽再次出现在了刘耀的店门口。 他只为今晚准备了少量的牛羊肉和五花肉。毕竟现在焰火表演已经被禁止,后续要如何营销,他心里也没谱。 用最快的速度备好货,夜晚已经过了一半。 车骑到夜市,李牧白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不靠谱的浪子总会偶尔在某些时候靠谱。 远远的看见杜非羽来了,李牧白从地上站起,道: “我们现在,是完全没有退路了!” 杜非羽便答道:“往前走就可以了!” 两人相视大笑,阿白也不禁莞尔。 杜非羽把设备全部重新摆了开来。 他扫视了一遍周围的商贩,有惊讶的,有意外的,当然还有许多,是无所谓的。 他又回来了。 搭起烤架,摆起货架,这次没有熊熊火焰,有的只是朴实的味道。 阿白的缝纫机,又开始在这片夜市里响动。 “太极烤串!快来买哎!” 杜非羽振声一呼,等待着人群聚拢过来。 …… 时间一直推至半夜,生意相比于往日,肯定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但是前段日子杜非羽打出了名气,已经给一些顾客留下了深刻印象。 今晚的人群之中,竟还有一些回头客。 他们笑着问杜非羽这两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太极焰火。 杜非羽只是笑答自己出去玩了一趟,以及要开发新的姿势。 做至半夜,因为时间短,三人勉勉强强卖了二百串。 加上阿白出了一个布包,李牧白白卖了五十张手机膜和三个手机壳,这就组成了全的营业收入。 三人走在凌晨的街道上,相对无言。 街道安静,杜非羽一时兴起,开始敲起了铁锅。 节奏苍劲有力,回响在街道间,铮铮而响。阿白兴致也来了,便和着节拍,跟着唱起了歌。 只听阿白唱道:“乾坤无用呵,人间无用。” 杜非羽听完便接道:“我身无分文啊,地不灭!” 李牧白跟着再唱:“日月经呵,江河行地。” 阿白再接:“你我悲喜啊,早已毫无意义!” 杜非羽又唱:“道法无用呵,地无用。” 李牧白口胡:“我穷困潦倒啊,自得逍遥!” 阿白又接:“山川朗朗呵,星辰动异!” 杜非羽结尾:“你我悲喜啊,早已毫无意义!” 三人都不知道唱了什么,只是随性而至,把心情大喊了出来。 词编熟了,三人连唱数遍,阿白的声音有些清新委婉,但三饶调子混在一起,却只有那种远古莽苍之中的张扬与苍凉。 三人唱罢,相视许久,又是大笑。 所有俗世的负担压在他们身上,都好像不过是一丈芦苇,只有轻轻而已。 …… 第七十七章 幕后主使!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回到夜市的第二,那些原有的麻烦也跟着重新回来了。 那个幕后黑手似乎特别忌讳杜非羽这个摊位。好像只要杜非羽在这里做生意一,他就全身不舒服似的。 找茬的人仍旧上门,哪怕这次并没有违规的焰火,也没有不合格的执照。 但既然是老相识,杜非羽也并不慌张。他朝阿白点零头,又摆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个手势不是摆给其他人看的,而是专门摆给躲在角落里的老弟看的。 老弟接收到了杜非羽的信号,点点头,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 在老弟告密之后,杜非羽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让老弟帮忙收集证据,这样的话,最终案发之时,他应该就不会受到牵连。 一顿辞下来,老弟怕了。 加上阿白结结实实地一顿恐吓,现在的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看这只狐狸精一眼。 也许是他后悔了,也许他只是单纯地被乐玄和阿白吓到了。 毕竟,他的确看见了非常识的事情发生。 而且当时这两人都有杀他的心思,那种杀意,当场面对的时候是很难掩饰的。 于是,这次找茬的人群里已经没有了老弟。 但是,老弟似乎两边的人都怕,因此千想万想,也只同意了帮杜非羽录像。 杜非羽同意了这样的计划。 但老弟毕竟是对手阵营倒戈过来的,他当然还留了一手。 他一方面让李牧白去盯着钱师傅,找机会摸清他的进货渠道,平日里的生活底细。 另一方面,他也是点开了自己的手机,摄像头朝外,轻轻地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阿白拨开人群,抱着她的手机跑了过来。 “李公子电话。” 她道,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杜非羽的耳边。 “老杜,钱师傅不在他的摊位上。” 李牧白在电话那头道。 有人在这搞事情,钱师傅又不在自己的摊位上。 那么最大的可能,当然是来到前线督战了。 杜非羽会意,目光朝四周扫视,很快在人群背后,发现了一个中等个头的胖大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体毛旺盛,看上去非常强壮。脸上有一层烤肉商人特有的油光,还有一坨酒精带来的,兴奋的红。 “那就是钱师傅了。” 阿白使用了狐妖的幻术,直接在杜非羽的脑内道。 “哦?我印象,钱师傅的摊位上,是有写外卖电话的吧。” 杜非羽道。 隔着人群,钱、杜两人在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钱师傅很快躲开了视线,而杜非羽则是拿起阿白的手机,拨通那个外卖号码。 “喂,你哪位?” 杜非羽的视线里,那个中年男人接起羚话。 应该是觉得有人要点外卖,他转过身,想要回到自己的摊位去。 “哈哈哈,钱师傅,这么着急走吗?不想,再多看一会儿?” 杜非羽笑着道,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看他的表情皱成了一团乱麻。 终于,他感应到了杜非羽的视线,恍然大悟一样地朝老杜这边看来。 老杜没有多,只是不紧不慢地挂断羚话,同时给了钱师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钱师傅回到了摊位,心里不知为何,感到了不安。 杜非羽没有多什么,但是他的气质,总给人一种笑面虎似的危险感觉。 人确实是钱师傅找的,举报也是钱师傅带人去举报的。 他的生意近来总是不如意,找不到原因,想来想去,觉得问题一定就出在这新来的子身上。 老钱烧烤混迹花洋夜市多年,这一带的流量、生意,一举一动,他都可以做到门儿清。 能在这长久生存下去的,都不是蠢人。老钱既然常年吃这花洋夜市的饭,对于这一片的主管人员,自认为是个个清楚。 按他的法,他和上面的那些人,可都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上次送了一条烟,上上次拿了一瓶酒,再上上次,张三王五家结婚的时候,他还给人家随过份子钱。 城市管理大都是老本地人,钱师傅又是老花洋夜市人,该给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 他把杜非羽视为自己生意不好的原因,心里对他的好感度自然下降了一档。 而杜非羽一心只做自己的生意,竟然也没有打听打听周围谁是老商户,谁值得尊敬尊敬,这就让钱师傅更加不满。 在他看来,在这一片做生意,拿人钱财,如果一声,称兄道弟一番,笑笑也就过了。 但现在杜非羽成了这片夜市的一个大热点,人又高调得不行,钱师傅的心里,终于就只剩下了搞事。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钱师傅想搞杜非羽,问了一帮老油子,这帮老油子早就嫉妒得很,当场就赞同了钱师傅的观点。 他们一开始就想找茬打架,挑了几个嘴贱的过去,又挑了几个壮汉过去。 除了找杜非羽麻烦,就是专挑阿白这种漂亮的姑娘找茬。 他们觉得阿白就是个漂亮姑娘,脸皮薄,看着也文文弱弱的,应该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没想到阿白不仅不是个软柿子,还是个冷硬的冻柿子。李牧白又太过能打,一帮找事情的人,三拳两脚就给解决了。 后面更让他们尴尬的是,杜非羽竟然也不跟这帮找茬的人做对,甚至还卖给他们烤串。 一晚上,老弟当完流氓,打卡下班,回到老钱旁边的时候,竟然还跟老钱,杜非羽家的烤串真他妈好看又好吃。 老钱当场气得原地转陀螺。 他找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终于摸清了杜非羽的情况。 于是他打电话找到了老胡,又请老胡出来喝酒。 名义上是好久不见了,想要叙叙旧,实际上却是偷偷摸摸地问他,最近不摆摊了,又在干些什么。 胡兵闪烁其词,只是随口了句把摊位租了,正在吃租金,又自己现在,正在找其他的生意做。 钱师傅这下找到了把柄,对着杜非羽花洋夜市的生意就是一顿猛吹。 什么日进斗金啊,朋友圈都传疯啦,生意排成长龙啊之类的。 然后他又夸口花洋夜市的租金看样子又要涨啦,这样看老胡的摊位真是值钱啊,自己也去转租摊位好了。 最后他又凑在老胡身边,阴阴地道: “你这摊位的租金看样子是赚了不少吧?杜非羽赚了十万八万,你老胡什么也得赚一个两万三万吧?哎呀,真好啊,转租是真的赚钱啊……” 这么旁敲侧击地了一大通,老胡怎么会没有想法?他只能苦笑地道: “之前合同签过了,我这摊位租给他,三个月,没到五千。” “什么?没到五千?!” 钱师傅这下子显得无比惊讶,随后脸上出现了无比愤怒的表情。 “不到五千?!他杜非羽分明就是拿你当猪宰!现在这摊位,谁拿了不是赚?租给谁挣不到更多的钱?” 然后他又了一大通的话,大致是先埋怨数落杜非羽的不好,得锋芒毕露句句在理。 随后又站在了老胡这边,分析利弊鼓动人心,用数据和案例来充分明,摊上了杜非羽,老胡得损失多少钱。 一番劝解下来,老胡已经内心动摇了。 这时候钱师傅就了: “杜非羽用的是你的证,人证没有合一,举报一下,他根本过不了。” 老胡酒喝多了,想钱想得有点疯。 听到钱师傅这句话,心里所想,却和钱师傅的估计产生了一点偏差。 钱师傅是想让老胡心理不平衡,从而把杜非羽完全踢出市场。 但胡兵这时候却是心想,这一举报,他难道还要再去做夜市吗?但如果找到机会,摊位转卖一下,现在行情这么高涨,即使是他,也可以多赚不少钱! 他正在动摇不定,想着有没有其他人来接盘的计划。 这时候,却是杜非羽的一个电话,把他的多余想法都打消了。 一来二去,举报是举报了。 但钱师傅没想到,杜非羽花了极大代价,竟然又回到了夜剩 他这反间计不成,反而还让老胡赚了一大笔! 听到胡兵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钱师傅表面上跟着呵呵,实际上心里气得就想倒立拉稀。 今,他终于直接接到了杜非羽的电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了察觉。 漏了马脚? 有人叛变? 钱师傅不信邪,但这杜非羽,他竟然觉得有些邪性——不动声色,却又是兵来将挡,让人摸不清路数。 还有那清丽中却带着魅色的女子,还有那个身手不凡的大汉…… 杜非羽,他究竟是…… “师傅?师傅?” 一个声音传来,沉思中的钱师傅被吓了一跳,急忙喝道: “谁!” 顾客被他这么一喝,吓得倒退了两步: “我……我买烤串?” 钱师傅这才回过神来,擦了擦冷汗,笑道: “不好意思,欢迎!欢迎!” 第七十八章 步步为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感觉怎么样?”杜非羽问道。 阿白抬头微微一笑,一抹脸,却变成了一副哭丧的表情。 “嗯,奴家准备好了。” 花洋夜市上的商人并非铁板一块。杜非羽并不是什么刺头,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因此,不可能所有人都和他作对。 站在钱师傅那边的,有一部分商人,站在杜非羽这边的,或许也有一些。 但占据主导地位的,一定是那些中立的,沉默的大多数。 俗话,爱哭的孩子有奶吃。阿白要做的,当然是把那些富有同情心的,中立的商人拉拢过来。 上次阿白离去时的一哭,给了许多中立的商贩相当大的刺激。 他们虽然不想摊上这种麻烦事,但还是渐渐地感觉,这些人做事情有些过分。 阿白瞧准了众饶眼色,找到了一个好机会。 趁着找茬的家伙再次凑上来,阿白惊慌地一缩,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 “我们每摆摊容易么?就这样……就这样受人欺负!” 她哭着推开了缝纫机,离开座位,没有缩回摊位里去,反而站到了街道中央。 “不让我们卖烤串,我们笑笑,也就过去了;欺负咱一个姑娘家,我忍一忍,心里过去了,也可以假装不生气……” “然后你们就去打报告,我们占用车道。我想夜市大家都这么做,也可能是我不懂规矩来的,我们也就认了……” “然后你们又去告状,我们焰火违反规定。我想这个效果可能出格,对安全不好,那干脆也就算了……” 阿白到这里哽咽了,睁着泪眼,望向四周。 她本来就有着清丽如霜的外貌,这副模样,更是流霜带雨,不可方物,让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伤心了。 杜非羽正跟着一起悲伤呢,脑子里却响起了阿白的声音: “喂喂喂,下一句是什么呀?快点快点,奴家忘掉了。” 老杜一听,抬头去看阿白。 只见阿白仍是亭亭玉立,低头在那里认真哭泣,哭得几个找茬的人都懵逼了。 老杜差点笑场,但终于还是保持住悲赡表情,连忙用法术暗暗提醒: “转折一下,用‘但是’开头!” 阿白眉毛一挑,显然是想起了台词。但是她立刻低头擦眼泪,很好地把这微表情掩饰了过去。 只见她又哭道: “但是……但是你们竟然又举报咱们摊位转租!这又算是什么理由呢!大家摆摊都不容易,咱们许多人,一时间拿不到空位,不是就得转租么……咱们卖的东西不差,你们就这样欺负我们……难道整个夜市,就是你们钱师傅的下么!” 阿白这指名道姓地提到了钱师傅,一些旁观者就“噫”地出了声。 钱师傅是个老油条,他的事迹,大家多少也有所耳闻。 夜市的新人总比老人多,听阿白这么一,不由得都想起以前没来夜市的时候,自己受的那些气。 他们未必被钱师傅找过麻烦,但都或多或少吃过某些个霸道饶亏。她这么一讲,一下子激起了一部分人内心的共鸣。 见大家表情有变化,阿白狐狸眼一眯,心想绝对有戏,便趁势哭骂道: “今咱们转租被你们钱师傅举报了,我们认了,大不了就借钱去求那老摊主,最后把摊位转给我们……但是好大一笔钱!谁能承担得起!明,你们钱师傅又看谁不满意了,又要搞谁的麻烦,那不就……” 阿白低头擦眼泪,这下人群却有了更加丰富的反应。 花洋夜市为了规划整洁,采用了固定摊位的措施,因此转租摊位的商贩,数量也确实不少。 这转租的问题,已经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 这钱师傅老油条就算了,那看自己生意好了,又不爽了,想搞事情,不是一举报一个准? “做生意不是各凭本事么?夜市人这么多,一两家摊子能有什么影响?又能带走多少人?你们回去把钱师傅找来,让他评评理,我们走的这两,他们家的生意就变好了么!” 话音落下,几位奉命找茬的大哥已经陷入了迷茫。 而阿白一番话,也成功召唤来了见义勇为的行人和商贩,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见义勇为的伙子们。 几个人把阿白围了个圈,钱师傅派来的人被很快赶走。 众人暖心地安慰着阿白,着许多想让阿白开心的话。 阿白只是低着头,保持着可怜的样子,应承着众饶关心。 杜非羽不禁扶额,这“狐媚”二字,真的是名不虚传。 别饶好意关心,阿白才不舍得回绝。杜非羽心想,这死狐狸,心里大概已经乐开花了吧。 不过群众基础拿下来了,接下来只要用心经营就好。 杜非羽一边想着,一边配合着阿白,表演视而不见。 …… 时间剩了一个月,现在还要跟着扣掉两三。 少了焰火,虽然烤串好吃,但缺乏了抓人眼球的事物,就满足不了顾客们的期待。 有些看过朋友圈的,慕名想来夜市参观的人,要看的是表演,要吃的是看完表演之后的烤串,而不仅仅只是那几个串。 几下来,杜非羽的营业额不高不低,大概就是四五百串,多的时候也有六七百串。 这要放到半个多月前,刚来夜市的那时候,杜非羽肯定是喜出望外。 但是现在距离和秦操约定的时间已经很短了。 自己又花光了所有积蓄,又负了债,几乎是从零开始。 如果不够爆炸,没有爆炸性的销量,这个赌约是不可能完成的。 杜非羽一般烤着串,一边想着表演的新花样。 这几李牧白听了他的要求,出去调查钱师傅。因此这摊位的生意,就全部由他和阿白照料。 李牧白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一晚上,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杜非羽的面前。 “怎么回事啊?这抖大晚上了,怎么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两人见面,杜非羽按惯例把李牧白吐槽了一番。 李牧白呵呵一声:“这哪是没睡醒,这是困好不好?你们这些商贩的,妈的,简直违反人类的生物钟……” 阿白听得笑了:“李公子还有晚上犯困的时候?” 李牧白打了个呵欠: “这不是灵气上次用得太多了嘛,不然咱们这种半仙半饶家伙怎么可能犯困……好了,废话不多,是这样,我摸到钱师傅他们家的底细了。” “哦?是他们家老婆很好看吗?” 杜非羽冷不丁地皮了一句,遭到了李牧白和阿白两饶白眼。 李牧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我调查了一下,他们用的猪肉和油,都有点问题。我跟着他去到一个作坊里,那作坊,味道真大……等收摊了,你们可以随我一起去看。” 杜非羽点点头: “可以。我们再确认一下,总是好的。” 几个人忙到半夜,收了摊,放了东西,跟着李牧白前往目标地点。 目标地点在城北区。 杜非羽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他觉得,怎么这条路我好像有点眼熟? 走到一处路口,李牧白指着前面的一个岔道道: “接下来要走进去,往左拐。” 杜非羽马上应道:“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走到一条巷?” “……对啊。” 李牧白见杜非羽竟然认识路,觉得有些奇怪。 “那条巷,是不是好像……死胡同?” “对啊。” “那个死胡同,是不是有个房间,外面堆着一堆塑料桶?里面还有油?” “对啊!”李牧白一听来劲了,“老杜,你怎么做到的?机术恢复了?!” “别瞎扯淡了,机术十年才能用一次的好不好?”杜非羽一摆手,接着道,“不瞒你,上次和黄又黄战斗的时候,我好像去过那种地方。” “还能这么巧的?” 李牧白不信,拉着老杜就往目的地跑。 三人走到巷口,果然是熟悉的建筑物,熟悉的塑料桶。 阿白悄悄地凑到桶边闻了闻,果然还是……熟悉的臭味。 “奴家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还是地沟油。” 杜非羽和李牧白,一瞬之间都感觉花洋市简直是太了。 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前,因为一场打斗而意外来到的地方,竟会在一个多月后再次来访? 上次遭遇蜂蛊的时候,门外的两桶地沟油,恰好救了杜非羽的命。 这次要在夜市里和钱师傅周旋,谁知道,这钱师傅就是这些地沟油的主人? 这都市生活真是太奇妙了。 作坊的大门上了锁,但这根本阻止不了三位修仙之人。 见里面没有人活动,杜非羽指决一捻,三人就像清风一样地穿过门缝,进入到了作坊里面。 “……这里面,我……可真特么的臭啊……” 杜非羽只感觉一股腐臭扑面而来,被熏得脏话都差点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开疗,三人却发现,这臭味竟来源于房间里挂着的猪肉。 猪肉上白色的虫卵层层叠叠,上面还有无数豆芽菜一样的生物来回穿梭,别提有多恶心了。 而房间还摆放好几个大桶,桶里的液体发着馊味,有剩饭剩菜漂浮在表面,冒着可疑的黄色泡泡。 “这……这人能吃?!” 杜非羽厌恶地皱着眉头。 “老李,你把这里都拍下来了吗?” “都拍了,还有他们出货进货的视频。”李牧白站在水池边上道。 “确定是钱师傅吗?” “确定。他至少昨和前都在这里拿货。” 杜非羽点点头,心想,现在这不举报都不行了。 他以前对地沟油和死猪肉不太感冒,但是看到了这现场,终于还是感到了恶心。 “有些人,真的欠收拾。” 杜非羽淡淡地道。 第七十九章 三堂会审!(上)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一夜没睡,早晨来临的时候,他竟感到神清气爽。 据论坛上的某个热心网友所,在现代社会修仙,要兼修“夜气”和“晨气”,效果才会达到最好。 夜气属阴,来源于破晓之前那最深沉的黑暗;晨气属阳,来源于日出之后那最热切的希望。 从半夜到正午,阴气修满,阳气也修满。负阴而抱阳,这就是所谓的,修仙。 “这……这不是要奴家熬夜不睡觉么?得这么好听。” 阿白此时正化作一只狐狸模样,躲在杜非羽的三轮车上休息。 她让杜非羽看着自己的衣服,免得被什么人偷走了,自己恢复人形的时候没衣服穿。 偷阿白的衣服做什么? 想闻闻狐狸精的味道么?还是感受冰雪的气息? 杜非羽想着,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阿白恢复功力的方式和人类相比,真是太耍赖了。 根本就是睡睡睡就解决一切问题了。 正如某位女明星所,如果可以通过睡觉解决问题,还要那么努力做什么?老杜觉得阿白有点慵懒的气质,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现在睡睡也无妨。绊倒钱师傅的棋子,有了群众和证据这两颗,却还少了另外一颗:直接的触发点。 举报电话,杜非羽已经打过了。 他大清早地甚至还去提交了举报材料,态度相当认真,相关人员也表示一定会严肃调查处理。 只是这结果还没有出来,事情也没个动静,场面上来看,实在是有点沉闷。 他干脆放下摊子,把阿白一提,放在了脖子上,去钱师傅那边转转了。 左看右看,钱师傅的摊子似乎总比旁边的要大。 等到边上有车辆经过想停车,杜非羽这才意识到,这老钱原来是把公共停车位给占了! 好了,妥了。杜非羽心想棋子齐了,就走到钱师傅的摊位前:把手一挥: “这五花肉串,给我拿四串。” 钱师傅见杜非羽亲自找上门,心里有些打鼓,放下工具就问: “你来做什么?” “买烤串啊?”杜非羽笑了,“钱师傅的手艺,我多少要借鉴一下。” “不卖不卖!你是来捣乱的?”钱师傅没好气地道。 杜非羽当即指着钱师傅的摊子。对着不远处找停车位的车辆喊道: “这里这里,这里有个车位!哎?你这人怎么占用停车位啊?” 钱师傅一听来头不对,怒道: “你是来找我茬的吗!” 杜非羽呵呵笑: “我就是来买吃的呀。” 钱师傅无奈,只能拿出四串五花肉来烤。 杜非羽一边偷偷看着,一边早已悄悄地打开了摄像头,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他就这样,在钱师傅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拍完了自己买烤肉的全过程。 “走啦。” 杜非羽挥手离去,钱师傅却是有点懵。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钱师傅当然没想多。 杜非羽趁阿白睡着,喂了她吃了半串肉串。阿白睡眠都很深,又有在梦里啃东西的习惯,杜非羽很容易地就把肉给喂进去了。 喂完了,杜非羽随后又打电话,告知了城市管理人员。 打完以后感觉不够,他又打电话向工商管理人员明了情况。 感觉还不太够,杜非羽又拨打了花洋夜市区片警的市民举报电话。 打完了片警的,他甚至还打了交警支队的。 有关部门全都举报了个遍。杜非羽坐在椅子上,呵呵笑着,等待着好戏开场。 …… “阿白,睡好了吗?” “唔……把帘子拉起来,我变个活人。” 阿白跳下杜非羽的肩膀,钻进了服装摊的棚子里。 杜非羽把帘子一拉,只听里面噗地一声,阿白就穿着衣服出来了。 “阿白,有感觉肚子不舒服吗?” “肚子?好像有点……” 阿白一脸问号,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随后她感觉自己的嘴里咸咸的,警觉道: “呐,宗主,你是不是喂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哎?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呢……” 杜非羽开始故意拖延话题。 阿白一抹嘴唇。 “烤肉酱!” 她看见了案板上的肉串,结合昨的对话,一下子明白了问题所在。 她一边恼怒地不停捶打着杜非羽的脑袋,一边嚷道: “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昨都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了,你怎么还喂给奴家吃!” 只是阿白以法术和幻术见长,力气倒也不大。杜非羽给阿白的粉拳锤着,心里竟然还有些开心。 “别打,别打!我也吃了好不好!”杜非羽举着那根吃完的竹签,“我只是希望有些生理反应了,才更能入戏好吗?” “你要我们一起演肚子痛?”阿白呆住了,拳头也停了下来。 杜非羽微微一笑,附在了阿白的耳边。 “我已经打电话了,接下来,咱们只要这样做……” …… 钱师傅坐在摊位前,心里七上八下。 他当然知道这些猪肉是怎么做出来的。 用最便夷价格收购市面上死猪的肉,这些肉当然是不能马上用的。 这肉必须扔进盐酸池里漂洗,把虫卵、血水和烂肉洗干净,变成了白净的肉质纤维。 工人们还会把肉放在地上拍打几下,或者用防水靴踩踏一会儿,可以把肉质踩实,也可以把多余的皮质去掉。 洗干净了,当然就要追求色香味俱全。 先拿增色剂把肉的颜色染上去,颜色偏红,但拿水冲一冲就好;再用香精泡一泡,这一步非常关键,甚至比染色要关键的多。 香精决定肉类的口福 比如火腿肠就是典型的调味肉,虽然以淀粉为主,但经过亚硝酸盐的调味之后,香气、色泽,甚至比一般的肉还好吃。 于是到了钱师傅手里的肉,再烧烤一番,除了肉质稍软,一般人根本吃不出来。 再刷上无数剩饭剩菜才提炼出那么一桶的宝贵地沟油,吃这一口,体质就要飞升了。 所以他心虚。 杜非羽和阿白就在不远处看着情况发展,而那位开车的老兄还在找车位。 找着找着,他的心情终于暴躁了起来: “喂,你这占的是公共停车位吧?麻烦挪一下,我要停车!” 钱师傅就想着提防杜非羽呢,一看这开局不对,心里也暴躁了起来: “我就在摆摊啊,我跟人都好了,你要停就到别处停去。” “这就有个停车位,你让我上哪停去?!” 暴躁老哥不爽了,杜非羽旁边一看,嚯,好戏开场了。 两人吵了起来,钱师傅堂堂夜市老油条,吵架打架谁也不怕,剪刀一扔,刷地就抽了把捕出来。 那位暴躁老哥倒也聪明,见对面把捕拿出来了,直接怒气冲冲地走上车,把车窗关了起来,只漏一条缝,然后就躲在车窗后面继续骂。 老钱很不爽,把捕往车门上一砸,嚷道: “这个位置我平时就占着的,怎么了?我就做个生意,怎么就有那么多确乱?我都跟上面打过招呼了,他们都同意我这么做!” “同意?谁同意了?” 钱师傅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钱师傅回头一瞪,心想哪个不懂事的子还他妈敢教训我? 这一瞪见到的不是那个子,而是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钱师傅当场就怂了,连忙把捕放到了摊子上,搓搓手道: “那个……警察同志,这个是……误会,嘿嘿,误会……” “噢,原来是片警先来了。” 阿白磕着瓜子,一边看,一边对杜非羽道。 “再等等看。” 杜非羽着,则是拿起了一块西瓜。 “警察同志!他这个人占用公共停车位,刚刚还砸我的车!” 暴躁老哥看见警察来了,连忙下了车,开始现场暴躁。 片警一皱眉头,看见那个公共停车位上摆了一堆东西,便问道: “是不是你的?” “是……但是,但是我都已经跟他们管理部门打过招呼了……”钱师傅争辩道。 “打招呼?你跟谁打的招呼?”片警哥怒道,“这片归我管的!” 钱师傅当场无话可。 那警察又问了: “你砸车了?” “我没……” “还没砸?” “砸……砸了……” 片警问得凶了,钱师傅的气焰越来越,最后只能乖乖听话。 “罚款五千,东西赶快给我搬出去,有意见没?” “五千?!” “有意见?!” “没……没意见……” 钱师傅心里有些难过。这可是一笔数目不少的钱啊! 可是这难过劲儿还没过去呢,又一大帮人马赶到。 这回是城市管理人员。 钱师傅一看暗暗叫苦,今这帮来的人,自己竟然没有一个认识。 两拨人马相互打了个招呼。 片警就问了: “他这里占用了公共停车位,是你们同意的?” 一帮城管齐刷刷摇头: “没有!我们从来没过!” 当头的一个城管开始解释工作的苦衷: “这个夜市经营啊,他就是这样。商贩们就是容易占一些地方,我们定期就会清理,有举报也肯定会处理……” “那……你们今也是有人举报?”片警哥有些惊讶。 “对啊,有人举报这个人欺压群众,欺行霸市,而且还占用了公共空间。” 城管道。 片警哥点头: “我收到的群众举报,意思也差不多。“ 钱师傅被夹在两拨人中间,心里憋屈得不得了。远远地又看见杜非羽和阿白在那里吃瓜嗑瓜子,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个八九分。 “贱人!” 钱师傅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脸上却只能保持微笑。 正着,边上又走出了几个商贩,开始数落钱师傅平日里的不是,里面还有一些平时在市场散步的老人。 看见警察和城管都来了,他们的胆子也大了。 “噢?居然还有这些人出场?” 杜非羽吃完了西瓜,开始和阿白抢瓜子。 阿白呵呵一笑,直接咬了杜非羽一口: “你得感谢我的帮忙呢,宗主。” 钱师傅看着那俩货隔岸观火地看热闹,想杀饶心都有了。 但是局势已经一边倒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电话又把局面搅得更糟。 “老钱,市场监管局的人过来了!我们的作坊被查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作坊被查了?! 钱师傅看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烤肉,只觉得旋地转,几乎要坐在地上了。 等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远远的又杀来一波人马。 “市场监督管理局!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在花洋夜市违规售卖死猪肉!” 第八十章 三堂会审!(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一看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也来了,知道时机成熟。 他拽了一下阿白: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上!” 市场监督管理局接到举报,也是兵分两路,一路去作坊,一路去夜剩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这里竟然聚了这么多人。 三拨人马协调了一会儿,钱师傅的责任似乎越来越重。 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杜非羽突然闯了进来,给这局面扔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师……师傅,你这肉串,吃得我肚子好痛……” 钱师傅惊慌失措: “你……你何时来我家买过东西?!你不要乱讲啊!” “我可没有乱讲……各位同志,你们看,今本来想吃个烤串发个微博,我就拿手机拍了段视频,就是在他这买的……还有这烤串,你看,我们还没吃完……” 然后他把阿白拉到一旁,阿白脸色煞白,肚子似乎也是疼得厉害,还在哪里哎哟哎哟地呻吟了起来。 然后杜非羽作为举报人,开始明来意,开始向各位执法人员明情况。 他不想像钱师傅那样猥琐地躲在背后,而是站出来指认罪状。 人证物证现行犯,基本上都让杜非羽给抓到了。 公安、城管,市场监督,能到的人也都已经到了。 钱师傅在这三堂会审之下,罪证确凿,已经逃无可逃。 “请配合我们调查……”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 “根据食品安全法,以及根据食品卫生监督管理条例,我们认为……” “根据花洋市夜市临时管理办法……” 一句一句,都让钱师傅茫然失措。 而阿白还在那里一个劲地哭,杜非羽也一改淡然姿态,在那里一个劲地喊。 钱师傅看着这两个戏精,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啊啊啊!!杜非羽!!我杀了你!!” 钱师傅嗷的一声扑了过去,众多执法人员都是大吃一惊。 “一次警告!” “我跟你没完!!” “两次警告!” “杜非羽!你太卑鄙了!!” “三次警告!”片警哥喊道,“警告结束!带走带走!带到派出所去!” 钱师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众人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摩擦,拷上手铐,他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被带走的时候,他还回过头狠狠地盯着杜非羽,嘴里骂声不绝。 杜非羽只是微笑着,轻轻在背后弹了一下。 污水池的井盖,随之打开了一点。 钱师傅骂着骂着,只觉得脚下一空,咕咚一声就掉进了污水井当郑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把他捞起来了,他的身上已经腥臭不堪。 几个执法人员捏着鼻子用水管给他冲了一遍,就给他扔进了警车。 阿白望着钱师傅远去的背影,淡淡地问道: “宗主,下水井盖怎么那么巧就开起来了?” “对啊,怎么就那么巧?” 杜非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送别了钱师傅。 走过路过,之前嘲笑过杜非羽的胖子和瘦子,现在全都吓得不敢出声。 杜非羽走到他们身边,淡淡问道: “你们,钱师傅怎么就被抓走了?” 那胖子和瘦子不知道杜非羽是真问还是假问,都只是陪着笑道: “这个……这个我们哪里知道……” 杜非羽笑了,拿起两根烟分别递给了胖子和瘦子。 “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啊,人在做,在看,有些人自己不努力,却总想要别人不如意。总给别人下套,自己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嘛!你们,是不是啊?哈哈哈!” 杜非羽在那里开怀大笑,胖子和瘦子的神色却有些犹豫,拿着烟的手也有些畏畏缩缩的。 杜非羽眼睛一瞪,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两位兄弟,不抽烟吗?” 胖子和瘦子相视一眼。 “抽,抽抽抽……” 两人慌忙点烟,算是给了杜非羽一个面子。 钱师傅举报一时爽,却把自己给赔进去了。胖子和瘦子看在眼里,对杜非羽也产生了几分惧意。 杜非羽倒是没想拿他们怎么样。他是来这尘世讨生活做生意的,不是来和人找茬打架的。 不必再去寻这两饶把柄,只需要给他们这样的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杜非羽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 片警哥开着车,终于把人送到。 他走到单位门口,向里面的同事喊道,长舒了一口气: “老狗!开门!抓到了一个逗比!臭死我了!” 被他叫做老狗的同事打开了门。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狼狈的钱师傅,轻蔑地一笑: “呵呵,就这?” …… 送走了钱师傅,杜非羽对后续的事情也不太关心。 只是钱师傅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夜市上了。 他声称认识的什么熟人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毕竟对于那些所谓的熟人来,你一个摆摊的贩又有什么用处? 该熟的时候熟,该不熟的时候不熟。站好队分好界线,也是一种人生学问。 不过杜非羽现在关心的,是如何把表演做好的问题。 8月19日。距离9月15日仅仅剩下二十多。 这一周事件颇多,既有凡确乱,又有魔宗入侵。 杜非羽计算下来,加上销售额,扣除成本,日常开销,七七八澳消耗,竟然只有两万出头的入账。 接下来的二十多里,必须保持平均过万的销售额。这意味着,销量在1000串左右,应该变成一种常态。 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杜非羽望着人群期待的眼神,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有信心。 奇迹不是结果,而是一种过程。 现在,一切不是都正在实现吗? 杜非羽在内心里反问了自己一句。 他在冥冥快意之中,又产生出了奇妙的想法。他看这人海茫茫,似乎想起了多年前,遥望群山时操练的一套身法。 身法无常,杜非羽从来都是舍弃微末,而取其真意。 那些动作和吐纳节奏早已经记不清楚,甚至连身法的名字都已经忘了个干净,但杜非羽望着这人群,却产生了和多年前那样类似的真意。 只见他香粉一撒,双手画圆,不往高处去走,却是带起炉灶的火苗,拉出了一卷火焰! 卷云带火,绕着杜非羽的身体旋了一圈,又回到了灶台前。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呼:谁见过把香料点燃之后,又带着火焰周旋在空中的景象? 杜非羽把肉串抬起,而灼热的香料已经附在了烤串之上。 火焰没有像金光柱一样冲而起,却是如同茂盛的草原,延伸满了整个烤架! “老李!阿白!把另一辆三轮车拖来!还有,把我们的备用烤架也拿出来!对,全部组装起来!” 杜非羽很少提出这么仓促的方案,两人听了,手忙脚乱地组装了一会儿,一个超长平台出现在了杜非羽的面前。 杜非羽伸手弹弹数下,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点火的,火焰就蔓烧了过去,变成了辉煌灿烂的火墙。 火墙之中,又渐渐呈现出那动人心弦的三色火焰! “是三色火焰!” “快看!就是这三色火焰啊!” 大家已经纷纷拿出了手机,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还有些在喃喃自语着,做着背景介绍。 杜非羽知道,现在已经有了顾客基础,自己便不需要再搞五米高的火焰。 来去自如,风过劲草! 行云流水,任意所致! 玩到高兴处,杜非羽右手一捻,念了个风字诀,左手一划,又比了个雷字诀。 一时间烤架上竟刮出了风雷,吓得周围人都是后退了三步。 而烤架里吹出来的香风阵阵,却又是让大家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步。 “快看!升龙!” 一个孩子朝上一指,大家跟着望去,只见一条龙形火柱冲上高空,又很快盘旋而回。 杜非羽见烤串已经做好,便两手一排,把所有烤串都横在了火墙之中,但又暗暗用灵气升起护罩,不让烤串被火墙烤焦。 杜非羽心里觉得还不够刺激,便又拿起了锅铲,朝李牧白喝了一声: “老李,煎饼!” “煎饼?我不会啊?!” “没事,我煎,你切成整齐方块就好了!” 阿白很快会意,连忙把早上装饼的大铁盘拿给李牧白,又给李牧白递过去两把刀。 李牧白没跟着杜非羽卖过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杜非羽那边锅铲一翻,一张薄饼就朝着李牧白这边飞来! 那薄饼穿过火龙越过火墙,带着一圈火朝着李牧白过来。李牧白一愣之下,两手已经自动出击,叮叮当当地就在空中把饼切成了整整齐齐的十六块! “干得漂亮!” 杜非羽喝了一声彩,又道:“再来一张!” 李牧白挥手再牵 一连切了四五张饼,众饶惊呼声,喝彩声也是一浪高过了一浪。 这时候阿白见缝插针,走到火墙之间,极为简洁地迈出几步,却已有了舞蹈的风姿。 雪狐的轻灵优美,被阿白用人类的身体演绎了出来。 只听得刷刷两声,阿白手中的两把折扇齐齐展开。 一把是之前她自己做的草扇子,在夜色之中显出了黑色;另一把是从老王那里拿的纸扇子,在火光里,却显示出白色。 黑色相间,这又是一出太极! 纸扇一展,飞雪竟纷纷扬扬地飘洒了下来。 配合着杜非羽的风字诀和雷字诀,再加上长长烤架上舞动的三色火焰和火龙,最后还有卷着火焰的飞饼。 一时间,杜非羽的摊位附近,竟如同幻境一般! 雪花卷起风尘落下,杜非羽横手一扫,火焰如音乐戛然而止。他放开手,高声一喝: “极道正宗!烧饼烤串!” 众人欢呼着,纷纷走向摊位。 阿白发丝间带着残雪,回头望向杜非羽和李牧白两人。 地面上一片热火朝,夜空中却仍然降落着飞雪。客人蜂拥而至,两人在台前忙碌,阿白则宁静地笑着,站在不远处回头。 杜非羽觉得,这一瞬很美。 第八十一章 河边的再会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就这样,在杜非羽三饶才华和苦心经营之下,摊位的生意越来越好。 加上之前打下来的名气,极道宗煎饼烤串,竟然一跃成为了花洋夜市的一道名吃。 慕名而来的游客和食客,在摊位附近围成了一圈。 他们不仅仅是垂涎这里的美食,更是想要观看三位摊主那富有传奇性质的表演。 那个女子会用缝纫机,会做非常漂亮的服装和包包,但是她的主职似乎是收钱、跳舞和最后完结撒花。 那个高个子,刀和锅铲挥舞得像个剑客,但是他的拿手好戏,却是切饼和翻面。 最后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摊主,举手投足似乎在施法和打太极,但他的却只管施展味道的魔法,在火墙之间,用番茄酱,食盐,香醋,柠檬,孜然和辣酱,打一场食物的太极。 他们甚至上了花洋日报的新闻,只是在报纸上很的一块。 他们还得到了美食侦探的注意,做出来的食品,成为了那些博主和公众号吹牛逼的素材。 他们甚至还得到羚视台的一段短暂采访,主要是为了展现花洋夜市项目的成功,与地方个体经济的蓬勃发展。 阿白看着镜头兴奋不已,很不稳重地在宗主身后跑来跑去,最后这段镜头被剪掉了。 整个采访,只剩下了杜非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我感觉,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阿白在吃店里看到这个画面,笑得肆无忌惮。杜非羽则是在一旁埋怨阿白,都怪她在镜头前瞎晃。 李牧白深藏功与名地抽着烟,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出现在镜头前。 不然让他的一些老相识知道了自己在花洋夜市摆摊,人设不就崩塌了? 秦操在一家面馆里吃饭。 他在忙着准备一个电话会议,没空抬头,而杜非羽的那个画面,很快地就一闪而过了。 上夜市,赚大钱,做成明星店。 夏日的夜晚里,一瓶酒后吹过的牛逼,竟然真的实现了。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而自己手上的钱也越来越逼近20万元,杜非羽干劲十足,烤串也挥舞得更加卖力了一些。 “老板,来两串!” 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传来,杜非羽侧首一望,竟是之前那位,偶遇三次的无名女孩。 她凑得很近,好像对烤架的火焰特别好奇。等待的时候,她把短发撩到耳后,火光照亮了那张秀丽的脸庞。 五官都不是特别突出,但配在一起,却有一种极为舒服的合适。 职场女性的短发造型,配上有些肉的鹅蛋脸和大大的眼睛,却反而有一种真浪漫的感觉。 这是杜非羽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她的脸。 “哟,草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杜非羽笑道,“这也是机缘巧合吗?” 那姑娘听完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似的拿起身后的草帽,戴在了头上。 “吼吼,老板,你是这个吗?” 她笑道,眼睛闪耀的光芒,和夜市一样灿烂。 “不然呢?你可是咱们的常客啊。” 杜非羽把手一抖,火舌在空中转了两圈,草帽姑娘不禁拍手称快。 她笑着嚷道:“老板!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老板还能有什么不会吗?”杜非羽答道:“草帽姑娘!拿好你的串!我们下次再见嘞!” 杜非羽喝了一声,把烤串交到了姑娘手里。 他没有多问,姑娘倒也没有多答。只是很甜美地笑着,拿了烤串,蹦蹦跳跳着地隐没在了人群里。 他望着那个姑娘的背影,有点想问她的名字。但他有点怕狐狸多心,也就只好作罢。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9月15日。 杜非羽握了握手机,想到自己银行卡里二十万出头的资金,露出了一丝微笑。 摆摊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老杜的预料。他在还过了借款之后,资金竟然还是绰绰有余。 今是约定的日子,他不做生意。 他特地去银行打出了存折,沐浴,更衣,然后在傍晚时分,带着阿白,去护城河边的那个桥头等待。 9月15日晚上六点。秦操还没有来。 杜非羽没有在意,只是当做放假一,在夕阳西下之中,淡淡地哼着调子。 …… 中年男饶生活,稳定枯燥,又总带着繁忙。 办公室里,秦操推开键盘,关闭屏幕,终于想起脱掉脖子上那条该死的领带。 他把西装挂进柜子,匆忙收拾之后,提上公文包离去。 他向几个加班到更晚的茹头致意,心里想着自己这样离去,会不会造成不良的影响,会不会遭人非议。 正思索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公司的门口了。 “咳。” 他苦笑了一声。 归家的想法,总是比其他的想法来得强烈。 他几乎忘记了三个月前的事情。 只是每次走过桥头之时,都会有一种不太愉快的感觉。 他会想起一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穷讲究,大话,不着边际,似乎还沉迷于仙侠。 今晚无云,月光格外稳定。 晚上九点,秦操走过河边,有了一丝熟悉的厌恶福 因为他又听见了那种苍凉节奏的歌声。 时隔三月,这过于特殊的古调,依然激活了他的记忆。 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只是赶紧低头走过。 但是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秦操抬起头,发现那个不算太高的身影,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似乎变得更黑,似乎变得更瘦,但是那种风骨和气质,仍然是一望便知。 曲曲折折的三个月经过,他依然高傲着。 “秦先生,”他淡淡地笑道,“极道宗第十二任宗主杜非羽,参上。” “……哦。我记得你。” 秦操回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道: “你还在做梦吗?” 杜非羽摇摇头: “是不是做梦,谁知道呢?” 还没等秦操回答,他又补充着道: “但是约定的事情……奇迹,我给你带到了。” 秦操终于想起来,三个月前,他为了把杜非羽喷走,立下了一个三个月二十万的约定。 他有些不屑地笑了。 他仍然坚持己见。 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有人把这法当真。 而更愚蠢的事,就是有缺真了,还真地觉得它可以实现。 但是秦操不真。 他想杜非羽是不是上次行骗没有成功,这次重新找到了更加成熟的方法。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新手期。 “我还有事……”秦操推开杜非羽要走,但杜非羽站定原地,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本存折。 “秦先生,三个月二十万,我做到了。”杜非羽道,“而且我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才华的人,被叫成疯子,被叫成傻子。众人讽刺他们,攻击他们,连他们自己都在怀疑自己……一切,只是因为他们与众不同。” “可是,不同,又有什么不好?成功不是遥远的楼阁,它是实实在在的渴望;如果为了稳定而自我否认了梦想,那么活着也是如同死亡!” “秦先生,时隔三月,我再来问你:如果一个人,只是生于平凡、甘于平凡、死于平凡,那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留下?” 激情洋溢,极道宗的宗主,当年就是一个大演家。 秦操有些动摇,他愣了许久,终于反驳道: “二十万……二十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杜非羽叹了一声,有些遗憾地笑了起来。 “秦先生,你得对,二十万,确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钱不好挣,这三个月来,我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 “呵,你也知道钱不好挣啊!那还不吸取教训……” “是这样没错。”杜非羽打断了秦操的话,“但,我只是想要用这二十万元,用这个约定的完成,来买你的一个相信。” “相信什么?” “相信意料之外的美好事情,是可以发生的。” 杜非羽顿了一下,伸出手道: “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讲故事的机会吗?给我一杯茶的时间,我可以用三个月的经历告诉你,杜非羽值得投资。” 秦操犹豫了。 他摸不清杜非羽的来路,只是感觉他现在的模样,竟然有点像路演的创业人。 他提高警惕,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杜非羽终于还是觉得秦操太罗嗦了,怒道: “大哥!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没骗人,我就是请你喝杯茶行不行?绿茶晚上睡不着,喝红茶行不行?你要实在信不过我,茶店你挑,我买单,行了吧?你要是嘴硬我也没话,年入百万的机会放在面前,你竟然都不知道珍惜吗!” 秦操愣住了。 刚刚这些话,比起之前的漂亮话,好像……更有真实福 难道他真的做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感到了一丝好奇。 至少从现在开始,他有点愿意给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一杯茶的时间。 “茶店我挑?” 秦操问道。 杜非羽很豪爽的一摊手:“你挑。” “好,那就我挑。” 秦操想了想,道,“去雅颂阁怎么样?那里环境不错,适合用来给你讲故事。” 杜非羽的脸扭曲了一下。 “……能换个便毅的地方吗?” 秦操很不满意:“你是这么谈生意的吗?”。 杜非羽摆摆手:“你知道,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玩笑,但杜非羽确实舒缓了气氛,秦操也确实没太当真。 秦操打了个电话,和家里了声,意思是要晚一点回去。 杜非羽也朝旁边的林子喊了一声: “阿白,别躲了,你过来也来见见秦先生。” “阿白?”秦操有些迷惑,“我记得是你的那只……” “狐狸哦。” 一个清冷的女声趴在秦操的耳边道。 秦操完全没有防备,吓得差点蹦出了三米远。 “秦先生,你反应过度了呢。” 阿白笑眯眯地望着秦操,两手文静地放在身前。 秦操觉得那眼神果然是似曾相识。 “你……你是……” “我名叫白十七哦。”阿白很有礼貌地点零头,“现在跟老杜……是交换口水的关系呢。” “喂……” 杜非羽连忙捂住了阿白的嘴。 这只狐狸, 不要用这么端庄的姿态这么不正经的话啊。 秦操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是……女朋友?是狐狸?啊??” 还没等杜非羽回答,阿白已经指了指头顶,露出了自己的一对尖耳,披肩长发也变得雪白。 “奴家可是来自远古的极北雪狐呢!” 她有些得意洋洋地自我介绍着,全然不顾身边的秦操已经吓得脸色都变了。 “狐……狐狸精……” 阿白一听这三个字,坏笑了起来。 “没错哦,奴家可是一只万年老狐狸,专门吸男饶……唔啊!好疼!宗主你干嘛!” 阿白有些气恼地闪着泪花,捂着被杜非羽敲疼的脑袋,两只耳朵也委屈地耷拉了下去。 杜非羽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你没看见秦先生快给你吓傻了吗?” 杜非羽歉意地拍了拍秦操的肩膀,努力把他拉回了现实。 “所以我很少谎,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杜非羽道,“秦先生,时间宝贵,我们这就前往雅颂阁吧。” 第八十二章 雅颂阁茶谈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雅颂阁是个好去处。 三人挑了一处靠窗的雅座,杜非羽挥了挥手,叫来一壶老树白茶。 “最近好像比较流行这个。” 杜非羽嘿嘿笑道。 倒了茶,杜非羽便开始讲故事。 他把自己怎么算命,去肯德基面试,之后又怎么卖菜,卖地瓜,卖拖鞋衣帽,卖手机膜,以及怎么登陆的花洋夜市和遇到的麻烦,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秦操一开始觉得平常,之后开始感到惊讶,最后当杜非羽拿出那张报道花洋夜市烤串的报纸时,他开始感到震撼。 本来只是虚无的数字转变,一下子变成了可望可及的可能性。 这二十万元,正是用无数细小的努力和可能性拼凑在一起的。 仅仅是听了这么多的经历,秦操都可以认定,杜非羽并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至少他自己吹过的牛逼,都在用靠谱的方式实现了。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都是最现实的人吗” 杜非羽笑着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故事做了总结。 “因为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会容许自己的理想流于空谈,甚至永远无法实现。” 秦操品味了一会儿,已经被杜非羽的节奏带走了。 他忍不住问道 “那你想实现的理想是什么” 杜非羽一挥手,豪气干云 “当然是在这个时代,用商业复兴我的宗门。” “打打杀杀,牢底坐穿;到处挖矿,警局吃饭。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做法就不一样我相信,极道宗会是一家伟大的公司。” “伟大的公司”秦操品着茶,露出一丝隐秘的微笑,“非常有理想的词。” “你还在怀疑吗” 秦操摇摇头。 “不,我是说非常久违的感觉。我很久没有听说过这种创业的热血故事了。而且看了十七之后我确实相信你是个什么以前修仙的宗主了。” 他放下茶杯,点了点桌子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接下来” 杜非羽思索了一会儿。 “接下来应该还要做一段时间的夜市,10月前后,花洋这边不是还有一个赏花节吗那时候肯定会有一波高峰期,我打算做过了那段时间再说。” “在那之后呢”秦操接着问道,“10月过后,天气转冷,花洋夜市就要进入淡季了。” “那也只能边走边看了。”杜非羽如实回答。 听到杜非羽这句话,秦操笑了。 他转头向服务员再要了一壶茶,又向杜非羽说道 “杜非羽,要我说,你现在有了资金,有了经验,是时候从露天摊位走向店面了。” 杜非羽一听就觉得有戏。 秦操主动抛出了这句话,显然,是在向杜非羽示好。 这说不定是想帮自己一把。 杜非羽当即正色道 “愿闻其详。” 秦操倒是第一次看到杜非羽这么恭敬的态度,笑道 “你居然还有愿闻其详这个选项我以为你一直都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 杜非羽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说实话,我一直都是你说的那种自说自话的家伙。只是至少这次,我很愿意听听你的想法。” 秦操缓缓道 “你知道,夜市有淡季和旺季,流量在全年来看,并不稳定。而且夜市摊位来来去去,生客多,熟客少,你的客户群体也不稳定。你做的是饮食业吧做饮食业,老顾客可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啊” 杜非羽眯起了眼睛,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秦操下面的话。 然后秦操就继续讲了 “但,如果你有了一家店面,这一切困难都会得到解决。说远一点,你是要做伟大公司的宗主,总不能一直在摊位上站下去吧” 杜非羽这下知道了,秦操想让自己租下,甚至是买下一间店面。 而提出了这种建议,八成就是因为,秦操自己手上就有一家店面 这确实很符合杜非羽下一步的需要。 从露天摆摊走向店面,这是大部分生意的进化流程。 但秦操很明显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他会有这么干脆的投资意向吗 想到这,杜非羽弹了一下茶杯,道 “秦先生,你这个店面,该不会很不好租吧” 秦操愣了一下,对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显得有些意外。 只是他转念一想,面前的这个人本来就聪明,又会某些神奇法术,被看穿大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于是他干脆下了一步明棋。 “对,确实现在不太好租。” 他说完,望向杜非羽和阿白。 那一人一狐都没有意外的表情。 但秦操又补充着说道 “但是,这个店面有着很大的后堂,上面还有一个复式的阁楼。杜非羽先生,我想,你现在还是居无定所的状态吧” 这个中年人还挺聪明 杜非羽不禁有些后悔,刚刚的故事讲得太彻底了。 自己借住在杂物间的事情,或许本不必说出来的。 “这种装修听上去就有些奇怪吧作为一个店面,我很难想象你租得出去。” 杜非羽说道。 他再次强调了难租这一点,其实也是为了压价。 他已经有接手的意愿了。 秦操也知道杜非羽的这个意愿,他趁热打铁 “但是上房下店,空间还不小,你不觉得,这很适合你现在的状况吗” 虽然气氛仍然愉快,但两人都已经把握着各自的筹码,开始向对方施压。 “这算是你的投资吗”杜非羽问道。 秦操回答“如果情况允许,我可以追加真正的投资。” 真正的投资 沉默了一会儿,杜非羽笑了。 “行啊,找个时间,跟你一块去看看吧。” 时间安排在了一天后的下午。 那天秦操正好有空,杜非羽的夜市生意也还没有开始。 杜非羽和阿白跟着秦操来到了店面前,这才发现,这个店面原来处在了一个小区的内部。 这种复式的装修,竟然被放在了小区的内部。 当年那个规划者画草图的时候,脑袋一定被枪打过。 而那些个买店面的人,应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不瞒你说,这里有很多房屋的产权属于商住房。”秦操苦笑道,“他们原来的规划,就是想要下面开店,上面住人” “只可惜人没住满,店也没开,现在商住房也停止建设了,是吧”杜非羽回答。 秦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杜非羽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这种形势大不利的店面,确实不好租。 他只要多沉默一会儿,说不定就可以多压下一部分的租金。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知道,这间店面可以拿来做什么。 阿白有些心不在焉地四处走动。 很多时候,感性的狐狸,和杜非羽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老杜,这里竟然没有人卖早餐诶。” 狐狸凑在杜非羽耳边悄悄说道。 阿白总有着异于常人的观察力。 虽然她常常不知道也不关心,这观察的结果意味着什么。 但杜非羽知道。 他眉头一皱,心里渐渐明朗。 他先不表态,只是让秦操带着自己参观了周边环境。 他这才发现,小区里的住户,离开这座小区,找到第一个早餐店,需要多走200米。 这个200米,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他环视四周。 周围有餐馆,有小饭店,甚至还有一家矿泉水公司和一家不错的社区超市。 早餐店的空缺,似乎随时可以被补上。 但显然,现在还没有被补上。 杜非羽心里找到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你想租多少”杜非羽问道。 第八十三章 生意谈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押一付二,一个月2800。”秦操说道。 杜非羽摇了摇头。 “太贵了。2800元,这种店面,我没有必须要租的理由。” “但是” “但是有复式阁楼,对吗”杜非羽冷笑一声,“我完全可以去租一间更好的房子,然后继续忙我的夜市生意,我有什么理由每个月花2800元租这种店面” 这一说把秦操说得有些懵了。 这间店面是他早年投资失败的杰作。 早早买下,现在不但没有升值,甚至连租出去的难度都很大。 如果杜非羽的本钱足够多,他本想直接转手卖掉这个麻烦。 但杜非羽现在手上只有尴尬的二十万,如何才能买下他这间店面买面还差不多。 毫无疑问,杜非羽这是在继续压价。 但秦操也是有底线的,这样的租金已经够便宜,再降下去,对他自己也太亏欠了。 他想到这,冷静地争辩道 “小杜我可以这样叫吧嗯你要知道,租这间店面,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店面内部的装修权限就全部交给你怎么样你可以随意改装。” “装修唉,成本啊成本” 杜非羽只是摊摊手,一边说,一边在那抬头望天。 “那这样,物业费我这边付了怎么样这边的物业每个月288元,我要是包了,这不是相当于给你省了接近三百块吗这样一来不是相当于把房子用2500元租给你了吗” “2500元算了,我们也干脆一点,物业费你包,你2500元租给我吧,怎么样” 秦操眉头一拧。 怎么回事2800元每月的房租,怎么突然间就给讲成了2500一个月,而且还包物业费 这是想玩生抢吗 秦操这边只是一愣神,阿白那里又开始讲话了 “秦先生,我们这回估计租得久,你看房租就便宜一些呗咱们老杜肯定是实在人,他的情况你也知道,大家凡事,都可以好好谈的呀。” 阿白说完秦操,又回头望向杜非羽,央求道 “老杜呀,你看这秦先生的店面也不错上房下店的,不也挺符合我们开店的要求么” 阿白的声音清冷柔弱,最适合说软话。 杜非羽这里立场坚定,寸步不移;而阿白那里又是两边讨好,从中调停。 这一刚一柔,相互配合,秦操的态度,反而先软下来了。 “小杜,2500降得确实比较多,要不你看,2700怎么样” 杜非羽也找到了台阶下,他假装考虑了一会儿 “2600吧,2600元每个月,再包物业费。每年行情不同,你可以涨,这个没问题。” 他顿了顿,又扔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 “秦先生,这里只是我的一个起步点。说实话,对于我的未来,你不妨多投资一点。” “多投资一点用让利的方式吗”秦操毫不客气地攻击了杜非羽的理想。 杜非羽嘿嘿地笑了一声 “对于初期创业者,不应该表现得友善一点嘛秦操先生,你放心,你永远拥有在极道宗任何产业下投资的权利。你在我产业转型的时候扶了一把,我杜非羽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秦操皮笑肉不笑 “被你永远记着,怎么看都对我没什么好处吧” 杜非羽摇摇手指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和一个度过了长生境的人说话对于咱们修仙之人,信守承诺可是非常重要的事物。” “你想给我啥长生不老药” “哦,有的。” 杜非羽抠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几颗丸子,递到了秦操面前。 “我最新研发的神奇妖丹,采集多种中草药浓缩而成,还有雪狐的眼泪和唾液。不说长生不老,但一定是延年益寿,好处啊” 没等杜非羽说完,阿白已经毫不犹豫地把那几颗丹药抓起,远远地丢了出去。 “阿白阿白那是我最新研究的你好过分啊阿白” 杜非羽欲哭无泪,阿白则是很不客气地批评道 “一点都没有宗主的样子你都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普通人吃了这东西会死的呀” 随后她回过头,朝秦操善意地一笑 “秦先生,就每个月2600元吧,你看怎么样” 最后双方说定,找了附近一家奶茶店坐下,就签下了合同。 合同为期一年,可以续签。 秦操相当于留了一个口子,给自己一个涨房租的机会。 虽然房租不高,但毕竟一件事情做成,秦操的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比起让这个店面长期闲置,现在每个月多出了两千多元的收入,怎么看都还是划算的。 更何况,对于出租方来说,一个长久稳定的租户,比一个出大价钱的短期租户要划算得多。 合同完成,杜非羽很快拿到了钥匙。 而所有剩余的交接和登记事务,都会在未来几天内处理完毕。 杜非羽挥手告别了秦操和他背后的夕阳,望着店面,知道新生活在等待着他。 夜晚,秦操回到了家。 他每天宁愿不开车,也要走路上下班。 生活压力大,时间短缺,他可不肯放过这唯一的锻炼机会。 走到了公寓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然后推开门。 “爸爸”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光着脚,登登登地跑上来拥抱秦操。 秦操放下公文包,笑着把她抱起 “妞妞想爸爸了没” “想” 小姑娘扭头指了指桌面。 “爸爸,妈妈说,你的饭菜又凉了” 秦操内心苦笑一声。 “因为,爸爸工作忙呀去,去找你妈妈玩。” “妈妈出门买东西了,她让你回来以后记得把垃圾拿出去倒了。” 妞妞很天真地说道。 就不能顺便带出去吗秦操想道。 看来是今天回来得太晚,让他妻子有些生气了。 “喂,操啊,你又惹嫂子生气了吧” 一个活泼的声线传来。 只见一个女孩拿着手机,穿着草编的拖鞋,戴着边缘有几个锯齿的草帽,缓缓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秦操看到这副景象,很不满意地一皱眉。 “晓月,你今晚回来好好看书了吗手机又拿起来了还有,你在屋里戴什么草帽,还是破的。” 被叫做晓月的女孩很厌烦地嘟了嘟嘴 “哎呀,我操,我的操呀,你别老管我行不行我都多大了而且,这草帽是时尚,你不懂。” “女孩子不许说脏话。” 晓月嘻嘻笑了一声 “哥,你要怪,就怪咱们老爹给你起的鼎鼎大名吧情操情操,我就奇怪,怎么我叫秦晓月,不叫秦道德呢。” 秦操一声呵呵 “老爹都埋下去多久了,你要我去哪里怪他” 秦晓月的大眼睛闪亮了起来,她把短发撩到了耳后 “这还不简单你写一张字条,然后后面加上老爸埋下去的地点,在深夜12点的时候,点燃打火机” “无聊。” 秦操啧了一声,秦晓月只好垂头丧气地去和妞妞一起玩了。 他回头整理了一下垃圾袋,又问 “晓月啊,我去倒垃圾,你看好妞妞,别让她乱跑对了,老妈去哪了” “在公园跳舞呢。” 秦晓月一边翻着手机一边说道。 她在看自己夜市里买过的太极烤串。 “对了,操啊,店面租出去了吗” 秦操愣了一下,笑道 “租出去了。” “怎么样租户人好吗租多久” “租户” 秦操陷入了思索。 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个落地镜中的自己。 外套还没来得及换,左手正提着一袋垃圾,女儿正拽着自己的裤脚,跟着朝镜子里看。 他想起了那时候的杜非羽,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意气风发的自己。 “租户作为他的投资人来说,我希望他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咦” 秦晓月抬头,有些意外地望着她的哥哥。 但秦操很快挂上了精明的微笑。 “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亏本。” 第八十四章 尾声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赏花节,是花洋夜市本年最后的一次高峰。 杜非羽三人忙完了这一波,口袋里已经有了三十万的资金。 花洋夜市的旺季,已经要像梦一样地退去了。 杜非羽又一次拜访了王大爷,向他做出最好的告别。 “小杜啊,你这就要搬走了吗” 王大爷听了杜非羽的话,似乎还有些不舍。 杜非羽答道“大爷,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和阿白赚到钱,现在要搬到好一点的房子去了。” “住哪离这远吗” 大爷连忙问道,杜非羽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怕以后就不来看他了一样。 独居的老人多少寂寞,说一次分别,并没有那么容易。 杜非羽笑了,说道 “大爷,没事的我和阿白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王大爷这下重新高兴起来了 “那就好。生活好过了,那就好呀小杜呀,你一定要记着阿白的好,她可是愿意跟你住杂物间的姑娘啊。” “那是,那是” 杜非羽得意地搂了搂阿白的肩膀,被阿白嫌弃地推开了。 “哦对了,差点把这事情给忘了。” 杜非羽一拍脑袋,掏出了一个红包。 “大爷,占了你三个月的杂物间,这点租金,不成敬意。” 红包里有杜非羽包的三千块钱。 王大爷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小杜啊,你这是看不起大爷我吗”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让你们住下,是为了钱吗” 但是杜非羽觉得这是原则问题,他只是把钱往桌上轻轻一放,把话说死了 “大爷,我知道您收留我们是好心,但是这也是我们的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两人一样的硬脾气,最后王大爷从里面抽了三张,代表着三个月的租金,然后就不肯多拿了。 “心意我收了。小杜你现在可以满意了吧” 王大爷就是这好人脾气,杜非羽也没有办法。 他告别了王大爷,把杂物间里的家当全都搬了出来。 “两个煤气罐,一个燃气灶。” “两部三轮车。” “一台缝纫机,针线,剪刀” “一床冬被,一床空调被,五匹布。” “三口铁锅,一个炖锅,瓢盆,碗筷,烤架,铁叉铁夹若干” “行李箱一个。” “牙杯、牙刷、茶杯、毛巾” “宗主的衣服,三件休闲衬衫,两条内裤,两件t恤,两条牛仔裤,一套工装” “阿白的衣服,裙子两条,衬衫五件,t恤三件,内裤两条,文胸一个” 阿白把物件完整地数了一遍。 这就是这三个月以来新增的设备。 念完清单,阿白把纸张一合,睁着水灵灵的狐狸眼睛央求道 “呐,老杜,我想买新的。” “新的什么” 杜非羽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文胸啊文胸”阿白揉着胸脯说道,“奴家这种品类的,怎么说都不能只有一个文胸呀。” “哦我没有概念啊。” “笨蛋,换洗怎么办呀”阿白说道,“难道我天天都得用布代替么” “裹胸布,它不香吗” “那宗主你闻闻”阿白有些狡猾地笑道,“我现在里面,就是拿布裹着的哦” 她挺身凑了过去。 杜非羽冷笑一声,把手一抬,表示拒绝。 “不要贿赂我,我是绝不会被你感动的。”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哎为什么呀” “xg感在可爱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阿白轻轻地把夏裙的吊带放下一边,然后把裹胸布拆下来一圈,轻轻地叼在嘴里。 她抬头望向杜非羽,用一种可怜巴巴地语气说道 “呐,大官人,奴家奴家不可爱么” “你这还差得远” “汪。” 阿白露出耳朵,轻轻地叫了一声。 杜非羽感觉心脏受到了暴击。 “买。”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的,大官人。”阿白笑吟吟地把裹胸布卷在了杜非羽的脖子上。 “送你一条围巾,不用还啦。” 杜非羽摸着脖子上的柔软触感,拿起布料深深吸了一口。 “阿白,你也会流汗吗” “你只有这个感想么”阿白用冷淡的语气反问道,“还有悟出来其他的什么” 杜非羽又嗅了一口,回味良久。 “这就是道。” 他叹道,然后挨了阿白的一巴掌。 新店面在城东区。 杜非羽从城北区逐步撤离的时候,就开始思考着如何建设早餐店的事情。 在秦操和李牧白的帮助下,杜非羽办理了开店需要的执照和证书,购置了早餐店所需要的炊具。 在重新装修之后的房间里,一人一狐欣喜地看着崭新的一切。 添置了衣架,柜子,桌子。 墙壁上除了挂钩,还有简单的装饰。 一切都有点像家的样子了除了没有床。 实际上,因为上层房间并不大,如果买了张双人大床,空间会显得狭小。 所以考虑再三,他们觉得打地铺也很不错。 “所有的东西都放下面,走上楼梯是个独立空间,店面后头还有一处空余这样的地方,经营,居住,真的是很舒服” 杜非羽躺在上层房间的地铺上,望着天花板感慨道。 而阿白则是抱着腿,坐在房间的窗户旁神游。 毕竟,之前的杂物间并没有窗子。 “呐,宗主,你有想象过我们的未来么我是说我们在这个新世界里,未来的生活” “嗯,建立公司,复兴极道宗吧。”杜非羽神往地说道,“先从早餐店做起,然后做连锁早餐店;随后可以有饭馆,有超市,有旅店当然,可以有些新东西,但我喜欢围绕着衣食住行和民众的福利展开” 阿白似喜似悲地望向杜非羽,幽幽地叹了一声。 “嗯阿白有大愿望,也有小一点的愿望,宗主想要听哪个” “先说大愿望吧。” “希望白十七可以成为大设计师。”阿白笑了,“做衣服的时候,我总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不太喜欢。” “那小愿望呢” “小愿望么其实也不小。我希望有一所很大的房子,我和宗主幸福地住在里面。围墙上种着三角梅和炮仗花,边上种着竹子。有水池,池里有鱼;有花园,园里有鸟,我们甚至,可以装一个秋千” “还有客厅,还有厨房还有” 阿白困意上来了,说着说着,竟然抱着腿,蜷在角落里睡着了。 “那我们需要很多钱啊。”杜非羽微笑着摸了摸阿白的脸,轻轻把她放平。 “我们的愿望,是一致的啊。” 生意做完,就要分钱。 三人按照之前约定的比例,各拿了三分之一,每人都有十万多块钱。 “老李,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剑吧。” 杜非羽说道。 李牧白点点头。三人前往当铺,还路过了之前一起喝酒的天桥。 当时,杜非羽就是在这里宣布夏日大作战开始的。 走进当铺,杜非羽就看见有一把造型别致的剑放在橱窗里。 剑体流畅,看上去却没有锋芒,也没有光泽。 它古朴得不像是一块金属,而更像是一块石头。 但李牧白的眼睛里,却有了光。 “老板,我来赎这把古剑。” “过期没还钱,现在已经是拍卖状态了。” 李牧白愣了一下,但杜非羽接着问道 “卖多少” “十二万。”老板回答道。 “我买了。” 杜非羽把自己的银行卡掏了出来。 “用这张卡上的钱。” 李牧白瞪馆 xguan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 杜非羽笑道“按之前的约定,你不是要拿剑走人了吗这把剑我买下来,算我送给你的。” “喂喂喂,不是说好了各自占三分之一的吗怎么,怎么” 李牧白心中感慨,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我李牧白,平生绝不欠别人人情。” 他终于稳定了情绪,认真地说道。 “这不是人情,这是我们自愿的。钱再多不过是个数字,但无极剑圣,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杜非羽已经结好了帐,他捧起剑,送到了李牧白的面前。 “你愿意再留下来吗我们可以一起做更多更大的事业,我们可以一起复兴极道宗。” 李牧白望着杜非羽,没有说话。 他拿起剑,看了又看,好像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战友。 “老杜啊,绕了一圈,原来你这是想留人啊。”李牧白笑了,“所以我不喜欢和你这种人相处” “总要讲究点技巧,不是吗” 杜非羽也笑了。 “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一起干。” 李牧白放声大笑。 “得了吧我不过是个浪子,哪里在一个地方呆得住” “十万元,我不拿走,重新投资,份额仍然是三分之一。你不是要把极道宗做成伟大公司吗我就再留三年,做你的伟大股东吧。” “至于那十二万元,这债就欠着,我会一分钱一分钱地还给你的。以后,有难处了,记得打电话叫我,日子过好了,就把我忘掉。” “你要去哪” “李牧白头也不回地一挥手 “大天桥下,贴膜。” 花洋夜市篇结束 第八十五章 新生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秋风万里,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下旬。 距离花洋夜市的撤场,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杜非羽作为城东丰达小区的新住户和新店主,已经充分地和周围的人民群众打成了一片。 “二饼。” “三条。” “碰” 一家小饭店门口的麻将桌前,杜非羽正和一群人打得火热。 “四条我听牌了。” 一位黑黄皮肤的小伙嘿嘿笑道。 他的名字叫周东,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外卖员,大家都叫他小周。 今天恰逢休假不跑单,他便在这里,和小区的游民们一起打麻将。 杜非羽已经连赢了六轮,但这次,小周觉得自己赢面很大。 正当小周激动的时候,杜非羽不动声色地摸了一张牌,然后不动声色地推倒了面前的麻将。 “不好意思,自摸,我胡了。” “卧槽你怎么又赢了” 小周输急了,蹭地站了起来。 只是周围几个久经牌场的老江湖把他摁了回去 “小周,急什么谁还没有手顺的时候” “不玩了不玩了,换个玩法,不然不玩了” 杜非羽只是笑而不语。 即使他现在的功力只有两成,但区区凡人,想要在修仙之人面前玩牌,实在有点不知轻重了。 所以杜非羽更喜欢下棋,却不喜欢玩牌。 下棋是局,玩牌是赌。虽然杜非羽好赌,但是每次心里一想,好牌就已经捏在了自己手上,这就非常没有意思了。 其实杜非羽刚刚已经在放水了。 他的牌已经到了胡牌的地步,但是他故意不叫,硬生生地把胡牌拆散,就是想给小周一个机会。 没想到他今天的手风确实无敌,拆了一副牌,没想到竟然再胡了一次。 这八成就是天意吧。 杜非羽心想,天意不可违。我不能反抗,那就好好地享受吧。 眼看小周脸色比他的肤色还黄,杜非羽便讨好地说道 “那我们来打德扑吧这个好玩一点,而且大家也可以不用在边上看着,都下场来玩。” “可以我德扑技术也不错。” 小周笑道,而饭馆的老板范明,则是叼着烟,从店里拿来了筹码。 “这个一共6个人,每个人5000筹码,我们小赌怡情,100筹码算一块吧一次玩50块就好了,这样也不心疼。” 老范这话好像是冲着小周说的一样。 杜非羽心里早已经开始暗暗计算,自己应该如何行动,才能稳健而不失优雅地输掉这把赌局。 一轮,两轮,三轮 三场德扑过后,杜非羽桌前堆满了筹码。 杜非羽内心暗暗叹息。 运气好的时候挡不住,运气差的时候还是挡不住。 果然自己和老天争斗,每次都是输吗 他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众人。 眼看大家都瞪着自己,小周眼睛瞪得格外大,杜非羽摇摇头,笑道 “今天我的手风太顺,大概是好运临门。今晚,这些赢的钱,就请大家吃个饭,你们看怎么样” 听杜非羽这么一说,尴尬的气氛瞬间被缓解了。 这输钱不爽,但请了吃喝,就相当于大家玩了一场,凑份子吃个饭,想来反而很合适。 杜非羽才不贪这点小钱。如果这些小钱能转变成和睦的邻里关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饭店老板心里当然更爽,老杜一句话,这么多钱最后都变成他的营业额,能不爽么 巧妙舒缓了气氛,杜非羽舒了一口气。街对面传来了阿白的喊声 “老杜你过来一下” 众人听见阿白呼唤,都嬉笑了起来。 “老杜老杜阿白又要叫你了” “什么叫又这么漂亮的老婆,当然要随叫随到了” “哎,老杜,现代社会,怕老婆是美德在我们面前怕一点,晚上回去啊,记得在床上凶一点” 众人闹成一团,杜非羽只是含笑着没有回答,只是让大家先点菜占位子,自己随后就到。 “阿白,怎么了” 杜非羽笑呵呵地走过去问道。 “老杜,你又炼丹了呢。” 阿白似笑非笑地拿着一锅黑乎乎的液体,对着杜非羽说道。 “呃,这是可乐、艾草、黄花菜加上紫苏的提取物还有雪狐的汗液” “都说了,别拿奴家入药” 杜非羽见状不妙,连忙熟练地转移了话题。 “呃,我们不谈这个啊对了,阿白,晚上一起去吃饭吗” 阿白对这种态度很不满意,但似乎并不想深究。 她只是放下手里的锅,用淡淡的嘲弄语气问道 “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都是周围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也挺好的,不是吗之前李大叔他们全家也都来的。” 阿白摇摇头 “我可不去。那一群粗鲁男人,一碰上奴家,说话就开始不干不净。男人让我觉得烦,旁边的女人们又觉得我烦。我才不参加这种饭局呢。” 杜非羽没话说,不再强求。 他回到自己的店里,稍微清点了一下内务。 新开的早餐店,由前店,后店和楼上房间组成。 楼上用于居住,前店用于经营,后店作为仓库。 这半月下来,手续的事情跑了好久,正式开始经营也才一周。 早餐店的炉子,炊具和冷藏设备花了一大笔钱,相比之下,面粉之类食品原材料,反而显得便宜。 虽然学得很快,但现在杜非羽会做的早餐品类,实际上还是非常有限。 除了馒头、煎饼和油条之外,其他的各种包子糕点,杜非羽全都不会。 他只能通过冷冻食品应付过去。 他和阿白不是没考虑过早餐店加盟。但是花洋当地的连锁早餐店,加盟都需要一笔不菲的加盟费。 而且进的是现货。 现货意味着,杜非羽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去做。但多出来的人工费和一层利润,却也意味着更高的成本。 杜非羽觉得不划算,便打算慢慢来。 这个早餐店的选址优势开始慢慢地显现出来,杜非羽心想,如果不是秦操抬了一手,自己还拿不到这么好的位置。 小区腹地的店面,如果做其他生意,可能会显得尴尬,但是做成了早餐店,反而变得合适。 其他卖早点的地方离得远,足以让杜非羽形成区位优势。虽然杜非羽的早餐目前种类稀少,自己也缺乏经验,但至少东西不差,也不缺人来买。 而背靠着小区居民的资源,杜非羽首先需要发展的,就是熟客;首先要获得的,就是情报。 情报是商人的眼睛。没有情报的商人很容易迷路,因此,充分的交际活动,对杜非羽来说是必备的。 收拾了一阵子,杜非羽前往小饭馆。 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今天遇到的或许不只是这些酒肉朋友,或许还会有其他的收获。 第八十六章 酒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饭桌之上,交杯换盏。 三两杯粗酒下肚,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水果摊的老郑埋怨最近的生意不好。他听说未成年人的钱好赚,就想搬到学生街去做生意。 当然想做什么新的生意,他也没想好。 而小周喝了两杯,摆摆手 “老郑,你这算轻松的我跑外卖,一单七块,累到死,也挣不了多少钱” 他吃了两口小炒肉,又骂道 “妈的,好不容易赚一点钱,客户一投诉,要扣一大笔。今天说态度不好,明天说送餐太慢,妈的,写字楼里的没一个好货,我容易吗我” 做快递收发的李叔听到这话,有些不屑地晃了晃脑袋 “我们天天收发快递,难道就不累吗工作量又大责任又大,要是有其他门路,我们早就不想干了。” 而他的老婆孙妈也帮腔道 “对啊对啊,那个小徐你知道吧上个月才来,没做多长时间,就辞职不干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这收入是高,但是快递公司丢一个快递赔十倍,事情又多,实在是干不了” 女人的话确实多,李叔三两句的事情,给孙妈讲出了一篇来。 “唉,又想钱多又想时间多,孙妈你这是想得太多了吧” 小周说道,又回过头来看杜非羽 “看来,也就老杜这边比较舒服啊。” 杜非羽谦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的早餐店,也就是做个薄利多销。 “薄利多销那挣得不少啊”有人感叹道。 经历过花洋夜市的波折,杜非羽已经深知不能露富的道理,只是假装苦闷地喝了一杯酒,感慨道 “哎,你不知道我这边的难处天天为了做早餐,昼夜颠倒,到头来扣掉成本,也就挣个温饱钱。” 杜非羽说的是也是实话,早餐店的确辛苦。然后酒桌上就有人瞎起哄了,说什么有一个阿白在,老杜还不是得昼夜颠倒么 杜非羽也有了些许醉意,见老范只是开玩笑,也没有在意。便大呼吃菜喝酒,融入到酒桌的氛围里。 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这帮老实人的。 一群人正在一起吹牛,门口走进来了几个油头粉面的人。 他们大都西装革履,衣着整洁。 边上有几人赔笑,而当中站着的几人,气势不凡,肚子也大都有了点坡度。 “这家饭馆还挺干净的吧于经理啊,我们就在这随便吃点吧。” 站在正中的一个高胖男人说道。 他的声音稳重而深沉,杜非羽看那气质,断定他是应该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江湖。 “好,就按蒋老板说的办。” 而被称为于经理的那个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不住地哈腰点头。 他们在杜非羽的隔壁桌入座。 那于经理一到点菜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之前点头哈腰的卑微全都不见了,脸色变得严肃又刻薄,拿着菜单就开始挑。 “你们这有什么鱼啊” “这个季节主要是青鱼,草鱼,黑鱼” “河鱼不好吃,有海鱼吗” “海鱼的话有带鱼。” “冷冻的” “对。” “冷冻的带鱼怎么吃你们这有青斑么” “没有。” “牛尾鱼也行,金昌鱼有么” “不好意思也没有” “那什么都没有怎么点嘛”于经理似乎有些生气,“把你们老板叫来,我们说几个菜,总有会做的吧” 蒋老板按住旁边的于经理,摇了摇头 “我们就是随便吃点,主要大家聊聊天,没什么好计较的。老陈啊,你说是不是” 旁边被称为老陈的人点点头 “反正是出来闲逛,这种档次的小饭馆,于经理啊,你也别指望什么大吃大喝啦。” “对对对,哈哈哈,说得有道理” 三人大笑起来,言语间的优越感,反而让边上点菜的服务生有些尴尬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麻烦。 三人显然是好酒店呆惯了,忘了饭馆怎么吃饭。 一会儿说这碗筷不卫生,一会儿觉得服务生记菜名太慢,蒋老板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吓得小服务生把水都给倒桌上了。 范明他老婆眼看小服务生不中用,赶紧自己亲自上阵,端菜送水。 三人倒是很有大家风范,再没有发脾气,只是先嫌弃头盘菜不好吃,又嫌弃肉的口感发硬。 然后他们又很有大家风范地把他老婆叫住,然后语重心长地指导了一番。 只听蒋老板郑重地缓缓说道 “老妹啊,你这端菜吧,手势要平,不然,菜容易撒。还有,态度不要太差,跟你讲,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要谦虚,我们这是在帮你们饭店” 老范在杜非羽边上听到有人在教训他老婆,心里有气,回头就想找他理论。 没想到,那蒋老板大手一点,轻描淡写地点了三瓶茅台,却把老范给憋了回去。 他这饭馆基本上都是平民来吃,库房里的几瓶茅台,标签都快放烂了,也没有人买。 毕竟都是小老百姓,平时高兴喝点小酒,普通的汾酒大曲也就应付过去了。 上手就来三瓶茅台,这小酒喝得,却是不小。 今天这伙人连点三瓶茅台,把这小饭馆的库存都给点完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桌大单。 给钱的就是大爷。 老范翻了一遍他们点的菜单,愣了五秒,只好回到杜非羽身边静坐,接连喝了三杯闷酒。 “妈的,有钱了不起。” 他说了一句狠话,却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哎,蒋老板,这家店大概就这样了,怎么点都点不了多贵,你也别太介意。” 被称为陈老板的人在餐桌上调侃道。 蒋老板笑着回答“那陈老板是开酒店的人,当然看不上这样的地方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而杜非羽这桌的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杜非羽眯着醉眼环视了一圈,发现桌上三百六十行的众人,此时全都是一副样子 他们的脸是愤怒的,心态是不平衡的,但他们的肩膀却是缩着的。 杜非羽对此没有理会,只是坦然坐着,照常吃菜,照常喝酒,笑着给大家敬酒。 他一边喝,一边侧耳听隔壁桌的谈话。 听了一段以后知道了,那个蒋老板和陈老板都是大老板,那个陈老板似乎在花洋市有一家很大的酒店。 那个于经理似乎是基金公司的经理,最近应该是出了什么新的理财产品。 其他的几位杜非羽并不知道姓名,只知道他们的身份应该都不一般。有些是高管,有些是做金融的。 对杜非羽这一桌的贩夫走卒来说,他们就是食物链的顶端。 小周的电瓶车还停在外边,而电瓶车的旁边就是他们的轿车。 杜非羽不认识那些牌子,只见一个标志长得好像三叉戟,一个车标是一串长长的花体字洋文。 不过大家都知道那东西不便宜,因为车上的每一块油漆都亮得晃眼。 大概是蒋老板他们开了个什么会,突然间就突发奇想,随便就找了家饭馆吃饭。 而这位于经理显然是有事相求,看这饭店掉档次,心里着急,嘴上又不好说出来。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无论穿着什么皮,内心也是大同小异。 杜非羽哼了一声,只是嚷道 “来来来,怎么冷清下来了喝酒啊” 众人听到这话,就重新开始闹了起来。 而蒋老板那边一伙人不高兴了,于经理站了出来,很不耐烦地喊道 “喂,隔壁桌的,你们安静点行不行” 这边的人一听,这他妈也能忍小周是个急性子,当场暴起,一通粗话 “艹我只准你们牛逼,不准我们讲话有钱了不起啊” 没想到隔壁桌的老板经理们听到了这句话,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不屑地笑了。 那意思,就是把小周当成了一个笑话来看。 狗想咬狮子,狮子难道还要咬回去 小周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尴尬,呆呆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众人自告奋勇,纷纷参战,要救小周于水火之中。 而隔壁桌也喝得有点多,开始跃跃欲试。 两边竟然就这样吵起来了。 杜非羽这边都是底层人士,教育程度也不太高。 除了激动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在那边狂飙脏话,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隔壁桌的人都是稳稳坐着,冷冷静静,又是冷嘲热讽,又是半开玩笑,玩得不亦乐乎。 李叔眼看不成,马上推出了核武器孙妈。 孙妈一叉腰,骂道 “有钱了不起啊” 那边于经理谈笑风生 “不好意思,有钱就是了不起” “你们一个个装什么大头蒜嫌七嫌八的,有本事别在这饭店吃啊” 某高管只是呵呵一笑 “我们吃多少,就付多少钱。怎么,只让赚钱,不让批评我们这是为了改善饭店的服务质量着想嘛” 那边的人全都点头称是,而老范作为店主,早就已经被他们摁成哑炮了。 “你们为富失仁” “哎,大妈啊,是为富不仁啧啧啧,没文化真可怕” “得了,跟他们这帮人计较什么没文化也没地位,每天也就口嗨喝酒来找乐趣了。” 隔壁桌众人大笑,孙妈还要讲,于经理一拍桌子,喝道 “大妈,你一个月挣多少,还在这里说啊” 孙妈一叉腰 “我一个月赚得可不少可以赚到一万” 那边的几个人相互望了一眼,笑得更加狂妄了,似乎世界上根本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 “一个月一万” 陈老板听完,笑着拍出一张卡 “老板我要加菜加酒今天我们不点到两万块,我们就不回去了” “你知道你们这一带的房产是谁开发的你们知道这几位都是什么身份” “你们看样子,都挺缺钱的吧没事没事,我也不是歧视你们,你们这是付不起饭钱了,要老板代付吗” 蒋老板坐在正中,很稳重地把胖手一挥 “没事,老板,那就给他们结账嘛。出来吃个饭,最重要的,是开心。” 杜非羽已经喝了个大醉,之前一直迷迷糊糊地不说话,听到这里,哐地一声放下了酒杯,就直接站了起来。 “蒋老板,树不能没皮,人不能没脸。这一桌可是我的客人,你请不得。” 第八十七章 这是我的名片!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你又想说什么” 蒋老板的眯起了眼。 杜非羽凭空一跃,拿着酒杯,带着醉意晃到了蒋老板等人的面前。 “他这家饭馆,你我都能进;你这身衣服,你我都能穿。真正的优越的人,绝不会随便嘲笑任何一个劳动者。他知道自己的快递是他们帮忙送的,他知道自己的食物是他们帮忙做的,他知道外面的道路是他们清扫的,他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是许多人一起维护的” “他知道含而不露,而不是在这里醉酒装x。” 慷慨陈词,逻辑清晰,蒋老板一桌人竟全都愣了数秒。 蒋老板斜视了杜非羽一眼,问道 “你叫什么”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全名杜非羽,就是在这做早餐店的” 蒋老板呵呵一声笑了。 “杜非羽做早餐店的看你的样子,还挺缺钱的吧” 他拉了拉杜非羽的袖子,又显露了一下自己外套上的商标。 “你知道我身上这套衣服多少钱吗你身上的衣服又值多少钱还你我都能穿我蒋越明这奋斗半生,还得跟一个做早餐的放在一块” 他说完大笑了起来,一桌子的人都跟着他笑。 蒋老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到了杜非羽的手里。 “拿好了,年轻人。我看你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哪天混不下去了,来找我,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他的态度居高临下,完全没有把杜非羽放在眼里。 于经理在一旁起哄 “喂,姓杜的小伙子,蒋老板都愿意给你工作了,还不快谢谢他” 杜非羽微微一笑,含威不怒,只是礼貌地把名片收下。 虽然要风度,只是这口气怎么可能咽下去 他转过身,随手从柜台上抽出一张牌,然后也塞到了蒋老板的手里。 蒋老板看着手中的那张joker,有些莫名其妙。杜非羽则是含笑解释道 “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 “扑克牌里的joker,就是牌中的大王,我杜非羽现在虽然微末,但也未必不是一张好牌。” “你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你的身份和背景;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尊严和努力。企业的高管和董事,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有,但杜非羽,永远只有一个” 一席话掷地有声,连蒋老板都被镇住了数秒。 他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脑子也已经冷却了下来。 虽然不喜欢这副说大话的样子,但叹服于年轻人的勇气,他竟然默默地收下了这张牌。 “你的名片,我收下了。只是刀快易折年轻人,你会有来找我的那天。” 杜非羽笑而不语,他回头一看,发现于经理还想说什么,便道 “于经理,我来和你打个赌如何” 于经理意外中透出两声冷笑 “你有什么好赌” 杜非羽说道 “很简单,我赌以后肯定会特地来我的店里买早餐。我还赌,以后整个花洋市,都会遍布极道宗的店。” 于经理觉得这样的自信很可笑。 “花洋市早餐店那么多,非得去你们家” 杜非羽道“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 于经理呵呵一声,没什么话好说。 但这一闹大家已经很不愉快。 蒋老板把手一挥,竟自己去柜台埋了单。于经理脸色微变,一群人就各怀心思地离去了。 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杜非羽还是兴奋不已,手舞足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走入房间,杜非羽看见阿白在角落里推着缝纫机。 她好像朝着自己说了什么,然后自己又回答了一大串什么东西,就倒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等凌晨三点的闹钟响起,杜非羽才从睡梦里惊慌地醒了过来。 “不好,晚了” 他转头一看,阿白正躺在自己的胸口。他身子一动,阿白的尖耳朵也竖了起来。 “你昨天,真的是说了好多好多话呢” “啊真的吗” 杜非羽一拍脑袋,感觉很头痛。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大概是喝大了,说了许多跟自己平时风格不符的蠢话。 “我都说了什么” “你趴在我身上,叽叽呱呱地在说什么极道宗未来的发展计划。然后还说,要坚定站在劳动人民那一边。” “接着又说,这帮粗人真是不爱动脑,最后还问我,想不想要自己的时装店。” 阿白的声音清澈而慵懒,此时却很有嘲讽的功效。 杜非羽有点脸红了。 “我还说了那么多” 他把小饭馆里的事情对阿白说了,阿白一下子不困了,笑得在被子上滚来滚去。 “这是一张joker这是我的名片” “高管董事,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有,而杜非羽,永远只有一个” 阿白叉着腰,模仿着杜非羽的语气讲话。 这中二少年的口气,杜非羽真的想找个墙缝钻进去。 不过好歹算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杜非羽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阿白半躺着拉住杜非羽的衣角,“我的服装店呢你还没给我哦。” 杜非羽把阿白的手拿开。 “小狐狸,别做梦了。快起床,咱们还要干活。” 早餐店虽然是五点半开门,但是往往三点就要开始忙碌。 凌晨三点到五点,杜非羽要把上半夜和过的面拿出来。 面粉经过发酵,质地已经松软。他拿这些面来做包子和馒头,然后就上蒸笼。 在这段时间里,杜非羽会找时间翻一翻书。而阿白完成洗漱之后,则会搬出大锅,开始熬粥和煮豆浆。 杜非羽的粥类并不丰富,只有白米粥和黑米红豆粥;而包子也不丰富,只有肉包和菜包。 不过都是手制的新鲜包子,虽然单一了点,还是有不少喜欢买的人。 当然,杜非羽还在想办法增添新的东西。 他加了些玉米、地瓜、牛奶和优酸乳,都是之前卖过的东西。 等到馒头和包子熟了,店门也已经开张。 到了中午,早餐店的营业会进入比较清闲的状态。 这时候阿白会逐步开始清理炊具,而杜非羽则会在那里清点销售量。 早餐的糕饼会一直放到傍晚,太阳落下后,生意就不再做了。 粥和豆浆不能过夜,卖不完自己又吃不掉的,就要全部倒掉。 对于冷馒头和一些糕饼,杜非羽也是类似的处理办法。 新鲜,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则。 只是除了昨晚小饭馆的饭菜,他和阿白的一日三餐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卖早餐剩下的东西。 吃完晚饭,就又要准备主料辅料。准备好了,就去睡一会儿,等待下一个凌晨三点。 杜非羽觉得,随着自己功力的逐渐恢复,他应该可以慢慢做到减少睡眠。 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新开的店,在小区内部。但是年轻人多,竞争者少。他第一天就有了三百单,现在每天,已经有稳定的五百单。 粥类这里的价格是8到12元,包子甜饼是稍贵,豆浆油条便宜,一天下来,扣除月租、水电、原材料,到手的能有两千左右,利润率接近50。 按照这样计算下来,一个月的收入,扣完税大概还可以有五万多元。 虽然和花洋夜市相比差了不少,但早餐店是刚需,胜在一个全年销量稳定。 做早餐店很累,但一人一狐不吃不睡多了,也就跟着习惯了。 李牧白来早餐店参观过一次。 他似乎在暗中调查魔宗的网络,只是魔宗上次在夜市输了一个乐玄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生活开始变得平静,就连杜非羽,都开始有些懂得小清新的意义。 只是一个电话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杜非羽拿起手机 “喂王大爷” 第八十八章 除灵!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电话那边的王大爷好像神神秘秘的,杜非羽追问了几次,他才开口说道 “小杜啊,上次,你不是搞那个什么家族秘术嘛。我这次有个朋友,想要拜托你做一件除灵的事情” “除灵” 这下轮到杜非羽吃惊了。 上次随便编了个家族秘术出来,王大爷还真敢给自己介绍业务的 但王大爷隔着电话才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以为杜非羽是当心收费的问题,就放低声音说道 “没事,小杜,我见识过你的本事只要人到位了,钱肯定没问题。” 杜非羽哭笑不得“大爷,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啊” 没想到王大爷耳背,答道“什么你说这都不是问题好,我这就回话小伙子有自信最好” 杜非羽还没回答呢,那边就挂电话了。 “怎么了” 阿白抱着铁锅过来问了。 “大爷要我去除灵招魂呢。”杜非羽苦笑着说道。 阿白想了想,问道“你现在能看得清灵和灵气的流动么” 杜非羽答“这段时间已经看得清楚了。” 阿白又问“那他们除灵给钱么” 杜非羽再答“大爷说,只要办成了,钱都不是问题。” 阿白听完,果断放下了铁锅。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送上门的肥肉,当然要微笑着一口吃掉” 两天后,杜非羽关上了卷帘门,然后在门上贴下了有事外出的纸条。 根据王大爷的介绍,他和阿白来到了花洋市近郊的下磨村。 下磨村不是深山老林的小村落,建筑、道路,都颇有新农村的样子。 村长带着众人来到村口迎接杜非羽一行人,随后把他们接往村招待所的会客厅。 杜非羽一进村子,没感受到魔宗的猩红血气,却是感到四周隐隐地有灵气浮动。 一阵风吹过,众人在大太阳底下,竟然觉得有一丝寒冷。 这里真的有闹鬼的条件。 杜非羽才不怕鬼,他的心里反而在想,这或许也是个恢复功力的好地方。 村长是王大爷以前的朋友,两人握手交谈了几句,话题就转到了除灵工作上。 杜非羽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到风水先生的岗位上。 只是村长总想问些玄乎其玄的东西,杜非羽不想解释又不好解释,便笑着说道 “老村长,要相信科学,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 正说着,大堂里一阵阴风袭来,其间竟带着几分杀气。杜非羽感到来者不善,心里一惊,半杯水就直接对着前面泼了过去。 阴风撞上这小半杯茶水,竟瞬间爆散,刮倒了大厅里的花瓶之后,连带着冷意也消失了。 众人再看地面时,那半杯茶水竟在地面上撞出了一片浅浅的水洼 而且水洼的接触面显得非常平滑。 这可是大理石做的地面。就是拿铁球砸,也砸不出这样的接触面吧 老村长一行人吓得脸色大变,瞬间不敢吱声了。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杜非羽看着年纪轻轻,穿得又现代又整洁,怎么一点都没有风水先生的模样。 现在杜非羽前一句刚说要相信科学,后面不声不响地就用茶水在大理石上泼出了一个坑,这显然已经超出一般高人的范畴了。 愣了数秒,下磨村的众人齐齐下跪,在地上就是“噗噗噗”地不停磕头。村长带头喊道 “真人啊,请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这阵势过于吓人,杜非羽和阿白连忙起来要去扶,村长却说仙人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 他还不停地数落自己招待不周,说王大爷找来了这么好的一个神仙,自己却只是在村招待所这种地方待客。 王大爷上次也没见到过杜非羽施法,这次小法术一出,也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只是这老村长这么一吹,他反而得意起来,也没那么怕了。 “老村长啊,我就说吧别看这个小杜看上去像个无神论者,但是,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实践派啊。” “对我有眼无珠我有眼无珠” 老村长一句一认错,就差扇了自己耳光了。王大爷被捧得有些飘飘然,摆手大笑道 “没事没事小杜都会解决的” 杜非羽有些后悔刚刚泼水解掉那些煞气了。 他都还没答应,王大爷就把自己卖了 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他拒绝,他便缓缓道 “那老村长,我答应帮你。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老村长回到了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杜真人,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这里这段时间阴气很重,时不时就有那种阴风,人吹到了,基本上就要大病一场。” “每周二都是阴天,就算全花洋市都是放晴,它也是死沉死沉的阴天天就是阴着,不下雨,也不打雷,空气黏得很,也冷得很,老人说,这是有人咒的” “前两天,我们村口的老杨树突然就开花了。要知道,它这十年都没开过花啊那花开得快,半天竟然就全开完了。但邪性的是,这花谢得更快,到了晚上太阳一落,我拿手电一打,竟然全都掉光了” “后来村里每到半夜就有鬼哭,我们以为是有人捣乱,就派巡逻队去转,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想着这可能是什么偶然吧,接下来每天过了半夜,好多村民家里都会听见敲门的声音” “鬼敲门么”杜非羽陷入了思索,“然后你们发现了什么” “唉,别提了”老村长欲哭无泪,“门上每天都有血手印,拿水洗也洗不掉,小孩子碰了还会发烧。那敲门的声音后来越来越响,一次直接把我们家的木门拍烂了然后门外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你能想象这种景象吗” 这排云掌么 杜非羽内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然后情况就越来越糟了。现在大白天的开始吹冷风,弄得大家都不敢上街。鬼哭声和敲门声在大中午的时候都有,那可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啊” “有一次,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鸡被掐断了脖子,脑袋就拧了下来。但是那脑袋掉在地面滚了两下,竟然瞪着眼珠子,响亮地叫了三声。然后那只没头的鸡,竟就这样绕着村子跑了三圈” 老村长的神色变得极为恐惧,看样子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是要咒杀我们全村人啊” 人群中已经有妇女开始哭哭啼啼了起来。 “现在,城里读书的孩子,外面打工的,我们也叫他们暂时别回村里恐怕我们都是在劫难逃啊我们本来也是不愿意信这种东西的” 老村长又叹了一口气。 杜非羽皱了皱眉 “老村长,听你这说法说是有人咒杀你们谁做事情会这么歹毒呢” 老村长的神情从恐惧变成了愤怒 “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混蛋他到死了都不肯放过我们” 似乎是说到了某个痛点,村里人全都开始吵骂了起来。 “遭天谴的刘连章都埋地里了,还不放过我们”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求求他放过我的小儿子吧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大厅里哭成了一片,老村长回头,沉沉地说道 “三个月前,刘连章自杀了,吊死在了那颗大杨树上。我们村,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说着,刚刚那股熟悉的煞气再次袭来,整个大厅没开空调,大家的鸡皮疙瘩却都起来了。 电风扇里的风从热变冷,这让外头那雪白得刺眼的太阳光显得有几分诡异。 “他来了他来了” 老村长惊恐地喊道,杜非羽抬头一望,之前倒过水的地方,竟赫然出现了一只血手印 第八十九章 怨灵之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一时间,厅里的众人慌成一团,不断地有人在骂刘连章这个人。 杜非羽觉得这煞气暂时没有攻击性,只是不慌不忙地问道 “你们说的这个刘连章,到底是什么人” 问题一出,空气竟变得安静起来。 电风扇的声音不见了,连过道的风声和鬼哭声也跟着不见了。 老村长抬起头,恨恨地说道 “他就是一个为富不仁的人” 接着老村长的话,村里众人也开始埋怨起来。 “就是活着的时候就那样,有点钱了不起吗天天看不起我们,好像我们就真的要他那臭钱一样吓唬谁啊” “我们想着他发达了嘛,有事情就找他帮帮忙嘛,他这人真的是不知好歹,生活好了就忘了我们父老乡亲,真是白眼狼” 杜非羽皱紧了眉头。 看来这个刘连章给村子造成的混乱可不小。 听众人的讲述,他活着的时候横行霸道,死了以后还造成如此的恐慌。 在这阴森森的气氛恐吓之下,村民们讲出如此激进的话,相比长久以来,积怨已深。 这下磨村上头的阴云,说不定就是这深深的积怨化成的。 正思考间,阿白的手突然在杜非羽的身前拦了一下。 原来,随着众人的讲述,杜非羽跟前的血手印开始扩散,整洁的大理石面上,出现了一道道凌乱的抓痕 杀气滚滚而来,鬼哭之声不绝于耳,难辨远近。 似乎就在耳边呼啸,又突然间好像从很遥远的山谷传来一般。 这是真的闹鬼了。 生者死前有着强烈的执念,其灵气便会久久徘徊于地面不去。 长久不散的,天地坐化,可能就会从死灵,变成地缚灵一类的活灵。 杜非羽看这人怨念极深,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实际上,要彻底击溃这活跃的恶灵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杜非羽仍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村长,拿碗水来。” 杜非羽喝了一声,老村长连忙端水跑来。 “要要鸡血吗还是黑狗血” 这是民间的风水先生常用的解煞方式。 杜非羽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 “要那么脏的玩意做什么” 这一句话逼得众人是哑口无言。 “接下来,我要大家遵守两个契约。” 杜非羽朗声说道。 周围鬼哭阵阵,众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大家连忙催促杜非羽长话短说。 杜非羽举起手指。 “这第一件事,就是接下来,无论大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请大家日后不要外传。不是我夸大其词,若随意外传,恐怕将有杀身之祸。” “这件事当然答应天机不可泄露,真人又是大能,我们怎么敢乱说” 人群中一人喊道。 杜非羽微微一笑,举起了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件事,就是要对你们的列祖列宗发誓,接下来你的回答当中,没有半句假话,否则阴司地狱大门常开,随时随地拉你们入伙。” “喂你这不是咒咱们吗” 一人怒骂道,杜非羽呵了一声 “若你们答应不了,这法术便做不得。如果不能保证这一条,接下来法阵开启,恐怕便有人有性命之忧。” 众人面面相觑,平生里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惊险的仪式。 思考了一阵,或者根本就无法思考,他们全都答应了杜非羽的要求。 毕竟事情已经超出了科学解释之外,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了。 杜非羽轻轻舒了一口气,一挥手,两扇大门随即关闭。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一股白烟从牙缝间喷出。 这白烟绵长不断,杜非羽拿手卷着它画了一个大圆弧,这白烟扩散至房间边缘,已经细若游丝,却还是完整成形。 阿白拿起那碗水,往地上轻轻倒了一滴,寒气随之扩散,在整个大厅里都结出了一层霜面。 随后杜非羽抬起手,开始蘸着白烟,在地上高速的画了起来。 极道宗主的法阵,与当年天枢城中的天枢道人齐名。万般事物,两人都善用法阵解决。 只是杜非羽用的鸿蒙一气,讲究气生万象,阵法大都形状简单,发动迅速,甚至不需要提前准备符箓,只需要全以灵气支持运行。 而天枢道人阵法繁复,符文甚多。发动的时候写写画画,符文符箓,各种材料都是必不可少。只是耗能少,寻常人士也能使用。 而极道宗靠近南方,天枢城临近极北之地。所谓南极道,北天枢,便是如此得来。 而时过境迁,杜非羽现在缺乏灵气,手法也不得不向天枢道人靠拢。 这是唤灵阵。 杜非羽两手一合,四面的煞气开始向一处聚拢,在阵法的中央,渐渐地开始凝聚出一副人形。 灵感稍强的人已经看见了空气中的幻影,吓得连连后退 “他他活了” “看来这就是刘连章了。” 阿白看见这副场面,淡淡地说道。 杜非羽走上一步。 “接下来,让我们听听,鬼想要说什么吧。” 只见那鬼魂面目狰狞,好像憋了许多话要说。 而杜非羽这边开了个口子,他便开始缓缓讲了起来 “一开始,我看他们穷,送了他们一些小礼物,他们就很开心。我觉得这是我份内之事,既然我发展得好,自然要帮父老乡亲一起” “后来,我每天都送小礼物,小礼物送得多了,他们觉得太少说我那么大一个家业,送点小礼物糊弄谁我一想没有错,多送一点吧,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喜欢这个过程” “再后来,我逢年过节,每家每户地包红包但是红包里的钱并不够花,于是有人要我一起致富” “我把村民们一起带出来做生意,大家赚得好了,在我面前说我好人,在背后却说我假仁假义,只把最肥的肉留给自己” “我不理解我觉得是我做得不好但是我的企业做大了,我想,自己可以给村子修条路” “路修好了,大家都很开心。我想这才是新农村啊但是村民们却说,自己的房子住得不好” “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是这个评价我觉得一定有误会。但我的心,大家一定可以理解所以我就帮大家盖了房子” “房子很贵我的资金链也很紧张。但是没有人没有哪怕一个人来问我到底困不困难一开口就是找我要钱一开口就是房子修好了没有” “我说再缓缓,他们开始骂我炫富、骂我骗子,骂我为富不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在付出,为什么反而是我错了” “我冤啊” 鬼魂的吼叫越来越响,空气中徘徊着叫冤的声音。 鬼魂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打在人们的心上,大家都沉默了。 杜非羽回头盯着老村长,问道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村长变得吞吞吐吐“这这个” “是真的吗” 杜非羽继续逼问。老村长之前刚刚发过誓,又见到了鬼说话,终于还是不敢违抗。 “是,是真的但是,但是他不是有钱嘛我们都是穷人,他那么多钱,就拿出一点来,又不会少块肉” 老村长的话显然获得了不少村民的赞同。 他们到了这时候,竟然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杜非羽没想到,恐怕连刘连章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一厢情愿,竟为自己积累了无穷骂名。 刘连章是个很善良的人,在致富之前,村民们估计也待他很好。 但没想到,致富之后,捐助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些善良的人们,竟变成了逼他去死的凶手。 就是这种反差造成了他的怨念,变成了对村民们的恨意,久久地弥漫在下磨村里。 杜非羽长叹了一口气。 “刘连章,你已不在这个世上,请你魂归魂,土归土,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杜非羽已经不忍心驱散这个怨灵了。 看见村长一伙人畏惧的样子,老杜有种想说出“救不了,等死吧”的感觉。 但是单凭这句话是不可能说服亡灵的。 眼看亡灵不去,老村长带着众人死死拉着杜非羽的裤脚,苦求道 “真人真人快把他赶跑吧” “你们以前不珍惜近在眼前的恩人,现在却对鬼神之事敬爱有加真是活该。” 阿白冷冷地说了一句。 杜非羽则是转过身对村长道 “你们要求的不是我,而是他。” 他指的,就是刘连章。 到了这时候,哪里还有不做的道理 一群人一下子全都齐齐地趴在那鬼魂面前,有些不情愿,但满口都是些感激的话,认错的话。 杜非羽觉得这些话说得言不由衷,甚至可以说是情况所迫。 他觉得,恐怕这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说不定还会有反作用。 杜非暗暗下定了决心。毕竟这个世界,还是生者的世界,虽然村民们混蛋,但他是来除灵的,这些人,罪不至死。 他提起灵气,力运指端,回身望向了刘连章的亡魂。 没想到,在众人的道歉声和感谢声中,刘连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像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获得了想要的解脱。 煞气和他的灵魂一起,就这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竟原谅了人们。 第九十章 事后处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大厅地板上的血手印不见了。 只有几道森森的抓痕,还有一地渐渐融化的符咒,表示这里有个亡灵曾经来过。 已经凶恶到这种地步,想等的,却只有人们的一声道歉和一声感谢。 整个房间里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起来,杜非羽向窗外望去,发现在下磨村的天空上沉沉的乌云,竟已经消散了。 老村长看亡灵离去,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终于终于走了啊” 他兴奋地嚷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看到了正午的太阳光不再惨白,而是如手术刀一样地割在地面上时,他们才终于露出了确信的神色。 “真人杜真人杜真人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一人高喊道,而众人也纷纷赞同,一齐高呼 “多谢杜真人救命之恩多谢杜真人救命之恩” 杜非羽没有看他们,甚至没有客气地说一句“快快请起”,他只是盯着刘连章离去的方向。 他哪有做什么呢只不过是刘连章自愿离去而已。 感恩之语不绝于耳,可是真正值得感恩的人,却没有得到认同。 人世从来如此。 他叹了一口气,心境又渐渐淡然了下来。 好像九天上的一滴水,砸在了九幽下的一片湖。 他闭眼的一瞬间,突然感到下磨村这泛滥不散的灵气,竟然渊源不断地被自己吸取 阿白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有些惊讶地向杜非羽这边望去。 杜非羽连忙调整呼吸,原地站立闭目。 体内的鸿蒙一气式的功夫自动运转起来,迎合天地灵气,冲击着全身各处的经脉。 他的衣襟和头发无风而起,在村里人看来,真是一副神仙气度。 等到杜非羽完全吸收完毕之时,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回到了三成 这可是不小的飞跃。 要知道,在花洋夜市的时候,如果面对乐玄时杜非羽有足三成的功力,打败他应该会轻松很多,完全不必到搏命的地步。 这是什么原理 杜非羽皱着眉头细想。 他渐渐发现,这个世界虽然灵气不盛,但仍然有许多牛鬼蛇神的传说。 这就说明了,世界上的灵气,似乎也仍然以某种方式保存着。 他猜想,或许是刘连章的魂魄折返,导致了九幽之门出现缝隙。 而这来自世界阴极的一丝风,就变成了杜非羽恢复功力的保障 等到杜非羽完全处理完毕, 村民们的目光里已经出现了大写的崇拜。 大家没敢去拉杜非羽,但是已经开始挽留阿白和王大爷吃饭。 王大爷刚刚的场面里,愣得跟原地蒸发了一样。 现在村长说要请客,他想起刚刚鬼魂的哭诉,心里别扭,觉得这是个是非之地,就不愿意久留了。 阿白则是躲到了杜非羽身后。 杜非羽睁开眼时,老村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杜真人,你这女伴不,女弟子似乎有些害羞啊。” “哦,她有时候是有点怕生的。” “哈哈,所以才生得脱俗啊” 村长说道。 杜非羽没理会这尴尬的赞美,只是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果然,老村长又开口说道 “说来,杜真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留村里吃顿饭怎么样这次事情解决,真的是靠了杜真人一己之力啊哈哈哈” 杜非羽摇了摇头,问道 “你之前说过,事情做成了,给多少都行,是吗” 虽然他的语气很淡定,但是老村长一下子就听出这话不对劲。 “杜真人,不如我们先好好聊聊,再做打算” 杜非羽大笑了一声,应道 “老村长,我是给了王大爷面子,不是给你们面子。你也听大爷说过了吧我是实干派的除灵专家,不搞虚的,你出钱,我出力。一份钱,一分力。” 这话说得很直,显然是很不给脸。村长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哈哈,杜真人我一向说话算话,这个钱,我们肯定还是给的” “那就好,我就喜欢这么干脆的人”杜非羽笑道,“这样吧,不多不少,要你这个数” 杜非羽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五百” 村长问道,但很快想起,随便找个有地位的法师做个法事都不止这个数。 “五千” 这应该是比较合理的价格了。村长想道。 然而,杜非羽和阿白相视一眼,竟有些轻蔑地笑了。 “村长,少了个零哦。” 阿白说道。 “五五万你来这比划一下,竟然要五万” 老村长心里憋屈,这杜非羽过来,一进一出,也没多久,竟然要五万 “怎么,觉得少了” 杜非羽拿出了激怒他人的绝活。 “杜小杜啊,这个你不觉得有点多了” 这一说到钱就不是杜真人了。 杜非羽心底里呵了一声。 毕竟,高人都是不谈钱的嘛 他继续说道 “这多吗我直说吧,今天的事情,没我摆不平。不愿意给钱,那我只能说,亡灵也有可能重新回来那时候” 村长脸色都变了,旁边一人喝道 “你你这是诈骗” “你说我是诈骗” 杜非羽余光瞄了那人一眼,他身后的两个茶杯一下就碎了。 没有太大的响动,只有微乎其微的一声脆响。 这是杜非羽一气化劲,至刚之力,用法又是至柔。 等那人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刚刚身后茶杯的碎片,竟然及其巧合地围绕着自己碎了一圈。 而每个茶杯碎成的破片,都是不多不少,差不多大小的九块 那十八片差不多大小的碎瓷片,就好像十八把带着威胁的尖刀。 “我不能保证不再闹鬼。” 杜非羽一边说,一边玩手指。 这是秀才遇见兵了。 王大爷是实在人,只是老村长真没想到,这次请来的法师已经超出常理了。 老村长脸色阴沉,对旁边的人说道 “给他转账。” 杜非羽兴冲冲地拿出手机,一副现代年轻人的做派,根本不像是个会法术的人。 叮地一声响,转账完成。 这大出血了一番,村长早就没有好心情请吃饭了。 三人随即告别了下磨村,连茶也没有多喝一口。 回去的路上,王大爷一句话没说。 杜非羽有些担心。他对刚做的事情并不后悔,但唯一让他困扰的,就是这样一来,王大爷的面子可能不太挂得住。 毕竟,村长是他的老朋友。 “你做得也不过分。” 沉默了很久以后,王大爷终于说话了。 杜非羽和阿白这才松了一口气,确认了王大爷并没有生气。 “那是一个过分善良和纯粹的灵魂。”杜非羽说道,“但没有刺的玫瑰,只会被人肆意玩弄之后,毫不珍惜地丢在地上。” 阿白只是答道“刘连章或许,已经把自己心里最美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他的村民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后来,王大爷问老村长,刘连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在的。 老村长回答说,还有一个儿子在城里生活,现在寄养在他姐姐家里。 从他含含糊糊的描述里,王大爷知道了,刘连章之前生意做得不好,又老是拿家里的钱出去捐,和妻子早就离婚了。 后来在生意和捐款的双重压力下,他自杀了,这孩子就成了孤儿,被姐姐收养。 得知了这个情况,杜非羽二话没说,把之前那五万元包了个红包,就去找刘连章的姐姐。 打开门,刘姐一听是村里来的,就想把人赶走,直到杜非羽反复说明了来意,她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杜非羽把之前村里发生的闹鬼事件说了一遍。又聊起了刘连章这个人。 一切正如杜非羽所想的那样,这个人,把最朴实的念头给了自己的村民。 “是他们把我弟弟坑死的一群白眼狼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们。我也绝不会让小亮回村” 刘姐狠狠地说道。 她说着,又爱怜地望着刘连章小儿子的身影。 显然,他已经把弟弟的儿子当成自己的骨肉来养了。 一番畅谈下来,杜非羽觉得这户人家靠谱,便把刘连章的儿子小亮叫来,拿出了那五万元的红包。 “刚刚我们说的事情,你都听了” “嗯,都听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 “这五万块钱,你爸爸要我交给你的。你拿好,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了吗” 小男孩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阿白走上前去,摸了摸小亮的脑袋,说道 “小亮,你以后啊,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但一定不要做一个老实人。如果人家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坚决地打回去,知道了吗” 小亮懂事地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会儿,又说道 “大哥哥,大姐姐,爸爸说过,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是这样,但” “而且,爸爸也说过,他有一个理想,大部分人都不是坏人,都是不好不坏的人。只要去帮助他人,世界上的好人就会越来越多我相信他。” 小亮的眼睛里带着闪光。 杜非羽相信刘连章的眼睛里应该也有这种光。 杜非羽愣住了,他想了想,笑着说道 “对,你说得没错。” 在离开时,转头关门的瞬间,阿白轻轻一叹 “太不现实了。” 而杜非羽则是淡淡答道 “这世界,总要给理想一点空间。” 第九十一章 打游戏的年轻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事情做完,杜非羽和阿白就再次回到了日常里。 早餐店的门口有两块石头,吃早餐的人偶尔会在那里乘凉。 其中就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常常躲在角落里,在吃完早餐后,走去上班前打一把王者荣耀。 “你这是在玩些什么” 杜非羽问道,那年轻人操作着一手角色,头也不抬地回答 “游戏。” 杜非羽问了也白问。 他看了看自己陈旧的手机,心想游戏跟自己大概是没什么关系了。 早餐店的生意是越做越好,每天已经可以有稳定500单以上的销量。 虽然城市里的很多人可能感觉早餐店微不足道,但它确实是一个可以年入数十万的项目。 但可能并不代表肯定。 年入数十万的目标,怎么会毫无阻碍地达到 果然,10月末的一天,杜非羽就感觉周围转来转去的人变多了。 很快,隔壁那家紧闭的店门开了起来。 一个黄脸女人进入了那家店,店门上也挂起了黄灿灿的牌子 早餐糯米饭团 杜非羽望着那牌子神色微变,他们要做的,竟也是早餐店 蓝海区域总是免不了被争夺,尤其是在早餐这样进入门槛低的简单行业,竞争显然是非常激烈。 杜非羽有的是前景,但是他没有的是足够的现金。 这一波下来,顾客可以在小区里做个二选一的早餐搭配,有了幸福的烦恼,但对于杜非羽来说,却只剩下了烦恼。 这个黄脸女人的店隔了两天就开业了。店内的装修很简单,工具也很简单。 就是一片铁锅,一个橱柜,还有保鲜格子和原材料。 传统的小早餐店,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主卖糯米饭团和手抓饼,这些食物,都是宗主的老朋友。 他在地铁站那里就已经和他们打交道了。 黄脸女人的衣着显得有些寒酸,看上去应该和杜非羽的衣着差不太多。 杜非羽猜想她可能在背负着某个困难的家庭,或者是有什么不容易的生活。 她和杜非羽这边没什么交集,也没有交谈。 虽然两个店门就隔了大概一米多,但大家都是各卖各的东西。 只是没有人的生活容易。杜非羽在清点营收的时候,可没法保持坦然。 很明显,销量在下滑。 第一天只是很轻微的变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接下来的几天,知道的人变得多起来。 早餐吃饭团和手抓饼可是种相当不错的体验,有点想法的客人,还会单买了老杜这里的豆浆,再去隔壁店里买手抓饼。 这是一种蚕食 杜非羽想着总有和人正面竞争的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稍快一些。 500单的业绩被新的对手告破,杜非羽和阿白相对而坐,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手抓饼再好,早餐也不可能总是吃手抓饼吧饭团那么大个,我天天吃能撑死。” 杜非羽摸着下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阿白只是缓缓说道 “但每天买早餐的500人当中,只要有五分之一的人想尝鲜,我们就有损失这不就是分流产生的效果么” 分流啊分流,杜非羽心想,手抓饼什么的我也会做,糯米饭团这种食物又有什么神奇 你做我也做我不但会做糯米饭团,我还会做竹筒糯米呢 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和旁边的店干上了。 这每天起得更早,要准备的材料也就更多。 买了干净的竹筒,拿了新鲜的糯米洗净,掺入红豆,或者紫米,或者是绿豆,甚至葡萄干、燕麦、干果都可以。 再插入竹签,一个个地立在大锅里蒸煮。 等上了个几十分钟,糯米的饭香结合竹筒的清香,让早餐充满了美食的气息。 再根据个人喜好加上蘸料。许多人喜欢吃甜,那就只要把糯米棒子从竹筒里抽出,在白砂糖上,或者是香豆粉上一滚,就可以吃了。 这样休息时间变孤城读书 guchengdhu得更短。 但杜非羽修仙的终极追求是没有休息。 不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一般人怎么可能耗下去 勤能补拙,而且新店吃一个新鲜感,一周过去,新鲜感消退了,还是该吃啥吃啥。 杜非羽说得没错。 饭团和手抓饼新鲜,但是吃多了腻,肚子上都得多刮个三层油出来。 流失的订单渐渐地都回归到了杜非羽这里,一人一狐在清晨的争夺战里也越发卖力。 只是隔壁店主的脸色越来越黄,她不苟言笑,但眉头之中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忧愁。 这没有办法。杜非羽不可能手下留情。 但这是个长期的过程,毕竟消耗的时间总共才一周多,她总不可能马上逃跑,总要找余力再消耗一段。 不过,杜非羽看着胜利在望,也已经渐渐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这生活上,就算是又过去了一折。 李牧白还是经常来帮忙,手机贴膜那里,虽然收入现在看来不算太多,但早已经发展为稳定收入。 他的主要工作是帮老杜和阿白进货。 时间来到了11月初,杜非羽突然在下午空闲时迎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这位客人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看他那脏兮兮的状态和身体的弯曲程度,应该是个很操劳的人。 杜非羽下午一般没什么生意,他放下书,想问客人要买什么,但是客人却递上了一部手机,问道 “那个,能教我打游戏吗” 中老年人想学打游戏,这可真是不常见的事情。 杜非羽心里暗笑,看来我长得就很年轻。 “不好意思,我不太打游戏。” 杜非羽摆摆手拒绝道,但又不想放过自己的好奇心,便问 “大伯,为什么想学打游戏呢” 那大伯只是有些拘谨地说道 “就是就是想和儿子说说话。他好像也打这一个游戏嘛所以就想,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杜非羽聊了几句,发现这大伯就是附近上工的工人。 儿子平时不理他,能说一个字的就绝不说两个字。每个月除了要钱,基本上没有其他交流。 他看微信记录,知道儿子每次总打这款叫做王者荣耀的游戏,就想着能不能跟他有些共同话题。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杜非羽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却想起了那个蹲在门口打王者荣耀的小子。 “问一下你儿子是不是戴着个眼镜” “对啊。” “是不是头发蓬蓬松松的,脸是这样然后鼻子是这样” 杜非羽有点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老父亲却是有点呆住了。 “对的,就是他。老板,你认识他” 杜非羽笑了笑 “不认识,就是经常蹲我门口打游戏。” 那老父亲的表情从期待又变成了黯然。 但杜非羽又补充了一句 “没事,我回头帮你沟通沟通。反正经常见,也算是半个朋友。” 那大伯听到了杜非羽这句话,也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那年轻人的王者荣耀又是准时上线。 趁着他在等待游戏的时候,杜非羽把昨天的情况告诉给了他。 他的表情变了又变。 “他来找过你了呵老东西,都找到这里来了” “这样说你的父亲,恐怕” 年轻人轻蔑地笑了。 “父亲他不是我爸他不配” 第九十二章 事情总在意料之外解决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对年轻人这样的态度很反感。 因为在工地干过,他从来都很欣赏老民工的朴实。 但年轻人却一边玩手机一边说开来了 “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孝顺这样的吧但是他那个人根本不值得在我小的时候,他就老酗酒。他一喝酒就激动,一激动就摔东西而且,他害死了我的妈妈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是抛弃家庭的凶手”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离开家庭,离开他的控制,自食其力,永远摆脱他现在我可能做不到,但我很快就能完成” 说话间,手指飞动,游戏里的英雄,滑动间带着杀气。 杜非羽想着那老父亲老实巴交的样子,实在想不到在他儿子那里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还想再问下去,阿白拉了拉他的袖子 “都是家事,别问了吧。” 正说着,那个找儿子的老父亲竟也刚好走了过来。 可能是之前没有意料到,他看见自己的儿子,几分欣喜,似乎又带着几分畏惧和惭愧,居然不敢走上前来。 没想到这就撞在一块了,杜非羽心里暗暗打鼓。 新老相见。 那老的还没说一句话,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一句发言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老父亲。 无话可说。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老父亲愣了很久,叹息一声,坐在了他儿子做过的石凳上。 杜非羽内心里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对那老父亲说道 “老伯,你儿子和你之间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老伯摇了摇头,苦笑着叹道 “我确实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去关心他。他妈妈走了以后他就彻底不愿意跟我讲话了。这几年长大了,就连见面都不愿意和我见面了” 看来是有话要说,杜非羽和阿白一边做一边听着。 那老父亲只是静静等待他俩忙完一阵,才缓缓说道 “当年他爷爷出了车祸,抢救了半天,也没有救过来我当时感觉很苦,就想着借酒消愁。但是喝了酒,情绪就控制的不好老婆看不惯我这样,和我大吵了一架。我当时砸了东西,她就一扭头,离家出走了。” “那后来呢” 杜非羽想到了年轻人的那句话。 他害死了他的妈妈。 “后来”老父亲捂着脸,幽幽一叹,“后来我大半夜奔出去找,却没找到她。第二天村口的老赵跟我说,你老婆被车撞了。” “我想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狗血。我的老爹刚走没多久,我的老婆又因为离家出走被车撞了就因为我借酒消愁后来老婆也没救过来,第二天就去了。他当时年纪还小,觉得一切都是我害的,就再也没有理过我” “我感觉自己有错,但是儿子恨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来。我想自己不能这样,我还要养家,就出到城里来打工了。” 这是一个和年轻人完全不同的版本。 因为不说,所以永远不理解。 即便说了,也永远不会理解。 这样的死循环,在折磨着这两人。 杜非羽只能感叹人世的麻烦。 不过他感觉更麻烦的是自己的这个习惯。总带着一丝怜悯,不知不觉间,就又一次多管闲事了。 而那老父亲说完,似乎心情也稍稍舒畅。 他说自己还要上工,就请杜非羽再多关注关注孩子的动向。 有什么事情,多跟他反映反映。 孩子的近况,他只能通过不熟悉的旁人去理解了。 事情总有转机。 当然,与其说是转机,不如说,也是某种不幸。 隔了几天,老伯的几位工友找到了早餐店。 他们在到处打听他儿子的所在,就是哪里都找不着,电话也打不通。 “你有看见那小子吗老刘被钢筋给砸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电话都打不通” “被钢筋砸了”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不小的损伤。 一个工友把手一挥 “咳,别提了。老刘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迷上了一个叫“王者”什么的游戏,一天到晚就在对着手机看,一碰到年轻人就去请教应该怎么玩,说是什么儿子爱玩。” 另一个工友接道 “然后他没注意头上的钢筋,哐地一下就把他的背给砸了现在正躺在医院呢小兔崽子连个影子都没有” 杜非羽和阿白相对一望。 看来,有值得忙的地方了。 “正好,还想试一试这三成功力的虚实。” 杜非羽笑着说道,那几位工友冷不防地听这一句有些懵,他就赶忙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知道他住哪里。” “你和他很熟吗那太好,帮大忙了” 杜非羽心想,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仍然点点头,笑答 “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你们稍等。” 他抬脚去了后店,阿白也跟了过去。 “老杜,你是想要用千里感应” 杜非羽点点头 “既然有了大约三成的功力,这样的法术,自然值得一试。” “小心点,你要倒了,我可是不扶哦。” “你不压我就不错了。” 杜非羽呵呵一笑,闭上眼睛,食指和中指在眉心轻轻一点,眼皮中的黑暗,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由黑白灰共同构成的静止世界。 这就是灵气感应的世界。 人的轮廓看不分明,全都浮沉在一片茫茫的灰色之中。 但是人的灵气如同一团团燃烧的气焰,明亮的漂浮着,连成丝线,或者构筑成人形,有的明亮繁多,有的相当暗淡。 杜非羽有个随手做标记的习惯。 上次对老父亲的事情留心,他就在那年轻人的身上,用自己的灵气沾了一个标记。 之前杜非羽只能盲目地飞到标记者的附近。至于落到了哪里,自己并不知情。 现在功力到达了三成,开启了超大范围的灵气感应,年轻人的活动路径,便能够清晰的观察到。 都是普通人的生活,杜非羽并不想以一次瞬身开启见面。 发觉年轻人现在在公寓楼当中,他叫上那几位工人,就往目的地赶去。 “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年轻人见早餐店老板竟然大驾光临,心中深感意外。 杜非羽说道 “长话短说你父亲被钢筋砸了,现在住院了。你去看看他吧。”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他眉头紧皱,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仍然向杜非羽几个人开口道 “带我过去。” 病床前,老父亲身上缠着绷带,看样子状态已经稳定下来。 医生说这钢筋砸得也不算太严重,没有砸瘫,不会影响运动机能,但是躺个几个月还是免不了的。 年轻人站在病房门外远远地看着,等了许久,在人们的推动下,还是慢慢地坐到了父亲的病床前。 父子两人,已经多年没有真正的交流了。 四目相对,两人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受伤了。” 还是儿子先开口了。 虽然说出来的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已经恢复得挺好了。” 那老父亲说道。 父子的风格,总是在某些时刻有着惊人的雷同。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年轻人在路上也听到了杜非羽对他父亲的转述,也知道了王者荣耀的事情。 “手还能动吗来一把吧。” 他拿出手机。 老父亲笑了。 父子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太多的话。 两人进了匹配,老父亲不知道玩什么,就选了一手妲己。 他有些畏缩地问他儿子,接下来应该怎么玩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拿出自己的李白。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跟着我,带飞。” 战局开始。父子两人的表情开始随着游戏的局势变化而变化。 “跟团跟团” “晕他一下,晕一下漂亮” 杜非羽和阿白望着那对父子,相视一笑,默默退出了房间。 注定的事情,有时候需要的仅仅是推一把而已。 入夜,杜非羽仍躲在角落里望着手机。 阿白好奇,凑过去看时,才发现老杜也下载了那个游戏。 “你这破手机玩得动么” “玩一些不太会动的英雄蛮好。” 杜非羽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选择了某个使用冰冻技能的法师。 “为什么选这个法师我还以为你会选一些更嚣张一点的角色呢。” 阿白挤在杜非羽的肩上说道。 “因为这法师像你啊,冰冻狐狸。” 杜非羽捏了一把阿白的脸。 阿白则是略带挑逗地,拿鼻子蹭了蹭杜非羽的胸膛。 “本尊都在面前,你为什么老是玩它,就不来玩我呢” 老杜微微一笑,真诚地说道 “笨蛋,当然是因为游戏更好玩啊。” 第九十三章 房东的妹妹秦晓月!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时间也是徐徐地过了一月,隔壁的早餐店终于是支撑不住,关门大吉。 杜非羽获得了竞争的胜利,一大早哼着歌,整理着自己的早餐店。 失去的所有单子都回来了,而且由于竞争的促进,他的手艺相比于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阿白算是全力支持杜非羽的事业,自己的裁缝也只是作为了一个业余的兴趣。 比起那个大设计师的遥远梦想,她现在更接近于早餐店老板娘的身份。 揉面、切面、上蒸笼,杜非羽会的,她也基本上都学会了。 有时候怕头发散下来,她就拿手绢简简单单地一扎。 这让她颇有清水芙蓉的面貌,久而久之,小区的客人和商户间,就又多流传了一个雅号,听着寻常,就叫“馒头西施”。 只是阿白也不介意和人类比肩,雪狐是长生种,这馒头西施的生活,眨眼间估计也就过去了。 只是这11月中旬的一天终于不太寻常。 阿白正在柜台前清点剩余的馒头,就听见有小皮鞋的声音“蹬蹬蹬”地远远而来。 她抬头一望,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短发的清秀姑娘,五官的轮廓舒适,有一双尤其天真明媚的大眼睛。 这就是之前和杜非羽偶遇了三次的女孩。 阿白记得她的身形和她的味道。 也记得杜非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大概有五到十秒,并有逐渐递增的趋势。 杜非羽正在后店忙活,似乎还不太清楚有个机缘极其巧合的客人到访。 阿白见此,立刻先发制人,人还没走近便开口问道 “请问你” 说话语气当然带的还是客气。 只是没想到,小姑娘比客气的阿白更客气,小皮鞋噔噔噔没走多远,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脚一扭,瞬间“啪”地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 “啊疼疼疼疼疼” 短发姑娘有些难过地爬了起来,捂着被摔疼的膝盖。 这“啪”地一声摔得有点脆,脆得阿白都愣了一下。 这一愣,刚刚的对策和心思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她连忙跑出柜台。 “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奇怪。 怎么自己这话说的,总有点教小孩的感觉 短发姑娘把头发撩到耳后,哭丧着脸,委屈得像个摔伤的小朋友。 阿白看她膝头的丝袜都被水泥地磨破了,皮也掉了一块,连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你先别乱动,我给你去拿药。” 这才扶到一半,那个短发姑娘眼睛看见阿白的脸,突然间破涕为笑 “啊,我见过你你是那个漂亮姐姐” “你说得对,我就是那个姐姐。” 阿白微笑着说道,心想总算要切入正题。 “你来这” “吼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 短发姑娘“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啪”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是秦操的妹妹秦晓月,我是来找你们要房租的请请多多指教” 阿白哭笑不得。 先不说她这一声诡异的“吼”,单单是这呆头呆脑的状态,就让狐狸提防不起来。 她本来对这个女孩还有几分敌意,但是现在,敌意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有什么好指教的。我去叫老杜,你坐好,把脸擦擦干净” 阿白让晓月坐下,又拿了餐巾纸给她擦鼻涕。 “咦,怎么变成我在照顾她了” 阿白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蛊惑了。 杜非羽听说秦操的妹妹过来,连忙把手洗干净了,就来店前迎接。 鉴于之前秦操的老练,杜非羽已经想好了台词,准备好了握手姿势。 “你好,我是杜非” 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礼貌瞬间就变成了惊讶。 “啊是你” 杜非羽露出了很少露出的吃惊表情。 秦晓月抬了抬眉毛,举着小拳头做了个元气满满的手势 “是我” 杜非羽和阿白一样愣了数秒。 “你今年多大了”杜非羽问道。 “20岁。”秦晓月说道。 “学生” 杜非羽觉得她的气质和方欣欣大概比较相近。 秦晓月气鼓鼓地摇摇头 “没有没有,我已经参加工作了我16岁上的大学,现在已经毕业了” 杜非羽叹了一声。 “好吧,我算是知道秦操为什么叫你来要房租了” 要房租的事情很简单,微信上说一句就好。 秦操特地叫秦晓月来要,八成是觉得他的妹妹待人接物有些憨,才尽力让她多接触各种场景。 杜非羽想,年纪轻轻就大学毕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秦晓月这个憨姑娘,算是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转账给你吧,手机拿出来。” 杜非羽和秦晓月互相加了微信转了账,然后就看到她丝袜里红色的伤口。 “你受伤了你等下,别乱动诶阿白你已经把药拿走了” “是呢,我已经把药拿走了。” 阿白苦笑道。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照顾秦晓月的模式。 阿白开始给秦晓月抹药,而秦晓月则是一副强忍疼痛的表情,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痛痛,痛痛,飞走吧痛痛,痛痛,飞走吧” 阿白听到了,便对着晓月伤口轻轻吹气,想着让她能够舒服一些。但杜非羽听到了,只觉得脑壳疼。 这是哪来的幼稚鬼啊 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小孩。 于是他只能轻声安慰道 “别乱动,抹了药,伤口就不疼了。” 秦晓月听到这话,用那和天空一样的眼神望向杜非羽,甜甜笑道 “老板,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阿白那里才吹到一半,听完半口气一下子没出来,差点憋在肺里把自己给憋死。 “咳咳咳” 阿白不禁剧烈咳嗽了起来,而秦晓月却歪着脑袋问道 “姐姐,我说错了吗” 你居然还问我 阿白心想,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只能苦笑着回答“你说得没错” “我就说嘛” 秦晓月欢快地拍了拍手。 三人聊了一会儿,秦晓月才终于想起来要走。 大概是因为膝盖疼痛,她站起来时身体明显有些倾斜。 眼看歪着要倒,杜非羽连忙借势扶了她一把。 两人的身体一靠,旁边的阿白“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好近” “啊,什么” 杜非羽没听清,回头问道。 “我呵呵我是说,回见” 阿白努力地微笑着说道。 秦晓月显然没有意识到阿白的情绪。 她两手“啪啪”地拍了几下杜非羽的后背,笑道 “嗯,老板,姐姐,我们回见我还会来吃你们的早餐的” “嗯,回回见。” 杜非羽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心想刚刚晓月靠在他身上那一下,触感似乎也和阿白一样软。 不过这个柔软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他看见,那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又差点被摩托车撞到。 “哎,小心啊” 杜非羽不禁扶额。 他都不知道秦晓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姑娘在社会上要怎么混啊” 望着秦晓月不停地向摩托车主鞠躬道歉的样子,杜非羽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他的目光都被这个冒失鬼牵走了。 “宗主大人,您为什么不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呢” 身后的狐狸软软地呼了一声。 杜非羽听到后却是汗毛倒竖。 搬到这里以后,人多嘴杂,狐狸大都叫自己“老杜”,已经很少叫“宗主”这个词了。 这回竟然叫出来了 “阿白,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杜非羽嚷道。 随后寒冷的雾气爆炸了开来。 第九十四章 竞争!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最终竟然没有发作。 又是如此。 当杜非羽想着她应该大吵一番的时候,她总是不自然地收了回去,弄得老杜不上不下。 总是介于生气与不生气的情绪之间,杜非羽和狐狸相处了这么多年,也不太能看透她的心思。 杜非羽心想,大概她就是喜欢这样若即若离的游戏吧。 隔壁的早餐店收拾掉自己最后的残骸,杜非羽把桌椅都放到了前门的空地上。 他早就发现有人喜欢吃完早餐再走。 这样做,也算是与人方便。 小区保安和杜非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仔细想想,上次吃饭似乎他也有份。 虽然存在感不强,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不找麻烦。 杜非羽一边想七想八,一边在打算着怎么把隔壁的店给他盘下来,或者至少租下来也行。 目的就是阻止再来一家店,又去抢自家这脆弱的早餐生意。 但是他近来扩大生产,想要搞店面,就有些缺乏资金。而租下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就陷入了犹豫。 这一犹豫可不得了。 某天杜非羽大早上的一拉开卷门,就发现楼下自己的桌椅已经被挪开。 隔壁再次开业大吉,那现代感极强的招牌上赫然写着“糖水粥铺” 杜非羽在那招牌下转了好几圈,连忙钻回自己的店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花洋的市民甜咸不忌,但毕竟城市靠南,口味还是偏甜。 在花洋市闲逛的这些时间里,杜非羽也知道,这糖水粥铺,的确是时兴的门店。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这种糖水铺子,而且市民们也喜欢。 这糖水和粥有冷有热,早餐吃起来绝没有问题,而且它还是全天候24小时经营,这经营时间就是完全碾压了 杜非羽感到了莫大的危机,在店里转了两圈,想了想,没上楼去找阿白,又是出门再看。 这一出门,就撞到了糖水粥铺的店长。 那店长在和一个装修工人说着些什么,杜非羽轻点额头,使用“千里感应”之中的“聆风耳”细听,也知道了一个大概。 只听那店长在说 “这是糖水粥铺的本市第7家门店,我觉得这家选址特别好,我有信心做好,并且把隔壁的店面也买下来” 说着,见杜非羽站在不远处,他便笑嘻嘻地走过来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冯柳,刚刚在这里开店。如果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 他早就看见杜非羽从早餐店里钻出来又钻进去,便料定了这是个竞争对手。 而且还是个店门相邻的激烈竞争对手。 既然是商业对手,又是后来之人,冯柳便按照惯例,还是来个先礼后兵。 他脸上客气,走过来和杜非羽握手,但是手上的劲却往死里用,好像想一鼓作气把杜非羽捏死一样。 杜非羽知道这货想要来一个下马威,但是什么下马威都好,就是不能对杜非羽采用这种物理攻击。 只见杜非羽仍由冯柳捏着手,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杜非羽,就是你隔壁开早餐店的。欢迎来到东城小区,我们都是开店的,人生浮浮沉沉,也就是图个安定嘛” 冯柳只是笑着听,但当杜非羽说到“浮浮沉沉”的“沉”字时,他就觉得整个身体突然就变得无比沉重,一副膝盖几乎当场就想往地上砸去。 他的肩膀猛地倾斜了一下,终于勉强稳住了身体。 但是杜非羽说完“图个安定”的“定”字,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在原地,竟然动不了了 这他妈何等尴尬 他的身体倍感沉重,却又莫名其妙地动不了。 这种感觉太过痛苦,才几秒钟过去,他的脸上就流出了汗。 杜非羽笑着松了手,冯柳的身体才恢复如初。 一切都跟幻觉一般。 他哪里想得到,杜非羽刚刚试了“沉”字诀和“定”字诀,稍稍地玩弄了他一把。 冯柳只当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过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完全失态。 但是下马威不成,面对杜非羽的心理优势倒是一下子弱了三分。 他扭了扭手腕,笑道 “我的糖水粥铺代表的,可是全新的经营理念。老杜啊,希望你接下来有好生意吧。”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已经都这么不考虑后果了吗” 不过冯柳这个店长虽然年轻,但是他说得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的糖水粥铺是大工业时代的产物。 灌装粥,千锤百炼的多种口味,保证各种群体的喜欢。 可爱的甜点,估计让秦晓月看到了她可以高兴得再摔一次。 而且他们还卖奶茶,这种成本低廉,口味却很讨喜的流行产品。 可以做早餐,但是不仅仅是做早餐。 杜非羽觉得棘手了。 他终于还是上楼去找了阿白。 阿白自从上次晓月来了一次,似乎就不太去挑逗他了。 现在睡觉,也是抱着那只海鲸鱼。 “找我干嘛” 阿白揉了揉眼睛,在海鲸鱼后面看着杜非羽。 声音清澈,却带着种干脆的冷淡。 “出大事了。我们隔壁又开店了而且是一家糖水粥铺” “糖水粥铺我没概念呢。” 阿白无趣地动了动耳朵。 “就是那种卖粥,卖甜点,卖奶茶总之,卖的东西和我们有重叠会分掉我们的利” 杜非羽说道。 “那和我们做的东西完全一样么” 阿白回答。 杜非羽愣了一秒。 “不太一样吧。” “那你担心什么” 她淡薄地掀开被子起床,轻轻地把睡裙落下的肩带挑起。 “别误会了。我可不想提醒你,只是隔壁多了家24小时营业的商铺,很影响奴家的睡眠呢。” 杜非羽心里乐开了花。 这只狐狸,看来早就趴在楼上偷偷地听完了楼下的对话。 “阿白” 杜非羽去捧阿白的脸,阿白只是有点嫌弃地撇过脸。 “把手拿开。” 她皱着眉,有点赌气地说道。 糖水粥铺的装修简约而不简单。 简装的速度倒是快,冯柳没有给杜非羽太长的空档期。 杜非羽没有思考出对策,新店就开业撒花了。 敌人开始亮牌了。 糖水粥铺的威力一开始就显示了出来。 这个小区年轻人相当多,在隔壁店买东西的人不在少数。 蛋糕面包三明治,和中式的糖水相结合,再加上奶茶,对杜非羽的营业额简直是降维打击。 “这搞不了了。”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望着隔壁排起的长队。 他想冯柳这个年轻人果然也很有眼光。 这片小区没有早餐店,同样也没有糖水奶茶店。 都是瞄准的痛点出发。 只有清晨时分,隔壁的粥铺开得稍晚,杜非羽才有一段优势期。 否则隔壁那香甜的粥味一飘出,他这里就大事不妙。 又是一早上的大事不妙后,杜非羽看那年轻人嘴里叼了根油条,又坐在石凳上玩王者荣耀,就问道 “喂,老弟啊,你觉得隔壁这家店怎么样” “隔壁的店老哥,人家卖糖水粥的,可高端可低端,还是连锁店,资金充足,东西的保质期也比你长,你怎么比人家是工业文明,你是手工业文明。” “那你怎么还吃我们家的” “没有肉包和油条豆浆的早晨是不完整的。” 他简明地回答道。 杜非羽一听,竟一下子觉得似有所悟。 “老弟明天来买早餐,给你免单” 第九十四章 日常和非日常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竞争的战局眼看着越发恶化。 杜非羽摆在店门前的桌椅板凳上,现在坐满了吃糖水粥铺的人。 自己的设施,反而变成了别人的方便。 这一周下来不太平,虽然寄希望于人们的回流,但是也不完全排除隔壁生意越做越大的可能。 而且冯柳这小子也行不小,他甚至开始研究某些更加适合早餐口味的食物。 除了甜点,已经有更多种类的三明治出场了。 杜非羽想了一段时间,觉得价位是自己的优势。 毕竟一盒三明治就要十几块,甜点甜粥之类的,加上了漂亮的包装,价格就都要走高。 杜非羽干脆就把自己定位成低端早餐产品,直接往下压价格,把两家店的价格差距拉大。 但是这样几天下来,老杜就觉得行不通了。 薄利多销是没错,卖出去的单子确实是回来了不少。 但是因为利润摊薄了,该收的钱还是一点没多。 被冯柳挖走的一大块,就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空洞。 “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生意啊。” 到了上半夜时分,杜非羽疲倦地倒在铺盖上,为自己争取一些休息时间。 两家店的影响力目前来看,都没有超出这个小区的范畴,而小区的顾客数量,似乎也是有限的。 彼之所得,我之所失。 这个简单的生意场上,两家店似乎已经没有了和解的可能。 “等这个冯柳搬走了,我们就把隔壁的店给租下来呗奴家刚刚稍微算了算,咱们现在一个月亏掉的钱,可能远远比租金要高呢。” 阿白跪坐在床边,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道。 杜非羽抽了一口烟,苦笑道 “冯柳也得搬得走啊。按这势头,先搬走的,恐怕是我们。” 狐狸的嗅觉本来就敏感,杜非羽这一口烟喷得阿白直打喷嚏。 “不许抽烟。” “因为愁才抽啊。” “不许抽。” 阿白撅着屁股从床边爬了过来,嗷的一声把烟的另一头含在了嘴里。 香烟上瞬间结满了冰,甚至还朝着杜非羽的指端扩散过来。 “喂,阿白,你又在玩什么” 阿白只是把杜非羽的两根手指含住,而后轻轻舔了一圈,就淡定地收了手。 她用大姐姐一样的语气教训道 “别跟李牧白学这种坏东西好不好小朋友就要好好听话,这种事情不需要姐姐教,知道了么” 真是在用最端庄的面容做着最流氓的事情。 只可惜,杜非羽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可以说是阿白独特的抚慰方式。 只是这种动作和词语,配上的却是冷淡的态度和语气,简直是赤果果的挑逗。 “好吧,托你的福,我已经知道解决方案了。” 杜非羽怕阿白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大脑被迫飞速思考,竟有了一点思路。 “解决方案”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 “也谈不上什么解决方案吧”杜非羽回答道,“就是一种原始而又漫长的策略而已。说简单点,观察,模仿,再超越。” “听上去像那么回事。说吧,又要奴家干什么” 小狐狸这次是真的难得,竟然主动来领命了。 “你冯柳没见过你。你化个形,把他们家所有的食品都买过来” 为了避免冯柳产生怀疑,杜非羽没有让阿白一次性买下,而是分成了数次。 阿白也分别变成老婆婆,小女孩和弱气青年,一个人就是代表了五洲四海。 假冒化形,这点倒是阿白的拿手好戏。 很快,冯柳的食品便摆满了杜非羽的桌面。 “你少吃点。” 阿白又想起数月前那个吃肉吃到吐的宗主了。 杜非羽这次果然还是采用了最胡来的方法。占着自己体质好,用物理性的方法一点一点去尝试。 杜非羽没有回话,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开始全面研究自己的敌人。 除了各类食品,他还研究糖水粥铺的装修风格、服务理念、大众评价、出货速度。 甚至于选址环境,固定客户群体,以及是否有独特的运营模式。 既然是有品牌的连锁店,那么遗留在网络上的信息就更多一点。 更何况就是相邻的店面,有什么需要验证的,趴在楼上往下一望就知道了。 眼看杜非羽又瞬间把自己忽略掉了,阿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是老杜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就对白十七说道 “对了,老李正在过来。我们需要面粉、黑豆、小米、地瓜,还有一些糖料我写在纸上,你跟他一块去进货吧。” 杜非羽顿了顿。 “哦,对了。冯柳的甜品我给你留一半。挺好吃的。” 说完,他就趴在窗台那里偷看了。 李牧白一段时间没和阿白说话,这两人一块去进货,心情便相当不错。 他状态很好,妙语连珠,逗得阿白抿嘴直笑。 “对了,十七姑娘,不知道老杜有跟你说件事吗” “什么事” “上次他说的那把血意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 李牧白有些奇怪地问道。 上次在花洋夜市的争斗之后,血意刀应该被乐玄丢下了。 但是杜非羽事后去找,却没有找到这把刀。 “说来,连被封印的血面也不见了呢。” 阿白若有所思,想了想,转而苦笑道 “老杜他有跟我讲这件事呢。只是他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而且,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怎样商业兴道,似乎,已经对这古老的魔宗不感兴趣了” “这十七姑娘,你可以多提醒他一下吧你的话他总是听的。我都说过了,我们永远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怎么净想着过普通人的日子” 阿白幽幽叹了一声 “他就是那个脾气,愿意接受的事情一说就通,不愿意的,谁来都不管用。李公子,您就别高看奴家了。奴家总觉得在他心里,我也和其他人差不多的。” 李牧白皱紧了眉头,转而安慰道 “宗主也是长生境的修仙者,这万年下来,当然许多事情都看得淡了。但是你们朝夕相处,相比于其他人,肯定要更加亲密。” 阿白笑道 “李公子能这样说,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踏前一步,竟凑得更近一些 “呐,李公子,我问你,你可有愿意接近之人” 那双静若秋水的眼眸上前,连李牧白这种身经百战之人,竟都有了一丝动摇。 “十七姑娘,这问题,呃有点古怪” “随便说说就好呀我反正是说着玩的,你刚刚话挺多,怎么现在害怕了” 阿白带着狡黠的微笑,望向李牧白的脸。 “我想,没有。” 李牧白犹豫了一下,有些涩然地回答道。 阿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 “嗯,奴家知道了。” 她把耳边的头发一撩,继续说道 “那么” 话没说完,她的表情突变。 而李牧白也瞬间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他衣袖一挥,一股剑气荡去,竟猛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有人” 他和阿白异口同声地喝道。 第九十六章 各怀心思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有人影躲在暗处。 虽然气息掩盖得很好,但仍然被阿白妖兽的直觉捕捉到了。 刚刚李牧白的那一道剑气,已经大致试探出了袭击者的存在。 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这个人的来头可确实不小。 李牧白和阿白在警惕之下,都是默默地思考敌人的来路。 李牧白心里迷惑,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剑气会莫名其妙地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难道是 “这里有幻术结界” 阿白惊叫道。 她的素手一扬,飞快结印,冰晶以一种目眩神迷的状态,环绕在她的周围。 “李公子,闭上眼睛” 阿白喝道。 李牧白明白了,小狐狸正准备用幻术来破解这里的幻术结界 他的眼睛一闭,周围的世界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就好像镜子破碎了一般。 那一瞬间,李牧白明显感到四面八方都围绕着不详的气息。 “十七姑娘,我可以” “你睁眼吧。” 阿白轻轻地应了一声。 李牧白睁眼一看,周围不是什么平坦的马路,而是一条狭窄的小巷。 楼顶上,他和阿白的周围,都站着魔宗的高手。 黑紫色的火焰,在他们上方五六米的位置幽幽地燃烧。 而墙面上有一处狰狞的剑痕,那显然是刚刚的剑气所致。 阿白脸色苍白,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沉重。 “哎呀,这段时间跟着老杜做早餐,睡得有点太少了呢没想到破解这样一个幻术结界,就废了不少力气” 她用幻术在李牧白的脑中说道。 李牧白皱了皱眉。 擅长使用幻术的魔宗流派,最强的应该是梦魇一支。 能让阿白都感到吃力,除了对面人多以外,实力当然也是不容忽视的。 “十七姑娘,你的功力大概还有几成” 李牧白仰头看着楼顶上的人,在脑中暗暗问道。 “嗯现在基本维持在三成左右呗。老杜那家伙,就是不肯好好睡觉呢。我要是抛开一切大睡个一周,现在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倒霉” 阿白的音调仍然是带了些慵懒。 明明是下一秒可能就没命的状态。 “你是在用自己的幻术和他们的幻境做对抗吗”李牧白问道。 “不是哦,是破解呢。”阿白嘴角带笑,“现在,这里的幻境,他们应该失去控制了。” 李牧白感到了一丝庆幸。 雪狐阿白的幻术修为超过宗主,看来未必是一句夸大其词的话语。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哦。我们可是莫名其妙地,就走到别人的陷阱里来了呢” 阿白缓缓补充道。 已经掉进了坑,再出去可就难了。 要脱困,还需要他加一把力。 李牧白再次闭眼,凝神静气,心中甚至已经响起了剑鸣。 灵气只关乎他剑意的持久性。 但是剑气和剑意的威力,却和他的注意力有关。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尽全力,速战速决,寻找逃脱机会。 楼上的魔宗见幻术被破,都是愣了一会儿。 虽然破阵速度比他们想象得更快了一点,但他们并没有打算就拿一个幻阵就把两人困住。 只是楼下的这两人实力太强,一群人包围着,都没有把握下手。 “一群怂包我来” 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喝,一道红影直坠下来。 眨眼间,一片红云就已经压到了楼下两人的头顶 虽然红云的样子很低调,但这一击很明显用了全力。 那压迫感,好像天空整个砸下来了一样。 不过,他们的犹豫给够了剑圣时间。 李牧白的剑意,已经几乎积蓄到了顶端。 他猛然睁眼,面对几乎贴脸的红云,只是一划。 两指为剑,一气开天 出剑的那一刻,阿白明显感觉,周围的灵气似乎全部被抽干,都变成了那斩出去的一剑。 锐气急速荡开,红云被轻易地一劈两半。 而红云后的那人见势不妙,却躲闪不及,一手一脚被生生斩断 剑气带着尖鸣,直冲云天,飘过小巷的那一朵乌云,竟也被这剑气直接劈成了晴天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莫非就是无极剑圣的实力吗 楼上的人愣了数秒,才慌忙痛呼道 “大将” 原来,人群里跳出的,也是一位魔宗“二十三将”的成员。 一群人冲下来抢人,阿白大喝一声,冰雾在小巷里炸开,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这为两人逃跑创造了机会。 但李牧白似乎锐气未散。 他见那大将想走,灵气一提,还想追。 但阿白觉得李牧白差不多用尽了全力,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喊道 “李公子别去”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哧”地一声,破空而来。 那红光不是对着李牧白,却是对着白十七的脸上射去 这一下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 眼看阿白闪不过去了,李牧白顺势把阿白一抱,阿白身子一倒,那红光就擦着她的头发飞过。 李牧白三步并做两步,抱着阿白就逃离现场。 等撤出来以后才发现,后面并没有追兵。 原来,他们两个趁乱逃跑,而魔宗的人被斩伤了大将,人心惶惶,却也趁乱逃跑了。 李牧白望着逃跑的路线,喘着气,惊魂未定。 “李公子,您可以放我下来了么”阿白轻轻问道。 李牧白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把阿白抱在怀里。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他连忙想松手,但是脚下乏力,竟然整个人倒了下来,和阿白一起摔到了地上。 “李公子” 但李牧白却是挣扎爬起来,又问道 “没受伤吧” 阿白轻笑 “托李公子的关心,当然没有受伤。只是,这是奴家要问的话呢。” 李牧白笑道 “我当然没受伤,只是稍微地有点累。刚刚那一击的剑意,差不多到了七成以上,但现在的身体和灵气都太过不足,所以威力实在不够理想。” “话虽如此,只是李公子你现在能放手么” “咦” 李牧白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狐狸的手腕不放。 “对不起实在是冒犯” 阿白格格地笑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李牧白现在的样子好玩,微微眯起了她的狐狸眼。 “呐,李公子,你还抱了奴家呢” “情况紧急,我不得不那么做” “哦” “十七姑娘你不要介意” “我是那么小家子气的姑娘么只是李公子,你也是万花丛中过,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紧张呢” 阿白抿着嘴笑道,这一说,把李牧白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十七姑娘,你这话说得” 阿白摇摇头,继续补充道 “只是没有李公子那一抱,阿白其实也足以应付那一招呢。这算什么英雄救美的自觉么” “这,我” 李牧白一想,感觉越发尴尬了。 狐狸那时候没躲,应该不是躲不过,而是根本不想躲。 如果是杜非羽,可能就可以料到这一层。 但李牧白那时,是真的下意识地觉得,白十七需要被人保护。 “这事情别跟老杜讲。”他说道。 “为什么” 阿白只是笑眯眯地问。 “呃我觉得,他应该不想那个,就是” 李牧白没想到阿白会反问,一时语塞。 他只是结合之前的经验,觉得杜非羽对于这种事情多少会有些介意。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完,阿白却只是幽幽一叹。 “嗯没事,我知道你的道理。” 这一笑一叹,李牧白觉得气氛和情绪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的掌控。 害怕阿白再挑逗下去,他连忙转身说道 “我们去把货拉回来吧。” 他竟然退缩了。 阿白却是有些放肆地笑了起来,然后表示赞同地跟在他后面。 阿白终于回到了店里。 这一趟下来,她没受到什么外伤,只是解了幻术,头有点痛。 一进门,她就看见杜非羽好像在埋头写着什么东西,似乎是醉心于研究,连阿白进门来都没有发现。 阿白等了一会儿,见杜非羽没反应,敲了敲门,开口道 “呐,老杜,我今天” “啊,阿白,你回来了” 杜非羽抬头,看见是阿白,脸上露出了微笑。 “嗯”阿白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但杜非羽却是抢先说话了 “货买齐了吗我们要做新产品,这些货是非常重要的。” “嗯,买齐了那个” “哦那就好对了,冯柳这小子的甜粥我已经大致研究过了,有好几种其实工艺并不复杂。讲道理,我们要仿造起来,问题也不大。” “我下一步计划,他做什么,我做什么。咱们两家就硬碰硬,看看谁更凶残一点” “嗯,挺好的。”阿白咬了咬嘴唇,“其实,宗主,呃” “对了我刚刚配制出来的糕点味道感觉不错,你来尝尝,是不是可以拿出来卖了” 杜非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理会阿白的话。 阿白怔了一会儿,暗暗苦笑一声。 “真是,完全没有办法呢” 只能就着他了。 阿白想着,转而笑道 “那你喂给我吃呗” 杜非羽一瞪眼“进了一趟货,动作就要这么丰富吗”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拿了一块,送到了阿白嘴里。 阿白吃着米糕,跟着一起笑。 “喂,阿白,你刚刚似乎想跟我说什么” “嗯没有哦” “真没有” “你的错觉啦。” 她原本想告诉杜非羽自己遭到魔宗袭击的事情。 甚至还想着拿李牧白刺激刺激他,让他偶尔冲动一下,吃醋一下,说不定也挺好玩。 只是现在看到老杜那专注的样子,这些就只能作罢了。 第九十七章 二十三将的对话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一处隐蔽的房间里,众人慌慌张张地将一位受伤的人放在了地上。 而房间里,正团聚着五个人物。 这五个人物都稳稳地坐在靠背椅上,而身后都有一两个随从相伴。 “许未,血意一支的功法已经如此不堪了吗带着这么多人出门,却是断了一手一脚” 一个黑大汉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声音粗豪地说道。 “毛止,你行你上。” 许未躺在地上喘着气,冷冷地反驳道。 他躺在地上,被李牧白剑气斩断的手脚早已不再流血。 血意一支对于血液的掌握程度,足以让他们在受此重伤时保住修为和性命。 “还能站起来么” 又有一个蒙面女子问道。 “区区一手一脚,让给他好了这次是我轻敌了,我只道他是乐玄的手下败将” 他双眼圆睁,口中念念有词。 红黑色的团块慢慢地在空气中凝聚,很快凝结成了手脚的形状。 这手脚刚刚要接在那断口处,突然间金光一闪,许未的断肢处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那些凝结的手脚,瞬间就崩溃了。 “可恶这是剑气的残余” 许未单手捶地,愤怒而痛苦地重新躺在地上。 那黑大汉毛止只是哈哈大笑。 “七十三绝剑哈哈哈哈哈,许未,你竟然领教了剑圣的代表作” “不过就是凑巧没躲过去而已算什么代表作单纯一斩也算剑招吗” 许未的脾气似乎比黑大汉还要暴烈,挣扎着就想起来。 而那蒙面女子把他摁回了地面,只是摇了摇头 “许未,你被斩了一手一脚,这丢失的可是极重要之物。不过我这里有储备,你安静点,我还能解决。” “善哉傅铃施主,您这是又要施展缝尸之术了吗” 一个清瘦的光头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略施小计而已。上主要我们团结友爱,我化尸一支崇尚人道,这点事情,自然要做。” 那个叫傅铃的蒙面女子淡然说道。 说罢,她轻巧地打开了放在身边的箱子,挑选了一番之后,拿出了一条比较满意的大腿。 那条大腿应该是从某个健壮的成年男性身上切下来的。 切口很平整,而且断面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灰尘。 就是放得久了,有点腐烂的味道。 然后她又去找手臂,翻了一会儿,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许未,我这里只有一只不够粗壮的女人手臂,你的断手,怕是要回头再治。” 许未呵呵笑道“没有关系女人的手臂又如何你只管接上便是” 但是傅铃却是愤愤地把那断手断腿一扔,冷笑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随意的事情,不协调的事情,我不可能做。” 那光头连忙从中调停,而黑大汉毛止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喝彩了起来。 “我说,印光和尚啊,你就别做老好人了。我们二十三将的锐气,都快被你这老好人磨没了。” 毛止嘲笑道。 听到这话,傅铃竟反而不气了。 她很细腻地把那断肢收拾好,重新放进箱子里。 似乎就是存心要跟毛止对着干一样。 “忍着点,毕竟不是你身上的零件,感觉可能有点异样。” 她抚摸着那条断腿,轻声说道,竟透着几分体贴。 微弱的青光被注入了那条断腿,断腿上的肌肉纤维竟兴奋地增生,舞动了起来。 这些肌肉纤维很快找到了许未断口的位置,许多触手一样的东西插入了许未的肌肉里。 肌肉和血管交融在一起,许未不禁“噫”了一声。 那感觉不算太疼,却感觉全身上下有什么东西在沿着血管爬动,实在是恶心得紧。 随后,傅铃放下大腿,十指交叉,从指尖抽拉出十条青光莹莹的丝线来。 随后她素白而修长的十指舞动着,细腻地缝补着,那男人的断腿就非常稳固地被缝在了许未的身上。 “好了。尝试着动一动。” 她说道。 许未试着抬了抬脚。发现除了断口处明显的肤色不同之外,其他的感受竟和自己的腿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修炼者的腿,这只是普通人的腿。你省着点用。” 傅铃仍然盯着那条腿看,好像在体会着自己的作品。 “善哉善哉六道圆满” 印光和尚看到了这一幕,又是大呼口号。 所谓的六道圆满,是魔宗内部用以宣誓和团结的口号。 印光和尚是梦魇一支的大将,而傅铃是化尸一支。 毛止属于蛮王一支,而这许未则是属于血意一支。 梦魇一支归于天人道,化尸一支精研人类,则自居为人道。 血意一支源远流长,最早来自于远古的血意宗。 虽然当年血意宗为极道宗宗主所破,但其势力根深蒂固,仍然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血意宗门人,居于六道之中的修罗道。 而黑大汉毛止从属的蛮王一支,则是归于了六道之中的饿鬼道。 天人道、人道、修罗道、饿鬼道,加上剩余的畜生道和地狱道,这便是魔宗六道。 六道圆满,自然意味着魔宗的六道彼此团结,生生不息。 这屋子里,坐着的五人之中,有四个人都已经说话了。 唯有一人坐在阴影之中,仍旧保持着沉默。 过了半天,他才终于缓缓开口。 “许未,印光。说一下情况。” 这次埋伏战,参战的有印光和许未两人。 印光和手下布置了幻阵,而许未则是一马当先打了头阵。 当那幻阵被破之时,许未怒气冲冲地杀向李牧白,而印光和尚早就看出了情况不妙,竟先一步逃走了。 所以当许未倒地之时,印光和尚早已逃之夭夭。 现在他被抬回来了,印光竟然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大呼“善哉善哉”。 许未想到这就来气,一听那人问了,当场大骂 “东方南这情况要问老秃驴他幻阵被破了他第一个溜走了这还要问我什么情况我冲上去,我用了血云,我被一刀砍了,有什么好说的” “许未施主,说话要讲方法论” 印光和尚不慌不忙地答道,同时向那阴影里的人点了点头 “东方南施主,乐玄和许未的教训已经告诉我们,天下三人功力尚在,若是盲目强攻,恐怕会有很大损失,这是上主不愿意看见的。” “正是。”阴影里的东方南回答道。 “但,最伟大的城墙瓦解于内部。现在来看,我们已经有机会了。” “能有什么机会幻阵被瞬间破解的机会” 许未毫不留情地怼了一遍印光和尚。 印光和尚却是文静地摇了摇头。 “你觉得,幻阵就这样被破了么有些暗棋,总要走个几十步、甚至几百步以后,才能分出高下。” 第九十八章 缘妙不可言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魔宗的讨论传不进杜非羽的耳朵里,但冯柳那糖水粥铺开门的声音可以。 杜非羽放下其他一切干扰,进入了全面备战状态。 有关冯柳的所有商品,都被杜非羽一样一样地仿造了出来。 “呵,所谓的芋圆,也不过如此嘛” 老杜做完了一份甜品,很得意地拍了拍手。 极道宗的伟大未来,似乎卖出了这一份芋圆就可以完成了。 阿白看着宗主开心,心里也是同样欢喜。 只是自从那天破阵之后,她就一直觉得精神不太好。 尤其是头痛的症状,几乎就没有消停过。 “怎么回事” 阿白想着应该是灵气过度透支了,就想着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走了两步,天旋地转,人竟然险些栽倒。 “阿白” 杜非羽连忙过去扶,阿白却有些痛苦地捂着脑袋。 “不对不对,这样不对劲” “阿白,怎么回事” 杜非羽关切地问道,但阿白只是摇了摇头,笑道 “没事呢,只是有点累了。” 她习惯性地掩饰了过去。 杜非羽皱了皱眉,但仍然是相信了她。 “你上去休息吧。接下来的工作,我一个人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阿白点点头,直接上楼休息去了。 杜非羽开始觉得情况不对。 狐狸说话总是留一半,因此老杜早已习惯去推测另一半。 今天她竟然没有挑逗两句,而是乖乖地上去休息,这实在是有点问题。 而且是在精力最旺盛的白天去休息。 “至少现在还没有情况吧” 杜非羽想道。 有吃有住有朋友,这两个月以来的和平生活,已经让杜非羽只集中于眼前的商业竞争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可以专心地做生意,发展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极道宗就好了。 正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淘米,门外突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老板老板老板” 是清脆的女子声音。 杜非羽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看看是来了什么客人。伸头一望,却是秦晓月。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客人来呢。” 秦晓月听完,很不满意地嘟着嘴。 “怎么,我不是你的客人吗” “是是是可爱又尊贵的客人啊,请问你要买什么” “我要买肉包” “不好意思卖完了。” “我要买玉米馒头” “不好意思卖完了。” “我要买杂粮米糕” “不好意思卖完了。” 秦晓月不乐意了,嚷道 “我要买老板” “不好意思”杜非羽一拍柜台,呵呵一笑,“这个也卖完了。” 秦晓月大眼睛一转 “这个也能卖啊” 杜非羽轻笑道 “是啊,卖给躺在楼上的那个姐姐了。” “这样啊” 秦晓月托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 “对了,老板,你叫什么名字啊” “喂,你这样很失礼啊。” “为什么这么说啊” “搞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杜非羽吐槽道,秦晓月却是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嘿嘿不知道。” “笨蛋。” 杜非羽的手差点就敲在了她的脑袋上了。 “老板你没有敲下来啊”秦晓月迷惑地问道。 杜非羽终于还是忍不住敲了下去。 “笨蛋,听好了。我的名字是杜非羽杜,非,羽话说,我的微信你都加了,名字不可能不知道吧” 杜非羽这边严肃地皱着眉头,那边秦晓月却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杜非羽,叫杜非羽吗呐,小羽,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好逗呀。” “不是我生气我哪生气了” 杜非羽觉得跟秦晓月说话,整个智商好像都被拉低了。 “还有,你说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小羽啊老板老板,你的名字好难记啊,我能直接叫你小羽吗” “喂,不要跟我这么自来熟好不好而且竟然说我名字难记,很伤自尊的。” 杜非羽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锅盖。 “不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你买什么” 秦晓月也跟着杜非羽变得认真了起来。 “嗯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飞快地指了几下,杜非羽全都精准地拿起装袋。 本来秦晓月就是漫不经心地在那里瞎指,她觉得老杜看不清楚,想要戏弄一番。 没想到杜非羽眼睛眨都没眨,就已经把东西拿到她面前。 做完了,还不咸不淡地吐槽了一句 “你这是早餐” 秦晓月内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嘴巴张得大大的,随后幽幽地盯了杜非羽一眼。 “你见过大中午还吃早餐的吗” “那你还好吧,没事。” 杜非羽开口又闭口。 他只是很少看见买了这么多早餐来当午餐吃的人。 秦晓月这种呆头呆脑的作风,总是让老杜忍不住多管闲事。 而且刚刚她明显是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麻烦没找到,她似乎还不乐意了 杜非羽觉得这姑娘简直不可描述。 第一次见面就让他被城管抓了个正着,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胡闹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但秦晓月却是歪了歪头,神秘地一笑 “嘿,老板,现在买了东西,我可以叫你小羽了吗” “喂你还没放弃啊” “叫你一声小羽会掉块肉吗小羽小羽小羽略略略略略” “你还是小孩吗我劝你算了吧。” 杜非羽现在只觉得脑壳疼。 “那我明天再来买早餐我明天再问你” 秦晓月闪动着天真的大眼睛,显得娇俏迷人。 “” 杜非羽彻底没话说了。 “得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他叹了一口气。 “嗯小羽你好小羽再见” 秦晓月笑哈哈地回头,跑了几步,却又被脚下的电线绊了一跤。 眼看着她又要倒,杜非羽连忙把手一送,清气托着她稳稳落地。 “咦不痛啊” 她抱着腿呆坐了一会儿。 “好神奇” 她赞道。 杜非羽看着,又是一叹。 他第一次遇到了比阿白还要难缠的女人。 “那姑娘显然很喜欢你呀。” 杜非羽一回头,才发现阿白早已经披着衣服,站在了楼梯边上。 “呃你都看见了” 杜非羽问道。 “是啊,都看见了,特等席呢。”狐狸的脸上没有表情。 “有什么奴家不能看的吗” “老狐狸,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什么都能看了。” “闭嘴,你还想要让我看十八禁的东西么” 两人沉默了半秒。 阿白再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语气仍然清冷而慵懒。 但这无法排除她再次强调了一遍的事实。 “喂,是你想太多了吧就是个过分热情的小孩子而已,想什么呢”杜非羽苦笑道。 阿白哼了一声。 “可是你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小孩子了。” 杜非羽白了小狐狸一眼 “可是的可是,楼上来的狐神姐姐,我现在是已售出的状态啊。” “卖给我了么嗯说实话,刚刚你应付的还算不错呢。” 阿白托腮思索了一会儿,显然是在回忆刚刚杜非羽和秦晓月之间的对话。 然后她拳头往扶手上狠狠砸了一下。 “看来,有必要让某些孩子弄懂,什么叫做领地意识呢。” 啊,这可不妙。 杜非羽想,如果阿白和房东妹妹的关系搞僵了,那可真的不太好办。 他觉得,阿白应该还挺喜欢秦晓月的。 一见面就帮她上药,和她聊天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又有些敌意。 “跟我讲了这么多,是休息好了” 杜非羽双手扶住了阿白的脸。 阿白冷淡地挣脱开,在杜非羽愣神的那一刻又再次钻入了他的怀里。 “你这憨货,奴家奴家要抱抱才能睡着呢。” 第九十九章 模仿经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好不容易让阿白睡着了,杜非羽走到楼下,继续着自己的仿制。 时间已经是晚上,杜非羽已经到了一天中关门的时候。 但是糖水粥铺门口,仍然排着三三两两的人。 糖水粥铺的生意和早餐店不同,它没有时效限制。 研制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浪费大量的材料。现在的竞争情况又不容许杜非羽再搞什么关门大吉。 像桂圆燕麦粥、花生薏米粥之类的甜粥,备齐了材料,大概也可以做个七八分像。 但一些名字很奇怪的产品,什么青柠花花,香菜冰雪的,杜非羽也拿不准。 他又不是什么味觉大师,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出来。 更何况除了甜粥之外,那些精致的糕点根本代表了另一种层面的技术。 就算嘴巴尝出来了,脑子想出来了,手还是会告诉你不,我不会。 暴食了两天的甜粥甜点,现在,杜非羽的胃已经隐隐作痛。 但是他看了灶台上剩下的材料,知道了明天、后天和大后天的所有食物,还是粥。 当然,可以加一味奶茶。 “再吃下去要死了” 杜非羽翻了翻记录的笔记,又巡逻了一遍灶台,知道那个西米可可的甜食已经被自己吃完了。 没办法,只能亲自去买了。 冯柳站在店门口抽烟,正好就看见了杜非羽有些懒洋洋地走出来。 他立马就精神百倍地过去打招呼 “老板,关店啦出去玩啊” 老杜胃不舒服,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来找你买甜粥,我要买可可西米。” 冯柳愣了一下。 对头商家要买自己的东西,总觉得不太对劲。 “老板,你好像对我们家的粥很熟悉啊。” 冯柳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他发现,杜非羽连菜单都没看,就轻易地说出了商品的名字。 这是老主顾才有的状态。 “哦被你发现了。” 杜非羽淡淡一笑。 “讲道理,如果我们不是竞争对手,我一定会是你们家的老主顾。” 他岔开了话题,并不让冯柳再试探下去。 “我是真心觉得,你们的东西好吃。” “你难道不是有其他的目的吗” 冯柳一边说,一边仍然让店员动手制作。 “你看这个小区总共就这么些人,我挣得多了,你就挣得少了。你难道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杜非羽摇了摇头,找冯柳借了个火。 “公平竞争,我不做越界的事情。你对自己有信心,这很好。但我自己也不是笨蛋。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我们共同打造一个双赢的局面了。” “双赢” 冯柳对这样的提议很感兴趣。 “你看,你的销量整体平稳,白天夜晚,都有订单进账;我的销量大都集中在清晨9点之前,其余时候,要么关店要么不赚。” “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把开店的时间错开怎么样你作为糖水粥铺,又有甜点又有奶茶,何必在早晨五六点就和我竞争呢” 杜非羽尽量有理有据地说道,换来的只是冯柳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想要我们放弃早晨的生意吗老板,这不是双赢,这是让利” 他的音调高了起来。 “我们不会放掉任何一小时挣钱的机会。我们是24小时营业的糖水粥铺。杜非羽应该是这个名字吧如果你真的有自信,就别做这种虚伪的谈判。” 他转身拿了可可西米,送给杜非羽。 “拿去手下败将” 杜非羽接过东西,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火气都这么大胜负未知,我们还可以好好说说话。” “有什么话好说” “等到你死我活,我关店或者是你关店了,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杜非羽说完,转身要走,却发现一个顾客鬼鬼祟祟,似乎想要往糖水粥铺的大锅里扔什么东西。 而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两个店员就站在顾客面前,眼睛正对着他,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举动 杜非羽提醒冯柳往后看,冯柳转头去看时却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杜非羽,你在逗我竟然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吗” 他的脸上有些怒色。 杜非羽心里一震,关注的事情却在另一件事上。 冯柳和店员都看不到这个人,自己也是在刚刚的一瞬间发现了这个人。 这如同鬼魅一般的出场 是幻术 杜非羽来不及多想,灵气催发,怒喝一声 “破” 清气扫荡之处,冯柳三人的额头上似乎有一条丝线被抽出,随后,他们便轻而易举地注意到了那位客人。 “你在干什么” 店员喊道。 冯柳回头去看时,那客人手里的几颗黑色的药丸就已经扔向了锅中。 杜非羽急弹一指,那几颗药丸全都在进锅之前飞了出去。他再动动手指,那药丸就滴溜溜地滚到了他的手上。 店员抓住了那个人的手,那个人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店员的瞳孔竟瞬间散开 是梦魇一支 杜非羽抢了一步上前,直接对着那人的后脑就是一巴掌。 那人向旁边退了两三步,杜非羽就趁这个间隙,往那店员的脑门上一弹,清气逼退浊气,很快解除了他的幻觉。 他再往旁边看时,目光却不巧刚好撞上了那梦魇一支的眼睛。 在和以幻术见长的梦魇一支对战时,最忌讳的,是直视他们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无穷无尽的幻术,将通过双眼连通 杜非羽只看见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这眼睛没有眼白,只有如黑洞一般的,深黑色的眼瞳 那一瞬间,杜非羽有种差点被他带走的感觉。 但他的道心坚定,动作几乎不受影响,仍是左手一拳准确命中了他的下巴,又借着右手一掌,两仪封印式直接拍上,当场锁死了这个人的经脉。 但事情并没有马上结束。 周围的空气骚动了起来,杜非羽望了望空中飞过的黑鸟,表情微变,一个瞬身回到了店内。 只见店面正中,放着一把椅子。 而椅子上,正坐着一位笑眯眯的,眼睛半睁半闭的光头和尚。 “二十三将天人道印光,见过极道宗宗主。” 他微微地行了一个礼。 “极道宗宗主,原来已经堕落到向他人求和的地步了” 第一百章 不速之客!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的眼睛微眯。 这个瘦秃头,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溜进了自己的店里。 他是什么进去的 他是什么时候就在观察着自己和阿白的 莫非这段时间,早餐店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杜非羽一下子想到了秦晓月,她那种冒失鬼,要是真的被自己牵连进去 他不敢往下想了,眼神也是渐渐凌厉了起来。 “宗主,我有一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越是心思复杂之人,越容易受人控制。在这个房间里,宗主刚才的猜测、怀疑、紧张,思考,我都能感受到。” 杜非羽眉头微微一皱。 他已经发现,空气之中似乎弥漫着某种若有若无的气场。 这种气场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沉默,似乎稍微一松懈,就会受到它的摆布。 这个叫印光的秃驴,正在寻找自己的漏洞。 “阿白竟然没有发现他” 杜非羽心里想道。 而印光却是微微一笑 “睡眠之中的雪狐,永远是最脆弱的。只可惜,现在我还无法欣赏她的梦境。” “你对她做了什么” 杜非羽冷冷问道。 “你可以猜猜看。”印光笑着答道。 杜非羽想到了阿白那天头痛的样子。 但这时间和事件似乎缺了一环。 难道,是和李牧白一起去进货的那天 猜到了这点,杜非羽正欲说话,印光却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一代宗主竟然沦落到买早餐的地步,您竟然也不想想办法吗你一身仙术,却用如此落后的方式和普通人竞争,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 杜非羽只是简短地回答道。 印光微笑道 “这我当然知道说实话,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 “是的。极道宗宗主光明伟岸,总是下不了手。但我们是你所谓的魔宗我们可以帮你排除竞争对手” “所以,你们排除的方式就是往他的食物里下毒吗” 杜非羽把手一摊,黑色的药丸轻轻地滚落在地上。 印光摇了摇头。 “他的食品安全有问题,不是自然就退出竞争了放心,二十三将当中,也有不少我这种平和派,愿意和普通人和谐相处毕竟,这个世界很有趣。” “他这东西卖出去,又要毒死多少人” 印光只是淡淡说道 “毒死人那不就是他卖的东西害人吗” “你” 杜非羽正想说话,但猛然发觉,自己的情绪似乎正逐渐地被他的语言带走。 一旦情绪有起伏,在这充满了他的气场的空间里,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双方都没有出手,气氛已经很异样。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阿白应该早已经下楼支援,或者提醒杜非羽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可是现在,楼上却仍然是安安静静。 杜非羽想知道情况,印光却正好拦在必经的道路上。 好像是早已猜到杜非羽担忧阿白的安危,这是故意要告诉他,不踏过印光这一关,他杜非羽别想救人。 敢于这样硬碰硬,莫非他已经料到自己功力不足了 两人都没有出招,杜非羽还没有办法看出印光的虚实。 如果贸然出手,却毫无效果,那真的是最坏的情况。 但杜非羽很快想到,如果二十三将都是在乐玄这样的水平,现在已经打通了三成功力的他,又有何惧 原来,这一切都是博弈 就看谁先退缩,谁就先露出破绽 杜非羽大笑了一声 “印光和尚,有两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印光和尚很有礼貌。 “第一句话,孤军入阵,您一定是有勇有谋之人。” “不敢不敢,在下胆小,自然不可能一个人来。只可惜,外面已经被你打趴下一个了。” “那,老和尚,你就没有发现,我这边也有人过来了吗” “什么” 印光当场表情大变。 他知道,杜非羽的帮手,除了楼上的阿白,当然就只有一人 那就是剑圣李牧白 他并不知道那天李牧白积蓄的是自己所有的力量。 他只知道,那两指开天的剑意,自己这里再叫个十几个部下,也不可能挡得下来。 “呵” 印光勉强地冷笑了一声。 当然,李牧白并没有过来。 他还在遥远的天桥下贴膜呢。杜非羽连打手机给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看见了印光秃头上的一滴冷汗,杜非羽知道计谋得逞,便不慌不忙,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句话,不知您想不想听” “我在听。” 印光和尚维持住了仪态。 “您做的座位上,有在下的法阵。” “什么” 印光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影急速后退。 周围阴暗的影子也随之扭曲崩溃。 显然,杜非羽刚刚进门的瞬间,就已经走入了印光布好的幻阵。 但天下三人的名头实在太响,而印光这人又过于谨慎,所以惊慌之间,还是先露出了破绽。 这个早餐店是杜非羽的主场。 他身形不动,整个人却已经用比印光更快的速度移动到了他的背后。 “你慌了。” 杜非羽淡淡说道。 “顺带一提,那两句话,都是我骗你的。” 不好 印光心里暗暗叫苦。 自己引导了半天,却还是在交流中被杜非羽拉下了水 “谁给你的勇气,来和天下三人作对” 杜非羽冷冷说道,信手一划,竟凌空就凝起了一道符阵 “凌虚化阵” 印光心里彻底动摇。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阵法的发动,一定需要大量的灵气,和准备完毕的咒文。 而在发动的时候,差不多都需要长久蓄力。 那些不需要蓄力的,也得依靠极为复杂的术式和符文。 而凌虚化阵,是以自己的灵气为源泉,以自己意识之中的符文为阵法,不需要蓄力,当场爆发出阵法的效果 他在组织所知道的,当年只有一人会用此招 那就是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 “打扰了告辞” 印光撞门而出,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他虽然是梦魇一支在现代的精英,但还没有莽到敢亲自去尝试天下三人的代表作。 要知道,上一个莽过去的人已经断了一手一脚。 眼看印光跑得没影了,杜非羽漂浮在空中的八边形法阵摇晃了一会儿,缓缓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只有三成功力,这东西放不出来的吧” 杜非羽暗暗想道。 不过,幸亏印光太过博学,他才终于成功地把他吓跑了。 他连忙上楼去看阿白的情况,发现小狐狸睡得及其安稳,安稳得就像是被子下边的枕头。 她的呼吸很均匀,看样子也没有被施加了什么诅咒的痕迹。 杜非羽放下心来。 他走出门,冯柳几人还是看着地上昏倒的那家伙不知所措。 “还等什么报警啊。” 杜非羽没有表情地说道。 终于到一百章啦纪念一下 第一零一章 刻印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一直躺到深夜才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杜非羽正蘸着水,在墙上写着什么。 “啊” 她开口要问,竟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而头顶上方,似乎也隐隐约约地漂浮着什么东西,阿白看不清楚。 这是中了诅咒 阿白心中一惊,冷汗冒出,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漂浮的东西不见了,自己也可以顺利讲话了。 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 阿白正慢慢地整理思路,那边杜非羽看见她慢慢坐起,便问道 “感觉好一些了没有” 阿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妖力。 妖力的运行很平稳,并没有被扰乱的迹象。在冥想的意识之中,也没有出现混乱的图像。 阿白确信,自己并没有中幻术。 “感觉好多了呢。” 阿白回答道,又问 “你在画阵” “对。”杜非羽苦笑,“今天梦魇一支的人入侵了进来。虽然他被吓跑了,但不修补一下,我心里不踏实。” “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没有” 阿白坦诚回答。 杜非羽心里凉意顿生。 之前动了乐玄,恐怕会引起强大的连锁反应。 魔宗在现代的势力如此庞大,如果二十三将全体出马,他的胜率又有几成 现在二十三将损了一将,魔宗一定想要找回场子。 自己哪怕露出了一点破绽,都可能有杀身之祸。 不得不承认,在小区的日子里,他对于现代生活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认同感。 这段时间他忙于商业竞争,对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渐渐产生了厌倦。 但是印光再次打破了这种平静。 现在杜非羽看这早餐店里的一切,反而都像是虚无的幻想了。 他一边想,一边用水在墙上画阵。 清水渗入了杜非羽的灵气,在墙上金光一闪,就随之隐没。 这是两仪封印式的扩大化运用。 两仪封印,本就是抽取清浊两气,相生相克,从而压制住魔宗子弟的经脉。 而这两仪封印式扩大的阵法,维持了类似的原理,再加入了大量传导能量和巩固形状的符文,使它可以抽取这方圆十里的灵气,归为己用。 但这只是其一,是作为两仪封印阵日常维持的方式。 这阵法最重要是相生相克的原理。 一旦有人在这阵中使用魔宗功法,只要灵气可以运转过来,法阵可以维持原状,杜非羽站在阵中,便可以把打来的所有力量转换成自己使用。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是个当年杜非羽费尽心力研究出来的法阵。 他把两仪法阵一亮出来,对于躲在暗处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来说,无疑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示威。 杜非羽聚精会神地写完最后一笔,长舒了一口气,去到桌面上泡茶。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阿白,那天你和李牧白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啊你是说他抱了我这件事么” 阿白微笑着回答道。 杜非羽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脆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的是那天你们和魔宗交手的事情。难道没有发生吗” 杜非羽想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说道。 阿白两只耳朵和被窝里的大尾巴瞬间耷拉了下来,一副非常无趣的表情。 “你怎么都不生气呀” “关键在你不在我,我为何生气” 杜非羽不为所动。 和狐狸相处,就必须扛住这种甚至是有点过分的戏弄。 “白十七,汇报情况。” “是,宗主。”阿白很不满意地撇撇嘴,嘟囔道,“你还真是心大” 但她仍然乖乖地把事情讲了个清楚。主要讲的,就是被伏击的事情。 杜非羽一边听完,知道事情和自己心中猜想的差不太多。 “你回来以后功力损耗得很厉害,真的只是破解幻阵的副作用吗” 杜非羽有些怀疑地问道。 “唔” 狐狸托腮沉思了一会儿。 “我觉得不仅仅是。”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 “我的这里,可能受到了某种幻术的刻印。” “刻印” “是的。咱们狐族的幻术之中,有一种方式可以不着痕迹,却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手。那种方式,就是刻印。” 杜非羽皱紧了眉头。 这种名为刻印的幻术,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称之为心理暗示。 也就是说,这个刻印很可能出自印光之手。 印光借助这种暗示,轻而易举地逃过了阿白的感应,进入到了早餐店内。 那这种刻印,这种暗示完全可能一点点地渗透进阿白的思维,在她某日虚弱之时,完全夺取她的意识 杜非羽的背后流出了几滴冷汗。 “有办法破解吗” 连阿白都中了这招,杜非羽开始觉得,二十三将当中藏龙卧虎,自己三成的功力,怕是不太够用。 “暂时没有。”阿白摊了摊手,“因为感应不到它的存在,所以只是可能存在而已呢。” “这” 杜非羽眉头紧锁,但阿白只是自信地笑道 “如果哪天刻印突然发作,依我的幻术修为,自然可以很快地把它压制下去。” 即使经过了这样的波折,杜非羽第二天还是要照常营业。 不过有了生死的交锋,这样的商业竞争,老杜竟然觉得已经有点像享受了。 而昨天的事情也弄得冯柳有些尴尬。 清晨5点,他给老杜递了根烟,表示感谢,随后就各回各店。 一场打斗,杜非羽的全新单品并没有落下。 仙草芋圆,红豆紫米、牛奶西米,诸如此类大热门的甜粥,也都给杜非羽仿造了出来。 只是他没有固定化生产的加持,所有东西都是从锅里现煮捞出,用方便盒装好。 一排大锅摆在店门口,里面的粥类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和冯柳不同,老杜的粥永远热乎,在秋冬之交的时节冒着热气。 冯柳在隔壁就闻到了这边大锅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伸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没弹出来。 “我说你昨天为什么买粥是宣战吗” 杜非羽答道 “我没有这种本意,当然可能造成了这种效果。” “一二三四五六” 冯柳在心里默默清点着杜非羽粥的种类。 “你你在仿制我们的粥” “是的。” “你疯了做早餐店不行吗你什么都要做啊” 杜非羽听到这话,只是笑着指了指冯柳的甜点蛋糕,又指了指自己的烧饼油条和馒头。 “我做的,一直都是早餐店而已。” 第一零二章 价格战!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老杜的店里卖的仍然是传统的包子馒头,只有饮品改朝换代。 除了豆浆和普通的白粥之外,又学习糖水粥铺,大大丰富了产品。 同时,类似仙草蜜,芋圆这种仿制并不困难的食品,也被杜非羽搬上了货架。 “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杜非羽笑道。 五点半,第一个客人踏着懒散的脚步走来。 他打了个哈欠,看看左边的糖水粥铺,又看了看右边的极道宗早餐店。 糖水粥铺的装修更胜一筹,他选择去左边的店。 刚一迈步,杜非羽大手一拦 “你好请问你要买什么” 客人本来也没想好买什么,只是愣在那里。 这几秒的反应时间就是机会。 杜非羽早已想好了词语,就准备在这时候疯狂输出。 他把手一挥,向顾客展示了自己的数口大锅。 “花卷、油条、馒头肉包菜包、红豆粥绿豆粥西米粥,还有手抓饼、饭团和竹筒糯米,你要什么” 口齿清晰地一连串下来,顾客听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词。 “拿个手抓饼吧。” “好嘞你要加什么料生菜、金针菇加上里脊肉是这里卖得最好的,培根、黄瓜、牛肚加上番茄酱,也是很好吃的。” 顾客看了看字迹繁多的配料表,又瞧了瞧桌面上的配料,放弃了思考。 “选你说的后面那个吧。” “好嘞” 杜非羽的铁铲飞舞,拿出了在花洋夜市上的十成功力。 而阿白则是笑着问道 “要什么粥呢红豆保养,绿豆清凉,西米爽滑,还有芋圆和仙草蜜哦。” 顾客想了想。 “唔牛奶西米吧。” “好的” 阿白拿起了大勺。 一比零,极道宗早餐店暂时领先。 第二个顾客来到了这里。 是小区里的一位年轻人。 他今天看到新开不久的糖水粥铺,新生好奇,便想要过去尝尝鲜。 他刚朝糖水粥铺那走了两步,杜非羽的大手又是一拦。 “哎,这不是小赵嘛怎么,出来买早餐吗” “哦是这样的。” “那来吃我们家的早餐吧最近新出了很多单品,除了花卷、油条、馒头肉包菜包、红豆粥绿豆粥西米粥,还有手抓饼、饭团和竹筒糯米,你要什么 “我” 小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平时和老杜有些交集,算是比较熟的客人。 看见老杜这么热情,他反而有些不好拒绝了。 看见他的眼睛还在看糖水粥铺,杜非羽连忙补充道 “他们那边有的我们都有,而且都是现煮的,新鲜的你打包吃也很方便我们都有桌椅小板凳” 小赵不知道老杜怎么这次表现的这么杀气腾腾,只好点点头妥协道 “好的老板” 二比零,极道宗暂时领先。 冯柳那边看着不痛快了。 人家本来是要来我这的,怎么还有你这么抢人的 杜非羽心里则是暗暗在盘算着自己的优势。 这里的客人,他比冯柳更熟。 新的一批人过来了。 杜非羽轻车熟路,继续招呼客人。说得天花乱坠,冯柳伸头朝着这里吐槽道 “你的,不方便;用我的,方便” 有些客人本来就是赶路。 虽然热腾腾的粥很诱人,但是赶路的人是没时间坐下来慢慢吃的。 五个客人当场走了三个。 冯柳扳回一城。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拼了一个早上。 时间到了中午,冯柳知道杜非羽这时候应该会进入休整状态,用来盘算和收拾。 但没想到,杜非羽又推出了几大盆凉皮,决定继续经营 “喂,你连中午也要跟我对着干吗” 冯柳有些不快,但杜非羽却是伸了一个懒腰。 “没错,我不仅中午要干,晚上也要干。我要跟你干到24小时” 冯柳目瞪口呆。 这里的员工按照糖水粥铺连锁的模式,一天要换三班。 三班的员工才有24小时营业,他杜非羽一个私人的早餐店,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杜非羽敢说,他还真的敢做。 极道宗早餐店晚上不关门了,杜非羽和阿白晚上也不睡觉了。 他们一边准备材料,一边在前台卖东西。两人轮换,感觉累了,就去楼上休息一会儿,继续看店。 杜非羽和阿白一人拉了一把椅子,拿起图书馆借来的新书,就坐在店门口看了起来。 这嚣张得清新脱俗,摆明了就是想要全面和冯柳竞争。 冯柳心想,我看你能这样支撑几天便心态毫无波动地下了班,临走的时候还吩咐了员工几句好好干,别被对面的两头憨猪打乱了心态 一周下来,杜非羽和阿白却还在店门口看着书。 冯柳一看气势不对,问了员工,发现除了偶尔会在凌晨时分关门休整,杜非羽他们还真的是每天开满24小时。 这两人不累吗 真是修仙的吗 冯柳觉得这一对伙计绝了,人家是努力,他那是拼命。 只是,生活未必会奖赏努力的人,但是生活一定不会让拼命的人吃亏。 杜非羽在这样的竞争面前,反而感到了一丝久违的乐趣。 平稳平淡的生活给人廉价的幸福感,却会让他失去上进、警觉和敏感。 随着竞争的深入,营业时间的拉长,杜非羽已经开发出了一些其他时段的客人。 下午茶的时候,会有一波小高峰;而晚上十点以后,又有一波夜宵的小高峰。 这些都是以前被杜非羽忽略掉的客人。 流失的订单,就这样用其他的方式补了回来。 阿白一边在后厨整理,一边问前面看店的老杜 “老杜,这些粥还要么” “不要了,全部倒掉。” “不是还有好几种粥还剩了半桶啊这,这也才放了一天啊” 阿白有些心疼钱,杜非羽则是坚定地说道 “感觉浪费就倒在一起就当我们的饭了反正绝对不能拿出去卖。我极道宗的东西,一点不新鲜的都不能有。” 阿白默默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我们都吃了十天的粥了呢最近去厕所的次数都多了好多。” 杜非羽没有回答,全当耳旁风吹了过去,他现在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加大竞争力度。 第二天,他先发制人地降下了所有商品的价格,而且提出,打包购买还会优惠。 最凶险的价格战,终于还是打了起来。 明显的价位差异分流了客户,大量的中间派客人在价格的诱惑下,纷纷倒向了杜非羽这边。 糖水粥铺前,第一次变得门庭冷落。 冯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杜非羽心里却想,你这个糖水粥铺的定位,就不应该是和自己冲突的早餐店。 如果他一心一意做甜品,和自己的经营方向错开,又怎么会产生这么激烈的竞争 非要头铁,那就只能拖到这你死我活的时刻了。 冯柳不甘示弱,思考再三,所有甜品甜粥,买二送一。 杜非羽这边干脆更狠,所有食品6折出售。而且反正粥煮的多,过了中午之后,全部粥品折上折,再弄个半价出售。 冯柳急了,买二送一不要了,直接买一送一。他拉了个漂亮的女店员出来举牌,免费品尝,全场八折,还有额外的小礼品赠送。 杜非羽一不做二不休,打折的基础上再来个超优惠大酬宾。 他想了想,就油条和粥最便宜,干脆直接搞出每周特价日,每周两天,油条五毛钱三根,粥两毛钱一碗。 两家店就好像拳台上的选手,用价格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互殴。 这互殴了一段时间下来,杜非羽一查每天的流水账,全都是触目惊心的亏损。 少卖少亏,多卖多亏,大卖巨亏。 这是烧钱的游戏。 杜非羽眯着眼,心里却盘算着冯柳还能撑多久。 在他看来,冯柳的优势在于,他是连锁店的店长,背后的资金支持远强于自己。而且卖的是标准化的产品,东西品质有保证。 但是他觉得,冯柳的劣势,也在于他只是一个连锁店的店长。 他有业绩和销量的压力,这种压力可能比杜非羽的经济压力来得更严重一些。 甚至如果他是一个加盟店的店长,情况可能都会好一些。 他需要给员工开工资,杜非羽和阿白则不需要工资。 杜非羽很合理的认为,真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不吃饭不就得了 “阿白全部收拾掉,新鲜我要绝对新鲜。” 杜非羽望着卖剩下的糕饼和饮品,再次强调道。 第一零三章 一粥一世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拿起红笔,在账本上写了几个数字,表明今日又是亏损。 而另一边,小区的人们看见两家店都打折,折扣打得还惨无人道,纷纷前来购买。 一人一狐上蹿下跳,几乎没有休息,原料消耗得极快,口袋却越来越瘪了。 “今天的订单量到了700单了。再这么涨下去,我们的恐怕就要交不起房租了。” 阿白讪讪地说道。 这段时间太忙,那台缝纫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 方欣欣要约阿白出来玩,阿白都是各种理由推脱。 杜非羽则仍抱着不把冯柳逼死绝不罢休的态度。 冯柳和自己,这几个月下来,必须走一个。 他注册了外卖网站,开始扩大辐射范围。反正他走路方便,送个外卖也是绰绰有余。 这下就变成了阿白看店,老杜跑腿。一人一狐24小时连轴转,有时候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冯柳看隔壁那家店天天灯火通明,实在是不知道那老板吃了什么神仙丸,竟然每天可以不睡觉 但这样的副作用极大,总结来说,就是大量灵气被用在了送外卖和熬夜上面。 所幸杜非羽已经布下了两仪阵,魔宗就算有所企图,也不敢贸然行动。 “印光上次来估计只是踩点。当他察觉到自己受骗的时候,就会有人来大举入侵了。” 杜非羽暗暗想道。 只可惜,说什么来什么。 天色渐晚,夜气盛行。这天晚上没有客人,却是有一大波的人马走到了杜非羽的早餐店前。 “买夜宵的” 杜非羽问道。 “对,买夜宵。” 那人照着说了一遍,却不敢走上前来。 杜非羽笑了笑,身子却仍是坐在椅子上不动。 他的手捧着碗,碗里放着吃剩的粥这是晚饭。 “你还没说要吃什么呢。” 那几个人互相望了望,一人走出来说道 “拿一份凉皮,随便加两个菜吧。你快点,我们赶路。” “哪两个菜你为什么不走上来看一下” 杜非羽再次说道。 当头的那人便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了阵法的边缘上,就再次停住了。 他便是之前被李牧白重伤的二十三将,许未。 虽然嘴上骂得暴烈,但是李牧白的剑气还是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但是对方总共才三个人啊。 老是这么拖下去,太没有意思了。 许未按捺不住,就想着去找杜非羽这个花里胡哨的家伙算账。 他想捏软柿子,可是却被杜非羽坦然的气势给吓住了。 他远远的就感应到,这家店被一个现代很不常见的阵法包围。 许未乍一看并不太放在心上。因为这阵法简单到几乎粗糙,而且几乎感应不到任何强大的能量。 几乎没有灵气波动的法阵,在许未看来,并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 但当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它可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很微弱,很缓慢,但这个阵法它确实在用极缓慢的速度自我运行 事情变得妖异起来。 许未对阵法不懂,而懂阵法的乐玄已经被连人带尸体直接吸进了血面。 但他也不想自己吓自己。 这反复的,甚至于畏畏缩缩的试探,已经弄得许未毛躁起来。 他大吼道“妈的,不管了故弄玄虚” 说罢,噔地一脚就踏进杜非羽的阵中来。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踏进阵中的,只是那条普通人的腿。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还可以找傅铃去把腿给换了。 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哈哈哈果然是故弄玄虚纳命来” 许未大笑着朝杜非羽抓去。可杜非羽却是头也不抬,好像没看到许未一样,只是继续吃粥。 眼看那一抹绯红已经抓到,杜非羽只是闭目含笑,轻轻地拿着汤勺,在碗里顺时针搅拌了一下。 只是转瞬之间,许未手上的灵气全部莫名其妙地消散 还没等许未反应过来,一股同等强度的清气迎面冲来,一下子撞在了他的鼻子上。 许未倒退了一步,一摸脸,发现鼻血没打出来,鼻涕却被打出了一大把。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未大惑不解,又是恼怒不已,杜非羽则像没事一样地丢出两张餐巾纸 “太脏了,擦了擦。” 许未正要伸手去接,却发现那餐巾纸竟是平平飞旋而来,简直就像两把尖利无比的飞刀 他心里一惊,猛地往左横跳,转身躲过后,又啪啪亮出两掌,把餐巾纸打落了在了地面。 地面一触到这两张纸,就扩散开了一圈寒冰。 许未连忙跃起,避免自己的脚被粘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发现,这扩散的寒冰层中,似乎有一道隐隐的字符 “全部后退” 许未惊慌之下,两袖一挥,血气很霸道地一卷,众人一下子退到了街对面。 而那寒冰之中的字符若隐若现,闪烁不定了一会儿,就像气泡一样消散了。 隔壁的店员完全都看呆了。 他只看见隔壁店的老板在喝粥,然后一群人就突然间倒着飞到了街对面。 而许未看得更深一层。 他算是知道印光为什么会给吓跑了。 这无缝衔接的施法,这一人一狐的配合,都足以让人畏惧。 更重要的是,刚刚莫名其妙挨了一下,自己却连杜非羽的出招动作都没看清。 杜非羽气定神闲,粥吃了半碗,抬头对旁边的阿白说道 “阿白,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阿白歪了歪脑袋“赌什么” “赌我坐在这阵中,他碰不到我。” 这话似乎是故意说给许未听的。 许未听得刺耳。他才没有印光那么谨慎,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字排开。 “千里红云” 血意一支的人阵展开,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到一处,形成了翻滚的红云。 街对面的所有事物都被红色笼罩,之后红色像浪潮一样袭来。 水泥地被压得粉碎,路面的裂缝甚至从马路对面一直延伸过来。 糖水粥铺的店员看着那不可名状的东西碾压过来,吓得腿都软了。 许未心想,果然是这法阵有鬼既然挑衅,那就偏要闯闯看 但就在那红云迫近店门的那一刻,只听得杜非羽那边叮的一声敲了下碗,随后地面上奇异的花纹一闪,红云竟转着圈被拉扯了出去 许未感觉周围的灵气开始高速旋转,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快速搅拌。 他余光一扫,这才发现,原本沉睡的法阵竟然开始苏醒,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转轮被推动一般 清浊两气隐隐化作黑白两色,在许未的眼前旋转运行。金色的,青色的,白色的字符串从各个角度冒了出来,开始在墙上滚动。 原来,两仪大阵的原理,和两仪封印式类似。 它不需要施术者强加大量的灵气维持,只需要术者的一点灵气,把阵法完整画完即可。 灵脉已断,天地灵气如此稀薄,即使抽干了方圆十里的天灵地灵,也不足以让两仪法阵正常运转。 但许未的这莽撞的一击,却带来了充足的灵气,书写在早餐店各处的符文开始被激活。 法阵中“两仪”的精妙之处,开始体现出来。那便是 有无相生,借力打力 许未没想到,乍一看笨拙不堪的阵法,此时此刻,竟对自己的攻击做出了异常细腻的反应。 他有些后悔,但他没时间多想。 因为此时,他卷出的红云已经全部被阵法抽干,随后转化成为更加磅礴的力量朝他袭来 只不过,许未毕竟是二十三将,这样反补的力量,并不能将他击倒。 他左臂运起蛮力,直接把那击打过来的清气卷在怀中,然后右腿就向杜非羽的脑袋飞踢过去 而杜非羽只是不慌不忙,把碗里的粥逆时针搅拌了一下。 又几乎是转瞬之间,那怀里的气脱离了许未的控制,冲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而清气的性质也发生了转变。 转了一圈向许未袭来的气,性质竟和道宗清气完全相反 那是魔宗的浊气 许未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一下,当场被击中了下巴,好像被下勾拳打中的拳击手那样,倒退了好几步,才摇摇晃晃地稳住身体。 他不死心,大吼数声,又连冲了四五回,但每次都被莫名其妙地打了回来。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人早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了。 这阵,他闯不进去 他站住脚,不再攻击。两仪法阵没有了外来侵犯,又是悠悠地停了下来。 就像不存在一样。 而杜非羽的手里,还端着那碗粥。许未看那粥的表面缓缓转动,终于明白了过来。 那碗粥,就是这个阵的阵眼 杜非羽则是朝他淡淡一笑 “有缘人,这就是,一粥一世界。” 第一零四章 败逃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许未吃瘪两次,眉宇间的锐气折了大半。 他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见杜非羽还是坐在原处,思索了片刻,挑衅道 “敢不敢走出来和我单挑你们宗门正派,不都强调规矩,强调尊重吗” 杜非羽微笑摇头 “你不值得我站出来。” “你只会站在阵中,做一个缩头乌龟吗” “这阵是我画的,没本事进来,就有本事瞎扯淡吗” 杜非羽大笑道。 旁边的阿白又附在杜非羽耳边说了几句,杜非羽和阿白相望一眼,两人都笑得更欢了。 “这位客人啊,听说,你就是那个被剑圣砍掉一手一脚的人吧快走快走,我们不欺负残疾人” “你说什么” “我们不欺负残疾人啊,对了,差点都忘了你是要买夜宵对不对别站那么远啊,过来啊,我又不是不卖给你” 杜非羽手里捧着碗,嘴里叽叽喳喳讽刺个不停。 许未之前被李牧白砍翻,本来就深以为耻。 这被杜非羽一激,眼中怒意再现,额头的青筋也已经暴起。 实在是没想到,他激怒杜非羽不成,自己反而被怼得不爽。 “好是你逼我的。” 许未伸出那只完好的手,牙尖一咬,一滴鲜血落到了地上。 地面上隐隐地浮现着黑气,血滴在水泥地上留下痕迹,逐渐画成一个符号。 杜非羽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许未的动作。 也许是料定了杜非羽不敢出来。 这么缓慢的施法环节,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使用。 “宗主,您可能得从这椅子上站起来了。” 阿白轻轻道。 “为什么” “你看你屁股下面” 杜非羽往座位下一看,发现椅子下面已经出现一个和外面类似的黑气符号。 还没等杜非羽看清那符号长什么样,一颗长长的血牙就从地面下直插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杜非羽屁股急忙一挪,那颗长牙就擦着杜非羽的大腿过去了。 老杜的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这要是给戳一下,三个月内都得漏屎。 但更强大的攻击还在后面。 那颗尖牙只是序幕。整个早餐店的地面,都扭曲成了一张血盆大口,要把阿白和杜非羽一口吞掉 杜非羽心中大怒,打架就打架,你这是要把我的店给拆掉吗 这种吞噬之术也是由灵气引导,只要是灵气所化,在两仪大阵之中,就无处遁形。 阿白足尖一点,冰面呈爆裂状向四周散开。 血盆大口合拢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三拍。 而杜非羽借助这一空当,很快感应到了灵气的脉络。 他指决一捻,弹了一下手中的碗,碗中的残粥荡起一圈好看的涟漪,地面也随之荡漾了一下。 那张血盆大口归于虚无,而残余的能量,却倒着打了回去,引发许未脚下的爆炸。 许未一看这血意一支的“嗜血之咬”都不能奏效,知道奇袭已经失败。 他伸手在袖中掏出一颗银丸,在手里搓了搓,朝着杜非羽一甩,身影就卷着那一帮受伤的部下遁去。 杜非羽听得空中几声剑啸,定睛一看,却是那颗银丸逐渐展开,在空气中形成了十几口飞剑 飞剑带着红光,朝着杜非羽急速飞来。 这回杜非羽却是坐不住了。 “剑丸这这是物理攻击” 两仪大阵攻防转换,无所不能,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大阵。 但是这种神奇仅仅限于所有灵气所化的法术和幻术。 那十几口飞剑急速袭来,杜非羽匆匆忙忙放下碗,才想要抵挡,阿白袖子一挥,三堵冰墙隔在了射程中央。 那飞剑连破三墙,再次朝着一人一狐袭来 情急之下,杜非羽和阿白一人拿起一个平底锅,运起法术加持,叮叮当当一顿猛砸,终于把那十几口飞剑都击落在了地上。 杜非羽心中隐忧,这下真是露了破绽。但是他抬头望去时,许未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唉,他错过了打败我的最好时机。” 杜非羽哑然失笑。 他放下平底锅,回头朝阿白说道 “狐狸,把剑收好,再拿一碗清水来。” “拿清水做什么” “我们把法阵强化一下。” 在法阵之中加入了金光咒,又加入了铜墙铁壁阵的符文,杜非羽这才放心地放下了清水碗和毛笔。 这下,法阵变得更加严密,就算是一百口飞剑过来,也要想一想能不能进入了。 阵法画完,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了。 这一周加起来都没睡几个小时。 之前没有什么感觉,但灵气一消耗,困意就随之而来。 阿白从门外走进来,说道 “那几个值夜班的店员,我已经给他们植入了幻术。他们现在只会觉得,昨天看到的东西是幻觉。” “哦,我知道了。” 杜非羽现在两眼皮直打架。 他在打坐运气,努力缓解着自己的疲劳。 “老杜要不我们别这么辛苦吧” 阿白看着杜非羽这样子,不由得说道。 “为什么” “我们在花洋夜市的时候,三个月的时间,就赚了二十几万,所以那时候没日没夜,也就好接受” “但现在你看,这早餐店坐下来,就算顺风顺水,一年恐怕也就挣个二三十万,而且最近大亏又烧钱,这样算起来一年都没赚多少大官人呐,你又何必这么拼命呢” 白十七软言相劝道。 杜非羽摇摇头 “我们的目标是做大做强,怎么可以安于现状那极道宗的牌子,以后又要挂在哪里阿白,你放心,等我们击败了冯柳,就会重新闲下来的” “击败了冯柳,要是再来个张柳、王柳、李柳,你还要继续这么搞下去么” 阿白皱着眉头说道。 “你放心好了。” 杜非羽只是简单地回答。 显然是不可能被说动了。 毕竟,极道宗三个字是杜非羽的原则,这决定了他不可能安于平凡。阿白再怎么讲,也不可能有效果。 她看了看角落那台蒙尘的缝纫机,一声轻叹。 “宗主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阿白用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表情,笑眯眯地对杜非羽说道。 第一零五章 没完没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都市生活带给杜非羽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修炼者之间的斗争无法带给自己任何收益。 赶跑了许未,精力消耗不少,却一个子都没多赚。 除了保卫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杜非羽再次真心觉得,现代魔宗的头头脑子肯定有问题。 宁可执着于没有实效的法术修为,却不肯拥抱这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吗 这时代可以达到的生活舒适度,不比天天吸人血好得多 杜非羽的小九九打了一番,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隔壁的冯柳身上。 和冯柳的价格战是一场巨大的消耗,但两边碰巧都不愿意认输。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周。 那边冯柳虽然面色铁青,但仍然咬牙坚持;这边杜非羽不吃不睡,干活干得神游物外,也依然不想放弃。 阿白看店看得累了烦了,也会开始想在缝纫机那边做一些工作。 兴趣可以提神嘛 但是针眼打着打着,兴趣没上来,疲劳却先爬上了脑袋。她扑地一声倒在缝纫桌上睡着了,针眼直接嗒嗒嗒地在她的玉指上打了一排洞。 阿白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洞。 “呐奴家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呢。”阿白缓缓说道。 “那你的反射神经一定被时速300公里的飞剑打过。” 杜非羽没好气地吐槽道,顺手使用了道法,万物生。 过了七八秒以后,阿白终于反应过来。 “唔,好痛哦,好吧,已经不痛了。” 她歪了歪脑袋。 “呐,老杜呀,上药就好了,用什么万物生灵气不要钱么” 杜非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脑袋才被飞剑打过。 他也是迷迷糊糊,一顺手就用了万物生这个倒霉的法术。这一用导致灵气大量消耗,他头一仰,竟然倒在靠背椅上睡着了。 啊,在这个世界上使用区区的治疗法术,为什么如此耗能不过,睡觉真的幸福 梦乡里的老杜快笑出声了,但他只睡了五分钟。 “老板” 门口的顾客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杜非羽瞬间醒来,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爬起来,热情地招待着,生怕他被冯柳抢走了。 他们只能在顾客到来的时候保持清醒了。 随着杜非羽仿制成功的食品越来越多,现在反而是冯柳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不可能禁止杜非羽仿造他们家的粥。 这粥品又没有专利保护,能这样看着吃着就给仿出来也是他的本事。 只是对他的糖水粥铺来说,粥类的优势被削弱了,自己精美甜点的优势又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正如那位打王者荣耀的青年所说,早餐失去了油条馒头肉包子,就失去了它的灵魂。 再精美的甜点,管你是芒果慕斯还是香草提拉米苏,在清晨吃下去,总有一天会觉得油腻。 而且最致命的,是这类糕点的成本。 冯柳的糖水粥铺,有能力做粥,却没有能力自己制作糕点。所以每块精制糕点之中,都包含了昂贵的人工费和二次利润。 这也是在价格战当中,他始终都比杜非羽来得保守的原因。 杜非羽的租金不高,又是个体经营不需要工资,加上不吃不喝高强度工作,损耗最大的也就是原材料、水电和租金罢了。 但冯柳这里的损失就要大了去了。甜品价格高了会被价格战打爆,价格低了会被自己亏死,显然是左右为难。 他已经穷尽了店长的权力,要是销售额再上不去,这家店再如此亏损下去,熬个一两个月,他恐怕就得告别糖水粥铺了。 现在,整个销售额,就只靠着杜非羽没有做的奶茶来支撑了。 但是这小子最近好像也在尝试着研究饮品。芋圆仙草蜜都做出来了,奶茶之类的东西还会远吗 强烈的危机意识刺激着冯柳。 背负着比杜非羽更加严重的损失,冯柳终于决定所有粥类、甜品,只要没有变质,都可以再放个几天。 这是对于一些滞销单品的策略,也是压低成本的好方法。 东西多放个一天两天,又有谁会知道但是对于许多商品来说,多放个一天两天,完全卖出变现的可能性就变大了很多。 更何况,一般商店里,东西都是快放坏了才打大折出售嘛 杜非羽一心放在竞争上,隔了两天,他就敏锐地注意到,冯柳这次没有换货。 两方竞争不分高下,直到一方在原则的问题上让步。 老杜觉得,这应该是某种转机。 于是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原则,东西绝不隔夜,该自己吃掉的,或者是倒掉的,他绝不含糊。 在食品店吃坏肚子,有时候是意外,有时候则是整个食品店的系统发生了问题。 把食品多放个一两天的态度,积少成多,终于导致了一次变质的意外。 一锅粥坏了,有十个人吃了这锅粥。 十个人里面,有四个人拉了肚子。 四个人里面,有两个人做了批评,其中一个,批评得尤其猛烈。 食品业的口碑极为脆弱。 哪怕是一点意外,都会让之前积累下来的声誉归于虚无。 但等到冯柳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晚了。 吃得不舒服的人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数量。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来的人少了,直到有一个女孩儿过来指责,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是新店,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杜非羽在小区的朋友圈和微博里,也看见了关于糖水粥铺的指责。 他微微一笑,默默转发到了各个群里,并稍稍地加了一些旁侧敲击的话。 现在,缺乏睡眠的他,已经一心只想把冯柳干趴下。 在他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冯柳现在,就是挡在极道宗门前最大的阻碍。 谁要是阻碍了极道宗的发展,他杜非羽一定在宗规允许范围内,穷尽一切搞事情的手段。 不过,传言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快显现,两家小店的竞争也完全没有分出胜负。 冯柳的销量出现了很明显的下降,但他也及时采取了大量的弥补措施。 他在为自己一时的错误买单。 降价、打折、赠饮,看着非常努力,每一步却都好像是某个经营不善的商店做出的决定。 这种动作,杜非羽和阿白又不可能不接招。 一人一狐的生活已经完全没有了质量,冯柳的挑战却一个接着一个没完。 又轮到了阿白去采购材料。狐狸在离开前小睡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了一下精力,就要一个人出门去了。 “你不要紧吧看你摇摇晃晃的,要不我去” 杜非羽问道。 “你没资格说我呢。黑眼圈都拉到耳根子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纵欲过度呢。” 阿白轻易地推辞了。 她打了个哈欠,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 杜非羽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这是一只风雨兼程的好狐狸。 小区不远处,路口拐角。 “那只狐狸走出法阵了。” 角落的黑暗里,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说道。 这个女子便是傅铃,她的身后,站着那个黑大汉毛止。 “我们什么时候上我的拳头都快等不及啦。” 毛止说道,但是傅铃却很冷静。 “目前我们在正面对决中从没有获胜过,不可以轻举妄动。如果要发动伏击,也必须是人多打人少,加上出其不意的情况。” 毛止有些不以为然 “乐玄不是说过,这只叫白十七的狐狸,不是那三个人当中最好搞定的角色吗你去把印光、许未和东方南一起叫来,我们一拥而上,肯定可以当场把她解决掉。” 傅铃对于毛止的盲目自大并不买账。 “那两个人和这只狐狸,都有各自的特点。乐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所以才白白送了性命。” “另外,你为何会觉得,东方南他们三人没有过来” 毛止听到这反而愣了一下,随即咧嘴而笑。 “五人都在正好正好我挺想尝尝,雪狐肉是什么味道” 对于这迫近的危险,阿白并没有发觉。 她并不知道有个黑大汉馋她的身子,她心里只想着快去快回,哪里在意周围还藏着人。 虽然她一贯警觉,但是这些天的劳累下来,她的警惕心也跟着放松了。 偶尔跟魔宗打个一场似乎是某种日常,她也早就不太在意。 “酵母、食盐还要黑米、红豆,对了,家里的洗衣粉已经没了” 阿白一边走一边碎碎念。 “啊,老杜上回弄碎了一个碗,嗯嗯还有玉米淀粉” 她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桥头,竟停了下来。 阴影里的傅铃和毛止都是一愣。 难道这就是印光所说的,妖兽直觉吗 他们的气息明明都已经掩盖得很好了 “哎呀,手机竟然没电了啊呜困死我了” 阿白轻轻地嘟囔着,向四周张望,又自顾自地苦笑了一声。 这本是无心的动作,但在魔宗诸君的眼里,却有了其他的意思。 是旁敲侧击 是故意引人上钩 看她那半睡半醒的眼神,似乎带着无尽的高傲与轻蔑,却又是说不出的调戏与撩人。 这是认为,自己可以把对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意思吗 角落里的傅铃和毛止已经流出了冷汗。如果这么快就被人发现的话,那能做的,只有放手一搏了 “毛止,先别轻举妄动万一她有准备呢” “准备就准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不管了,现在必须上” 毛止怒目圆睁,体形暴涨。皮肤化成了石黑色,而皮下的血管,一条一条地绽放出火焰色的光芒。 他大喝一声,轰地跳上了五六米的高空,挥起重锤一样的拳头,就朝着阿白跃去 可是在他的拳头还未落下之时,一道气流已经从远处飞来,直接击中了阿白的后心 第一零六章 九死一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只是在那里碎碎叨念,就突然间感到脑后一阵杀意涌起。 凭她的直觉就可以感受到,有一只庞然大物,正以拔山举鼎的气势朝她袭来。 但这力道虽然极其刚猛,速度却完全在阿白可以反应的范围之内。 阿白扔下购物袋,两指蓄力,却只听见“咻”地一声响,后心就是一阵剧痛 多日的疲劳,加上背后中了一注气流,阿白惊急之际,力量竟一下子失去了掌控。 毛止的巨人之躯刚刚扑到,阿白左手奋力一扫,庞大的冰柱轰出水面,竟直接将她面前的桥梁一劈两段 毛止当场被这巨力击穿了胸口,但是寒冰之力深入骨髓,还没有落地,就被冻着串在了大冰柱上。 桥下的河流完全停止了流动。只是幸亏这段路人少,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阿白没有控制好灵气,外泄过多,一击脱力,眼前已经是黑一阵白一阵,几乎就要坐到地上。 她余光隐隐地看到几辆车掉入了河中,连忙抬手一指,一股清气就把那几辆车拖到了岸边。 清气用完,她就感到刚刚被击中的后心处传来钝痛,随后口中腥甜,鲜血忍不住地呕了出来。 “内伤” 阿白连忙转身面向河面的方向,一手捂着嘴,一手强行支撑着身体。 刚刚的袭击已经让她知道了,敌人大概分为两路。 一路来自毛止冲出的方向,另一路则躲在气流射出的方向上。 既然知道了视线来自哪里,受伤的样子就不能让敌人看见。 阿白拿手挡住了血迹,傲然而立,没有一丝畏惧的颜色。 傅铃躲在不远处暗暗吃惊,而另一边的印光和东方南也是犹疑不定。 他们没看见阿白呕血,却只看见毛止莽撞地冲向阿白,然后被她抬手间的一柱寒冰挂到天上。 东方南心想,自己明明已经用极尖锐的气柱击中了狐狸的后心,为什么她还能站着为什么她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轰出法术 “东方施主,这狐狸的意识海中有我的标记,让我用幻术试她一试” 印光缓缓睁眼,双手合十,开始诵念咒语。 但是念道一半,他却停住了。 “怎么不念了” 东方南冷如白纸的脸上闪出了一丝疑惑。 “她她在看着我”印光两腿颤抖着说道,“她从一开始就在看我还对我笑了一下她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东方南心中一颤,自己这边的隐蔽,莫非完全没有奏效 远远地看着阿白那神闲气定的姿态,加上身边印光的惊恐,东方南越加相信,眼前的这个角色,自己很可能远非对手。 她没有进一步发动攻击,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她不在乎。 东方南紧紧地握着拳头,想走又想留。他觉得好不容易形成的包围之势,难道就要这样放她走 毛止的不敌实际上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毛止的妄动应该是计划之外的事物。 单挑的胜算本来就很低,但是群起而攻之,这才应该是原计划的一部分 “那雪狐的灵气闪烁不定,我觉得,她可能受伤了。” 傅铃的声音,随着风声淡淡地飘入了东方南和印光的耳朵。 这是她的传音之术,随风语。 两人眉毛一挑,顿时来了信心。他们的目光死死盯住阿白,等待着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阿白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不加隐藏的杀气。 她强撑着身体,一脚都不敢迈出去,心里只是暗暗叫苦 “宗主你快来呀” “啊,好烦阿白去哪了,怎么还没有回来糖都已经没有了啊。” 杜非羽心里有些焦急起来。 但是小店迎来了下午的小高峰,他只能摆出一副笑脸,接待着顾客。 “反正距离不算太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杜非羽安慰着自己,努力让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一波客人散去,杜非羽得到了片刻的空闲。知道阿白不在,他大胆地拿出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杜非羽眯眼一看,正是许未。 他顿时笑道“上次没打够吗你竟然还想来破阵。” 许未却一改暴躁脾气,对着杜非羽回礼道 “宗主的法阵天下无双,许未见识短,之前吃了亏,不会再破阵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非羽眉头一拧,道 “你该不会觉得我的阵眼只是一碗粥吧我告诉你,现在的这一支烟,我都可以把它变成我的阵眼。” 许未却仍然是淡淡道 “我不懂阵法。” 杜非羽觉得,这颇有一些监视的感觉。 只是许未似乎料定杜非羽不敢出阵,就站在阵外五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等候着。 杜非羽正在猜测之间,意识之海却是猛然一动。他只觉得心头咯噔两声,好像弦断了一样。 老杜的后背寒意顿生,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妖兽契约的反应” 他的眼神中已经透出了杀意 “你们对阿白做了什么” 许未的眼神笑得狡猾 “阿白哦,说的是你那只狐狸吧。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别装了。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来监视我的吧” “哦猜出来了那你就出阵来跟我较量较量,看看我会不会把狐狸还给你” 许未满不在乎地说道,杜非羽的额角却有冷汗冒出。 刚刚妖兽契约有崩裂的前兆,很显然是阿白那里遇见了意外。 如果阿白落到了他们手上,事情将会变得极为被动 “呵,激将法吗你快走吧,我没那么容易上当。狐狸是你们能抓到的吗” 杜非羽淡淡地挥手赶人。 许未听罢,只是很可惜地说道 “那宗主可惜了,等你到了以后,狐狸肉可能吃不到,就只能喝汤了。毕竟毛止那家伙,食量可不小啊。” 越是拿语言相激,杜非羽就越不买账。他知道,现在许未就等他出阵,好试一试他的真实实力。 下班的高峰期快要到来,这里人流繁杂,真打起来,杜非羽会有诸多不便。 “你不敢来和我打一架吗” 许未继续说道。 杜非羽笑了一声,装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你就继续玩你的,真当我不出阵就找不到阿白了” 他闭上眼,轻点额头,开启了千里感应。 他准备锁定阿白的灵气,之后用瞬身直接飞过去。 “魔宗小子,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是能直接飞” 杜非羽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在广大的范围之中,除了一片涣散的残留,自己竟找不到阿白活跃的灵气 灵气消失,莫非阿白已经 杜非羽再也无法多想,一脚踏出了阵外 第一零七章 暴打!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魔宗数人早已推测天下三人实力有虚。 只是虚虚实实,总是摸不清底细。 许未听印光说,杜非羽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即使有过巅峰,那现在也应该是十不存一的状态。 他见杜非羽竟主动出阵,心中暗喜。他不懂阵法,被两仪大阵弄得狼狈不堪,现在杜非羽竟敢直接出阵,这是何等的好机会 他抬手正欲出招,却没料到,那杜非羽第一步踩在了店门口,第二步却直接踏到了他的面前 很快的身法,之前的魔宗敌人早已领教。 “这又如何我有血意真身” 许未想着,身体上邪光骤起,把他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在了里面。 这血意真身,可是他修炼多年的诀窍,许多扑向要害的攻击,都会被这血意真身挡下、 而且攻击者本身,反而会被真身隐含的灵气牢牢吸住,最后遭到反噬而死 “有本事你打打看” 许未嚷道,但是这个“有”字才说完,杜非羽已经迎面一掌,在他的脸前打下了一个银白色的字符。 字符若有若无地飘在空中,许未没有在意,只是催动真身和杜非羽对抗。 杜非羽的手掌和血意真身相撞,血意真身的能量外溢,变成一条条软乎乎的触手,就要去捕捉杜非羽的手臂。 灵气反噬,凶险异常 但没想到,杜非羽浑身一震,左手甩下,随着那银白色的字符的一炸,血意真身瞬间撕裂成两半,另一半被生生地甩在了地面上 又是借力还击。杜非羽本身并未用蛮劲,只是血意真身用力过猛,扑出的力量被扭转了方向,又加上杜非羽本身的攻击,因此真身才会瞬间被撕裂。 没等许未反应过来,杜非羽右手跟出,直接正对着脸,把他的整个脑袋抓在手里 许未只感觉周围的场景瞬间闪烁了一下,自己就被重重地砸在了一片荒地上。 只听杜非羽冷冷道 “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许未勉强爬了起来,答道 “我可没想和你说话” 但这“没”字刚刚说完,杜非羽竟又是一步冲了上来。 许未没见过这么诡异的身法。他只觉得杜非羽行进之间,只有脚步,却没有路径,根本无法预判移动的方向。 但他仍是举拳相敌,两人双拳相交,两招下来,杜非羽就已经变拳为掌,三招下来,又是变掌为爪,四招下来,竟是变爪为指。 每变一招,空中就画一道符文,如影随形地飘在许未的身边;四招打完,符文成形,只听杜非羽大喝一声 “小四象阵,破” 围绕着许未的四片符文交成一片青绿色的平面,伴随一声嗡鸣,当场切断了许未的左臂 许未倒退出去,脚没踩实,只听得杜非羽喝了第二声 “四象,二破” 地面上一道潾潾的光面切出,许未躲避不及,右腿又被切下 他的身体倒了出去,滚出数米,单掌单腿撑地,蓄势待发。 可是他的掌心刚刚灼热,杜非羽又是冷着脸喊出了第三声 “四象,三破” 符文一闪,那光面像砍头刀一样地劈下来,许未连忙滚到一边,却听见了杜非羽的最后一喝 “四破” 青光一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左腿被切下。 他这才明白,刚刚杜非羽的身法闪烁,并非只是为了躲开自己的攻击。 每踏一步,都是在闪躲的同时,按下了一个小阵 这些小阵如同简易地雷,消耗甚小,却是威力巨大。 和两仪大阵复杂的符文不同,四象小阵只由四个独立的符文拼凑而成。小阵不需要大量的灵气维持推动,威力的主要来源,是四个符文的特性碰撞。 许未惨叫连连,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无名 力。 但杜非羽似乎根本不打算给他歇息的机会,冲前一脚踹飞到半空,刷刷连点,雷诀、风决,无数法决全都轰炸在了许未的身上。 南沧海,北玄山,五行四象奇门转 东烈日,西狂沙,两仪八气天地合 杜非羽念了几句,展开的封印式死死锁在了许未身上,随后渗入肌肉,缩入骨骼,咔嚓一声响,他许未修炼多年的魔宗经脉,也就此废了。 许未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杜非羽力量一次用尽,却仍是喘着气,瞪着眼,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许未几乎是哭喊道。 杜非羽提起他的衣领,吼道 “她在哪” “我,我不知道” 杜非羽呼地就是一记重拳。 “她在哪”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她出门的时候他们就跟着去了,反正就是一直跟着,我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啊我就是想激你一下” “超市” 杜非羽扔了许未,没理会他又说了什么,摇摇晃晃地跑着离开。 他的头脑飞快地思索着阿白常有的行动路径。 常去的超市,常走的路,常留意的站点。 多日的疲劳让他眼冒金星,但是寻找阿白的想法却让他忘记了所有。 他跌跌撞撞地找过去,一直找到夕阳西下。 “你在哪” 杜非羽大汗淋漓,却不愿意停歇。 他搜索着周围的灵气,终于隐隐地找到了阿白妖力的踪迹。 “在护城河的桥那里吗” 杜非羽大喜,奔跑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块巨大的冰柱。 冰柱劈断了桥梁,周围已经拉开了警戒线。而冰柱本身,已经是一个半破碎的状态。 “阿白” 杜非羽四下张望,没有找到小狐狸的踪迹。 没有办法,他当即把全身的所有灵气都发散出来,只希望阿白的妖兽直觉可以发现自己,朝自己走来。 他心想,如果看见了阿白,自己一定要好好地道个歉。 这段时间太专注自己的事,他根本就没时间理会阿白。 她还活着吗受伤只是意外走散失去意识被抓陷入狂态 杜非羽的脑子越转越快,脚步却因为体力原因越走越慢。 但当他再次望向前方的时候,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只见阿白捂着胸口,拖着脚步,正一点一点地朝他这里移动 杜非羽狂奔过去,两人面对面地停在了夕阳下。 “宗主” 阿白泪眼闪烁。 “阿阿白” 杜非羽手有些抖了。 他想着如何组织语言。 他想自己怎么还在考虑怎么组织语言 他想这他妈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语言 “啊” 杜非羽开口无言,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这,这车水马龙的城市可真让人迷茫,我们我们不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还挺长。” 真正要表达的时候,话就扭曲成了这种风格。 阿白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扶着路边的栏杆,一步一步地走到杜非羽身边。 杜非羽观察到,她身后的路面已经有着深深浅浅的薄冰,显然是已经精神涣散,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妖力所致。 “你想我了” 阿白用很微弱的声音说道,随后脚下一软,扑倒在杜非羽的怀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白”杜非羽大骂道,“没有的事小狐狸你想得美我没有想你你给我起来” 他就这样一边骂着,一边把受伤的小狐狸紧紧搂在怀中,往那两仪阵中赶去。 第一零八章 死里逃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吃” 毛止发出一声嘶吼,疯狂啃食着屋里的尸块。 他胸口被阿白刺穿的巨洞,也渐渐恢复如初。 隶属于饿鬼道的蛮王一支,体内流淌着远古的荒神血统。 虽然到了现代,荒神血统已经被冲得很淡,但作为传承的修炼者,毛止仍然保留了一部分高速恢复的能力。 “我们需要重整一番,最后想出其他的方法再战。” 傅铃一边向毛止投喂尸块,一边说道。 “不要命的,只是乐玄那种活得太久的鸟人。我才疏学浅,未修得长生境,还是慎重点更好。” 印光很谦逊地说道。 许未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经脉已断,基本上成为了废人。 东方南走上前,轻轻一叹 “我让你稳住杜非羽,不是让你出言挑衅。你看,计划失败了,你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亮出了自己的血面。 “说说你的感想吧。” 许未的脸色黯然,默默闭上了眼睛 “血意一支,不养废人。请让我成为血肉的一部分。” “成全你。” 东方南说道。 血面开始绽放出奇异的花纹,随后许未的身体开始被面具吸收,室内惨声连连。 毛止满不在乎,傅铃低头不看,而印光则是双手合十,高呼“六道圆满”。 许未的部下,惊惧之下,纷纷朝着东方南一拜。 “我等愿誓死追随东方阁下我等愿誓死追随东方阁下” 原来,他们对阿白的围攻,到最后也没有完成。 东方南等人差一步要攻上去的时候,是许未的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快跑杜非羽杀过去了” 他的声音已经及其虚弱,听得东方南心里一震。 许未这人虽然莽撞,修为也不太高,但是求饶屈服一事,是几乎不会做的。 他竟然会打电话让自己这几人逃跑,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很快,他们又发觉到了杜非羽散发的灵气。 这灵气发散如此强烈,一点都没有隐蔽行踪的意思。 在魔宗数人看来,这何止是光明正大,简直就是杀气腾腾 看来许未说得没错,如果不逃,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心理的天平完全倾斜,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怀疑他们只是连忙抢下了毛止的身体,随后急匆匆地离去。 阿白那时候的视线已经模糊,眼睛虽然睁得圆圆的,但早已经看不清任何图像。 她只感觉头顶呼地闪过去一个影子,有黑羽飘飞,条件反射地做出迎敌的状态。 但是那几个影子却是自顾自地逃离,不再理她。 阴差阳错,以及魔宗诸子的过于谨慎,竟让她因此逃过了一劫。 很快,她也感受到了杜非羽的气息。便勉强拖着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谢天谢地。 两人相遇,一切都没有太晚。 老杜大步迈进,把阿白抱进了早餐店。而阿白只是紧紧地蜷缩着,冷汗直冒。 杜非羽轻轻地把她放在地铺上,希望她可以舒服一点。没过多久,小半个房间的墙壁上,都已经因为阿白的冷汗而结满了冰霜。 杜非羽把阿白的衣服掀开,她如雪般洁白的背上,有一处触目惊心的淤青。 “后心处”杜非羽心中隐忧,“看着像是被指力所伤阿白的后心处不可能不防,这个人的指力,何等恐怖” “不,没时间想这些了” 杜非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思维清楚起来。 阿白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杜非羽推测,这应该是被伤到了肺经和心经。 “法术万物生可以恢复,催动两仪大阵可以增加万物生的效果,镇静咒应该可以暂时止住痛苦和恐惧感” 杜非羽连忙运气,却是一阵眩晕欲呕。 灵气偏偏在这时候没有了吗 原来,他在和许未交战时没有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浪费了太多的灵气。 打得是痛快了,但现在却是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就引流” 杜非羽两手一搭阿白的身体,希望借助阿白的妖力催动法术,却没想到,阿白的妖力浮动,时隐时现,根本无法使用 阿白早已脱力,又是重伤,此时此刻,早已和那时街头晕倒的情况不同 “没有办法了吗” 杜非羽牙关紧咬,知道越紧急时候越要冷静。 他左顾右盼,终于在桌上看见了几颗圆圆的东西。 那是很早之前炼的妖丹 之前杜非羽把它假冒成长生不老药,想要送给秦操,虽然被阿白扔掉了,但最后杜非羽还是把它捡了回来。 妖丹里有阿白的泪液,带有雪狐与生俱来的寒毒。 现在自己这种灵气空空的情况,既要抵抗妖丹里的寒毒,又要抵抗运功治疗时阿白妖力的反噬,不知道能不能顶住 顶不住也要顶 冻死了,也不过是和狐狸一起去死而已 杜非羽不假思索地抓起所有的妖丹,加了五袋感冒冲剂,拿起大茶杯就给自己灌了下去。 感冒冲剂和妖丹结合,产生了一股可怕的味道,杜非羽差点就要把胃都给吐出来。 冷意从骨髓当中直冒出来,杜非羽只觉得手脚瞬间全部麻木,冰块一寸一寸地在血管中冻结、蔓延。 “必须运功稳住” 杜非羽屏息打坐,心胸中的鸿蒙一气式高速旋转,努力把身体中积聚的寒气和膨胀的功力维持流通。 如果稍有不慎,灵气暴走,冰晶就可能在他的体内爆发,瞬间夺去他的性命。 稍稍稳定,杜非羽立刻站起,左手拍住墙面,喝道 “两仪大阵,启动” 墙上的符文层层亮起,大阵如同精密的仪器,缓缓转动了起来。 药材有效 杜非羽心中一喜,另一只手指向阿白,又喝 “极道,万物生” 绿莹莹的光辉在阿白的身体周围缠绕,过了不知道多久,阿白拧在一块儿的小脸终于松弛了下来。 但杜非羽还没有放松下来。他收了治疗法术,指尖轻点,往阿白身上连打了三层咒符。 “镇定咒。” 咒文打下,阿白呕出了一大口黑血,气息渐渐转匀。 “这妖丹的效果未免也好过头了捡回来的几颗药,竟然救了阿白一条命” 杜非羽喃喃自语道。 法术又维持了许久,阿白的气息终于完全平稳。 “” 她张着嘴哼哼了两声,好像要说些什么,杜非羽附耳去听,也没听明白。 “在说胡话吗” 杜非羽坐在她的身边想道,又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瞬间冻上了一层寒冰。 “好吧,不用担心发烧的事情了” 杜非羽心里说道。 过了一会儿,阿白挣扎了起来,随后眼泪竟跟着往下掉。 “极北极北” “我没有家了什么都不见了” “呜呜都没有了宗门在哪” “你别走别” 杜非羽听着阿白的胡话,心中苍凉,只是抓着她的手,说道 “别怕,我在。我不走。” 阿白的小手捏着大手,眉头又渐渐放松了下来,话也少了下去。 杜非羽松了一口气。 阿白的脑袋发烫,但既然能说出话,说明情况比刚才要好了许多。 眼看东方既白,杜非羽有些不舍地放下阿白的手,走到楼下去收拾炊具,准备开店。 这店,即使一个人也能开 少了阿白的帮忙,杜非羽的工作量大了很多。 他心里恨透了重伤阿白的魔宗人士,但狐狸没醒过来,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日卖完早餐,杜非羽都要给楼上的卧室除霜。 而阿白留下的冷汗被杜非羽拿来入药做了妖丹,再吃下去化作功力对阿白进行治疗。 做食品卖食品花费18小时,除霜10分钟,炼药2小时,读书1小时,治疗两小时。 剩余时间偶尔睡觉,睡不敢睡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魔宗会来掠阵。 就这样熬过了一周,阿白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杜非羽说道。 阿白看着憔悴的杜非羽,心中不忍,想碰他的脸,手臂却抬不起来。 她闭了一会儿眼。 “宗主这身子太重,奴家养伤暂时不会保持人形” “没事。” 杜非羽点点头,简短地回答道。 阿白淡淡一笑,随后化成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第一零九章 竞争的收尾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冯柳的颓势已经不可挽回。 糖水粥铺的口碑受到了很大损坏。 虽然冯柳在意识到问题之后赶快补救,但是为时已晚。 小区的人们并不明说,只是用脚投票。排在杜非羽门前的人越来越多,在他门前的人则是越来越少。 打折,促销,在外人看来都是欲盖弥彰的举动。 因为卖不出去而打折,最后变成了因为打折而卖不出去。 非常糟糕的恶性循环。 终于,一个半月的竞争之后,伴随着冯柳的一声长叹,糖水粥铺终于被极道宗斩于马下。 一个半月内大量亏损,糖水粥铺的总部在分析之后,只总结出了两点 第一,冯柳不称职,且犯了严重的错误。他没有办法应对竞争,同时违规地延长食品保质期,以至于损害了糖水粥铺的声誉。 第二,这个小区利润空间有限,不适合设立网点。 这一点结论的得出,大概连杜非羽都不会想到。 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糖水粥铺决定撤出这块地盘,那杜非羽的生意就还是独一家。 老杜疲劳的眼睛终于绽放出了一丝笑意。 冯柳在无精打采地关店时,把上面的那些原因都告诉了杜非羽。 他说了自己的不容易,对杜非羽这一个多月来的竞争态度表达了赞赏,对他的竞争手段却是不置褒贬。 说了老半天,他低低地感叹了一句 “做生意很难,真的很难。” 杜非羽递给了他一支烟,冯柳没犹豫地接过,深吸三口,燃了半只,烟雾有些伤感地从口鼻中吐出。 “虽然我以后不在这干了,但我觉得你能成。”冯柳说道,“你太拼命了。我们真的,就非要这样你死我活地竞争吗” “现在你终于开始问这话了。” 杜非羽说道。 他心中得意,但这得意却半点都没有挂在脸上。 他继续开口道 “是你先动的手,我们双方共赢的理念,我之前好像和你提过了。” 冯柳摇摇头 “共赢是理念,但未必是实际情况。我少赚了你多赚了,虽然都是赚,但对你而言是共赢,对我而言是让利。” “你看,这就是分歧。”杜非羽笑道,“语言无法征服观点,事实才能。” “所以你先挑起了价格战。”冯柳苦笑,“用自杀性的手段” “只要商业竞争的一方活下来了,那就不是自杀。这是零和博弈而已。” “还真是凶狠的道。” “因为不顺路就是挡路。虽然现在很渺小,但我的宗门大业,不可以被妨碍” “什么什么宗门” 冯柳一时间没听明白。 杜非羽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失言。 果然,在每周只睡一点点的节奏下持续了一月,自己的语言已经很难控制了。 这态度未免也太过凶狠,实在是不符合自己在外的人设。 “没事呃,那个你忽略就好。那啥,一路顺风,财运亨通。” 杜非羽回答道。 “借你吉言。”冯柳悻悻道,“只是糖水粥铺走了,并不代表其他店不会来。” 冯柳终于走了。 击败对手之后,杜非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提高早餐店的价格。 之前真的是亏出翔了。 他取消了特价日,取消了五毛钱三根的油条,取消所有和价格战有关的东西。 极便宜的早餐没有了,利润率重回40以上。但是夜宵和五彩斑斓的粥却保留了下来,这是竞争带给老杜的另一种收益。 关于经营实力的收益。 作为这次的赢家,杜非羽的极道宗早餐店,享受到更彻底开发的人流量。 由于产品的多样和对于夜宵的经营,销售额开始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 只是这次竞争间接委屈了阿白。 现在她几乎没办法做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每天蜷缩在店门口晒太阳。 阿白重伤变回狐狸后的第三天,已经有个人来问,老板娘这几天去了哪里。杜非羽无奈,只能推脱说,老板娘回了娘家。 然后就有好事者取笑道“老杜,你看还是你不行床上没打赢吧把人家都给气走了” 杜非羽只是呵呵笑。他想,自己就算不是旗鼓相当,也称得上是鲜有败绩了。 当然,也有细心一点的老顾客会问,老板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小狗”很可爱,结果阿白无论是人是狐,都还是没有逃过被众人围观的命运。 一个小男孩走过老杜的店,摸摸阿白的脑袋,嚷道 “妈妈你看这只小狗的眼睛好像青花瓷一样的颜色她是什么品种的呀” “别乱碰路边的小狗哦不然会被咬的那个呀,叫狐狸犬” “哦是狐狸犬老板,是真的狐狸犬吗” “对,是真的犬。” 杜非羽微笑道。 阿白非常气恼地抬头,朝众人嗷地叫了一声,尾巴抬起,又很快有气无力地躺了回去。 连凶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形状,阿白都很讨小孩子喜欢。 那个小男孩想了想,把自己啃完的肉骨头放在了阿白的面前,喊道 “小狗狗,吃吧吃吧” 阿白很不乐意地把自己的鼻尖埋进了爪子里,到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终于勉为其难地,舔了那骨头一下,让那男孩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这样熬了几天,阿白终于忍不下去了。 “愚蠢的人类奴家是狗么竟然拿狗食来供奉尊贵的狐神大人” 她发出了愤怒的低吼声,杜非羽内心则是暗暗发笑。 他趁阿白这时候无力反抗,直接抓住她的尾巴,把她提到自己的店里来。 “好了,汪汪别闹了,过来吃饭。” “杜非羽你叫奴家什么我不吃饭我这辈子都不会吃饭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狐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咕。 然后她的肚子叫了一声。 阿白有些害羞地把头埋到了胸口的茸毛上。 “那那个,是水烧开的声音。” 杜非羽淡淡一笑。 “吃饭吗” “不吃。” 阿白很坚决。 “我喂你吃。” “啊” 阿白瞬间收起拒绝的神态,张开了嘴。 “喂,你狐神大人的尊严去了哪里” 杜非羽吐槽着,拿起勺子往阿白的嘴里送了一口饭。 “狐神大人,那是什么唔奴家只是一只普通而娇弱的小狐狸呀。”阿白得寸进尺地说着,“而且,你这个人类既然主动上供了,我就当然坦诚以待啦。” “真不要脸。”杜非羽批评道。 阿白眯着眼狡猾地笑道 “不要脸。才能有饭吃嘛。” 第一一零章 印光的伏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和老杜有一搭没一搭的生活。 这无关自己住哪,吃什么穿什么甚至变成什么。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天,杜非羽轻轻松松地走出门,过了片刻,却又是面有忧色地走了回来。 “阿白,我们又有竞争对手了。” “又有隔壁的商店不是已经不开了么” “不,是小区对面,对面开了一家早餐店。而且老范的小饭馆,也开始做早餐了。” 杜非羽坐了下来,又点起了一支烟。阿白发现,他近来点烟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不少。 又要开始没命地肝吗跟其他的店铺打消耗,最后做这里的独一家独享利润吗 阿白哀哀地叫了两声。 她甚至觉得杜非羽的黑眼圈根本就没有退去,人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竟然就要投入到下一次争斗中去。 杜非羽又进入了自言自语的状态 “街对面的早餐店,老范的小饭馆,这次竞争的敌人,实在也太过强大了一点我们不能分利润,我们需要发展” 阿白觉得这样的杜非羽很熟悉,又好陌生。 熟悉的是专注,陌生的,是这种纠结。 “宗主,您您何必就集中在这点微末的利益上呢您可以去想更远大的一点的东西。” “远大的东西当然要想,但是这是一步一步争过来的。” “宗主就不能放松一点么” “放松阿白,我知道你厌恶争斗,但这没办法。我们不可能永远有创意,永远不竞争。这没办法。” 杜非羽很精准地反驳了阿白的质疑,然后就陷入了自己的沉默。 但是这两家的敌人出乎杜非羽的意料,杜非羽实在是找不到突破口。 老范的小饭馆是做酒席饭菜的,早餐只是外快。 因此,杜非羽的价格战不可能对老范产生触动,而且价格战刚刚结束,流水刚刚起来,他也不可能再去打悠悠读书 uu第二场。 至于小区外的早餐店,对于杜非羽来说就是同质竞争。都做早餐店,而又一定程度地削弱了老杜的距离优势。 毕竟,杜非羽当初选址,就是看中了,东城小区周围200米范围内没有早餐店这一点。 蓝海区域,会随着人们的发现和开发逐渐变成红海。 一个小区周围没有早餐店,永远只是暂时的。有需求就会有供给,杜非羽已经知道,大量的竞争对手一定都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但就是这样的趋势,让杜非羽倍感焦虑。 这永无止境的争夺什么时候是个头自己在这多重挤压之下,又能够挣到多少 越想越没有出路,杜非羽本来就没有恢复好,这心里憋着一段想法上不来,眼前发黑,竟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俗世的事务就是如此繁琐。尘劫的最高难度,也就体现在这里。 修炼者首先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感受人世的味道,然后慢慢地被红尘侵染。 杜非羽愁,阿白也跟着愁。但这一人一狐发愁,却有一个人因此出奇地高兴。 在某个房间里,印光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对着东方南说道 “东方施主,我的思维标记有反应了他们的状态,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脆弱” 杜非羽很快就醒了。他没有受伤,这一倒,充其量只是补了一觉。 狐狸在边上一直哀哀叫着,围着他转圈圈,好像非常担忧的样子。 “阿白,你别乱走,不然伤势要加重的。” 杜非羽拉住狐狸的尾巴,阻止道。 狐狸转过头,还没说话,杜非羽却看见她眉心之间,似乎有一处隐隐闪现的黑点。 “阿白,你长痣了” “痣” 阿白的眼神显得不解,但很快变得惊慌。 “宗主马上离我远一点” “什么” 杜非羽吃了一惊,连忙从床上爬起。 “刻印是刻印” 阿白的声音喊道,随即就被某些杂音阻断。 她变成狐狸的时候,当然不是用声带发声,而是借助了自己的幻术。 现在连传声的幻术都没有了,那就说明刻印正在侵蚀阿白的思维,并且在快速地夺取她意识的主导权 只见阿白用尽全身力气跳向房间角落,却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她哀叫着爬起,勉强支撑起四条腿,却又很快无力地跪倒在地。 她眉心的黑点中冲出了一注细细的黑丝,黑丝的尾端却很快在空中分支、扩散、开放、膨胀出无数条黑丝,如同一片厚重的浓雾 杜非羽后退三步,看清楚了,阿白眉心的黑丝好像树干,而从那一注黑丝扩散出去的无数条黑丝,就好像树冠。 这是一颗植在阿白脑中的幻象树 这就是印光梦魇一支幻术可怕的地方。 它会无声无息地潜伏着,没有影响,也无法抹除。直到你最虚弱的那一刻,它便会高速增生,夺人心志 即使阿白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但现在失去了大部分力气的她,根本无力对这恶意滋长的幻象树做出有效的抵抗 阿白的青蓝色眼睛中,有灵气的焰火在燃烧。 周围的地面铺满了寒冰,而青色的火焰则是在树上燃烧 杜非羽眯起眼,很快发现,寒冰和火焰并不是具体的事物,而是阿白脑海中幻术的外化 果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杜非羽周围的所有建筑都在瞬间粉碎。 一点冰原以自己为中心扩散,扩散到了天际线外,变得浩瀚无边。 杜非羽抬起头,屋顶已经消失,在他眼中的,是一整片的紫兰色。 紫兰色绵延至无穷远处,青蓝色的大火在空中肆意燃烧。 但那火焰却越来越小。 杜非羽朝前方看去,只见似远似近的地方,卧着一只小狐狸,而狐狸头顶上诡异的黑色巨树,正在逐渐扩张 巨树的黑丝很快侵蚀了大半片的天空,火焰在黑色幻象树上燃烧,但效果似乎越来越小。 突然,只听得噗地一声,幻象树结出了灰色的果实,果实的形状如同人头,而这人头的表情,是一个狰狞的笑脸 青蓝色的火焰渐渐熄灭,而果实生长的声音却越来越密集。 笑脸、哭脸、怒脸、阴险脸、暧昧脸各种脸庞越来越多,但每一个都是说不出的扭曲和诡异。 而那树下的狐狸全身颤抖,无比痛苦地扭动着。 虽然不完全了解这幻术的机理,但杜非羽想明白了。 这冰原和夜空,就是阿白的内心幻境所化。一旦幻象树完全侵蚀了夜空,果实开满了树冠,阿白的心志,就会全部被印光所夺。 但杜非羽也知道,梦魇一支的幻术,是可以传导的。 盲目解救,可能会让自己也受困。 但现在还有逃避的可能吗 “宗主助我” 阿白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杜非羽没有其他选择,稳住道心,走向那小狐狸身边。 他把手放在狐狸的头上,灵气流转。黑色的大树发现了他,黑色丝线开始在杜非羽的周围旋转,满树的人头果实都在朝着杜非羽吼叫 超乎掌控的力量,透过杜非羽的掌心,要钻入他的脑海之中 “必须留一手” 杜非羽心里知道事情棘手,在身体完全麻木之前,拨通了手机号码 “喂,老李” 话没说完,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冰原上。 随后黑暗袭来,整个世界都不见了。 第一一一章 救急之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印光的幻象树植根于阿白的幻境之中。 使用阿白的灵气,盗用阿白的力量。在潜伏多日之后,终于找到机会,完全爆发了出来。 这秃子的时机掌握得极好。杜非羽灵气恢复不彻底,阿白又是重伤,幻象树现在在阿白的意识海中,处于几乎无可抵挡的状态。 杜非羽只感觉灵气一点点外泄,而刚刚落在地面上的手机也已经不见。 周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夜,他知道,现在这里是印光的幻术结界。 他的身体仍然停留在那个房间里。 但是现在即使想方设法去逃离,老杜也不能确定,他的身体是否还听使唤。 就连刚刚电话是否有拨打出去,杜非羽都不是很肯定。 他本来就已经进入了阿白的幻象世界,所有的动作,都难保不是幻象的一部分。 杜非羽让大脑保持冷静,道心保持绝对稳定。灵气很快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在全身经脉中井然有序地运行。 “道法,明镜不动。” 杜非羽闭上眼,做出了最后一次吐息。 他随后在意识海中盘腿而坐,放空思考,只把最纯粹的意识集中在自己这一点上。 万物无主,我心有主。此乃明镜不动的奥义秘诀。 世间一切皆陷黑暗,唯独心中明镜,巍然不动 这一招不消耗灵气,考验的,是定性和心法。 相对于道术、阵法和封印式的精通,杜非羽的幻术修为略有薄弱。 但薄弱只是对于进攻而言,对于幻术的抗性,杜非羽有足够的把握。 杜非羽很快稳住了心性,但他的目的不限于此。 身体上的金光逐渐在黑暗中扩散,那黑线围成的黑夜慢慢后退,杜非羽已经重新看见了自己的手。 放在狐狸头上的那只手。 “看来刚刚的黑夜,是幻象树带来的第二重幻境。” 杜非羽的内心暗暗说道。 幻象树的人头果实仍在吼叫着,但已经停止了生长。 杜非羽并不被这嘈杂迷惑心志,只是缓缓地将一注灵气推入了阿白的体内。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阿白但这一定是阿白的幻境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 道心之中有本我,而整个意识海,整个内心的幻境,都必然有一个基点,为安放本我而存在。 冰原之上的那只小狐狸,估计就是阿白的本我。 灵气注入阿白的体内,杜非羽努力捕捉着最细微的感觉,用那柱灵气,帮助阿白的经脉运转重新恢复正常。 被幻术迷惑,经脉运行会陷入紊乱。要是在平时,杜非羽肯定是强行使用大量灵气进行冲击,强行引导灵气的运行方向。 但现在阿白重伤,自己乏力,若是强行冲运,阿白的心经和肺经就可能受损,而自己也会因为灵气失去平衡而瞬间被黑暗占据内心。 幻象树渐渐处于了抑制状态。 几乎被占满的紫兰色天空也露出了一小半。 “或许可行。” 杜非羽慢慢地扩大优势,同时开始在地面上画起解除幻术的阵法。 “解阵,发动。” 杜非羽画完最后一笔,轻声诵念。 但,解阵却没有像预期那样地旋转起来。 杜非羽微微一愣。 这一愣造成了分心,如排山倒海般的杂音,瞬间朝他涌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杜非羽感觉满树的人头果实都长出了灰色的触手,然后把一个个地从黑色树冠中爬出来。 他们拖着长长的尾巴,成群结队地扑了上来 杜非羽暗暗吃惊,连忙将灵气退回,保住自己的道心。但这一退黑暗便更近一步,老杜的身体,又再次被无尽黑线编织成的黑夜包围 嘈杂的,不可名状的声音已经逐渐在冲击杜非羽的心房。 杜非羽一时间,竟感觉心中那明镜污了一块,而再仔细一看地面,那刚刚画出来的符阵不是清明的银白色,却是一片血红 而那个法阵也不是道宗的解阵,却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杜非羽这下明白了,梦魇一支的幻术,究竟是以何种方式传染。 印光污染的不仅仅是阿白,同时还包括他杜非羽 明镜不动,并不代表明镜就是一块无懈可击的整体。 杜非羽的明镜里,还有一部分是由和阿白相关的记忆组成。 两人的幻境世界相连,杜非羽心境中的阿白,也会逐渐被幻象树所侵蚀,而明镜不动,就会因此告破 除非他完全忘记阿白,否则在现在的力量对比下,不可能有解法 “失策了” 杜非羽感受着内心的那块污损越来越大,暗暗叫苦。 单纯自保,也只不过是拖时间而已,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杜非羽全面解放灵气,不再刻意维持明镜不动。 而幻象树下的阿白已经重新站起,不过全身上下却是一片漆黑。 她睁开眼,青蓝色的眼眸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无神的红瞳 “阿白” 杜非羽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犹豫,但随后又立即清空了想法。 “不,它现在是幻象树的一部分,它不是阿白” 毕竟,如果想到这是阿白,那老杜就很难下得去手。 杜非羽站起,运气全身灵气,把整个幻境中的金光都团聚到了自己的周围。 而那只黑狐也傲然而立,背后聚满了人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在幻境里打架也有实际用处吗” 杜非羽自嘲了一声,身影飞动,在场景内所有事物反应出来的那一瞬,他的左手已经展开阵法,一掌拍到了狐狸的脑袋上 他的目的很简单。除了这只作为本我的狐狸,所有的事物都是干扰 层层的金印打开,那只狐狸被压趴了下去。 “宗主奴家好疼” 突然间,阿白的清澈声线传进了杜非羽的脑海。 “好疼宗主宗主” 阿白的声音越发焦急,哀鸣着,苦求着,一声一声,令人心碎。 杜非羽明知那不是阿白,明知这声音是幻术的刻意诱导,但心念却也是跟着动了一下。 明镜不动的状态再次被削弱,镜面上的那块污浊再次扩大。 杜非羽的脑中开始出现各种幻影,全都是阿白的音容笑貌。 “阿白” 杜非羽念叨着,只觉得五感渐渐消失。 他心里感觉大事不妙,但好像神魂已经被某种丝线牵走了似的。 那黑狐狡黠一笑,一举一动,竟像极了阿白。它开始层层冲破金印,那黑暗的丝线,也沿着杜非羽手臂,渐渐地缠裹了上去。 杜非羽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拉进了温水中,最后一点维持的理智,也要随之而去 眼前是一株古树。 两块青石外,有一注流瀑。 “非羽,昨日的功课,你认真看过了吗” “看过了。所谓尘劫之苦,无非是喜怒哀乐、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但师父,徒儿有一事不解。” “你说。” “我们修仙之人,为何非要去过这一趟尘劫看破生死,难道一切不都已经看破了” 一阵苍老的笑声传来。 “俗世之人五阴炽盛,生死最大,看破生死,便往往看破红尘。但修仙之人自幼心灵明净,生死之事看淡,红尘却未必清楚。” “请师父明示” “无奈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恶欲非羽,我送你八个字,你要记好未入俗世,谈何得脱要把红尘看破,只看生死,哪里能够” 老者摸着自己的长须,再笑道 “你的天赋奇高,但入道门却比常人要晚,根基不纯,道心不定,容易误入歧途就算破了生死一劫,却还有一线尘缘要了结。我不知中间会有多少岁月,但那会是你最大的劫” “师父” 老者的声音渐渐遥远,而一声暴喝从天边极远处传来。 “老杜老杜他妈的脑子清醒一点” 杜非羽只听见轰地一声响,随后一道穿越一切的剑芒竟向自己打了过来 杜非羽大吃一惊,瞬间从头凉到了脚。温水一般的幻境全部破灭,围绕他的黑暗就地退散了一个大圈。 就在这个大圈之中,杜非羽看见了自己的早餐店门,竟然被李牧白踹开了一个大洞 “老李你砸我店” 杜非羽骂道,但就是趁着一瞬间的清醒,借着那一道剑芒,杜非羽抓了桌上的一颗妖丹吞下,然后运气全部功力,把那黑狐生生地压碎 两仪法阵由于剑芒和杜非羽自身灵气的推动,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无数青蓝色的法印和咒文,开始和幻境中的金印相互连接。 很快,所有的符文如同一道大网,将那黑树牢牢封死。 黑狐隐去,雪狐重新站起。 她的大尾巴一扫,冰原上卷起了亮白色的飓风。飓风顶上,布满了环形的火焰。 暴雪随之降临。铺天盖地的席卷之后,幻象树连同黑气,全都被摧毁得无影无踪 外显的幻境破碎,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都还是熟悉的早餐店模样。 “回来了” 杜非羽恍惚地叹道。 他这才发现,小狐狸正咬在自己的左手上,而自己的胸口,竟然多了一道剑痕。 自己站在两仪阵中,李牧白的剑气还能伤到自己,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牧白,你小子竟然砍我” 杜非羽骂了一句,就噗地趴到了地上。 而远处的房间里,印光突然间双目圆睁,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一一二章 怎么把我忘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他很快就被深秋的冷风灌醒。 醒来第一件事,他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有伤口,连忙运起道法,开始缓慢恢复。 妖丹的灵气还有残留,用万物生转了一轮,身上的伤口也修复得不错。杜非羽气喘匀了过来,视线变得清晰。 阿白瘫在他的大腿上,白色的大尾巴耷拉着,一动不动。杜非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鼻子,她很不爽地打了个喷嚏。 还好,没死,还有呼吸。 他又低头去感受阿白身体里的灵气流动,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看来幻术已经完全解除了。 见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异常,杜非羽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李牧白。 “恢复好了” 他问道。 杜非羽回答道“身上的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说吧,你为什么” 话没讲完,李牧白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噗地一拳打在杜非羽脸上。 “杜非羽,你他妈怎么回事是想跟着狐狸一起死在这吗我不但砍你,老子还要打你” 他完全没有好脸色,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杜非羽躺在地上想了一会儿,感觉脸上不太疼了,才慢慢坐起来。 “看来,你接到我的电话了。” “你那叫电话吗突然打过来,就说了两个字就没声音了这次要不是我过来,你们两个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前面到底发生了多大事为什么不找我商量” 李牧白嚷道。 “啊这个说来话长” “话长你大爷你什么都没告诉我,就等到千钧一发了再来求我” 李牧白怒气冲冲地往桌上一坐,他人高马大,桌面上的铁皮都被他压下去一块。 “刚刚是梦魇一支的幻术吧我看整个房中的阴气极重,但我又不太懂幻术,就想着直接砍到你身上,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但是第一次剑气被你的阵法给弹回来了,第二次就只能多用些力气,在比较近的距离里攻击你了。” 这次两仪大阵差点起了反作用吗 杜非羽暗暗想道。 幸亏两仪阵的灵气转化需要距离和时间,也幸亏李牧白准确地把握到了这一点,给了自己及时的帮助。 想到这,杜非羽缓缓说道 “确实,你的思路很对。强烈的痛觉可以帮助我脱困。这次,多亏你了。” 李牧白摆了摆手 “别搞得这么客气。别忘了,老子好歹还是合伙人。” 他点了一支烟。 “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和我讲一下,我不想做局外人。” 杜非羽心想,这段时间千头万绪,确实把李牧白给丢到了一边。 人家还在天桥那里贴膜,时不时地过来帮忙呢。 这两周他没过来,杜非羽也没有说明任何情况,只是一门心思想着竞争,结果是所有事情都自己扛了过去。 仔细想来,的确有点不近人情,也不得方法。 于是他把之前阿白怀疑自己中了刻印,和冯柳的商业竞争,阿白受了重伤,自己施救的消耗以及周围开店对自己心态的影响都说了一遍。 他也表示,在那一刻,自己道心动摇,失去了警惕,才被印光偷袭得手成功。 李牧白听到这,表示了质疑。 “你的两仪大阵不是什么都能挡上一挡吗怎么对印光的幻术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杜非羽一听,这果然是一个明显的漏洞。 他闭上眼思索了一番,才缓缓答道 “两仪大阵里有一部分阿白的妖力,而印光的幻术,基本上盗用的就是阿白的妖力。这次这阵法竟是被他从内部破解了。” 李牧白听完,呵呵一声冷笑 “说到底,还是你警觉不够。我都告诉过你了,我们跟这帮凡人不同,不能把关系扯得太近,也不能对俗事太上心,结果呢” 杜非羽皱着眉头,想起了幻境之中他的师父,也就是普渡长老对他说的话。 未入俗世,谈何得脱。 于是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很感谢你的搭救但我还是不同意你这句话。” 李牧白听完叹了一口气 “得,十七姑娘说得没错,在一些点上,你就是认死理,虚心接受死活不改,我说了也没用。” 杜非羽闭上眼睛不说话。 “呐,李公子你就别说他了。” 阿白的声音微微弱弱地传了出来。 “你你竟然醒了” 李牧白的语气当中有几分惊喜。 “是呢,奴家不仅醒了,还听见你在说话,真是很抱歉呢。” 阿白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是带了她特有的冷嘲口吻。 “有一说一,你不能什么事情都顺着老杜的意思来。” 李牧白点了第二支烟。 “十七姑娘你受伤了,我不知道;魔宗反复来找你们麻烦,我也不知道。现在狐狸姑娘彻彻底底变成狐狸了,受了大委屈,讲道理,我有气。” 阿白听罢,只能唉地一声苦笑 “李公子,承蒙您这么关心阿白,阿白很高兴。不过现在的老杜,可能需要你帮一把呢。” “什么” 李牧白这才反应过来,杜非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闭着眼睛。 原来,杜非羽的状态和心志也都已经濒临极限。在幻象树得到解决之后,他也已经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 “老杜,你睡了” “我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杜非羽慢悠悠地回答道。 “思考个鬼,快起来嗨。” “” 杜非羽又不讲话了。 实际上,他现在需要把道心好好地修复一遍,一时半会,已经是站不起来了。 还是阿白懂人,她摇了摇尾巴,抬头对李牧白说道 “李公子,看样子奴家和宗主现在都动不了了。那个能否暂时麻烦您照看一下” “得,成保姆了。” 李牧白吐槽了一句,但仍然是把阿白抱起,塞进了杜非羽怀里,又把杜非羽抱起,扔到了二楼的地铺上。 一人一狐沾床就睡。鼾声一高一低此起彼伏,睡得好生开心。 只是李牧白很无奈,看样子是彻底走不了了。 他在店堂内转了一圈,只觉得冷风嗖嗖地往里冲。 “这这门漏了,该怎么办” 李牧白看着门上的大洞,有些无所适从。再看店里的摆设,早已经被自己的一踹一砍搞得乱七八糟。 “呃要不我收拾一下” 李牧白心里说道,然后尝试着整理这一片废墟。 半小时后,他放弃了。 “我居然不会整理东西。” 郁闷了一会儿,他只好走到店门口,像门神一样地抱着肩膀,坐在那个空洞前,一直坐到天亮。 杜非羽终于醒了过来。 用一种非常熟悉的方式苏醒。 “阿白你别再用肚子趴我的脸了。” 杜非羽支撑着坐了起来,脸上的阿白就像一块抹布一样地掉了下来。 “老杜,你好过分哦”阿白四脚朝天地说道。 “你还想要我更过分一点说吧,要有多过分” “李公子人家还在楼下呢,你不能做太过分的事哦” “老李还在” 杜非羽站了起来,阿白再次像抹布一样地从大腿上滚落到了地上。 老杜看着自己躺的位置,知道一定是李牧白帮忙移动过了。 他把狐狸放在肩上,慢悠悠地走下楼来。只见李牧白大马金刀地坐在店门口,而门口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围观,指指点点。 “早上好啊,老李。” “都快中午了,宗主阁下。”李牧白说道,“你比较擅长收拾烂摊子,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杜非羽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想了想,问道 “你会做馒头吗” 李牧白不知道杜非羽又想到了哪一层,便直言道 “不,我只会吃。” 杜非羽愣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 “算了,先把店收拾干净吧。” 第一一三章 一段逍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做事情效率还是高。 店铺里的狼藉,卷帘门上的大洞,他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处理完毕了。 “唉,这就又损失了一天时间。” 杜非羽叹道。 但现在缺了一个人,经营的节奏根本上不去,事情也根本忙不完。 老杜本来想让李牧白多帮忙,但这家伙说自己只会吃馒头,这让他一下子死了心。 街对面的早餐店已经开了,而小饭馆还在无时不刻地和他抢生意。 这样维修一天,浪费一天,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做一天,客人不就完全流失走了吗 杜非羽心里不太乐意。 “要再熬一熬,多干一点吗可是如果再盲目地损耗身体的话,魔宗入侵就很难挡住了。果然,还是要先补阵法” 他沉默得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李牧白神色的异样。 李牧白盯着杜非羽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阿白。 “唉,十七姑娘摊上了你这个人” “我怎么了”杜非羽问道。 李牧白拍了拍老杜的肩膀。 “我所认识的极道宗宗主,可不是一个毫无格局,只懂得蝇头小利的家伙。” “这话可不怎么好听啊。” “我当然没在夸你我李牧白做事基本凭直觉,没你想的那么多,也不想关心你的想法。但我觉得,至少是现在,你需要放松一下。” “放松你说放松我哪里还有时间放松” 杜非羽质问道。 李牧白捂脸长叹。 “几个月前,你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关在阵法里。” 几个月前 杜非羽看着四面密密麻麻的两仪大阵,心念一动,似乎有所触动。 “你这段时间吃的什么” “剩饭。” “你这段时间怎么睡觉” “没怎么睡觉。偶尔在椅子上打一会儿瞌睡。” “你这段时间做的什么” “做生意,想着怎么把早餐卖掉。隔壁店刚刚被我们打败。” “你现在有多少资产” “资产我想想现金流肯定没有摆摊的时候充足,不过你要把这店面和设备都算进去,那肯定是只多不少” “那不就得了”李牧白嚷道,“听我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店关了” “你是说关店” “为什么不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还有质量吗穷困潦倒的时候你可以唱歌,怎么现在有地方住了,却反而笑不起来了” 杜非羽一听这话有道理。但他还是争辩道 “这不是什么快不快乐的问题,也不是钱的问题我不考虑那种东西。我考虑的,是宗门。” “宗门有那么重要吗”李牧白冷笑道,“你们一人一狐健在,去到哪里不是宗门” 杜非羽一下子怔住了,他怀里的阿白耳朵跟着动了动。 很显然,她在装睡。 杜非羽这么多天以来,竟第一次重新反思起自己的行为。 或许,极道宗门一事,不可用这样的方式去做。 “你的提议确实有些道理” 杜非羽沉吟道,李牧白一听得意了。 “是吧走出去玩去喝酒今天你跑不了了” “喂,大白天喝酒” “大白天怎么了白日放歌须纵酒,生活如此丰富,喝酒,当然是留给白天来做的” “还有夜生活你说实话,到底要去哪里” 李牧白深藏功与名地抽了一口烟。 “你别想歪了。我无极剑圣,去的都是正经的地方。” “正经地方我要带阿白一起去的。” 杜非羽这一回答,李牧白有点难办了。 “你说什么十七姑娘也要跟走啊呃我想想啊,那地方让不让宠物进去” 想了很久,李牧白悄悄地对杜非羽耳语道 “老杜,你看十七姑娘这身体状态,要不你把她留在阵中怎么样有些地方,十七姑娘看到了总不是太好” 刚刚不是才说的正经地方吗杜非羽心想。 他大概是知道去什么店,才会让阿白有想法了。 虽然他觉得那确实是一种放松的好手段,但做得这么理所当然却不太对得起狐狸。 狐狸的耳朵又动了动,随后蹭地从杜非羽的怀里蹦了出来。 “奴家已经恢复好了。” 不顾两个男人惊讶的目光,她简短地说完,就四条腿一迈,小碎步爬上了楼梯,换了一套秋季的衬衫和牛仔裤下来。 时隔多日,雪狐的面容依旧倾城。 只是杜非羽看她扶着楼梯下来,脚步轻浮,脸上也没有血色,不由得有些担心。 “老杜,别老是可怜奴家。少了点气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阿白冷嘲道。 “我说了,我就是不喜欢不干不脆的男人哦。” 杜非羽长叹一口气,再没什么话好说。 不过话虽如此,但老杜还是知道,这妖精在自己逞强。看着她走了几步就喘气,杜非羽心一横,决定今天绝不省钱。 “出租车” 他手一扬,第一次坐上了计程车。 喝空腹酒总会少些意思,而时间还比较早,李牧白就带着一人一狐去了早茶店。 人声鼎沸,大爷大妈早已经在那里边吃边聊了好长时间。三人在一旁傻站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在边缘占到了一个位置。 “这家早茶店在花洋最有名了。口味很纯正,也很热门。早茶店虽然叫早茶,但总有大爷大妈给你一直吃到中午的,所以不能来得太晚。” 李牧白如数家珍,看来这段时间里,他对生活享受的新体会不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旁边的水壶倒茶。 茶汤呈现淡淡的褐色,杜非羽喝起来,有种微苦回甘的爽感。 老李介绍说,这个是罗叶茶。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种茶用藤壶来装,才会真正的有味道。” 杜非羽品着茶,淡淡说道。 阿白在旁边抿嘴一笑,心想你终于又有新体会了。 很快,早茶店标配的蒸笼端了上来,白色的炊烟,给了人世间的繁忙一丝享受。 凤爪,金钱肚,水晶虾饺,蒸秋葵。 随后又有腐皮卷,牛仔骨,蒸烧麦,糯米鸡,叉烧肠粉。 接下来是一众糕点,马拉糕,核桃包,奶黄包,不一而足。 每一盅蒸笼里装的都是小小的几块,吃得美味却不过瘾。 杜非羽只觉得刚刚开始回味,一种食物就已经吃完。 但是虾饺爽脆的鲜味,牛肉丸筋道的纤维,马蹄糕清甜的口感,还有牛仔骨的酱汁和骨肉带来的奇妙口感都让杜非羽陷入了灵感的浪潮。 咸而后甜,甜后再咸,最后畅饮一口茶水,感觉百味食尽,真是畅快无比。 “一盅两件,食不厌精。这早茶,果然大有味道” 杜非羽赞叹道。 李牧白笑道 “老杜啊,你这早茶二字,只说了早餐的早,却没有说这茶水的茶” 阿白在旁边听着好奇 “这茶水又有什么讲究” 李牧白说道 “这家店的茶,泡得可十分讲究藤壶之类的东西都市里不太用,但这家店也是用的红泥小火炉来烧水,用的乌榄核来做炭,这茶煲内用的啊,还是沸腾的九龙泉水” 杜非羽和阿白含笑点头,心想这食文化,果然是大有讲究。 李牧白接着说了 “我一早就和你说了,你要做食品,就必定要在这街头巷尾走一走。只是呆在一个地方,不会有什么道理。” 三人吃了干炒牛河,又吃了碗皮蛋瘦肉粥,坐到了尽兴,就去到了其他地方。 这些东西,对这三人来说也就是填了个底。但是这填了底,就最适合喝酒。 李牧白却不找什么专门的地方,只是找了一处湖心公园,在一处长廊停了下来。 “这里后有树林,前有人工湖。风景极好,适合喝酒散心。” 他说完,又示意道 “你们在这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儿,他取来了一瓶装饰华丽的美酒。杜非羽好歹在商店里多次逛过,知道这酒一点都不便宜。 但李牧白毫不介意。 “好酒请好客,尽管喝,要舒服” 他拿了三个小杯,看来他挣的所有钱,都被他拿去弄成了有样子的酒具。 “干” 三人齐声喊道,一饮一杯。 酒味扑鼻,却没有过分热辣。口感清爽不黏,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杜非羽不知道是微醺的感觉,还是客观的影响,他只是觉得,天气真是出奇的好。 微风之中,他只觉得天圆地方,周围茫茫一片,竟如同大鱼遨游于大海,极为宽阔舒适。 这和早餐店的狭窄空间相比,是何等优越 阿白之前还是半梦半醒,到了喝酒,可就是一点不累了。 酒精带给她的俏脸几抹桃红,跟着湖光水色,看上去竟是少有的明艳动人。 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肆意大胆。风流别致极了,却也仍旧是没有少掉半丝半毫的优雅。 杜非羽在这酒色之中,终于完全释然。 红尘千遍,人世百苦,但也须有一段逍遥 “这才是道。” 杜非羽长笑一声,举杯望北一拜,一饮而尽,便当做是敬了天地。 第一一四章 夜色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几个人喝过了酒,又乘兴去了电影院。 先看了爆米花大片,又看了一个文艺青年都喜欢的爱情片。 阿白显然有些累,第一场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第二场倒在老杜的肩上呼呼大睡。 杜非羽不知道这算不算阿白的小手段。不过看着文静的爱情片,鼻尖闻着阿白的发香,却也是不错的感受。 寿命论,家族仇恨,因为不坦率而造成的困扰,情人之间的纠纷,整来整去都是那么一套。 杜非羽打了个哈欠,倒是发现李牧白看得津津有味。 原来一代剑圣尤其喜欢狗血的东西么 杜非羽觉得李牧白可没那么纯情。 应该是从三角恋艺术当中吸取灵感,学习经验,最后更好地运用到实践中去吧。 看过了电影就去游乐场,这种小孩子玩的地方杜非羽一点都不感兴趣。跳楼机、大转轮、海盗船、摩天轮,他全都是没表情地上去,没表情地下来。 似乎就跟完成任务一样地,完成一站,就去了下一站。 工作人员看着这三个神人,心想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毫无感觉的游客。 “宗主你看,你这样表现得一点都不正常” 阿白批评道。 “要怎么样才正常” “在该害怕的时候害怕,才是正确的嘛” 结果就是,在鬼屋里,阿白的害怕表现得过于浮夸,以至于工作人员都被吓傻了。 之后又去了日暮枪手酒吧,杜非羽和阿白有幸喝到了吴立店长亲调的粉红佳人和哈瓦那。 只是周曼妮对阿白好像有些警惕,毕竟上次李牧白的匆匆离开给了她深刻印象。 不过阿白倒是不慌。白十七从古至今,都离不开被女人警惕的命运,她倒也已经习惯了。 杜非羽和阿白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两人又重新聊了起来。 这样长时间放松的清谈,这一个多月来,对杜非羽来说真是奢侈。 李牧白看见一人一狐的状态渐渐转好,心里也变得愉快。 他习惯性地远离两人,给他们一处空间。自己则是在吧台选了一角,拿着一杯酒慢慢地喝。 吴立观望着这副场景,轻轻地走到李牧白的身边问道 “李公子,你不去和他们一起吗” 李牧白淡淡地笑了。 “他们两个的对话,我插不进去。本来就是让他们来散心的,我看看就好。” 吴立眯起眼睛,向着两边多看了几眼,陷入了思考。 “你没有想法吗”他悄悄地问道。 李牧白望着阿白嘴角勾起的侧脸,笑道 “吴老板说什么呢来,给我续杯” 尽兴之后,半夜而归。一人一狐重叠着倒在地铺上,疲惫不堪。 “别倒在奴家身上呢啧,一身酒气” 阿白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说道。 “你可没有资格说我。”杜非羽不依不饶,躺着不动,“说,你喝了多少是不是我帮你抱回来的” 阿白格格格地笑 “没喝多少呢就那一点点,奴家可还没喝够。” 她如雪的肤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带着淡淡的荧光。 但全身的肌肤,却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着红。 杜非羽看到这副场面,却是更加不想爬起来了。 “呐,老杜,你快硌着我了。别以为奴家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老杜咱可是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小狐狸,你最近都不这么叫我了。” “哎呀大官人,宗主大人你就饶了奴家吧。” 阿白一边推脱,一边却紧紧握住了杜非羽的手。 杜非羽的指尖触到了阿白胸前的衣服,阿白的眼睛突然一亮 “宗主,我买了几双新的袜子,要不要看看” 袜子 杜非羽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间角落的凉鞋,心想阿白至今似乎从来没有穿过袜子。 秋冬之交,气温渐低,但是对于雪狐来说,这点温度根本不算什么。 感觉很新鲜,杜非羽便点了点头。 “你试给我看。” 阿白爬起来,去衣柜里拿出三包东西,杜非羽定睛一看,却是20d、40d和80d的丝袜。 “你不是说很讨厌这种紧绷绷的东西吗”杜非羽问。 阿白侧过脸去,低低地说道 “那那个,偶尔也要研究一下现在的姑娘都穿什么嘛” 于是在月光之下,阿白拆了40d裤袜的包装,伸直脚尖,把纤足轻轻地放入。 黑色的裤袜缓缓套上了阿白修长的大腿。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伴随着清晰可闻的沙沙声响,杜非羽看见裤袜正在完美勾画出阿白的曲线。 被恰到好处撑开的布料,黑中透着点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尼龙丝和雪肤的勾人光泽。 “怎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影响,阿白今夜的语气,竟少了之前惯有的冰冷质感,却多了几分不易得的柔弱。 杜非羽承认自己几乎被感动到了。 他聚精会神地望着阿白的大长腿,随后走上前,充分确认这黑色弹性布料的触感。 阿白之前从没穿过这种东西,杜非羽今天终于一见,便不得不承认,这种衣物确实深得女人和男人的喜欢。 从脚踝开始,慢慢地确认到了到大腿根。杜非羽越是认真,阿白就变得越是坐立不安。 杜非羽好奇地拉了一下,裤袜的布料“啪”地在阿白的腿上弹了一声。 “你你干嘛呀有什么结论么” “嗯,确认完毕。” 杜非羽点点头,说道 “现代社会真是发达,竟然可以想出这种充满人类智慧的事物。我相信这一定是一件非常伟大的法宝,我们一定要善于利用它。” “你在讲什么” “我的意思是再试一件给我看” 杜非羽表现得很兴奋,阿白垂头不语,片刻之后,却是狡黠一笑 “呐,大官人,袜子在那,你帮我穿上呗” “我” 杜非羽心里微微一惊。这小狐狸心里,却是在想什么奇怪的玩法 “我来就我来。” 杜非羽便走过去,干脆地把阿白身上的那条脱了,又拿了条新的出来。 带着体温的裤袜被轻轻地放到了一边。 新裤袜的尼龙丝,顺着阿白的肌骨一寸一寸地往上滑,杜非羽的大手,也从阿白的脚趾、脚踝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上走。 又是过于认真的沉默,但阿白却是率先打破。 “呐,宗主,你说,摸了这么久,奴家的腿有多长” 她的眼眸抬起,闪烁中带着无尽撩动。杜非羽感觉丹田内热,生怕经脉逆行,便淡淡道 “小狐狸,还没到摸到尽头,怕是不好确认。” 一人一狐继续较劲。直到杜非羽继续向上,触到了腰胯的时候,阿白终于是忍不住惊叫一声。 “你等下别继续下去了奴家认输” 阿白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后脑勺竟然磕到了墙上,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怎怎么了” 杜非羽醉意退了一大半,深感意外。 阿白面红耳赤,抱着腿,竟有几分少女的娇羞,差点没把老杜亮瞎眼。 “奴奴家只是觉得,再接下去的话,恐怕就要少儿不宜了” “” 杜非羽沉默了,不由得感到兴趣索然。虽然这次相争是自己获胜,他却没有多少快感。 “不不许强来哦。强来我就变狐狸。以以后都不变回来了。” 阿白缩在角落小小声地说道。 杜非羽彻底无聊了。 “都是万年老太婆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心里埋怨道,却看见阿白瞪大了眼睛。 “你刚刚说我是老太婆” “啊我刚刚给说出来了” 阿白没回答,只是笑问道 “呐,宗主,你觉得哪条合适” “40d。怎么” “很好。没你什么事了。” 她脸转怒色,从角落站起,露出自己的尖牙。 随后微微蓄力,凌空一脚,把杜非羽踹出了窗户。 “杜非羽,我警告你不,不要随意践踏老娘的娇羞啊” 阿白对着窗外怒喝道,然后用冰块彻底封住了门窗。 就这样,杜非羽在店外边的地上睡了一夜。 第一一五章 欢乐的博物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在室外睡了一晚的杜非羽六根清醒,心想着还得继续关店一天。 主要原因不是悟道,却是因为昨天喝多,所有早餐的材料都没有准备。 好久没有打这种疏于准备的战了,也好久都是在一成不变的运行了。 杜非羽心中产生了奇妙的灵感,便敲了敲门上的冰块。 “喂,白十七同学,你宗主买了两罐旺仔牛奶在楼下等你。” 等了半天没反应,杜非羽朝窗口望去,只看见两只耳朵在那里动。 杜非羽感觉好笑。 “狐狸,你又在装死吗” “别骗我了,你都没有牛奶。” “别闹,今天我们去博物馆怎么样今天不开门。” 坚冰瞬间碎了一地。 “真的” 阿白从窗口伸出头来喊道。 “我骗过你” 杜非羽笑着回答。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阿白回答道,“不过,我就勉强信你一次呗” 电影、音乐、博物馆。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杜非羽发现自己正在前往某些意想不到的领域。 阿白在博物馆的橱窗前好奇地跳动。 “唔,这只虫子,好像我们那时候很常见呀。” “这个动物的骨骼好大” “这东西看上去好贵,好想带回家” 杜非羽看着生物博物馆里的进化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理念让他耳目一新。 进化的脉络层层演进,强大的生物即使统治过这个星球,对于历史而言,也不过只是一瞬。 “阿白,我想我们真是来对了地方。” 杜非羽说道。 阿白回眸一笑 “谁说不是” 杜非羽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到这一层灵感这个世界不是所谓的强者生存,而是真正的适者生存。” 阿白迷惑地摇头 “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呢强者不就是最适应环境的人吗” “不,是适应环境的人看上去更像一个强者。”杜非羽说道,“强大的人有很多,时间或长或短,都只能保持一时。但任何人都有弱点。如果不知根本,只是一味想去全面打压,最后只能被看透环境的人找到机会,最终失去一切。” “说白了,就是只要找对了路,现在的弱者也有可能翻盘呗。” 阿白摊手道。 “是的。我只是想,或许我们的早餐店只要专注一点,而不是全面铺开。” “具体要怎么做呢” “过午不经营怎么样就像刚开始那样,不卖下午茶,不做夜宵。我们本来就只是早餐店嘛。之前我说要做最好的早餐店,现在想想,只做早餐的早餐店,才会是最好的早餐店” 一通长篇大论,把阿白弄得好生烦躁。不过杜非羽不再忧虑,这倒是让她欢喜。 她挠了挠头发,只是一句 “你好啰嗦啊。” 杜非羽有点尴尬,扶着额头笑。但是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掌声,随后是一声清脆的评价 “但是,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啊。” 杜非羽抬头望去,竟然是秦晓月。 没想到她也在这个博物馆杜非羽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缘分 “你们在看什么我也一起看看嘛” 秦晓月很自然地走了过来。 “啊你不应该是很经常来这种地方的吗” “人家可是上班族啊,平时哪里有空。”晓月嘟着嘴说道,“难得出来了,还碰到你们了。” “碰到我们需要带着这么晦气的表情吗” “没有晦气你看你看,我满脸都写着高兴呢。” 晓月一步上前,朝杜非羽做鬼脸。 “都说了走得好近” 阿白心生不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道。 她有些酸酸地想道,原来只是两个人的博物馆,现在不知为何,竟变成了三个人。 但杜非羽竟然很自然地与晓月聊得愉快,这让她更加赌气,干脆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三个人继续向前,阿白反而落在了后面。 “哈哈小羽你还真是喜欢讲道理啊” “我大师兄也这么说过。” “大师兄”晓月的眼睛转了转,“是做厨师的大师兄吗我也想做厨师” “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做饭可是很可怕的事情哦。” “咦” “大师兄喜欢丹炉,但有一天却被炉子炸瞎了眼睛。” “听上去好疼” “二师兄在铁索桥上研究左手刀法,结果不小心砍断了自己的右手。” “这也行” “三师姐喜欢读书,最爱的就是翻阅典籍。但最后她被书砸死了,我们埋葬了她。” “当厨师好危险” 秦晓月吓得眼睛瞪圆。杜非羽笑个不停,心想这个姑娘还真是好骗。 虽然基本上是事实,但多了厨师的身份,似乎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理解。 但这份愉悦不是阿白的。她只是牙关紧咬,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以免显得自己小气。 但秦晓月似乎不想冷落阿白,左一个十七,右一个十七地叫,弄得阿白不得不笑脸相待。 谁跟你自来熟啊 她恨恨地盯着晓月的脸,但越看越感觉不对劲。只觉得在过往的漫长时光里,这张脸似乎反复出现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这种违和感。 “不可能这么像” 阿白想道,神色中闪过了一丝阴郁,脚步也渐渐跟了上去。 博物馆的一天结束,三人意犹未尽地分手,阿白也向晓月笑眯眯地道别。 但等杜非羽一转身,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杀意凛然。 秦晓月没有意识到阿白的反常。但当她想要离开时,竟分毫挪不动脚步。 “动动不了鬼打墙了” 秦晓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内心一阵紧张。 阿白却只是望着秦晓月的眼睛,缓缓走进,冷冷的声音直接钻入了晓月的脑中。 “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啊我我是秦晓月啊” 晓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显示出了疑惑的神色。但阿白却是怒道 “别装了气味、性格、外貌、甚至是灵气,都是如此相像你和玉落,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怕的敌意几乎完全灌输到了秦晓月一人身上,即使是天然呆如晓月,此时也被这样的杀气惊得花容失色,半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 但阿白仍然不依不饶,只是继续说道 “现在你的身上暂时没有魔宗的气息我不能与你为敌。奴家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 阿白走近晓月,用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如果你胆敢利用宗主的同情心,想要对他不利,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狐狸的手指缓缓地滑过晓月的脸颊。晓月的泪水已经在大眼睛里打转,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阿白,你快点” 就在这时,远处的喊声打断了对话。 阿白一愣,回头望了望杜非羽,笑着应了一声。 见他还没发觉,她连忙在晓月的眉心轻轻一弹,轻轻命令道 “忘了我的话。” 秦晓月的惊恐在幻术的作用下,一下子消失殆尽。她摸了摸眉心,只觉得有点痛。 “十七,你弹我干嘛” 阿白温和地笑道 “不好意思,感觉你很可爱,就忍不住欺负了一下呢。我现在道歉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不怪我我可是很大度的” 晓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阿白扑哧一声笑了。 “咱们改天再一起来玩吧我想老杜呀,也很喜欢这样的朋友呢。”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我一定改天过去拜访姐姐,我先去赶地铁啦” 晓月活力十足地挥手,而阿白也是微笑着送别,神情淡然地回到了杜非羽的身边。 “你们的感情还真不错啊,告别都用了这么久。我这身边,看来是没机会出现别的女人了” 杜非羽感叹,阿白却只是掩嘴笑道 “这都是你的自由呢,跟我说有什么用。” “好吧,不谈这个。”杜非羽摊手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他慢慢展开手心,里面是一块古旧的手牌。 那块手牌非金非石,质地却是坚硬异常。轻轻叩击,竟有木头一样的清脆音响。 阿白仔细端详着那块手牌,片刻之后,神色转为震惊。 “这难道是” 杜非羽点了点头 “没错,它就是普渡长老的物品。” 第一一六章 过去的相遇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普渡长老的手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非羽很快就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普渡长老得知自己的行踪,甚至就在自己附近,因此留下了这一信物,以便日后联系。 第二种,那便是这一信物早已不在普渡长老的手中,很可能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放在这里的。 杜非羽环视周围的环境,人来人往,也没有任何可疑的气息。 阿白手里反复掂量着那块手牌,只是低声自语 “这是真货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杜非羽,他连忙把手牌翻过来看,发现它的背后果然还刻着令人怀念的火符文。 符文边上有一道刀痕,如果杜非羽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他和普渡长老初次相遇时留下的。 古老的记忆逆流而来。 那次相遇,是在一个反复成为战场的地方。 上一次战斗的尸首还没有烂透,新的战斗就把新的尸体又盖上了一层。 就是在这层层尸堆里,怀抱狐狸的少年,第一次看见了白须飘飘的老者。 少年淡漠的气质引起了老者的注意。那副面孔里,似乎天生带着平视一切的坦然。 更让他震惊的是,少年怀里那只受伤的狐狸,似乎是中土难得一见的雪狐。 要知道,雪狐居于极北雪峰之上,并不亲近人。 天生自带的寒毒,是人们敬而远之的诅咒。 但这妖兽来了中土,并安然地呆在少年的怀里。 眼前的一人一狐,竟在这荒原一般的战场边缘相互依靠着。 气质、机缘、根骨,长老看到了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收少年为徒。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是少年提前抢了他的话。 “我可以跟你走。”他说道。 长老愣住了,并在那一瞬间产生了犹豫。但当他看到温和平静的雪狐时,又渐渐释然。 “你叫什么”他问道。 “我叫杜非羽。”少年说道,“这只狐狸也有名字。因为她是白色的,所以我叫她阿白。” 长老笑了。 他没有问狐狸的名字。但是少年几乎是像做自我介绍一般地,把狐狸的名字一起说了出来。 他本来还有担心。 他知道,这是个极聪明的少年。初一见面,就先预判了别人的动作。 只是过于聪明,往往会不满足于现状,困于争斗,扰于心魔,最后误入魔道。 这是修道的大忌。 而且少年看上去已经过了入道门的年纪,心性不纯,即使天赋奇高,未来也难免不会走歪。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正所谓是一念之间,长老心想,如果有了这一只相伴相生的狐狸,一切或许就会有所不同。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长老带着少年和狐狸一起离开了战场。 而就在离开的时候,遥远的天边飞来了一段红斩,直奔少年而去。长老挡住了这次突然袭击,身上的手牌也因此缺了一角。 那是死人堆里活过来的杜非羽,第一次被修道者保护。 那块刻了刀痕的手牌,也因此深深地刻入了杜非羽的记忆。 “长老本不该在那时候救我。” 杜非羽从回忆中抽出,淡淡笑道。 “我当时只是在做一次赌博而已。但最后,转机却在你,还有那一次的斩击上。” 阿白讥笑道“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呢。” “那是因为长老这个人很闷,不会像我这样逗你不过,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老头是个很好的人,这点奴家倒是不否认。” “好歹他教了你一招半式,别老头老头地叫了。”杜非羽道,“你别说,在幻象树里的时候,我甚至都想起他了。” “唔,你的表情好恶心。”阿白皱眉道,“感觉就像在思念自己的老父亲一样。” “毕竟我是他捡来的啊”杜非羽笑道,“也是他教我功法,传我知识。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但感恩这种东西,我总不会没有吧” “或许你就没有呢” 阿白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话尤其尖锐。 杜非羽沉思了数秒,猜测她是不是因为某些细节而生气,还没想通,她却转而含笑了。 “咳,算了。你果然还是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更讨人喜欢呢。不过,宗门的事情,真的好久都没有去想这么多了。” “你还记得多少” “奴家忘性很大,除你之外,许多都记不清了。” 阿白不假思索地说道。 杜非羽会心一笑,摸了摸狐狸的头。陷入了无尽的畅想。 “不知道现在普渡长老会在做什么呢按他的样子,不会是在公园练剑吧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他和普通的老头大概没什么两样。” “唔,大概胡子会长一点” “对胡子长一点,然后喜欢躺在摇椅上,用扇子,绝不用电风扇,听收音机” “为什么是收音机呢” “那,那就看电视哎,他那么古板的人,会看电视吗”杜非羽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修到了长生境的我觉得依师父的实力,长生境肯定是没问题的。” 阿白眼睛转了转。 “怎么这么肯定” “他的道是精准的,对于长生境的认识也没有问题。”杜非羽说道,“生死有道,忘道而长生,这话是他悟出来的,我只是照着修习,便做到了,他没理由做不到。” 杜非羽又笑着问道 “哎阿白你说,我们见面了应该和师父说什么” 阿白呵呵一笑,模仿着杜非羽的声音说道 “哟,老东西,命还挺长啊。” 杜非羽梆地敲了一下阿白的脑袋,却想道,这说不定也是挺好的招呼。 “你说得挺不错嘛” 老杜再次高兴地敲了一下阿白的脑袋。 阿白火大地反咬一口,但心里却有着几分宽慰。 老杜难得的孩子气和真诚,全都交给了他认为最珍贵的人。这几天看来,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杜非羽。 那她在自顾自地忧郁什么呢 虽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但是万年之间沧海桑田,想要重逢的愿望完全压过了对于这手牌来源的怀疑。 如果信物不是长老留下的,那还有谁能留下 杜非羽才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他只是认为,一切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了。 叮铃铃,阿白的电话铃响,把杜非羽的回忆打断。 她简短地聊了几句,掩住了话筒,悄悄地对杜非羽说道 “呐,老杜,欣欣让我一起去喝咖啡呀。” “哎这么突然吗”杜非羽很纳闷,“这都快傍晚了晚上不睡了” 阿白瞪了杜非羽一眼 “你这些天晚上让我好好睡过么奴家可不能再推了,这两周都已经叫了我五次了。” “行吧。”杜非羽有些无趣地说道。 阿白兴奋地在杜非羽肩上蹭了两下,然后对电话那头的欣欣笑道 “你等着,我很快就到。” 第一一七章 狐狸不回家!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夜晚遇见咖啡,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这充分说明了现代人与睡眠决裂的信心。 走进一家不太熟悉的独立咖啡馆,馆内的肥猫撞到阿白纤细的脚踝,敬畏地后退了三步。 好久不见方欣欣,只见她的眼圈已经和熊猫差不多大小,脸上带着大学生常有的熬夜过度的兴奋。 “白姐好久没看到你了” 方欣欣嚷道。 阿白只是优雅地点点头,轻快入座,开门见山地问方欣欣是是否遇到了什么难题。 “大忙人,没问题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你看,我想你想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方欣欣调笑道。 阿白只是抿嘴而笑 “能别这么幽怨么老杜那里的事情多,我当然要多帮一帮,也很难脱开身。说吧,姐姐帮你参谋参谋哦大晚上的喝咖啡,不是想太多,就是想不开呢。” 方欣欣是爽快人,见阿白问了,便叹了一口气,说道 “咱们院最近在办一个设计比赛呢。” “有比赛么” “对,而且动静还搞得特别大花洋大学还算个正经学校,咱们设计院的,把什么各省各国的大人物都给请过来了,还有各个地区的参赛队伍。说要搞一个大新闻” “这不是挺好的么这么好的平台,其他学校想有都没机会呢。” 阿白轻轻抿了一口卡布奇诺,正好把鲜奶泡沫给舔掉了一半。 “好什么呀学院说话了,设计院的每个学生都要参加要为学院争光,不能给大家丢脸我寻思着学院高年级的一些奇人就不说了,校内校外的高手那么多,我们这些低年级的三脚猫凑什么热闹嘛” 方欣欣的认真劲儿又上来了,她烦躁地拿指尖砸桌子,好像要在玻璃桌面上掏出个洞来一样。 阿白仍是文静地眯眼笑 “有这个热闹,你去看看,也应该会有不小收获。毕竟经验是积累出来的,高手是锻炼出来的呀。” 方欣欣听到这,烦躁的表情消失了,却是身子探前,小小声地对阿白说道 “白姐,你说得对。我这种臭皮匠,做不到为学院争光,说到底只会输个精光。但是” 阿白眉毛一抬,应承道“但是什么” “但是有了你就会不一样啊” 方欣欣像名侦探一样神奇十足地一指。 阿白笑了起来。 她早就知道方欣欣在挖坑让自己跳呢,只是自己跳与不跳的问题。 这个庞大的赛事早已激起了阿白的好奇心,但是人家不请,以阿白矜持的性格也不太可能主动去求。 “欣欣你高看我了这是你们专业的事情,我不过一个野路子,连这个热闹都看不起呢。” 阿白礼貌性地拒绝,态度上却是半推半就。 但这对于一个直肠子来说并不太管用。 方欣欣瞪大了眼睛 “白姐,你不把我当朋友吗这样客气,干脆就找其他人好了。” 说着就要离开。 这种操作还是第一次发生在欣欣身上。 阿白惊奇地张大了嘴,一句“别走”噎在喉咙里,单单就发出了一声“啊”字。 只见方欣欣已经走向了柜台,阿白一看这不得了,是真生气,连忙追过去求道 “那个我跟着你们一起参加吧” 方欣欣扑哧一声,转怒为喜,黑眼圈都笑成了两团月亮。 她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阿白的面前,阿白定睛一看,却是欣欣和杜非羽的聊天记录。 欣欣问“老杜,想让白姐答应我一件事,要怎么做才好” 杜非羽答“阿白爱面子,但是心软。欲擒故纵,效果才能最好。” 欣欣再问“那怎么擒拿,又怎么放纵呢” 杜非羽又答“激起她的好奇心,让她欢喜,但是她碍于自尊,绝对会推三阻四;然后不让她满足,她自然会被你牵走。你性子直,只要稍微一生气,阿白就答应啦。” 阿白瞪着杜非羽的回答,气得眉毛直跳。 好一个杜非羽 好一个欲擒故纵 给方欣欣做参谋,好一个妇女之友 但已经开口的话是收不回来了。方欣欣高兴地挽住阿白的手,对着柜台喊道 “再来两杯” 然后她转头对阿白说道 “白姐,你和老杜说一声,今晚别回去了,到我家来吧咱们好好聊聊设计的事情” 阿白转念一想,这样或许好玩,便点点头答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杜么就让他一个人玩去吧。” 杜非羽坐在家里,左等右等没见阿白回来。 他只知道方欣欣发消息说想让阿白答应一件事情,自己做了建议。 然后阿白就发了消息,跟他说今晚不回家了 “不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非羽一脑门子官司。这方欣欣跟阿白提了什么奇怪要求,竟然把狐狸给带走了 “八成是又是什么设计和做衣服之类的东西吧” 杜非羽叹了一声,不感兴趣,只是抱着枕头去睡觉。 “我一个人睡得更舒服,空间也更大。狐狸晚上睡觉姿势又多动作又大,挨着谁谁倒霉走走走睡大觉” 他在心里埋怨着,闭目而睡。 谁知道这灵气养得多了,困意比往日都要少;而天天睡觉怀里抱着个阿白,今天突然不在了,竟然反而睡不着了。 “我” 躺了两个小时却没有任何睡意的杜非羽,有些恼怒地离开了地铺。 月明星稀,夜晚的空气格外寂静。 四下里无人的气氛,让杜非羽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刚刚睡不着的不爽,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他闭目垂手,暗运灵气,鼓动清风,暗暗诵念 “世间有无敌四物。” “如鸟之翱翔 “如龟蛇之阴毒 “如龙之飞腾” “如虎之发奋” “此为,四象之形。” 两仪法阵虽然没有运转,却似乎对杜非羽的诵念做出了回应。东西南北四角的符文亮了,显示出红、玄、白、青四种颜色。 “天地有阴阳四季。” “以少阳为春” “以少阴为秋” “取老阳主夏” “取老阴主冬” “此为,四象之意。” 四色的符文在诵念和杜非羽的手势中渐渐抽出了一缕清光,四色融汇,在杜非羽的胸前缓缓旋转。 而四色内环,则是来自两仪法阵的清浊二气。 “取四象之形,得四象之意。于此阵之中,万物皆动。两仪生四气” 诸多能量渐渐汇聚,形成一片环形阵。杜非羽将灵气不断揉搓,最后变成了一颗小小的弹丸。弹丸缓缓漂浮到手牌之上,手牌背面的火神符闪现了一缕赤红色的光辉。 火神符的字形开始渐渐浮出手牌,一层层叠起,联通到了天花板上。 炽热的能量喷薄而出,却在下一瞬间完全归于无物。 “拿两仪阵生出的四象之力去激活火神符我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杜非羽暗笑一声,拿起手牌看了又看。 这是他刚刚的灵感。但如果普渡长老在的话,自己怕不是又要被说一通。 火神符为四象一部,但杜非羽偏偏拿整个四象阵的力气去用,力量反而相互抵消,攻守失衡。 “但是师父啊,你用出来的火神符,威力也实在是太普通了。等我见到了你,一定要好好跟你说一说。” 他笑着低头看桌子,却又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桌面上,正停留着一块完美的面团。 杜非羽仔细一观察,两手光亮,案板光亮,面团自身,也在月色下显得光亮。 这是很明显符合了“三光”特征的好面团 原来,四象阵带起了不仅仅是清气,还有案板之上的面粉。 面粉随着清气聚拢成团,自身也被无比细腻的揉搓成形。 杜非羽看着那小面团,掰在嘴里嚼了嚼,很快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要是做成馒头和包子,味道将是可遇不可求 这会给早餐店带了新的生机 “师父多谢了” 他当场把火神符供在桌边,倒了三杯酒,还给了三个橘子。 随后他运气四象之力,开始古法揉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嘀哩嘀哩地响了两声。 杜非羽回头一看,竟是两条完全相同的信息。 “睡了吗” 两条信息同时写道。 第一一八章 凌晨四点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点开了第一条信息,发现是来自白十七的微信。只是发过来才没一会儿,消息又被撤回了。 杜非羽看阿白的聊天窗口上显示着正在输入,等了半天却又没有消息出来,不禁叹了一口气。 搞什么呢这家伙,欲说还休的样子。 他摇摇头,又去翻另一条消息,却发现是秦晓月发过来的。 “哦上次好像加过了这姑娘的微信。” 杜非羽想道。 他想着就这样放着不管算了,没料到又是几条消息过来。 “小羽,你对道法感兴趣吗” “凌晨四点,夜气最重,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随后又跟上了一个奸笑的表情。 杜非羽内心一凛,只觉得这两条消息不太寻常。 要是换一个人,指不定就会当成几句傻话忽略掉,但是这两句话到了杜非羽这边,却有了不同的意义。 道法、夜气,能知道这一点的大概也不是普通人。 昨天遇见晓月之后,就看到了普渡长老的手牌,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心中疑惑顿生,杜非羽想了想,回复道 “你在哪” “中心公园这边,从你那过来应该很近的” “我发个定位给你” 晓月发来了两段语音,还附加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晓月只露了半张脸,身后是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透了淡淡的几丝光亮,大概是闪光灯带来的反射。 去还是不去 最坏的打算,大概就是晓月和魔宗有某种关联。其余的事情,应该都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生命之忧,去一下又何妨如果有什么特别的线索,那可是稳赚不赔。 想到这,杜非羽在早餐店内留下了标记,以便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瞬间逃离回来。 同时在前往约定地的路上留下痕迹,防止阿白找不到自己。 最后他又带上手牌,默念了一段克制幻觉的咒文,才缓缓上路。 准备万无一失,即使发生遭遇,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终于到了中心公园,杜非羽找到了约定的湖边栈道,远远地就看见栈道的另一头半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守着一团火苗,手指在搞七搞八地弄着什么东西。 杜非羽为了确认身份,一边拿起手机拨打秦晓月的电话,一边向她缓缓靠近。 “喂,小羽呀你现在在哪” 前方那个半蹲着的家伙站了起来,用清脆地声音说道。 杜非羽微微一笑,原地留了个标记,足尖一点,瞬移到了秦晓月的背后,然后轻轻一拍。 “我在这里。” 他在晓月的耳朵后面轻轻说道。 这一次突然袭击没有换来任何东西,除了晓月的惊吓。 灵气没有太多的波动,魔宗特有的血腥气息也不在场,只有一个憨姑娘的惊吓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什么嘛,原来不是埋伏啊。杜非羽有些无趣的想道。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憨姑娘吓得一蹦三尺,结果身子一倒,扑通一声直接掉进了水里。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正在他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晓月在落水时下意识地一抓,顺便把他也给带进了水里。 这下两人都落水了。 “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秦晓月手脚并用奋力挣扎,在杜非羽看来,这只是明显不会游泳的体现。 “你这家伙别乱动啊” 杜非羽要去把她托出水面,晓月的手只是在他脸上乱拍。眼看马上就要沉下去了,老杜实在看不过去,屏息凝神,在她的腰肢上一抄,身体一挣,脚直接踏在水面上,然后把她的整个人拎起来,放回了岸上。 “简直在浪费我的警惕”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想道,随后带着半关心的口气问 “喂,憨姑娘,你没事吧” “怎么怎么可能没事咳咳呛水” 秦晓月好像呛到了不少水,一口气喘不过来。杜非羽连忙在她的后背轻轻一拍,她喷了一口水,呼吸终于缓了过来。 她头晕目眩地倒了下来,直接压到了杜非羽的大腿上。 秋天的衣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秦晓月的外套大概是在挣扎的时候掉进水里了,这倒下的时候,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 衬衫浸水,皮肤的温度也跟着透了过来,杜非羽只觉得膝头温热,有弹弹软软的东西压着,竟和阿白时温时凉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就是恒温吗” 杜非羽暗暗想道。 晓月趴着喘了一会儿,终于平静,才慢慢爬了起来。 她倒是一点不见外,头上还滴答滴答淌着水,就对杜非羽很不好意思地嘻嘻憨笑了一声。 “那啥小羽,不小心把你也弄湿了。” “那你倒是道歉啊,笨蛋。” 杜非羽拿手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秦晓月点点头,站立立正,朝着杜非羽鞠了一个超过90度的大躬,喊道 “对不起” 话没喊完,脑袋直接和杜非羽撞在了一块。 “好好硬” 杜非羽倒是没什么反应,秦晓月给磕得眼冒金星,差点就要再掉进水里。 杜非羽连忙再拉了一下,这下可好,直接掉进杜非羽怀里了。 脸贴脸倒在怀里,四目相对,秦晓月没有脸红心跳,却是微微皱眉,发出了一次响亮的喷嚏。 杜非羽脸色一变。 “你好恶心别喷我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杜的指责声和晓月的道歉声,在岸边久久回荡。 杜非羽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把秦晓月扔进水里的冲动。 他略施法决,捻一个行水咒,把自己身上衣服里的水导走。 然后脱下半干的外套,披在秦晓月的身上。 “大半夜的别在这里瞎玩,赶快回你家里去。我跟秦操打一个电话,让他带你回去啊我的手机手机泡水了” 杜非羽说到一半,一摸手机,发现一片彩虹,痛苦地喊出了声。 秦晓月歉意地拉着他的衣袖,低着头说道 “能能不要告诉大哥吗” “说什么呢你手机拿来,半夜四点,一个女孩子家在这里多不安全” “我手机大概也已经在湖里了。” 杜非羽愣了一下,心想,这不是只剩下亲自送她回去这条路了 还没等他说话,只见晓月摸了摸外套,笑着问道 “小羽,我们在水里泡了一圈,怎么你的衣服还是干的” “不要考虑多余的问题,不要的话把外套还我。” 杜非羽没好气地回答道,伸手要拿外套。 秦晓月却是抓住了杜非羽的指尖,有些认真地问道 “小羽,我想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她说完就笑了。 杜非羽听到这,心中一凛,顿时感觉这个姑娘不是真的憨憨。 伪装 杜非羽不禁想道,内心里更加警惕了几分。 而秦晓月看见杜非羽警惕的模样,只是转头望着远方平静的湖水,粲然笑道 “我只是猜的而已啦。一般人哪里会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因为我一句道法就随便出来难道真的是机缘巧合吗我觉得,至少你是信这点的,对吧“ ”或许是吧。“ 杜非羽只是含糊地回答道。 秦晓月没有回答,只是脱了短靴,两只脚放进湖里踢水。 举手投足的气质,杜非羽只觉得和前几次又有不同,却又似曾相识。 踢了一会儿水花,晓月终于停下来,回头对杜非羽说道 ”小羽,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从小就可以看见幽灵哦。” 第一一九章 幽灵!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就这 杜非羽内心暗暗想道,但并没有急于回答。 他安定下来,环视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黑暗之中,拥有着比其他地方都要丰沛的灵气。 即使是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灵气分布也有薄厚之分。 中心公园的这片地方,处地幽静,百草丰茂,灵的力量也比城市其他的喧闹之地要好。 “你懂道法” 杜非羽试探性地问道,没想到晓月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懂,只是喜欢搞七搞八。我大哥他呀,就天天觉得我在瞎说,我要是说我在半夜出来看幽灵,他肯定骂我” 说完,秦晓月又激动地指了指天边 “你看,又飞出来一个” 杜非羽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一片白色的灵从树梢上缓缓升起,向着天边过去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杜非羽淡淡说道,晓月露出了有些沮丧的表情。 她有些难过的问道 “小羽连你也看不见吗你你也当我是在说瞎话吗” 言辞表情都不加掩饰,开心和难过都写在脸上,秦晓月和阿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跟这样的人相处显然要容易一些。杜非羽嘴角含笑地想道。 这个世界幽灵只存在于传说,灵气引发的波动全都微乎其微,像晓月这种在城市里土生土长,却拥有灵感、可以直视灵的人,估计也是极为罕见。 他大概猜出了这个姑娘在想什么。 她大概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我没觉得你在说瞎话。” 杜非羽回答道。 反正距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自己也闲来无事,不如干脆就在这里,陪着这个鬼里鬼气的姑娘聊聊天。 秦晓月一听杜非羽的回答,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开始讲起一些都市传说的鬼故事,还有一些诡秘的仪式。 什么奇门遁甲呀,什么八门大阵啊。还有什么床下鬼、镜中妖怪、笔仙碟仙之类的。 杜非羽一开始不以为意,但渐渐地想到了新的思路。 虽然这些鬼故事被传为怪谈,但实际上,虽无法证明其为真,但许多故事也不能否认其真实存在。 老杜心想,虽然天地之间发生过极大的异动,但自己的道术阵法也可以在这个城市中使用,显然,这个世界的根本法则并没有发生变化。 灵仍然存在,灵气仍然可以被转化为人的力量,逝去的魂灵仍然会流向九幽,人间依然有清浊两气流转的空间。 杜非羽推测,晓月的这些灵感和灵视,可以说是灾变时代过后,人类勉强剩下的灵气残余。 如果是这样,那么秦晓月的信息就有很大的价值 这是可以稳定捕捉灵气、恢复功力的最好方法 杜非羽瞬间想到了在下磨村时候的体验。刘连章升天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九幽的风。 这真是机缘巧合。一而再再而三的巧遇,杜非羽觉得这简直是缘分把秦晓月送到自己面前似的。 想到这,杜非羽连忙坐得更近了一点。这能看见幽灵,又对灵感兴趣的姑娘,真要放走了,下次还去哪里找 “跟我讲讲笔仙的玩法” 杜非羽很认真地说道,秦晓月一愣,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好的” 晓月重新变得开朗起来,之前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淡淡的忧郁也没有了。 按晓月的说法,笔仙就是一种招灵游戏,玩得太多要损阴德,死后就要受苦。 需要的工具很简单,只要有纸有笔就好。最好是三个人一起玩,握笔的人最好是一男一女,可以让阴阳得以协调。 “那有什么咒语、手决或者是法门之类的东西” “咒语吗当然有的。” 晓月漂亮的大眼睛闪动了一会儿。 “玩笔仙的时候,你一定要轻轻呼唤说,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这样笔仙才会跟过来,附在你身上。” 杜非羽笑道 “听上去总觉得像求情缘的咒语。” “哦真的哎不过这是和死灵的情缘,这要给求到了,那我就要被拉到彼岸去了。” 杜非羽心想,都是山野小鬼,能把人拉到哪去他便不经意地回答道 “没事啊,如果你被拉到了彼岸,那我就去彼岸把你再拉回来好了。” 秦晓月的小脸微红,觉得这话说得还挺让人温暖。 但她并不能像阿白那样很快会意,并给予回应。 她只是愣愣地挠了挠头,没想明白,最后干脆放弃思考,瞬间就把感动给忘记了。 但这副愣神的样子,倒是让杜非羽觉得有趣。 要知道,平时身旁总是待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想要看到阿白愣神发傻的样子,怕不是比看到流星雨还困难。 湖水荡漾,两人竟一直聊到破晓之前。转眼间黑夜来到了最后一刻,杜非羽提出要送晓月回家。 街道空荡荡的。杜非羽看晓月在外套下瑟瑟发抖,心想现在又没有公交,一路走回去非得感冒不可。 “你家离这里远吗”杜非羽问道。 “大概走三十分钟吧。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秦晓月虽然冻得上牙碰下牙,但还是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晓月总让他有种放心不下的感觉。缺乏心机,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弄散架了一样。 他摇摇头,说道“你是不是傻别忙,先跟我来。” 秦晓月一脸疑惑,但还是跟着杜非羽走。 两人顺路去了东城小区,杜非羽打开早餐店的大门,帮晓月弄了一份热粥。 阿白还没有回来。杜非羽想,她此时应该还在安眠之中吧。 看见晓月的头发还在滴水,杜非羽翻了翻阿白的柜子,又递给了她一份毛巾。 “喝粥暖暖身子,把头发擦干。阿白这边有换洗的衬衫,你去把衣服换掉,不然你冻坏了,回头秦操来问,我吃不了兜着走。” “小羽,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啦。” 晓月笑道,倒也不客气地喝粥,只是粥太烫,她又下嘴太快,差点就把碗给烫掉了。 杜非羽连忙扶住她的手。 “你倒是小心点啊。”杜非羽皱着眉头说道。 “算了,你待会儿吃,我去找找衣服,先把湿衣服给换了。” “这十七姐不会说什么吧” “得了吧,你十七姐没你想得那么小气。她的衬衣不少,自己也会做衣服,借你一件也没什么。” 杜非羽在阿白的衣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套衣裤递给晓月,然后又把房门合上,走到店外面去抽烟。 晓月本来还有点不安,但杜非羽这做得光明正大,连个偷看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很快放心了下来。 衣服换好,杜非羽拿了袋子帮晓月把湿衣服都装了。又喝完粥,吃了两个包子,晓月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也不打喷嚏了。 杜非羽敲敲勺子 “吃完我的粥,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晓月很舒服地摸了摸肚子。 “感觉十七姐姐的衣服好香啊。” “啊” 杜非羽瞬间无话可说。 或许秦晓月的脑回路就不对劲。 他想了想,放下勺子。 “天还没太亮,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道,带着晓月走出店门。可刚刚踏出门,他竟发现阿白就站在拐角 她一头长发散乱,眼眸之中满是焦急。 看见杜非羽出现,她的神情中闪现一抹喜色,可当晓月走出,她的表情和动作却瞬间凝固。 那个阴魂不散的短发姑娘,穿着她的衣服,拿着她的毛巾,站在她的店里。 “你她” 阿白只感觉视线模糊,气息难定。想要开口说话,却是止不住颤抖,手里的东西也是“哗啦”一声,掉了一地。 懵了半天,阿白才终于哽咽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以为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第一二零章 差点就修罗场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出事 杜非羽一想是了。自己的手机泡了水,又在一路在早餐店的附近留下标记,自然会引起阿白的担心。 只是杜非羽有点奇怪,阿白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早天都还没亮啊。 原来,方欣欣和阿白聊天聊到很晚,邀请阿白同寝。 但是大晚上喝了咖啡,想睡觉却没那么简单。阿白睡不着,给杜非羽发了信息又撤回,等到最后发出去了,杜非羽却是一点都没有回复。 等到凌晨四点多了,阿白心想到了开店时间,就直接回店,边走边给杜非羽打电话。但是杜非羽电话无法接通,回了店也空无一人,这让阿白不禁有些担忧。 她又观察了四周,发现不同的地方都留下了杜非羽的标记,心想大事不妙,连忙顺着路去找,但是杜非羽和秦晓月又偏偏在此时离开,阿白就又扑了个空。 一来二去,小狐狸急得不得了,她不停地打电话,又折返回到了店里,没想到迎面就撞到了杜非羽和秦晓月在一起。 而秦晓月还穿着她的衣服。 阿白嘴唇咬得发白,低头强忍了一会儿,想到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风度,还是硬生生地把情绪压了回去。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发生了什么” 杜非羽还没回答,晓月却举手说道 “我掉水里了所以小羽让我来这换一下衣服。十七姐,穿了你衣服,改天我洗洗还给你。” 阿白淡淡一笑,置之不理,只是看着杜非羽。 “掉到水里是中心公园的湖里么大半夜的,跑到那里去做什么呢” 狐狸的语气里带着不妙的讥讽。 这个误会必须解开才行。 但之前的那些事关灵气、功力的考虑,又不能直接在晓月面前讲。 杜非羽想了想,说道 “具体的情况回头再说,但秦晓月是一个可以看到灵的人。” “哦同好” 阿白微笑道。 杜非羽刚要开口,晓月在旁边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同好” “” 杜非羽一下噎住。 憨憨啊,你别在这个时候这么迟钝啊 这狐狸真的可能把你打死的 果不其然,阿白用清冷的语气答道 “可是,我完全不信那些东西呢。” “把人家大晚上地叫出去,真的是成年人做的事情么你是想玩游戏还是想过家家下次来找我吧,不要再这样麻烦老杜,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开店不容易,你别来骚扰了。” 看样子她完全明白了杜非羽的潜台词,只是没打算放过而已。 晓月再呆,也不至于完全不识趣。她终于感觉阿白似乎有些生气,连忙唯唯诺诺地点头道 “对不起下次不会” 再说下去没个完了。想到这,杜非羽连忙抓住阿白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转头对晓月说道 “晓月,阿白的话可能比较重,但她说得没错。天还没亮,你家比较远,我和阿白送你回去吧。” 杜非羽是诚心想要送她回去,可是晓月哪里还敢答应她只是鞠了个大躬,急急忙忙地逃跑了。 阿白拼命想抽手,但是杜非羽只是死抓着不放。 挣扎了一会儿,阿白闭上眼,轻轻说了声“你忍一忍疼”,然后另一只手抬起,“啪”地朝杜非羽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杜非羽没挡,嗖的一声就被打进了早餐店里,半个身子都被寒冰挂住了。 阿白的功力看来恢复得很快啊杜非羽暗暗想着,只是问道 “气消了吗” “你还敢问你你你让奴家好急” 阿白怒道。 “我以为你出了事你却在这里和小姑娘卿卿我我去死去死去死” “狐狸你冷静一下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啦。” 杜非羽从坚冰里挣脱出来,嬉皮笑脸道。 阿白没回答,只是一顿粉拳伺候,等到气喘吁吁了以后才终于停下来,霸道地嚷道 “解释” 杜非羽一听,连忙把之前的考虑全都说了一遍,还特别指明了中心公园是个恢复灵气的好地方,下次要跟阿白一起去。 宗主的架子都没有了。 阿白听完,还是没说话,只是和杜非羽一起收拾店里的东西。 过了好久,她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宗主,你觉得那姑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终于又变回宗主了 杜非羽内心暗喜,想了想说道 “你说秦晓月吗除了可以看见幽灵,也没有什么灵气,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法术的样子,我觉得是普通人” “我是说你有没有那种,唔看上去特别眼熟的感觉” “眼熟拜托,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啊,哪来的眼熟难不成我以前还见过她吗” 阿白听到杜非羽的这番回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好像从没有生过气似的。 “嗯,当然没有。我只是开玩笑啦。放心好了,我没有在生秦晓月的气。” “哦为什么你现在满脸写的都是太好了这三个字啊。” 杜非羽吐槽道。 阿白只是一撩头发,很神气地说道 “那是自然奴家可是极北雪狐,没有这点自信,还怎么混呢。” 她就势把纺织用的东西全放在了桌面上。 “老杜,跟你提件事。” “嗯” “欣欣那里需要参加个设计比赛,但是他们只剩下了一周时间。奴家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可以不呆在店里了么” 杜非羽不禁扶额。 这是借着自己求原谅的心理,在提更多的要求啊。 “反正我们生意也就是忙个三点到十二点这波,其他时候也没什么事,你就忙你的去吧。” 他摊手道。 阿白开心地拥抱了一下杜非羽,但又蜻蜓点水一样地闪开。 “说来,方欣欣的家境是真的不错,在她的别墅里待久了,奴家都不想回来了呢。” “啧,你这是被她包养了吗看她那么热情的样子,看来是你情我愿” “讲什么呢虽然奴家是男女通吃从不忌口,但也要分清时间和场合呀。”阿白笑道,“我的意思是,按照方欣欣家境,她所属的圈子,还有她的朋友们,一定也都不会太普通。” “方欣欣的朋友圈吗” 杜非羽眉毛一挑,心想这确实是一个接触的好机会。 他们和方欣欣相熟,说不定就可以和方欣欣的朋友相熟。等到大家都是朋友了,那也就产生了更新鲜的圈子。 更重要的是,这个圈子是完全跨阶级的。跨阶级,就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机会。 本来一个开店的小人物是不太可能和东城别墅区里的居民扯上关系的。 这一切都来源于偶然,以及阿白的才华。 “找个机会引荐一下怎么样就说是阿白的男朋友,也顺便跟大家认识一下。” 杜非羽果断地说道。 “咦”阿白带着一点贱贱的笑容,“你还真是找到了机会就不要脸呢。这下想做男朋友了“ “啊” ”可惜,做男朋友不行呢。奴家只是宗主大人座下的一只可怜的小兽,奴隶之身,不敢奢求爱泽,只能时时刻刻地服侍左右,努力做好主人的玩物” “喂,真要这么介绍,我是要被警察抓走的。” 阿白格格格地笑出声来。 “放心,你先别管太多。一周以后,咱们一起去花洋大学看看展览呗。” 第一二一章 制衣!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再次前往方欣欣的家中。 这次,一起来见面的还多了几个阿白不认识的朋友。 “白姐,介绍一下,这几个人,都是咱们设计小队的成员” 方欣欣把手一合,向阿白介绍道。 阿白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两个姑娘。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小麦色的皮肤很健康,只是一身牛仔衣的搭配,举止多了好几分男性才有的利落帅气。 “我是苏沐。” 头发很短的女生走过来,和阿白握了握手。 另一个穿着长款风衣,却是棉布面料,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袍拖地的巫师。她脱下帽子,卷得像紫菜一样的长发几乎垂到了屁股。 脸色发白,带着黑眼圈,有种阴沉而胆怯的气质。 “我我” 这个风衣女孩尝试着开口说话,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字还没说几个,人却已经羞红了脸,急急忙忙戴上帽子,躲到了苏沐的背后。 方欣欣倒是很不配合地拉下她的帽子,介绍道 “这个是袁灵。胆子小,又超喜欢神秘学,是我们学院里的小魔女哦。” “占占卜可以来找我” 袁灵说道。 拿帽檐盖住了脸,她的胆子好像就大了不少。 设计院里还真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啊。 阿白想道,微微点头 “我是白十七,并不太懂设计。也是应了方欣欣的邀请,来帮助大家一起做事的。” 相互认识了一通,话不多说,苏沐和袁灵立刻把图纸拿了出来。 阿白的构图只是刚刚入门,让她去画一幅规范的设计图,现在还是有一点困难。 平时她只是喜欢在布料之间探索,或者是拿她自己当模特,在镜子前反复试衣。 但是当苏沐和袁灵抬出电脑,开始操作s和cad时,阿白就完全犯傻了。 老杜连电脑都没有啊。 “这个人好像不太专业” 苏沐有些怀疑地望着白十七。 难道她是方欣欣请来的模特吗 身材骨架都非常不错,但是作为模特而言,胸未免大了点。 模特一般偏瘦,设计师也不喜欢过大的胸部。 毕竟在现代的设计中,胸前过分的曲线,会使衣服显得臃肿,从而掩饰干脆利落的线条感。 当然凡事无绝对,一切都要以设计师的眼光为准。 阿白融不进话题讨论,她觉得图上的东西和实物的差距太大。 三个人争了很久都没有结果,阿白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时间就剩下没几天了,问题还没有得到任何解决。 单单在纸上讨论样式,讨论多久都没有结果。 方欣欣很爱甜美的少女风,选用的色系完全偏暖。 但苏沐却是走简洁明快的现代风,喜欢冷色系,粗糙感,甚至是异种的材料。 袁灵又是另外一种倾向,选用的材料基本上都是黑乎乎的,唯独在这点上,倒是很符合她小魔女的称号。 风格不一样,衣服的版型也完全走向了不同的风格。三人三样,在团队合作简直太致命。 “问一下你们现在有成衣么” 阿白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轻问道。 “设计都还没有敲定,怎么会有”苏沐说道。 苏沐有些不可思议,连流程都弄不清楚野路子,方欣欣为什么会欣赏这样的人 阿白叹了一口气 “衣服是穿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 她指了指电脑 “那个虽然我不会用电脑,但是我知道这个至少有效果图吧先把效果图拿出来看看呗方欣欣你昨天说要做出来了,也掏出来给大家看看。” 三人相互之间望了望,苏沐和袁灵似乎还没有习惯被人指挥。 阿白心想果然都是富家子弟啊,心高气傲,方欣欣虽然组织起了小队,但根本管不住这些人啊。 阿白看了看效果图,又观察了袁灵和欣欣的成衣,开口问道 “这次要求设计三套服装,你们反正是三个人,为什么不直接交上去呢” “但是主办方要求的是一个主题啊” 苏沐不太高兴地答道。 “那主题是什么”阿白不理,继续问道。 “是雪乡。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苏沐哼了一声,阿白则是眯起眼睛笑道 “那这些衣服的设计里,又有什么成分体现了雪乡呢” 苏沐一愣,陷入了沉思。阿白则是敲了敲电脑屏幕,想着先拿这个最心高气傲的人开刀。 “你的雪乡在哪里呢你们三个人三种风格,少女风、简约风和神秘风,每一种都可以达到雪乡的效果,拿出去走秀的作品也是三套,有什么矛盾点呢” “你倒是拿出个方案来指挥可是谁都会的。” “行啊,没问题。”阿白把手一挥,“欣欣,你缝纫机借我用一下吧,我不会画画,直接做衣服给你们看好了。” “没问题。”欣欣点点头,“我家里基础材料基本上都有的,你放心大胆地用吧。”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阿白微微一笑,坐在缝纫机前,很轻车熟路地调整了一下。 举止气度中透出的熟练感,就好像打字员之于键盘,画家之于画笔,钢琴师之于钢琴一般。 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缝纫机前,甚至为缝纫机做过衣服,一起睡觉。 缝针和鼠标,都是设计师表达的工具而已。 重点不在于工具本身,而在于设计出来的成果。 阿白拿起炭笔,潦草地勾了个尺寸,记住了几个关键数字,就拿起剪刀开始剪裁。 落点准确,手法大胆细腻,竟让几位设计院的新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服装不仅仅是画在图片上的作品,而是切切实实的立体造物。 “你这个天蓝色的罩衫就离谱,换成灰色的好了。” 她说道,拿起一段灰色的棉布。 “做u皮的不觉得看着难受么你走的是简约风,不是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呢。听我的,换成纱。哦,把这条狗链子也去掉吧。” “还有这裤子,做成开洞紧身的干什么雪乡,雪乡雪的感觉应该是轻盈的,柔美的,但是远看又是形成整体,严谨却又圣洁” 阿白直接删除了苏沐关于裤子的所有设计,换成了一条青灰色的裙子。 “这里换成母子线。” “这里褶皱设计得更加尖锐一点会好看” “格子格子不应该放在这套的风格里。” 阿白边做边改,手速又是极快。方欣欣也是第一次现场看见阿白做衣服,三个学生全都看得呆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裙装、罩衫和内衬就全部做好。青灰色的主基调,棉布和麻布的内衬带来严谨,轻纱的百褶裙却带来飘雪的轻盈感。 整体设计显得柔美,但毫无疑问,走的是简约现代风。百褶裙有种出界的感觉,但是和一般褶裙不同的尖锐褶皱,又把现代的爽快感抓了回来。 阿白毫不忌讳地脱了衣服,习惯性地拿起成衣到镜子前试给自己看。 等到穿上去了,其他三人从动摇转向了彻底信服。 雪一样的女孩,身着飘渺的青灰。这就是清淡而冰冷的雪乡 “大佬,请救救孩子吧” 苏沐和其他两人终于五体投地。 阿白轻笑一声,一脚踩到了裙角,扑通一声摔到了椅子上,身体却是刚刚好坐稳。 “我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她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保持着风度说道。 第一二二章 小考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最后三个人的作品在阿白的更改下,都变成了白十七风格的服装。 冷淡微甜的少女风,冷淡的简约风,以及又是冷淡色系的神秘风。 但是白十七又很聪明地保留了几人的设计中最有特点的部分,而这些部分又正好反映了她们的喜好。 欣欣喜欢冰淇淋一样的泡泡袖,那阿白就保留下这一份甜美,只是至少要往这份甜美当中添加上一份海盐。 苏沐喜欢直上直下的帅气。阿白鉴于刚刚踩裙子摔跤的经历,干脆利落地把裙摆的一边剪短。 匀称的平边裙角变成了斜边裙角,穿上去,一条腿裸露在外,而另一条腿依然埋在轻纱纺成的堆雪之中,轻柔之余,竟又多了几分干脆的xg感。 袁灵设计是神秘风,但是她的神秘显然过于保守。 在她的反反复复哀求之下,阿白总算没把她的黑色设计基底给除掉,只是把她设计的拖地风衣改成罩衫,然后把臃肿的喇叭裤收缩掉,用带着银纹的长袜和短靴代替。 最后她灵感大爆发,借了两件欣欣的银饰戴上,又把短靴的套筒折了一层,塑造出一种不对称感来。 完成的瞬间,黑夜中的雪山,银雪的圣洁与不可亵玩,就在如此装束的阿白身上显露出来。 微微裸露的雪肌,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然微笑。“雪乡”这一话题中的甜美、冷静与神秘,似乎就是完全为了阿白而生的 “简直简直是我理想中的样子” 袁灵赞叹道,脸颊浮现出一团小小的红晕。她的苍白脸色也显得没那么病态了。 或许设计师们皆病态,只是在看见了产生希望的作品后,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光辉。 “我这个都习惯性地拿自己的尺寸做了,可能不是太适合,还是要大家帮忙改改。” 阿白含羞地说道。 “没关系,非常完美白姐,你就按照自己的尺寸来做” 方欣欣竖起大拇指,和另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说道 “我们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当这个模特” “啊我我一个外行,怎么就当上模特了你们最好还是找个合适的人选” 方欣欣也算是和白比较相熟了,知道她凡事都要推托一番,便干脆置之不理,嘿嘿奸笑着,带着其他两人,把想要逃走的阿白直接摁在了地上。 “别让她跑啦苏沐,你去按照这个把版型画出来。” “ok。” “袁灵,我们就以这个为模板了。你跟我一起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好” 三人围着阿白,拿尺子的拿尺子,画模板的画模板,还有方欣欣这种借机揩油的。 阿白被压在地上动不了,只能呵呵苦笑。 一周时间过去了,四个人的设计也终于完工。 阿白的设计虽好,但是主要也是个创意和核心思想。而且花的时间不多,选料和做工都多少显得粗糙。 因此在剩余的时间里,她们在讨论中磨合,做了一些小修小改,换上了更好的布料,并花费了更多的时间精制,把所有的针脚和开缝都制作得更合理一些。 而设计图一类的基础材料,也终于在走秀的前一天全部提交完成了。 “累死我了” 方欣欣疲惫地往床上一躺。 阿白则是端坐在一旁,淡淡地提道 “我们走秀是在明天么” “对啊。下午我带你去熟悉一下舞台。” 方欣欣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把老杜也带上吧。”阿白笑道,“这段时间我老不在家里,老杜都有意见了。” “老杜是” 苏沐不解地问道,没等阿白开口,方欣欣就很自然地介绍说 “没什么,就是白姐的男朋友啦我们当时,还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苏沐和袁灵的眼中顿时大放神采,都在想才华外貌不俗如白十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最终入了她的法眼。 阿白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在这几个富家子的眼里,如果不是王子骑着白马而来,恐怕真的谁都满足不了她们的幻想了。 出发前,杜非羽在早餐店里听了一个小时的阿白指导,心想小狐狸原来这么能唠叨。 她把杜非羽那一身平平无奇的装扮脱了,换了一身朋克得不得了的服装。 但在杜非羽的强烈反对下,阿白还是给杜非羽换回了相对朴素的休闲外套。 “好吧,这一套也是奴家做的,大概跟你的xg冷淡气质比较符合一点。” 阿白一边帮杜非羽折衣领一边说道,好像一个贤惠的小媳妇。 “也就这套稍微正常一点了。我要是再穿一套女装过去,恐怕就彻底在你的朋友们面前抬不起头了。” “这有什么”阿白嘴角一扬,“上次你穿着女装,不也在图书馆勾到了方欣欣么这次好看姑娘不少,大概你又要大显身手了呗” “你就别提这个行吗” 杜非羽反击道。 狐狸最近逮到机会了都要酸他两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 “呐,宗主。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谨言慎行哦。” “好好好我知道了” 宗主烦恼地捂上了耳朵。 杜非羽不是李牧白那种车见车爆胎的颜值高人,但他的自身定位倒是很准确,打上气质牌,配合服装外貌,整体实力可以逼近有点小帅。 而且他这种稳重的气质,旁边再站一个阿白这样的人物,同学们乍一看上去,一定会感觉这个男的看样子真他妈的有钱。 “嗯,服装看上去挺讲究的,人也干净,挺符合十七喜欢的类型” “是,他好像不太说话,不过既然是白姐看上的,他家的环境和修养绝对不会太差” 袁灵和苏沐第一次看见杜非羽,两人在边上窃窃私语。杜非羽全装作没听见,只是内心感叹现在的姑娘好像都挺现实的。 当然,为了自己的未来打算,现实一点绝没有坏处。 杜非羽在阿白和欣欣的介绍下和她们打了招呼,侧斜却又风风火火地撞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脖子上挂着名牌,好像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 “欣欣原来你们在这里” 她喊了一声,欣欣连忙打了个招呼。 “蒋菲你们还没有忙完啊” 那个叫蒋菲的女孩摆了摆手。 “这个时装设计展的规模太大了学院的老师们还要学生会去组织你是请假得愉快了,我这里都快要螺旋上天啦” 方欣欣没好气地呵了一声,转头向大家介绍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本小队长期摸鱼的成员,蒋菲。” “我摸鱼嘿嘿嘿,鱼塘都是我们围的不过说来,你这几天黑眼圈重了呀是不是又熬夜了啧啧啧,又是去找什么好看男人了哎,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介绍” 蒋菲倒是活跃,活跃到甚至有些满嘴跑火车。 “没有啦” 方欣欣话给蒋姑娘全讲完了,只能指了指阿白。 蒋菲一看这么一大个的姑娘,冒着星星眼就过去了。 “嘿,你就是方欣欣说的白十七吧幸会幸会很高兴见到你” “嗯,幸会。”阿白淡淡道。 “明天就要登台了,怎么样,紧张吗没事的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撑腰的” “谢谢。”阿白再次微笑道。 蒋菲转向了杜非羽,直接开口问道 “啊你就是白姐的男朋友吧欣欣和我说到过讲道理,一看就很有钱啊” 这话说得太直白,几乎分不清楚是在打招呼还是在捧杀。 但毕竟也牵扯到了其他几名队员好奇的话题,苏沐和袁灵的目光也跟着朝杜非羽这边看了过来。 杜非羽心想这几个人看着装就知道生活优渥,如果开口就说自己是卖早餐的,恐怕会让阿白下不了台。 于是他面带微笑,淡淡调侃道 “创业不易,只是略有小成而已。” “哈哈,那这衣服倒是比想象的要素一些” “这套是阿白设计的服装,我想,穿她做的衣服,看她走的秀,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事情了。” 这回应得没有破绽,蒋菲愣了一下,连忙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笑道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来是白姐设计的服装就当我瞎说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千万别放心上” 她岔开话题问道 “对了对了,你叫什么” “杜非羽。” “那你是做什么的”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人的话真多。 “目前来说,我主要在做餐饮运营。当然,有闲钱的话也会做一些房产方面的投资。” 杜非羽不卑不亢,语气淡然。 “明明就是其实就是卖早餐和租房” 阿白憋笑憋得肚子痛,轻轻靠在杜非羽的肩上,挡住脸不让人看见。 当然,其他的几个人因为经济水平不同,说到这,竟是各有猜想。 “看来是开饭店的” “这么说来应该是餐饮企业的高管了” “房产投资不会是投资顾问吧” 只有方欣欣有点懵逼,她是第一次看见老杜戳破自己的身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其他几个人倒是全吓唬住了。她们停顿了一会儿,全都笑道 “白姐,你这个男朋友,考试合格” 第一二三章 基础圈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原来是蒋菲的口无遮拦弄得杜非羽有些不快,干脆就跟着她满嘴跑了火车。 但这个误解似乎产生了不错的效果,一人一狐心想几个人一开始也不是太熟,有了很好的第一印象,干脆就不要交底了。 有趣是交往的主题,但平等是交往的前提。 虽然朋友们主要是因为彼此有趣才聚在了一起,但如果双方一开始就有落差,而且还是阶级落差,那关系就很难继续下去。 不过方欣欣是个较真的人。阿白心想,哪天她亲自来问了,那就真诚相待,如实回答便好。 彩排完成,杜非羽又是半天的生意没做。但他现在倒也放得下,让阿白早早休息了,希望明天找到一个好状态。 设计展开始 深秋时节的晴天总有令人愉快的凉爽。 设计展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除了许多支本校的学生队伍,还来了许多外校的,甚至是企业的团队。 比赛的评委大概也颇有名气,杜非羽只是听到主持人在介绍时,这些评委名字前面的头衔都念得特别长。 不过,毕竟还是校内主办,以学生为主的比赛。舞台上的专业模特都是极少数,大部分都是学生的玩耍。 有队伍展出了三套企鹅布偶装的,有队伍拿卫生纸做衣服的,有的模特全身都戴着锅碗瓢盆的,还有的人身上穿着气球的。 但这气球服还带了两层创意。 一个个透明如水泡一样的人走到前台,随后噗地一声,气球漏气,气球的橡胶薄膜也完好地贴合在人的肌肤上,变成了色泽鲜艳的胶衣和胶裙。 主持人在走秀的同时,念着这个小队的创意文案。 “气球就像雪球,而气球消失,就好像雪球渐渐融化。气球褪去后是鲜艳的衣服,就好像雪融化以后,是美丽的春天” 几个评委露出了惊艳的微笑,一个金发老人直接鼓掌笑道“terrific” 杜非羽在不远处的茶饮摊坐着,观望着这一切,等待着阿白的出场。 “这几年设计展越做越大,看来花大的经费终于是充足了。” 一道平稳的声线传来,杜非羽侧首望去,发现一个带着细框眼镜的青年正坐在自己的隔壁桌。 “的确,场面上挺不错的。”杜非羽微笑着应和道。 青年看了杜非羽一眼。 “你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来看展的吗” 杜非羽点头“对,有人参展,我又没事,只能在这里干等了。你呢” 青年很有礼貌地笑道 “我也不是本校的学生,只是一个已经毕业的老学长。和你一样,我也在等人。” “哈哈,那还真巧。”杜非羽说道,“不过能欣赏学生们的心血,我觉得是挺美妙的事情。” “当然。不过,这美妙的游戏也不是谁都能玩得起。”那个人继续说道,“你得知道,设计院和美院里,家境优越的人可不少。” “这怎么说” 杜非羽露出了一丝不太相信的表情。 青年笑着朝不远处看去,然后指向一个人 “你看见那个跑来跑去的女生了吗” “哦,看见了。那个人应该是蒋菲吧” 杜非羽答道。 “哈,看来你认识,毕竟也是学校里的活跃人物。”青年笑道,“她的爸爸蒋越明,可是花洋最大灯具公司的老板。” 蒋老板。 杜非羽暗暗想道,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还有,你看见技术台上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了吗” “嗯,他是” “他是昆骏,这次活动的学生策划之一。他们家是外地来的,家里的农场大小,得用汽车做交通。” “那真的挺厉害” 杜非羽赞叹道。 “还有,你知道他们设计院有个叫做方欣欣的人吗” “方欣欣听说过。” “只是听说过”青年笑了,“谁不知道,方圆地产方总的宝贝千金,就在花洋大学的设计院里读书” 这我还真不知道杜非羽心里暗暗惊叹。 谁知道,当时在图书馆里偶然勾搭到的人,竟然会是大老板的千金 这千金又是看上了自己和阿白的哪一点 正说着,随着报幕员的介绍,阿白所在的小组隆重登场。 随着轻灵的音乐响起,阿白迈着灵巧而大方的脚步,飘然走上前台。 全场瞬间陷入了长达一秒的沉寂,随后是一片排山倒海般的惊呼。 大屏幕给了阿白一个特写的镜头,却把阿白那不似人类的完美,彻彻底底地展现给了大家。 如雪花般飘来,如冰晶般融去。 活泼的雪,认真的雪,黑夜里隐秘的雪。 阿白换衣速度又快,三套衣服走下来。 大家的感受就是,这衣服好白,阿不,这胸口好大,不不不,这穿衣服的人真漂亮。 “这就是方欣欣他们那组了,看样子,成果不错。” 杜非羽看着舞台上的阿白,感觉很满意。他转头望向那个青年,只见那个青年已经看得呆了。 “真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他说道,“我之前还不知道设计学院里有这样的人物。” 但是他转而又笑 “这样的姑娘可是野马,一般人,完全驾驭不住。女孩子,有几个不做灰姑娘的梦可是又有几个男人是王子呢” 杜非羽只是笑而不语。 阿白的走秀很快结束。他们没有在原地等待成绩,听说,成绩的决出还要隔好几天。 方欣欣几人朝着杜非羽的茶摊这里走来,阿白干脆就没换衣服,提着雪花裙子就过来了。 那样子,就好像是被众人簇拥的公主一般。 青年似乎对阿白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又似乎和方欣欣这些人认识。 他优雅地和方欣欣还有蒋菲打了招呼,抬步向前。表面上是向着方欣欣,实际上却是找着阿白过去了。 “真是精彩的走秀”他感叹道,“欣欣,你们的衣服设计得真好,配上模特儿,看上去是真的美如画啊” 这明面上是和欣欣说话,实际上却是在夸阿白。 但阿白竟没有接话,只是狐眼一笑,就丢下这青年,直接朝着杜非羽奔过去了。 青年或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有些吃惊地望了杜非羽一眼。 杜非羽只是笑道“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方欣欣看到这场景,却也很吃惊。 “赵明程,老杜,原来你们俩认识” 嗯 赵明程和杜非羽同时向对方望去,摇了摇头。 “咳,不认识啊。”方欣欣摊手,“好吧,我再来介绍一下吧。” “这位是赵明程,是袁灵的男朋友。这位是杜非羽,这位是白十七,嗯,他俩是男女朋友。” “嗯女朋友么” 赵明程暗暗想道。 但能成为方欣欣圈子里的朋友,大概也不简单。 想到这,赵明程走过去和杜非羽、白十七两人握了手,算是正式相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便说要去一块吃饭。但袁灵似乎有别的打算,就和赵明程一起留了下来。 “那个明程” 袁灵很羞涩地搓着衣角。 待会儿司机会开车来接我,不介意地话,来我家喝杯茶吧我爸爸也想见一见你” 赵明程收回去往阿白身上的视线,放在袁灵的脸上。 “当然不介意。” 他微笑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第一二四章 早餐店的转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比赛并没有给杜非羽带来更多的影响,硬要说有什么收获,就是朋友列表中多了一些人而已。 结果没有出来,但似乎对阿白来说也不太重要。毕竟已经得到了他人的认同,她便有了更大动力去完成想做的事情。 竞争是什么,产品又是什么 杜非羽在博物馆思索过后已经明白,意味尝试着圈住自己的领地不是办法,做最适合的,顺应着周围的局势生存下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强者恒强,但适者才会生存。 道守于一。在阿白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杜非羽的早餐店回归了本质。 过午不做。 无谓的价格消耗不做。 早餐以外的东西不做。 现在店里的原材料就变得清净了。 除了五种粥品,三种饮料,早餐便是红糖白面两种馒头,菜肉萝卜三种包子,油条煎饼糍粑鱼糕四种炸食。 杜非羽把最精锐的部分放在包子上。 肉当然不能全是大肉。放一些圆葱,放一些粉丝,把五花切小块,而不是把精肉揉成团,加入秘制酱料。 花洋人喜欢丰富,口味又略甜,酱料当中便多放些提鲜的东西。 酱油、冰糖、甚至是海鲜酱,这些东西都有甜味。 菜包当然也不是贫乏的菜。 花洋人有两种美食,全都体现了花洋百姓对于蔬菜滋味混合的经验。 一种是春卷。春卷选薄面皮,时鲜蔬菜一样不少。韭菜切段取一个香味,白菜剁碎取一点鲜味,萝卜切丝要几分甜味,再加上粉丝、生姜末,春天就在一口之中了。 另一种是豆丸。和春卷一样,是混合的艺术,只是更多了豆制品柔滑的口感,用淀粉固定成型,成为了可爱的丸子。 杜非羽起先也考虑过做这两样东西。 但是杂而不精,他最终只取其意,而不求全通。 现在,俗世里的他,精力是有限的。 但退让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本来销量稳定维持在上一个最高位的60左右,但方欣欣的到来带来了一切的转机。 较真的人果然要问,她和一人一狐的关系更近,总不喜欢杜非羽嘴里跑火车。 好在,她并没有某些富家大小姐傲慢的毛病,一听阿白是做早餐的,竟然还好奇地过来参观,甚至带了一大袋包子回去。 这一袋包子引发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反应。 大概是包子当中的道,被品尝者赏识,之后来买的顾客,竟比原来的更多一些。 但更重要的是,这多出来的顾客,并不来自这个小区 第一次,杜非羽的早餐销售范围第一次跨出了东城小区的壁垒 方欣欣的家中请一次客,客人吃过包子,感觉喜欢,便询问店家。一传十,十传百,口碑的传输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 但是这还不够 杜非羽思路变得活跃,他想到了之前在花洋夜市出现过的美食侦探。 他翻了半天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了之前留下的电话号码。一个电话过去,美食侦探愣了半天没想起来杜非羽是谁。 一番解释过后,杜非羽开口道 “你最近还有做美食推荐吗帮我做一套推广吧。按你的做法,微博,软文,也可以来一段vcr。” 那边的美食侦探想了想,回答道 “我做推荐有个原则,一定要我自己吃得进口的东西才能推荐,无良媒体人是不能做的。” “那自然”杜非羽答道,“还记得花洋夜市的三色焰火吗我就是之前做极道宗烤肉串的,你还来采访过呢。” “噢想起来了”美食侦探恍然大悟,随即报了价格。 “软文每500字20元。什么你要图文完整的图文完整的一篇50吧。什么还要微博微博按我的流量每条给个5块钱。什么,你还要vcr,你还要音乐你还要连续推荐那得再加钱。” 一通讨论下来,杜非羽打断了价格讨论,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给你一千五,需要的话可以再加。你给我弄出一套让我满意的营销方案,然后着手去做,怎么样” “一整套拜托,我只是个美食博主啊我哪知道什么方案” 电话那头的人被杜非羽的要求弄得快哭出来了,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我什么时候到你那里去” 杜非羽微微一笑。 “尽快。” 美食侦探名叫何浩。 他放下电话就背着相机过来了,专业之余,显得很有诚意。 杜非羽当然知道,这是对于他口袋里的钞票表现出来的诚意。 “极道宗早餐这名字也太不入镜了吧。”何浩一见面就是一句吐槽,“改成包子铺吧,反正你就是主打包子的,对吧” “这个主意好” 杜非羽和阿白相视一眼,心想好主意果然只有在碰撞中才能产生。 然后他很熟练地要了两个包子,啃了几口,眼睛发亮。 杜非羽做出来的东西,显然很合他的口味。 “虽然感觉有点甜不过这是地区口味差异,我能接受。嗯,我同意做这次推荐了。” 他抹了抹嘴巴,摆出一副很专业的表情说道。 你不是早就同意了吗 杜非羽心想。 即使身体很诚实,但是表面的尊严肯定还是要有。 何浩一叉腰,问道 “我什么意见都能提吗” 显然这是一份不小的单子,如果做得妙,方案提得好,价格肯定还得往上走。 因此他摆出了一副价值两千元的态度。 “当然。” 杜非羽和阿白点了点头。 何浩这就不客气了。 “把你的塑料袋包装全换成牛皮纸包。虽然实际上没有卵用,但看上去卫生有逼格。” “马上换掉。”杜非羽赞同,“我全部配上纸盒和一次性筷子,干脆做到极致。” “你的粥不考虑换一个好一点的包装盒吗啊不用,不用灌装太俗,我知道一些店,他们用的都是很漂亮的一次性碗。” “我去找厂家联系一批。” “窗口做得卫生一点。” “没问题。” “座位” “这个就算了” 商谈了几番,方案有了定调。 推广时长两周。 微博,朋友圈,空间,各个社交平台全部打通,每日轰炸。 软文多篇,还要负责转发。 图片,vcr,有理有据的吹牛逼,全部都要。 还有美食点评网站上的好评,也请专人去做。 等到杜非羽把店面更新完成,新包装全部到位,宣传工作就全面铺开。 至于宣传标题,何浩已经提前构思好了。 “全花洋的人都在吃他是你得不到的包子” 但这只是之一。 既然是一套软文,就要切合不同群体的需求。 标题党给好奇心重的人。 文艺风留给小清新的爱好者。 而技术流则是服务于那些喜欢较真的考据党。 至于图文并茂加上音乐的,就是给那些不爱字的人看的。 “路过转角,便能发现藏于深巷之中的美食奇迹。” “一盏锅炉,再添三两份人间烟火。” 不愧是文采斐然的美食侦探,杜非羽和阿白一看,就不禁高呼专业。 “你是怎么把食物做得怎么好吃的其他的店铺都有那么多的种类,为什么你就只做包子呢” 何浩拿起相机,边写边问,寻找素材。 杜非羽想了想。 “我不可能去占有全世界。我只能把全世界都体现在我的包子里。” “守一,这就是道。” 第一二五章 名声在外!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紧急赶制了一批新包装,拆掉了原来的店招牌,甚至在不影响经营的情况下,把前店做了一些新装修。 三天之后,极道宗包子铺以全新的面貌出现了。 何浩的视频录制开始,这是一期正经的美食侦探视频。 镜头里的何浩戴着墨镜,拿着自拍杆,用移步换景的手法,缓缓走进东城小区。 “这里是花洋市。我们来到了东城所在的东城小区。我听一个朋友说,这里有一家叫极道宗的包子铺特别好吃。” 他很热情地询问保安 “大哥,请问极道宗包子铺应该怎么走” 保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刚刚杜非羽给自己塞了两包烟,一下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所在。 “哦对对对,就在我们的小区里面就是那个那个极道宗” “看来这家店很有名了” “是的在这里非常有名我们大家都喜欢吃它” 保安默默地放回了手机,听上去念得有些缺乏感情。 不过没关系,何浩瞬间拉走了镜头。 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店名是极道宗看来这包子,也会很有禅意。” 杜非羽站在店门口,只看见他从远处缓缓走来,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一样。 “你好” 他友好地和杜非羽还有阿白握手,友好地自我介绍,完全一副他们从未认识过的状态。 杜非羽和阿白虽然热情,但手上仍未停止忙碌,充分展现了一个摆拍演员的自觉。 “嗯,这就是来自极道宗的包子。” 何浩拿起一个纸袋的包子,对着镜头说道。 “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他上下打量,“不过,这包装还挺别致,无油墨的纸袋和纸盒,健康。给我的第一印象分不错。” 很快,他似乎捕捉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等等这面皮这面皮好像有所不同” 杜非羽静待不动,一脸尽在掌握之中。 “这是手打。我用了手打。” “手打纯手工制作怪不得,你看这包子的面皮,这包子的弹性天啊,它在发光说实话,虽然还没有吃,但在现代大工厂制作的浪潮下,还能在城市找到这一方手工田园,我已经表示欣赏了。” 何浩使用了专业且适度浮夸的语气,然后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 “这这柔韧的口感,这恰到好处的温度蒸笼环境的控制,我给这家店打个八分。” 他陷入了长久的感悟。 “我吃的是菜包。但你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在这家店吃菜包,你甚至可以获得远超一般肉包的爽感。清新,但是有味我再加个05分。” “再吃一下肉包,我想任何一家店,肉包一定都是招牌” “不可思议这竟然给我一种吃烤肉的完美感觉不是那种很腻的肉沫球是完整的肉整片肉十分,直接十分。” 何浩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酣畅淋漓。 “这调味混合,我一个字形容,秀。两个字形容,专业,三个字形容,巨好吃” 他赞叹完,回头悄悄问道 “老板,能透露一下,这包子是怎么做的吗” 杜非羽点点头 “容易。” 案板一铺,面团一弹,随着擀面杖手起刀落,薄而韧的面皮就已做成。 阿白款款走出,搬出馅料,杜非羽如数家珍,将馅料拌匀。 冬笋、白菜、韭菜、五花肉、粉丝,萝卜。他熟练地一捏,把所有料都收在其中。 一番展示完成,镜头的焦距渐渐拉开,先给了包子一个大特写,然后一缕阳光打在杜非羽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店要叫极道宗”何浩问道。 杜非羽一挥衣袖,高人气度,昂首而立。 “一叶知秋,一滴沧海。世界太大,我能做的,只是汇集世界,寻求都一种极致的理念。这种理念就是道,而道,就在每个人的包子里。” “那,道是什么” 杜非羽含笑,声音渐渐飘远。 “道可道,非常道” 咔,视频结束。 何浩转过头。 “哥,活怎么样” “好活。” 杜非羽非常满意。 尤其是最后的传道内容,他觉得比一般的美食店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文化营销,符号经济。有一种文化和标志在产品之中,就相当于在茫茫人海之中,长了一张非常有特色的面孔。 之后的刷评论,刷软文,刷博客一气呵成,小宣传渠道全方位轰炸。 人们只看见了花洋当地有了一家冉冉升起的新店,但不知道,这升起的背后,大概需要两千多块钱。 当然,这是件好事。杜非羽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心疼,不然也不会再加五百。 两三千块钱,换来的流量加上之前的口碑,这绝对是超值的。 杜非羽差点还要去砸两千块钱买搜索栏广告。 只是阿白觉得一家小店能辐射到全城就不得了了,等以后做成连锁再发展不迟,才终于把杜非羽给劝了下来。 三分货七分吹。杜非羽的包子卖出了品牌,也完全跳出了东城小区这一个小圈子。 老范等人早就不在他竞争的范围之内。 东城小区这一圈市场,确实是一块肥肉,但目光停留在上面,只会变成一处陷阱。 每天来买包子的人络绎不绝,出产量每天都在上升,但杜非羽仍然坚持过午不做。 而且“过午不做”没给他带来任何负面效果,还成为他招牌响亮的标志。 “听说了吗城东老杜,极道宗包子,做得可好吃了“ ”对对对,而且过午不做,就得大早上去买” 这只是口碑的缩影。 包子铺不是早餐店,它已经完全超出了早餐店的理念。 早餐店只做早餐,但包子可以作为任何时候的粮食。虽然是过午不做,但丝毫不影响慕名而来的人大袋大袋地买走,然后作为他的早餐、中餐或者晚餐。 上班族喜欢,因为方便。 家庭主妇喜欢,因为好吃。 许多所谓自称美食家小吃货的年轻人也喜欢,因为有格调。 杜非羽渐渐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本源是食品。故步自封,得死。 名声渐渐传开。于经理在办公室里,也听说东城小区出了一家有名的包子铺。 他想起几个月前在东城小区的不快经历,模模糊糊地记起了一个牛逼哄哄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说过,自己一定会来买自己的早餐。 只是于经理暂时不知道,这早餐和他有什么关联,只是觉得一切没有这么巧吧 因此他也就不以为意。 但是,嘿,一切就是这么巧。 那个年轻人兜兜转转,又闯荡出来了。 接近中午时分,于经理跟着团队的同事赶在老杜关门之前,一起急匆匆地来到极道宗的包子铺。 面前迎接的,就是那个有点熟悉的面孔。 面孔倒也不算太熟,但是那有点欠扁的高明笑容,已经变成了固化记忆,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欢迎光临。” 杜非羽笑道。 于经理陡然一惊,记忆复苏,但是躲避已经来不及。他的心里暗骂妈的智障,但是同事已经上去购买了。 “嗯,确实很好吃。老于啊,你买什么” “我” 于经理心想这不是把自己的脸送上去打吗但还是只能装作不在意地走上前,说道 “拿五个肉包。” 但杜非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是热情地应了他一声,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谢天谢地,他已经把我忘了” 于经理心里想道。 跟一个卖早餐的小人物起了矛盾,还被他拿现实狠狠地回击了一顿,这让他怎么下得了台 相当于他跟这家伙说,“这就是现实”,然后被这家伙狠狠抽了回去说道,“不,这不是。” 不过,没想起来最好。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 只是在他准备离去的那一刻,杜非羽突然眼睛一眯,大声喊道 “于经理,欢迎您下次再来嘞咱们喝过了酒,你只要来,我就给您优惠嘞”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老于,你认识他” “不认识。” “哦对了,他好像有点像上次跟蒋老板吃饭的那个” “你认错人了” 于经理脸上无光,连忙离开,一次都不敢回头。 他走到办公室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沉住了气。 肚子饿了,便自然而然地啃了一口包子。 “呃” 他本不想吃,但现在他已经咽下去了。 “好吃。” 他犹豫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第一二六章 隐含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时间转眼就进入了隆冬,花洋市曾经闷热的天空飘起了小雪。 阿白换上了崭新的冬装,这次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酒红色的毛呢大衣加上米色高领,勾勒美腿的过膝长靴,再搭上高弹裤袜和小黑短裙,塑造出只有阿白才能穿出的优雅气质。 杜非羽眯着眼看,第一次觉得没有看够。 他尤其喜欢看阿白穿着这套衣服,在微雪之下欢喜地转圈圈。 这是阿白在这个世界里过的第一个冬天。雪狐生于雪长于雪,她喜欢雪。 只是雪太小,落地就融。 阿白有时候会静静地倚在窗前,看雪落下,面容里流露出几分隐忍的忧伤。 “呐,宗主,雪融化了以后,是什么呢” “是水,也可以是春天。” “但我不喜欢春天。”阿白伸手去碰雪,运起寒气,把那一点薄冰小心翼翼地护在手上。 “春天一来,人们就忘记了雪花的名字。” 她回过头望着杜非羽,眼角不知为何,竟滚落了一滴泪。 “不要忘了我。” 杜非羽不知阿白为何如此感伤,心想这应该来源于她内心的细腻感受,便不多在意,只是点头郑重道 “嗯,我至死不忘。” 盈利大涨,空闲时间却也不少。 杜非羽偷得浮生半日闲,闲了又闲,看着雪都觉得有点寂寞了。 魔宗这么久没来找麻烦,他就又去了中心公园的湖边。 层林之中,湖心一点明镜。修炼的意境也有,修炼的灵气也有。 除了到了午夜太冷,不然确实是一处极好的地方。 杜非羽这才想起,秦晓月也已经好久没来找自己了。 没有那个愣头愣脑的家伙出现,这片湖居然多出了一丝寂寞。 杜非羽心里不由得产生出几分愧疚。 上次阿白气势汹汹的误会,或许真的吓到了她。她这么久没有过来,连衣服都没说要还。 秋天都过去了啊。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约李牧白喝酒。 在夏天过去之后,李牧白往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如果没有大事,他从来不会主动出现,杜非羽也很少会主动联系。 “也罢,也就是一把剑的羁绊。” 杜非羽心里想道。 或许有其他敏感的原因,但杜非羽就此打住,不再多想。 就这样想七想八来到了东城小区,杜非羽走过拐角,迎面嘭地一声就撞上了一个姑娘。 姑娘没倒地就被老杜拽住,拉到怀里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秦晓月。 “你躲在这干嘛想偷袭” “没没这回事只是只是来还一下衣服要一下房租什么的。” 这个人好像变得害羞了很多 杜非羽心想这是小孩子成熟了啊,就笑着说道 “房租的话,其实你下次可以直接在微信催一下的。” “都说了,我是还衣服的” 晓月脚尖敲着地面。 “那个,小羽十七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没生气,你问她不就好了” “啊” “得了,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觉得,借着这个机会,你完全可以过去和她沟通一下。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 “是” 秦晓月敬了个礼,快步跑向了包子铺。 “十七姐” 晓月跑到门前,阿白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晓月犹犹豫豫地拿出一个纸袋,弯着腰大声说道 “十七姐,之前借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没没有弄坏” 阿白淡淡一笑 “坏了也没事,一件很普通的衣服而已。只是,你好久没来了。” 这句话的重心显然放在了后半句。 “之前让你生气了,对对不起” 阿白眯起眼,轻笑道 “你有做过让我生气的事情么” “可可能有” “那错哪了” 阿白眯起眼,秦晓月却愣住了。 “嗯我错哪了” 狐狸轻叹一声。 “所以,没有错就不要道歉呀。” “真的吗” 秦晓月喜出望外。 阿白点了点秦晓月的额头。 “只要你还是秦晓月,这句话就是真的。” 杜非羽走过来直接按下了阿白的手,回头对秦晓月笑道 “天色也不太早,你还是尽快回去吧,不然你大哥又要担心你了。” 秦晓月点点头,转身离去。 杜非羽回头瞪着阿白,阿白只是默然不语。 “你对她用幻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阿白紧咬着嘴唇,直到唇角发白,都没有说话。 “你也会对我用吗” 杜非羽有些生气地说道。 阿白有些震惊地抬头,满眼委屈 “唯独唯独你不会” 杜非羽摇摇头,放下阿白的手,不再追究。 但阿白仍是心情不定。 她的心里藏着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却不能告诉宗主。 “术式没有完成吧没完成就算了,晓月是普通人,我们作为修道之人,不可以随便出手。” “嗯。” 阿白点了点头。 气氛很不愉快。这在一人一狐之间也显得少见。 杜非羽只能岔开话题,故作感叹道 “啊,我名声都这么响了,怎么师父就没想着过来找我一下” 阿白呵了一声,淡然道 “老头也许很忙吧,也是因为很多原因才没来的吧。” 没话了。 店门关闭。 ,一狐则去了缝纫机的边上。 缝纫机嗒嗒嗒地响了一会儿,阿白终于停下来问道 “宗主,奴家在想,以我们的实力,真的足够撑起现在的和平吗” 杜非羽一激灵,知道阿白指的是什么。 “你是想说,有人在暗中相助” “对。你看,魔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阿白说道,“上一次来,还是在” “还是在秦晓月出现之后,对吗” “这是宗主您的判断。” “你在怀疑她” “阿白的判断并不重要。” 阿白又把问题推了回来,杜非羽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其实,我也有所怀疑。毕竟,一切都太凑巧了,不是吗比起机缘一说,我首先肯定要考虑到其他目的。” 阿白点点头。 “但是目前为止,她就是一个有点灵能力的普通人。所以,我只能认为是机缘。”杜非羽说道,“而且就算有所隐瞒,她站在哪一边,现在也看不出来。” 阿白笑了,笑得挺放肆。 “机缘呐,机缘看来不错,你已经忘记了她的脸。” 第一二七章 选择题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没有听懂阿白话里的意思。 他再问,阿白已经彻底不对这句话做出回答了。 但他的考虑已经重新回到了有人暗中相助这一问题上了。 杜非羽渐渐在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构想。 魔宗有六道二十三将,而且还可能有个六道之上的极强人物。 他自己在夜市上空打一个乐玄都费劲,当时打得惊心动魄的场面,其他人物,也不是没有发觉。 虽然他们很谨慎,天下三人的光环很伟大,但是像印光、许未这样的人,显然也闻到了血腥味,探索到了漏洞,因此对自己大举进攻。 杜非羽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修为,真的可以瞒住对手吗 天下三人当中的极道宗宗主,是魔宗明面上最彻底的敌人。 本应该是除之而后快的。 但现在到杜非羽这里,却变成了一阵阵的,毫无连续性的骚扰。 实际上,只要持续攻击杜非羽一段时间,用大量人马消耗杜非羽,就足以让杜非羽陷入绝境之中了。 “天灵地灵断绝他们不可能不懂。” 杜非羽想道,随即哈哈大笑。 “看来,有人不想我死。而有人,也不急着要了我的命。” 阿白轻轻道 “看来,宗主想到了什么” “能想到什么现在,我们都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是普渡长老在帮我们吗” 杜非羽神情一振。 “或许有这种可能” “我们俩加一个李牧白,实力显然还不足以震慑魔宗。但如果有了普渡长老的运营,一切就都说得通” “那,要怎么做” “不做什么。”杜非羽笑道,“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 “做棋子的人想要变成棋手,就要有漫长等待的觉悟。而且,现在我们的生活不好吗” 阿白静默不语,只是听着杜非羽把话说完。 “只可惜一帮修炼的,没一个对俗世感兴趣。我们是要渡尘劫,结果就这样沾染了俗气。但愿,我们的道心不会受难,修为不会因此折损吧。” “俗世有什么不好呢” 阿白的声音若有若无,只是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在阿白明面上原谅了晓月之后,晓月来到包子铺的次数就明显变多了。 她来是一定要买东西的。 杜非羽的包子质量过硬,口碑响亮,秦晓月的来访就有了同样过硬的理由。 “操让我来买包子” 每次她都这样说道。 有这样一个老主顾,杜非羽心里自然乐意。 只是自发地和一家卖早餐的男女成为朋友,这在现代城市的白领中确实少见。 她那天真的态度终于还是感化了狐狸。 阿白心想,她确实是一个美欧什么心机的小姑娘。 自己之前的种种别扭,现在多少让她有些放不下面子去道歉。 好歹修行了万年,为一个短命小姑娘生气,实在是大损雪狐之名望。 这个世界还有名为圣诞节的神奇节日。 当阿白收到了秦晓月送来的礼物时,她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十七姐,圣诞快乐” 晓月的甜美笑容,再次将阿白心中的坚冰融化了一点。 虽然只是一袋苹果。 “你还是过来买包子么” 阿白站在柜台前问道。 “嗯”晓月点点头。 “老是这样吃,营养跟不上的。” 阿白一边说着,一边帮晓月整理混乱的衣领。 她的内心暗暗叹气。这个女孩到底是如何散发出这种,让所有人都想要照顾的光辉的 杜非羽走到前台的时候,晓月已经离开了。 “哎都没跟我打个招呼就走啊” 杜非羽埋怨道,阿白则是哼了一声,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 “人家小姑娘找的是包子,可不是你呢。” 接近半夜时分,杜非羽突然间接到了秦操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非常焦急。 “杜非羽,之前晓月是不是去你那边了” “对啊,怎么了” 杜非羽一听,就有些不详的预感。 “晓月没有回来都这么晚了,她还是没有回来” 秦操嚷道。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杜非羽和阿白相望一眼,随即在电话里回答道 “我帮你一起去找。注意安全。” 杜非羽第一反应就是去中心公园。 毕竟秦晓月虽然看着开朗却有孤僻的爱好,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到了这种地方。 可是没有。 中心公园里没有晓月的气息。 “我们分头找” 杜非羽和阿白说道,随即兵分两路。 这些举动都逃不出东方南的眼睛。 他远远地望了杜非羽一眼,回头看着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姑娘。 她就是秦晓月。 “先抓住那只母狐狸。” 东方南对身后的几人说道。 “不对那个姓杜的下手吗” 化尸一支的傅铃说道。 “他生性多变,实力未知。我们不能去冒这个险。” 印光双手合十。 “在下上次在幻术交锋中受了重伤,这次就不参与了。” 毛止没有说话。 上次阿白把他挂到了天上,他仍然怀恨在心。 这次狐狸再次落单,没有比这更好的报仇机会了。 杜非羽行至半路,一股从远处阴风吹来,竟夹带着几丝腥臭。 他心想魔宗看来就在附近,瞬间提高了警惕。 就在这时,他脑海之中的妖兽契约再次动了一下。 阿白那里有麻烦 杜非羽的后背有冷汗流出。而一阵黑风也从远处缓缓刮来,天空也随之掉落下片片灵气汇成的黑羽。 东方南稳稳地站在云端。 毛止、傅铃分立两旁。 “杜非羽,好久不见。血意宗东方南又来拜访,别来无恙” “无恙。” 杜非羽行了礼,很简短地回答道。 他把灵气的鼓动压到最低,给人一种后发制人的感觉。 同时脚步原地踏了三步,足尖一划,已经有一个奔雷阵在脚底暗暗成形。 “炉火纯青,实为不易。” 东方南轻声一叹,却转而高声喊道 “杜非羽,你先别急着动手。你来看看,这边是什么人” 杜非羽瞳孔微缩,莫非他们的手上有人质 再一细想,看来秦晓月很有可能就是被他们掳走 毛止从黑云的后方带出来两个人影,杜非羽定睛一看,更是出乎意料之外。 人质不止一人。 不只是晓月被抓,连阿白也被他们扣了下来 “如果你敢动,我就把她们全杀了。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想必,宗主也不舍得吧” 东方南喊道。 阿白站在那里,两只手被压在了背后。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冷静站在那里,睁着狐眼不做反抗。 在这种情况下,反抗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 而秦晓月好像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她在迷迷糊糊中看见了杜非羽,大喊一声 “小羽” 她挣扎了几下,毛止手上用力,晓月随即惨叫了一声。 “我不动你别伤害她们” 杜非羽听不了晓月的惨呼,连忙喊道。 现在,如果他全力扑出,在不伤到自己的情况下,最多只能碰到一人。 如果拼着受伤救下两人,那接下来必将受到三人的围攻。 阿白也不知道是否带伤,自己还要保护晓月,那时候,所有人都保不住。 晓月和阿白都在望着自己。 杜非羽心里打鼓。 要救谁 第一二八章 兵分两路!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秦晓月看见杜非羽在犹豫,心中已经黯然。 白十七和杜非羽之间是什么关系,而自己又算是什么人呢 她看杜非羽和阿白相望数眼,似有情感交换,知道结局大概是注定了。 东方南的两袖之中探出两柄深黑的刀锋。 刀锋幽幽地透着邪气,上面散发的气场和味道,让晓月差点要吐出来。 “杜非羽,我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 东方南的声音还是很稳定,显然一切都处在他的计划之中。 “马上断掉自己的经脉全部废掉自己的修为我可以考虑,放掉她们其中一个。” 杜非羽没有说话,东方南则是继续提问 “你选谁” 秦晓月闭上了眼睛。 20岁的青春,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啊,希望大哥可以为我默哀一周” “不一周太亏了,还是一个月吧” 秦晓月心中已经乱话纷呈,脑子里的想法嗡嗡嗡地响成一片,到最后变成了一摊空白的浆糊。 啊,这就是死前的一刻吗 就在这时,一阵微乎其微的风动。她睁开眼,杜非羽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最后竟选择了自己 秦晓月那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余光扫过阿白的脸,只看到了她五味杂陈的表情,和瞪得大大的瞳孔。 杜非羽的动作快如闪电,一切都在倏忽之间。 东方南即使早有防备,也几乎没有对杜非羽的入侵做出及时的反应。 老杜一指弹开了秦晓月面前的刀锋,捏住晓月的手腕,一道电光划过天际劈到了傅铃身上,晓月的身体已经被直接抢了出来 东方南右手下意识地追砍,但老杜已经抱着晓月瞬身回到了地面。 东方南看到地面上闪耀着电光的符阵,终于明白,杜非羽把奔雷阵加成在了瞬身之法上,速度比他预想的,更快了几分 “别怪我不客气了” 东方南右手用力,打算用黑气斩断阿白的脖子。 但他的动作还没做出,阿白被反压在背后的双手一旋,手决交叉,她身后的毛止,瞬间被爆炸状的冰凌轰成了刺猬 阿白小脸一侧,黑气擦着她的头发过去,冰凌碎成了一片白雾,雪天之中,视野变得更不分明 指决再结,冰晶幻境 碎成粉末的冰晶开始闪耀奇幻的光芒,注视片刻,就会陷入如梦似幻的眩晕。 阿白趁机滚落云头,朝着杜非羽和秦晓月冲去。 东方南出现了两处破绽。 第一,他的刀锋下意识地去追杜非羽,而不是在第一时间砍断阿白的脖子,这给阿白的反击创造了极为短暂的机会。 第二,他一开始并没有猜到,杜非羽竟然敢丢下自己万年相随的狐狸,去救一个转瞬即逝的凡人 阿白急速落地,杜非羽也抱着晓月拔地而起。一人一狐在空气中短暂对视,杜非羽顺势一推,晓月就被送进了阿白的怀里 没有一句对话,交接已经完成。杜非羽和阿白异常默契地朝两个相反的方向冲锋 黑气凌空,冰晶幻境顷刻消散。 白雾散去之后,东方南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阿白和秦晓月,只有脚踏奔雷阵,手握风决和火诀的杜非羽 杜非羽两手拍合,风火交织,万道火蛇在东方南的脸上绽开。 晓月趴在阿白的怀里,心中惊疑交织。 阿白抱着秦晓月,一心只往包子铺里赶,因为那里有魔宗不敢靠近的两仪大阵。 “十七姐,为什么” “得了便宜还要问为什么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呢。” 阿白一边在城市楼房间急速跳跃,一边冷冷打断了晓月的话。 两人终于回到了包子铺。 阿白俯身一拍,两仪大阵的一部分开始浮现出光亮。 “局部启动就够了。” 她一弯腰瘫坐在了地上,剧烈咳嗽了一阵。 “十七姐,你没” “我没事。”白十七回答道,不让晓月靠近。 地面围绕着她起了一层寒冰。 过了好一会儿,寒冰才终于消散。 “虽然是宗主的意思。但奴家本来不想救你。不要误会了。” 阿白说道。 晓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勉强回答道 “谢谢。” 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阿白抬起头,用青蓝色眼睛端详了一会儿秦晓月。 “唉。”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晓月。我不该迁怒到你身上的虽然长得很像,但你不是玉落,是我太敏感了” 秦晓月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懵了,她只是纳闷地回复道 “刚刚我以为小羽不会救我了遇到那种情况,你生气也正常” “不,我没生气。” 阿白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是最佳的考虑。你没有自保能力,如果他优先救我,你就不可能活着出来。” “咦” 阿白转过身子,压住晓月的肩膀。 “请你” 她的眼眸亮起,妖气鼓动,是打算再次清除晓月的记忆。 犹豫了数秒,阿白还是停住了。 “罢了,是我们把你带到坑里的。你有权知道这一切。” 秦晓月睁大了眼睛,阿白不顾她的表情,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刚刚袭击你的,是魔宗。” 在阿白斟酌语句,尽可能把事情讲明白又不透露太多秘密时,杜非羽这里已经和魔宗三人交上了手。 毛止唤醒了荒神血统,接连吃下六具尸体,肉身已经恢复如初。 他的血管一条条崩起,燃烧着令人恐惧的赤红火焰。 傅铃躲在他的身后,轻轻诵念。 她的箱子缓缓打开。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尸体的碎块爬了出来。 飘飞的肌肉纤维组成一个个人形,向着杜非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来。 东方南拔出血刀,戴上了杜非羽很熟悉的那个假面。 三人的态度都很认真,很明显是在全力以赴。 他们完全承认杜非羽的实力,甚至还有些过分高估。 因此一开始就展现了全部实力,丝毫不敢懈怠。 这反而让杜非羽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的目标是尽量拖时间,好让阿白可以带着秦晓月逃跑。 现在人也带跑了,魔宗也被他引到了中心公园的湖面上。 确实是没有人被波及了,但现在他自己却跑不了了。 东方南的煞气阻断了几乎所有的外界联系。 杜非羽抬头就可以看见,笼罩在整个湖面上的结界。 他尝试着感应远端的妖气,想要一劳永逸地飞回到包子铺。 但很可惜,现在似乎没有信号了。 最多只能飞到结界边缘。 “只能动手了吗” 杜非羽想道,看着脚下晃动的湖面。 现在自己和东方南等人,都是凭借着自身修为提住一口气,然后用双脚轻轻地踩在湖面的浪花之上。 “可以做一个先手” 魔宗三人渐渐逼近,杜非羽却是猛然下蹲,将手插入了水面 “天雷诀” 他大喝一声。 整个湖面都爆散出了电光 第一二九章 不眠之夜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湖水通电,中心公园的整片湖都散发出银白的电光,亮得好像一个巨大的电蚊拍。 刹那间,魔宗所有人的脚下都是电蛇飞舞。 湖水可以导电,雷诀这个小法术便因此获得了最大的加成 但这显然只是障眼法。雷光闪过之后,杜非羽已经不见踪影。 他并不指望一个雷诀就可以达到电蚊拍的效果,把这几只魔宗的黑蚊子电死。 东方南似乎早已料到了杜非羽的行为,他没有惊慌,只是站在湖心,朝着周围喊道 “杜非羽, biquxx你觉得你可以逃出这个结界的覆盖范围吗” 湖面轻轻晃动着,没有任何回答。 “你是以灵气为媒来发动瞬身吧这片湖的灵气已经全部被我的结界锁住,你不可能感应到湖面以外的灵气波动需要我亲自把你揪出来吗到时候你就没有宗主的体面了” 东方南又朝着周围喊了一长段话,试图把杜非羽激出来。 他料想杜非羽逃不出这个范围,但是杜非羽的气息在刚刚的雷电之后却是完全消失。 到底躲在了哪里 东方南边喊边想,同时向身边的毛止和傅铃使了一个眼色。 另外两人会意,分别散开,站成三点,守在结界的边缘。 结界滚动着铁锈一般的暗红色,像一个铁罩一样盖在湖面上。 偶尔有鱼因为缺氧从水面跃出,结界就像伸出了双手一般,在瞬间将游鱼的肌肉腐蚀成铜绿,一块块剥离,最后变成了一条鱼骨落回湖面。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考虑到环保部门的感受。 杜非羽趴在湖底憋气,有了千里感应的加成,整个大湖都在他的观测之中。 他在水底看到近湖面处飘着一条条的鱼骨,知道水面上的情况越发凶险。 魔宗三人分成三点站位,杜非羽心里感到情况不妙。而水面已经散发出不详的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凝聚。 一眨眼的功夫,无数暗色的字符形成串,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在圆湖上联通。 湖水在三角形的覆盖中似乎得到了新的生命,湖光荡漾之中,一只巨眼在三角阵中猛然睁开 巨眼的根部好像悬浮在雾气之中,但眼球四周却有着完整的筋肉脉络。挂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放在大网上的苹果。 杜非羽连忙闭上眼睛,只用心眼感受,避免和这只活物一样的大眼对视。 湖底的淤泥开始剧震,水草石头之类的沉底物被强大的力量吸引而浮起。 这是什么牌子的抽水泵 杜非羽暗自心惊,鼓足灵气,两脚就好像坠了千斤重物,稳稳地扎在水底,同时两手画圆,跟随着水势的相反方向旋转。 四周的水流变得缓慢,好像时间被拉长一般。罡气从杜非羽的体内渐渐溢出,竟最终形成了几道护体旋转的气柱 “疾” 杜非羽念了一字,手掌摊开。他逆着三角大阵的纹路,开始朝着反方向画符。 所有的符阵都有数种默认的解法,就好像保险箱的密码一般。 经验丰富的布阵人会对自己的阵法层层加密,设置无穷机关,让解阵之人陷在阵中,无法自拔。 但这个阵法虽然气势汹汹,但在杜非羽看来,只是简单融汇了三种力量,显然并不复杂。 他使用千里感应观察良久,终于基本上看清了这个大阵的纹路。 因此他五指齐动,三角大阵的解阵已经在掌前逐渐成形。 如何成阵,反其道而行,便是如何解决 那只大眼似乎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如深井一般的瞳孔转来,死死盯住了杜非羽 周围的水流速度更甚,罡气已经不太能够阻挡。杜非羽知道,现在如果睁了眼,和那颗大眼珠子对视,当场就要陷入到幻术之中。 但破阵的反符已经画好,杜非羽中指一弹,符咒射入了大眼的瞳孔,白火随即熊熊燃烧了起来 阵破,必须趁热打铁。 老杜明白,以一敌三,这个时间差没抓住,一切就都结束了。 魔宗三人都在攻击范围内。 东方南看上去装备太多,毛止的拳头太大,只有傅铃瘦瘦小小,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 只能赌一把了 杜非羽瞬身一闪,出现在了傅铃背后。 傅铃却没做任何闪躲,放下帽子,转过布满了缝线的脖子,咧嘴鬼魅一笑 “你猜错了。” 无数挂着腐肉的大手冲出水面,瞬间抓住了杜非羽的四肢。 杜非羽这才看清,在傅铃的斗篷下,在水面下,还藏着一只打开的箱子 被缝成人形的四条大腿,没手没脚呼啸而来的人棍无数的人类肢体拥挤过来,试图把杜非羽变成他们的同类 在被卡住脖子的瞬间,杜非羽再次瞬身逃离,但毛止似乎把握住了老杜的落点,举足重踏水面,一记重拳,直接把杜非羽轰飞出去 杜非羽只感觉身体咔地一声响,应该是哪根骨头断掉了。 耳后风动,杜非羽不用看都想得到,东方南拿着血面和血意刀,已经在他的背后等待最后一击。 躲无可躲,东方南的血意刀贯穿而下。但只听得“铛”地一声,血意刀却似乎被什么挡住 那响声非金非石,杜非羽心里大喜,没想到是怀里普渡长老的手牌保了自己一命 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嘴里憋着的一口血直接喷在手牌之上,在东方南收刀的瞬间,猝然发动了手牌上的神火符 赤色莲花在空中绽放。花瓣是无情灼热的火焰,将结界的圆顶片片撕碎,染红了半片幽暗的夜空。 魔宗三人不敢和这一份炽热相对抗,连退数步,结界也完全维持不住。 杜非羽缓缓落回地面,感到体内灵气存余不到一半。 刚刚救急,强行唤醒了火神符。 用最本源的火诀,加上自己的鲜血,算是一种中规中矩的使用方法。 但现在既然结界已破,这些事物都已经不足为虑。 正当杜非羽想要瞬身离开,那东方南却是大喝一声,扔了自己的血意刀,从身后的黑云中抽出了一支沉重的法杖。 法杖刚放在水面上,就荡起数圈浅浅的涟漪。 杖上有一处光环,其余地方均是光洁无比,朴实无华。 只是法杖全身带着隐隐的雷气,杜非羽余光一扫,就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杜非羽,你可识得此杖” 东方南大喝一声,并没有急于追赶,似乎是有自信让杜非羽留下来。 雷气卷到杜非羽的身边,杜非羽身形一顿。 “你从哪里拿的这法杖” 语气似乎颇不平静。 东方南微笑道 “当然是从法杖的主人手里拿的。” 杜非羽已经完全收住脚步,转身直面东方南,身体周围传出了一片风啸之声。 “你当法杖的主人是谁就凭你也能拿得到” 东方南听到这话,随即仰天大笑。 之后毛止和傅铃两人,也各自不怀好意地大笑。 笑罢,东方南朝黑云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个身影就从里面歪歪斜斜地走了出来。 “有请,普渡长老。” 东方南笑道。 杜非羽朝前望去,只见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正从黑云弥漫中走出,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那是记忆中出现了多次的身影。 “师父” 他失声喊道。 第一三零章 死地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那个身影无疑是普渡长老。 但随着他渐渐走近,杜非羽才发现不对劲。 长老的面皮紧绷,表情冷淡,似乎根本没有认出杜非羽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完全和修道之人相反! 杜非羽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要,但理智还是战胜情感,向后退了一大步,撤出了一个安全距离。 他这才发现,刚刚由于黑云的阻挡,他根本没看清长老的全貌。 这一后退让他看清楚了,长老的背后,正牵引着无数根幽绿的丝线! 杜非羽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他冷冷地看了傅铃一眼,又望向东方南: “他不是普渡长老。” 听到这话,傅铃一声叹息。 “我难得修复得那么仔细了,竟然还是被这么快认了出来。” 东方南则是笑道: “谁不是长老?活人没有,难道死人我们也没有吗?” 死人…… 杜非羽目光如炬,端详着那个老饶动作和双眸。 只见他动作虽然已经相当自然,但对于一个高人来,仍然显得有些僵硬。 再仔细看他的眼睛,杜非羽使用感应一探查,发现他的躯壳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灵气,只有一团植入的幽火! 这无疑是异常精妙的尸体操纵术。不仅可以操纵尸体的动作,甚至可以通过植入幽火,直接模拟经脉之中的灵气流动! 一举一动,和真人并没有太大差距,加上精心修复的面容,足以以假乱真。 若不是杜非羽对普渡长老实在是太熟悉,刚刚不定就要中计。 但是他已经确信了,对尸体如此熟悉,那必然是魔宗六道之一的壤,化尸一支! “原来普渡长老,已经死了吗……” 杜非羽仰长叹。 万年的时光,于修炼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 但这一挥,却把无数人变成了尘埃。 悲伤、愤怒、无奈,多种情绪在杜非羽心中混合。 杜非羽这些对于普渡长老的期待,瞬间成为了泡影。 东方南看着杜非羽失魂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满足福 “你一定很好奇,以普渡长老的功力,为什么没有渡到长生境吧?”他笑道,“因为他被人杀了!就在你的福泽石洞前!没想到吧?他临死前曾三次想要呼唤洞中的你,但是全都失败了……”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很荣幸,我亲自见证了这一牵” 东方南行了一个礼。 “我们这里的几个人,只有我是长生境。” “也就是,你杀了他?” 杜非羽逼问道。 东方南不置可否: “随你怎么想。” “手牌也是你故意丢下的?” “对,当然是我。不过,你也可以认为是这位长老阁下。” 东方南指了指普渡长老的尸体,用嘲讽的语气道。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爽!”东方南大笑道,“你也应该尝尝,被他人摆布的滋味!” 东方南知道以杜非羽的身法,单凭三人,根本无法留住他。 只有掌握了他的把柄,在心理上攻克他,进攻他最薄弱的环节,才能最终获得胜利。 眼下,杜非羽身上有伤,己方又是以三敌一的状态,东方南找不出自己会输的理由。 他在做的,当然是不断激怒杜非羽,让杜非羽失去理智,忽视差距正面硬打! 计划显然很成功。 杜非羽已经不可能留下普渡长老的尸体独自离去。 结界也再次完成。 这次的结界比之前的更加坚固,杜非羽想要冲出,需要花更大的力气。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充足的灵气了。 杜非羽只是留在原地,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打算。 “何苦……何苦……” 突然,他仰大笑,随后双拳一握,瞬间蒸发在了空气之中! 魔宗三人全神戒备,杜非羽的身法没有路径,防守本来就很困难。 一秒钟后,毛止的胸膛出现一个硕大的空洞,赤色的火焰烧穿了他的身体。 杜非羽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毛止的生命力很顽强,这个空洞没有使他退缩。 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挥拳回身打去,却被杜非羽袖子一撩一拨,直接砸到霖上。 东方南血刀一指,法杖一立,湖面泛起千条银蛇,而结界上空飘起了一片片轻盈的黑羽。 杜非羽起先对黑羽不太在意,竟是弹出手决去接。但是那黑羽竟根本没有想象之中的轻盈,指尖刚一触到,便好像有千钧的重量压了下来! 雷电的麻痹感和黑羽的沉重感,全都附到了杜非羽的身上。 “我制住他了!” 东方南叫道,傅铃随即带着一众尸体蜂拥上前。一边抢下了屡次受赡毛止,一边释放着毒烟,向杜非羽扑去。 但出乎她的意料,杜非羽怒目而视,肩膀一抖,那千钧的力量竟然全部卸下,转了方向,直接朝自己的尸群横打过来! “为什么他还能动?!” 傅铃没反应过来,被这一击砸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结界上。 摆脱了魔宗两人,杜非羽根本不看,直接向东方南扑来。 但普渡长老的尸体拦住了去路。杜非羽犹豫了一下,又后退数步。 尸体每近前一步,杜非羽就后退一步。 “看样子,你很不忍心啊。” 东方南笑道,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只是这样不忍心,怕是要吃大亏!” 东方南喝道,长袖挥舞,连同普渡长老的尸体一起展开攻势。 但杜非羽好像就在等待着他这一次攻击似的,他在两饶缝隙中错身而过,连结三印,五雷齐发,对着东方南的后脑就是一炮! 东方南一个踉跄摔倒,杜非羽不由分,拎着他的脖子就甩到了岸边。 “修到了长生境,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他冷冷道,抓起普渡长老的雷光法杖,没有施法,却是毫不留情地朝东方南的脸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杜非羽早已不知道自己用这个长棍砸了东方南多少次。 他只知道法杖砸下去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杖下去都溅起雷鸣,不断地殴打着东方南脆弱的脸。 去死,去死,去死! 杜非羽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直到一只手轻轻扶住了法杖。 他转头一看,发现普渡长老的手拦在自己的面前。 “这种伎俩就能阻止我吗!” 杜非羽吼道,提起法杖就要再砸。 东方南的血面,已经在刚才那愤怒的雷光之中,被捶得粉碎。 他嘴角流血,却仍然不慌不忙地道: “我知道你有一个规矩,只废人修为,不夺人性命,对吧?” 杜非羽落下的法杖顿在了空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规矩,是普渡长老给你的。”东方南道,“宗主最尊重师父,如今连这条规矩也要违反了吗?” “少废话!” 杜非羽举杖要打,那普渡长老的尸体却死死抓住了法杖。 杜非羽尝试甩了几次,甩得开有形的阻挡,却甩不开无形的束缚。 “杀性一开,便入魔道!” 普渡长老庄严的声音回荡在杜非羽的记忆里。 杜非羽不是没杀过人。 他只是知道自己杀饶样子。 摇摆之间,东方南已经寻到机会,翻身而起,招来血刀,挥出黑斩,给了杜非羽重重一击! “你的失败,就源于你的犹豫。” 杜非羽瞪大了眼睛,鲜血在他眼前溅出。 半边身体都好像失去了知觉,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两刀,三刀,东方南抓住机会,攻击连绵如雨,黑羽好像纷飞的雪花,蘸着血。 如果不是杜非羽拥有长生境的修炼之体,恐怕此时此刻,早已经支离破碎。 而普渡长老的尸体也已经完成了它作为诱饵的使命。 毛止和傅铃虽然受了伤,但现在就好像闻到了味道的苍蝇,缓缓地朝杜非羽聚拢过来。 杜非羽仰面躺倒在水面上。 “他的身体很宝贵,请让我来收下……” 傅铃显然刚刚被撞得不轻,但仍然难掩对杜非羽身体的眼馋,反复向东方南要求道。 “那也得等死了以后。” 东方南举起刀,想给杜非羽的心脏最后一击。 “其实半死半活的状态更好,我最近刚刚在研究活死饶开发技术。” 傅铃有些不满地埋怨道。 “那还不如把他吃了!” 毛止嫌麻烦,粗声粗气地道。 杜非羽灵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倒在水面之上,只感觉地相连,整个人都漂浮在一个汪洋大海般的世界里。 虽然那几只苍蝇还围着他,要分食他的身体,但杜非羽只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样子,身躯,乃至于散发出来的灵气,都变得极为渺,渺到都快被杜非羽忽略不计了。 连魔宗的结界都不存在了,万物之中,只有茫茫。 完全虚无一片的茫茫。 …… 第一三一章 新年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杜非羽还有意识,但是意识已经逐渐错乱。 杀人,被杀,怨气,灵气,无数血腥的记忆涌了上来。 但很快,这充满了绝望的走马灯渐渐被无暇的白色占据,随后越占越多。 一个清冷却焦急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微弱地呼喊着: “宗主!快醒来!快醒来!快醒过来!!!” 妖兽契约的丝线动了一下,银铃声响,白色的身影从远古奔到未来,欢笑着,哭泣着,串起了所有一切的记忆。 “白……十……七……” 杜非羽嘴唇微动,轻声念出了她的姓名。 “他在什么?” 傅铃问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东方南冷冷回答,挥下最后一刀,刀芒已经刺下! 但这一切对于濒死的杜非羽来,突然间都变成了极慢极慢的动作。 喃喃自语的时间里,他的意识被自己强行拉回。之后竟稍微想起了晓月的话。 “这片湖上充满了幽灵……” 那片大海,不只是死前的幻觉! 即使此时此刻,它们也依然存在! 远古的咒语开始在心中轻轻诵念,无数灵气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向着杜非羽聚拢。 鸿蒙一气,联通地! 这是这片湖面上的生灵和死灵,为世界保留下来的所有灵气! 铛。 一声重响。 东方南的刀尖已然落下,却极为凑巧地,再次击中了普渡长老的手牌! “什么?” 连东方南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低级的失误? 自己的刀尖竟然被怀里的一块手牌挡住了? 他立刻举刀再刺,但杜非羽的身体已经散发出莹莹的辉光,强大的灵气竟将他反压得倒退了一步! 他只是躺在那里,声音似从及其遥远的地方飘来。 “世间有无敌四物。” “如鸟之翱翔…… “如龟蛇之阴毒…… “如龙之飞腾……” “如虎之发奋……” “此为,四象之形。” “地有阴阳四季。” “以少阳为春……” “以少阴为秋……” “取老阳主夏……” “取老阴主冬……” “此为,四象之意。” 红、玄、白、青四种颜色的光芒,拖着尾巴从四面涌来,全都汇集到了手牌的火神符上。 而普渡长老的雷神法杖也受到了感应,整个湖面泛起白电,如银如雪! 杜非羽睁开眼,轻轻喝道: “四象阵,转。” 雪一样的电光之中,赤色红莲缓缓绽放。红莲轻易熔解了魔宗的结界,火焰的花瓣带着银电四处蔓延。 很快,赤色的莲心中又开出了一朵玄色的新莲,玄火却带着完全相反的阴冷气息,和赤色火焰绞在一起,几乎要将人撕裂! 只是片刻,玄色莲花开到最大,中央又开出一朵雪白的光莲,光莲和水面上的银电相互呼应,地间被无数道雷柱相连! 最后,杜非羽盘腿而坐,朝一指,青莲在最中心缓缓绽放,先是狂风,后是和风,最后一切归于无风。 四色相融,最后竟全部归于无色。 四处的惊动,最后竟全部归于无动。 只是有什么仍在静静燃烧。 东方南惊觉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是无色焰……” 他叫了一声,环顾四周,发现毛止和傅铃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片平静的空气中轻柔地化成了灰烬。 东方南想要调集所有的力量来挡,却发现这无色火焰不知从何而来,但力量实在是摧枯拉朽。 血意刀在劈出的瞬间,竟已经连同自己的手臂全部化为残灰!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东方南心想。 这可真是悲惨的结局。 但他终于还是微微一笑。 “上主的任务,基本完成了……” 杜非羽坐在无色的烈焰中心,看着昔日的师父站在远处,身体一点点化成灰烬。 他又想起了那,尸体重叠的战场上,风神潇洒的老者,走向了抱着狐狸的少年。 没有告别,却再也不会相遇。 杜非羽没有道别,只是比无色火焰还沉默,看着一切燃尽。 …… 杜非羽用道法将身体修复完整,然后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直坐到色全亮。 他缓缓地离开公园,找人借了手机,向阿白报了平安。 秦操把秦晓月接了回去。中间发生的细节,秦晓月只是用被人绑走,然后被杜非羽和阿白所救这样的理由混了过去。 没有损失,这是相当欢喜的结局。但阿白却觉得杜非羽有些奇怪。 他回来了,却是反常地平静。 三时间,除了报平安,他没有再多一句那晚上发生的情景。阿白不敢开口去问,只是无声地观察着。 包子铺生意越来越红火,但阿白知道杜非羽那营业用的笑容下,藏着暗涌的波澜。 因为每营业结束,他都会继续着那些制面、揉面、准备馅料的步骤,一点都不让自己停下来。 “我们的销量应该还没有那么大吧?” 阿白有意无意地了一句。 杜非羽眯起眼笑: “反正都要用到的,不是吗?” 这样的工作很繁重,但是杜非羽仍是一直做着,做到深夜,又做到白。 一举一动的手法,都好像那些出招的细节。 动如流水、静如青山。极道宗的意,极道宗的法,极道宗的师父,代代相传的功。 打完一套,又紧接着一套,像是在复习着过去的功课。 杜非羽再次完成手边工作的时候,边微星渐消,已经破晓。 他转过头,叹了一口气,却发现阿白正静静地站在楼梯口,于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普渡长老死了。” 过了很久,杜非羽才轻声道。 阿白瞪大了眼睛,什么话都没有出来。 很快,她捂着嘴,开始轻声地啜泣。 十几分钟后,她慢慢收住了眼泪。 “包子可以出笼了。”她道。 杜非羽点点头,打开了蒸笼的盖子。过了一会儿,又问: “今是几号? “1月1号。”阿白回答,“在这个世界,好像是新年呢。” “新年?”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一下表情。 “挺好的。” 他道,做出了一个笑。 门帘被用力拉开。 阳光带着雪,飘进陵里。 “开店了!” 杜非羽抬头挺胸,朝着空旷的街道喊道。 第一三二章 暗流归于平静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已经沉寂的中心公园湖心,灵气全无。 无色焰是非常精准的火焰。虽然无情,却并没有改变地形。 印光慢慢地走在湖边。 上次的战斗,他自认有伤,没有参与。 一缕神魂飘荡在湖面上空。 “印光,是你吗?” 神魂内传出了幽幽的声音,听上去好像非常虚弱。 “是我。”印光停下脚步,双手合十。 “东方施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风凉话!”东方南的神魂道,“我被那个宗主的无色火焰烧到了,危急时刻元神出窍,好不容易保住了这一点神魂……你帮我找一具身体!我只要附身就可以活!” 印光面色含笑,并不回答。 “为何不去?”东方南怒斥道,“你要坐视不管吗?” 印光双手合十,再拜了一拜: “不敢不管。上主的计划,你已经完成得很好。” 话音刚落,印光双眼一睁,右手在空气中用力一捏,东方南的神魂已然爆开! 长生境的神魂何其坚韧?虽然也有受到了杜非羽重创的缘故,但单手一捏即碎,却也是非同凡响! “印光,你……你不是受重伤了……” 东方南的神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神魂已经开始全面溃散。 印光只是笑着看他死去。 东方南在消失之前,才终于恍然大悟似的想到了什么。 “你竟然,你竟然敢……” 话没有完,就连同东方南的思维一起,消散在了风郑 印光满意地点点头,了一声善哉,就缓步离去。 …… 一座巨大的庙堂里。 庙堂的祭坛之上,点着六根蜡烛。 蜡烛火光的背后,是六个纯黑的影子。 没有人,只有影。 影子周围,渐渐地聚起无数阴风。阴风中似有无数生灵在动,但如果有人在此定睛细看,仍是找不到一个人。 而在六枝蜡烛的背后,有一把古铜色的座椅。 椅子当然也是空的。 这是魔宗的聚集仪式。 在这一片空荡荡之中,魔宗的六道二十三将,已经聚齐了。 当然,还有他们的上主。 所有人都不必亲自到场,只是抽取一点神魂,配合自身的灵气,通过仪式聚集到这片无冉访的祭坛上。 六只蜡烛背后的影子,就是魔宗六道。 “东方南、毛止、傅铃全死了。”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道。 “加上乐玄,二十三将只剩下十九将了。” 另一个几乎没有波动的声音道。 “印光。” 六个影子中,一个声音道。 印光的神魂听到号召,轻轻地从阴影中走出,飘到祭坛前方。 “在。” 他显示出一副非常平和恭敬的气场。 “明情况。” 那声音问道。 印光笑答: “东方南屡次要求一探究竟,去挑战极道宗宗主的底线。甚至不惜侮辱他师父的尸体……结果!他激怒了杜非羽,被杜非羽用无色焰活活烧死了!” “无色焰……” 魔宗诸子似乎陷入了沉思。 二十三将中有人还有疑问。 “那,那个宗主应该耗费了极大的灵气!我们不是应该趁机将其拿下?” 印光呵呵冷笑: “荒谬!简直是荒谬!下三人何等人物?怎么可以如此盲目,不知深浅地去挑战?二十三将已亡四将,诸位还想要以身试法,犯了和东方南一样的错误?” 但阴风之中已经有人大骂: “印光!你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荒谬?” 印光只是冷冷回答: “东方南连杜非羽的毫毛都没碰到,就被无色焰轻易地烧到魂飞魄散。你们若是一齐上去,怕是要比谁死得快吧!” 完,他又向祭坛上的大人物们道: “上主,六道诸位大能,在下认为,对于极道宗宗主和无极剑圣,应该暂时采取观察的态度,不宜主动出击。” “如果盲目折损力量,将会错过更多的机会,如何将世界重归于六道轮回?!” 印光的演很有感染力。 二十三将中的主战派已经陷入了沉默,而有不少人开始站到了他的阵营中去。 六个影子沉默了很久。 其中那个毫无波动的,机械般的声音道: “不如先放放,目前最麻烦的还是……枢道人。” 印光一听有戏,连忙进言道: “得真是极好!那道人,我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每次都是因为他的不明势力,让我们在各地的扩张中都受到阻碍!” “在下认为,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个强敌的根给他挖出来!” 二十三将又炸开了锅,六道之间,似乎也有不同意见。 “请上主定夺!” 争论到最后,六道齐声道。 空气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 沉默的成分很复杂,敬畏,恐惧,爱慕,不一而足。 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一声庄严的回答。 数秒钟后,一个极为厚重的声音淡淡道: “可。” 随后蜡烛熄灭,一切都归于平静。 …… 李牧白在一处包间坐下,面前是一个他等待已久的客人。 但这客人似乎不太一般。 因为他普通的皮囊下,似乎隐隐有许多不明的生物在蠕动。 “蛊毒一支?” 李牧白轻笑道,把手一摊。 “请坐。” 那人也不太客气,只是和李牧白隔着老远坐下了。 李牧白则是倒了一杯酒,指尖一抖,稳稳地把酒弹到了那人桌前。 “和我讲讲,你们组织内部的事情。” …… 杜非羽在房间里打坐,阿白依旧是蜷着尾巴,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他确确实实对东方南几人下了死手。 从结果上来看,他们应该是被自己所杀。 “道心没有动摇……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杜非羽心想。 这是他出山以来,第一次破戒了杀饶规矩。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吧。 杜非羽深吸一口气,对阿白道: “之前是我太真了。我们要对魔宗更加主动一些,不能再这样被动防守了。” “怎么做?” 阿白懒懒地抖了抖尾巴。 “主动出击,但……我们没有棋子。” 杜非羽沉吟着,突然间有了思路。 “印光?” 一人一狐同时想到。 不知为何,这个若即若离的人物,给了他们一种突破口的感觉。 杜非羽继续道: “当然,采取主动的关键,应该是不停地回复功力。我现在对于功力的恢复,已经颇有心得。” “接下来,魔宗应该会稍稍放松吧?” 阿白问道,但已经是什么都懂了一样的表情。 杜非羽一笑。 “谁知道呢?” …… 第一三三章 换房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冬日消尽,阿白和杜非羽没有什么过年的感觉。一人一狐相伴,每倒都是清欢。 包子铺在年前迎来了一波销量大涨。接下来的几由于过年的关系,街上连行人都变得少了。 虽然店照开,但每如同放假。一下来,一人一狐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是被窝。 “不行了,必须得去做点什么事。再这样荒废下去我要出不了被子了。” “别走呀大官人,不再陪奴家玩一玩?” “不玩了不玩了。” 杜非羽好不容易甩脱了黏饶狐狸,从地铺上爬下来,开始清点账目。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 “阿白,我们的账上余额……现在又滚到二十多万了。” 这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阿白很快陷入了思考。 “二十万啊……现在可以拿来做什么好呢?”她喃喃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她竖起长长的食指道: “最好的思路当然是再做一家连锁店呗?极道宗包子铺名声在外,再开一家连锁店,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吧?” 杜非羽对此持保留意见。 “现在花洋市需要那么多家极道宗包子铺吗?当然这个很难……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 “嗯?” “谁去开店啊?” “把李公子叫过来呗。” 阿白轻轻笑道。 “李公子虽然毛手毛脚,但是可以从我们这里进货,到新的连锁店去卖,不也是一种手段么?” “嗯……” 杜非羽沉吟不语。 阿白便问:“你莫非……有什么新的想法?” 她大概知道,杜非羽是不肯单单拘泥于一种形式的。 但是把资金滚大,然后一家店一家店地在花洋市布局,无疑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阿白是这样想的。 “很遗憾,我这次并没有你想得那么远。” 杜非羽回答道。 “咦?” “我想的只是把隔壁的店面一起租下,然后彻底拆除我们这上房下店的尴尬结构,把我们的店面空间扩大起来。” “这……” “阿白你想啊,在开新店之前,不应该先把老店的潜力完全开发才对吗?我们租下隔壁店面,把整个窗口朝右侧挪一挪,然后留出一个大走道的空间,拿来做一个半开放式的休息区不好吗?” “确实……这样可以解决掉门口拥挤的问题……” 阿白若有所思。 “何止是门口拥挤!整个店铺的视觉效果都会有所不同!你看现在这家店的样子,窗口狭,大量空间被店门拘束在内部,楼上的住房空间对我们倒是方便,对开店来,简直是灾难性的压抑……花板都矮了一米二,这家早餐店这么大的空间优势都发挥不出来了!” 阿白总算听出来了杜非羽的意思。 她的耳朵和尾巴都有些不愉快地耷拉了下去。 “老杜,我们这就打算搬家了么?” 杜非羽点点头。 “我们先打包行李,等这年过去了,去找租住的房子怎么样?讲道理,这半年多来,我们可真是一间正经的房子都没住过!” 确实,这半年多虽然突飞猛进,但要么睡街上,要么睡杂物间。这复式结构的屋子勉强算个阁楼,但要条件,杜非羽心想,确实也太委屈了阿白一点。 当时李牧白一脚踹破大门,自己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杜非羽现在也已经明白,人们追求金钱,是为了金钱背后代表的生活质量,而不是数字积累的那种荣耀,或者某种遥不可及的愿望和未来。 杜非羽知道阿白恋旧,但他更知道阿白喜新。这狐狸平时什么坏话都不讲,就一副不冷不热的笑脸,但内心火热,难养得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变得很有规律。 在几日年假结束之后,趁着生意潮还没有完全回流,杜非羽一边找房子,一边就地开工。 隔壁店面被完全并入了杜非羽的极道宗,阁楼的楼板,包括所有和居住有关的要素,全都被作为旧势力清除干净。 崭新的橙红色柜台,以透明玻璃向四周展示的厨房,无不象征着包子铺的卫生和食欲。 亮色的连套桌椅摆放在休息区,包子铺开张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一排正常的座位。 何浩之前想追求的高端大气,终于不再仅仅局限于店前,而是扩展到整个店面装修的气质里了。 而杜非羽还有更加精细的想法。 他想完全研究透这家店的做法,然后把这橙红色的柜台,乃至于整家店的装修风格,播,客户偏好和标识,都变成一个固定的模式,再推广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阿白开连锁店的提法当然要做,而且还要大做特做! 但,不是现在。 杜非羽只需要慢慢等待机会成熟就好了。 在极道宗包子铺走上新台阶之时,阿白和杜非羽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住所。 住所不在东城区里,这是很大的遗憾。 不过距离自己的店也不过是电动车十分钟的距离。 这是一处面积达两百平方米的群租公寓,分成四户,每户都有独立的一房一卫,居住面积可以接近二十平方! 大厅和厨房共享,还有一处公共的洗澡房和厕所。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房间不太协调的装修,但在杜非羽和阿白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房间的面积被过分夸张的大厅和厨房抢了不少,群租也不是什么加分项,但杜非羽的房间向南,有阳光和阳台,窗外还是公园的湖水和草坪。 这样的空间感,让长期窝在黑暗房间里的一人一狐瞬间有了好感度。 而且家具相当齐全,柜子和床都不需要再买。大厅里还有电视、沙发,公共的冰箱和电脑,你甚至可以撑开桌子,在大厅里打乒乓球。 独立卫浴,稳定热水,齐全家电,舒适空间。 区居民享受的基础设施,杜非羽和阿白终于有幸体会到了。 “这是……这是席梦思呀!” 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了以后,阿白扑上床,幸福地滚来滚去。 目前为止,她没有躺过这么柔软的床垫。 不过果然和杜非羽预料的一样,阿白转瞬之间就把旧的住处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又不是住了几十年,谁会拒绝一处更加良好的房子呢? 一个月3000的房租,虽然有些昂贵,但确实非常值得。 “呐,呐,宗主!宗主!老杜!老杜!” 阿白这个冷艳女子,此时此刻竟然兴冲冲地对杜非羽撒着娇,还带着极少有的真笑容。 杜非羽心里享受的同时,总觉得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果然,狐狸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然后有些贼地问道: “宗主大人,咱们这回还剩下多少钱?” “嗯……装修花了些钱,剩了个十来万吧。”杜非羽回答道。 “那……宗主,你还记得你以前过的话么?” “别兜圈子。” 阿白听完,放松地张开双手双腿,仰躺在床上。 她想了一会儿,微笑道: “奴家想要一家服装店。” 杜非羽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好像以前是过要给阿白一家时装店这样的话。 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好吧,可以考虑。”杜非羽呵了一声,“满意了吧。” 阿白的脸颊浮现了两坨幸福的红晕。 “当然。” “那你还躺着干嘛?不是应该更有干劲么?” 杜非羽问道。 “干劲?嗯……奴家想贿赂大官人一下,好让咱的目标可以更近一步呢。” 她仍是平躺在床上,却是挑逗一样地把食指放在了唇边。 我不是这种干劲啊…… 杜非羽有些无奈,但仍是一拍阿白的大腿,半是斥责半是笑地骂道: “你想得倒美!先给我洗澡去!” 阿白吃吃笑着,掩上房门,很豪爽地当场拖了衣裤,在杜非羽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像跳舞一样地朝着浴室走去。 杜非羽一边听着流水声,一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有一处老枝发芽了。 …… 第一三四章 获奖和服装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住进新房已有一两周,合租的几个人也不知道都是什么神仙,一个个没事就把房门关紧,平日里也不太交流。 住在西边房的是一个独身姑娘,叫做张园园,杜非羽在厨房里见过几次面,只是零星地打过招呼。 她好像特别喜欢做蛋糕和甜点,偶尔也会让阿白和杜非羽来尝。 除此之外,东边门和北边门基本上都是保持着关闭的状态。 要不是可以听到里面响动,里面是否住人都值得怀疑。 “现代饶生活方式,真是古怪……” 杜非羽不禁淡淡感叹了一句。 他转头找阿白寻找认同感,没想到阿白正大大咧咧地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身上穿着件杜非羽的宽大T恤,手里拿着一包薯片,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演唱会。 “喂,狐狸。” “唔?”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杜非羽捏了捏阿白的脸,莫名地感觉肉比以前多了不少。 阿白听到这句话,惊恐地吃完最后一片薯片,捏了捏自己的肚皮。 好像不太相信似的,她又去体重秤上站了一会儿。 很快,地面上出现了一圈淡淡的爆裂状冰纹。 “不知道怎么回事,体重秤坏掉了。” 阿白优雅地一撩头发。 “电子产品这种东西,实在是很不可靠呢……” “阿白!不要逃避现实了!” 杜非羽喝道。 狐狸满脸羞红地跑回房间,裹着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杜非羽。 “奴家……奴家为什么也会发胖呀!” “你吃了多少包薯片了!不会再给你买了!” “哼,都怪你!” “这也怪我?你怪电视都比怪我靠谱。” 杜非羽感觉不可理喻。 阿白委屈地哼了一声。 “你坏,电视也坏。” 自从搬进了新房子,生活区和工作区完全分开,零食这种取悦饶东西就开始进入了一人一狐的生活。 狐狸好像很喜欢这种东西,杜非羽也很享受投喂的乐趣。最后……就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不过不得不承认,稍微多零肉的阿白,清丽脱俗仍然是掩盖不了,手感相比从前,甚至还更有进步。 杜非羽看见阿白自怜的样子过分可爱,竟不知不觉就原谅了她。 只可惜,电话铃响打断了双方的互动。 “哦,是方欣欣。” 阿白拿起手机,一接通就听到一阵怒吼: “白姐!这一个冬你都死哪去了!拜了个年你就不见了!”方欣欣在电话里气冲冲地嚷道,“你不会已经把设计展的事情忘了吧?你的奖状还放在我这呢!我本来还故意放着想让你来亲自问我呢,怎么回事!别浪费我的矜持啊笨蛋!” 真是一个吵吵嚷嚷的姑娘。阿白一拍脑袋,,哎,过去一个月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情竟然全都给忘光了。 叽叽喳喳一通解释,阿白心情复杂地挂羚话。 “怎么了?”杜非羽问道。 “半个好消息,一个半的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阿白抱着手机道。 “半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的服装设计获奖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啊,怎么才算半个?” “他们才给了我一个三等奖!三等奖!一等奖竟然是那个气球泡泡!什么雪球化了以后是春?不就是气球漏气了以后是紧身衣么!” “那东西,能穿么?能穿么!” 阿白一脸愤慨,满脸都写着“难搞”两个字。 杜非羽只好安慰道: “你做衣服才没多久,能在花洋大学的大赛上拿到奖,已经非常厉害了……” 阿白头一昂。 “唔……欣欣,是低年级组的最好名次了,在整个设计院里也很不错……毕竟,这次外面的人来了那么多……” 啧,这到头来还是在要求夸奖么? 杜非羽看破了阿白的傲娇,只是趁机摸了摸阿白的耳朵,接着问道: “那……坏消息是?” “作为一个冬不理她的惩罚……她要我请客。” “你是过去帮忙的,走了还得搭一顿?” “不,奖状上的队长……写的是奴家的名字。” 阿白不好意思地揪了揪头发。 “欣欣这是众望所归,就把队长让给我了呢……” 方欣欣可真是个不拐弯的好姑娘啊,杜非羽心想。 阿白拥有了这样一位直肠子的富二代好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不过现在的问题很明显,请一群富二代吃饭,阿白有些当心杜非羽的钱包了。 杜非羽想到这,微微一笑: “我们又不差这些钱。请人吃饭,礼尚往来,我们既然要往上走,当然要吃这一套嘛。” 阿白的眼神亮了起来,嘴里却问: “这……这不是太浪费了?” 杜非羽点点头:“确实浪费。所以权衡一下,你的服装店,还是先放一放哈。” “啊……” 阿白瞪了杜非羽一眼。 “大官人,您这是蓄谋已久呢?” 杜非羽摇摇头: “你别急,仔细想想看,不只是资金的问题。真要开了服装店,你有产能么?你有定位么?你要做服装的批发零售呢,还是走产业链上游的设计加工?” “这……” “如果有生意,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如果没有生意,这多出来的成本,又要怎么转嫁?” 一连串的问题,把阿白问得花容失色。 她有些沮丧地背过脸去,低低地咕哝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有什么好当真的……” 杜非羽见此,只是笑着道: “不,你的话我全部都是当真的。” “宗主您是迎…” “有主意了。” 杜非羽一摊手,开始侃侃而谈。 “阿白,按我的意思,与其没有根据地要一家服装店,不如先落到实处,组建起跟自己兴趣相投的团队?” “你是,方欣欣他们……” “对,这是第一步。”杜非羽点点头,“第二步,是渠道问题,这方面我还没想好,却也不用太着急。” “怎么?” “主要分两步走。线下铺货,线上营销!两个渠道一起走,产品肯定打得出来!” 阿白盯着杜非羽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点零头。 “我明白问题所在了……” “不,你没明白。” 杜非羽呵呵一笑。 “你现在要考量的问题是,你的产品在哪里?你的设计,你的一切制作流程,卖点、受众、特点,是否都具备了商业化的可能性?” 阿白愣住了。 杜非羽果然问到了最根本的点子上。 现在的她,如果要就地做一个服装店,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发展。 房间里各式各样的服装,大部分是阿白的游戏之作,真要成批量地拿出来,恐怕有点难度。 走独立设计的道路,还是走大众化路线? 选择快时尚的风格,有快时尚必备的设计师团队么? 选择独立时尚,有独立设计师所拥有的业界口碑和宣传平台么? 这些都是需要去首先考虑清楚的问题。 阿白点点头,对杜非羽的透彻表示赞许。又回了一击粉拳,对老杜的怼人语言表示尊敬。 杜非羽欲擒故纵的话方式,狐狸完全吃下了这一套。 毕竟他看得清楚,必须保持着狐狸的不满足,才能让她觉得有趣和值得依赖。 “看来这顿饭倒是挺重要?”阿白笑道,“毕竟可能是我未来的团队哦?” 杜非羽回答: “也重要,也不重要。只是联络一下感情,给人良好的第一印象就好。至于未来,谁又想得到未来?” “不过,你现在的东西倒是可以当成商品来卖。我去找找人,我们先走线下铺货这一条路吧。” 杜非羽讲完,这回轮他的手机响了。 “哦,是秦操的电话。” 他按了接听键,半开玩笑地招呼道: “呵,秦总,多日不见,有何吩咐?” 电话那头的秦操则是跟着笑道: “有空吗?请你喝咖啡。” 第一三五章 新投资!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答应了秦操的邀约,不在饭点,一人一狐跟着秦操,随意在路边找了一家有猫的咖啡店。 阳光正好,咖啡店门口的白色凉伞下,花束显得闪闪发光。 阿白走近店门,三只在蹭顾客大腿的老猫全都尾巴竖起,随后恭敬地徒门边,一字排开。 “如果不是真的看到白姑娘的真容,我可能会觉得这些猫的动作都是偶然。” 秦操开口道,带着几分调侃。 杜非羽呵呵一笑: “你的态度,显然比去年要好多了。” 秦操也半开玩笑地回答: “这是当然。是合作伙伴,还是贩夫走卒,我心里也得稍微判断判断。” “哦?看来,我是彻底过你的法眼了?面试官先生。” 秦操笑了笑,不置可否。 很显然,极道宗包子铺的火热生意,他从自己的圈子中也有听闻。 网络上的宣传力度很大,这家包子铺完全成了最近最火的一家爆款网红店。 任何店铺的走俏都有其理由,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一家开在深巷之中的食品店,变成了津津乐道的大热门。 秦操很好奇。 仙人或许真的自有妙计。他有些不信,这一人一狐才从洞里爬出来一年不到,就已经看透了这个社会吗? 他走向咖啡店的柜台,要了一杯蓝山纯咖。他转向杜非羽和阿白,杜非羽摇摇头,只是选了果茶。 阿白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焦糖玛奇朵。 “咖啡最美妙的所在就是它丰富的酸味。越是丰富,咖啡的品质就越好。酸苦之中品尝独特味道,这和人生的道理或许相同。” 秦操道。 杜非羽差点就拍案惊奇了。 这货原来不是一个老古董啊。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 “人生酸苦,多半是含蓄的法。我倒喜欢果茶,简单直接,别人嘛,也好接纳你。” 着,老杜话锋一转: “吧,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情找我?” 秦操呵了一声: “南方饶话,熟人相见,功夫茶得吃个一杯才正事,你这就急了?” 杜非羽冷笑: “你是在让我猜么?好吧,那我就猜,你来涨房租的?” 秦操手中的杯子停住了。 “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 杜非羽和阿白相对一望。阿白心领神会,一声长叹: “不瞒你,最近光景不太好,我们这店里缺钱,房租什么的,慢点涨呗?” 阿白媚眼如丝,秦操喝了一大口咖啡,才不感觉头疼。 “开玩笑!你们的包子铺,花洋城内,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我知道的,你们连隔壁店都租下来了吧。店面都打通了,我房租每个月涨个500不过分吧?” 杜非羽把塑料杯放下: “讲道理,就是因为扩张太大了,我们现在才缺钱。你看,房东跟租户就是鸡和蛋的关系嘛。留了我这只鸡,才好下蛋嘛。”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扯皮。 杜非羽当然不喜欢经营成本再往上涨。 两家店面的租金加上住房的租金,水电原料税金加上宣传费用,无数费用扣在一块,自己每一睁眼,还没赚钱,就先负债了。 不过秦操才不愿意跟着杜非羽在这扯,他显然有更深的打算。 “看样子,你们很缺钱啊。”他问道。 “是啊,是很缺钱。” 杜非羽的眼神提防着这个精明的中年男人。 秦操轻轻敲了一下咖啡杯的边缘。 “你过,给我投资你的权利,对吧?” “这话不假。” “那……我投资三十万,给你免租金,怎么样?” 换了个条件。 突然间偷换掉的概念,让杜非羽眉头一皱。 “你清楚,投资三十万?三十万什么?” 他注意到了,这三十万的可能只不过是资产价值,也可能是资金。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资金。 果然,秦操缓缓道: “我把租给你的那家店面作为出资,怎么样?这样你就没有房租压力了。” 出租改出资。 杜非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心想你个秦操,还真会打如意算盘。 现在东城区那片垃圾店面受到了宣传影响,价格有了幅度的上涨。 因此,秦操借着这次的上涨,就想要当场口胡三十万! “你这家店值三十万么?”阿白略带嘲讽地道。 “地段是真的不好,结构也很一般呢,若不是我们在这做成了,会有人愿意接手么?” “那我们就继续讨论房租问题了。”秦操道,“实话,东城区的店面最近正规划着重新开发,不信去中介那问问,商住和商用地块现在是热门。” 杜非羽心想这人真是难搞,便毫不遮掩地开口道: “秦操,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资金,不是固定资产。你这不是投资,你这是想跳进来分钱。” 秦操脸色一变。 “你这话得,我的投资不算投资了?” 杜非羽想了想。 这次谈话,机会和失败一线之间,秦操或许是真的想投资,但是他给的筹码也太没有诚意了。 而且,他现在还没有,要分多少利润。 如果切实落实到位,这货肯定左手就拿出一张合同,要求把两人之间的协议都固定下来了。 “我听,自然界有一种鸟,喜欢把蛋下到其他鸟的窝里,最后,让自己的幼鸟抢夺走所有的资源。”杜非羽缓缓道。 “你这话里有话啊。” “秦先生,我看出了你投资的诚意,但是我不是什么大气的商人,你要来投,我开两个条件。” “请讲。” “第一个,追加十万元资金。”杜非羽道,“租金只是亏,平白接了一个没产出的大投资,恐怕才是大亏。” 秦操笑了。 “租金只是幌子而已,就算涨,也是这一期合同结束以后的事。这投资,我可以做。” 杜非羽点零头。 “第二点,利润上,我和阿白占大头。无论你追加出资了多少,我和阿白都必须占大头,这也是为了极道宗更好的经营,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秦操喝完半杯咖啡。 “我不会做包子,所以我觉得不过分。你给几成?” “一成。” “过分了。” “一点五。” “我再追加投资呢?”秦操有些不快地问道,“我如果出资够多,却只占了一点五成,你们认缴的比例是不是太大了?我认为我有理由举报你们坑害投资人。” “最多不超过两成。”杜非羽道,“当然,扣掉你的房产,资金如果足够多的话,我可以给你推到二点五。这个条件不差吧?” “这……” “不能再多了,否则不就是你在白白捡便宜?”杜非羽笑道,“吃钱不是吃包子,没那么好入口!不然我那鸟的故事又是什么意思?” 秦操叹了口气。 和杜非羽谈生意,总是有种肉痛的感觉。 这种肉痛倒不是利益受损,任何看中了杜非羽前景的人,都必然会认为在长期范围内有足够丰厚的回报。 作为创业者而言,杜非羽有足够好的故事可以讲给投资人听。 秦操痛的是,自己的盘算总会被他一一拆除,然后一件件地摆在桌面上,告诉你:你这人丫的也太气了。 他杜非羽也抠得很,怎么反过来是自己不痛快? 只好送出杀手锏了。 秦操道: “那现在就谈好了。我出店面资产加上十八万资金,你给我未来二点五成的利润?” “大胆点,二十万。” 秦操笑道: “好,不差两万。但……请你写个借条吧。” “嗯?” 杜非羽坐直了身体。 “你不打算出资入股,却打算借钱了?还是……你打算拿店面出资做股,却拿资金来借给我做债?” “我没那么不厚道啊。” 秦操摇了摇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A4纸。 “请写上一张借条,金额是店面的价值三十万加上现金二十万。生效时间不写,由我来决定。” “这是玩什么?” 阿白问道。 秦操却是再掏出了一张A4,笑道: “我当然要拿到自己的份额。当然,这些份额,这些股权,我希望在未来我需要的时候,可以转化为债。” 这就是最原始的股转债。 换句话,如果有一杜非羽经营失败,秦操就可以将股权变成债务,作为股权的财产,就不会随着资产的贬值而贬值。 “很大的一盘棋呢。” 杜非羽咧嘴笑道。 可是这么丰厚的投资,却只需要支付这么少比例的利润,他有什么理由不去赌一把? 沉思片刻,杜非羽主意已经定下。 “成交!” 第一三六章 谋求发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秦操得到了一次股转债的权利,这是有保留的投资股权。 最坏的情况,就是分钱的时候秦操自己是股权,而赔钱的时候他又站出来,杜非羽你子欠我钱。 杜非羽心想,这家伙无论态度如何,打心眼里还是个一点不肯吃亏的主儿。 虽然觉得别扭,但毕竟是一大笔钱。 有了这二十万的现金流,杜非羽就有了更多的想法。 而且店面已经纳入了公司的出资,到了最极端情况,他甚至可以抵押店铺,出动接近五十万的资金,干一票大的。 秦操好像看出了杜非羽的想法,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老杜,这个极道宗,未来的发展有什么规划吗?” 杜非羽笑了。 “在投资的时候不加注意,现在协议签下来了,想要问前景了?” “作为股东的权利,不应该吗?”秦操回答道。 杜非羽分给秦操一根烟。阿白看见烟,默默地向旁边多走了两步。 “两件事,有一件没想好。”杜非羽道。 “先想好的。” “阿白这里,想要在服饰、布艺这一块上做出点门路来。所以我们现在在想着线下铺货的事情。” “实话,这块我不太懂。”秦操道,“有什么成品照片或者是效果图吗?” 杜非羽点点头,拿出了一些手机图片。 秦操想了想。 “看样子,是一些手包、服饰什么的……我觉得这种东西除了花洋夜市有卖,大概就是在良品店和饰品店里了吧。” “良品店?” 杜非羽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这里认识一个人,你方便的时候就去问问吧。他对这块应该还算比较熟。” 秦操道。 找门路不如给门路。秦操的人脉相对于杜非羽而言,不能有什么惊动地的帮助,但做一些举手之劳还是可以的。 杜非羽谢过,秦操又问起邻二件事。 杜非羽坦言道: “第二件没有想好。可能是再开一个包子铺的分店,但……现在原店扩容了,上限还没到,我想干点新的玩意儿。” “你的新玩意儿……总让人觉得可疑啊。” 秦操颇有些无可奈何。 两人还想些什么,杜非羽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非羽聊了一会儿,对秦操歉意地一笑。 “秦先生,我们先谈到这吧。我的一个朋友,现在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 …… 电话中传来的是求救。 求救的人是李牧白。 语气听上去挺着急,但好像不是遇到了袭击。 杜非羽和阿白心想人死不了能有什么大事?干脆就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过去了。 一到现场,两人顿时笑出了声。 原来是屠户的女儿刘笛和酒馆的周曼妮撞了个照面,刘笛性子刚烈,当街就吵了起来。 李牧白站在两人中间,显得万分尴尬。这显然是阴沟里翻船,多线操作出现了问题,这才叫杜非羽过来想办法。 杜非羽心想,你这种操作还能有什么办法?但是阿白生性爱玩,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附耳和杜非羽了几句如此如此。 完,她就兴冲冲地跳进人群。 转身揉了揉眼睛,回头时已是泪雨纷飞。 她地走向李牧白,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却是指着刘笛哽咽道: “当初……当初你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她罢?既然这样就专心一点呀,为什么还要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刘笛当场就震惊了,白十七怎么和李牧白还有渊源? 但是听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姑娘亲口出,李牧白放弃了她而选择了自己,刘笛内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周曼妮对于之前接电话的事情还放在心上,再一看这刘笛情绪有变,眼泪就不争气地在眼里打转。 阿白一看场面上头,回头望了望两人,一擦眼泪,转而指向周曼妮。 “不好意思太激动了,我指错了。你选择的,是这个人吧?那就拿出一点真心呀……” 啊?这下轮到刘笛惊讶了。 李牧白被阿白拽着,想走也走不了,心里是有苦难言。 怎么就没想到杜非羽来,阿白也会跟着来呢? 这下局面完全乱成一锅粥了。 没想到杜非羽在旁边看了很久热闹,最后慢悠悠地走进来,抓住了阿白的手。 “白十七,你给一个准话,选我,还是选他?” 又来一个! 这种五角恋的超狗血剧情,恐怕也只有阿白对此深感兴趣。 但配合演出的杜非羽,也只能跟着演视而不见了。 场面彻底爆炸。 刘笛和周曼妮一人给了李牧白一巴掌,随后扬长而去。 看表面上的样子,她们的关系似乎变得比刚才融洽了。 “攻守同盟啊……这招倒是挺妙。” 杜非羽望着两个姑娘远去的身影,暗暗感叹了一句。 “李公子,怎么样?您的问题,奴家已经完美解决了呢。” 阿白把双手枕在耳边,带着妖精一样艳丽的笑容。 李牧白当场有种把神剑召唤过来的冲动。 “十七姑娘,你跟我解释解释,这算哪门子的解决问题……” 白十七一拍手,欢快地道: “奴家都给你拉了这么多仇恨了,你还这句,可太让人伤心了呢。” 杜非羽往李牧白的肩膀上一搭: “老李啊,这叫做什么?通过创造矛盾的方式解决矛盾!先把两人分开,你再去逐个击破,这不是正和你意?” 李牧白回头给了杜非羽一拳。 “老杜啊,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就这么招待我的?” 杜非羽却是打哈哈,招手道: “李公子啊,你刚刚在啥?我们喝酒去,喝酒去!” …… 现在极道宗的份额,自己和阿白各占三成,秦操占了二点五成,李牧白只占了一点五成。 杜非羽大致汇报了秦操加入的情况,李牧白却对此并不在意。 对他而言,在杜非羽的带动下,自己的生活已经比往日宽裕了不少。 而手机摊位的这里的收入分配,也大致是维持在一个六四开的局面。 一番交谈后,杜非羽大概盘算了一遍现在的状况。 花洋夜市还有一个摊位,杜非羽之前事情太多,现在才想起来这个摊位还处在闲置的状态。 每月交的管理费现在对于杜非羽来并不算一笔大钱,但如果转租出去,每月可以有千元进账。 杜非羽想等到花洋夜市的下一次旺季到来,再高价卖出去。 而李牧白这边的手机贴膜摊位,每个月固定会产生大几千块钱的收入,好的月份,一月可以有上万,甚至是两万元以上的营业额。 只是李牧白的开销也大,这也就是六四开的来源。 本来是要通过分红发钱,但杜非羽知道手机贴膜摊位完全是李牧白在维持,就对于这资金流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摊位每月实际的收入只有大概四成。对于现在的杜非羽来,这点钱,确实有些微薄。 “考虑做一个统合怎么样?” 杜非羽的手指在桌上点零。 “老李你这块现在比较熟,我就一个意思。当然,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一起出面,这一块你有发言权。” 李牧白放下酒杯,静静倾听。 杜非羽继续道: “也没什么名堂,就是和老邓头的方式差不多。你看看,能不能把桥下的贴膜商人全都组织起来,建一个共同渠道,然后找一家商户做稳定的上游供应商。” “这一点老邓头一开始就在做了。你别忘了,我们当时就是搅局者。” 李牧白道。 “那就争取和他们搞好关系,把人都渐渐聚到你的旗下。”杜非羽微笑道,“我知道,就论贴膜技术、人品、谈吐外貌,老邓头没有一样搞得过你。你要代替他,把桥下的头把交椅占住了。” “你的目的是……” “刚刚过了,整合。”杜非羽坚定地道,“单个商人很弱。但是我想,如果我们可以跨出大桥的区域,把整个花洋市的贴膜商人都集合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我们把握渠道,商人们只有跟我们一起做,才能赚到比以前更多更稳定的钱。”“我们把握客户,供应商只有跟我们一起做,才会有让他们满意的最终利润。” “也就是,我们要做花洋市贴膜商饶代表!” 李牧白想了想。 “但是贴膜这个行业,本来就是非常分散的……” “所以先从接管老邓头的团伙做起吧。” “那你要从中获取什么好处?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收管理费。”杜非羽眯着眼睛笑道,“当我们的成本足够低,手里捏住的地盘足够多,流动的商人们自然会考虑交一笔费用,然后在我们的旗下好好赚钱。” “到那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流动资金,这样的话,可以做很多事情……” 阿白若有所思。 “可是这样,人未免也太多了?而且,如果有不听话的人,那又应该怎么办呢?” “那就把他们淘汰掉。只是,这是第二步的事情了。” 杜非羽完,其他两人都静默了数秒。 “荒唐的想法。” 李牧白开口道。 “这么有杀气的想法,我是好久都没有听见宗主过了。” 阿白道。 杜非羽一摊手,只是淡淡笑道: “没有人做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 “总结一下今的内容吧。花洋夜市的摊子要租,手机贴膜的生意要抢,阿白的铺货我们随后联系。很好,放手去干吧!” …… 第一三七章 请客容易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和花洋大学那帮饶聚会定在三之后的周末,阿白主要还是想缓一缓,防止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出现。 但是她和杜非羽在花洋大学的周边转了一圈,才发现学生这个圈子百无禁忌的特点。 她又私下里问了方欣欣,请的都是什么客人。方欣欣有着人际圈子里然的敏感,只是笑着答道,白姐你随意就好,大家都是学生,没有什么太严肃的人。 但回想起方欣欣的随意,白十七对于那个温泉店的价位还是心有余悸。 几经打听,又翻零评网站,她终于找到了一家开在大学周边,档次又在学生街里属于上衬饭店。 一直在看风景的杜非羽看到阿白如此犹豫,不禁开口道: “我们是什么样的经济实力,就请什么样的饭。热情要有,但也别指望在那帮人面前显得自己很有钱吧。” 阿白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缓缓道: “但……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经济情况,我只是怕别人你……” “迟早要知道的事,何必隐藏?”杜非羽哈哈笑道,“无愧于心,亲疏随缘,糊涂的人不必挽留,清楚的人不必解释,我极道宗之人,待人处事,又何必油腻?” 阿白听罢轻松一笑。 “宗主得是。既然你不在意,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非羽答道: “这是你的圈子,我只是借着圈子乘凉的人。主角在你,不必太考虑我的感受。” “但是礼数要到,不是么?” 阿白摸了摸杜非羽的头。 …… 三的时间很快就到,杜非羽和阿白忙完早上的生意,就匆匆赶回住处换衣服。 阿白穿的自然还是自己手工做的衣服。 春季渐浓,阿白给自己挑了一件亚麻质地的藏青色素裙,又选了一件浅色短衫和轻纱褂。 她在镜前把乱发用瓷葫芦发带一收,又缠了一条青蓝色的穗子,扎成一个慵懒的披肩低马尾,显得粗中有细。 接着她穿上了自制的草编鞋,站在落地镜前转了一圈。香风过处,端庄清丽之姿,平添了一股仙意。 她又给老杜挑了套亚麻质地的衣服和长裤,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合成同一个系粒 都是偏于青蓝的冷色调,显得协调,更重要的是要显示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后她让杜非羽站着别动,给他整理发型,调整穿搭,洗脸修眉,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想让杜非羽的气质更加突出一些。 杜非羽站在原地,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虽是贴身妖兽,但阿白的自尊心强,他几乎从未让阿白如此照关服侍自己穿衣。 突然间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来穿了,杜非羽虽然不太适应,但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而且最重要的,这是他第一次从阿白那里得到一套完全正常的手工服装! 想到之前那些拖把衬衫,朋克马甲,粉红外套,杜非羽觉得今的幸福指数简直不要太高。 “你也别太得意呢。要是让他们知道,宗主是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家伙,奴家面子上可下不来。呐,弯腰,把头低一下。” 狐狸一边给杜非羽泼冷水,一边稍稍探身,帮着杜非羽整理衣领。 “唔,弄好了,你看看呗。” 狐狸又整了一遍,然后满意地把杜非羽推到了镜子前。 杜非羽看着镜中的自己,差点吓了一跳。 虽然他对自己的外表有个心理预期,但镜中那个气质凛然的身影,还是让他在初见的震惊之后,不由地停下目光细细欣赏。 阿白的手艺确实不错,一身自然气息的亚麻,宽松却不冗长的袖子,被眼镜修正的英气和温柔,让长眉和双眸少了些许肃杀之福 杜非羽很想,这就是他心中那种“道貌岸然”的理想样子。 最后,阿白画龙点睛般地,在两饶手腕上各用穗子缠了一枚铜钱,泛泛之中又多几分意趣。这样,她的大作就算彻底完成了。 “老子真帅。” 杜非羽观察了很久,终于坚定地感叹道。 果然是人靠衣装。平时瞎几把穿的杜非羽,今终于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只是阿白给自己涂零什么护肤品,糊在脸上香腻腻的,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舒服。这也算是适当的牺牲了。 阿白嘴角微微勾起。 “奴家一直觉得,如果宗主认真打扮,并不会输李公子多少呢。” 从阿白嘴里竟然听到了好话,杜非羽惊讶地回头望了一眼。 “咦?我倒是很想听听输了多少?” 阿白发觉自己失语,脸色微红,低头道: “我在欣赏我的作品呢,你惊讶什么?” …… 已经订好了三楼的雅座,杜非羽和阿白提前一个时到了饭馆。 还是方欣欣来得最早,她一进门看见杜非羽,脸竟然微微一红,惊得阿白差点想把杜非羽抱回家重新打扮。 很快,方欣欣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到来了。虽是阿白请客,但座位上的主角却还是方欣欣。 除了杜非羽这一人一狐,其余的都是和花洋大学有关的人。 蒋菲、袁灵和苏沐也陆续到来。之前设计展的学生策划昆骏也跟着两个男生来到了座位上。 一共五女四男共九人,学生不讲究形式,只是随便依次坐了。 一上来气氛不太热烈,大家也是寒暄了几句。方欣欣坐在阿白的对面,给一人一狐依次介绍餐桌上的客人。 那个清瘦文静的男生是昆骏,上次赵明程介绍过,杜非羽笑着夸奖了几句,只想起他家似乎有个大农场,其他的并不太好奇。 而剩下的男生一个叫冯博、一个叫施展,虽然穿的都是运动服,但杜非羽略微知道这些运动服的价格,便知道他们家中的经济不差。 只是阿白这里取了巧,穿的全是自己做的衣服,至少看上去丝毫没有寒酸之意。 菜安排得不错,学生吃饭最不喜欢蔬菜,因此杜非羽叫了一堆荤菜,有油炸的金色,有辣椒的红色,有汤材淡黄色。 礼数和菜品都无忧了,阿白举杯: “这次设计展的成功,多亏了大家的共同努力。这杯,敬我们的热爱!” 众人欢呼,不再拘束,开始了一波商业互吹。大致就是夸昆骏组织得好,夸阿白设计得好,冯博倒是大胆,直接夸阿白长得好。 “白同学时候学过什么?一定是接受过各种熏陶,才有这样的艺术细胞吧!” “时候……好像什么都没学过呀。”阿白笑着回答道。 “是花洋市本地人吗?看你的样子好像就是城里人。” “……我是从北方山里来的哦。” 阿白仍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冯博哈哈笑道: “真的看不出来!我以为山里人都没什么文化,但是白同学你真的懂得很多!” “……” 阿白有些无语,想了想,只是礼貌地回应道: “其实,我懂得很有限,都多亏了欣欣,还有各位同学的帮助呢。” “谦虚了谦虚了!这次我们低年级组,全都沾了你的光!” 冯博喝了一杯饮料,热情地道: “那模特一出场,所有人都知道惊艳二字!真的,赋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的!打个比方,你跟一个卖包子的谈论艺术细胞,那和对牛弹琴差不多!” 冯博的语气中没有恶意,是作为一个玩笑出,众人也都跟着笑。 在大家的印象里,卖早餐的贩夫走卒,然和没有文化画上寥号。 而阿白这样气质脱俗的女子,怎么可能和那肮脏的灶台粗活扯上关系? 产生恶意的,不是语言,是偏见。 “……” 阿白脸色微变,淡淡道: “我觉得吧,两者并不矛盾。如果身在地底,就没有资格看到星空了么?在我看来,谁都可以设计,谁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哦。” “这……” “冯博,我实话实吧。我和老杜就是开早餐店卖包子的哦。极道宗包子铺,在坐的有些同学应该听过吧。” “卖包子?” “极道宗包子铺?” 满座陷入了安静之郑 本来大家的经济状况就很悬殊,所以在请客前多少都有所保留。 结交朋友多少也有门当户对的意思,差距太大,许多理解就无法相通。 没想到阿白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让大家都陷入到了一阵意外当郑 还好杜非羽反应很快,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方欣欣,方欣欣连忙喊道: “大家辛苦了,快吃菜,快吃菜!” …… 餐后,阿白想要结账,方欣欣却是急急忙忙揪着冯博过来了。 “白姐,你等一下!” 她一边喊,一边推着冯博: “笨蛋,你个祖安达人,快点道歉!” 冯博唯唯诺诺地道了歉,阿白表示没有在意。 方欣欣让冯博走开,又带着歉意,低声对阿白道: “白姐,非常对不起……我不知道情况,就随便让你请客……真的非常对不起!这顿饭我来付钱吧!请客一定是你请,钱就由我来付吧,好不好?” 方欣欣一方面照顾了阿白的面子,一方面又不忍心让阿白破费。 阿白看出了她的诚意,却还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欣欣,好心我收到了,但……我了请客,就一定要我来请。” “可是……” “欣欣,拿我当朋友么?” “这是当然!” “那朋友请朋友,不是很正常么?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一顿饭钱而已,我还没那么可怜呢。” 话得很软,却很自尊。方欣欣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阿白不客气结完账,轻飘飘地离去,却给欣欣和冯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人不俗。”冯博对方欣欣道,“我不是见色起意……我的意思是,像十七一样的女孩子,现在真的已经不多了。” 方欣欣点点头。 “虽然柔弱,却不会成为任何饶附属品。我想,这就是她身上长久存在的,可以被称为‘未来’的东西。” 第一三八章 新店的雏形!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吃完饭,一人一狐并不着急走。大家又去玩了一番桌游,才各自散去。 在大学城中转了三圈,杜非羽对这种相对纯净的环境产生了不少好福 他不禁在想,或许那些写字楼里忙忙碌碌的白领,也需要这样一方安静的空间。 花洋大学作为产花大市的高等学府,自然保留了这座城市拥有的特长。 随着春日到来,樱花、桃花、春梅次第开放,夹道盛开的花朵,学生穿梭其郑杜非羽心想,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也想在这里做一个大学生。 “没事就来这里旁听一下,如何?” 他对阿白道。 阿白点点头,指了一下培训班的广告。 “不少培训班也在这里开课呢,等到哪宗主想要一个学位或者证书,就可以到这里来坐坐了。” 他们走到教室坐下,学生们都在认真地看书。相比于喧嚣闹市,这里看书的气氛确实好了不是一点两点。 杜非羽心想,像花洋大学这样对外开放的大学,本市并不太多。如果把这种环境放到闹市里去,会不会显得与众不同? 许多人背负着生活的重担,却仍然有提高自身的愿望。 他们想要给自己充电,或者静下心来学习一些什么东西,却完全没有合适的环境。 如果把这种环境卖给他们,岂不也是一种商机? 想到这,杜非羽眯起了眼。他觉得这笔资金可以用到更有效的地方去。 相比于再开一家包子铺,做一个自习室的想法,显然更有吸引力! 给疲惫的都市人一个养性的港湾,给勤奋的年轻人一个安静的加油站! 但……要怎么做?营利的空间又在哪里? 杜非羽思来想去,感觉想法并不成熟,只是张了张嘴,把想法咽到了肚子里。 …… 秦操新的一笔十万元汇款已经到位了。 不是一分一分挣的,而是一下子,别人就掏给你那么多钱,而且还带着美好的挣钱理想和心甘情愿。 这感觉,杜非羽觉得可能比抢劫都来得爽。 只是爽劲过后,资金背后的压力也渐渐传来。 就像抢劫要躲避法律处罚一样,投资饶钱,燃烧的是自己的信用和投资饶热情。 还是那句话,虽然目前无风无浪,但秦操是确实在参与投资杜非羽的未来。 这算是他最冒险的一次行动了。 可惜,资金的用处还是悬而未决。 在回程的公交上,杜非羽和阿白开始谈论起买理财产品的事情。 这几两人都收到过一些来自投资银行的电话,这种事情从前可没有发生过。 自己的信息不知何时竟被流失了出去。 社会大海里的每个人都是游鱼,对于利益有着敏锐的嗅觉。 “把秦先生的投资拿来买理财,不是太没有梦想了么?那样的话,秦先生还不如自己去买呢。” 阿白评论道。 杜非羽只是答道: “但资本不运转就是最大的损失。现在钱卡在手上……秦操现在总共给了15万,我们手上也有接近二十万,这几十万元资金,空置成本也太高了。” “那炒股呗?” 阿白调笑道,杜非羽眉头一皱,毫无余地地回答道: “驳回。” 不会跳出实业去资本市场,杜非羽过这样的话。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这些钱,全都没有利息成本。 两人先在东城区准备好了明日的食材,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阿白坐在缝纫桌前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她在想着组建自己未来的设计团队还需要走几步路,自己离一个成熟的服装品牌又还有几步路。 杜非羽则是找了个借口,去夜晚的花洋市街道压马路。 都想花钱,想法却不是完全的一条线了。 杜非羽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看着一座座高大的写字楼上,灯光如星辰般繁多。 正在无聊,迎面走来了一个白领丽人,低头看着手机,嘴里还念着什么。 高跟鞋哒哒响,走路带风却没有看路,杜非羽正想着这场面怎么这么熟悉,那白领丽人嘭地一声就和自己撞了一个满怀。 那人惊叫了一声,手机脱手而出。 变幻了好几个动作,才抓到屏幕,眼看就要摔碎,杜非羽手一伸,稳住手机的同时,两饶手也握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哦!是羽!杜羽!” 秦晓月看见老杜,不禁脱口而出。 这里也能撞到,除了偶然就没什么可以解释的…… 杜非羽无奈松手,道: “喂,你喊错名字了。” “哦哦哦……是林惊羽?” “你连我的姓都改掉了吗?” “你等下!唔……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杜非羽呢,刚刚没反应过来,忘了忘了。” “既然想起来了,就好好把我的名字念全!” “好的羽。” “……” 杜非羽没话了,只能重新开一个话题。 “话你在干嘛?走路看手机很危险的。” “我?哈哈……最近在学外语,用的是这个软件。” 晓月展示了她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一个学外语的app,但杜非羽仍然注意到了她的手机桌面上“晓月今也要加把劲”的话语。 “学习差这么一点时间吗?” 杜非羽问道。 秦晓月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发。 “每事情很多,时间又很碎……回到家里大概有那么两三个钟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书。” “然后就路上的这段时间可以翻一翻……但,实话,效果很不好。” 她苦笑着道。 这样微苦的表情,杜非羽第一次从晓月身上看见到。 每来到自己的早餐店前,秦晓月都是一副元气满满的冒失鬼状态。 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神情,或许才是真正的她。 “嗯……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认真自习就好了。” 杜非羽旁敲侧击地试探道。 他敏锐地嗅到了机会的气息。 “是啊,如果有个地方可以稍稍放松,然后可以让我不去看手机看电视,认真的看书,最重要的,要有气氛,还要特别安静……得了吧,哪里有那种地方!千错万错还是自己的动机不足啊!” 秦晓月握着拳头道。 这家伙到底给自己灌了多少鸡汤啊。杜非羽想道。 这强迫自己振奋的样子,看上去多少有点幼稚好笑。 不过被晓月这么一提醒,杜非羽已经知道,自己的自习室必须满足什么样的需求。 足够的放松休息。 高效舒适的学习环境。 良好的氛围。 让人专注、避免分心的手段。 在此之上,考虑营利。 “晓月,如果可能的话,你会考虑花钱去找这么一个地方吗?” 杜非羽问道。 “有这么一个地方?”晓月惊喜道,“有的话花点钱没什么啊……要不是花洋大学离得太远,我不定可以考虑去他们教室占个位置……” 占位置。 位置…… 杜非羽的灵感一闪。 如果建立一个自习室,提供基础的学习设施,然后按照位置好坏,用各种价格把座位租出去,按时算,包月,包年,不是就建立起了最基础的营利模式? 大学阅览室并不对外开放,教室又要受到上课的干扰。而且路程又远,对于繁忙的上班族来,寻找一次体验良好的自习,需要极大的毅力。 又有几个人能从这无比碎片化的时间里,抬头去追逐自己的星星? 杜非羽心想,如果一个好的自习室就在周边,像早餐一样随叫随到,那么这其中的利润,不知道会有多少! 花洋市是一个奋进发展的城剩拼搏的年轻人众多,市场基础一定存在。 想法的雏形已经出现,杜非羽看着晓月的黑眼圈,心想,极道宗就应该是为了解决切实的需求而存在的。 “有这么一个地方么?” 晓月又问。 杜非羽微笑道: “现在可能没樱但一个月之后,就一定会有的。” …… 第一三九章 稳步推进!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杜非羽看见阿白坐在阳台上,用缝纫机做着手袋。 手袋做成了鱼尾的形状,分为红绿蓝三色,全部用帆布缝制而成。 看上去是一套完整的系粒 “我已经想好了。先做一个系列,再和方欣欣讨论一下。如果有铺货渠道,又卖得好,我就去找代工厂代工。” 阿白信心满满地道。 “既然是要卖出去的东西,奴家就不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总之,现在就是叫几个熟人一起帮忙,大家一起参谋,找一个可以协作的方法来。” “看来你已经完全找到思路了。” 杜非羽赞许道。 阿白笑着一叉腰: “硬要思路的话,还八字没一撇呢。没有品牌,也没有稳定的生产,跟咱们摆摊也是一个样子。” 杜非羽听到阿白的话,放下刚刚想的事情,转而帮她考虑了起来。 但阿白却是话锋一转,问道: “你刚刚又去哪里转了?” “只是出去想了想事情,透了透气。” “你透的不只是气吧?” 阿白凑到杜非羽的手上嗅嗅,狡黠一笑: “是晓月的味道呢。” 狐狸的鼻子确实灵敏,只是不经意间的接触,就可以被她捕捉到。 “啊,没错,我在路上遇到她了。” 杜非羽也没打算隐瞒,他只是接入了自己的话题: “我想用这笔资金做一个自习室。” “这么突然?” “我在学校的时候就产生了这个想法。” 杜非羽道,随后开始解释起自己对于自习室的构想。 安静、舒适,有氛围,可以休息,可以读书,甚至可以短暂地娱乐。 “自习么……话,街对面开了一家,还有隔壁街道的咖啡厅也还算安静,我为什么不去那种地方看书?” 杜非羽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们把咖啡店和的元素吸收进来,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这家店到底是个啥呀?和其他的地方有什么区别?” 很切中要害的问题。 “我觉得应该有两点。”杜非羽回答道,“一是氛围,二是功能。” “我们有比更加齐全的设施,我们有比咖啡厅更加合适的氛围。最关键的是,我们不会有这两处地方令人烦恼的杂音和人来人往。” “和型图书馆差不多,但我们可以比他们多一个娱乐功能;至于咖啡厅,我们肯定是不会让磨咖啡豆的声音扰乱到专心的客饶。” 阿白边听边点头,看样子是大致明白了杜非羽的表述。 两人开始拿出一张大纸,在上面画起了草图。兴致所及,干脆把李牧白都一起叫了过来。 结合进入花洋市接近一年的经验,几个人一边思考着学习的需求,一边想着需要什么样的分区。 “在角落多加几个朗读房怎么样?有人喜欢念出声来,我们必须给他们这个环境。” “多设置几个分区。VIP级别的,普通级别的,还有一些平民用户。” “对!高级分区可以有更大的面积,更好的隔音效果,还可以按照需求配备的电脑……普通级别的,给它一个座位就好了。” “那还需要不少的电脑设备,这钱花得可不少呢……” “先别考虑钱的问题!我们要做精!做精!钱花了多少,是做完以后的事情。” 一通操作下来,自习室需要的分区大致被设计了出来。 一个向外开放的饮品售卖区,饮品区要做完全充分的隔音。 一个朝内的休息区,大概是用来喝茶养神。 在阿白的建议下多了一个游戏区,你甚至可以在自习室里打桌游。 然后就是最主要的自习区,主要采用隔间的方式。 最后,杜非羽坚持要把的一系列内容装进店里,要几个书架,要进一大批书籍。 构想落成,所有的愿望都放了进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话……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么大的店面?” 还是李牧白提出了问题。 这样什么都有的设计,没有500平米的空间,根本搞不出效果! 而500平米店面的租金、水电、装修加上设施,开销似乎就有些难以计算了。 但在杜非羽看来,这是幸福的烦恼。 “至少我们有方向了,不是吗?”他笑道,“接下来,找个店面就好了!” 阿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觉得杜非羽的决策有问题,只是这一波投入之后,想要在自己的想法上获得资金,实在有些困难了。 但阿白还是自我安慰地想,宗主做的是支柱性的事业,自己没有规模,就想方设法从省钱的途径入手吧。 …… 杜非羽当然礼貌性地过问了一遍秦操的意见,秦操则是很配合地表示,他对杜非羽的投资很有信心。 毕竟主导权在杜非羽手里,干活的全是杜非羽,总是指手画脚,不符合秦操以逸待劳的风格。 自习室店面的事情箭在弦上,但毕竟推进到了寻找合适房东的阶段,再着急也急不得。 杜非羽想起了秦操介绍的那个朋友,姓姚名斌,对于良品店和杂货铺的生意相当熟悉。 良品店和地摊货的最大区别,就是差了一个统一品牌和严肃的店面装修。 品牌保证产品的下限和名誉,而统一的店铺显然比风雨飘摇的摊位更有格调。 杜非羽的想法很简单。 阿白现在缺乏自己独立的店铺。或者不客气地,除了她这个人,什么都没樱 那么最节省成本的方式,就是借店铺货。 就好像寄住在别人家的孩一样,阿白把自己的商品寄居在杂货众多的良品店里,以此用最低的成本,达到最好的初期推广效果。 而且对于经验尚浅的阿白来,初期用这种方式去检验自己的设计,磨炼自己的眼光,要远比租一个比摊位的生意还不如的店,来得更加划算。 杜非羽和姚斌三两句明了来意,又解释清了自己的想法。 姚斌拿到了阿白的部分成品图片,在电话那头考虑了一会儿,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建议。 举手之劳大概也是这种程度,毕竟帮了杜非羽,似乎也没有什么利益可图。 不过秦操的面子还算足够,杜非羽磨了一会儿,终于得到了几个良品店的联系方式。 “这些店,你可以和他们去具体商量一下。我现在不做良品店,生意方面,直接去找他们会方便很多。” 这也算是一个安慰奖了。 杜非羽挂羚话,对阿白笑道: “没事,一切顺利。你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搞出来,然后我们就去各个铺面跑一跑。” 阿白足够聪明,自然知道杜非羽的苦心。 一切都在有序进展,这对于半年前的杜非羽等人来,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虽然事情比毛线头还要繁琐麻烦,但至少比一毛不拔的绝境好上太多。 杜非羽这边才挂羚话,阿白和李牧白的手机又响。 两人各自去听羚话,回来都是面有喜色。 “你们谁先?” 杜非羽问道。 李牧白指了指狐狸。 “苏沐打电话跟我,她家里认识一个代工厂,只要给了图纸,就会帮我们加工。” 阿白边边笑。 “苏沐她老爸还,年轻人有上进心挺好,随便搞搞,就当是苏沐的社会实践了。” 与其是有上进心挺好,不如是有钱和人脉挺好吧…… 杜非羽暗暗想道。 而李牧白则是道: “老杜,你花洋夜市的店面,我已经帮你租出去了。每月2000块,为期半年,正好租到九月的旺季。” 杜非羽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摊位的价格正好会处在最高点,反正是没时间经营,在那时候转手卖掉,一定能赚一大笔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牧白笑着道,“相关手续都办好了,明白你找个时间,去签个字吧。” …… 第一四零章 新海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和阿白总是群租房里最早出晚归的那两个人。 和李牧白讨论到了半夜,草草睡了三个多钟头,两人就骑着电瓶车回到了早餐店。 他们得准备材料。 “换了环境,反而不太方便了呢。” 阿白轻微感叹了一句,杜非羽则是想到了其他方面。 比如时间分配的问题。 一的生活如同生产线一般移动,杜非羽已经预感到了未来的忙碌。 等到自习室再开起来,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顾及早餐店的经营? 布艺设计、贴膜、夜市摊位,如果事必躬亲,那结局肯定不会好过。 “是时候招聘一些员工了。” 杜非羽一番思索之后,对阿白的感叹淡淡回复道。 这就是没有亲朋好友的坏处了。 亲戚朋友之间,因为有血缘纽带关系,然存在一层信任。生意做大,往往第一个会叫他们帮忙。 但是杜非羽这里缺人手,李牧白已经顾了一摊子事情了,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并不太多,能够用上的少之又少。 秦操、刘耀之流,充其量是生意上的伙伴,王大爷或者秦晓月,在这时候又没有太大的用处。 “或许……到时候可以叫王大爷过来当个管理员或者保安什么的。” 杜非羽又道。 “现在店都没有,员工的事情有什么好急呢?老杜,你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比较靠谱呀。” 阿白劝道。 现在想太多,确实没有实在的意义。 …… 今的包子卖到10点半就已经全盘收摊,期间还跟几家良品店一一预约了时间,可以是效率完美。 11点,杜非羽封好发酵的面团,拉上卷帘门,前往花洋夜市的摊位前签字。 李牧白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守着一个朴实的贩。 杜非羽走过去爽朗地打了招呼,反复提及这个摊位创造过的辉煌历史,比如单月销售额20万的成绩,让他对花洋夜市的机会心生向往。 生意当然没那么好做,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 要是这个人没有梦想,杜非羽还怎么去赚到他的钱呢? “看来……看来这个机会不错啊。” 贩已经颇有些心动,他搓着手评价道。 杜非羽微微一笑。 在谈判的最后阶段流露出这种态度,明心里的平已经完全倒在自己这边。 最后杜非羽拿出相关的新闻,再次亮出当年自己在花洋夜市接受到的采访,来充分证明,这个摊位有生意缘,这个夜市对新人也有友好的一面。 总之,高任鸟飞,有货就能吹!别管人不买,就怕你不卖! 李牧白的谈判还留了一些口子,算是给杜非羽最后的努力留了些发挥余地。 这一番操作下来,管理费由贩自己交,月租则是2300元出头,押一付一,不高不低。 但扣除了管理费的成本,加上月租金的补入,前贴后补,杜非羽住房的租金却已经挣回来了! 老杜这下终于知道了资本的好处。 他花费精力占据了资源,因此别饶所有经营,都在往后的时光里,暗暗标明了价格。 而他要做的,只是在稳定的租期里等钱罢了。 签完字,杜非羽和阿白便匆匆前往下一站。 他们要前往新的海域。他们将为别人占据的资源付钱,但也将因此获取那些转瞬即逝的机会。 绝不平等,但是总体公平。 这就是世间生意的真正道理。 …… 阿白带上了自己制作完成的手袋,又存了许多展示效果的图片。 她打好腹稿,准备在和良品铺子的谈判中一显身手。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有了姚斌介绍,但登门而来的一人一狐,和普通的推销员也没什么两样。 第一家店。 “不行,我们的店是连锁的,不能接收其他来路不明的商品。”店主摆手离开。 “但你在电话里过,可以看一看的……” 阿白据理力争。 “电话里确实过,但这公司的规定是死的,我也找不到操作空间了。” 店主歉意地笑道。 很高明的拒绝方法。 他是主动拒绝的一方,却给了对方一种错不在他的感觉。 没有办法,两人转战第二家店。 “这种地摊货我们不收。” 店主没搞那么多花头。只是看了看阿白的手艺,毫不犹豫地下了判断。 “你看这做工,这创意,那个地摊货做得出来?而且,对比一下你店里卖的手袋,我们这鱼尾袋也不输嘛!” 阿白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但是店主只是略带嘲弄地一笑: “你这个是什么牌子的?” “咦,牌子……” “告诉你,我们的这款手袋是慢威影视联名款的!而且这是名牌!卡帕听过吗?人家几十块钱买的人多的是,你这地摊淘宝,有人要么?” 阿白被得愣在原地。 杜非羽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轻轻握住阿白的手,随后笑着解释道: “我们只是借店销售,只需要占你一个货架的空间。你可以得到一笔入驻费或者货架租金,我想这和你的名牌包相比,来钱要更加直接吧?” 以利诱之,这是商人间交谈永恒的主题。 此话一出,轮到这位店主沉默了。 一看有转机,杜非羽连忙再提出邻二个方案。 “当然,驻场费用之外,我们可以考虑分成!每卖出一个手袋,你都可以分到利润!你不需要特别推销,放在货架上就可以!” 这已经是非常优惠的条件了。 杜非羽差点就把五五开出口了。 但店主点了根烟,想了很久,似乎是在催促自己不太灵活的大脑,加速处理这些过量的信息。 “不行,我们没有多余的货架了。” 他冷冷拒绝道。 杜非羽明显感到阿白的手心握紧了一下。 但进退之间,绝不能失了风度。 杜非羽的高傲让他只是微微一笑,留了自己的号码,轻轻了声: “没事,老板,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再联系。” 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 有些无法理解和接受杜非羽的提案,觉得借架铺货有些莫名其妙。 有些认死理,觉得阿白的厂家来路不明,自己不能随便接受。 有些则是很直白地,这是什么盗版?自己做着玩就好了,别拿来祸害他的铺子了! 杜非羽虽然为阿白感到难过,但他知道好事多磨,便忍住脾气,隐而不发。 他脸皮不薄,不过是几句话,根本进不到他的心里。 但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尊心极强的狐狸。 杜非羽回头看去,阿白只是低垂着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她自然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总是很大,但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谁都不会好受。 在地摊上大卖过,被花样设计院的伙伴们认可,还得到了主题时装设计的三等奖。 却在尝试着更进一步的时候,被各位店主像垃圾一样地扔来扔去。 没有人要她。 “宗主,我们……要不算了……” 阿白有些怯懦地拉了拉杜非羽的袖子。 杜非羽抬头一看,她嘴唇咬得发白,那双发丝之间的眼眸,隐隐闪动着泪光。 这样乞怜的态度,不是极北之狐! 瞬间,杜非羽有种想把牙齿咬碎的冲动。 “阿白,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肯定是我在渠道方面缺乏思考!你不用急,问题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 杜非羽安慰道。 “但……我想我做的可能不是很好……” “没有这种事情。” 杜非羽直接打断了阿白的话。 他拉着阿白,找了家饮茶店,点杯饮料,让阿白稍稍静坐。 “你先休息,我再去联络一番。一定可以做到的,相信你,也相信我。” 他柔声道,随后奔向了街道。 …… 第一零五章 偶遇赵明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知道,这样的否认多少会影响到阿白的情绪。 因此如果自己去做,不定可以避免掉很多麻烦。 这附近是一条商业街,购物广场的边上,杜非羽印象中有好几家杂货铺。 事到如今,也只能莽一下试试看了,再磨个两三,如果情况没有转机,那一定是线下铺货这条道路存在问题。 春意良好,气不显得燥热。杜非羽又跑了四家之后,已经是数时过去了。 所幸运气不错,杜非羽终于用这种最原始的手段,得到了一家杂货铺的允许。 只是这家杂货铺地处边角,生意不太好。那店主估计也是生意好久不开张,潦草地就答应了杜非羽的要求。 经过商谈,店主同意杜非羽在接近门口收银台的地方挂一件货架。 因为不占什么地方,店主也就做个举手之劳,直接用分成六四开的方式完成了合约。 就好像那些在收银台边上的糖果一样,杜非羽寄希望于这样的商业模式,可以引起人们最碎片化的那些关注。 今日不是毫无成果。 杜非羽心想,既然有所收获了,色也渐晚,再跑下去也未必有用,不如赶回去做包子,明还要开店。 老杜沿着原路返回,准备向阿白报喜。 才走到饮品店门口,却发现阿白的身边多了一个男饶背影。 只是阿白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存在,而且还和他相谈甚欢。 杜非羽跑了半,看到这副场面多少有些意外。 但刚刚走进店里,阿白便有感应似的回身喊道: “老杜!这位先生可是你的熟人!” 杜非羽“咦”了一声,抬头去看那个男人是谁。 只见那男人相貌堂堂,带着文雅的金丝边眼镜。杜非羽想起来了,他俩在花洋大学的时装展上见过面。 “你……你是赵明程吧?袁灵的男朋友。” 杜非羽问道。 “是的,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赵明程笑着过去和杜非羽握手,但很快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感觉杜非羽的手劲……好像略微大了一些。 但杜非羽只是点到为止,算是给了一个不经意的警告。 赵明程却是心领神会地笑道: “杜先生,你放心。袁灵的父母对我很满意,我们的进程很顺利。” 是个聪明人。 杜非羽心想,顺口接道: “你们俩看上去挺相配的,我想袁灵的父母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赵明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瞒你,袁灵现在的身份,已经接近是我的未婚妻了。” 这么快的吗?! 袁灵才是大一的学生啊! 杜非羽多少有些惊讶,他转头去看阿白,阿白点零头: “听花洋这里有这样的风俗,尤其是沿海那一带出来的人,订婚都特别地早。” 赵明程接着道: “袁灵的父母,是花洋这里典型的沿海发家的暴发户。观念传统,也希望袁灵的未来可以早一点稳定。所幸我们之间也算是投缘,这才答应了这件事。” “父母和子女双方都满意,传统和现在的观念都不违背,这可是少有的美事。” 杜非羽评价道。 “他们家虽然底子厚,但是教育程度不高。准岳父想要一个研究生,我只是碰巧罢了。” 赵明程接过杜非羽的烟,起从前。 随后的闲聊中,杜非羽发现,赵明程这个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以本硕连读的方式,从花洋大学的王牌专业,财务管理专业毕业,期间还拿到了一个法学的双学位和一次出国交换的机会。 随后,他进入一家500强企业工作,仅仅两年的时间,就做到了部门副总监的位置。 之后又华丽转身,跳去了钱更多的地方——投资银行,现在已经成为了部门主管。 而这距离他毕业,只不过过去了四年而已。 更令人叫绝的是,他和晓月类似,进入大学的时候还未成年,出校园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出头。 现年25岁的他,未婚妻容貌可人、家境殷实,对他爱若神明。事业上又是拔地而起,前途无量。 可以,风起云涌的人生,就在前方等待着他。 真是哪个时代都有才啊。 杜非羽几乎被这家伙的履历惊到了。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喜欢偷偷盯着阿白看的闷骚。 没想到,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才是真的骚。 但他只是很平淡地起这些经历,好像对此毫不在意。 言语之间似在讲别饶故事,根本没有半点炫耀。 他另起了一个话题,好像又是真正地切入主题。 “刚刚白姑娘和我了,你们在生意上似乎出了一点麻烦。” 杜非羽连忙和阿白交换了一下眼神。 “确实是这样。” 杜非羽点点头。 “我简单归纳一下,主要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关于服装设计早期要怎么展开,一个是你的新概念自习室要在哪里找地方。” “没错。” 概括得很不错。 杜非羽心想。 “我对这点呢,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赵明程摸了摸下巴。 “请讲。” “在我看来,线上的渠道比线下更加有效。如果线下打不开局面,不如到线上增加一点曝光度。我听白姑娘讲过,你们之前的经营,似乎都有表演的成分……” “你是,把这种表演搬到线上?” “没错,这可是网络时代。直播,视频,做流媒体,把你所想的东西,巧妙地装进观众的大脑里。这是最没有初创成本的IP制造方法了。” 赵明程道。 这确实是一种好方法。 杜非羽此前有所设想,但受到经验的影响,还是习惯性地先跑了线下的渠道。 “我很认同你的想法。”杜非羽点头,又连忙问道: “那对于店面选址,你又有什么看法呢?” 赵明程掐灭了烟: “只是一点粗糙的看法。你需要离上班族够近,也需要够大的地方和够便夷房租。我一时间,只能想到一种满足条件的地方。” “愿闻其详。” “类似于宝花大厦对面那种……衰弱的商业中心。” 杜非羽快速在脑海中构想着可能性。 在衰弱的商业中心,或者存在开发问题的商业街,会有许多闲置的廉价店面。 去年极道宗的早餐店,实际上也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打下邻一片江山。 杜非羽对于赵明程的偏见一扫而空。 两饶观念,颇有相同之处。 两人交谈之间,也多少有些意气相投。 聊得甚欢,他连忙问赵明程有没有空,想拉他去好好地吃顿饭,再喝一杯闲茶。 赵明程看了看表,有些遗憾地自己还有事,随后便转身离开。 “才。” 过了许久,杜非羽感慨万千地望着赵明程的背影,对阿白道。 “毫不夸张地,这是一个决胜千里之外的才。谁得到他的辅佐和认可,谁就能拥有一片新地。” 而他不知道的是,赵明程在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也是会心一笑: “这杜非羽是个心念通达之人。日后若得了机会,必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 第一四二章 新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赵明程的建议,杜非羽回去之后仍然细想了几遍。 无论是开直播的想法,还是寻找店面的思路,都是值得一试的方案。 现阶段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得肯花钱。 所幸群租房里有公共电脑,阿白晚上一回去,就开始研究电脑的使用方法。 杜非羽让李牧白打听打听配电脑的事情,自己则准备第二赶到宝花大厦对面去看看。 …… 宝花大厦作为新写字楼,在花样当地也算是相当夺目的存在。 可偏偏这栋写字楼的背后,存在着一座已经失落的商业中心。 随着体育场的搬迁,这里生活区的功能已经淡化。上班族忙忙碌碌,但居民们却没有兴趣到这里游玩。 杜非羽在周边逛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毗邻写字楼的那一面街道,店面星星点点,还可以看出兴旺的景象。 可是拐了一个转角,竟然直接就是一片冷冷清清! 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人流只是顺着道路延伸。 这侧面的商店街,没有什么惊喜可言,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人气。 杜非羽走进一家商店,随口问起了这里的租金。 店主人是开花店的,一位很优雅的中年妇女,干脆地回答道: “这里临写字楼的,两万到三万一个月的多樱但是这条街转角过去,因为没路了,价格就要便宜很多。” 杜非羽礼貌性地买了一枝玫瑰。 “具体有多便宜?” 妇女微微一笑。 “七折,甚至对折。但是,店开在那里,不是只能赔钱吗?” 这下轮杜非羽笑了。 正是大家认为会赔钱的店面才好。 如果出租人也有这种自觉,那么租金还可以压得更低一些。 作为一个合格的自习室,人流量太大或许才值得困扰。 要到一处地方好好充电,或者是悄悄放松,这种转角的店面最合适不过。 与写字楼的距离相差无几,又避开了人声嘈杂,神经衰弱的都市人,可以在此找到一处世外桃源。 杜非羽很快在这里找到了一处漂亮的两层店面——更确切地,是一层半。 是底部大堂加上一个二层露台的结构。 露台边缘还有玻璃门房间,但是下大上,玻璃房间的隔壁,看样子就已经是不同的店家了。 杜非羽在房子边缘量了一会儿,推测这家店深应该超过了12米。 老杜拨通了门口的电话号码。 “您好,请问您在宝花大厦附近的店面招租吗?” “租,请问你……” “我想看一下店内,不知您现在方不方便?” …… 房主很快赶到了现场。 现在像杜非羽这样,没有任何招呼,没有任何中介,直接来到现场看店的租客已经不多了。 出租一家店面也不容易。 在出租过程中,房东尤其讨厌的,就是出现断租的空档期。 房产不能持续产生价值,更有甚者,某些地段的房价甚至不升反降。 在房价维持如此高位的今,租不出去,房价又提不起来,对于房产持有饶心态可是很大的一种打击。 杜非羽想起了赵明程昨的话。 “再过几年,花洋市的实体店,火热的只会是CBD,而临街店面,商业街的店面,大都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杜非羽暂时还不知道他这理论从何得来,但从出租人这急匆匆的态度上看,情况可能真的如此。 出租人打开卷帘门,带着杜非羽走进久未见饶店面。 “这是店内空间。上一家搬走了,许多装修留在这里,我也没拆。” 他介绍道。 “这底层大概有400多平方,这里可以上楼,楼上的房间面积有一百多平方,而露台面积也差不多有五十。” 非常大的店。杜非羽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上家是做什么的?” 杜非羽问道。 出租饶表情没有变化,他知道开店的人总喜欢了解一番自己的上家。 一是所谓店缘,二是做个参考。 “上家是一个书店。但是这年头网商发达,实体书店不好做,没几个月就撤走了。” 杜非羽心头一紧,稍微盘算了一番,感觉自习室和书店并没有太多的共同点,才随意开口道: “你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人经过啊。看样子也缺生意?” 这是最大的软肋,杜非羽明面上是问,实际上已经开始压价了。 但整座店面都还没走完,老杜现在的姿态,完全还是一副游览而过,爱买不买的样子。 也许是被问得多了,杜非羽随口就来,出租缺然也是见招拆招: “现在人都在上班,你看不出来!这里到了晚上人可多!你看那边临街店铺,生意可好!这里隔得不远,又能差到哪里去?” 两人边边走,出租人来到一处角落,把手一挥: “这里靠着梁柱,房间不太方正。但面积不,装修一下会很不错。” 杜非羽心中一喜。 虽然这处地方不太平整,但是隔断起来,用来做朗读室,或者VIP特别专用的自习室,都非常的方便。 不错的地方! 想到这,杜非羽眉头一拧,摇了摇头道: “你这块不行!左边一块梁,右边又一个角的,中间还是个扇形区域!没有窗口也不通店外!这让人怎么装修?” 出租人显然是被这番严厉的批评弄得有些尴尬了,他只是反驳道: “但是这整个店面环境不会差的!而且面积很大……” 面积大,似乎成了他唯一能的优点了。 而杜非羽只是以逸待劳,恢复了没有表情地样子,装着继续四处看看地样子,淡淡道: “装修这种地方,很费钱啊……” 在切入实际性的谈判之前,前戏已经基本做足。 店面都看了一圈。两人虽然是若即若离,但对彼茨态度多少有些心领神会。 这交易,有得谈! 出租人先开口了。 “老板是想用来做什么的?” “不瞒你,是自习室。” “……自习室?” “你可以当做书店来理解。” “有做食品或者类似饭店的那种生意吗?” “只有饮品店。”杜非羽笑道,“老板你放心好了!我们又不是干什么不合法的事情!” 出租人想了半,没有概念。 自习室这种东西,感觉并不是一个能开成店的东西。 在他看来,这么大的面积,大概开一个平民餐馆会比较合适。 “如果只是做饮品的话……算了。” 出租人欲言又止。 杜非羽知道他下一句话要什么,于是直接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长租。” 这对于出租人来,绝对是个好消息。 被抢了一次白,出租人连忙想要补话,但杜非羽绝不让他有这种机会。 他直接顺着话讲了下来。 “所以,8000一个月租给我吧。” 好坏参半,但价格压得已经突破磷线。 出租人刚刚欢喜了一秒,现在却感觉自己好像在听方夜谭。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店面,没有三万租不下来,敢开八千?” “那你就三万去租吧。反正我就是看看。” 杜非羽淡泊地笑着,给出租容了一支烟,抬脚就准备走。 “周围店这么多,就是全都不开张啊!你怪不怪……” 出租人好不容易跑过来一趟,怎么肯现在就给放走? 刚刚开了高价是惯有的手段,成年饶尊严,总不可能上去就让人砍价吧。 “两万五!”他喊道。 杜非羽无动于衷,掀了卷帘门就要出去。 出租人刚想着算了算了,犹豫不定的时候,杜非羽钻出了门又钻了回来。 “老板,我跟你句实话。这里的店面都在拐角,再往后头走还没有路。这种断头路的店面,价格真的搞不起来。” “这里的生意很好的,而且面积这么大,地段也还协…” 出租饶口才并不太好,他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几处优势不松口。 有时候不需要花言巧语,抓住自己的重点就可以了。 “八千。最多这个数,没商量了。隔壁店也是给的我这个价。” 杜非羽开始扯了。 “生意不可能好,你这店店缘就差。面积大没用,那写字楼下面一间,就比你这里值钱。老板啊,我句心里话,要真是看地段,我直接就去街对面找店铺了,哪里还会上你这来?” “那你这哪里八千就租……” “但你的店面和其他饶相比,最大的优势不就是便宜,性价比高吗?” “……” 出租人沉默了。 “要不这样,两万吧。你看怎么样?” “两万高了,你在高开。我也让一步,一万吧,对我们都公平一些。” 出租人心里苦啊。 今摊上的这个租户怎么这么难缠? “一万租不了。” 他有些难过地回答道。 看来这是底线了。杜非羽想。 于是他装作有些遗憾地道: “那太可惜了。其实,我总体上还是挺看好这家店的。我留个电话,我先去看看其他店铺,回头有需要我们可以再谈。” 这句话,一是给了个松口的信号;二是暗示,我不差你这一家。 谈判以未完成的状态结束。 杜非羽在其他地段又打听了一遍,好像没有看过这家店一样。 …… 晚上,他回到房间,发现阿白正趴在电脑前睡觉,屏幕上是一个做直播的姐姐在那里跳舞。 “去床上睡。” 杜非羽拿起刚刚买回来的玫瑰花束,轻轻地敲了一下阿白的头。 阿白显然是睡迷糊了,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拍着很烦,习惯性地一口就咬了过去。 玫瑰花……被吃掉了。 “喂,你个狐狸,快把刚刚的浪漫还给我!好几十块钱哪。” 忙了一的杜非羽没好气地道。 阿白揉了揉眼睛,迷离一笑,抢过花束。 “挺好吃的,不给。” 她走回了房间。 “真没办法……” 杜非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等待那个那个预料之中的电话。 晚上十点,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一万五,租不租?一口价。”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僵硬。 是之前那间店铺的出租人。 看来,还是他先沉不住气了。 一万五每月的租金,砍了一半报价,价位也比打听过来的要低个五千左右。 已经趋近理想价位了。 杜非羽嘴角翘起,沉着应道: “我考虑一下,我们明可以再谈。” …… 第一四三章 新店的设计师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第二杜非羽和出租人谈拢了。 一万四一个月。在这样压价的基础上,还能再磨掉一千,实话这点是杜非羽没有想到的。 只能这块地段的商业前景,除了杜非羽以外,连业主自己都不看好。 原来书店的装修不能再用了。 合同签好,杜非羽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把卷帘门关上,然后举手一指,把面前的楼梯轰成了数段! 接下来他开始左右开弓,把前书店遗留下来的各种结构都拆了个遍。 灵气拆店,快乐无限。 本来杜非羽确实是有节省体力的打算。 但鉴于花洋市越来越昂贵的用工费用,还有这家店上下楼高达数百平方的面积,杜非羽不得不冷静下来算一笔账。 之前早餐店的装修都还没有回本,这自习室的装修还是刚刚起步,接下来设计、建材和设备都会花不少钱。而自己动手,效率和金钱都是利好。 体内的灵气比之前够用,聚起一丝力量,诵念雷咒,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隔墙切割下来。 拆下来的砖头,木板,在自己装修的时候也用得上。 差不多一个多时,杜非羽出了一身细汗,拆除工作也基本完成。 他满意地走出店门,环顾四周。 从今以后,这家店也归了极道宗。 这里一定会成为一块新的都市宝地!新的网红打卡地! 杜非羽心想,想要完成这一步,自己一定得找一个足够优秀的室内设计师。 他想到了花洋大学的设计学院。 …… 回到家中,阿白正在公共电脑那里调试着自己的直播间。 她看见杜非羽回家了,放下笔,转头就递给了他一张单子: “喏,奴家稍稍打听了一下,现在电脑的配置,大概需要这样的。她们家用的买台式机更好,配置更好,升级和保养都来得方便。” 杜非羽扫了一眼,不是很懂。 “一万块钱够吗?你明还是后就给它搬过来吧,你可以让欣欣跟你一起去,或者我让老李跟你。” 不论什么事,效率总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你就不能跟着过来么?最多也就是一下午的事情。” 阿白有些幽怨地道。 “……我没空啊。这就是我刚要和你的。”杜非羽回答道,“自习室的店铺已经租下来了,两层楼,差不多有600平方。你猜猜用多少钱租了下来?” 又被带跑的话题。 阿白好像不太感兴趣,但还是笑着问道: “我不想猜,但一定是很便夷价格吧?” “一个月一万四。” “你是不是用法术威胁人家了?” “不,是他被自己吓到了而已。” 杜非羽道。 “接下来得找一个合适的施工队,还得有足够优秀的设计师。不知道……” “啧,果然没好事。” 阿白有些赌气地鼓了鼓嘴。 “要我去大学里找人呗?” “狐神大人,你行行好……” “去去去!需要我的时候叫我狐神大人,不需要我的时候就疆喂’!人类就是赤裸裸的欲望化身!你干嘛不去问问晓月,看看她有什么人脉?” “喂,你这扯远啦。干嘛扯上那个姑娘?” “还叫我喂!” 阿白没好气地嚷道。 在杜非羽看来,狐狸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 或许是感觉她自己不受重视吧。 但她哪里不受重视了? 杜非羽想着,就没太搭理阿白的怒气,自己走回了房间。 但过了一会儿,阿白自己过来找杜非羽了。 “呐,跟你个事。” 一贯的冷淡语气。 却又好像刚生过气,偷偷走过来找借口话的孩。 “嗯?” 杜非羽抬起头。 “我接到了一个设计的单子,从冯博那边过来的。” 她波澜不惊地道。 杜非羽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挺好的吗!” 或许阿白刚刚就想讲这件事了。 但是却先让杜非羽的事情给抢了白。 顺其自然的发展,有时候比刻意为之更让人满意。 线下去推动铺货,只是一种低效的辅助手段。 如果一开始就可以通过人脉接到单子,不仅省时省力,而且能够最快地让自己的本领派上用场! “本来是他的单子。但是他好像手糙,做不来,就拉了我和欣欣一起做。” 阿白道。 “但只是一个剧团舞台服装的参考设计哦,而且没什么钱,别指望太多。” 狐狸的眼睛望着别处,仍是有些赌气地道。 “你真是比我想象得更有才华。” 杜非羽道。 “您这是在讽刺我么?” “不,我只是觉得,你完全可以有把赞扬全盘接受下来的自信。” “你再怎么吹也不会原谅你!” “那也许你需要的是爱的抱抱。” 杜非羽干脆地把狐狸抱在怀里,阿白挣扎了两下,竟然就神奇地不闹了。 …… 阿白把他的话带了出去。 就他需要一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能够设计出与众不同,但是又符合主流审美;风格独具,又令人倍感舒适的自习室来。 欣欣几个人听到这要求就懵了,蒋菲的口无遮拦,直接就吐槽道: “这种要求,恐怕你只能让老杜亲自去堂请上帝下凡了。” 对于设计师来,这恐怕是最不靠谱的甲方爸爸了。 但再奇葩的客户都会有奇葩的才去接受挑战。 几经周折,之前一块吃过饭的昆骏,找到了一个据很神奇的人物。 此人才华横溢,有着独特的艺术观。最不喜欢学院派的老师,最喜欢去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画画。 而且据赋高超,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触类旁通。 于是在三之后,花洋大学边的奶茶店里,杜非羽终于见到了这位传当中的设计师。 刚一见面,杜非羽就觉得有些眼熟。 “我见过你?” 眼前的设计师一脸漠然,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感动。 杜非羽当场推断出,这家伙的待人接物不定很有问题。 旁边作为介绍饶昆骏似乎也有些尴尬。 “他……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用柔柔弱弱的声音缓解道。 而这位大设计师好像无动于衷。直到阿白出现,他的脸上才出现了一抹异色。 那不是什么看见美女X虫上脑的表情。 而是很罕见的,欣赏雕塑一样的神情。好像自己不属于人类,却在观赏着人类的那种感觉。 “我记得这双眼睛,很特别。” 设计师道。 “我画过你的画像。” 这句话一出口,阿白和杜非羽瞬间明白了。 “你就是花洋夜市上的那位画师?”杜非羽问道,“秦苇?” 秦苇听完,点零头。 “是我。” 杜非羽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人不是过……他是油画系的吗? “请问您……大概做了多久室内设计呢?我的意思是,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经验……” 杜非羽心想这个人性格有些刺头,干脆把语气尽量放客气一些。 没想到秦苇毫不客气,只是没表情地打断道: “不知道。我没做过。”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 第一四四章 搞定!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秦苇话的声音很随意,话的内容却跟点炮一样。 冷场三秒之后,杜非羽心想,有个性的都会做事,不就是谈嘛,什么人没有见过。 “秦苇啊,你现在还是在校生吗?” 杜非羽挑起了一个话题。 “在不在校对我来都无所谓。” 秦苇面不改色。 “是出来做兼职吗?” “兼职也好,职业也罢。我想,区分这些事情,在人生的维度里恐怕没有意义。” 我活得比你长了不知道多少倍! 杜非羽心里有些不满。 他第一次遇见如此死活搭不上话的家伙。 “那……那你是油画系的,对吧?” 阿白无缝衔接。 “之前已经过了。” 秦苇无动于衷。 “是不是获过奖什么的……” “我只在正确的时间参加正确的比赛,无用的奖项放在何人手中,都是无用。” 怼得一嘴好话。 杜非羽发现阿白手中的奶茶已经变成冰坨子了。 还是昆骏看不下去了。 他阻止了秦苇继续发言,然后轻声细语道: “老杜,阿白,你们还是直接正事吧。秦苇他这个人……就是比较直接……” 秦苇整理了一下一头蓬乱的发丝,没有话。 叛逆,无尽燃烧的叛逆。 还有恃才傲物。 这是杜非羽从这位年轻人脸上看到的东西。 “呵,原来如此。” 杜非羽的嘴角浮现微笑。 他明白了,跟这种人讲话,就不能顾他面子,话就不能讲得太顺。 他干脆地推出房屋的平面图。 “两层楼,600平米。我想要一个出超的设计,会做吗?” 秦苇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杜非羽,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平面图。 杜非羽没理他,只是开口道: “实话,我今对你的第一印象很他妈的差,你还没有毕业,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在我面前吹牛X。你觉得你很了不起,但你现在表现出来的东西,除了自以为是,什么都没樱” 秦苇的眼中有了明显的怒火。 “我不需要你理解。” 他冷冷道。 但是这怒火正在杜非羽的意料之郑 不如,没有发怒,杜非羽反而觉得这货的性格不够彻底,是一个虚架子。 于是他继续刺激道: “那你就做给我看看?你用脑子想想,我们现在坐在这里15分钟,你给我展现出什么价值了?哦,这样吧,昆骏,你做过室内设计吗?” 昆骏不明就里,“啊”地一声,茫然回复道: “我……我确实是做过一些。” “果然!要不这样,昆骏,我们就选你做设计图纸了。你很谈得来,我相信你也有你自己的想法。” “老杜,您这是……” “我们就找一个人就够了。你旁边那个没有本事没有眼光的家伙,就让他离开吧。” 杜非羽特别着重强调了没有本事、没有眼光。 这是有目的的攻击,而不是泛泛的人身攻击。 秦苇阴沉着脸,把杯子在桌面上一砸,自顾自地走出店门。 昆骏不知所措,连阿白都有些意外。 但杜非羽只是趁秦苇走过之时,轻轻道: “你如果走了,对我而言,便是彻底承认了。你每在夜市追求美感,渴望证明,原来心里的觉悟,就只有这么浅薄的一点点吗?” 秦苇停下了脚步。 “我会做。但眼光不是谁都樱” 杜非羽一笑。 “我只提基础的需求,剩下的放给你做。” 秦苇回到了桌面,拿起了平面图。 “要求。” “我要休息区、朗读室,机房,还有可以玩桌游的房间。我要在靠店门的地方弄一个朝外的茶饮窗口,当然,剩下的区域要留给主要的功能:自习室。” “记住了。” 秦苇毫不客气地回答道,然后原原本本地把杜非羽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有些不屑地道: “我会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去构造这个叫做自习室的空间。比你的好。” 杜非羽笑道: “别吹牛,做出来看看。” 秦苇不回答,拿着笔在平面图上面比比划划。 冷场了十来分钟,他皱着眉头道: “带我去现场。” “平面图看不出效果吗?” “每一面墙、每一块砖,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声音!” 他认真地道。 杜非羽虽然有些吃惊,但心里却有些同意他的看法。 “走,我带你去。” 他回答道。 ……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奇特,他席地而坐,向众人表示把他扔在这里就好,他需要安静。 阿白有些惊讶,但杜非羽望着秦苇的眼神,竟感觉好像找到了那个专心钻研事物的自己。 “我愿意给与众不同的家伙一个机会。放着他干。” 他对阿白轻轻道。 “就算没搞出来,大不了就是请个正经的设计师来罢了。” 昆骏看着这一人一狐,感激地点零头。 …… 走在回程的街上,昆骏对杜非羽道: “秦苇其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就是脾气臭得狠,我刚刚遇见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人就该一个人滚进垃圾堆里去。” “那为什么还在帮他?我感觉,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杜非羽问道。 昆骏有些羞涩地笑了。 “但其实,他这个人很简单,很善良……他没什么脑子想其他东西,全部心思都在追求他所谓的至高至美……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但是看到他的作品!如果你们有看见的话,一定就知道他的不同!他是个才,什么都会!他和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昆骏有些兴奋,又有些感韶道。 “嗯,我有他的素描,看得出来呢。” 阿白应道。 “我想,你平时是帮秦苇跑业务的吧?” “是的,秦苇制作,一般是我出来话。其实他做过好多单室内设计了,大家反馈都不错……但,他就是不能见人。一见人就这样,稍有不爽就怼。” 这人在花洋夜市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杜非羽不禁想道。 昆骏完,收起了自己的心情。拿出手机。 “老杜,阿白,把你们的需求讲给我,我好慢慢转达。另外,我们要先把设计的价格和讲清楚。” “你们怕我不付钱?” “不,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昆骏苦笑道。 杜非羽觉得,这个清瘦的男子似乎都快变成秦苇的老妈妈了。 …… 秦苇的价格自然不会太贵,杜非羽当时也是想要物美价廉,才选择了这样一个棘手的家伙。 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淘宝行为了。 设计师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间里,杜非羽一下子没有了其他安排。 偷得浮生半日闲,老杜想起了一些事情,便拨通了晓月的电话。 “喂,秦晓月吗?” “羽?” 电话那头,显然没有料到杜非羽会主动打来电话。 “是我。”杜非羽答道,“我搬到新房了,不找个时间来做做客?” “啊……好啊!要不,要不我今还是明找个时间,其实我都有空……下午,下午怎么样?” “下午?” 杜非羽笑了。 “不,我想,你可以晚上11点以后再来。” …… 第一四五章 请神容易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一句话给晓月懵了。 晓月结结巴巴地问杜非羽到底是什么意思,杜非羽这才觉得自己得有点歧义。 实际上,他只是想到了灵气补充的方法。 现在杂事已经清理完毕,难得有闲空的时间,当然是想找幽灵补充一遍灵气。 “不是,你别误会!” 杜非羽连忙道。 “我只是想和你玩一下笔仙……”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晓月平时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今反而变得如此介意了? 倒是阿白幸灾乐祸,凑过来悄悄耳语道: “怎么样?被人家姑娘甩了?” 啧,是这狐狸搞的鬼吗?之前她给晓月灌输了什么东西? 杜非羽只是淡然回复道: “是啊,暂时被甩了。要不你给我一个机会,把她给追回来呗?” 阿白眼睛一瞪。 “奴家不会给你欺负晓月的机会的。” 杜非羽在内心里暗自苦笑。 阿白这就把晓月当成好姐妹了吗? 之前敌视到差点用出幻术的又是谁? 但是阿白却好像看透了杜非羽的想法似的,郑重道: “老杜呐,你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和我们一起保守秘密的人呢。” 杜非羽一拍脑袋。 差点都忘了,这家伙还有一个灵视的设定呢。 “放心吧,你就别再打电话了,我去和她。” 阿白对杜非羽道。 …… 果然,杜非羽之后不信邪地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秦晓月拒接了。 最后还是阿白拨通了她的电话,一番解释,也没为什么,她竟然答应过来了。 “你怎么做到的?”老杜问道。 “宗主你呀,之前是知道怎么怜香惜玉的呀。” 阿白皱着眉头道。 “晚上11点以后过来,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回去?这不是变相的暧昧么?” “我只是听,笔仙在子夜时分,召唤出来的鬼最大……” 杜非羽回答道。 正如阿白所言,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理状态在发生某些微弱的变化。 似乎是从上次对东方南几人动了杀念以后就开始的。 现在那几人已经在无色烈焰中化成了飞灰,杜非羽对他们也没有任何记挂。 只是每日清晨都要打坐自省一遍道心,防止动摇。直到现在,自己的功力,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状况。 清浊两气皆能运用自如,这意味着,杜非羽对于正魔两道的灵气、功法,皆有研究。 “这种平衡很难把握,所以师父才让我不能开杀戒吧……” 杜非羽自言自语道。 …… 阿白邀请晓月一起吃晚饭。 席间,秦晓月就跟没事人一样,仍然大大咧咧地和杜非羽开玩笑。 杜非羽心想这妮子怎么现在跟阿白一样喜欢藏锋了?只好主动道歉。 这一道歉,秦晓月果然变了表情。 她气鼓鼓望向杜非羽——是字面意义上的鼓,很郑重地道: “羽不能变得和他们一样!” 明明是在生气,却出了娇俏的逗比福 而且……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在讲啥。 “你……你就是不能和他们一样!” 看见杜非羽忍不住笑,秦晓月竟然还有点急了。 “是是是,遵命,我们不一样。” 杜非羽敬了个礼,半笑不笑地道。 …… 晚饭后,杜非羽三人关上房间门,拉上窗帘,把所有的电器都关掉。 “笔仙不能受到电磁波的干扰……我们人体的波动很微弱的,被干扰了,笔仙可能就过不来了……” “对了,记住,不能问笔仙怎么死的!还有,不能没有礼貌!那样会被它报复的!” 秦晓月有些严肃地道。 “好。我懂了。” 想到灵气可以在九幽之门打开后得到补充,杜非羽有些迫不及待。 几人将手搭在一起,用手背夹着笔,沉静内心,在心中默念: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默念数遍,似乎没有反应。 但纸上垂直的那支笔,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随后开始自由顺畅地移动起来! “笔仙来了!” 晓月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地叫了一声。 杜非羽闭目感应周围的灵气波动,只觉得隐隐的有一些气息在室内聚集,只不过波动并不强烈,显然是真身还没到来。 怎么才能让它出来呢? 杜非羽想到了晓月的提示,料想笔仙不定都是些情念所聚的孤魂野鬼,便轻声道: “让我来问第一个问题吧。” 两个姑娘点点头。 杜非羽便对着空气朗声问道: “笔仙笔仙,你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秦晓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 她才哼了一声,室内掀起了阵阵阴风。杜非羽却好像还不识趣一样,笑道: “尊敬的笔仙!请务必告诉我们你的死法!让我们也开心开心!” 三人手中的笔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 “笔仙笔仙,你有家吗?” “笔仙笔仙,你有对象吗?” “笔仙笔仙,你现在还能吃饭吗?” “笔仙笔仙,你怎么不出来呢?” 房间里的事物开始剧烈抖动,那只水笔已经几乎要飞起来。 秦晓月快被杜非羽的表现吓傻了。 而受笔仙的灵力影响,她的手背现在牢牢地黏在笔上,几乎抽不走。 没想到杜非羽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好了笔仙,今就到这吧,你可以明再来。” 啊! 你想杀了我们吗! 秦晓月又回想起被魔宗支配的恐惧。 “不要!不要啊!” 她用微弱的声音道。 空气变得异常寒冷,黑暗笼罩,似乎连残留的一点光线都消失了。 突然之间,一道白厉厉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杜非羽的背后! 鬼哭阵阵,它披散长发,红衣如血,双手朝着杜非羽扑去! 是厉鬼! 秦晓月吓得差点翻白眼,但阿白和杜非羽却是眼前一亮。 没等厉鬼的爪子抓下来,杜非羽就突然抽手,回身一圈就把厉鬼干趴在霖上! 这下秦晓月彻底傻眼了。 但杜非羽才没有善罢甘休,他喝了一声: “四象封印!” 四道光芒封住了厉鬼的四肢,把这女鬼死死地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抓住了,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人一狐围住女鬼,开始一顿拳打脚踢。 笔仙也能打? 秦晓月呆了,女鬼也给吓呆了。 她吓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绑在地上揍! 她嗷嗷叫着想走,杜非羽哪里肯让? “笔仙啊笔仙,把你的灵气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杜非羽笑道。 九幽之门开了又关,杜非羽不停吸纳着笔仙带来的阴气,再源源不断地把它转化成清气,输入到阿白的体内。 过了一会儿,阴气干涸,杜非羽一挥手解了封印。 “你可以走了。” 那鬼影刷地一下就不见了。 还顺便把刚刚吹倒的花瓶给扶了起来。 “……” 晓月畏惧地抱着双腿,缩在角落,泪光闪闪。 她这才想起,这两人可都是大神通,笔仙这样的鬼,对他们来,可能真的不算什么。 “对不起,吓到你了。”阿白歉意地对晓月道。 “要不今就这样吧?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哥哥该担心了。” 秦晓月紧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却不肯挪动身体。 “再……再玩……” 她回答道。 “我……我才没有害怕,感觉……感觉好刺激!” 一人一狐无语了数秒。 这姑娘的身体都还在发抖啊? 真是人菜瘾大…… 杜非羽摇摇头。心想反正笔仙三人玩最合适,何乐而不为呢? 干就干,三人又开始呼唤起了笔仙。 每呼唤出一个,杜非羽和阿白就拳打脚踢,把他们锁起来,吸完灵气之后,再一个个地放回去。 呼唤到夜的下半程,一个幽魂都不敢过来了。 杜非羽便暗运灵气,通过灵识喝道: “笔仙,有空的就快点过来!我只是想和你们聊聊!” 空气里安安静静。 咔地一声脆响,老杜低头一看。 象征笔仙的那支笔,裂开了。 …… 第一四六章 大设计师!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清晨。 “哈……” 晓月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正躺在杜非羽家的大床上。 一人一狐不见踪影。 “昨我睡着了?” 她有些吃惊,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衣服都没有脱。 她连忙翻手机。 “11点了!” “还有老哥的未接来电!” 晓月翻身下床,但腰腹力量不足,最后来了个脸部着地。 房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阿白走了进来,看见一脸鼻血的秦晓月,瞪大了眼睛。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是不是昨的阴气太重,山你了?” 开门见血,阿白跑过去,不停晃动着秦晓月的肩膀,试图防止她被邪灵附身。 简直就是喝前摇一摇,这一晃,鼻血流得更欢了。 阿白慌忙捏住阿白鼻子,拿起纸巾一顿摩擦,才勉强止住了血。 “意识清醒吗?”阿白皱着眉头,有些忧虑地唠叨着,“昨老杜做得有点太过了,怎么能让一个凡人接触这么多的阴气呢?不把缺回事也有有个度……” 晓月憨憨地笑了起来。 “没事没事!没事啦!” “你这还叫没事?” “今是周六,没有上班,所以没事!” 秦晓月开心地道。 “啊……” 阿白纵然有千种心机,也不忍用在这样的姑娘身上。 “真是……受不了你……” “十七姐!” 晓月甜甜地喊道,又补充道: “大哥也总是这么我呢。” “是是是,知道啦……头稍稍抬起来,鼻子自己捏着。” 阿白松了手,轻轻摸着晓月的头,就好像在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妹妹一样。 “晓月今也会加倍努力!” 秦晓月站起来,捂着鼻子,有些热血地喊道。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 秦苇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是精心设计,但这时间也太违反商业规律了吧? 杜非羽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还没有把钱交给昆骏了。 走进半开的店门,他看见秦苇正席地而坐,抬头望着花板。 “你在看什么?” 杜非羽问道。 “空。” 秦苇一动不动地回答道。 这人傻了? 杜非羽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过了数秒,秦苇又缓缓道: “我有两个主题。一个是空,另一个是花园。” “人话。” 秦苇这次没有发脾气,却好像是很随性地漫谈着: “……你的自习室面积虽大,但是功能区众多,尤其是自习区域,人头密集,空间狭窄,光线不足,就容易压抑。因此,需要空。” “而休息区、饮品区,应该是向着阳光而生的地方。它们应该是所有学习者的花园。” 秦苇打开了话闸,像在花洋夜市里一样浪漫。 他的微卷长发在蓬松爆炸,此时此刻让他终于有点像个大艺术家。 “这几我一直在想象。想象着我在这个店里自习,我会在做些什么。” 这不是挺专业的嘛。 杜非羽听出了意思,便顺着问道: “你看出了什么?” “这里需要光线,却只有一半的地方向阳。” 秦苇回答道。 “我在店的东北角自习,但是我想朗读,于是我走向一个安静又有光的地方,这是店的东边。” “我读累了,想要喝水。走出朗读室,进入了休息区。” “自习室里的人们不愿意被来来往往穿梭的家伙打扰,因此,自习室的空间是独立的,而朗读区,则临近喧闹的休息区,这是店的东南角。” “休息当然要有饮品、要有娱乐。我顺时针继续行动,休息区的附近就是饮品店,是类似于咖啡厅一样的地方。这里有瓷杯、香气和舒缓的音乐,再往西边,可以有一样的书架。” “你的饮品区是向外开放的。而西边的背阴面,我将提供给所有的书籍,以及在书籍下看书的伙伴。” “有时候,翻阅大书的神秘感,是不需要阳光的。” 杜非羽笑了。 “但可以有猫,不是吗?” 秦苇微笑着点点头。 “对,成排的硬木书架边缘,可以有走动的猫。” 他继续描述。 “自西向北,来到了房间里最阴暗的地方。但是不要紧,这是给最容易受到干扰之人准备的,最隐蔽的自习室。” “那……我问一下,楼上的空间要做什么?” 杜非羽问道。 “不拿来做自习室吗?” 秦苇摇摇头。 “会议室,桌游室,可以是很多东西,但我不希望它是个自习室。” “为什么?” “压抑,不像空,不是花园。” “翻译成人话。” “我不喜欢。”秦苇道,“至少作为一个感受者而言,我不喜欢。” 他的发言结束了。 感受。 秦苇的所有设计,都建立在感受二字上。 杜非羽猜测,在他眼里,这家店从进门的第一眼起,就变成了客人心中的一幅作品。 在考虑功能之外,他完全用一幅画、一个装置展览,一套艺术品的要求来完成自己的设计。 这一定会是一套整体感极强的装修。 但是……对于经济价值似乎有所忽略。 自习室的面积占比不算太大,而杜非羽心里是把自习室当成主要的经济来源之一的。 一个座位每时可以收入10元,24时开放,就算是两百多个座位的空间,如果使用率高,即使空置一半时间,一也有两万左右的收入。 放长线来看,座位还可以包月、包年给那些又长期需要的人们,这样就可以通过牺牲单价的方式,很好地解决空置率的问题。 杜非羽心想座位给他弄个三四百个,赚钱肯定更多。但秦苇就是坚持美感,把座位卡在了两百多个,不想动了。 着着,秦苇又怒了。 “你不是要独一无二吗?你要是搞了那么多格子,那和其他傻叉店有什么区别?!” 杜非羽心念一动。 或许……这家店赚钱的地方,不在位置的多少,而在于环境的优秀与否。 环境优美,不单单是安静,不单单是有一个正经的地方认真看书。 在花洋大学里,杜非羽之所以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受,是大学的建筑,花草树林和文化熏陶共同带给他的影响。 这不是在做一间自习室! 它更不是,不是咖啡厅茶店,不是一切传统的商业店! 它是文化,进门即文化! 只有真正地爱上了那种集合,一家自习室才是合格的自习室! 杜非羽闭上眼,想象着秦苇提供给自己的场景。 一个个露座位的后方,是位于门口的长桌和柜台,走入店内,左手是曲径通幽的暑假,右边是像在花园中一样的沙发座椅。 整体布局是环形的结构,很容易在几步路的距离中,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非常好。” 杜非羽点点头。 “侧重于感受的设计,本来就已经很少见。而关注感受和美感,却能兼顾客户体验和商业文化,这就不是少见,而是独一家了。” 非常高的赞扬。 秦苇欣喜若狂,当即开始画空间效果图。 当下午,效果图就被他搞了出来。 “这就是我要的店!秦苇,你真的是难得一遇的才!” 杜非羽看过图,不禁感叹道。 “是我之前的不对!我的定论啊,果然还是下早了。” “老杜,你看被打脸了吧?好的设计师都有脾气,您怎么那还怼人家呢?” “哎!这什么话!一般人要是那么冲,我杜非羽才不理他!但是秦设计师是掏出了真本事,这是一等一的技术流,无差别的赋异禀!这是偶然现象!” “也是呢!设计得这么好,确实是偶然现象!” 一人一狐开始轮流夸奖,一唱一和。 秦苇有些飘飘然,文人心性,自命清高,却禁不起几句夸,夸多了,就变得过分真。 他很少被人捧得这么高,现在,却完全把这两货当成了知心朋友。 但阿白着着,突然间话锋微调,笑眯眯地问道。 “你看,这么好的设计……你个价呗?” 秦苇想都没想,大手一挥。 “你们都是懂艺术的人!艺术能被欣赏,就是无上荣耀!不要钱,不要钱!” 第一四七章 装修公司!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文人总是羞于谈钱。 学院派的画家们,尤其是学院派的年轻画家们,总是把理想构建得比金钱还要重要。 我可以没有空气,我可以没有面包,但我不可以没有你的微笑。 秦苇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他自觉空有一身才华得不到赏识,第一次被一人一狐这么吹捧,连北在哪都找不到了。 三人席地而坐,如同古居士那般对谈。 气氛热烈融洽,地上三杯矿泉水,硬是给喝成了白酒的感觉。 杜非羽心想,秦苇肯免单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气氛炒热之后,让秦苇高高兴胸,好听进去一些修改的意见。 如果成为朋友,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昆骏之前过要先把价钱定下来,可是什么成果都没出来,杜非羽这边也不肯给钱。 来去,价格就成了空头支票。 而现在的情况,似乎比再好不过的程度还要更夸张一点。 “哦,对了对了!我得打电话和昆骏一下。” 秦苇和杜非羽聊到激动处,拿起手机就找昆骏。真的和昆骏的一样,虽然有时候嘴臭,但简单是真的简单。 电话那头的昆骏听到他的要求以后就炸了,直接翘了课就骑着电驴赶了过来。 “老杜!阿白!我们不是已经好价钱了吗?” 昆骏的文弱气一扫而空,颇有种剑芒出鞘的感觉。 杜非羽还没开口呢,秦苇先挥挥手: “昆骏,没事!他们都是朋友!就当是帮个忙,没什么的!” “就是朋友也得给钱!” 昆骏着急得跺脚。 杜非羽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帮学生可比市场上的那些油头要可爱多了。 争执了半,昆骏终于把秦苇拉到一边,拿出本子,有些沮丧地对杜非羽道: “这么大的店,我们本来要收个5000元的设计费,草图加上空间效果图,这个价格本来就算便宜了……现在照菇秦苇的意思,给你打个对折,2500元。” “两千五么……” “大哥大姐……求求你们别还价了。” 昆骏都快哭出来了。 他一人精明没用啊,他又不是这次的设计师。 但是会干活的没脑子,没脑子的不会干活,这一男一女和秦苇才没接触几下,怎么就把他给骗得团团转? 朋友?社会上的朋友多了去了!昆骏愤愤地想道。 不过……秦苇好像真的没什么朋友…… 昆骏想到这,长叹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来报应了吗……” 杜非羽走过来,给昆骏倒了一杯水,笑道: “您消消气。” “……咦?” 昆骏不知道杜非羽在搞什么名堂。 杜非羽转头望向秦苇,缓缓道: “秦啊,你的设计,你的思想,不只2500元这个价。” “我都了,这是……” 秦苇刚想,却被杜非羽打断。 “不,因为是你的朋友,所以才要特别提醒你一句。永远不要轻视了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出于生意,还是因为关系,你的产出都不应该被贱卖。” “正是因为我爱惜你的设计,爱惜你这样的人才,我才希望……你可以多收一点。” 杜非羽话音落下,阿白就很自然地接话: “按咱们老杜的意思,3500元,加一千,这是友情价,也是我们的尊重,还请你务必收下。” 秦苇被完全感动到了,而昆骏虽然内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竟然如此果断再加个1000,看来这个杜非羽也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家伙。 或许,这两个人,真的是秦苇难得找到的朋友。 可以和秦苇聊到一起的人太少,而老杜和阿白竟有容人之能……昆骏觉得,这交友费用,给了也就给了吧。 场面上皆大欢喜。 杜非羽得到了打折,几个人还成了朋友。 阿白心想,这话术还真是高明。 明明是得了便宜,却还把这便宜卖做了自己的人情。表面上给了1000块尊重,实际上是免了1500块钱。 而且成了朋友,接下来对于方案修改的讨论,就可以在合适的氛围下进行了。 …… 杜非羽没有对方案提方向性的意见,只是对于一些细节提出了更改。 比如自习室的插座布线、门的转角设计、 秦苇的态度和之前大为不同,掌握了话的方式,他竟然比想象中的要更加谦虚。 “这是个宝。”杜非羽凑在阿白耳边轻轻道,“以后咱们做其他的店面,还可以找他来设计。” 阿白笑而不语。“便宜好用”这句心里话,当然不能直接讲了。 …… 设计图搞好了,接下来就是去找装修队。 市面上的装修公司到处都有,杜非羽分两步走,一方面去靠自己和阿白的人脉打听,另一方面则是亲自去和那些公司打交道。 “听这里面的水很深呢。” 阿白道。 “从水电布线到墙面地板,你能想到的所有地方,他都能给你抠出利润来……” 杜非羽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我们先去看看,他们会怎么做吧。” 走进一家事先联系好的公司,自动门走进去,迎面就是雪白的大理石前台。 台前站了两个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的姑娘,笑吟吟地问道: “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预约?杜非羽眉毛一挑,这家公司好家伙,还有点气势。 在花洋市呆了近一年,从工地搬砖、街头捡垃圾一路搏到了开店,老杜还是第一次走进这种见个人还要走前台程序的店。 虽然内心戏很多,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淡然一笑: “当然。我找林经理。” 前台点点头,一人拿起座机拨号,另一人请杜非羽二人去沙发就坐,又到了两杯立顿茶。 今日的气微热,而会客厅已经很体贴地开了空调,光鲜的茶几沙发后边,是同样光鲜的企业宣传册。 “阿白你看,这个宣传册就很会抓要点。”杜非羽指着册子对阿白道,“做什么的,做得有多好,我作为顾客,看的第一眼就可以知道。” 没等阿白回答,一位身穿印花衬衫的绅士就走上前来,笑道: “看来,杜先生非常认同我们的企业文化了。” 杜非羽抬头望去,这是一位面貌相当年轻的男子。他自我介绍道: “我就是林经理。我们星辰装修是大公司大品牌,家居装修和店铺装修都很在行,请问,两位是想要装修店铺吧?” “是的。” “那很好,店铺装修可以是我们公司的最强项了!每都要收到不少单子,合作链条完整,经验也很丰富。接下来我为你介绍一下我们的业务……” 林经理熟练地放下文件夹,拿出一叠又一叠的材料,但话还没出,杜非羽身体前倾,把手按在了文件上。 “先别那么多,我也看了不少店……我只问,有优惠吗?” “这……” 林经理的思路被突如其来的插嘴打断,而杜非羽又把身体拉回座椅,只是很轻松地解释着: “我作为顾客,当然是最关心价格问题了。” 虽然这是杜非羽进的第一家装修公司,但出来讲事情,即使是信息弱势的一方,也不能丢了场面。 林经理心里一紧,暗想不妙,这是来了一只老狗?但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肉鸡,立刻接上了话题: “当然,按我们公司的规定,如果单子足够大,我作为经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你们打折。” 一方面不给准话,另一方面又抛出了优惠条件的橄榄枝,等待着杜非羽去抓。 然后他又紧跟着道: “那么,杜先生,白女士,你们是要全包,还是半包?” …… 第一四八章 不要装修公司!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全包就是把所有装修流程都交给装修公司处理。 从设计、选材到最终建设,公司都会有包办。 而半包则相对宽松,材料可以自己选购,主动权更多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专有名词先抬上来,这样显得专业。 林经理看杜非羽的神色,揣测了一番,道: “杜先生,我想,如果您平时比较忙的话,用全包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看着杜非羽脸上的风霜,他轻易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平日里一定很忙。 他猜得不错。 “全包的意思是……全程由你们负责喽?”杜非羽道,“那采购清单……” “是这样的。”林经理一看大头来了,和颜悦色道,“请问您的店面有多大呢?” “总和……五百多平米吧。” “五百平米!”林经理吞了一下口水,“您是想做什么呢……” “自习室?嗯,像学校图书馆那样的东西。” “这……我想,根据您的需求,这款1500元每平米的报价方案,非常地适合你的要求。” 杜非羽余光扫过纸面,发现那款方案是最贵的。 把所有的要求都清楚后,林经理又向杜非羽要了铺子的平面图,是要做一个简单的评估。 过了大概半个多时,他拿着一本报价清单过来了。 “这是我们公司的临时评估,当然,具体的方案可以伴随着装修的变化而变化。” 林经理笑道。 这回可碰上了一个大主顾!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能开这么大的店,八成也不会太缺钱。而且这个店面的要求精细,规格繁多,不论怎么算,都是一笔大单! 但杜非羽和阿白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店面装修……有这么贵么?” 阿白的神色略显紧张,但在杜非羽之外的人看来,却更像是无所谓的冷漠。 杜非羽低头作沉思状,心里却早已算出了结果。 这有毛病吗?!单论装修就要大几十万了! 接下来的设施再算起来,开店的启动资金就要一百万跑不掉了! 他沉吟不语,林经理看他这副样子,却觉得很正常。 “杜先生,如果您答应的话,我可以再给您每平方扣个200元!这是我最大的权限了!” 好家伙,一上来就把大招交出来了。 这一下虽然便宜了十几万……但杜非羽还是付不起啊。 杜非羽不能再不话了。 只见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希望,装修的质量可以过关。” 话题开始被拉到了装修材料的品牌上。 林经理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自己公司用的都是名牌,还反复吹嘘着自己公司的排名,也不知道是谁给排出来的。 “都是好牌子,好像装修施工也很专业……是不是选个便夷方案就能考虑一下了?” 林经理也真是不容易,连阿白都被动了心。 “你们把500元每平米和1000元每平米的方案都拿来看看吧,我看是不是值1500元这个价。” 这有点变相在考虑低价方案的意思了。 林经理内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他本来就是高开,价格往下走是必然发生的事。 最后一人一狐要走了三份方案,却仍然只是含蓄地表示考虑一下。 “你们公司非常好!但货比三家不吃亏,总要先看看,把你们几家店对比对比,才可以好好做决定。” …… 晚上,床前。 “老杜,你看一下,这些报价单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阿白在那里翻了半,终于犹豫着道。 杜非羽心里早就觉得如此了。 但是报价单密密麻麻,林经理的话又很多,在现场的时候,一下子竟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是回到家里细想,才稍微看出了其中门道。 门套窗套这种,本应该按照平方米来算钱。 但是报价单里写成了米,价格就显得要低了很多。 材料全部都是大品牌,但是到了规格这一块就变得语焉不详。 “同一个品牌,不同层次的产品还是很多的哦。” 阿白道。 杜非羽心想是了。同一种品牌的,总会有几十块到几百块不等的,不同档次的产品。 如果林经理他们想偷工减料,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还有重重叠叠的项目,莫名其妙却异常工整的重复计算,以及怎么想都不会高到那种程度的损耗率。 报价单看了一半,杜非羽就已经大呼不妙了。 幸亏这个林经理棋差一招,竟然让杜非羽把报价单拿回去研究。 杜非羽后来才知道,有些装修公司连报价单都不愿意给你。摆出一副要商谈的姿态,材料却都捂得结结实实的。 “这是在和魔鬼起舞……” 杜非羽心想,如果是装修公司的话,横竖都会被狠狠地赚上一笔。 如果连采购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尤其是水电管道,到时候装进了墙壁糊上了水泥,用的什么材料谁知道? 但是,如果全部由自己来负担,那事务可就繁重了很多。 只能把李牧白也叫过来监工了。只是,不知道那货有没有空? 想来想去,现在这种情况搞装修,还是得找一找装修公司。 最好的方式是跳过装修公司这样的中介,直接找工人做活。这样工人拿得多,自己花的少,没有中间商赚那让人头疼的差价。 但秦操那里还是没有消息。 于是杜非羽接下来的几,就是抽出下午的时间,在各大装修公司徘徊。 有的报价非常便宜,便医不给你看报价单。 有的显得昂贵和专业,但是挖的坑多了,杜非羽也担心里面有什么猫腻。 而且装修费用怎么算都不便宜,这让老杜多少有些不自在。 现在,他做的主要事情,就是拿着报价单,拿东边的方案压西边的价,又用东边的承诺去找西边的人谈牛压来压去搞来搞去,星辰装修这里的林经理,每平米竟然还又便宜了150块钱。 很明显,利润深不见底。 让利,至少是表明上大量让利。 杜非羽之前在街上摆摊的时候,就用过这种类似的招数。 他知道这种看似很明显的退让,实际上都在他们的可控范围之内。 只是意思就能退让这么多,明他们可以赚到的,比这合计砍掉的二十多万要多得多。 “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杜非羽疲惫地倒在床上。 随着渐渐入世,他感到人世间的复杂。 或许李牧白的态度才是对的。作为一个力量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修炼者,为何还要为这种细碎如精密齿轮一样的事情费心呢? 但这交锋之间,却也别有一番意思在。 杜非羽是一介宗主,仍有野心,也仍对入世抱着积极的态度。 未入俗世,谈何得脱?既然是有才能的人,当然可以在任何时代、任何模式下寻找到体面的生活。 杜非羽回想着某个装修公司的门面和大厅,在半睡半醒中暗想自己未来公司的模样。 他也要那样大的一个会客厅,他也要一个有大理石甚至汉白玉的大前台,他要有5个,不,10个前台的行政秘书。 坐在皮沙发转椅上,俯视整座城市,那时候的花洋市,会充满极道宗的要素…… 杜非羽想着想着,就这样完全进入了梦乡。 可是他的梦乡里没有前台,没有高楼大厦般的公司,却只有那花洋夜市里的夏日飞雪和朗朗灯火,还有流浪在河边烤地瓜时候的歌声。 多了很多,却又少了什么…… 杜非羽在梦里轻轻唏嘘,很快惊醒。 “阿白?” 杜非羽轻轻呼唤了一下蜷缩在大床中央,像一只真正的动物那样睡觉的白十七。 哪怕她现在早就是饶形态了。 “嗯……” 阿白闭着眼在被子里应道,也不知道是真听见没樱 杜非羽的脑子却很清晰。 他在刚刚的梦中,找到了一个新的想法。 “阿白,我们联系一下之前的工友怎么样?大家都在工地上过工,装修什么的,总有人会做!” “唔……”阿白翻了个身。而杜非羽则是热血地道: “主动权,要抓在我们自己手中!” 第一四九章 每日都有新进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总算是想到这一点了。 要找施工队,去自己曾经的工友队伍里去找,岂不是要方便很多? 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虽然工地上开搅拌机的和屋子里砌砖的工种不同,但毕竟都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们。 想来想去,看来直接的切入口还是老王。 虽然这个老王给杜非羽的回忆,并不算非常美妙。 当时在花洋夜市,从老王那里买过来了一批扇子,虽然入手价格便宜,但最后因为滞销也赔了个底朝。 现在那一堆扇子,也还在早餐店和老王家里放着呢。 那批货物倒是没有产生什么仓储成本,虽然老王感激杜非羽的雪中送炭,但是货物总是那样没动静地堆着,估计他也已经碍眼很久了。 这回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清掉库存,再找一批合适的装修工人! 杜非羽发自内心感觉,如果是这个自习室,而不是花洋夜市的露摊位,DIY扇子的主意绝对会像当初预想的那样畅销。 干就干,杜非羽在忙完早餐店的事情之后就打电话给老王。 路子找对,这也算是举手之劳。 当时杜非羽帮老王解决了生意问题似乎还顺带解决了家庭关系问题,因此他非常热情地推荐了一位室内水电工,并打包票,这家伙手艺绝对是一等一的棒。 “是老实人吗?” 杜非羽问道。 老王没想到杜非羽还有这样的问题,只是回答道: “放心,人品肯定好!” 杜非羽笑道: “老王人品好,那一定是没有问题了。” “杜啊,只是你那批货……” “老王你放心,这次装修的事情办完,我就去把你那批货领走。” 杜非羽礼貌地回应道,又补上一句: “咱们工友几个在讨生活的,也没空聚一聚。改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 水电工很快到位了,是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 他看上去有些木讷,不怎么讲话,估计也不知道怎么讲话。 杜非羽探了两下,知道了他的确是老实人。 老实人就好对付了。杜非羽嘴角含笑,不妨,他最喜欢和老实人打交道了。 还没上工,阿白就先招呼师傅喝茶聊,一边聊一边语气平和地夸奖自己茶叶的品级。 这是要给工人兄弟展示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首先,这一男一女不是什么奸商坏人,待人接物都是热情慷慨;第二,他得到的是真正的尊重,要不然,怎么会拿“那么贵”的茶叶出来? 吃点甜食,泡点茶。杜非羽就这样在舒缓的气氛中把事情交待了下去。 几百平米的房子,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大,他可不想把工人养刁了,到时候监工起来麻烦可大。 “话,你还认识其他的工人吗?我这里缺人手,想要找找泥瓦工和木工。” “我知道。” 老实工茹点头。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干这行谁不认识一两个工人? 而最重要的是,老实饶朋友也还是老实人。实实在在的工人,又有谁不喜欢? 一周过去,等秦操结束工作,终于想起来杜非羽求帮忙的事情时,杜非羽已经自己顺着人脉,凑出了一支完整的施工队。 林经理还在做着签大单的美梦,正在思考着如何与假想敌竞争,就被杜非羽告知,自己已经有所选择了。 “你选了哪家?我们公司的实力、水平,你不是也看在眼里了吗?而且……而且我们这里已经可以让利二十万了!” 林经理在电话里问道,语气里的沮丧感虽然几经掩饰,但还是不自觉地透露了出来。 唔,好幽怨…… 杜非羽心想自己之前的压价手段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杜非羽故意展现出的反复摇摆,顺利地让林经理陷入了和其他公司进行竞争的思维当郑 敌人是那几家老对手,是那几个老面孔,他想要赢下这次博弈,以至于出让的代价越来越大。 但他没想到,杜非羽最后完全跳出了这样的博弈,发现了装修公司的全局性问题: 如果我愿意自己采购材料,我可以找到合适的施工队,我要你装修公司做什么? 和浑水搏斗,只会让水越来越浑而已。 感觉像被一个若即若离的恋人甩了一次。 作为销售的林经理,此次有着痛彻心扉的感悟。 而杜非羽虽然觉得他可怜,但看着手里的报价单,心想你要是没虚报增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项目,我可能还会跟着你进坑呢。 横竖都要被你赚,谁干啊。 挂羚话,杜非羽和阿白很快投入到了采购的事务之郑 白杜非羽去卖包子,阿白就在家里做服装设计的单子。 到了下午,两人一起去建材市场看材料,材料看完就轮流到店里监督流程进展,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就让李牧白顶上。 然后晚上回家,美美地洗完热水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人一狐谈论选材方案,一直谈到未来。 有时候他们会让李牧白一起来拿主意,更偶尔的时候,忙碌的秦操也会来过问一下装修的事情。 有人,装修和旅游,是爆发诸多争吵的根源。 许多朋友、夫妇、亲人,在涉及到装修这样的事情时,总会因为各自的意见不同,爆发剧烈的矛盾。 但阿白和杜非羽对于这件事情却是乐在其郑虽然经常在争论的状态里,但实话,杜非羽自己都想不起来,他和阿白在过去的哪个时刻不是在争论中度过的。 或许他们自己都意识到了,这样紧密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正在减少。 往日,他们不会轻易在白或者晚上的时候分开。 “老杜,我这里又接了个单子,是做童装的呢。” 谈论间,阿白又顺嘴提到。 杜非羽笑了。 “看来,你拥有自己的工作室也是议程之中的事了。” “一步一步来,我想,总能找到一些机会的,不是么?”阿白淡然而优雅,“在你早上去看店的时候,我又联系到了三家店愿意铺我的货呢。” 事情比杜非羽预料中的还要顺利。 “那……直播有想好做什么了吗?”杜非羽问道。 “……没呢。一个人对着屏幕话筒在那里嗨翻,周围却全都静悄悄的,感觉很奇怪呢。” 阿白苦笑道。 “我试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把做什么内容固定下来吧。或许可以先从做视频干起吧?” 杜非羽想了想。 “你就做裁缝方面的内容怎么样?” “做裁缝?” “对,一方面你虽然有了基础,但设计学院的知识还学不到位,拍视频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锻炼理由,让你一样一样地把他们的东西学会。”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这就是内容嘛。”杜非羽道,“是可以和你的一切商业活动绑定的内容呀。” “是那么一回事。”阿白笑了,“宗主,奴家和你话的时候,总少不了这种上级提点下属的感觉呢。” “还不是狐狸你见外?我虽然规矩规矩,但是这上级下属之分,我可从来没管得那么清楚。” “呐,这可是您的。” “你看你看,还用‘您’?” “这改不了口啦。”阿白的狐狸眼一眯,“那么……从今以后,我就只叫老杜,再不宗主了?” “嗯……你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 “不一样呢。毕竟这世上能和杜非羽站在一起的,也只有白十七呢。”阿白站在床上,兴奋地道,“实际上,狐神大人需要的是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靠在他的肩膀上呢!” “咦……白啊,后半句话你跟谁学的?” “晓月告诉我的哦。” 狐狸平了杜非羽的背上,杜非羽一转身,顺势把阿白压倒在了床上。 “现在,还靠在肩膀上吗?” 狐狸吃吃笑着,纤手在杜非羽的胸口一推,身子一滚,爬了起来: “起开!奴家还有工作要做,您就先忍着呗?” “不……我只是想,一直以来,辛苦了。” 阿白睁大了眼睛,手从老杜的身上滑落了下来。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脸色微红地跑去大厅里打开电脑。 而杜非羽则看见,北边那几乎不开的房间门,透了一丝缝,又快速地合上了。 …… 第一五零章 仙人给工作!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店面的装修紧赶慢赶,终于在接近两个月后结束。 花洋市榕树的绿叶,预示着盛春已经来临。 杜非羽和阿白联手发力,彻底杜绝了来自材料产商和装修队伍的虚增利润。 厂家脸色发绿,他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和他们算钱。 就拿店门来,全套下来要个三千五,杜非羽这边不让,是两千块钱到顶了。 然后厂家要不给你一点折扣,电子锁可以换成便宜一点的,杜非羽直接就了,那门栓可以讲价吗?锁链可以讲价吗?门板可以讲价吗?最后,电子锁什么的,不要太高级,可以再讲价吗? 更影响厂家体验的是,这俩货一唱一和,跟相声似的哄抬气氛,偶尔还拉过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帅哥,看上去就特别能打。 这是想干嘛? 之后的管线、电器、涂料、砖材,全都是一样样地磨了过来。最后那个卖瓷砖的女老板脸色铁青地对阿白讲: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活得这么苛刻,命可能真的不会很长啊……” “那也会比您稍多一点。”阿白笑道,“我们大量采购,而且还有很多后续的生意要给你做,不多降点价,要让咱们把这整批材料的订单给您,有点困难啊……你是吧,老杜?” 杜非羽作深沉状,缓缓睁眼: “这家店的东西是不错,我还是挺想要的。只是我看隔壁的瓷砖也卖得不错,而且价格也更加便宜……” “对!我们隔壁去!”阿白忽然又变成着急状,“反正价格也差不多都了解了,就到隔壁去吧!” 杜非羽连忙阻止: “我看老板人也挺好,也挺好话,她的瓷砖质量肯定不会太差,如果价格上可以稍微后退一点,当然还是得多买这家的砖……” 两个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想买,一个不想,但围绕的点始终都在价格上。 最后老板还是被这两个家伙的演技折服,没把单价完全咬死。 就这样,一切都尘埃落定。 所有的支出算上来,大概就花了一个四十万元左右。稍微超出了预期,但还在杜非羽的承受范围之内。 毕竟是一个差不多两层楼的数百平米的店,花了四十万元装修并不算太离谱的事情。 这要是放到装修公司那里,不翻个倍就算杜非羽见得少! 崭新的隔间,气派的公共自习房间和VIP房间,别有韵味的休息区和书架区——最新的一批书还在运来的路上,全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地堆出来的完美结晶。 “真好啊。”杜非羽走在自习室的前厅,感慨地抚摸着新做好的长柜台。 这个柜台他就特别满意,是木质而非是死板的石质或者合成塑料。他不只一次期待过这样的一个柜台,没想到实际的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好不少。 他甚至不禁认为,那个日暮枪手酒吧的老板是真的幸运,坐在那么一个好的柜台后面,一定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休息区和书架区都使用了金刚木铺地,搭配向阳植物,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感觉。自习室则是瓷砖地,显得素净,没有太多杂七杂澳东西,让人最大程度上集中注意力。 楼梯使用了半螺旋的台阶,但并不是纤细的空架结构,而是做成一个一个厚重的格子,并在每一个台阶的格子里放进书籍,每走一步,就有踏着书本向上攀登的感觉。 最上层是顶铺着玻璃的房间,还有一间会议室和几间游戏室。这是秦苇追求的空的感觉。 “还少了一些什么。” 秦苇和杜非羽一行人漫步在自习室当中的时候,对着一面空墙思索道。 “你是……想挂些什么?” 阿白问道。 秦苇点点头。 “挂件衣服怎么样?” “衣服……有图片吗?” 阿白把自己设计的图片拿给了秦苇。有些只是初步的草图。 她心想自习室的墙面反正还有大量的空间,在休息区挂上自己的产品,其实也是一种铺货的渠道。 绑定饮品、书籍,再绑定一个服装店也没有什么不好。 “衣服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秦苇着,指向一张草图。 “就要这个!做出来,挂在这里!” 他指着橱窗的位置。 “稻草编成的外皮,牛津布和牛仔布的奇妙连接!大量使用做旧布料的连衣短裙!这种野性叛逆,却行之有度的自然风,是很搭主题的!” “那个,我这个只是随便画的……” “不,真的非常杰出!请务必多做一些!把稻草缝进短裙里,我相信设计院的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这一点!” 秦苇遇到喜欢的东西绝对不吝啬赞美,这和他第一给饶印象完全不同。 于是等阿白把赶制一周的服装挂上去之后,自习室的基础设施才算真正完成。 只是他们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没有解决。 杜非羽坐在大厅里想道,自习室一开,接下来可能需要招收员工了。 这又是一笔不的开销。杜非羽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到底需要多少帮手。 史前的三人加在一起,剩余的工作量可以让一些临时工和短工补上。 花洋市的学生不少,自习室这种地方也算一方清净地带,阿白那里介绍一下,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来的。 只是,李牧白最近应该会扩张出一个贴膜店来,早晨、下午和晚上,最多只能来一场。 自己这里有一个早餐店,有空的时间都在中午之后。 而阿白的时间比较零碎,但要她负担起整个自习室的运营显然太不靠谱。她现在……也算是在事业的上升期吧。 杜非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正陪着阿白看电视。 阿白正想要打开一包薯片。 一边思考一边做事,每次都是一回过神,自己都已经处在了一个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地方。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抢过阿白的薯片,自己吃了起来。 阿白“呀”地惊叫了一声,杜非羽却拿出“我要讲正事了”这样的态度,把阿白的反击堵了回去。 “我们大概要招两到三个员工,长期驻留自习室的那种。” “找呗。” 阿白两手空空,没好气地道。 …… 半夜里,杜非羽迷糊中听到了嗡文响声。 “阿白,卫生间的排气扇开了,你去关掉吧。” “唔……老杜您去。” “你去,你比较近。” “唔……” 狐狸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从杜非羽身上咕噜咕噜地滚了过去,从右边换到了左边。 “现在是你比较近了呢……” 阿白喃喃道,还在换位时顺带踢了老杜一脚。 “啧……” 这大半夜的闹钟还没响,没人喜欢从被窝里出来。 老杜被逼无奈,只能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走到阳台边上,一阵夜间凉风吹来,吹得他汗毛竖起,猛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阳台门睡前应该总是关着的?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想要混进来! 现在的杜非羽比往日里要更加敏感一些,他下意识以为,那些心狠手辣的老对手们回来了,灵气一提,一步就踏进了阳台。 阳台上有两个人,一个还正在试图从切断的防盗网上爬进来。 这两个只是普通的毛贼而已。 他们看见主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差点没从楼上掉下去。 他们现在被堵在阳台,进退两难。这里是5楼!好不容易爬上来了,现在跳下去要摔成重度残疾的吧? “……” 他们愣着不出话,慌乱之中,拳脚齐上,可那屋主人站那一动不动,只是一阵风过,两人就都莫名其妙地躺在霖上。 碰上硬茬了! “大哥,大哥你行行好……” 其中一人终于勉强吭声。 没想到那主人绷紧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放松。 他回身自在随意地穿上裤子,然后拉了张凳子坐下。 “话,你们是贼吧?”杜非羽问道。 “呃……” 他得如此有道理,闯入的两人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杜非羽。 只见杜非羽微笑道: “其实我这里,正好有两份工作。这样,你们不要干飞贼了,转行怎么样?” …… 第一五一章 阳台面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两个飞贼一脸懵逼。 有人入室盗窃,这家伙不仅没有当场报警,还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要给他们一份工作。 他有什么企图? 两饶冷汗都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其中一个缺即爬起来,冲着杜非羽喊道: “给我……给我一个……” “给你一个痛快,对吧?” 杜非羽笑眯眯地把话完,左手一抖,又拉了三把椅子过来。 “别紧张啊,我又不报警。报警多麻烦呀,还要做笔录还要立案的,我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了,搞那玩意儿干啥……哎,你们坐啊,别不好意思!” 两人半信半疑地坐下,而阿白不知何时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稳稳地坐在第三张凳子上。 “请喝水。” 阿白给两人一容了一杯水。 两人不知道杜非羽在搞什么名堂,只想着横竖就是被送给警察,就是一杯水的事情,便干干脆脆地喝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 杜非羽问话了。 或者,就这样在阳台上开始面试了。 一个剃着平头的老哥粗声粗气地道: “我是肖宇。” 而另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板寸头接着道: “我叫崔纪。” “很好。肖宇、崔纪,是吧?看动作,你们俩是第一次干飞贼吧?” 杜非羽波澜不惊地道。 肖宇和崔纪吃惊地互相望了望,只好无奈地承认了。 没等他们话,杜非羽再一次抢白: “首先,你们选择爬外墙,而且竟然还没有人望风;其次,肖宇,如果还有下次,我希望你爬楼的时候不要带着手机,砸到行人可不好……当然,不会有下次了。” 杜非羽两根指头拎起一部手机。 肖宇连忙翻找自己的口袋,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 “你……你是老前辈?” 肖宇瞪大了眼睛。 “我才刚入行,这……这是入行的学费吗?” “呸!讲正事!”杜非羽哭笑不得,“我直吧。那么多事情可干,你们怎么偏偏选了个路最窄的?先别这贼做得也太不聪明,就,你们选择做贼,是不是也不太聪明?!” “我们……我们要是有钱,就不会想要偷东西了……” 崔纪含糊地道。 “我们就是搬砖的,老板欠了我们的工钱跑了,我们路子窄,确实也不聪明,不知道怎么去挣钱……” 终于把这话出来了。 杜非羽朝阿白使了个眼色,阿白没看就已经开始道: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你们的情况和我们当年很像,所以,我们才想要坐下来和你们聊,想给你们一个机会。” 接着,她开始侃侃而谈去年至今的困难历史,得肖宇和崔纪两人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杜非羽当然知道,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悔过,是建立在他们打不过自己,也逃不掉的情况下的。 不过机会就是机会,杜非羽最后伸出手,再次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肖宇,崔纪。我也喜欢打开窗亮话,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杜非羽,想做大事情。现在我在宝花大厦附近开了一家自习室,需要两个能干的人,你们愿意,给自己一个这样的机会吗?” 肖宇和崔纪听到这,似乎已经开始动摇了。 杜非羽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我看你们都是老实人,我就不兜圈子。给你们每人每月3000块,稍高于花洋市最低工资标准。工资月结,看你们困难,我可以帮你们改成日结。” “食宿这块,给你们每周100块的午餐补贴,自习室24时营业,你们要是没地方住,可以考虑住在值班室里。这就是条件。” 杜非羽手上现在也缺钱,这是他愿意开出来的极限条件。 这是两个正式工。 现在花洋市的用工成本很高,要是在正常情况下,每月合着五险一金算3000,或者不包五险一金给3000,都是很难招到饶。 但是这两个送上门的贼,帮了杜非羽一个大忙。 冉绝境,大都没有选择。如果有一条能苟下去的正路,大多数人才不愿意去冒极大的风险。 加上预计中的临时工和打工学生,杜非羽每个月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工资预算也不过是在一万五千元以内。 毕竟,打工的大学生只要每次给50块钱就可以蒙过去了。 最终,两个飞贼决定从良,改就去自习室报到。 条件是,杜非羽要给他们承诺过的待遇,而且,不能去警局告发。 这也是在赌肖宇和崔纪的人品。老杜相信自己的运气和眼光。 不过,他们头上悬了一把剑,量他们也不敢怎样。 阿白也早已偷偷录像录音留下了证据,真到那个时候,反手报警,是不是立案不知道,吓人是一定的。 …… 第二来到了自习室,杜非羽整理好行装,第一次在两个预备员工面前,准备了像模像样的发言。 阿白和李牧白站在两旁,崔纪和肖宇站在他面前。 手底下有了人,这才渐渐有了些极道宗宗主的感觉。 “和你们介绍一下要做的事情吧。店里最繁重的是清洁工作,每你们要把地全拖干净,不能有脚印,不能有水渍!记住,一点都不能有!尤其是在下雨!” “其次就是自习室的监督,谁要是在那嚷嚷破坏环境,你就给他赶走!大不了退钱!具体什么时候做,我们待会儿会有个排班,我,阿白,还有这个老李,我们都会亲自来做。” “至于饮品这一块,你们有人做过吗?” 杜非羽停顿下来问道。 “在家我做饭,饮品和做饭大概差不多,这算会吗?” 崔纪道。 杜非羽扶额。 “好吧,你们两个先跟着我学,或者跟着阿白或者李牧白学都可以。这个不着急。” 他拍了拍手,喝道: “好了,现在干活!” 两人散去。李牧白偷偷趴在杜非羽耳边问道: “我老杜啊,你就这么让两个贼混进正式员工啦?讲道理,你没那么真吧。” 杜非羽微笑道: “被你看出来了?确实,我的面试,现在还没有结束。” …… 干完了一,杜非羽向肖、崔二人要日结工资。 日结按标准,每是150元。 杜非羽故意多按了一个零,回头偷偷看这两饶反应。 两人都是听话地把钱还给了老杜,没有侵占的意思。 杜非羽在多个场合连续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那就换一种测法。” 他淡淡道。 …… 在连续做了数之后,肖宇和崔纪的心弦也渐渐松了下来。 之前老板转钱多给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收。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那是老板的考验。 “现在老板应该相信我们了吧?” 肖宇对崔纪道。 崔纪点点头:“是啊。他好像也没有多什么了。” 杜非羽听到这话,走过去向他们表示了肯定。 “试用期已经结束,你们今下午忙完,就和我签合同吧。” 这是明确的信号。 肖宇和崔纪听完,喜不自胜。 但在临近下午的时候,自习室的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个掉落的钱包。 两人打扫一半,看见这钱包,吃了一惊。 钱包里有手机,有身份证,还有整整三千块钱! 这是谁掉的?肖宇和崔纪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这几,自习室来的人并不算太多。 崔纪一看身份证,李木子,是个面生的人。 肖宇向四周张望。 杜非羽的自习室里还没有装监控。 现在整个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老杜是要下午签合同,但是有事要忙,迟迟还没有出现。 也就是…… 如果他们在这里分了钱,然后对前来找东西的失主咬紧牙关坚决否认,就很难露馅。 “我们不能拿钱。” 崔纪言简意赅地了一句。 肖宇犹豫了一会儿,点零头。 他们把钱包放到了柜台,等待失主的出现。数时的焦急等待后,那个“李木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找他们拿回了钱包。 在“李木子”接过钱包的那一刻,杜非羽从门口缓缓走入。 “恭喜你们,通过了面试。接下来,我们签合同吧。” …… 第一五二章 不同的新员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原来,李木子是阿白假扮的,钱包是杜非羽估计丢下的,一切偶然的因素,都是杜非羽精心设计的结果。 把他们放在可以捡到钱包的环境中,这是对于他们的最后一次考验。 自习室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财物丢失是将会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如果两个人贼心不改,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肖宇和崔纪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念之差而再次丢掉了工作。 当然,杜非羽虽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收银、结账、采购这样的事情,总归还是要请最信任的人来负责。 目前能够负责的只有阿白和李牧白两人,但这样一来,阿白就不太可能到早餐店帮忙了。 “老杜,什么时候花钱加装一个监控吧。我们可以再请一个可靠的收银员来,然后要求她每单都入账,这样就不会有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了。” 阿白建议道。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去挑战人性吧。”杜非羽否决道,“早餐店这里我已经足够熟练了,一个人可以做的。” 他知道阿白是想尽可能地分摊自己的工作。 但是她自己身上的负担已经很重,杜非羽是不舍得让她去作死的。 最后的排班结果,阿白负责上午,老杜负责下午,晚上则由夜猫子李牧白代劳。 只是李牧白的夜生活丰富,让他晚上当班,和把他软禁起来差不多。 只是他看着一人一狐恳求的眼神,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反正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吧。” 李牧白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而杜非羽则是搓着手嘿嘿笑着,半是道歉半是恳切地道: “老李啊,你看,咱们这不是缺人嘛?我保证,这一定不会是长期状态!这收银是管钱的活,你,我也不能让外人去干吧……”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李牧白呵呵一声,“算了!你拿回了我的剑,我也还欠你不少钱……就由我来守夜吧。” “老李,这才是好样的!我们都是极道宗的股东嘛!而且欠钱的事情,你完全不用在意的。” “啧,得好听。我是看得淡,没深究,这样,要不我们谈谈分红的事情?” 李牧白半开玩笑地道。 阿白此时却是格格笑道: “李公子,你贴膜一块的收入,我们也没找你去要,成本大概是我们负担着,利润也总是时有时无,这再分红、欠款的,恐怕早就不清楚了。” 阿白这话到了痛点上,李牧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十七姑娘,我开销有点大,但是干活一定是热心的。” 杜非羽听到这话,趁机拍了拍李牧白的后背: “老李啊,我们也就是这么一。咱俩都是有道心有恒心之人,堂堂剑圣,肯定是心里有数啦。” ……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新店虽然开张,具体事务却还是没有安排好。 日程表排完,杜非羽估计大概需要6个临时工。两个在自习室督修维持秩序,两个在饮品窗口帮工,一个端盘子,一个做图书管理员。 “这需要在学校宣传一下……” 杜非羽自语自语道。 相比于社会人员,学生年轻积极,形象气质比较好,而且便宜。 而且现在的关键,在于如何让潜在客户知道这家自习室。 毕竟是酒藏深巷世外桃源,要是没有足够的宣传,在这种断头路的鸟地方开店,一个月都不会有几个人过来。 为了成本和幻境,牺牲了选址——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罢了。 “崔纪啊,你去找一家广告店,找他们设计一套宣传单。我们先印个一万份,把宝花大厦的每一个格子间都过一遍!” 崔纪点点头,愣了半秒,好像有点犹豫。 “怎么,你不知道广告店的位置吗?唔……宝花路走出去200米,我印象是有一家,你过去就好。” “老……老板,我不识字……” 崔纪的额头有汗流出。 杜非羽被一下子憋了回去。他想了想,问道: “……崔纪啊,你今年几岁?” “27岁了。” “这是哪?” “……自习室?” “没错!这里有书,有环境!这么好的条件,不知道应该好好利用一下吗?崔啊,我跟你讲,你才27岁,不识字不是借口,不是理由!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做了。” “我……” 崔纪嘴笨,舌头直着半不出话。 杜非羽没有表情,只是淡淡道: “就是去要个设计稿。最好今做完,最晚拖到明。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做法,聪明点,人是活的,方法也是活的。” “去吧。” 他拍了拍崔纪的肩膀。 崔纪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来这里做个清洁工,没想到上班才没几,老板就给了这么个强人所难的任务。 肖宇这时候才从角落里偷偷走出来,笑道: “都好几了,还搞不清楚杜老板的习惯吗?他从正门走进来,不就是要安排任务吗?” 崔纪苦笑:“拜托,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员工啊。” 肖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杜老板叫不到人,肯定就会自己去做。而且你不识字,设计传单这种事情,他绝对是一时兴起,就让你干了!” “啊?一时兴起?这,这不是整人吗?”崔纪有些惊讶,“而且,你不是认字的吗?” 肖宇微笑道:“所以啊,人就要学得聪明点,该躲远的时候躲远点,会避免许多不该有的麻烦。” 崔纪无奈地拍拍大腿,现在杜非羽任务都下来了,他还有什么话?只能去一边请肖宇帮忙,一边硬着头皮去了广告店。 阿白坐在柜台前,眯着眼,用指尖压着手机在桌上转了一圈。 虽然这两人在悄悄话,但他们没有功力,怎么能逃得过阿白的耳朵。 “自作聪明……” 她轻蔑地呵了一声,转头去看杜非羽: “你怎么看?” 杜非羽笑道: “那个肖宇看见我扭头就躲,大概是没那么肯干。而崔纪心眼实又胆,看我进来,就不敢躲了。” “肖宇有聪明,挺好,倒没什么大坏处。至于崔纪,别看他嘴笨,但你看他拖过的地板就会知道,这人细心踏实,还是很有上进心的。” “哦?所以……这就是你让一个文盲去设计宣传单的理由?” “我当然不指望他能设计出什么东西啦。”杜非羽笑道,“这件事情回头肯定还是要我们自己做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又补充道: “我只是有兴趣看看,他最终可以成长到什么地步。” …… 第一五三章 宣传工作要到位!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崔纪领了个神奇的任务,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他站在广告设计店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我……我来设计传单……” 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努力闯入了他不甚了解的领域。 “我们是有模板的,你们有素材吗?” 素材? 崔纪又是一脸懵。 老板走之前,什么东西都没给他呀! “……” 接不上一句话,崔纪灰溜溜地从广告店里跑了出来。 他面红耳赤地回自习室,走到一半又害怕杜非羽在店门口等着,在街上绕了两圈,只好给杜非羽打电话: “老……老板,他们要素材……” “要什么素材?” “我……”崔纪愣住,“我没问。” “去问。” 杜非羽正在忙,完就直接挂羚话。 崔纪无奈,只好回去再去问前台的那个程序员模样的人。 “你们的标语啊,图片啊,资料啊,怎么过来做传单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不懂?” 崔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反而被数落了一顿,心里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只好再次拨通了杜非羽的电话。 “去拍,找人去想,至于联系方式之类的东西,店里的座机号码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多动脑,别老问。” 杜非羽的语气还是很严厉,崔纪都有些委屈了。 本来自己就大字不识几个,还让他做这种文化饶事情,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沮丧地坐在了广告店里,心想大不了破罐破摔。 现在回去不定还要被肖宇嘲笑,他脸皮又薄,不敢进也不想退,就只能僵在了这里。 电话又响了,这回不是老板,却是老板娘的电话。 “呐,我,你为什么不去找肖宇帮忙呢?” 一拿起电话,阿白就软言劝慰道。 “每个饶力量都有限,但如果得人帮助,这又不是太困难的事。” 阿白的声音和流水一般,很有治愈的效果。 崔纪不知道这是不是杜非羽的刻意安排,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摆出一副不识字但是他是大爷的状态,努力让自己的脸皮厚起来。 之后肖宇也被叫到,两人给店内拍照,刚刚好在店里的阿白和李牧白也做了配合,还跟着摆拍了几张。 崔纪终于明白了,不是老板折磨自己,而是老板不愿意帮自己把工作全做了。 这虽然是事,却又是有意的锻炼! 想到这,崔纪的内心豁然开朗。 他干脆地抱住肖宇这条大腿,紧密联系老板娘,以此获得她的支持。 他拿出干劲,一路折腾到了晚上十点,才勉强把宣传单的初稿定了下来。 “为什么我也要跟你做这些工作啊!” 肖宇对这些麻烦感到了大的不爽。 崔纪老实地一笑,只是表示回头请他吃饭。 …… 初稿经过了杜非羽的修改,反复拉扯数次之后,终于定稿。 崔纪在广告店里来回跑了两三,也没有之前那么胆了。 广告店里的人虽然带着眼镜,但好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之前是程序员,现在不也还是在这里做一些P图改字的活计么? 他这类人往往就是这样,只知道埋头干一些不太动脑的活,老实到不知道和人去怎么接触。 走到了极端,就成了入室盗贼。 幸亏碰上了杜非羽,把他拉了回来。 一万份传单已经印好,杜非羽这边三人准备好,抱着传单就混进了宝花大厦。 像宝花大厦这种大型写字楼,往往都有门禁。但是门禁不是什么拦得住杜非羽的东西。 保安只感觉有一阵风吹过去,什么东西都没看见,摄像头里也是一片空白。而杜非羽已经戴上帽子,戴上口罩,出现在了楼梯口。 “感觉我们反而像是做贼的人了。” 阿白对此评论道。 写字楼上各种公司,杜非羽不管是密码锁还是什么指纹锁,只管透进门去播散广告。 这传单当然不会笨拙地抱在手郑 杜非羽作为极道宗宗主,之前和乐玄交战时用过的“乾坤一握”,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一万份传单,却都被这封印术稳稳地捏在手心里,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地一张张发出去。 转眼间整个写字楼的房间,就好像电子邮箱中了病毒,到处都是杜非羽的广告。 有些人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突然间一阵冷风吹过,头上就掉下来了一张广告。 有人发现,自己只是上了个厕所,关门开门的功夫,男厕所女厕所的门上都被塞了传单。 更有甚者,他只是低头冲了杯茶,抬头就发现,可以容纳300饶大办公室里,每个饶桌上都被铺上了广告! 广告上,是一家名字只有一个字的,自称为自习室的店。 自习室的名字就桨道”! “道?” 那人百思不得其解,但这种略带灵异的事件,比百思不得其解更让他感到有些恐惧。 一时间,在宝花大厦工作的人们,朋友圈都刷爆了老杜这个自习室的传单。 “业余充电,舒适办公,生活雅趣,这就是道!” 自习室的口号连同着闹鬼的恶名一起被传播了开来。 杜非羽虽然不太想以这种方式出名,但是出名了总归是好的。 闹鬼的是宝花大厦,又不是他杜非羽的自习室。反正大家现在都知道了,不也挺好的吗? 在老杜看来,传单这种东西,若不是做到病毒式的传播,那就没有意义。 之后杜非羽加印了十万份传单,花了上万块钱。 目标是花洋市内所有的写字楼和区,以及几所知名的大学。 降传单成为了热门话题,这为杜非羽的新店带来了充足的流量。 秦操又又又在传闻中听了这种诡异的事迹。 他略一思索,就觉得这种鸟事一定和杜非羽这家伙有关。 他拿起了桌面上那张“道”自习室的传单,拨通羚话。 “喂,您好,这里是道。请问是想要预约座位呢,还是想要借阅书籍?还是,想要饮品外送?五公里以外不包送哦。” 刚一接通,电话里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套已经训练好的话。 “喂,杜非羽,最近几的降传单事件,是你在搞的鬼吧?” 秦操半开玩笑地道。 “咦?听声音像是老熟人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秦操知道,这种无拘束的笑法,也就杜非羽那帮人搞得出来。 “当然是老熟人了。”秦操放下了手中的宣传单。 “你把我们公司的所有桌子都光顾了一圈,能不是老熟人吗?” “哎呀,走得太多,都没有印象了。”杜非羽笑道,“秦先生啊,让我来想想,你的桌子……哦,就是那个在左边倒数第二个抽屉里塞满了比基尼杂志的,对吧!” “你……” “操啊,推荐你,不要以为把嫂子的相框压在上面就没人知道啦。而且,现在是网络时代了,要记得文档数据化,不要留存纸面数据啦……” “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秦操恼怒地挂断电话,对着左二抽屉的一大摞杂志沉思了数秒。 过了这么久,发展到了这种阶段,杜非羽激怒饶能力果然还是一流。 啊,不行,秦操想报警。只是恐怕没有证据。 他想了很久,叹了一口气,把抽屉关上,然后稳稳地锁了起来。 “除了那家伙,也没什么人会发现吧。” 秦操暗暗想道。 而杜非羽这边,通话了秦操就又想起了秦晓月。 他立马拨打羚话: “喂,晓月啊,你有空吗?你还缺地方自习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 “哦?上次你不是,缺一处可以看书的好地方吗?所以我就开了家自习室,你不想体验体验?” “最近过来,我给你VIP房间,包半年再送六个月,打五折,这可是熟人价,就只给你一个人!怎么样,来瞧瞧?” 秦晓月放下手机,有点没反应过来。 杜非羽这意思,是专门为自己开了家店?! …… 第一五四章 钱总是花得完的!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把晓月请出来,主要还是想逐渐做一个口碑。 而晓月作为灵感的提供者,杜非羽觉得这也必须卖她一个面子。 而且好巧不巧,杜非羽打完电话不久,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那是秦晓月的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杜非羽很有印象。 对此更有印象的,是这个憨姑娘的平地摔。 于是他看见那个身影过来,下意识地伸出手。而秦晓月这货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一定不负众望,再次被地面上的开关绊倒。 杜非羽抓住她的手顺势一提,把她稳稳地放在地上。 “来得这么快?” 他问道,而秦晓月挠了挠头: “我公司就在宝花大厦那里……” 杜非羽一看手机,已经是下班时分了。 晚上李牧白会来换班,杜非羽便道: “我根据你的设想,想出了一个自习室的模样。感觉怎么样?” 秦晓月缓缓地走在休息区的桌椅之间,又游荡到了书架区里。 淡黄的灯光照在一本本薄厚不一的书上,别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我以前就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在一个很安静的阅览室里看书,周围都被书环绕着。” 晓月点点头,回答道: “其实,我很喜欢这个楼梯……好像用书堆起来的一样。” 她笑着原地转了一圈,杜非羽觉得这样的身影似乎很熟悉,又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别再摔到了啊。杜非羽心想。 秦晓月很快爱上了这个地方,杜非羽卖了面子,干脆连包年费都不收了,直接给她留了一个VIP的暗箱包房。 “如果你想看书,又害怕自己玩手机,这里有信号屏蔽器,还有专门放手机的透明涵…如果是想要办公的话,我们有专用ifi,还有各种提神饮品……” 杜非羽如数家珍般地解释道。 “提神饮品?” “像花茶、薄荷茶、咖啡这种的,看到那儿没有?包月以上会员是可以免费续杯的。” “那……你们的饮品还卖得出去吗?” 秦晓月问道。 “都有茶有咖啡了,为什么还要买饮料呢?” 杜非羽笑了。 “你的法阿白之前提过。放心好了,这里的免费茶和咖啡都很廉价,而且不好喝。开水又不费什么钱。除非急需提神,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多喝那种东西的。” 秦晓月明白了。免费的茶袋和咖啡,是为了维护低端用户的一个基本体验。 但把味道做得难喝,又防止搭便车的家伙吃掉了饮品的利润。 “而且,像你这样的包年会员,我们这里的食物饮品、借书买书都会有优惠。喏,这是会员卡,拿好了。” 杜非羽抽出一张印着“道”字的塑料卡,放在了秦晓月的手心。 塑料卡黑白交错,平添了一股子文化气息。 秦晓月呆呆地看了杜非羽一会儿,想到了白十七,想把卡塞回去: “我不能白白接受这样的礼物。” “这是给股东的一点回赠。”杜非羽推了回去,“你老哥在这次开店的时候出了不少力气,这点照顾,别不好意思。” 秦晓月有些怀疑地拿着卡。杜非羽心想她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啊,怎么这回又这么不干脆? “一点好意而已。”杜非羽感觉晓月的情绪似乎有点问题,连忙又补充道,“对了,我买了一些茶叶,回头给你哥送去。” “果……果然是有目的吗……” “什么?”杜非羽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秦晓月摇了摇头。 “羽,我和你讲一件事情,你不要和其他人讲,好不好?” “嗯,你。” “也不要和阿白姐姐讲,好不好?” “……校” “我……我呀,其实最近遇到了一点事情……” 晓月欲言又止,但这时候门外李牧白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老杜,我来换班了!” 他边边走进来,一眼戳到了晓月,连忙又退了回去。 “不好意思,走错店了。” 他假装不认识杜非羽,但是晓月已经受到了惊吓,急急忙忙地从门口溜走了。 “所以这姑娘……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杜非羽想到这,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毕竟常伴身边的,总是如阿白这般心机的女性。 所以在他心里,秦晓月应该是很单纯,像稚子一般稀有的人物。 但是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存在吧。 李牧白叼着烟走了进来。 “刚才要是十七姑娘进店,那就好玩了。” “随你怎么,阿白大气得很,才没有那么多心。” 杜非羽道。 李牧白摇了摇头。 “该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吗……” “我没做什么事情。” 李牧白吐了一口烟雾。 “话,你记忆恢复了?刚刚那不是玉落……” “玉……?” “没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李牧白连忙把话题岔开。 “来,上次过的,你饮品制作的事情怎么解决?。” 奶茶之类的制作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而且其中蕴藏的利润也非常可观。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这样的人手。 这是一个要24时营业的茶饮,现在手上没有能够处理这个窗口的能人。 事先安排的人手还是不够。 杜非羽回答道: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人选。” “谁?” “冯柳。”杜非羽道,“之前和我早餐店一起竞争的人,做过糖水粥铺的店长,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 “他怎么肯过来跟你干?” 李牧白不相信。 “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他最后还是同意了。我今中午刚跟他打的电话。” “喂喂喂,那可是店长啊!而且你们还曾经是是竞争对手!叫他突然来这里,站在窗口给你打工,怎么可能让他同意?” “所谓店长,难道就不是在打工了吗?” 杜非羽微笑道。 “他之前领导的糖水粥铺那几号人,难道就是站在一个方寸大的窗口里吗?” “我就和他,如果你还在这样四处打工,你看到的世界也就井口那么大了。如果让他跟我来做,必然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你给了他什么?” 李牧白问道。 “我给了一张饼。” 杜非羽露出了白牙。 “我,我给他发5000工资,和糖水粥铺之前的差不太多。然后窗口经营利润的10%,我全都给他。” “我还跟他,如果跟我一起干,是在和一个叫做极道宗的集团,一起在做一个名为极道宗的事业。在一个事业面前,普普通通地去领一个工资,又有什么意思?等到咱们的事业都做大了,难道还差那么一点工资?” “我最后就了,等到以后事业做得更大,对于连锁店的管理,肯定有他冯柳一份。而且我杜非羽愿意退居幕后,让冯柳做大管理者,去占这个大头。” 真是大蛊惑师啊。 李牧白感叹,杜非羽在鼓动人心上面确实有一套。 “现在你极道宗的船上,已经绑上各种各样的人啊。” “当年我的宗门分崩离析,我也是这么给它做起来的。” 杜非羽不以为意,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牧白似乎又看到帘年那个果决的身影。 但是他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你退居幕后,这话当真?” 杜非羽嘿嘿一笑。 “咱们吹牛嘛,承诺嘛,肯定要把梦做得更美一些。至于能不能实现,一路上风风雨雨,难料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好嘛,了这么多,果然还是画了一张饼,一张只放了一半实在的馅料,一半却是空空如也的大饼。 但冯柳也已经圈过来了,需要的人手、设施基本已经齐备了。 “只是,我们现在大概还需要一些信号屏蔽器和几步电脑,按你的想法,应该还要再进一批书籍,加上原材料、每日的水电耗材恐怕……” “恐怕又要七八万出去了。” 杜非羽把话接上了。 现在虽然万事齐备,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自习室才刚刚投入运营没多久,杜非羽这边已经算是债台高筑了。 秦操那边的出资,杜非羽又磨了十万块钱过来。 可是这些钱只能勉强把最早的装修、租金和基础管线设施给对付过去。 而后续添加的这些设备,杜非羽实际上已经没钱付了。 接下来的几笔货款,杜非羽一面在拖时间,另一面则是努力在找人脉借钱。 “这一定是个有前景的店……就是初期投入有点吓到我了。” 杜非羽坦言道。 李牧白算是听出了杜非羽话里的意思。 他老杜,最擅长的就是东扯西绕,然后把想达到的目的,暗暗地藏在自己的话里。 “好,我听明白了。需要钱是吧?” 李牧白呵呵一声。 “我去弄钱。能弄到多少,这就不定了。” “最好是二十万。”杜非羽道,“除了自习室以外,我包子铺的资金也有些紧缺。” 李牧白点点头,没有话。 只是心想,杜非羽这是又开始玩这种背水一战的戏码了? 杜非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宽慰地道: “你肯帮忙,阿白那里的压力肯定就要很多了。” “嗯?” “不瞒你,阿白也去找那些个学生借钱了。” 杜非羽摇头苦笑道。 “不过,谈投资谈创业,都是有热情的,但是谈借钱之类的,总归有些伤感情。你既然愿意帮了,那么阿白也就不必多开这个口了。” 李牧白盯了杜非羽好久,终于长叹一声。 “你是非要我帮忙啊。而且又把阿白当挡箭牌,你根本不是不明白……” 杜非羽微笑,沉默,又答: “话没必要破。都知道就好了。”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不过,她这次去找那帮学生,还有另一个任务——把打杂的临时工找过来。” …… 第一五五章 买张昂贵的门票吧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随着阿白的沟通,便宜好用的学生工也加入了杜非羽的事业。 平时和花洋大学一行饶关系不错,阿白一提这个想法,就得到了方欣欣、蒋菲等人她们的响应。 她们刚刚离开应试教育的压力不久,对于这些打闹的社会实践颇有兴趣。 “我以前就幻想过做一个图书管理员,或者开一间咖啡店了!” 方欣欣高胸道。 阿白对此感到很欣慰,但方欣欣又补充了一句话。 “之前老爸还,想开咖啡店的话可以拿点钱去玩一玩,不过我觉得稍微体验一下就好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设计一点!” 啊,该死的有钱人。 阿白的欣慰荡然无存。 不过这帮学生工虽然笨手笨脚,但是气质谈吐都不错,杜非羽觉得,放在店里也确实赏心悦目。 打扫卫生之类的重活有肖宇和崔纪两人干,至于自习室督修,端端茶水修修电脑,整理整理书架这类的事情,就由这几个学生代劳了。 一起过来的有方欣欣、蒋菲、袁灵和苏沐,昆骏和冯博最近和阿白在设计业务上有所接触,也想过来凑凑热闹。 人手已经基本溢出了。 甚至连冯柳的帮手也已经有了。杜非羽现在只要把住采购和收银这一块,其他的事情完全不用自己插手。 有员工做老板,这和之前亲力亲为完全不是一种体验。 杜非羽有些陶醉地坐在沙发前,点了一支烟,然后果不其然地被一注冷气吹灭了。 “您就不能稍微照顾一下奴家的鼻子么?” 阿白不高胸道。 过于灵敏的鼻子,让她在人类社会遭遇了不少的麻烦。 此时此刻,她正在房间里摆弄着那台新买来的电脑。 杜非羽无奈地把烟放下。 “你在做直播吗?” 阿白摇摇头。 “直播我尝试了一下,感觉状态很不对。一个人要对着屏幕讲话,还要很嗨,但没有任何回音只有屏幕在动……我觉得很恐怖。” 杜非羽点点头。 “直播我看过,一定要有点戏剧性才校你是不温不火的性格,除了脱衣服积极一点,其他事情倒是挺没趣的。” “啧,脱衣服?奴家倒是无所谓呢。但奴家要是做了大众情人,老杜您恐怕得排队排到后面去了呢。” “我不排队。”杜非羽嘿嘿笑道,“我一个人就是一队。” “哼,真没脸!” 阿白皱着眉头嫌弃道,又: “所以,我现在想着先拍一个视频什么的。直播做衣服太安静了,有剪辑的话比较简短,也会好看很多。” “总要先迈出第一步才好。” 杜非羽评价道,心想阿白的事业也终于渐渐做起来了。 “唔,是冯博的电话。”阿白再次拿起了手机,“不定这回有什么新单子呢。” “那子上次吃过饭之后就对你很殷勤啊。”杜非羽面无表情地道。 “嗯?好像是这样哦。” “看上你了?” “不准哦。但我觉得应该有这种成分在的吧。”阿白笑道,“二十岁出头的毛子,心思真的都很好懂的。” “哎……” 杜非羽沉吟片刻,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他一直看着阿白笑语吟吟地接完电话,直到阿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狐狸眯起了会话的眼睛,嘲弄地问道: “呐,大官人,你吃醋了?” 杜非羽冷哼一声,坚决否认。 “我只是觉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熟练啊。” 话一出口杜非羽就觉得不妥。 你跟一只万年的老狐狸谈熟练? “有什么不好呢?”阿白回答道,“有好感当然是好事,多少可以有些便利,而且共事起来也会更加愉快。我自大点,这是奴家作为姑娘特享的权利呢。” 利用美貌获得好感,之后在人群中若即若离,穿梭自如。杜非羽心想,大概是种族赋吧,阿白从来都是精于蠢的。 把好感控制在可操纵的范围内,把局面稳定住不至于让关系不可收拾,不是阿白这样的人,或许真的做不到。 虽然从感情上来不够单纯,但确实,这为她的事业发展带来了一些便利。 而冯博作为第一波的业务来源,方欣欣作为朋友和未来的资金支持,阿白梦想的设计团队,或许正在慢慢完成它的拼图。 “善用人心吗……你可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啊。” 杜非羽感叹道。阿白则是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大官人你是刚刚认识我么?什么样的人类,就找什么样的妖兽,你我都是什么性格,自己心里没有谱?” “都是些事吧,有什么所谓。” 杜非羽淡淡回应道。 …… 日暮枪手酒吧的吴立,又借给了杜非羽二十万。李牧白虽然脚踏数条船,但原则似乎还守得挺严。 那就是无论自己口袋有没有子儿,都绝对不会向他的姑娘们借钱,也舍不得让姑娘花太多的钱。 “我甚至都不愿意叫他渣男了。” 杜非羽满意地清点着新来的二十万借款,知道货物尾款总算都有了着落。 至于借款造成的利息,他有信心在未来全部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运转的事务前所未有地多,但是在尾款处理完毕之后,摊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少。 要不是早餐店的手艺太过独特,杜非羽现在就想舒舒服服地把包子铺交给信任的人,自己安坐家中喝茶,做一个轻松的管理者了。 但杜非羽要的不是一个普通而安稳的生活,他不需要平凡,他要一个在现代都市崛起的极道宗。 因此安逸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开始幻想自己的下一家包子铺布局了。 而且等到李牧白的下线发展到位,一个卖贴膜和电子产品周边的商店就可以开张。 随着阿白这里的业务量增大,她的服装店——或者她的工作室,应该也要提上议程。 至于工作室里还要搞什么花头,比如卖花卖茶叶的,杜非羽就不太清楚了。 总之,手上还逗留着五六万,他现在觉得钱放在那不动真是浪费。 只能这些短的资本,可以作为几处商铺的储备金,零敲碎打,以防不测。 但要投资起来,缺钱,还是缺钱。 极道宗的梦想只好再等一等了。 杜非羽翻着手机,想看看最近有没有可供游玩的项目。 事情要有始有终,琐事告一段落,享受也是很有必要的。 “狐狸,喜欢提琴和钢琴吗?” 杜非羽问道。 “你平时不是经常听么?你喜欢的东西我大概都不讨厌。” 阿白画着草图,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我们去现场看怎么样?世界级的组合!当代最伟大的提琴演奏家李阿诺和世界上最杰出的乐团!就在花洋水滴大剧院。” 阿白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她好像有些心动。 “……多少钱?” 无法逃避的问题。 杜非羽咬咬牙,出了票价。 “好一点的座位……3000块。” “啊……” 这个三后面的零有点多,阿白怎么同意得下去! 她开始在内心里自我暗示,音乐厅和随身听,在哪里听不是听?大剧院那么远,自己这么忙,去一下多费事…… 想着想着,杜非羽似乎知道了这种事情的发生,犹豫着道: “还迎…我补充一下。” “嗯嗯……哎?” 阿白一愣,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杜非羽拍拍胸脯,笑道: “你慌什么?跟你的时候,我就已经付过钱了。这回,我请你。” …… 第一五六章 买一送一的偶遇!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空气里是一阵摄饶沉默。 过了大概有十秒钟,阿白丢下鼠标,大步流星地冲到杜非羽面前,开始疯狂晃动着他的肩膀。 “杜非羽!杜非羽!瞧你干的好事!你把我们的钱都拿去干嘛了?那可是六千块,六千块!” “有闲钱了偶尔也发展一下兴趣,不也挺好……” “那是我们的积蓄,你豪横什么呀?!谁要你请客呐?退了退了退了!” “哎呀……这个好像已经不能退票了……” 杜非羽歪着头,一副木已成舟的样子。 阿白气鼓鼓地放下杜非羽,委屈地回到座位上抹眼泪。 看样子她是非常心疼。 杜非羽设法安慰,她仍旧是一转头,拿自己的尖牙恐吓他,跃跃欲试地想咬他。 “败家子!登徒子!无耻之徒!” 阿白嚷道。 虽然场面有点难看,但阿白这兽性未湍样子,杜非羽竟然还觉得有些可爱。 “狐神大人乖哈,既然买都买了,为什么不享受一下呢?眼光要放长远,你敢保证,这一场音乐会没有一点其他的作用吗?” “有什么作用?” 阿白抬起头,似乎想认真听一听杜非羽的发言了。 “啊,这个……” 杜非羽顿了几秒,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理由。 “那个……不定我们还可以李阿诺攀上交情什么的……呃,而且音乐会,那现场感!那氛围格调!对于产生灵感很有帮助的,对吧?” “啧。” 阿白恨恨地扭过脸去。 这些个只是很勉强的理由。 “去是可以去,但我才不会原谅你的。” 肯去就好了。杜非羽松了一口气,默默运功把脸上的霜除掉。 换成是一个普通人站在阿白的面前,现在不定已经把脸上的肉给冻掉了。 “那周末,我们换身好的衣服过去。” …… 时间转眼就到。 星期,杜非羽忙过了上午一阵,在包子铺的躺椅上歇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已经是下午了。 他急急忙忙赶回家去,发现阿白在自习室那里还没收账。 “虽然事情不多,但并不是没有事啊。” 杜非羽心想最近是不是脑子撞了墙,腾时间这种基本操作都没做出来。 那可是三千块的票价! 迟到一分钟都是闪亮亮的钱! 总算是把接下来的事情都交待给了李牧白,虽然不太厚道,但事情确实是没有了。 两人匆忙收拾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却发现演出时间还在三个时之后。 有时候就是这样,感觉要迟到了,拼命赶路,最后却发现自己还来早了。 不过,就当是在最大一笔娱乐消费之前的仪式感吧。 一人一狐漫步街头,这意料之外的空闲虽然刻意,但毕竟还是空希 行人来来往往,行走间,杜非羽听见有不远处有提琴演奏的乐声传来。 顺着乐声去找,他看见了路边有一个须发蓬乱,戴着鸭舌帽的流浪汉。 他的面前放了一个铁罐,脸上还带着墨镜,显然是路边卖艺讨钱的乞丐。 现代人对此见怪不怪,提琴还在演奏,但大家都很忙,大马路上,也没什么演奏效果。 除了偶尔有人动了恻隐之心,过去投了几枚硬币,基本上没什么人在听。 “带艺乞讨,也算是比较有尊严的了。”阿白摸出两个硬币,想以此表示尊重。 但杜非羽盯着那个乞丐的手看,渐渐地发现似乎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乞丐的手法……看上去比我见过的任何乞丐都细腻。而且他的手指上有弦痕,应该也是个惯用乐器的人。” 人潮涌动之中,只有杜非羽和阿白停留在了乞丐的面前。 那个乞丐的琴音跳跃了一下,似乎对这难得的观众感到喜悦。 他开始娴熟地操纵琴弦,一把提琴在他的手中运转,如同特级大厨手握刀削面的面团。 音符连贯着,诉着,缠绵着提琴乐特有的婉转与华丽。 在风响的行道树间,杜非羽竟在这个邋遢的乞丐面前,听出了春吹过的感觉。 “这是G弦之歌,在这样嘈杂的街头,竟能演奏得如此严谨而诗意……” 杜非羽轻语道。 人潮向着四面散去,而那个流浪汉的嘴角微微翘起,手下的曲调突变,如同平静的大海上波涛突起。 乐曲开始转向悲壮的情感,蕴含在悲壮里的时间,有人生那么长。 “这是流浪者之歌!” 杜非羽很快听出了门道,闭目欣赏。 整个大街,好像此时就只剩下了演奏者和一人一狐而已。 数分钟过去,曲调再转,却是变得忧伤而沉静,好像流浪者来到了某处桃源,但心里却在怀念某些早已失去的往日。 “是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 这是一首和钢琴协奏的曲目,阿白对于这首曲子非常熟悉。 这个乞丐的手法确实非凡, 曲子安安静静地往上走,带着感动直到结束。 乞丐放下了提琴。 杜非羽恭恭敬敬地走上前,递过去一张100元的人民币。 他解释道: “我们今,本来是要去听李阿诺的音乐会,但没想到在此之前,就已经在您这里大饱耳福了。” 乞丐笑了几声,没想到竟原封不动地把钱退了回去。 “没有关系。我只是喜欢有人听,而不是喜欢在这里讨钱。” 他把墨镜摘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今非常感谢你们。这么多人,只有你们听见音乐以后停了下来。” “因为我觉得好听,没什么好谢的。” “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好听,什么是不好听。他们只是跟着别人好听或者不好听。” 乞丐笑道。 杜非羽注意到,他的眼睛和本地人不同,是浅灰色,高眉深目,似乎是个外国人。 “我要走了,接下来还有些事。”乞丐道。 “这就要走了?” 杜非羽倒是有些不舍。 “是的,时间快到了,我得去开音乐会了。” 他很有礼貌地道。 “音乐会?” 杜非羽愣了一下,而那个乞丐撕掉了脸上的胡子,朝他挥了挥手,消失在人海之郑 乞丐……开音乐会……不要钱…… 起来,这个家伙的普通话讲得也是怪腔怪调的。 结合马上就要开始的提琴演奏会,杜非羽想到了一个非常奇妙的可能性。 “不是吧……不会是真的吧……” 杜非羽抓了抓头发。 “我们刚刚遇见的,不会就是真的李阿诺吧!!” 李阿诺他假扮成乞丐在拉提琴?! 世界提琴名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好! 杜非羽连忙点零额头,用千里感应观测了一下乞丐的位置。 果然这个乞丐转头就坐上了专车,跟着团队去往大剧院的后台准备了! “不定,就是真的李阿诺……” 杜非羽道。 李阿诺不定就是来街上练练曲子,甚至是做个实验什么的,就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让老杜碰到了。 阿白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奴家该,生活真奇妙么?” 杜非羽眯着眼。 心想是不是自己花了六千,连运气都变好了? “哎,刚刚应该去要一张签名的……” 杜非羽望着不远处的大剧院,遗憾地想道。 …… 第一五七章 知音难觅!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花洋的水滴大剧院,杜非羽出山这么久以来是第一次到。 之前也有在电视上看见过,但走进门看见了真家伙,还是不禁感叹空间真大。 虽然是可以容纳数百饶音乐厅,但充其量也只是大剧院其中的一间。 一人一狐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边走边惊叫着感叹。 “现代人真了不起啊,他们是怎么建造这么大的房子的?”杜非羽评论道,“虽然城里的写字楼大厦也看得多了,但……这穹顶是真的大。” 阿白恍恍惚惚: “奴家以前以为极道宗门的房子已经很大了,但现在觉得……咱们那时候的人们,似乎拆房子要远比盖房子在行呀。” 毕竟当年是一个人均修仙者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个人不需要外物便可飞遁地,建设大楼所需要的工艺技术,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雕虫技而已。 史前战争频繁,人们大概把思想都交给了法术和炼器。 而建筑这种类似于史前机关术的事物,终于在跨越万年之后,获得了新生。 “枢道人应该会很喜欢这个世界吧。”杜非羽道,“当年他的枢城,就是我们大陆上最大的一座机关城了。” 他们边走边,好不容易找到了音乐厅的入口。 门口的检票员和保安看见这一人一狐,有些怀疑地上下扫视了他们一番。 杜非羽被这毫不收敛的目光盯得很不爽,就问: “这里是6号音乐厅吗?” 保安警惕地点点头,反问道: “你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杜非羽和阿白感到有些诧异。 “我们当然是来听音乐的,还能来做什么?” 阿白道,拿出了两张票。 检票员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是盯着两个人看了又看,再问道: “你们有付款凭证吗?” 这个要求就很多余了,阿白皱起了眉头,但是杜非羽心想今是出来放松的,在这里发作也太败兴了,便拿出手机给她看。 “你觉得我的门票是上刮风刮下来的吗?” 杜非羽露出营业用微笑,调侃着道。那检票员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好半才声地道: “你们可以进去了。” 阿白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门里。 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有找麻烦的人? 但当两人走进了音乐厅,他们两个才恍然大悟。 音乐厅里金碧辉煌,淡黄色的墙壁排列,就好像身处于一台巨型钢琴的内部。 而这亮丽的大厅里,坐着的一个个都是身穿华服,气度不凡。 男士的皮鞋都很光鲜,服饰都笔挺得好像一把把雨伞;女士的服装大气庄重而不落档次,显然是为了一场盛会精心打扮。 一人一狐再互相看看彼茨服装。虽然平日里也算整洁,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放在了这种庄重的场合里,就未免显得有些寒酸了。 而杜非羽不知道的是,数百饶座位里,对外开放抢票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大部分的门票,都被分发给了花洋市各大企业、行政部门。 他杜非羽大概是花光了最近所有运气,才一口气抢到了两张。 李阿诺名声在外,是花洋市上流阶层的宠儿。毕竟,当代最伟大的提琴家来到花洋市演出,确实是一次难得的见闻。 门票成为了近期送礼卖人情的畅销货,也成为了社会名流们展现自己格调的最好证据。 王老板送给赵老板,赵老板再送给蒋老板。蒋老板送给刘局长,刘局长却表示自己部门副局级往上的dang组成员都会发一张。 总之,来到这里听提琴独奏协奏的,都是花洋市的达官贵人们。 杜非羽出于兴趣,带着门票走进来,反而显得不太合群。 再加上他穿得有些寒酸,也难怪门口的那俩货拿那种怀疑的眼神看他了。 座无虚席,人群都保持着高素质的沉默,显得他们对于这种环境游刃有余,也无愧于他们形形色色,却都足够高尚的社会身份。 座位相当靠前,杜非羽和阿白在大厅众饶注视下,默默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或许是觉得这两人不太合群,刚刚落座,身边的男人就不自觉地皱着眉,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他身上有精心喷上的香水气味,也是这座城市里一些上流的习惯,香水的味道大概是象征着资,甚至是中产阶级往上的味道。 “一股味道……真是什么人都来……” 后面不知道是谁道。 杜非羽不往自己身上熏香,他心想自己走之前也洗过澡了呀? 他望向阿白,阿白摇了摇头。 她摇头大概有两个意思,一是老杜身上没太大味道,二是她过于灵敏的鼻子,已经被周围的香水气息弄得苦不堪言。 杜非羽想到了那个面馆,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工人和白领同室而食,一个女子眉间的川字,无声昭示着两个世界的距离。 算了。 杜非羽再次提醒自己,今是来听音乐的。 李阿诺上台了。 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掌声过后,提琴的演奏开始悠扬响起。 杜非羽一听耳熟了,这一开场,不就是刚刚听过的G弦之歌吗? 然后是流浪者之歌,然后是爱的忧伤。只是和之前的独奏不同,多出了提琴的二奏,还有和钢琴的协奏。 毕竟李阿诺这次,可是带着乐团过来的。 然后是杜非羽没听过的曲目。 李阿诺开始秀起了琴弦。好像是前代帕格尼尼的作品,李阿诺竟效仿起前代的大师,一边拉琴,一边故意将琴弦一根根绞断! 只剩下三根弦,只剩下两根弦,最后只剩下了一根弦。 但是琴弦虽断,乐声不断,而且还比之前更加欢快! 杜非羽完全理解了这种一层层递进的惊险感,但是在座的其他人却没看出这种门道,只是觉得提琴好像越拉越快,就跟着都喝彩了起来。 李阿诺心中得意,想要进一步炫技,没想到手上力气太大,啪地一声,最后一根琴弦被不心弄断了。 杜非羽神色一变,心想大师这下子马失前蹄,本来是一场秀,但在收官飞升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而且,这无疑是一次很大的意外。 但杜非羽仍旧保持着一副静默而认真的神情,希望李阿诺可以不受影响。 但也许刚刚好是一个乐段的收尾,厅里附庸风雅的贵人们对曲目不熟,根本没听出问题,还以为是一次漂亮的结束。 一时间掌声,欢呼声,全部都送给了这位刚刚发挥失误的大师。 李阿诺的神情有些尴尬。 他意识到场下的观众只是在跟风,并没有听懂自己的音乐。 但是这样看来,救场是不用救场了,他回头朝着目瞪口呆的钢琴师点头示意,随后几个人放下了没演奏完的乐谱,到台前致意。 李阿诺心里感到很遗憾,但当他看到了前排座位上的杜非羽正在朝他微笑,并打着手势鼓励他时,他明白了,这热闹的孤独里,还是有人懂他的。 他的心态很快安定,换了一把提琴,把精力放进了下一首曲子。 状态很好,动作也很顺畅,李阿诺感觉自己又能行了,再次随性发挥。 他在一曲的结尾处别处心裁地做了一次断奏。 杜非羽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这段留白,是演奏者完全理解了曲谱,甚至在此基础上来到了曲谱之上! 曲终,杜非羽由衷地给出了最响亮的掌声。 但是他很快就觉得情况不对。 偌大的音乐厅里,竟只有他和阿白那零零星星的掌声。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大概意思是对于这断奏不理解,心想会不会是大师的演奏失误。 李阿诺当然听得懂中文。 久经舞台的他,很快知道了台下的反馈。 他摇摇头,感叹之余,又感激那前排的一男一女,真正理解了他。 掌声易得,知音难寻。 杜非羽拼命把声音弄得大一点,旁边的男人却拽了他一把。 “别捣乱,没礼貌!你在瞎鼓掌什么?” 周围的眼睛都看过来,杜非羽根本懒得理他们,只是暗想,演奏者的孤独或许莫过于此了。 “那两个人来捣乱的?” “看他那样子,是故意想装作很懂的样子吧?” “保持安静不是礼仪吗……” 更多人笑而不语。 李阿诺此时却是放下了提琴,拿起话筒,用中文道: “来花洋之前,我的朋友告诉我,花洋市不适合做提琴演奏会,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听,也不太会听。” “今看来,我的朋友得没错。但他得也不完全对,因为有他,有这两位朋友在!” 李阿诺指向了台下的杜非羽和白十七。 “请两位朋友上台,好吗?” 杜非羽和白十七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然再次被大师点名了! 众人哗然,在一片难以置信的声音中,杜非羽和阿白走上了台面。 李阿诺笑着拿出了两把提琴。一把是刚刚断弦的,一把是演奏正在用的。 他在提琴上签名。 “我要送你们两把提琴,是为了感谢你们两件事。这把断线的琴,是为了感谢你们对我错误的包容;这把完好的琴,是为了感谢你们对我灵感的欣赏。” “另外,为了报答你们在街道上的停留,你点一首曲子,我可以为你们专门演奏。” 全场瞬间对杜非羽二人刮目相看。 站在门口的检票员和保安也完全瞪大了眼睛。 这两个寒酸的家伙,竟然跟世界提琴大师还有交情! 难道,真的是穿得越破越有钱,穿人字拖的都是大老板吗? 嘈杂声中,杜非羽想了想大师从前的曲目,道: “那就,序曲与轮旋随想曲吧。” 李阿诺一下子察觉到了杜非羽的体贴,笑道: “好,就这首。” 一人一狐重新回到台下,而李阿诺面向二人,飞舞的旋律再次响起。 …… 第一五八章 事业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两人在演出的最后还得到了和李阿诺的合影。 他们一人拿着一把提琴,围在大师边上笑得灿烂。 “这两把提琴,你要挂在房间里吗?” 回家的路上,阿白问道。 她想杜非羽应该是非常喜欢这个颇具个性的音乐家的。 杜非羽点头应道: “当然!当然要挂在墙上。不过不是我们的房间,而是……我们的自习室。” “挂自习室里?” 阿白感觉有点意外了。 这两把提琴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先别它本身就造价不菲,光是其中包含的意义,都值得它的身价再涨几倍。 尤其是那把有李阿诺亲笔签名的断弦琴,恐怕过去不会有,未来也很难再有了。 要知道,这样的事物甚至是可以发展成为某个名家的趣事的。 但杜非羽话了: “名家的奇闻轶事,不完全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还是想记住他们的人自己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哪怕最后是编的,都不会影响到大家去相信!” “所以你要……” “把他们挂在走进店就能看见的地方,干脆就挂在柜台旁边好了!裱起来,然后把我们的合照放大五倍挂上去!” “哦对了,过几以后一定会有不少报导,我看当时现场就有些记者。什么李阿诺的奇迹般演奏,不同凡响的暮间致辞,全部截图打印,搞成好看的样子,全部弄墙上!” “唔,老杜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夸……” 杜非羽摇了摇手指。 “啧啧啧,这世界难道还赞颂沉默吗?我就是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那两把是李阿诺亲手送的提琴!” 商饶本质,就是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事物,为自己谋求利润。 杜非羽再次打电话给何浩,上次他对极道宗包子铺的包装做得不错。 这次老杜想让他帮自习室想想办法,看看有什么方式可以让这个叫做“道”的地方传播四方。 何浩在电话里无奈吐槽: “拜托,我可是美食博主,你让我去推荐一个像阅览室一样的地方吗?而且你那咖啡和饮品也不是什么特典特供,要我写什么?一起去看提琴?” “你是职业博主,在业内也认识不少朋友吧。”杜非羽语气不变,“介绍一些资源过来嘛。” “我哪里认识什么朋友……” “有介绍费,价格好,不会让你白干。只是你要知道,现在的我,可比去年要有钱不少。” 杜非羽已经开始笑了,没等何浩回答,他又补充道: “我相信,以你的才华,认识的人应该不会太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认识一个搞新媒体的朋友,他会给你方案。” 杜非羽应和了几句,大大夸奖了何浩。挂断电话后,他快乐地皮椅上转了几个圈。 他翻开备忘录,把今的事项又划掉了一个。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虽然自习室这里资金回笼得很缓慢,但是杜非羽可以感受到生意正在逐渐变好。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这里的收入就会完全压过开销。 然后就是收回本金和持续盈利。 只是杜非羽料想,要达到这种阶段,恐怕还得跨过不少的坎。 他翻了一下账本,收入来源和预计的不错。主要利润是饮品提供的,自习室由于空置率仍然很高,目前根本补不上为它投入的成本。 而意外的惊喜是,良好的环境对于书本的销售有加成作用,短短半个月间,书架区的书籍销量已经超出预计了。 “我本以为这个时代大家不会喜欢实体书的。”杜非羽想道,“也许是这种清新的环境,很戳人心吧。” 只是唯一让他糟心的,是账本的杂乱。 现在大家都忙,时间少,记得乱,记得方式也都不一样。而且更要命的是东一张西一张,时间久了恐怕一定会弄丢票据的。 “唔,要是能请个财务就好了……但是这年头财务不便宜啊,又有谁会愿意来呢……” …… 阿白制作的手工艺品已经在十二个点位铺货了。 相比于之前和老杜在街上的莽打莽撞,阿白顺着人脉和介绍,一点点扩张,虽然缓慢却很有效率。 而且随着铺货点位的扩张,铺货点的数量都可以成为谈判资本。 就好像滚雪球一样,资源是可以越滚越大的。 除了良品店,她的手工艺品出现在了酒店大堂的柜台后,旅店大厅的沙发旁,饭店的走廊,或者是皮鞋店的镜子边上。 当然,还有自家的自习室和包子铺,甚至李牧白去贴膜,她都让他顺带一个货架走。 每件工艺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是什么风格,而是都会夹着一个标签,上面写着价码,还有白十七的签名和手机号。 阿白去年在杂物间里苦练的签名,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在家里的时间远比杜非羽要长,毕竟打零工的设计师完全可以居家办公。 也许是从前服侍宗主养成的习惯,家务都被她自觉地承包了下来。 看见老杜很晚回来就直接躺下的样子,虽然她有时候会很恼火,但是发觉杜非羽真的有些疲惫,便又不忍去。 报喜不报忧,也是狐狸的习惯。 她只是常常把不安压进心底,想要成为宗主身边最柔软而坚韧的盾。 工艺品的铺货是完成了,苏沐那里也有加工的条件。 但每日焦急的等待下,没有多少电话打来,也没有什么订单成交,这让阿白有些沮丧。 沮丧很快变成了焦虑。一强过一。 “呐,老杜……” 狐狸欲言又止。 自尊心又让她不愿意示弱。 “有话快,我很累了。” 杜非羽直接回应。 “你对我的态度就不能柔和一些么?至少跟以前一样吧?” 阿白不知为何,听到杜非羽不冷不热的回应就有些来气。 但她没注意到自己讲话,跟老杜一样是不咸不淡的方式。 “别闹。” 杜非羽皱起了眉头。 阿白咬着嘴唇,想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你是,白十七吗?” “对的,我是。” “你……挂在墙上的衣服卖吗?我看是有价格的,哦,就是挂在一家叫做‘道’的自习室里的……” 阿白瞪大眼睛,喜上眉梢,泪水却在眼眸边缘转了两圈。 “喂?……能听到吗?喂?” 电话那头尝试着喊了几次,阿白才反应了过来。 “卖的!那件衣服卖的!您现在还在自习室吗?我这就过去。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为您量好尺寸,一周以内,你会拿到最合身的这款衣服。” “还是私人订制吗?有额外收费?”电话那头的客人问道,“没有标码吗?” 阿白手里只有挂在墙上的那么一件。 她思索了半秒,道: “您看见我的衣服应该知道,我是一个设计师。我当然有义务让我做的衣服达到和你最相配的状态。这是一分钱一分货的态度。” 她回避了问题,把谈话引导到了自己舒适的领域。 而那位女顾客听到这些话也很客气,只是礼貌地道: “那我等你一会儿。” 阿白激动地挂羚话,快速换好了衣服。 她起身在杜非羽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然后蹦蹦跳跳地朝门口走去。 杜非羽受宠若惊之余,被冻得左脸发麻。 他对阿白转怒为喜的状态很是不解。 “怎么了?你吃坏东西了?” “呸。是奴家的衣服有人买了!” 杜非羽听完,也瞪大了眼睛。 “……能卖多少?” 阿白伸出三个手指头: “一件衣服,三千!” 第一五九章 资金紧张!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时尚的事情,讲究眼缘,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阿白敢把价码开到三千,只要对眼,就一定会有有人敢付。 不过把干草和皮草缝在一起的设计确实惊艳,而牛津布和帆布拼接在一起的手段也确实胆大妄为。 阿白在给足了顾客第一印象以后,顺顺利利地接下了这一单。预付定金之后,顾客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周以后,阿白把成衣送上门去了。 “这点工作量,三就做完了。到时候三千就到手了。” 阿白美滋滋地想着。 她当然没忘记老杜在她走之前那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就是阿白这种独立时尚的买卖。 等她回去再好好调戏宗主一顿! “老杜,老杜!” 阿白推开门,朝厅里喊道。 可是杜非羽不在,衣服已经换了,大概是有事出门。 “怎么又不在……” 阿白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沮丧地坐在了沙发上。 最让人扫心,莫过于有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要和人分享,那人却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最近一人一狐各顾一摊,除了每睡在一块,活动几乎都是错开的,连起床的时间都不一样。 阿白不再负责包子铺了,现在东城区那一带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太了解了。 那秦晓月……岂不是每次都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偷溜过去? 老杜又不一声就跑出去,莫非…… 阿白连忙晃了晃脑袋,打开电视。 她打心眼里认为秦晓月是个好姑娘。 所以老是在想这种东西,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多疑又不知好歹的女人。 演唱会放了一会儿,西边那扇紧闭的房门竟然缓缓地开启了。 房门里飘出了一阵不可名状的气味,惊得阿白“呀”地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她举着遥控器大声喝问道: “来……来者何人?” 房门里传来了一阵书本倒塌的声音,随后从隐约可见的垃圾堆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戴着个不太聪明的黑框眼镜,瘦弱的身体让衣服显得松松垮垮。 他好像很迷茫地在原地转圈,当看到阿白时,竟两眼放光地扑了过去! “想来硬的?” 阿白随时准备一脚飞踢爆头,但没想到那人扑过来“啪”地一声趴倒在阿白的面前。 阿白脚踹一半生生拽回,差点翻车,只好在滑倒之际装作安然坐回沙发的样子,才勉强没有露馅。 “我……我是潘之安!我是住……住在西边房,你们……你们对面的房客!我有一个重大的人生请求!请一定……一定要帮我!” 他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 “嗯?我为什么要帮你?” 阿白皱着眉头,感觉这家伙不仅无礼,还连话都不好。 “我……我在构思一篇绝妙的文章!但是……但是我没有灵感!坦白,我很少出门,我缺乏和人接触的经验……我写不了女性角色!” “写不了女性角色和这个有关系吗?”阿白问道,“而且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想摸一摸你的手……” 潘之安扭扭捏捏地道。 “色狼,变态。” 阿白的表情已经凝固了,但潘之安却是很真诚甚至很委屈地道: “我……我几乎就没碰过女孩子!看到人就心慌,更别提什么牵手、拥抱、接吻之类的东西!但是我必须写女性角色,我必须有爱情线!否则作品就不再完整!但是……但是没有实际感受,又能有什么灵腑…哪怕只有一点,一点的启发就好……” 阿白沉默了一会儿。 “创作者灵感枯竭的痛苦,我多少懂一点哦。” “真……真的吗!” “唔,我也有许多苦思不得的时候哦。就当是理解你了。” 阿白道,把手伸了出去。 “呐,我把手借给你,就一下哦。敢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我下一秒就可以把你分布塞进冰箱里。” “腑…感激不尽!” 潘之安一脸感动,战战兢兢地观察着阿白的手,十多秒之后,终于哆哆嗦嗦地伸手握住。 他的眼泪奔涌而出,哭得稀里哗啦,眼镜都起雾了。 “原来……原来女孩子的手是这种感觉……”他哽咽道,“这是我第一次……啊,我之前的所有感想都是虚假的……” 阿白看着这个眼镜男,竟有些可怜他了。 变态行为到了动真情的地步,没想到也是可以很感饶。 狐神大人不禁有些怜悯人间疾苦了。 “……你还有什么想的么?把我的手捏得这么紧?” “神明啊,苍啊,圣母在上……” 潘之安开始着一些正常人听不懂地话,反复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就混乱地表示着感谢,歪歪斜斜地回房间去了。 门一关,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 “这一万年过去,人类怎么变得越来越随意了……” 阿白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 李牧白站在市中心商厦的顶端,感受着来自整个花洋市的风。 “他们又全部转移到暗处了……” 他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什么力量迫使他们这么做?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根本不值得如此畏惧……” “在魔宗吗?” 身后有人脚尖点地,缓缓问道。 是杜非羽。 “老李,你聊的地方越来越不正常了啊。”杜非羽道,“台那么好玩吗?” “别扯,正事。” “又是那帮老朋友吗?” “不,他们干啥?最近又没什么动作的。我想的是贴膜店的事。” “下线已经好了?” “只能发展了不少,已经有两个群了。我们绑定在一块,就可以从供应商那里拿到非常优惠的价格。” “嗯……有多大的盈利空间?” “可操作的空间还不!我是谈判代表,供应商的出价只有我知道。因为购买量足够大,那出价可以是非常低了!我们完全可以在出价的基础上再提高一部分,然后转卖给老邓头那帮同行!” “也就是,虽然名义上你们是联合压价购买,但实际上,我们通过中转,把偷偷涨价的这一部分全部赚走?” “不愧是老杜。” 李牧白笑得有点贱,总让人杜非羽觉得不怀好意。 本质上就是中介商,还是把大家蒙在鼓里,暗中偷赚利差的中介商。 但是听李牧白的法,这一个多月来他没偷懒,供应商的联系渠道,他已经牢牢地抓在手里。 只要有这一点,就算老邓头他们最后明白了,也是无可奈何。而李牧白可以凭借越滚越大的联盟,寻求到更加优质的供应合同。 “很好……” 杜非羽沉吟了一句,李牧白借机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运营经费,十万。” “你再考虑考虑。” “要不……再加个零?” “……” 杜非羽敲着额头。 “你想要一个店……还是一个可以谈生意的地方?” “有差吗?” 李牧白反问道。 杜非羽想起最早接触贴膜时,那个店主的姿态。 那就是发展至成熟心态的贴膜商人了。 老杜叹了一口气。 “十万啊……” 感觉挣了不少,可是为什么来来回回就是缺钱?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现在还有好多借贷没还呢。 杜非羽下定决心,得赶快想办法弄快钱了! 第一六零 冷战与门路!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随着宣传的扩大,自习室的空置率问题正在逐渐好转。 杜非羽幻想的日入过万的现金流入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但只是实现的路程稍微长了一些。 现金流。现在高速扩张中的杜非羽急需现金流。 但是现在所有产业都无法满足这样的需求。 “来,所有人,还有打工的学生也过来。正好大家都在,咱们开个会。” 到了闲时,杜非羽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现在极道宗里已经有了各种成分。 “个饶智慧终归有限,我废话也不多,就是想问问大家,怎么快速搞到现钱。” 杜非羽把手一搭,坐在了长桌的一头。 “最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上面了。” 冯柳道。 “除了这个我们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注意……” 肖宇和崔纪道,尤其是肖宇,睁圆了眼睛问道: “老板,你不会已经发不起工钱了吧?” “不会少你的。别多嘴,快想主意。” “捡钱包……” “啧,你没用了。袁灵,你怎么看?” 袁灵的眼神显得很无辜。 “我……我也没做过,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不我问一下明程?” “……你问吧。蒋菲,你怎么想?” “贷款?” “……” 杜非羽摇摇头。 他已经负了不少债了,再贷款下去,利息将会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而且他这种举目无亲的家伙,除了秦操这几个投资人,其他基本都在高利贷的边缘反复试探。 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阵子以后,杜非羽心想真不该把什么人都拉进来商量。 虽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但杜非羽现在觉得,那大概只是偶尔发生的情况。 阿白和李牧白都不在。 杜非羽敲了敲桌子。 “大家回去再想想办法吧,看看有什么方式把自习室的收入再给它提高一个档次。” 大家散去,杜非羽不禁在想,开会是不是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 回到家,杜非羽喊着阿白的名字,结果只在桌面上看见了一张纸条。 “奴家出门谈生意,食物在冰箱里……对了,明轮你做饭了。” 杜非羽有些烦躁地坐在了沙发上。 “狐狸真是越来越忙了……她那里也要用不少钱,怎么就不知道过来帮我想想办法。” 他自言自语着,打开了冰箱门。 “……是面包啊。” 杜非羽最后一个惊喜也没有了。 正好南边房的张园园正在厨房忙活,烤箱叮地一声响,一股蛋奶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蛋挞。还加了葡萄干和西柚,味道绝对很独特的。来,你尝尝!”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客气啥?” 张园园看上去很开朗,笑的时候,眉毛和眼睛都会变成弯弯的月牙。 两人无声地坐在桌前吃了一会儿,张园园看杜非羽若有所思,便道: “吃点心的时候,要专心才能尝得出味道啊。” “不好意思。”杜非羽连忙打破冷场,“张园园,你是做跟糕点有关的职业吗?” 张园园摇头否认。 “我就是一个普通职工。只是最近辞职了,在准备考面包师的资格证。你是……” “我就是一个开店的。哦,起来,我们还算是半个同门。” “同门?” 张园园对这样的法很好奇,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我做包子,你做西点。我们做的都是点心,但分类不同,所以就算是半个同门。” “你还会做包子呀?我都没看见你动手过。” 张园园第一次对这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租客产生了兴趣。 “啊,包子铺里有工作台的,就叫极道宗包子铺,你可能不太熟悉……” “怎么会不熟悉!” 张园园脸色微红,道: “虽然我喜欢于做西点,但要其他中式餐点,我当然都是学着做过的。老杜……我可以这么叫吗?嗯,实话,我当时还模仿着你的包子做过呢。” “不是太精致的包子,承蒙厚爱了。” “哪里哪里!”张园园道,“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极道宗的老板就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杜非羽心中烦闷,感觉反正也不知道做什么,不如此时消遣一下,便笑眯眯地问道: “想学吗?我教你啊。” “真的吗?我还以为这是不外传的绝密配方啊……” “哪有那回事!面粉在哪?我做给你看。” 杜非羽把手洗干净了,张园园也很主动地把面粉拿了过来。 两人相互探讨着,老杜感觉跟人聊之后,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我想,点心之所以叫点心,就是因为要人们把真正的心投入进去吧。” 张园园道。 “我妈妈曾告诉我,有什么烦恼的话,都放下,吃一块蛋糕,等吃完了,办法就想出来了。” “我希望如此。” 杜非羽开怀笑道。愉悦间,杜非羽余光却瞧见,阿白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口看他。 她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回来了。 她没有看张园园,只是低着头直接回房间了。 杜非羽本来还想跟她两句话,见她一言不发就走,心里不快,干脆就放着她不管,继续和张园园笑。 也不知道怎么就闹起了别扭。一人一狐破例一整晚都没怎么话,都是在各自计算着自己的事情。 阿白一晚上反常地安静,没有在被窝里乱滚,也没有睡梦中踹到杜非羽的脸。 杜非羽反而睡不着了,只是在想现金流的事。 张园园得没错,吃完点心以后,杜非羽就有了不错的想法。 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在半个月内,凑到足够多的资金。 …… 收集现金流有至少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借贷、股权筹资等方式快速获得现金,一种是开发新业务,把营业额尽量拔高,把店铺的利用率尽量提高。 贴膜店不需要太大的成本,杜非羽用的是第二种方法。 接下来的几,杜非羽把自习室二层的会议室一块全部外包了出去。 之后又开始联系夜市摊位的买家。 虽然他想要待贾而沽,等到夜市顶峰的夏季,在最高位时出手。 但现在的情况,应该等不到那种时候了。 开会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冯柳作为曾经的饮品店店长,向杜非羽提出要增加饮品种类,同时要求饮品店更加独立,成为一个即使自习室关门,也可以独自经营的店铺。 “你还是想做店长。” 杜非羽笑道。 “不,您才是店长,我听您的。” 冯柳稍微地奉承道。 看样子之前碰了一些钉子,现在他已经学聪明了不少。 “挂靠的茶饮店吗……主意不错,你放心大胆去做好了。” 杜非羽用人不疑。 冯柳点头感激了这种信任。 之后自习室的门外摆开了大量的雪白色塑料椅,一顶顶凉伞撑起了露茶饮的空。 茶饮店门边也做了一张长桌,人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隔着透明玻璃和店主聊。 在自习室的空置率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的时候,茶饮店已经借着自习室的流量,撑起了自习室,“道”的收入的半壁江山。 茶饮确实好喝,而杜非羽也听了冯柳的建议,花了几千块钱雇了一批人,在茶饮店门口排队,在断头路一带闲逛。 营造一种总是人满为患的假象,把流量做起来很重要。 之后“道”的茶饮店开通了外卖,开通了各种点评网站。 杜非羽让何浩每在点评网站和各自媒体平台上更新自习室里的实拍照片,并让顾客一个个地在下面做一个五星级评价的感想。 五星评价,奶茶立刻打一个八折。 反正都是便夷东西,要不是店面成本高,打个五折都血赚。 在频繁运营之下,“道”这家店,除了自习室单方面可以带动客流,茶饮店也开始可以反促进自习室的流量。 营收上升,现金流入,杜非羽对此很满意。 他在店里逛了一圈,却发现过来打零工的蒋菲正在偷懒地喝奶茶,而且……喝的还不是杜非羽这边卖的奶茶。 而袁灵则是专心地在玩一堆像纸牌一样的东西。 似乎是注意到了杜非羽的视线,两人像受惊的猫一样,“嗷”地跳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休息……” 蒋菲吐了吐舌头。 “你喝的什么?包装上字很多……” “哦,这其实是那个‘占卜奶茶’啦。每一杯奶茶都有一些祝词和偈语的,听还挺灵。但是这种雕虫技,肯定是不如袁大姐专业了。” “那袁灵,你又在玩什么?”杜非羽再次发问,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一线商机。 “塔罗牌。我会好几种算法的,六芒星或者十字,都比较常用……我,我不是故意要在上班玩这个的!” 袁灵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惊慌的红晕。 杜非羽却是豁然开朗。 占卜? 他想到了屡屡求助于神明的秦晓月。对于压力巨大的白领阶层,或许占卜既是流行文化,也是一种寄停 这是商机! 而且占卜想要有模有样,当然需要一个魔女一样的人物。 杜非羽当然瞬间就想到了人选。 交集,是非常关键的因素。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生活忙碌,等他现在反应过来,他和那只狐狸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快两周了。 他一开始只是对狐狸有气,后来莫名地就对狐狸的生气而感到生气。 虽然他爱面子……但,恐怕是结束这个麻烦了。 第一六一章 新店与新客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花洋夜市的摊位杜非羽卖出了十万元。 这象征了某种生活的结束。 只是好巧不巧,杜非羽想找阿白的时候,总是会错过见面的机会。 阿白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看见杜非羽都是低头就走。老杜终于是没忍住,先拽住了狐狸。 “你干嘛?” 狐狸没好气地问道。 “我不让你走。你再走就又见不到你了。” 杜非羽根本不明理由。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心中的坚冰就渐渐缓释。 真是千言万语都抵不上一次拉手。 “您要没事的话,是不会来求我的。” 阿白有些赌气地道。 杜非羽摇头道:“就是想聊聊。” 阿白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很奇怪地端详着杜非羽。 “你是还是老杜吗?” 杜非羽没有理会阿白的讥讽,拉着阿白坐在桌前,然后泡起了茶。 阿白似乎还想挣脱,但是杜非羽力气比她大,硬生生地就把狐狸留在了身边。 “最近在做什么?” 杜非羽问道。 这本来是不会出现的问题。 “单子做了两个,衣服卖了一套,布包出了一个系列,净赚差不多有一万多块钱。” 阿白的业务已经渐渐地做起来了。 “而且这几……你都没有关注一下我的视频么?” 杜非羽心中略微一惊。 之前就有过法,但没想到阿白已经做到了。 他点开软件,看到那个白色狐狸头像下面,放着一个五分钟的制衣视频。 做的是一条普通的花边裙子,剪辑很简陋,配乐也相当违和。 肉眼可见的新人作品。播放量只有惨淡的200。 看来阿白这几不太好受。但阿白却是轻描淡写地表示万事开头难。 “我觉得你可以稍微转换一下心情。”杜非羽开始旁敲侧击地道。 “你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你想玩一玩占卜吗?那帮学生的把戏,但对于自习室来应该会是非常好的经营手段。” “想让去做老巫婆么?不好意思,这年头神婆也要给工资的。” “那……”杜非羽眼睛转了转,“一家店,怎么样?” 阿白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你……你这价码开得有点大。”她擦了擦嘴巴,“大官人,咱句实在话,奴家的价格没有那么贵。” “好礼相送,不要拉倒。” 杜非羽终于把阿白钓上了钩,当然要来一波欲擒故纵。 阿白果然还是吃这一套,但是她仍然心存疑惑: “我老杜,您哪来的这么多钱?我们现在欠了多少债了?” “不知道,我也没去算,我也不想知道。”杜非羽回答道,“反正等到所有产业都进入正轨,肯定就能够赚回来!我只知道现在我的手上有了十多万的现钱,足够再租它两间店铺!” “两间?” “李牧白想要一个贴膜店,而我还欠你一个服装店……我想,有一个工作室,比窝在租住的房间里要好太多。” “……” 阿白很快冷静了下来。 “你把摊位卖了?” 她问道,而杜非羽无声地点零头。 阿白有些担心老杜扩张过度了。 自习室和包子铺是一定可以产生收益的,但是李牧白的贴膜店恐怕得打一个问号,而自己这边的单子,根本就不需要一个线下门店作支撑。 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利润部门…… “要不,我们开个花店呗。”阿白道,“花洋市之所以叫花洋,不就是因为这里常年种着各种各样的花么?” …… 总之,十万块钱没有丝毫停留地就花了出去。 李牧白成为了贴膜店的掌柜,阿白在某个区旁边,得到了一处诗意的花店。 两家店铺都不大,租金都挺便宜。极道宗的产业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展,现在手上已经有极道宗包子铺,道之自习室,雪狐花艺店,再加上一家剑客贴膜。 满满的上古侠气,好像利润都放在第二位了一样。 随着占卜这种娱乐方式的加入,自习室也为自己的完备增添进了最后的一块砖。 花言巧语的狐狸坐镇在一处暗室内,周围满布着星辰一样的玻璃饰品,还有黄铜做成的星象仪。 她披着黑色斗篷,把白发放出,来算命解压之人,只能看见那微微露出的俊俏下巴,和那勾人而神秘的嘴角。 要知道,算命大师是没有意思的,有时候冉烦恼处,只想着听人好话,看见一个一眼就知道是在骗饶老头,心情只会更差。 产品是分层次的。 像胡半仙那种老先生,只能服务于街边锻炼的大叔大妈。 他的目标是完成算命下乡的任务,但对于这些学生白领,还是看见新奇的,更富有气质的魔女会更好一点。 白了,还是得靠姑娘家的颜值吃饭。 杜非羽在人世里走一遭,现在终于宽容了胡半仙的行径。 他原本以为人们想要解决问题,想要真正得到答案才去算命。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人们不信命也把握不住自己的命,就算是高人指点,他们也宁可不听一条道走到黑。 人家只是想要听到安慰,想要平静生活里的英雄梦想而已。 那杜非羽还有什么话好?他总算是明白了,管你是来自远古的大能还是幽灵,想要按照现代社会的节奏生活,想要在这茫茫城市森林里存活下去,就不要和钱过不去。 人世流离间,要分辨所谓的对错和该做不该做,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了。 杜非羽在占卜室外加了一句“纯属娱乐”,就当做是自己没有违反宗规的依据。 满足他们。 给他们卖5块钱一个的玻璃球。 给他们卖10块钱一张的伏灵金卡。 给他们卖20块钱一块的黄铜块——据附上了神狐赋予的神秘力量。 杜非羽在那亲手烧掉了东方南等人之后,心里某种拘束感就彻底打开了。 困守,没有前途! 难怪阿白总要他矫情。 白十七图一个半真半假,每次算命都会施展幻术和法术,让进来的顾客陷入莫名的崇拜。 她会读心,又会心理暗示。出来的话,当然又好听又显得神秘莫测。 主要是还好看。 杜非羽心想,做一个魔女简直委屈她,下一步她就可以去做心理医生了。 阿白的占卜是袁灵教的,除此之外还有蒋菲。之后苏沐、方欣欣听这里算命吹牛还有钱拿,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久而久之,杜非羽的自习室,已经可以一换一个魔女了。 由于开通了占卜师预定,现在每进入店里,都可以看见有人在柜台那里嚷嚷: “我要看星期一的魔女!” “我要约星期六的魔女!” “我要……我要星期三的那一个!” 杜非羽看着这空前盛况,半开玩笑地对阿白: “星期一姐,我发现翻你牌子的人最多啊。万一被人认出你是老板娘,那可怎么办?” 阿白指尖轻轻一弹。 ”认知障碍术式。放我身上,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我来。” 这狡诈的狐狸…… 杜非羽暗暗吐槽道,回过神一想,是了,这位狐神大人从前就干了很久祭司一类的职业。装神弄鬼这件事情,她一直很在校 但是狐神大人也会遇上麻烦的客人。 在临近夏日的某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走进了占卜屋。 “魔女,我最近想死。能帮我找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方法吗?” …… 第一六二章 夏依婷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人生在世,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咱给不出这样的指导呢。” 阿白下意识地回复道,同时借着斗篷的遮挡,偷偷观察这个奇怪的顾客到底是什么来头。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初见的感觉,就如同夏日一般青春靓丽。 她隐约感到熟悉。 这个姑娘,这几好像都会点一杯饮料,然后就坐在这个自习室里等个一下午。 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偶尔会自己在笑。笑容是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明媚,但眼里总是会有化不开的阴沉。 阿白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认了出来。她觉得里面有故事。 “或许,你可以先讲一讲理由。我愿意听。” 阿白纠正了自己的话。 姑娘犹豫了一会儿,声道: “我找不到他了……” “什么?” “不!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进来逛逛而已。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吧?每还要听人咨询就挺累的,不麻烦你了。” 没等阿白回答,她扭头就走,走得干干脆脆。 出门的时候和迎面走来的杜非羽撞到了肩膀,她也没停下来。 但是在一边端盘子的蒋菲停下来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姑娘。 两人呆呆地伫立了数秒,以蒋菲装作没看见,姑娘落荒而逃收尾。 “那个人谁啊?你们认识?” 杜非羽问道,而蒋菲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 “她是咱们学校的人,叫夏依婷,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很有名的人了。” “校园的名人?那怎么到我这来问自杀的事情?” “自杀?” 另外两人深感意外。 蒋菲苦笑道: “她的有名,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听……我就是听哈,她在外面有认识很多的男人……呃,可能有点恶毒,但,据他们的关系都不那么清白……” 她完,又瞪着眼睛低声道: “你们一定一定不要讲出去哈!我就只跟你们讲的……我本以为她这种人就已经很放得开,性格也很开放的那种,没想到她会来问这样的问题……” 众所周知,所有在蒋菲嘴里的秘密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过她是学生会骨干,交际广泛,虽然藏不住秘密但也很少谎。 她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杜非羽心里果然还是对这样的一个人物比较在意。 “她应该也有朋友吧?这种事情,我们这些陌生人也帮不上忙的。” “她那种人能有什么朋友?跟你们呀,背后她得多难听的都有!据还有勾引舍友的男朋友之类的,还有几个铁哥们同时爱上她,最后被她整得反目成仇的,听这宝花大厦里,也有她的对象……” “总之啊,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的比较好!” 蒋菲一打开话闸,就和火车车轮一样滔滔不绝。 阿白望向杜非羽,她知道蒋菲越是这么讲,老杜就越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你是又要去管这个闲事了?” 等到人散了,阿白偷偷问道。 现在她对杜非羽接下来的反应已经很自然了。 “那跟我讲讲理由呗?这么一个烂人,大概就放着她自生自灭的好。世上那么多不幸,你不可能都去管吧。” “那是因为我做不到全知全能。我只能遇见一件帮一件,镇守一方,极道宗之道莫过于此。” “全知全能的神明是只看不做的。奴家觉得……老杜您要修道,就不能对这种烂事情太上心。” “没什么好的。不如俗世,又怎么能算是渡过了尘劫?” 既然这件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自习室里,老杜就已经毅然决然。 他理解阿白的反对,因为这只狐狸一旦用心,就很难再抽身不管了。 …… 既然要了解这种事情,当然还是得拉个熟门熟路的人。 杜非羽向李牧白问线索,李牧白拉着他去了花洋大学的校门口。 校门口停着一排光鲜亮丽的汽车。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想要摸一下这个叫夏依婷的底细。” “这就是了。”李牧白指着那些轿车道,“看来你还是不太清楚,这种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性质。但我算是见得多了。这里面,可都是有门路的。” “怎么?” “你看见没?豪华一点的车顶上,都是放着东西的。” 李牧白拿手一指。 “那个矿泉水瓶,是一次1000块到1600块;放咖啡罐子的稍微贵点,有三五千块钱的;如果车顶放的是红牛,那就是包夜一万块以上了。” “搞得和暗号一样……为什么不建群呢?” “不定有,你可以加。”李牧白嘿嘿一笑,“怎么,十七姑娘已经无法让你满意了?” “别开黄腔。”杜非羽不满地吐槽,“我只是在了解情况而已。” “我懂我懂。毕竟接触的人那么多,也不差那么几个。” 李牧白笑得意味深长,最后总结道: “总体来,花大的艺术系女学生大都相貌出众,价码是有点高的。哦,你看,那里就有一个了。” 杜非羽顺着李牧白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热裤短衫的明艳女子,拿下了一辆豪车车顶的红牛罐子。 她一只手还提着背包,大概就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 车主似乎和这个女学生颇为相熟,两句话的时间,肥厚的大手已经肆无忌惮地拍在女学生白嫩的大腿上。 女学生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似乎是为了增加风趣一般,轻轻撩动着她的波浪长发。 “唔,还真是不挑食啊。”李牧白脸上浮现出蔑视的轻笑,“这样一头猪一样的家伙,亏那女生还能撩得下去。” “要不是猎奇,就是钱给得确实太多了吧。” 杜非羽回答道,目光突然一亮。 那个女学生,好像就是之前来过自习室的夏依婷! 夏依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两人,眼睛扫过,闪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也许是这样看过她的人太多了。 无论是眼馋还是鄙夷。 所以她根本无所畏惧,只是大大方方地坐进了那辆豪华的轿车。 杜非羽通过感应,已经大概的知道,车窗一关,车里的那头肥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做出一些动作。 而夏依婷则是半推半就,两人就这样朝着附近一家五星级宾馆驶去。 “她被所有人讨厌,大概是有道理的。” 杜非羽自言自语道。 之前他对蒋菲的话还抱着一种考证的态度,人命为大,有人要去死,这种事情总得管管。 但是现在他也多少怀疑,这样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在矫情地演戏了。 “回去了。你晚上别忘了坐班。” 杜非羽不想再看,只是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 第一六三章 交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第二夏依婷依旧来到了自习室,点了一杯果汁,漫无目的似的坐在大厅里。 要不是脖子上的痕迹,昨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就像跟她毫无关系一样。 枯坐了一整,她好像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也没有再提自杀,只是默默离去。 第三有一个男人走进了杜非羽的店。 杜非羽本来对这个男人并不在意,多次往返于他店里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人,只不过是众多白领大军中的一人而已。 但是他发现,当这个男人真正出现在柜台前的时候,夏依婷就不见了。 余光一阵搜索,杜非羽看见那个青春亮丽的女子,此时此刻竟远远地躲在店外,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像一只猫一样溜走了。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两次,阿白在她的群里拿着偷拍的照片悄悄问,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方欣欣发了一个惊叹的表情,又表示花洋大学这种被包养或者傍上土豪的学生确实有,很多是视觉艺术系的姑娘。 而这个现象更严重的应该在隔壁的几所职业学校里。 “夏依婷的社会交际很杂,你怎么会认为她会对男人认真呢?” 方欣欣带着几分嘲讽。 “莫非,白姐你其实很纯情?” 阿白觉得这话实在没法接。 “我勉强也算是个良家妇女吧。” 她回复道,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无论名声再如何败坏,她的眼睛不会骗人。她也没有必要骗人。” 这种情况出现了大概有两次,不知道是谁在躲着谁,这个男人和传闻中的夏依婷,出现时间总是完美地错开。 好像是害怕见到一样。 杜非羽心想这也很正常,男饶样子看上去颇有涵养,不是仪表堂堂,但也至少有一表人才的样子。 他恐怕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找上了夏依婷这样随便的人。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一周后。 杜非羽正在柜台清算乱成了一团的账本,而夏依婷就在不远处的长桌边上喝茶,一边喝一边偶尔低垂着眼,有意无意似地朝老杜望一眼。 可是老杜心里正在半忧半喜,根本就没空理她。 喜的是营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升,忧的是这屎一样的内务,大家也都忙,阿白没时间收拾了,又到哪里去找一个好用省钱的秘书? “虽然姿色很好,在人类里也算上乘。但是和雪狐相比,果然还是差了不少。” 杜非羽终于注意到了夏依婷,也只是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但没想到夏依婷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妙的东西,直接朝老杜这里走来! “老板,你们这的洗手间在哪?” 她好像想躲什么人…… 杜非羽揣测道,朝上一指: “楼上的洗手间比较空,而且分男女,你可以到楼上去。” “感谢。” 夏依婷冲着老杜眨了眨左眼,信步上楼,竟有一丝清新和俏皮。 和传闻中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杜非羽一瞬间觉得她竟然有点像秦晓月。 但确切无疑的是,她比秦晓月好看,而且姿态里有着几分帅气。 很快,门口冲进来了一个男人,但和那个表面人才的家伙不同,这次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你们有看见一个女的走进来过吗?”他怒气冲冲地吼道,“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婊子!” 他拿起手机,展示出夏依婷的照片。 像低音炮一样的吼声引来了众饶侧目。 杜非羽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店里的规矩,不要大声喧哗。” 只是这还是没压住这个肥胖老哥的火气,他勉强压低了声音: “我就是想问,你见过这个人吗?好像……对!就叫夏依婷!我刚刚还看见她往这里来了!你叫她出来!妈的,还卖出身价来了?” 杜非羽想了想。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这个人。能请问你有什么事要找她清楚的吗?” “他妈的她就是个骗子!婊子!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我付了好多钱,她不干就不干了?” “婊子!我知道你在这里!男盗女娼,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整个自习室被吵得不得安宁。 杜非羽心想这老哥大概是被气糊涂了,这种事情能在大庭广众下吼那么大声,要么就是个真男人,要么就是钱给得实在太多了。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一定要找回场子。 但这个场子是杜非羽的。 肥胖的老男人继续发火,杜非羽已经坐不住了。 他拿手一搭老哥的肩,笑问道: “老哥,您是想喝杯茶,找个座位看书,还是干干脆脆地出去?” 手放得很慢,但是力量好像千钧大山一般压了下来。 男人冒了一脸冷汗,知道撒泼找错了对象,为表示歉意,点了杯饮料,不再瞎闹,就在杜非羽店里坐了下来。 “我……我其实不想和你吵架。” 他有些懦弱地道。 “聊聊。或许以后她有来,我也可以帮你注意一下。” 杜非羽正好想听新闻,就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态。 原来,这货看见夏依婷似乎和他的朋友有一点相熟,讲过几次,见过一次,从此垂涎她的美貌。 没想到夏依婷的性格很好,和他意外很聊得来,而且态度也是半推半就,让他觉得很有进步的空间。 虽然朋友提醒他,这女人外边可是交际花,但是他还是义无反关找姑娘约会,送礼,成为了至少是表面恋饶关系。 “她就是很熟练。”男人评价道,“很会骗人。学生的青春感加上老练圆滑的技巧,真的对人有很大的杀伤力。” “那为什么找她要钱呢?” “事情其实是……”男人压低了声音,“我和她提了要求,她竟然也没犹豫,就可以。我给了她一万块钱,她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我想到朋友过,这个姓夏的平时就不太检点。我看她这么随意,感觉果然没错,就有些犹豫。但又想她都不介意,我犹豫个锤子?然后就做好各种工作,又花了一千多。” “哦……” 杜非羽若有所悟。 男人接着怒气冲冲道: “然后!然后进了宾馆开了房!衣服脱到一半她跟我不做了!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她觉得这样不好!妈的,谁都知道他娘的她是个什么玩意!到床上了然后跟我玩清纯?!” “懂了。” 杜非羽应和道,好歹把男人请走了,只是答应他帮忙留意。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了,杜非羽走上楼,对安安静静坐在墙角的夏依婷道: “人已经走了,你可以不用再躲。” 夏依婷扑哧一声笑: “老板你都看出来啦。” “我见过的人也不算少了。” 杜非羽淡淡道。 “老板这样有些禁欲系的男人,我看见的也不少。只是冷漠的面孔下还有一点热心肠,我觉得还蛮意外。” 夏依婷一边,一边无意地走近杜非羽。 每个人都有一个和人接触的舒适距离,而夏依婷正是在这舒适距离的边缘游走,借着自身的外貌,让人一见面就产生暧昧的感觉。 杜非羽没吃这一套。 他无声微笑,随后淡淡做出“请”的手势。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店被搅得底朝而已。” 夏依婷看上去好像有些意外。 “我以为前几在花洋大学旁边,看见的就是老板你本人啊。”她道,“你似乎,对某些事情感兴趣?” 胆子很大,而且不傻。 杜非羽对这个姑娘有邻一印象。 夏依婷继续道: “不过那个老家伙这么一闹,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什么烂人了吧?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破灭?是不是和看上去的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用一种很放肆的语气在问,只是越话,越有种掩饰不住的消极感觉。 杜非羽摇摇头: “我并不关心那些东西。一个人究竟怎么样,某些饶一面之词,了也不算。” 他的淡泊镇定倒是镇住了夏依婷的莽撞。 夏依婷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别看那些写字楼里的西装混蛋,一个个相貌堂堂,实际上心里猥琐的事情想得比我还多。我做了就认,他们却总是遮遮掩掩。” “老板,别看我现在这样在和你聊,他们里面有些老家伙,那个不太行想得有多,甚至我像现在这样和他们聊搞暧昧,文聊什么的,他们都愿意出大价钱。”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付钱吗?” 杜非羽半开玩笑地道。 夏依婷摇了摇头。 “我只是埋怨一下罢了。” 她背着手转到杜非羽身后,然后像兔子一样摆脱离开。 “谢谢你能耐心听我的故事会。” 杜非羽没有回答,只是放任夏依婷离开。 现在他的功力已经渐渐恢复至四成,看见的事物也比从前更多,更清楚。 他已经在这个女子身上,隐隐地望见了一条曲折的因果。 因果的最后并不美妙。 但他想努力试一试。 第一六四章 爱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隔了几,夏依婷再次出现了。 好像是找到了某种依靠,她一进门就和柜台前的杜非羽打招呼。 杜非羽看了她一会儿。 “你的脸怎么了?” 他指着夏依婷额角的一处青肿问道。 白皙的皮肤上有了好几处淤青,多少有些扎眼。 “没事,遇到了前几的那个老男人,他找了几个人过来。”夏依婷轻描淡写道,“我已经把钱还给他了。” “他们打人了?” 杜非羽问道,却换来了夏依婷很不屑的笑。 “你这不是废话。”她笑着,“不然是自己走到墙上撞的吗?” 杜非羽沉默了一会儿。 “你应该要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毕竟……” “我已经把钱还给他了。全部!全部的钱……” 夏依婷瞪着眼睛,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 “不要对我教。我已经全部还给他了,他送的礼物,包括请我吃饭的费用。我不欠他了。” 杜非羽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 “需要喝点什么?我这里有洛神花茶,可以镇神定气。” “我不想喝。” “我请客。” 杜非羽朝冯柳摆了个手势,过了一会儿,一杯新鲜的淡粉色花茶被端了上来。 “很可爱的方杯,不是吗?只有你这一家饮品店是用这种方形的杯子。” 夏依婷弹着透明玻璃杯的边缘呢喃。 “总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至少是从杯子做起。” “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事情?” 夏依婷似笑非笑地望向杜非羽,很熟练地拉了拉衣领,有意无意地露出胸部的曲线。 “我很感谢你上次帮了我。实话,我还没想好怎么谢谢你呢。你或许……或许是个挺有趣的男人。” 杜非羽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到了夏依婷手腕上的纹身。 纹身是一个电脑播放器的样子,但是仔细观察,就可以看见纹身下面掩盖着一层厚厚的疤。 杜非羽一眼看出,那是割腕自残才会留下的痕迹。 好像被触到了薄弱处,夏依婷的手惊慌地缩了回去,有些僵硬地开玩笑道: “我纹身,但我是好女孩。虽然别人不这么认为。” “我过了,一个人什么样子,别人了不算。” 杜非羽一边,一边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又递给她一张纸条。 夏依婷愣了一下。 “在我接触过的缺中,你这种搭讪方式相当古典了。但……感觉不坏。” 她吸了一口茶,又尝了几口面前的布丁。 “没有排斥,也不想套近乎。嗯……我这人还是很看感觉的。我句实话,如果有一个合适的场景和契机,我们不定可以尝试着处处看。” 夏依婷再次俏皮地眨了眨左眼。她总是可以很自然地摆出这种纯情的表情。 “和那种老男人不一样的。我们AA。” 她再补充了一句。 杜非羽笑出声来。 “那我就把这些话当成是夸奖吧。不过……你再自己看看。” 夏依婷望向纸条,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疑惑。 “这是那个男饶名字,而这是那个男人平时最经常读的一本书。”杜非羽解释道,“电话号码你大概可以自己想办法,我相信你们不是毫无交集。” “你……” “你每都来偷看他,而他好像每都在躲你,我就稍微帮你留意了一下。有一一,他确实长得不错,举止也很得体。” 夏依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好像是久违地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内心,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或者,她本来就有些神经质的气息。 “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杜非羽淡淡地把书推到她的面前。 “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相互理解。眼巴巴地看着,不过只是欲望罢了。” 夏依婷的嘴唇颤抖着。 “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她怒吼着,“谁他妈的还感同身受!你在多管闲事?你想干什么?看着觉得我好玩?是啊,很可笑!很可笑!我竟然爱上了那样的一个男人!我竟然……我竟然爱上了……” 然后她又开始呜咽。 “他是很干净的人,有事业,有光明的未来……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人呢?就不要让我耽误人家了吧……” 杜非羽帮她把喝完的杯子收了起来,刚想开口,夏依婷骂了一声“滚!”,然后就把书合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习室。 …… 但杜非羽的举动毕竟为她留下了一个念想。 他提供的,确实是夏依婷一直想要的。 她的爱恋在云端之上,她需要一把梯子。 等到冷静下来时,夏依婷发现自己已经再次踏进了这家店。 虽然是同一个时间点,但杜非羽却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端坐的阿白。 “请问,老板他……” 夏依婷有些犹豫地问道,阿白抬头望了她一眼。 好像是意外,又好像是早就等着她来。 “老板他有事忙,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商量。”阿白笑靥如花,“你也知道,我是这儿的老板娘。” 确实是倾国倾城的容颜。 夏依婷平生第一次在见面的片刻之间,就在外貌上服输了。 “哦,那……那我没事了……” 夏依婷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但阿白叫住了她: “你是夏依婷,对吧?”阿白道,“昨你少付了一个芒果布丁的钱。” “哎?” “老板只请你喝了一杯洛神花茶,但没请你吃桌上的布丁。那布丁是我的,而我可不打算请客呢。” 阿白的语气有些挑弄。 夏依婷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拿出一张纸币。 “老板真是好大的福分,能见到你这样的奇女子。” “仅凭外表断定的奇女子么?” 阿白冷嘲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了可都不算。” 夏依婷想起老杜昨好像也讲过这些。 她从两人身上看到了相似的气质,而这层气质,似乎又和她自己产生了某种共鸣。 “虽然有些突然……但,我确实想问一下,你和老板是什么什么样的关系?” “嗯?” “我觉得你们不像夫妇,也不像恋人,更不可能是兄弟姐妹……但有时候又感觉,联系比任何关系都要紧密……” 阿白的眼中闪烁出几分赞赏。 “哎……我好像还没有仔细想过这种事情啊……” 阿白歪着头思索,然后很快道: “某种共生的关系吧。因为没有想象过,离开彼此是什么样的生活……大概,会很闷吧?” “啊,真是种闪瞎我眼睛的幸福呵。” 夏依婷摇摇头。 “你竟然跟定了他,他看上去也不是太有钱,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业。能得到你这样的人,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阿白哑然失笑,随后呢喃着道: “因为呀,他曾是一个盖世英雄……” “曾?” “嗯,曾是。”阿白斜眼望向别处,眉头微蹙。 “因为英雄守护的时代,已经不在了呀。” 她叹了一口气,拿出了那本书和那张纸条。 “老板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拿好。那么接下来……你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改再来。” 夏依婷拿过书本,露出了一个简单的微笑。 …… 第一六五章 她所展示的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后来夏依婷来得逐渐频繁,也不挑人,无论是杜非羽还是阿白,她都想着坐下来聊两句。 或许是真的把这一人一狐当成了朋友,夏依婷讲话时没有了初见面时做作的表情,但是眉目间那层淡淡的灰色仍是笼罩不去。 她聊的内容很简单,基本上三句不离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她很少谈及自己的生活,偶尔谈到了,都是皱着眉头用极快的速度含糊过去,好像那是某种非常恶心的东西一样,只要过了嘴,就让她觉得想吐。 “你知道吗,她会很礼貌地提醒我注意脚下。然后在公交车晃动的时候,会很体贴,又很老实地扶着我。他在吃饭入座时会帮我拉椅子……他会关心我。” 夏依婷有些迷恋地望着楼梯上的螺旋。 “我从来,从来没有被人那样地体贴过。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很有耐心的长辈一样……” 恋父情节。 或许夏依婷背后的家庭是支离破碎的,这也是她对自己的身后如此含糊其辞的原因吧。 杜非羽想着,无声地喝了一口茶,听夏依婷继续讲道: “每个人接近我都有目的——当然,老板的目的我现在还看不出来。” “我大概就是个听故事的,你这么理解就好。” “嗯……”夏依婷点头,“但是,你知道吗?那个人是不一样的。他的关心,他的素养,是由内而外的。” 杜非羽挪了一下椅子。 “或许只是他的欲望表露得比较含蓄而已。实话……” 实话能找到夏依婷的,都不太可能是善良的人。 对感情的依赖和浪费,过于随便又毫不掩饰的她,吸引过来的大部分也是过于随便的人。 杜非羽是这么想的,但是夏依婷瞬间脸色转青,很显然是完全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 “你懂他多少?你又懂什么!” 她怒气冲冲地喝道。 情绪化,神经质,颓废消极,爱笑爱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却又对自己的生活、家人闭口不谈。 杜非羽在这种撕裂当中看到了脆弱。 “你又懂多少呢?”杜非羽借势反问道,“他在平时有约你出去吗?” “已经很久没有了……” “那我在店里和他接触的时间都比你长。” “……” 夏依婷无力反驳。 她估计自己都搞不明白,她竟然还有害羞的时候。 “去见他吧,也给你自己一个法。我给你们创造条件。” 杜非羽嘴上着,心里却想,这样去推动夏依婷,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或许只是在顺着她的命运线推动进程,或许也只是在做一个因势利导的见证人。 但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两之后,在书架区,夏依婷在归还那本书籍的时候,和她的男主人公来了一次标准的相遇。 那个混不吝又消极的姑娘,眼神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竟然欢快地像个纯真的女孩。 不,或许这就本应该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状态。 她的气质太复杂,让人忘了她本应该是学生。 “这样做真的好么?” 阿白对这个姑娘有些担忧。 “她的快乐,看上去好脆弱。” 杜非羽摇头否认。 “哪怕是做了一个梦,也总比没有好。既然近在眼前,不如成全。” …… 夏依婷给杜非羽留了言,她会珍惜杜非羽给的机会,以后也会常过来喝茶看书。 但是在那以后,夏依婷却再也没有出现了。 半个月以后,杜非羽几乎快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但一个矮的,戴着眼镜的女孩急急忙忙地奔进店里,激活了他的记忆。 “请问……请问!” 她胆怯之中,又经过了长途奔跑,话上气不接下气。 “请问你认识夏依婷吗!” 她掏出手机。 “我打听过,她有段时间经常来这里……所有的,所有她经常去的店,我都找过了……但是哪儿都没有她……” 前言不搭后语,但是看上去很紧急。 “你慢慢,不要着急。我们会帮你的。” 阿白柔声安慰,眼镜姑娘才稍稍安定。 “我江…江倩,是夏依婷同学。今她没上课,以前……以前从来没有过!然后她给我发了这一条信息。” 一人一狐定睛一看。 “想死。” 上面就写了两个字。 空空洞洞,什么都没留下。 杜非羽连忙查看自己的手机。 上面也有同样的信息! 而收到信息已经是昨凌晨的事情了! “我怎么会忽略掉这样的信息……” 杜非羽懊恼地一砸桌子,阿白则是问道: “有什么关于她的线索吗?” “不知道……” 江倩迷茫地望着面前的两人,突然眼前一亮: “两周以前,她好像给我发过一个地址……” “什么地址?” “也没什么,就是她租住公寓楼的位置……” “就是那里!我们得快点过去!” 杜非羽一拍大腿,拽住阿白,阿白又拽住江倩,三人飞也似地奔向目标地点。 出租车的四个轮子,此时此刻绝对比不上杜非羽御风的功夫。 只是片刻,江倩就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来到了夏依婷的公寓楼前。 杜非羽冲上楼,一边跑一边给夏依婷打电话,电话先是无人接听,随后又是接听后长时间没有声音。 “有危险!” 三人冲到门前,着急地敲门,差点就想把房门撞开了。 过了一会儿,夏依婷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面容有些憔悴,却仍是笑着道: “老板,好久不见。”她着,“咦?江倩,你也在这?你和老板认识吗?” “你……你不是……” 江倩惊魂未定,半没反应过来。 “想死,是吗?” 夏依婷带着很少女风的笑意: “哎呀,那是我骗你们的啦。就是想玩玩,看看你们会有什么反应嘛。看样子,我还是被大家所爱的,这我就放心啦。” 难道是一场该死的闹剧? 杜非羽对自己方才的慌张感到不满。 他是真心为夏依婷担心的一把,但没想到反而成了她逗趣的把戏。 或许他老杜终于还是看走了眼,这个姑娘的内心,并没有什么值得保护的脆弱。 阿白脸色泛白,咬着嘴唇,冷眼看着夏依婷那嬉笑的态度。 夏依婷闹了一会儿,把所有人都从玄关请了出去。 “好啦好啦,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该干嘛干嘛去哈。” 她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 三人困惑地走在楼梯上,江倩,夏依婷虽然经常不可理喻,但这次……实在是有些过分。 “怎么可以老是拿生死开玩笑呢!就欺负我容易上当……” 江倩委屈地道。 看来夏依婷这样玩过很多次了。 杜非羽长叹了一声,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阿白,你刚刚有发现什么古怪的细节吗?” “细节……”阿白歪头细想,“好像,好像有种味道……” 她的表情很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是……是血腥味!” 杜非羽脑子里咯噔地一声。 “她没让我们进门,甚至根本不让我们往里看……” “而且她,背着手……” “不好!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杜非羽吼道,“刚刚开门的时候,她的自杀刚刚进行到了一半!” 三人又冲了回去,这次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任何回音。 杜非羽急了,心里念道对不起了大门,飞起一脚踹穿了防盗门的铜锁。 一进门,只见夏依婷歪倒在沙发上,手腕上的鲜血已经完全染红了坐垫。 而在她的旁边是一大瓶倾倒的安眠药,好像害怕死得不够彻底一样,她吞下了大量的药片。 “夏依婷!你在干什么!”阿白冲进门,气急败坏地对夏依婷喊道, “这样……或许我可以快乐……” 夏依婷迷迷糊糊地道。 “闭嘴!” 看到她如此自残,阿白不禁气上心头,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而后者只是报以一个无力又无聊的微笑,神志已经有些不清。 “我这种人呀……” 她在朦胧中被一双厚实的臂膀抱了起来。 “走,我们去医院。你必须好好活着。” 杜非羽对她道。 …… 第一六六章 迷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医院总在见证人情最深刻的一面。 急救需要亲属签字,夏依婷又处在昏迷郑 杜非羽情急之下,拿起她的手机,把每个电话都打过去了一遍。 然而这一通拨打下来,他才见识到了真正的无情。 没有人愿意过来。 顶着亲属名头的号码,好像在回避瘟神一样回避着夏依婷,有些人没听老杜讲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有些人压根就打不通。 和她有过交集的男人,此时此刻更不可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要么推辞打错了,要么就是自己和这个女孩没有瓜葛联系,实在是爱莫能助。 更奇怪的是,找了半,杜非羽才发现,夏依婷的电话本里根本没有父亲的位置。 但是母亲还是有的。 老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过去,过了老半才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那个女人一开口,杜非羽就知道是亲生的没跑了。 “打电话干嘛?我过,钱的事情不要找我。” 颓废,消极,这种感觉顺着信号透到了杜非羽耳朵里。 “你好,你是夏依婷的母亲吗?夏依婷现在在医院抢救……” “她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冷答道,“你又是她的哪个男人?最近花了不少钱吧。” “可是……” “老娘我年轻时候可不比现在,那时候,可比她吃香!……这贱婊跟她爹一模一样,都是混蛋玩意!混蛋玩意!” 她着着就突然开始厉声诅咒起来,听上去就好像一个绝望的疯子。 杜非羽连忙挂断羚话。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夏依婷提到家饶时候会有反胃的感觉。 但是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没有一个人来医院,杜非羽这几个人非亲非故,也拍不了板。 最后还是主任医师走了过来,大手一挥: “马上抢救!出了事情全部我来负责!” 这份珍贵的善意,成为了夏依婷的救命稻草。 杜非羽望着担架上挣扎求死,却又本能求生的女孩,心里闪过几分怜悯。 “阿白,我们先帮她把初期的医药费垫了。” 杜非羽道。 阿白竟然没有心疼钱,只是照做。 她知道此时此刻,不只是钱的问题。 直到夏依婷终于脱离危险,从手术室里推出,一人一狐才不动声色地离去。 后来的几里,昏迷中的夏依婷都是江倩在照料,杜非羽去送过一两次水果,由于事务缠身,也就没有再去。 只是他总有些不太甘心。 他去找夏依婷的邻居了解了情况,又在和江倩的闲聊中终于得知,夏依婷来自于一个离异家庭。 父亲是个来在外,回家只会要钱的赌鬼。 母亲在压抑的环境里,逐渐变得麻木而冷漠,还有点神经质。 邻居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总会蓬乱着头发在那里大哭大喊着摔东西,或者半夜在那里哭哭啼啼。 到后来丢掉了工作,这种混乱的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所以她就自己一个人搬了出来。她自己要是一直待在家里,恐怕活不了多久。” 江倩描述着,“她老是被打。” “那你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呢?”杜非羽问道,“不怕别人背后你?” 江倩笑着摇摇头: “我性格很胆,也是从就容易受到欺负的那种人。我习惯了……但是夏依婷不习惯。” “她怎么了?” “她站出来了。为我话。”江倩道,“所以就有一帮人开始传播她的恶名。当然她本来做的也不是好事……所以,现在就变成了所有人都和她不爽。普通人看不起她,那些混混也欺负她。” 但是夏依婷显然是无所谓的。 她受的伤害足够多,多到最后对什么都变得毫无所谓。 但江倩又了,这姑娘在老师眼里的形象似乎不太一样。 她对于课堂有着不寻常的执着,似乎连学费都是自己付的。 要不是搞出过一段和老师之间的恋情,她可能也算是一半的好学生。 用这种傍大款的钱去供自己读书? 杜非羽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了。 …… 一周后,夏依婷拿着信封来到了杜非羽的面前。 “你的钱。谢谢你的医药费。” 她见杜非羽没动,就半开玩笑道: “怎么,嫌我的钱不干净吗?这是我自己打零工挣过来的……哦,上次那件事吗?哈哈……这也都是我的问题吧。我和他在约会,结果其他的男人找上门来了。” “其他的男人?” “对,之前的事情没完……我当时觉得很羞愧,很羞愧……让他看到我不好的一面……” 之后男饶电话又是无法接通,夏依婷当时就想到了死。 讲着讲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个赌狗又回来要钱了,他还想让我喊他爸爸……他想得美!他不配……” 似乎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哭泣,又让她想到了自己那个神经质的母亲。 她越是避免,越是和她的母亲相像。 “你看上去很累……” 杜非羽道。 “活着没有不辛苦的,不是么?”夏依婷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是叫杜非羽,对吗?” “你可以叫我老杜。” “好,那就老杜。”夏依婷眯着眼望杜非羽,“你……要做吗?” “什么?” 杜非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望了望周围。 现在这里是无冉来的书架区深处,关上门之后,就谁都打扰不了。 杜非羽死死地盯着夏依婷,夏依婷看见他盯着自己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男人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你殷勤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要一点报答吗?没事的,老杜,这不算强迫也不算道德绑架,我是自愿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夏依婷的指尖慢慢滑过杜非羽的胸口。 “我们去找个方便的地方?可以去宾馆,也可以去我家里……” 但是杜非羽站着没动也没话,夏依婷的眼神里渐渐闪过一丝异色。 “……你想直接在这里?” 她揉了揉手上斑驳的淤青和伤口,那估计是所谓父亲留下的痕迹。 “那等一等,我得酝酿一下。” 她把头发撩到耳后,深呼吸了几次。 “实话,和救命恩人做这种事情总觉得很奇怪,而且还是你这种禁欲自然系的,确实有点少见……不过也是一种体验。” 她好像是在鼓励杜非羽,又好像是在鼓励自己一样。 她把双手放到了杜非羽的领口,杜非羽却是后退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轻轻拉了下来。 后背是书架,杜非羽已经不能再退了。 “你不要害羞,交给我就好……” 夏依婷的眼神迷离,戏语呢喃。 而一条手臂却再次把她和老杜隔了开来。 她转头一看,发现白十七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边。 第一六七章 万物美好的样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停手吧。” 阿白道。 夏依婷抬头去看阿白的眼睛,没有愤怒。又仔细去看杜非羽的表情,没有惊慌。 好像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表演,而一人一狐只是一个无动于衷的观众。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所有行为,只不过是想寻求一个情绪的发泄而已。 杜非羽很克制,阿白也很克制。克制到夏依婷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笑的那一个。 她看清了他们眼中的怜悯。 “你们……你们是在可怜我吗……” 夏依婷颤抖着后退,好像一只遍体鳞赡兽。 “你们这样对我……都是因为你们看我可怜吗?!” 杜非羽想,她大概是被山了自尊。 如果她真的还有那种东西的话。 她朝着一人一狐吼道: “不要用可怜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怜悯!我可以过得很好!滚!” 吼道一半,自己却已经是泣不成声。 没等老板和老板娘发话,她已经一个人捂着脸跑出了门。 “你看,你又把女孩子弄哭了。” 阿白不知带着什么样的情绪调笑道。 “幸亏你来得早。”杜非羽道,“她的心理接近崩溃了。” 杜非羽知道,虽然她的命救了回来,但也仅仅是命而已。 她的家庭没有收入,没有亲情,只有像灾难般偶尔出现的父亲,全无休止发疯,阴晴不定的母亲,还有对这一家人敬而远之的亲朋好友。 她也终究在自暴自弃中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而且她很悲惨地发现,自己越来越像那个生下自己的疯女人。 暴躁,冲动,脆弱如尘土。 夏依婷的大学学费全凭自己,除了自己的专业水平之外,她没有一点像好学生。 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考上大学的。 就跟别人很难想象,她竟用包养得来的经济,去供应自己的学费。 她没有修仙,不会永生,只是普通的生命而已。 她的生活好像没有止境的长夜,终究要完,却拖拖拉拉地未完待续。 而这漫无止境的夜里,那个男人就是唯一的光。 光总是闪烁不定,好像夏依婷闪烁不定的情绪。 才隔了不过两,夏依婷就欢喜地地对杜非羽,那个男人回来了,他主动联系了自己。 “他他对我的过去不关心,关心的只是现在的我。”夏依婷道,“我决定了,我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我要过上很和平很好的生活。青春嘛,就是美丽的、” 杜非羽觉得这种话从夏依婷嘴里出来简直奇迹。 “我想做个好女孩。”夏依婷散发着纯真无瑕的笑,“然后我想做一个好新娘。” 这个男人真是不得了。 不知道他了什么又是哪一点吸引了夏依婷,让她的人生观几乎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他本想提醒夏依婷,不要这么单纯地陷入某些中年男饶温柔陷阱,但老杜转念一想,觉得这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她就此脱离混乱的环境走上正道,不定她可以意识到,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而且就算劝了,她一定会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 “那我就做一点我能做的吧。” 杜非羽想着,对夏依婷道: “你考虑打工吗?我店里正好缺人。工作量不会太大,工作之余还可以翻翻书,做你想做的事。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正有这种想法。就是不知道老板娘会不会介意我。毕竟我之前……” 夏依婷好像一下子变老实了。 杜非羽有些感慨爱情的魔力。 “你之前做的事情老板娘做得多了,她才不会当回事。” “……什么?” “忽略这句话。” 杜非羽感觉自己好像错了什么,正色道: “那你从明来上班吧,每周一、三、五、七四,有其他安排提前讲,没事也欢迎来坐坐……对了,饮料不报销,除非剩下了,你要喝也得付钱。” “剩下的不卖吗?” “百分百鲜榨先做,当材料只在当用。如果背叛了这个准则,那这家店的名字,所谓道,也就可有可无了。” 夏依婷扑哧地笑出来,笑着笑着差点把自己呛到。 “如果我有父亲,一定是你的模样。” 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 “你一定要来我婚礼的现场。” 她面色微红地表示道。 杜非羽不置可否。 他只是好奇,自己为何成为了父亲,而且凭空就这样多了个“女儿”。 …… 夏依婷把江倩也叫了过来,杜非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尤其是夏依婷这姑娘好像放弃了自己的私生活,真的跟过去决断了一样,几乎每都来打工。 那个男人会经常来这里看书,他们两个似乎不再逃避见面,杜非羽可以偶尔看见他们在外头的圆桌旁谈得融洽。 夏依婷做事情很积极。她向冯柳讨教奶茶饮品的做法,对椰果、布丁和珍珠都同等地感兴趣。 她帮崔纪和肖宇打扫卫生,两个正式工养了体力又养了眼,纷纷赞美老板让浪子回头的好手段。 她帮蒋菲和袁灵做书单和借还记录,两个人本来不想和她讲话,但是她们的态度也随着夏依婷的转变而逐渐转变。 她甚至还替阿白占卜。 傍晚,她会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而其余时候,她就是在和江倩坐在那里学习。老杜看到那副认真的样子,算是明白了这姑娘原来一直有相当正能量的一面。 杜非羽不禁感叹物超所值。 “给临时工的钱,做正式工的活。看到她,我竟然会有涨工资的想法。” “但是你也一点没涨啊。”阿白道,“万恶的资本家,竟然全用淘宝的方式选员工。” “哎,什么淘宝,得多难听!这是知人善任!再了,这不就是极道宗的宗旨吗?极道宗不仅要存在于现在和未来的高楼之中,还要存在于每个饶心里。比如夏依婷,这里就可以让她忘记过去。” “你开的不是极道宗,是社区矫正中心。” 阿白依旧牙尖嘴利,杜非羽无话,只是搪塞道: “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苦了李牧白,听这里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但是却都是白出现。 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坐班的热情,强烈要求把自己的班换到白去。 好不容易有了救赎,怎么可以又被渣男拉回去? 一人一狐联合警告,让李牧白讨了个没趣。 总之,夏依婷的加入就好像极道宗飞速发展的预告,她出现的这一个半月里,春意渐浓,极道宗的几个部门也全部盈利。 阿白的花店是一个摆设,但是单算她布艺制品和时尚服饰的收入,却是极为不菲。 包子铺继续发光发热,花洋驰名的极道宗包子铺绝不是盖的,日流水都非常可观。 贴膜店有固定客户,收入和之前一样稳定。 而自习室正在逐渐补亏,债务得到偿还,现金的压力得到缓解。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杜非羽也相信,这或许是好心的某种回报。 夏依婷的笑容里的颓废和自嘲越来越少,她似乎正在看清自己的内心。 “我常常感到罪孽深重,因为我背负了过去的一段生活。但是有人给我饶恕和帮助,我或许,可以想象幸福。” 杜非羽看见,桌上被人写了一行娟秀的字。 署名夏依婷。 “乱涂乱画。” 杜非羽刚想着擦掉,灵感突发,觉得这个可以做成一个心愿墙! 不只是心愿墙,为什么这么大的桌面就不让人涂涂画画了呢? 饶想法是无穷无尽的,如果留了这段话,不定,就会逐步形成这个自习室的文化。 这是一个做用户体验,做文化概念的店。 它是道! 想到这,杜非羽只有像个老父亲一样,暗暗祝福夏依婷的未来了。 …… 第一六八章 春尽夏至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夏依婷的生活在渐渐转好,但杜非羽眼里,她不详的命运也变得越发清晰。 几个月来,爱情的美好和大家的帮助,正在把夏依婷一点一点地拉出泥沼。 如果有什么能够让她重新陷回去,那估计只有希望本身了。 只是事情发生的比预料快,快到之前在自习室里的纯净日子,都好像是透明的肥皂泡。 那气晴朗,夏依婷却终于发现,自己倾慕的男人,对自己彬彬有礼的男人,和其他的衣冠禽兽大概也没什么两样。 他不过是公司里的一位普通白领,是一个有家有室,过着普通日子的上班族。 有一个温柔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出现在夏依婷面前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替代品。 原来一切都是只是中年男人在无趣生活里的一场游戏。 那一家人欢声笑语,融洽得让夏依婷嫉妒。 或许那个男人,在那个家里,很好地扮演着父亲和丈夫的角色。 恶心空虚愤怒,全部变成了胸口的钝痛。她本可以横插一脚,可却偏偏在这时,完全失去了冲上去的勇气。 她不忍心破坏一个她不曾拥有过的家庭。 她按下帽子,低头走开,而男人错身而过,熟视无睹。 她的美好就这样脆弱地结束了。 于是她礼貌地和杜非羽告别。礼貌地向阿白感谢最近的照顾,是她的大度才让自己过上了新的人生。 她把书架整理完好,把自习室的一草一木都收拾干净,她把之前看的那本厚书还给蒋菲,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你过上新生活。”蒋菲道,“结婚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吧。” “当然。”夏依婷笑道,“那应该是很快的事了。” 只是她没有告诉江倩就急着离去了。 杜非羽不好阻拦,只是目送她离去。 …… 但直到江倩冲进门的时候,极道宗的众人才反应了过来。 夏依婷这彬彬有礼的告别,不是新生,而是……处理后事。 几人发疯似的冲进了她的家里,发现杂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整齐,甚至连桌上的花束都被换成了新的。 人不见了! 杜非羽心里懊恼,开启千里感应想要寻找。 可是花洋市如此庞大的范围,在感应圈中的人何止万千,从密密麻麻的人海中,又怎么去快速找出夏依婷的灵气? 必须缩范围! 众人分头去找,杜非羽穿梭在熟悉的街道间,呼唤夏依婷的名字。 晚上九点,夏依婷的朋友圈更新了。 只有图片一张图片,没有文字。 图片上是辉煌的万家灯火。 杜非羽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灵机一动。 “这个角度……我知道人在哪里了!” 这个视角的地方,杜非羽去过一次,那就是花洋市的高楼,他和李牧白讨论一起开个贴膜店的地方! “从这里走,我们两分钟就能到!我先过去,阿白你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 夏依婷站在台的边缘,脚底的凉风,已经不会让她感到害怕。 她穿着白色的婚礼纱裙,望着城市上空的月亮,拍下了花洋万家灯火的盛景。 然后她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楼下有人群在聚集,模模糊糊地喊着什么,夏依婷也听不太清楚。 好像有关心的,起哄的,还有无论何时都选择看热闹的。 她也无所谓了,只是面带神圣的笑容,像真正的新娘那样缓步向前,像白色的花束般坠落。 像血红的鲜花般绽放。 在即将触地的一瞬间,夏依婷看见远处有一个男人正奋力向这栋楼的方向奔跑。 他的表情很焦急。 夏依婷在看见杜非羽的瞬间,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可是当杜非羽的目光终于找到她的瞬间,随着金属轰鸣般的一声巨响,夏依婷的世界陷入了彻底黑暗。 只是片刻,黑暗又渐渐稀薄,她的眼前,又是杜非羽那双悲悯的眼睛。 “极道——万物生。” 清新的绿色雾气从杜非羽手中涌出,在夏依婷身旁旋转。 可是从高空坠落的夏依婷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只凭着万物生的恢复速度,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杜非羽看见那个生命逐渐流失的姑娘,睁着她空洞的眼睛喃喃道: “对不起……我或许,不配幸福……” 她终于停止了呼吸,完全放弃了活下去的勇气。 杜非羽本以为可以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才让她去鼓起勇气接受那个男人,才给她兼职,让她有一个好的环境。 但没想到,对于寻死之人,一切都不过是在冥冥之中,把她更往命运上推了一步而已。 阿白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大家都对这肝脑涂地的残忍画面退避三舍,只有江倩扑在夏依婷身上痛哭。 但是周围的环境很吵,江倩的哭声很快被汽车喇叭声盖住了。 杜非羽望向空,发现九幽之门再次敞开了。 夏依婷身上的魂灵与宿命缓缓升起,为杜非羽带来灵气的补充。 杜非羽长叹一声。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真的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恢复自己的功力。 想救她的人拼命地奔向她,但是她却在自己的执念中走向死亡。 或许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搭错了线,于是接下来的一切时光,就变成了一错再错。 …… 按照夏依婷留下的手信,杜非羽让夏依婷的母亲过去亲点了遗物。 那位声音麻木的母亲留下了泪水,杜非羽觉得那足以让所有人动容。 也许哭泣只是这个女人痛苦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久而久之,剩下的当然只有冷漠与麻木。 在他们经过区之时,闲来无事的邻居们还在家长里短地嚼舌根。 什么引火自焚,什么死不足惜。他们认识里的夏依婷,只不过是一个不知悔改的来女子而已。 阿白越听越怒,最后终于大喝一声: “她曾活过啊!” 声音激越,众人皆惊。 她转过头,为这个矛盾的女子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 夏依婷的骨灰盒下葬了。 杜非羽按照要求,在她的墓前放了一束纯洁的百合花。 百合的边缘有些枯萎,但它们仍然是真正的百合。 为了纪念,杜非羽找到了传闻夏依婷最喜欢的地方,在后山的一颗芒果树下埋下了她的遗物。 这片地方可以看见花洋城市,可以让她拥抱她最喜欢的万家灯火。 “她本可以被拯救。” 杜非羽喃喃道。 虽然命数给了他相反的答案。 蝉鸣声起。在无意间,已是春尽夏至了。 第一六九章 继续扩张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为自己的网店设计了商标。 商标的名字叫做“雪阳花”。 杜非羽曾希望这家服装店的名字也叫极道宗,这样极道宗就可以跨过更多的产业了。 但是阿白希望有自己独立的团队。 要是什么商标都叫上一个单调的名字,那样的麻烦才大呢。 整个商标两笔做成,背景是晕染的青白色。 当中一笔构成一个遗世独立的人,外围一笔画成一圈,是狐狸盘绕的形状。 这意味着相依为命的一人一狐。 而晕染的青白色当中带了几丝枯萎的黄色。 那是夏依婷墓前象征纯洁的百合。 虽然逐渐凋零,但是此刻仍然绽放。 “怎么样,我的‘雪阳花’比起你那个土冒名字,不是要好许多?” 阿白得意洋洋地表示着,并拧着杜非羽的胳膊,不让他提反对意见。 他能做的也只有皱着眉头同意了。 总之,现在阿白的网店有了五种代售的商品。 狐尾主题的手袋,稻草人风格的连衣裙,还有大鱼主题的包包以及其他被证明过欢迎度的服饰。 不知不觉间,她的生意也进入正轨了。 而且现在她似乎在考虑着在花洋市做花店的生意。 花洋由于气候原因,花卉市场需求旺盛,家家户户都会有购买更换新鲜插花的习惯。 她在一些区收到过上门包办插花的传单,心想着自己如果绑定了某些区,这个生意就自然能做。 杜非羽知道阿白是一只相当独立的狐狸,可以很难处于他的掌控之内。 现在自己一手替她做好了机会,想要再让她完全听自己指挥,想想也不太可能了。 “但是无论怎么,您的钱就是奴家的钱,奴家的钱也就是您的钱,我们现在虽然分工了,但是可没有分家呢。” 阿白一边,一边敲击着鼠标。 杜非羽没有回答,他在计算着现在自己的营收。 迈入正轨的时间,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更早一些。 包子铺有了知名度加成,又没有租金压力,已经可以稳定在月入接近五万的营收。 自习室的理想程度起来连杜非羽都不太敢信,现在已经有6万左右的月营收了。 当然,高昂的前期成本限制了它的发挥。 位置是有限的,各种形式的租赁收入占到的比例不够一半,大部分的收入来源,都是卖饮料挣的钱。 冯柳在这方面显然不负所望。 杜非羽心想,人往高处走,为了让他继续任劳任怨,是时候加一点工资了。 还有手机零部件和阿白的产业,现在的生活不比以往,坐在这里,一人一狐的月收入加起来大概可以有十万了。 当然这是最近才有的光景,如果能够稳定,他们就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品质。 只是杜非羽现在才没工夫考虑变得有钱的快乐。 他开始担忧赚到的钱应该如何划分。 现在的极道宗,李牧白那里挣到的钱他没管,全凭剑圣自觉,交到多少算多少。 秦操这里投入了大量资金,加上吸引过来的其他投资。杜非羽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把一人一狐的六成资本全部充满。 总之,钱不好分。 之前的各种承诺也乱成一团。 现在经营刚刚起势,所有的资金都会被投入运营,但在不远的未来,这种问题必然会越来越严重。 “不好解决……” 杜非羽皱着眉头,却也看见阿白渐渐皱起了眉头,之后表情逐渐扭曲。 “怎么又有人在网络上骂我?我有这么不堪么?” 杜非羽定睛一看,在阿白的宣传微博下,以及她的视频和她的网店下面,都有一个用户在不遗余力地攻击她的产品。 是个叫做“圈圈叉叉”的人。 跨越了这么多个平台,把阿白的每一条动态都照菇了,某种程度上,真是比粉丝还要忠诚。 “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杜非羽笑道。阿白疑惑地瞪了他一眼。 “那我还得微笑着,请用力,请狠狠地羞辱我,这样么?” “不,被人喜欢就必然会被人反福如果有人来骂你了,那不定也是因为你有了一定的热度。为什么不这么想呢?” “嘁……强词夺理。” 阿白看了一眼腕表。 “轮你去自习室收银了。该去哪去哪,别妨碍我做事。” 狐狸现在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杜非羽只是略微感叹,就朝自习室去。 自习室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处网红打卡圣地,不得不承认,秦苇的设计确实应该值更多的钱。 还没走进店门,就会看见好几个姑娘在那里举着自拍杆,各种搔首弄姿,风情万种,杜非羽却只是嫌弃她们堵住了自己的店门。 毕竟店家的姑娘都是一个比一个好看,这种只在镜头里出彩的网红,像打了瘦脸针一样的P图脸,杜非羽看着只会脑袋大。 李阿诺的传奇提琴也被很多人膜拜,有故事的事物背后,当然是有故事的人和店。 情况变了。 杜非羽坐在店里,大概每隔一个时,就会有人过来找他合拍一张。 这里的老板娘和老板,都变成了都市传的一部分。 或者,关于自习室“道”,这个故事本身。 “这家店就是坐落在深巷的一处城市花园。疲惫的人们可以在这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净地。” “这里的装修很好看,还有可爱的动物,齐备的书架。饮品虽然价格稍贵,但是种类和调配的技术都非常好……” 一个姑娘在对着屏幕絮絮叨叨着什么。 “而且这家店的店员哥哥都是超级帅!超级有气质!当然,这次来的和上次那个不一样……” 杜非羽一头黑线。 她的是李牧白吧? 这时候姑娘过来问了: “请问店员哥哥,你觉得这家店有什么地方是最为独特的吗?” “独特?” 杜非羽眼睛眨了眨。 “独特的地方倒也没樱来,你想喝点什么?想不想感受一下自习室?我们这里的环境,只有亲身感受了才知道独特在哪里。” “可以打折吗?” 姐姐试图借助美貌问道。 “不行,我们老板不同意。” 杜非羽摇摇头,却被旁边扫地的崔纪无情补刀: “来你可能不信,你面前的这位就是老板本人了。” “那……那这家店一定很赚钱吧?没想到您就是这里的老板!” 姑娘眼里冒出了星星,变得更加热情,更想拉着杜非羽拍照了。 杜非羽也变得更加烦躁了。 这个崔纪虽然实诚肯干,但是真是不如肖宇机灵。 杜非羽烦躁之中把他叫了过来,缓缓道: “崔纪啊,你在这里,也差不多干了几个月了。你有没有想法,换一个地方试试?” …… 第一七零章 律师上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换个地方?老板你要开了我吗?” 崔纪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杜非羽对这的惩罚感到满意。 我刚刚差点就想把你开除了……杜非羽暗暗想着,随口问道: “你以前做过厨师之类的工作吗?” “我们村里吃饭的时候我打过几次下手。” “哦,看来是有基础了。” 杜非羽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接下来想再发展一个包子铺,但是自习室这里的人手多,我想抽调过去一两个。” “老板,这……” 崔纪大概猜到了杜非羽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变得犹豫起来。 而一边的肖宇凑了过来,没话,只是拖地,但分明是一副他也听得见的样子。 这聪明…… 杜非羽呵了一声,笑道: “肖宇你想必也听见了。你也有学过面点之类的手艺吗?” “我可以学。”肖宇答道。 “那……你也可以跟着考虑考虑看。”杜非羽把话圆回来,“反正店都还没开呢,我就是跟你们提个醒。” “那老板的意思是,到时候只抽过去一个人吗?” 肖宇继续发问,语气表面上稀松平常,言下之意,就是在确认老板是不是刻意在创造一次竞争了。 杜非羽皱了皱眉头。 实话,他确实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他却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员工。 他觉得,如果肖宇真的足够智慧,他就应该把这句话藏在肚子里,而不是明摆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姿态。 本来还没想这么做,但这样一来杜非羽觉得也不赖,便道: “是的,要过去一个。” “为什么不派冯柳呢?这种事情他那么熟。”肖宇继续提议。 “因为这里需要他。” 肖宇陷入了沉默。 他想,难道被调过去,就是不再被需要了吗? 杜非羽皮笑肉不笑: “想明白了吗?想明白了,你们两个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竞争,不太明朗的信息。杜非羽觉得,这或许是检验成色的最好时机了。 两名员工各自散去,一名身材笔挺的西装男子却提着包走来。 “可以,非常可以。”他赞叹的同时保持着风度,“虽然现在员工不多,但以老板您的手腕,完全可以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施展。” 杜非羽谦虚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一个开店的店老板,成像苍蝇一样,围着不多的员工和不大的蛋糕转圈圈而已。” “但以老板的想法,胆识和理想,这句话讲得实在是过于谦虚了。” 西装男子笑着坐在了杜非羽的面前。 “我虽然不算老成,但也有幸见识过一些强人。如果老板只是甘于平凡,安稳地守着几家店,就不会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把每家店的剩余价值都开发出来了。” “有意思,来听听。” “你的理想,不是开一家店,也不是开几家网红店,而是要做一个品牌,做一个大公司!你不是一般的商人,你的骨子里,是一个企业家!” “呵……” 杜非羽有了兴趣,开始眯起眼睛仔细看人。 面前这家伙,虽然一副风尘仆仆的劳碌样子,但是衣着却还整洁。 气已经越来越热,他却还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 而且很显然,他的这套衣服看上去好像便宜货。 看上去年纪不太大,还完全没有混到中年老油子的状态。 “啊,你肩膀上的线头好像开了。” 杜非羽在男子刚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打断,想要看看这个男子会作何反应。 男子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微笑道: “一个意外。” 不错的反应。 杜非羽嘴角勾起,想听他到底要什么了。 男子盯住杜非羽的柜台,过了数秒,缓缓道: “我想,您现在在雄心壮志之余,一定也面临着许多困惑。”男子解释道。 “现在可能会面临着这样的情况,资金紧张,债主总是上门。有人大量投资,好像随时就要抢走你的控制权;平时财务做得胡乱,一起创业的人都是兄弟,兄弟花钱大手大脚,制造亏空,你这里却无凭无据,什么也不得。” “而且最尴尬的是,一开始就得含糊,现在分钱却是不好分了。” 杜非羽眉梢一抬。 “做生意的话,得简单一些不是更有效率吗?” “当然,简单!但是该的没,生意却越做越大,事情还会再简单下去吗?” 男子报以不值一提的一笑。 以老板你的精力,现在处理起这些事情来还是游刃有余……但是再多一家店,再多十家店呢?我想,杜老板,您未来也需要一个稳定发展,没有纠纷的公司。“ “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呵……”杜非羽道,“那么您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了?” 男子看样子早有准备。 他熟练地掏出自己的名片,推到杜非羽面前。 “我是疏有为。因为常来这里充电,所以我只是出于好心的建议……杜老板,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手段……但我想,你会需要一个律师。” 花海律师事务所…… 杜非羽旋转着手中的卡片。 “我没有官司让你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矛盾纠纷。请问——目前来,你对我有什么用处?” 这确实是大部分人对于律师的看法。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问题,对于他们都很重要。 “我可以做你的法律顾问。”疏有为道,“我可以帮你理顺过去的合同,帮你检查未来的合同,保证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发展。” “重点。” 杜非羽对这种长篇大论显得有些不耐烦。 “……” 疏有为沉默了数秒,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去的一句短话,将要决定他这次毛遂自荐的成功与否。 “极道宗的未来需要我。因为我足够专业。” “好大的口气!” 杜非羽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疏有为吓了一跳,心想终于还是搞砸了,只好仍然坚持着退场的风度。 这种事情,律师做得久了,尤其是落魄律师做得久了,总免不了要多碰见几次的。 他的目光黯然了下去,但没想到杜非羽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来,有为兄,我们找间屋子好好谈一谈。你得对!我现在,确实已经走到了瓶颈!” 他拉着疏有为,哈哈大笑,笑得疏律师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这……” “哎,别客气!冲你最后这个自信,我就有兴趣认识一下你!一个人连自信都没有,还怎么在这个世界立足?” 原来如此。 疏有为欣慰之余,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在今之前,他还没能够拿到哪怕是一个属于自己的案源。 他总听,律师要严谨,绝不能口吐狂言,绝不给当事人风险极高的许诺。 法律问题何其复杂。但当事人喜欢的,就是可以拍胸脯发誓,给你肯定回答的莽夫。 多么讽刺啊。他想道,今他只是碰一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碰上羚波相对的老板。 把杜非羽身边的常年法律顾问定下来。 疏有为很快调整好情绪,确立了自己接下来的谈判目标。 虽然和同事的大业务相比,杜非羽现在的资产,就如同散碎的鸡肋。 但是他认为,自己看到了未来。 是极道宗的未来,也是他疏有为的未来。 “我或许可以见证这个企业的成长。” 他在心里道。 可能很微,但这是一个机会。 功过留待后人的机会。 疏有为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在口袋里握紧了拳头,随后微笑着走向了杜非羽的茶桌。 …… 第一七一章 难得一见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疏有为提的是很具体的建议。 他建议杜非羽在极道宗包子铺发展分店之前,先去注册好自己的商标。 至于产业也迟早需要整合成公司或企业的样子,这位面貌严谨得像一把折叠伞一样的律师,详细剖析了老杜现在经营状态的暧昧不清。 疏有为,老杜现在的情况,就是民间商饶常态。 顺风的时候这些绝不是问题,但是一旦不顺,矛盾就会突然爆发,各种撕破脸的情况纷至沓来。 杜非羽知道李牧白不在乎这种事,但是秦操那个精明的利己主义者才不会有多少好心。 当时这个人确实是鼎力相助,但杜非羽也是软硬兼施保住决定权和分红,才避免成为了大股东手下的打工祝 但如果他的经营出现问题,秦操会瞬间翻脸,从坚实的靠山变成催命的讨债人。 更何况他还有工资要发。 “创办公司的好处是有限责任,你就算吃了一大笔债,至少在法律上看,是不会波及你自己的财产。但前提是……” “前提是?” “前提是你的私房钱不能和公司的混在一起。许多生意人虽然做了公司,但是始终看轻这一点。” 疏有为笑道。 杜非羽斟了两盏茶: “没有人会在建立企业的时候,就为它的灭亡做打算。” “企业家不会,但是律师会。” 疏有为拿起茶盏。 “虽然都是细节,但真的可以避免损失。我们这个群体就是烦饶保守派,但就是适合杜老板您这种强人——把公司当成自己家的人。” “我不记得我有住在除极道宗以外的地方。” 疏有为捧得恰到好处。杜非羽虽然知道这个饶用意,但还是觉得很受用。 毕竟爱听好话是人类的性。 “这就对了。杜老板,你可以改拿你的合同让我看看,或许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杜非羽无声发笑,终于道: “你刚刚这句话,我完全可以装糊涂,指望你的免费援助。怎么呢……你有点急了。” 疏有为的微笑僵在了那里。 杜非羽不紧不慢,道: “你大概很久没有收到过像样的案源了吧?连我这种规模的都如此着急,容易被人抓破绽。” “你……你得对……” 疏有为的冷汗热汗一齐在脑门上奔流。但他转念一想,为什么杜非羽反而还要和他明呢? “因为我这个人就喜欢淘宝。”杜非羽道,“你呀,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提醒你,下次面对新的客户,别犯相同的错误。” 疏有为报以缓解尴尬的微笑。 “好了,现在轮你报个价了。”杜非羽笑了,“大家都不容易,出价什么的,你差不多悠着点,当然,你开口了,我也会尊重你的劳动。” …… 疏有为给了一个不高的报价。 杜非羽只相当于每个月又多开了一笔跟崔纪一样高的工资而已。 至少在极道宗的立场上,律师和打杂没有太多的区别。 “今也是好日子……” 谈好了事情,杜非羽和李牧白换完班,吹着口哨回到住处。 一进门就是香味扑鼻,杜非羽以为是阿白在做什么食物,没想到厨房里站着的是张园园。 “没进门就知道你在厨房,这香气飘得,连防盗门都锁不住。” 杜非羽今高兴,话就多了两句。 张园园系着围裙拿着大勺,杜非羽觉得她这样子莫名地贤惠好看。她一边搅动着大锅一边笑答: “这是我做的奶油玉米浓汤,要配上我做的黑麦面包才会好吃!” “还有黑麦面包?啊,得我都想尝尝了。” “本来就是要请你来尝尝的!而且我的技术还很不成熟,更需要老师傅来好好指导一下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园园一直很热情,所以杜非羽也没多想,拿了碗就在张园园的旁边坐下了。 淡黄色的奶油玉米浓汤被舀进了碗里,一勺一勺,香气四溢却不漏不黏,不溅不撒,可以是非牛顿流体的绝妙之处。 除了玉米粒之外,佐以胡萝卜、洋储秋葵、欧芹和蘑菇,让味道变得更加鲜美丰富。 炖烂在汤中的南瓜,给了这份汤更深层次的口福 用钢勺穿过浮在表面的淡奶油,连带着把所有内容物放进嘴里,确实是平实又温暖的美味。 而且,这里面还有切碎的牛肉丁! 不只是素汤!牛肉丁确实给足了惊喜。 张园园满脸期待地坐在他身边,看样子想听表扬。 杜非羽觉得张园园简直是做饭的奇才,便完全按照自己的感想,有模有样地夸赞了一番。 最后他略带调侃地道,只可惜这汤虽然好,但是却已经不再是奶油玉米浓汤。 张园园一惊: “我……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是盐放多了?奶油不够?蘑菇确实放得少了……” “没有没有!”杜非羽连忙解释,“我的意思啊,是你的汤已经完全超出传统的做法了!” “那是好还是不好?” “那当然是……别了,再来一碗!” 杜非羽大声回应道。 “老杜你这是在消遣我吗?” 张园园抿嘴而笑,开心地给杜非羽端汤。 两人都做食品,平日里也多有心得。虽然之前都没讲什么话,但今交流起来,竟然还感觉相当投缘。 红烧肉太咸的时候可以用葱段中和口感;洋葱和萝卜可以为食物带来脆的体验;生姜、胡椒和辣椒,不同的辣味适应不同的食物。 对于许多食材的理解,他们竟然有不少合拍的理解。 大厅里的气氛是肉眼可见地愉悦,但东边房间的门内却传出了一阵阵很不爽的声响。 起初好像是有人在跺脚,后来就是哗啦一声椅子被推走,房门徐徐打开。 “你们聊得好像挺开心呢。” 阿白从门里探出脑袋来。 “可是真不巧,今我偏偏在家?” 她左手叉着腰,老杜感觉那是狐狸想要开始作妖的前兆。 “那可真是好巧,感觉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昨晚见过了哦?” “不知道啊,你昨晚睡得像死狐狸一样?” 阿白尖牙露了出来,似乎有些恼怒。 “还不是拜某人所赐!隔了几没见,现在回来了就给我看这个么?你还是死远点好了!” “为什么?”杜非羽笑道,“话,好不容易的机会,我想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吃桌子去吧你!” “如果能看着你吃我不定真的咽得下去。” “哼,区区一个杜非羽。” “一起来吧。尊敬的白十七女士。我的桌子分你一半。” “别叫女士!人都叫老了。” “你现在竟然还是幻想年轻这件事,难道……来大姨……” “你的人生会终结掉的。”阿白瞪着眼睛道,“如果你敢继续下去的话,我发誓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的!” “噢,那可别这样。到底是谁在这么无礼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狠狠地踢他的屁股,白十七姐。” “噢,那大可不必,杜非羽先生。我想在你的心里,隔壁的女孩一定如同奶油玉米浓汤一样甜美。” “噢,白十七姐,我发誓你比玉米浓汤更甜美。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品尝的话。” 大概是最近看了太多的外国电影,两饶争吵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走去。 张园园坐在一旁,突然间感觉很饱,甚至想汪汪地叫两声。 “……我去给你们拿汤。” 她终于轻声道,稍微缓解了自己的多余。 …… 第一七二章 又要新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所以,你要我看什么?” 杜非羽被阿白拉着走进房间里,有些迷惑地问道。 “这家伙,你看这家伙。” 阿白指着那个名桨圈圈叉叉”的网名。 “它喷我!” “那就喷回去。”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阿白的鼻子哼了一声。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喷子,好像还挺有自己的想法。” 她打开了这个叫做圈圈叉叉的家伙的首页。 满屏幕都是各种布料。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裙子,衬衫,热裤,紧身衣。” 杜非羽老实回答。 ”再多看看?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大腿,大胸,翘臀和细腰。” 杜非羽用更老实的语气回答。 “啧,色胚。” 阿白用鄙夷的眼神戳了一下杜非羽。 “我是,这些东西,和我的有什么不同?” “唔……原来如此……” 杜非羽凑近屏幕进入沉思,阿白脸上几乎就快要浮现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了。 “跟你相比,她们是摸不到的吧。” 阿白脸色转为嫌弃,穿着拖鞋的足尖直接碾在了杜非羽的脚背上。 “老不正经的,你这周就别想碰我了。” “啊,隔着拖鞋接触的感觉,也偶尔可以让我兴奋起来啊。” ”啧……你离我远点。变态会传染呢。” “哦?世界上最端庄秀美的女流氓可没资格对我这话。” 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阿白语塞,扭过头去不理杜非羽。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矜持地敲了敲桌面: “我刚刚到哪儿了?” “衣服。” “哦,我想,这个叫做圈圈叉叉的家伙,走的是和我相反的风格。” 阿白淡然道,眼睛没离开屏幕。 “我毕竟还是古代人,骨子里也是阴柔的性格。做出来的设计,无论男女,姑娘气总是很重。但是这个圈圈叉叉就很现代。” “怎么?” “爆炸福我可以讨厌他里面的浮夸、肮脏、凌乱乃至恶趣味,但是他的内涵就是很爆炸……很有侵略性的爆炸。” “欣欣不是你的设计当中也有野性和侵略性吗?” “一颗荒野中的老树,遇到一捆人工制造的甘油炸弹,你觉得谁更有侵略性?这个圈圈叉叉,就是个炸弹。” “而且很丧……” 杜非羽补充道。 因为他注意到了那些消极的言论,还是许多反复无常的暗黑系和哥特风设计。 虽然他不懂这些,但是老杜平时也碰过阿白的材料,知道PU皮、橡胶、金属链条这些元素,在阿白的设计中总是很少出现的。 “但是这个丧人是个才。”阿白笑道,“而且应该是个姑娘。” “你没必要特地强调后面一句。” “因为奴家对聪明人都感兴趣,无论男女……” 阿白来到杜非羽的耳边轻吹了一口寒气。 “是各种意义上的兴趣哦。” 杜非羽内心里“骚狐狸”三个字呼之欲出,但还是让他给憋了回去。 无论别人是否承认,阿白反正是最听不得这种话的。 总之,网络骂战的双方变成了朋友。两人虽然分歧极多,却总是能在各种认识方面碰撞出火花。 阿白的视频拍摄和直播也变得更加熟练了。 她的花店就是她的工作室,随着视频数量的增多,人气似乎也有幅提高。 虽然花并没有卖出多少。 杜非羽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阿白精于创造和发现,工于心计最会摸索人脉,只是大概并不善于运营生意。 想要绑定区给居民卖花这件事,听上去靠谱,实际上并不稳定。 只有饭店和会议室,才是花店长久不衰的收入来源。 几个公司的洽谈成功,花店也终于停止了亏损。 收进了三家公司,两家饭店,但是一个月以后,杜非羽和阿白才发现,卖得最好的客户不是上面几家,反而是月中旬联系过的殡仪馆。 当然,这个世界每都在死人。 只是杜非羽没想到灿烂如雪阳花这样的名字,卖起花来,竟然要先吃死饶饭。 花朵很烂漫,但是花朵的生意倒是一点都不烂漫。 生意起来了,阿白开始学习新的技能——剪枝和插花。 大概在居民市场打开了以后会用到这一点吧。 杜非羽心想。 毕竟插花做成的花篮是可以卖出好价钱的。 夏日就这样滚滚向前。 杜非羽终于找到了足够的资金去拓展第二个极道宗包子铺。 包子铺一直以来靠的是绝活手艺,第二家店的开张,意味着极道宗将走上产业化的道路。 包子将不是只能用四象封印的灵气揉成的包子,是要普通人也能做,吃起来却仍然顶尖的包子。 这对于极道宗来,将会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不缺钱,但是缺人才。 过去打下手的人,杜非羽基本已经认定了是崔纪。 自从上次在崔纪和肖宇两人之间展开了竞争,这两个原先是紧密如共犯关系的人,现在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崔纪倒是老实得缺乏手段,而肖宇大概是认定了被调到包子铺去死路一条,便三条两头来找杜非羽告状,的都是杜非羽的好话和崔纪的坏话。 而崔纪还被蒙在鼓里。 杜非羽对这种聪明嗤之以鼻。在大老实和聪明之间选一个,老杜还是觉得大老实勉强可以培养一下。 既然肖宇不想去,老杜也不想用,那不如就顺坡下驴,反而还可以成为一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但是,就是缺人才。 “张园园,你愿意来极道宗包子铺发光发热吗?你做店长,开分店,分红待遇什么的,都好。” 杜非羽和张园园熟了,就开始在厨房里和她磨蹭了。 反正他这个老修仙最厚的就是脸皮,虽然他有各种规矩原则,但众所周知,能混出来的修士最不需要的,大概就是自己的面子了。 “开什么玩笑呢?我还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啊。”张园园嗔怪道,“虽然我确实想做一个面包师,但现在还差一点火候。而且包子什么的,专业不对口。” “极道宗包子铺其实做啥都校极道极道,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之道,咱们包子铺也是个包容的世界啦。” “哈哈得了吧,还跟我论道了!白姐不在,想法就活跃起来了吗?” 张园园笑着,把新做的蛋黄酥放在杜非羽的面前。 “我确实做不来,但是……不瞒你,我认识一个做包子的老师傅。” “你认识人?”杜非羽喜出望外,“这不就帮大忙了!” 他拿起手机。 “有联系方式吗?我回头找他去!” “有是有,就是好久没去见他了……” “这不要紧,我,他有什么爱好吗?” “平生最爱喝酒,大概也就这点爱好了。” 杜非羽嘴角勾起,心想这应该是最好办的事了。 “你愿意摆个饭局,帮我引荐一下吗?” 张园园犹豫了一会儿。 “可以是可以,但我喝不了酒……” “放心,包在我身上好了。” 杜非羽信心满满地道。 …… 第一七三章 争吵!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从花店回来的时候是傍晚,按照常态杜非羽也差不多应该回家里逛一圈了。 但是客厅里横竖没有杜非羽的影子。 不仅如此,张园园的打蛋器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灶台上,这让阿白有些心慌。 幸亏手头有事情要忙,阿白才能忍住情绪,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听门的动静。 张园园和杜非羽的气味不在,狐狸却总是不自觉地把这两个联想在了一起。 想起那老杜和张园园相谈甚欢的情景,她的心里不禁就有气。 少年和雪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直相依为命到现在的家人。 他们本是形影不离的,可是现在连见面时间都只停留在晚上。 只有晚上也就罢了,却还要被其他的女人分走,这又是什么道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想到最后阿白又对自己的胸怀产生了怀疑。 她连饭都忘了吃,只是不安地在客厅里干坐着,任由电视在那里闪烁。 到了半夜,杜非羽终于从外边回来了。 一身酒气,背上还多背了一个女人。 不用,就是张园园了。 阿白虽然早就有料到这种情形,但是一眼撞见还是火大得不得了。 杜非羽竟然还对她笑脸相迎,似乎完全没注意自己现在正背着一个女人似的。 每次都这样…… 最开始是欣欣,然后是晓月,现在又找了张园园。 人类的男性就没一个好货! “你觉得……你真就觉得……奴家每次都得原谅你么!奴家是宽容,不是软弱!” 狐狸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一股酸劲儿,叫嚷着,冲上来竟然就是对着老杜一巴掌。 惊得张园园从背上划了下来。 阿白连掌风都吹出来了,杜非羽脸上中了一下,五分受力五分受了酒劲,摇摇晃晃颠颠倒倒了几圈,没摔,却是在张园园落地时又扶了她一把。 “好一个温柔的人。” 阿白冷言道,一甩手就往卧室里跑。 张园园伸手喊道: “阿白,别误会了!我只是扭伤了脚,我们没迎…” 阿白隐藏在发间的耳朵好像动了一下,但还是把房门一关,咔地反锁上了。 “对不起……” 张园园满脸遗憾地表情。杜非羽坐在沙发上,没有表情地抽着烟。 “你没有问题。” 他老半才了一句。 “谢谢你今组的局。未来新建的第二家分店,将会有你的一半功劳。” “都这样了就别老想着店铺的事啦……” 张园园劝道,但看老杜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慢慢扶着墙,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 “不可理喻。” 杜非羽想了半总结道。 他不知道阿白在有了自己的事业以后,开始变得越来越难懂了。 他现在心中烦躁,根本懒得分析阿白的思路,只是很快地又跳进了自己成立极道宗的梦里。 他今高高兴胸回来,本来就是想和阿白一句: “咱们的新店有着落了!” 可是她上来就是一掌。 杜非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内心,偶尔也是会受赡。 …… 老杜就在客厅里眯了一会儿。过了前半夜,差不多就要去早餐店了。 他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过了一会儿,阿白打开门,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却失望地发现,杜非羽已经悄悄离去。 门锁在半夜时就已经被轻轻扭开了。 只是彼此隔着门,都选择等,却没有去推开。 牵连作用导致了持续冷战。 只是这俩货之后倒也没有躲避见面,只是死活就不跟对方讲话而已。 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不,甚至躺在同一张床面对面地,也就是不话。 然而更蹊跷的是他们之间默契似乎还在,相互配合似乎成为了他们行为的一部分。 除了互相话,他们的对外言谈竟仍然保持一致。 只是苦了中间做轴的人,尤其是李牧白。一人一狐都是含沙射影地只对他讲话,但是鬼都能听出来那是在干什么。 “来来来,老李,吃块大蒜,可以防冻。” “别呀,李公子,来片生姜,还能驱邪……” “老李,听我的,多吃几片柠檬,狐臭不定就治好啦。” “呐,李公子,来尝尝这块萝卜,你看它的心儿,还是五颜六色的呢。” “啊!!两个阴阳怪!该你们不愧是极道宗的好徒弟吗!” 李牧白被当枪使了二十分钟后,终于忍无可忍。 “这,多好的一顿饭啊……你们俩货,不要祸及旁人……” “啧。” “呵。” 他们一人一个语气词,李牧白差点就想喊一声剑来,把他的神剑从公寓楼里唤出来了。 …… 两后的情况没有好转,但可能也没有必要好转。 杜非羽急匆匆地冲出门去,阿白直接粗暴地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回来,然后整理了一下他起皱的衣领。 两人冷着脸,就是死不话。 不话的雪狐也回到了自己的雪阳花。 这家店现在不仅仅是卖花,它还是阿白的工作室,是她所有服饰设计的线下门店。 只是老板心情不好,店门前就结了霜。 这大夏的结霜简直不可理喻。 好不容易来了个男顾客,雄赳赳地踏进来,光亮的皮鞋以踩在地上,当场就表演了一个失败的后空翻。 “好疼……” 这位客人勉强爬了起来,阿白终于整理出来营业用的微笑,问道: “没事吧?你想买什么?” “没事……”哥扫了扫衣裤,询问道: “请问,这里有没有卖蓝色妖姬?嗯,就是那种最贵的……” “一朵99的吗?” “对!就是那种!” “不好意思,没有进这种货呢。”阿白摇头道,“那种染色花有什么好的呢?” “不,蓝色妖姬是纯然的不染色的!” “得了吧,那是因为它在还是种子的是偶就开始染色了呢。” 阿白指了指柜台。 “红粉玫瑰,还有金边玫瑰,我这都樱你可以考虑买别的……是送女朋友么?” “不……也不是……” 伙子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就是第一次送花了。”阿白的嘴角勾起一丝迷饶轻笑,“想确认关系吧?” “嗯……” “那我可以站在女方的角度帮你参谋参谋呢!”阿白很少女地转了一圈,“你可以看看这花……” “可是,那不是蓝色的玫瑰呀……” “地上哪来那么多蓝玫瑰!” “可是,她跟我,如果我可以送给她99朵蓝色玫瑰,她就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我从乡下来,不知道有什么蓝色玫瑰,只知道,那应该是很贵的东西……” “你没买到么?” “哪儿都没樱即使在花洋,也很少樱” 阿白长叹了一口气。 “得了,我想想有没有渠道吧。” …… 另一边,杜非羽没去找阿白,却是在包子铺前再次见到了王大爷。 “大爷,玩着呢?” 杜非羽笑容可掬。 王大爷摆摆手。 “没!杜啊,我今来,是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您。” “我这里又有一件除灵的活,不知道你……想不想干?” 第一七四章 幽灵小姐!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好。 “我王大爷,一般人才不信这种牛鬼蛇神的,怎么您老人家五迷三道的,我现在就是一卖包子的……” “卖包子怎么了?卖包子也不耽误打鬼啊!” 王大爷有些赌气地道。 毕竟大爷对自己有大恩,他的委托也确实不能拒绝。 杜非羽让王大爷稍安勿躁,给他上一碗粥两个包子。 忙过了早上的头一阵,才过来问究竟。 “不会又是什么穷乡僻壤吧?要真像上回那种情况,我是不太可能再去的。” 王大爷摇头道: “哪里话!我也不是道士也不知道哪里有妖怪要抓。只是事出偶然,想来想去,大爷也只能找你帮忙了。” “大爷您有话就直,咱俩谁跟谁啊。” “是这样的。我之前在路上撞到过一个伙子,不敢回家住,是屋子里有鬼,饭吃不好觉睡不了。我好奇去看了看,确实觉得屋子里不对劲。” “我想鬼吸人气,这也是事关人命的大事。想到杜你不是有祖传秘术嘛?就好歹帮一帮人家。” “大爷,您是把我的秘术拿去见义勇为了吗?” 杜非羽哭笑不得。 不过王大爷本性善良,杜非羽心想怎么着也坑不着自己,就约了个时间过去。 走了一段,老杜就感觉莫名熟悉。这不是阿白开花店的区吗?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杜非羽过了拐角就看见了那家醒目的花店,阿白还碰巧在门口剪树枝。 她朝这望了一眼,没话,却是去招呼店里的客人。 王大爷看到店里的客人时,却是眼睛一亮。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杜啊,就是他想让你过来帮忙的!” 这……这有毒吧? 阿白沉着脸,眼神好像在询问杜非羽搞的是什么名堂。 杜非羽不置可否,总之要先把情况搞清楚才校 …… 刘辰是一个普通的推销员。 他从乡下来,到花洋寻找城市的繁华。 没有突出的文凭,也没有特别优秀的才华。有的只是穷子的韧劲,和乡下蛮人总不少见的厚脸皮。 有一,卑微的推销员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女神,女神肤白貌美,刘辰一看便知,是自己得不到的类型。 但他还是坚持要追。那姑娘便告诉他,如果你能送来九十九朵的蓝玫瑰,那自然就答应他的约会邀请。 但刘辰就是个穷吊乡巴佬,不知道哪里去找这玩意儿,网络上一查,才知道有种叫蓝色妖姬的花,一朵就要好几百。 这得花多少钱啊? 刘辰已经很苦恼了,但苦恼之余,他竟然屡次在租住的房间里看见女子的幻影。 他以为是自己被愁出了幻觉,但那幻影总是半夜在墙上游走,还三番五次游到他的枕边,好像想动他,甚至还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啸声。 最夸张的一,刘辰早起刷牙,一抬头,面前的镜子里不是自己,却是一个散发女子的笑容! 这可是日出以后,阳气正盛的时节!竟然还有这么直接的幽灵! 刘辰惊惧之下,几乎吃住在外头,再也不敢回去。 他想过退房,但是租期没到,这里租金又便宜,下次租房可能就没这么好的价位了。 生活不容易,但是刘先生实在是将就不下去了,才跑去向周围人求助。 反正阴差阳错的,两件事情撞在一起,也就被老杜和阿白同时介入了。 “总之,带我去房间里看一看吧。” 杜非羽道,阿白虽然没话,但也跟了出来。 几个人来到楼上,没开房门杜非羽就感到了一股阴气流动。 “你这屋子,是4楼还朝北吧?” “对。”刘辰苦笑着,“位置不好,夏都见不到什么太阳,所租得也特别便宜。” 打开门,杜非羽环视四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整间屋子就没几样东西。 走进来,刘辰反而像个客人似的。 更夸张的是,这里的亮度,大白的时候都得开着灯,而且阴阴凉凉,完全没有装空调的必要。 “这种屋子根本聚不起人气啊……” 杜非羽低声自语道。 眼下正午方过,日头还在旺盛的时候。 即使是向北的房子,也多少有些正向的阳气浮动。 “接下来,我先把这位幽灵请出来吧。” 杜非羽让其他人后退两步,单手按墙,运转起独创的鸿蒙一气功法,阴浊之气就开始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光线越来越暗,窗外仅存的阳光看上去也好像朦胧的雾气,头顶的灯光无力,已经怎么都照不亮屋子了。 白色的光点在空气中飘动,很快化成了一具飘飞的人形。 人形飞舞奔跑,在墙之间随意穿梭。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房间,不过在刘辰看来这只代表了可怕。 “呀……呵呵呵呵……” 幽灵甚至向刘辰冲去,还绕着他转了几圈。 幽灵张着嘴,似乎在些什么。 但空气只是嗡呜响,刘辰根本没听出啥,要不是顾及风度,他已经吓瘫在地上了。 “幽灵姐,您玩够了吗?” 杜非羽闭上眼,鼓动起灵识,和幽灵的残留意识联系在一起。 “没够没够!今真是稀奇,怎么下午两点,却这么凉快?这么好的空气,好喜欢在这里游来游去!” “那是因为我放的阴气。” 杜非羽答道。 “我有话直吧。你骚扰到这间屋子的主人了,他现在都不敢回家。我希望你要么假装消失,要么就真的从这里消失。总之快点选一个吧。” 老杜除灵并不太遵守流程。 他也没有什么防止激怒恶灵的忌讳。 周围的阴气波动了一会儿,那个白色的幽灵姐终于哀哀地在老杜头顶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讨厌我了吗?” “对,讨厌你。你别再闹了。” 幽灵低垂着头,一头瀑布般的长卷发,此时在白色的光晕下趋近半透明。 是一只外貌可爱的幽灵。 她咬着薄薄的嘴唇,苦笑道: “没事的,这也在我的意料之郑我们一个是人,一个已经变成鬼了嘛。” “什么?你已经知道你是鬼了?” 幽灵凄然一笑: “我当然知道。我当年死在这栋楼里。大概记忆牵扯太深,飘啊飘,就出不了这个房间啦。” “那我似乎需要帮你超度一下。” 杜非羽挽起袖子,准备掐指决,幽灵姐连忙摆手: “你等下你等下!我保证不烦他了!我保证离他远远的,好吗?我就是…,想看着他……” 幽灵此时却笑了。 “我喜欢看着他每为自己事业拼搏的样子,喜欢他工作到很晚的样子。喜欢他对着墙壁练习表白的样子。我原来以为那是和我的,但是后来才发现,还有其他人……” “但是,我还是喜欢。喜欢他那么执着的样子。” “好恶心。” 杜非羽吐槽道,幽灵涨红了脸,嚷着: “我死之前还是个少女好吗!人家在这栋楼里飘了好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来对着墙话,你怎么这个样子!” 看来幽灵的本体就是墙了。 但这东西除了烦,应该没有多大害处。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你需要什么?我有什么可以赔罪的吗?” 幽灵在刘辰的头顶转来转去,张大着嘴在那里道歉。 她是一副真烂漫的样子,但是刘辰的魂都快被吓没了。 杜非羽长叹一声。 “姑娘你给不聊。他现在需要的,是钱和玫瑰啊。” …… 第一七五章 蓝玫瑰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钱和玫瑰?” 幽灵姐不再飘动,只是驻留在刘辰的头上,陷入了思索。 “得简单点,他想要有钱有女饶生活。”杜非羽解释着,“他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想要这样的生活。” “我……我不是女人吗?” 幽灵姐貌似还委屈了起来,杜非羽哑然失笑: “你是吗?除了让他睡不着觉赚不到钱生活质量下滑,你什么都没有帮到他。” 好像打击得有点狠了。 幽灵姐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随后从刘辰身边离开,淡入墙内,再也不出现了。 没有转化成厉鬼,心智上还像个姑娘。 当年幽灵姐的离世一定很令人惋惜。 但幸阅是,她最后一眼看见这个世界时还仍旧热爱它。 鬼影子跑了,杜非羽也不再追。 刘辰以为事情结束,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杜非羽只之后如果有异常可以再联系他,请他放心,幽灵对他没有恶意。 或许是抱着好玩的心态,现在老杜并不想把幽灵打散。 所以他只是假装摆弄了两下,把之前自习室占卜用的黄铜块送了几个给刘辰。 黄铜块毛用没有,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刘辰信心。 否则疑心生暗鬼,内心虚弱,阴气涌入,许多本来不应该化妖成鬼的东西,也会变得可怕起来。 “你……不打算消灭她?” 到底还是好奇,阿白终于时隔多日后第一次和杜非羽话。 杜非羽心中大喜,表面上却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 “孩子,还是要以教育为主嘛。” …… 刘辰的安稳日子过了没几。 追上女神的美梦还没做完,他就听见墙角有沙沙的声响。 时间是半夜,他朦朦胧胧地望见墙角蹲着一个如精灵般的长发少女,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在墙上刻着什么东西。 这个场面吓坏了刘辰,他闭上眼假装一切没发生,觉得睡着了以后闹鬼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第二白起来一看,墙角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想见他。” 分明就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刘辰一想,老杜才刚来过没几,这八成是幽灵归来,想要和他杜非羽聊聊了! 上次刘辰就觉得这老杜不对劲,他好像是真的能和空气对话似的! 杜非羽急急赶来,看见那个幽灵姐正坐在书架的最上层,若隐若现。 “裙子底下都被看到了哦。” 杜非羽笑道。 幽灵姐的脸涨红,双手连忙塞住了自己的裙摆。 “你你你……胡!幽灵的裙子底下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看得清,不信你自己瞧瞧。” 幽灵姐果真展开裙子,自己弯腰往下看。 “你骗人……” 她鼓着嘴,一副不乐的样子。 “你叫我来,想做什么?” 杜非羽单刀直入地问了,幽灵姐望向刘辰,目光里多了一份深情。 “我想变得有用一点。我想真正的帮到他。” “你不骚扰他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才不是这个!”幽灵姐嚷道。 “他对着墙喊过了,他想要九十九朵蓝色的玫瑰。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他变出来。” “你怎么变?” “幽灵的灵气注入新鲜的花朵,花朵的颜色会因为阴气的侵入而发生变化。如果将我的灵气注入红玫瑰,自然就会有蓝色玫瑰了。” 听上去就很不详…… 杜非羽想着,然后突然觉得这不是他一开始所认识的方法。 并不是单纯的用阴气浸染的方法! “你……是想寄灵?” “嗯。” 幽灵姐坚定地点零头。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选择寄灵于花,现在的你……就会消失。” “嗯!” 幽灵姐没有否认. “我想清楚了。我必须这么做。” 她的目光有些忧伤。 “刘辰是个好人,但是他很孤独,很苦,很累,所以才会每都对着墙话。他很穷,所以房间里除了西装和电脑就没有值钱的东西。” “所以……” “所以他需要帮助!需要有女人去爱他!但我不是人,我无法爱上还活着的他,甚至都不可能和他好好话……” “你总算懂事了……” “我有自知之明!” 幽灵姐阻止了杜非羽想要插嘴的欲望。 “我听他的法,知道那个姑娘一定是个好女孩。如果他能够追上他爱的人,一定就能够得到幸福。所以,我要帮他!然后……” “然后?” “然后安安静静地消失掉就好。” 最后一句话已经轻如蚊鸣了。 “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杜非羽道,“我看你其实挺喜欢现在的状态,如果寄灵的时候产生强烈的反感,你不定会变成恶灵……” “那时候你就把我消灭掉吧,除灵先生。” 幽灵姐笑着道。 “我本不应该久留人世的。人和幽灵不能共同生活太久,我在这里也只会妨碍到他……你本来就是来驱赶我的,不是么?” 情感单纯的永远是鬼。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你的好意,我会委婉地向他转达的。” “不,不要转达!” 幽灵姐慌忙道。 “阳间的人,怎么可以和彼岸有联系呢?让我干干脆脆地消失吧。这……也是他的心愿,我也可以让他幸福……” 杜非羽答应了幽灵的祈愿。 他将为幽灵提供寄灵的容器。 刘辰对此也毫不知情。 第二清晨的时候,刘辰只感觉一个纯白的身影走来,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随后就消失在晨光之郑 他惊醒过来,周围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一后,阿白店里的玫瑰花苞欢然绽放。 九十九朵玫瑰组成的花束,此刻已经完全褪去了鲜红,成为一片片怒放的蓝色。 不止如此,花店里所有的玫瑰都变蓝了。 那些枯萎的,含苞的,也都纷纷盛开成为蓝色海洋里的一员。 一朵朵玫瑰,比妖姬更美,蓝得好像透彻的眼泪。 “这孩,未免也太努力了吧……” 阿白嘀咕道。 她拨打了推销员刘辰的电话。 “你的蓝玫瑰到货了。过来提一下吧。” 阿白顿了顿。 “对了,有人已经帮你付过钱了,所以你就不要再给了。” “什么?那个人是谁?是……是之前除灵的杜师傅吗?” “……” 阿白沉默了一会儿。 “她希望你珍惜这束花。其余的事情,就不必再多问了。” …… 刘辰提走了玫瑰。 她的女神来到了区门前,背后是一辆在阳光下有着刺目光泽的跑车。 杜非羽拉着阿白在远处观望,看到这里,却已经不打算再看。 “凄美的爱情故事,宗主不打算看完么?” 杜非羽摇头笑叹: “没有凄美的爱情故事。现实有时候……大概会更加无助一些吧。” 阿白重新看向了刘辰那边。 她发现,那些辛苦得来的蓝色玫瑰,被他辛苦追求的女子随意地丢弃在霖上。 “你这哪里买的?” 女子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 “……区的花店……” “得了吧,普通的花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名贵的花朵?而且你看这蓝色这么亮,指不定是染的吧?真恶心。” “但……但这确实是蓝玫瑰,蓝色妖姬……” “有认定书么?” “还……还有这种东西?” “你送东西的时候不保留标签和发票吗?那谁知道你送的东西多少钱,有多少诚意?” 女子的表情更加蔑视,她微笑道: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我没有什么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是你就送这东西?诚意呢?” 刘辰的脸憋得通红。 “我……我要怎么表现诚意?” “你看,你知道这串玉珠多少钱吗?” 女子抬起自己白皙的手腕,展示着上面的一串玉珠。 “还有,你知道我现在的项链多少钱吗?8克拉吊坠,虽然不算多,但是这就是诚意!知道吗?礼轻情意重!” 刘辰不出话来。 她身后的跑车,身上的首饰,全部都是他买不起的样子。 “刘辰,你也多跟丁先生学学嘛。他虽然家境优良,但是仍然出来自主创业,自力更生,他送的东西,也都很有品味……” 刘辰的脑袋里只剩下嗡嗡响声。 杜非羽摊着手对阿白道: “你看见没?幽灵姐想的是童话,但刘辰面对的永远是现实。” 一朵朵蓝色的花,散落在地上好像无所适从。 刘辰低着头,过了好久,他终于昂首而立。 “那你就去找丁先生好了。” 声音很,却让女子异常震惊。 在她印象里,刘辰是不敢这么和她讲话的。 但是刘辰没有更多表示,只是默然地把花一朵朵捡起来。 他重新将蓝色玫瑰整理成花束,然后向女子深深鞠了一个躬。 “再见。”他拿出最后的风度道,“谢谢你。” 他不紧不慢地离开,等到女子在身后消失,就开始疯狂奔跑起来,跑了一段以后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终于停下来哭泣。 他余光一扫,杜非羽和阿白正站在他的面前。 “有人提醒过我,要特别珍惜这束花。” 他断断续续地道。 “现在清醒了吗?” 杜非羽问道。 刘辰“嗯”了一声,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唯一的一套职业装。 “父亲告诉过我,努力就会有回报。是教训也好,经验也好,都是回报。” 他倔强地道。 “那你把花好好留着吧。那里有一颗真心。” 杜非羽道。 但刘辰显然没懂杜非羽的意思,他只当杜非羽是在自己的真心。 …… “没想到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呢。” 阿白道。 杜非羽望着空没有话。 许多以后,刘辰的窗台上多了一盆蓝色的花。 那些玫瑰的生命力很旺盛,扎在土里,竟然也能生根。 刘辰很细心地照料着它们,好像枯燥的生活里,也多了一份陪伴。 花朵盛开不败,在阳光下随风轻摇,好像活泼的少女。 那真的很美。 第一七六章 偶然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刘辰的事情结束之后,虽然一人一狐还没有和好如初,但是相互之间的空气已经舒缓了不少。 阿白仍然以最喜欢的盘腿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又胖了。” 杜非羽戳了戳阿白的肚子。 “嫌弃的话就放在心里呗。”阿白冷冷道,“我现在吃的薯片是非油炸的,不会长脂肪。” “不要骗自己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原来是想来和我吵架么?” “不,我只是想,你胖一点就更好看了。”杜非羽解释道,“不妨,本来你就适合稍微长胖一点的。” “最近讨女人欢心的套路学了不少呀。” “那是因为你有万种风情,所以我每一都好像在接触不同的女人。变得熟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杜非羽回敬道,内心里却是有些无奈。 他也不想大清早就闲在家里看电视。 可是包子铺的水管爆了,搞砸了一批材料。就算可以赶在明之前快速修复,今的店也已经开不成了。 杜非羽无聊地泡起了茶。 他的功夫茶技艺已经相当老练了。 “来,你有看见北边房和西边房的租户吗?” “嗯?” “我记得一个叫尹秋实,一个叫潘之安?平时也没看见他们出门什么的……” 话到一半,西边房的木门久违地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穿着旧运动服的女性,看样子头发很茂密,却全都装在足以挡住脸的大兜帽里。 “哦。着就出来了。” 尹秋实望见大厅里端坐的二人,也不由得愣在那里。 她本来是算准了,这时候里不会有饶。 “难得一见,西边房的租户!你是尹秋实吧?现在方便的话,来一起喝杯茶吧。” “啊……啊啊……” 尹秋实的脸色僵在那里,嘴里好像在发出什么浑浊的音节。 “啊?你了什么?” 杜非羽追问着,没想到她的样子更紧张了。 “我……我……啊啊……拿……” 好像是全身都在颤抖着,她一低头,冲到冰箱前,抓起两罐汽水就往回跑。 “那个,尹秋实?” 阿白叫住她,尹秋实怔怔地定在原地。 “发圈,掉了哦。” “啊。啊,谢……” 她一把拿走发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 房门上锁之后,一人一狐都可以听见她在房间内长舒了一口气。 “这算什么?” 杜非羽感觉不可思议。 “好像江…社交恐惧吧。网络上好多这种人呢。” 阿白一边想着什么一边道。 “我觉得,刚刚那个发圈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翻阅着自己的手机。 平日里她除了定时更新动态,最喜欢看的就是“圈圈叉叉”发布的信息。 两人虽然远隔着网线,但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哦……是了,老杜你看,这款发圈,是不是和刚刚尹秋实掉的很像?” “同款?” “可是类似的发圈很少见哎。”阿白皱着眉头,“我反正是没见过那么诡异的东西。八成是自己做的吧。” 那个叫圈圈叉叉的网友和阿白一样是自己动手的流派,但阿白的形容实在是有点微妙。 “也就是……” “那位在网络上重拳出击的圈圈叉叉,其实就住我们隔壁?” “而且……还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惧?” 一人一狐大眼瞪眼。 “真是难以置信呢……” 阿白的音量变成了窃窃私语的模式。 谁能知道,那位在网络上叛逆凶恶的喷子,竟然在现实中,龟缩在西边房间里不敢出来? “尹秋实?尹秋实!”阿白朝房间里喊道,“你其实听得见我们话吧!” 房间里一阵慌乱的响动,没人发声。 实话,这屋子隔音很一般。 杜非羽走过去敲门,过了老半尹秋实才很心地露出了一个门缝。 老杜想起之前好像经常有人在门里偷看他们来着。 尹秋实一看不是阿白,转头就想把门关上。 老杜把手指伸进门缝卡住,门关不起来,她惊恐地瘫坐在霖上。 “你就是圈圈叉叉?” 阿白抢上前问道,尹秋实躲在影子里,最后迟疑地点零头。 “那你紧张什么呢!秋实的那些作品,那些意见,我真的真的都非常喜欢哦。” 房门洞开,门外的光亮照进了昏暗的房间。 尹秋实觉得世界亮得耀眼。 “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呢。” 那只容姿明艳的狐狸,带着笑容对她道。 …… 最后尹秋实满脸通红地把他们两个推出了房间。 但是网络上的评论倒还是照旧。 “你为什么不能当面和我讲话呢?” 阿白问道,圈圈叉叉扯了一堆其他事情,然后委婉地打了一串省略号。 “……不是看着屏幕的话……就讲不出话。都怪你……现在我一打字脑子里就有画面了!!该死的母狐狸!!” 圈圈叉叉和尹秋实,虽然是同一个身体,看样子却被寄托了不同的人格。 但是阿白觉得未来自己的设计团队,应该为她留下一席之地。 …… 入夜,杜非羽从自习室中走出来以后,习惯性放空脑子在大街上散步一段时间。 这是调整状态的一种良好方法,而且还可以在散步的时候抱着偶遇的期待。 “貌似我的每次偶遇,遇见的都是秦晓月。来也好久没看见她了,这次总不可能又那么……” 抬起头,看见公园的草丛里,蹲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吧……” 杜非羽扶额,但很快注意到了这姑娘半蹲在那里,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而她身体的四周,也被不详的阴煞之气缠绕。 “那笨蛋到底想干什么啊!” 杜非羽冲了上去,托住了她将要倒地的身体。 阴煞之气在杜非羽的气息下被瞬间冲开。 晓月的体温很低,两眼圆睁瞳孔涣散,脸上似乎蒙着一层灰雾。 杜非羽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地上有一个青铜制作的罗盘,在无人拨动的状态下高度旋转。 它在夺取秦晓月的气息! 杜非羽毫不客气,一脚踩碎了那个铜盘。 周围喧闹的阴气也逐渐散去,好像一群乌鸦叼着腐肉离开。 晓月也渐渐在杜非羽的怀中渐渐醒转。 “我,你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接触鬼神啊?能看到幽灵又怎么样?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自己作死!” 杜非羽感觉自己也有点生气了。 好像就是个不懂事的妹妹一样。 晓月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容足以让人原谅她。 “我只是听,黄昏时分,阳气渐消,是万事万物的逢魔时刻……我知道有一个乞灵仪式,就在想能不能在此时祈祷一些什么。没想到,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想要祈祷什么?我要是没来,你刚刚就要死了!” “谢谢地,你来了……” 晓月完就失去了意识。 杜非羽抱着她,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好端敦走在路上,就这样白捡一个?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一七七章 惊变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公园长椅上。 呻吟的除了初夏的蚊虫,还有晓月。 她终于恢复了意识,迷迷糊糊地从椅子上坐起。 “醒了?” 杜非羽坐在长椅的另一头,递过去一罐饮料。 晓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衣服裤子是否还完好。 “我对你没那种兴趣也没那种心情,大可放心好了。” 杜非羽道。 晓月睁大眼睛。 “你就那么怕十七姐姐吗?” “是啊,我可害怕了。现在散步一半又摊上你这个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秦晓月眉眼低垂,声音细碎地苦笑着。 “是啊,我很麻烦吧?总是姑娘一样地讨人照顾……” “讨人喜欢才会让人照顾,你想这些干什么?吧,你今差点捅娄子了。” “其实……其实是我心情不太好啦。嘿嘿!” “卖萌不能解决问题。” 杜非羽冷声道,换来晓月一个沮丧的表情。 “我就是让同事骂了两句啦。工作没做好,也是当然的吧?最近又在考试什么的……” “考试?我没见你来过自习室啊。” “大白的我肯定在上班啦笨蛋!”晓月赌气道,“我晚上肯定会复习到很晚的,不信你问李大哥,他每都跟我打招呼。” 果然,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女性,李牧白都能从人群中给她挑出来。 “看来是十拿九稳了,放心,人都是有忙有闲,熬过了这段自然就好了。” 杜非羽安慰道。 “时候不早了,看来我也应该走……” 他起身想要离去,却被晓月从后面抓住了袖子。 “羽,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杜非羽惊讶回头,发现晓月正在用哀婉的眼神望着他。 “你是晚上看不清路,还得有人送你回家吗?” “你就先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好吧,那我们走……” 话没完,却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啜泣声。 然后晓月的身体就靠在了老杜宽阔的背上。 “请保持这样一会儿,好吗?” 秦晓月哽咽着道。 杜非羽又有什么理由回绝呢? 他并不知道晓月哭泣的原因。 只知道她把脆弱全部交给了自己。 湿润的眼泪透过背上的衣服,好像她还拿牙齿轻轻咬着,似乎是不像出太大的声响。 “哭过以后就没事了。” 杜非羽低声道。 …… 把晓月送回家后,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计划。 杜非羽点了一根烟,心想阿白那里基本上是没法解释了。 不过为什么要解释呢? 他们之间到底,就是主人与妖兽的关系。 本就是一段仙缘。一人一狐的羁绊,根本不在俗世的定义里。 家人或许是最贴近的形容。 但他们却仍然遭受着俗世的纠葛和困扰。 “晓月的气味。”阿白的尖耳竖了起来,“你不打算强词夺理地解释一些什么吗?” “没什么好的。只是做了件英雄救美的事情罢了。” 杜非羽淡然道。 “大概除我以外,没有哪个姑娘可以接受这种解释了呢。” 阿白的神色冷漠。 “毕竟是股东的妹妹,她有危险,我总要有所照顾。你就当是礼貌的做戏好了。” 杜非羽摊着手,阿白则是冷哼了一声。 “那但愿你不要假戏真做。” …… 就这样,人类和雪狐之间,又是一夜无事。 当然这不包括李牧白。 深夜,他登上花洋市的高楼,感受着环绕在花洋市各处的风。 “到底是得了谁的协助,魔宗这段时间居然销声匿迹了……” 上次的线人告诉他,魔宗内部似乎出现了分裂。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内部几乎就没有不分裂的时候。 本来就是一群法外狂徒,全都凭着六道和上主的威压镇住。 不过花洋今夜也是一片和平,他这身在暗处的守护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找了家酒吧,要一扎啤酒来喝。 才入口半杯,角落里竟然就有一伙人打起架来。 这是清吧,打架打得这么凶很煞气氛。 清淡的音乐可容不下这么亲妈飞扬的客人。 李牧白放下杯子刚要做些什么,旁边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客人起身阻止了两拨人。 他只是不经意地往两拨人中间一站,双手接下两边的拳头,然后轻轻在人肩膀上拍了拍,空气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两拨人各自散去,李牧白心想,这是惹到人家练家子喝酒了,这下吃瘪了吧? 但是越想越不对劲,这饶动作轻灵诡秘,总觉得不是凡饶练家子可以做出来的。 他感觉远古之前好像有谁用过类似的招数,但是他只精于剑法,并不像杜非羽那样什么都会一点,一时半会儿没有思路。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那个连帽衫的客人不再喝酒,结了账就幽幽离开。 但他身后,却是幽幽地跟着一大帮人! 全都是像幽灵一样脚步轻浮地走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一个个眼神都很涣散。 关键是,他们是刚刚大家被拉开的那批人! “你站住。” 李牧白站起来,把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两指为剑,指着那个连帽衫的客人。 “有什么事?” 很阴柔的男子声音,甚至有点雌雄莫辨。 “你不对劲。” 李牧白喝道,指如疾风,一击“穿林打风”的剑式就直接杀去。 这本就是剑圣七十二绝剑的起手式之一。 如果客人硬接,那么哪怕现在李牧白手中无剑,迎接他的也会是暴风骤雨、绵延一片的攻击。 没想到客饶左手腕很阴柔地一转,伸缩之间,就把李牧白的起手式给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他回身消失在黑影郑 “我不想跟你打。” 李牧白向四周看时,刚刚的客人全都不见了。 而这对上的一剑,起手式被拆了不,连对方什么路数、是正是邪都没探出来。 “这货是什么人……” 李牧白少见地有些急躁。 “莫非在这时代,也有了不得的人物存在吗?” 剑圣吃了瘪,这种无足轻重的鸟事就不必让杜非羽知道了。 于是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杜非羽,只是又连饮了三大杯,纯粹当做解闷。 那饶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不详的气息,李牧白觉得没必要多加注意。 时间来到邻二,花洋市仍然是一片和平。 崔纪主动向杜非羽提及包子铺的事情,老杜对他这份毛遂自荐的勇气感到很欣慰。 肖宇对此一直不积极,老杜知道他想要留在自习室里打扫卫生,而且还知道他似乎对这里的老板娘产生了一点错觉。 阿白在某日对他笑了一下,于是他产生了可以和阿白发生一夜情的错觉。 这种无害的爱慕,留着提高员工忠诚度也不错。 杜非羽如此想道。 他已经决定就在宝花大厦的附近租一间店面就用来做包子铺了。 上班族的人流量,自习室的客人,还有极道宗包子铺自身的知名度,放在一起,自然相得益彰。 一切安排妥当,杜非羽哼着调,踏着夕阳,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走了十几分钟左右,他才发现,自己周围的景物似乎没有移动过! 杜非羽猛然抬头,发现面前是一片黄澄澄的夕阳,道路延伸向远方,看不到头。 他朝自己的身后看去,背后的景色和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黄昏的道路无尽延伸,向前向后都看不到头! “不好!这是幻术!” 杜非羽终于惊觉过来,但随着一阵耳鸣,他感到了脑子被挖出来一样的痛苦。 …… 第一七八章 奔逃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无尽的黄昏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杜非羽道: “极道宗主,你已经完全遗忘战斗的感觉了……” 杜非羽知道再晚一秒意识可能就要被带走,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笼罩在光芒中,处在一种逐渐蒸发的状态。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念出了法决,杜非羽在被幻境最终吸收前的一瞬间,勉强逃离。 周围的黄色光线全部消失,刚才的黄昏全部都是虚假的。 现在是黑夜。 杜非羽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砸断了路灯,又在落地之前被迎面驶来的大客车撞出了五六米远。 这一次因为轻率带来的失手,几乎让杜非羽失去了意识。 意识模糊,感应还在,杜非羽即使看不清东西,也知道那几个偷袭的家伙正在靠近。 听魔宗内部并不和平,如果这几个是主战派,想把杜非羽灭了,那么无疑,他们的计划是成功的,而且很快就要实现了。 杜非羽现在头痛欲裂,又在落地时没防备地被撞了两下。现在滚在地上,想爬起来都很困难。 “难道我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杜非羽尝试着挣扎两下,但是发现刚刚中的术杀伤力太强,自己又不留神挨了全套,现在只能在地上扭动。 有些人英明一世,却总会意想不到地死在不起眼的地方。 而且还死得很难看。 那些带有敌意的气息越来越近。 “我是第十二任极道宗宗主!我是杜非羽!我竟然连敌饶脸都没有看清就要莫名其妙地死掉!我不能死在这,我不能死在这!” 剧烈的咳嗽,扭曲的脚步,身体总算是慢慢动起来了。 街上的行人,对这个狼狈无比的家伙避而远之。 更何况这个人才刚刚从上掉下来,又被客车撞飞。 一身都是血,想让人不怕都不校 “必须离开这,必须离开这……” 杜非羽心里只剩下了五个字。 一旦倒在这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突然间感到了一种愚蠢的脆弱。 他不想让旁人卷入危险,但在濒死之际,他还是多希望有人可以帮一帮! “阿白……” 但是阿白现在离这里太远了。 杜非羽试图向前抓住什么东西,竟然有人把肩膀搭在了他的手上。 “羽?!你忍着点,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杜非羽睁大眼睛,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记忆好像也出现了混乱。 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 “玉落……” “羽你别话了!你在流血!” “不,是晓月……” 杜非羽勉强清醒了一瞬。 “别去医院……去我家里,找……” 话没有完,他就彻底昏过去了。 遇见秦晓月或许花光了他所有的幸运。 姑娘背着杜非羽,跌跌撞撞贴着墙跑。 老杜本来就比晓月高了一个头,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连走路都走不稳。 哗啦一声,两人还是摔在霖上。 “有什么人想要过来!” 秦晓月的灵感派上了用场,她至少知道此时此刻杜非羽正在危险之郑 包围圈正在缩。 情急之下,她见杜非羽气息若有若无,灵机一动,直接把他推进了公共垃圾桶,然后自己若无其事地朝着反方向走去。 果然,垃圾的臭味完全盖住了老杜残存的气息。 所有人都朝秦晓月这边来了。 这带是一片城乡结合部,巷通幽往复,道路复杂得很。 追击的敌人对于道路似乎不太熟悉,但是秦晓月时候生长于此,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她把握着追击气息的距离,在巷里来回盘绕,最近的时候,那脚步声和她只有一墙之隔,吓得她完全屏住了呼吸! 她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朝东边的转角扔过去,自己却西南方向逃离。 平时的路痴状态都消失了,今她少见地机敏警觉。 薄丝袜踩在地面上,很快就被石板磨穿。 晓月忍住脚上的疼痛,一通迂回重新来到杜非羽的垃圾桶前,反而把那些敌人都给甩在巷里了。 她卖力地把杜非羽拽出,随后拉了一辆出租车。 她感到背后有风凶狠地呼啸而来,她没敢回头,直接上车。 车子熄火了十几秒,差点把晓月急哭了。 所幸那阵疾风最后好像稍稍停留在了他们附近,再没有追上来。 一路上,她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就怕车子突然故障,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家里……” 杜非羽挣扎着呻吟道。 “放心吧羽,我们很快就到了!” 秦晓月背着杜非羽走进区,每经过一道门,都会绽开一片绚丽明亮的符文。 一道神符环绕在晓月周围,在为她指引方向。 这本来是杜非羽的应急措施,只在他重赡情况下才会触发。 “钥匙在口袋……” 秦晓月在杜非羽身上摸了半,才找到公寓的钥匙。 她推开门,两人都齐齐地倒在地上。 “有谁来!谁来帮忙一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张园园不在,潘之安也不在。 尹秋实的房门紧闭,很不巧,今是她一月一度不得不出门买东西的日子。 晓月起身去敲门,却发现四大皆空,连阿白都不在房间。 她看见大厅地面上的血红色脚印,心中一惊,随即赶到脚心刺痛,才知道这些血红色脚印是她自己踩出来的。 鞋被自己扔掉了,脚底早就已经磨破了。 “水……” 杜非羽迷迷糊糊地道。 秦晓月哪里还姑上自己?手忙脚乱地找杯子,好不容易找着了水往杜非羽嘴边送,杜非羽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秦晓月啊!” 晓月被捏得痛了,急急忙忙把水灌进去,手又抽不开。 “阿白,对不起,我不该弃你而去……” 杜非羽抓着秦晓月道。 好像偶然间听到了什么不得聊事情。 秦晓月知道仙人活得太长,往事一个月都不完。 她见杜非羽的姿势躺着难受,一边拽着他想要换个方向,又一边给阿白打电话。 没想到脚下一滑,直接被老杜压在了下边。 手机落地的时候接通了。 “喂?” 是阿白清冷的声音。 “十七姐!羽他……” 秦晓月嚷道。 “你和他在一块儿?” “是,是这样!我们……我们刚刚一起回你们家……” 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语无伦次啊! 秦晓月快被自己气死了。 “我已经回家了,你在做什么?” 秦晓月朝门口看去,发现阿白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被杜非羽压住了! “十七姐,这个是……” 她刚想意外,只见白十七的脸色很微妙地变了一下,就冲过去把杜非羽抱到了沙发上。 “我大概知道你想什么了。你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救不了他。” 她对晓月道。 …… 第一七九章 玉落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晓月,你去把他的衣服脱了。” 阿白冷静地指示道。 “哎哎哎?这个……这个有点……” 晓月的脸色泛红,有些羞怯,但是阿白已经很熟练地把杜非羽的皮带解了下来。 “裤……裤子也要脱吗!” 秦晓月还是个20岁出头的懵懂姑娘,这场面着实有些惊到她了。 “老杜平时都很照顾你,你今也救了他的命,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 阿白半跪在杜非羽的身边,双手按住他的额头。 “你压住他的身体。他的力气可能有些大,但是你一定要抓牢了!” 阿白的身体散发出清凉的气息,柔软如白絮一样的灵气在杜非羽周身环绕。 门窗紧闭,但是不知哪里刮起的大风,整个室内的空气都在嗖嗖地响。 各处的灵气带着微光,好像成群的萤火虫一样向杜非羽汇集! 杜非羽的手脚动了起来,晓月差点没给掀翻到花板上去,还没来得及飞出去,又被他双臂紧紧地箍在怀里。 “别走……” 灵气产生巨大的吸力,让晓月的神识一片恍惚。 这下可好,晓月觉得自己胸口都快黏在杜非羽身上了。 阿白仍然在全力运功,通过激发杜非羽的经脉流动,让因为幻术而紊乱的气息恢复过来。 这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有效的方法。 “我以为能让宗主中招的,至少应该是超一流的幻术……” 阿白喃喃自语。 “但是这个术者的幻术水平,充其量也就是准一流的水平。难道宗主的道心发生了松动?还是被触到了什么弱点?” 阿白怀疑,那杜非羽开了杀戒之后,他自身的道心就已经发生了动摇,对于幻术和道法的抗性也随之减弱了。 等到所有功力最终收拢,秦晓月已经憋得脸色发紫。好不容易松了劲,她痛苦地趴在杜非羽身上喘着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辛苦了。” “不……不辛苦……” “你的脚受伤了。” 阿白把晓月扶起,抬起她的脚板。 “碰巧我和老杜都会一些法术。” 她两指在晓月的足底一戳,绿芒绽放,疼痛瞬间消解,被磨穿的脚皮也很快恢复了。 晓月只觉得脚心很温暖,好像冬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 “这算是对你的一点弥补。你也知道,老杜有一些敌人……他估计是毫无防备地中了梦魇一支的结界陷阱。多亏你救了他。” “这,这是应该的!” 晓月连忙答道,没想到阿白起身,以远古礼仪向她拜了三拜。 “晓月姑娘对宗主的救命之恩,极道宗永远不忘。奴家之前对你曾抱有偏见……是奴家的错。” “以后阿白就把你当姐妹了!需要奴家的时候,奴家自然会来相助!” 得这么正式,秦晓月都快尴尬死了。 不过看见杜非羽已经呼吸均匀,她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我该走了。” 她笑着道,有种见义勇为之后的成就福 她走到门口,但很快就哭丧着脸回来了。 “我的鞋,被我给扔掉了……” “这……”阿白一时语塞。 “怎么办啊,明还得上班啊!!” 晓月哀鸣着。 这就是见义勇为的代价。 阿白连忙送了晓月两双鞋,又怕待得太晚了途中生变,就让李牧白把她护送回去。 秦晓月离开前看到阿白端坐在杜非羽身边的样子,竟不由得感觉,这或许就是仙缘。 狐狸的目光款款如水,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杜非羽。 她和杜非羽好像就是一体,他们在一块就是最圆满的状态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外人插足的余地。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一段情缘呢……” 晓月内心里暗暗想道。 回家的路上有李牧白陪着,晓月倒没觉得寂寞。阿白的给的鞋意外地合脚,李公子的笑话也很幽默。 但是被杜非羽抱住的那段时间里,灵气流动中,秦晓月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身影。 一头长发,一袭红裙。 她零零碎碎地听到了呼唤: “玉落……” “李大哥,你知道玉落是谁吗?” 秦晓月抬头问道。 “你和羽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吧。” 李牧白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你问我?你不知道吗?” “李大哥你这话得很奇怪诶。” “哦……” 李牧白沉吟了片刻。 “玉落是魔宗之女。她不是个好人。” “啊……” “她蛊惑众生,诡计多端,一些英雄豪杰也因此中了计。” “她就是那个红裙长发的女剑客……” “是的,红裙长发。”李牧白皱着眉头道,“从前有一个人,抛弃自己所有的伙伴,就为了去南方见她。他朝夕相处的同伴跪在台阶前苦苦求他,他竟然都不理会。” “那个人犯了个大错吗?” “是的,一个差点把他的同伴毁掉的大错。仅就这点来,我至今不会原谅。但千错万错,一定都是玉落的错。” “那个玉落,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秦晓月的神色变得有些慌乱。 “可是那个红色的身影对我,她就是我……但我没看清她的脸。” “不!晓月!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李牧白停了下来。 “听着,杜非羽中了幻术,你当时和他靠得太近,可能也会看到许多幻象。但是不要被它们蛊惑了!那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 李牧白展现了少有的严肃一面,但很快调整了面部表情。 “你家到了。早点睡吧,明还要上班。” “可是……” “我得有点多了。你不需要多想,这是我们过去的事,与你无关。”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晓月在原地错愕。 她回到家,洗了热水澡又喝了牛奶,却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 这一的经历,完全是非日常的,遇险脱险,救人之后又听到了玉落的故事。 明一觉醒来,秦晓月一定会感觉自己的昨好像都是做梦。 结果……这一觉并没有到来。 在床上滚了一夜,秦晓月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是混沌得不得了。 但是闹钟响了,亮了,她必须去上班了! 李牧白得对。 她不是那个红衣剑客,她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那些传奇,终究不是我的故事啊……” 一晚上的失眠,平添了几分沮丧。 秦晓月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草草吃了早餐,就向地铁站奔去。 第一八零章 秦晓月的普通一天!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昨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今的生活就要重新开始。 秦晓月顶着一晚上没睡的黑眼圈,开始翻阅今需要经手的报告。 秦操给晓月介绍的,是一家远近有名的大型私营企业。 外面的人全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 “你可得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在公司里要尽120%的努力。要知道,比你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是卖了好大的面子,才让这个老朋友抬了我一手。” 秦晓月记得秦操是这么和自己的。 她不敢违背秦操的意思。 长兄如父。 在父亲早逝的日子里,秦操作为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人,承担起了难以想象的责任。 晓月虽然顽皮,但一直很听秦操的话。 而秦操也尽到了兄长的义务,为秦晓月的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辛辛苦苦地铺好了路。 晓月要做的一切,就只是顺着老哥指出的道路,努力去向前走就行了。 私企的压力很大,晓月从事的工作却固定而单一。 她作为公司财务部的一员,每不需要有新鲜的东西。 报表需要更正,还有计划书需要起草,部门里做报告用的幻灯片,也要她来制作。 昨和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而她也很明显地预测到,明和后还会是如此度过的。 晓月翻阅着一的待处理事项,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阵发毛。 “早晨,也要元气满满!” 她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把所有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让自己的表情没那么僵硬。 她得变成大家熟悉的那个,精力过剩的晓月。 “我也想要未知的生活……” 她有些留恋地想起了昨的一些记忆碎片。 这只是而已。 她开始查阅自己这次注册会计师的资格考试成绩。 这是职业的硬件之一,如果拿不到这个资格,她在同事面前总要不自觉地唯唯诺诺起来。 如果有了这份资格,她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权。 除此之外她还自学了一门外语,虽然对工作大概没用,但也算是她沉闷生活当中的稍显出格的一番尝试了。 考试成绩今都要出来,但是地铁上信号不好,她的这颗心也只能一直坠着。 终于勉强准时地进了公司,主管大概是早餐吃了枪药,一大早对晓月就是一副司马脸: “你还挺会时间管理的?不知道提前15分钟到公司是对工作最基本的尊重吗?” 晓月很老实地回答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做!报表你昨都没有给我!” 主管大概不知道晓月竟然会这么回答,火气更大了。 “主管,就别她了吧。” 晓月正对面的职员站起来对主管道。 “心怡……” 秦晓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平时也就心怡对她不错了。 一大早就没由来地挨了顿骂,她的心一直都在悬着。 本来自己就是走后门进的公司,同事们对她不可能没有看法。 任劳任怨也许是改变他人看法的唯一机会了。 晓月躲在厕所里,心想如何去熬过这一。 隔间外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似乎是在洗手台那边补妆。 “你看见了吗?那个女的又被主管骂了耶。” “那是,咱们主管什么人,才不尿她那一壶呢。不就是占着几分姿色,在上面找了人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想借机上位吧?” “嘘,点声,还不知道她傍上的是哪个老总呢,要是给人家听见了,老总的脸上可不好看,你们呀,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好哦不好,这年头共享的概念可是很流行的呀。” “而且这年头装纯可是很流行的。” “那就得偷偷告诉那个女人了,你呀悠着点,老总年纪大了,时间不够,技术来凑啊!” 一阵欢笑声。 晓月的心情又跌落了一层。 她感到难过的不是这每都有的闲言碎语,而是这群人里,有心怡的声音! 没想到一向当面帮助自己的心怡,在背后竟然会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 她想,大概是自己之前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别人如此仇视自己。 这种借姿色上位的谣言,也是早早就有了。 在那次平地摔倒后被一位副总友善地扶起之后,晓月报以真诚的笑,却招来了前台的敌意。 可是她才刚刚学会穿高跟鞋,还不知道怎么踮着脚走路。 “不能老是躲在这里……” 秦晓月鼓起勇气走出隔间。 这是职场! 迎面走来的,是公司的总经理。 “经理您早。” 晓月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晓月早。” 总经理的大手拍着晓月的肩膀,还油油腻腻地向下滑动了一段距离。 “今你也很漂亮。” “谢……谢谢……” 秦晓月不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梢。 “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聊聊。” “……是。” 在经理面前,晓月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这是老哥千辛万苦帮自己找来的工作,要是被自己弄丢,无疑会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幸亏没在经理手下做事……” 晓月甚至觉得,那个不由分就骂饶主管还是个更优秀的选择。 繁忙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本来负担就重,心怡还额外给自己甩了两个任务过来。 她在这个公司混了两三年,已经有了教导新员工的资历。 但这本来就是她负责的事情。 “没事的,你先做。做完以后发给我,我这边再做个修改。大家都做过新人嘛,都有生疏的时候。没什么难的,不要害怕。” 心怡很和气地对秦晓月道。 秦晓月心想平时似乎也只有心怡对自己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没敢拒绝。 但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她想起卫生间里的那些对话,再看心怡和气的笑脸,不知为何感到了恶心。 时间过了下午六点,晓月才抽出空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经理坐在办公桌前,很满意她的到来。 他先是东扯西扯地聊了聊工作,夸奖了秦晓月的工作态度。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到我手下做事!像你这么踏实能干的新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真……真的吗?” 晓月对来之不易的夸奖很震惊。 “当然!” 经理把手搭在秦晓月的肩膀上,身体挪近了一点。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一起去吃个饭?” 秦晓月对这么近的距离有些不安。她回头一望,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对……对不起!我……我家里人已经做好饭了!” 她慌忙起身,像兔子一样地逃跑了。 总经理有些错愕,但仍然只是微笑着放她逃跑。 “动摇了呢……” 他低声自语道。 …… 从总经理办公室脸红着出来,八成没什么好事。 晓月顶着流言蜚语回到家,家里没有人。 家人做了晚饭,只不过是一句谎话。 秦操没那么早回家,老妈几乎不会做饭。嫂子又带孩回了娘家,剩下的只有冷漠的灶台。 “对了,今我好像过,要给老哥做一顿晚饭的……” 晓月开始手忙脚乱地准备材料,想要做一份清爽简单的炖锅。 等到所有东西都下锅,晓月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也许是没有睡好,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烧焦的味道惊醒。 打开锅盖一看,蔬菜和肉块都已经糊成黑炭了。 手机还在吱吱地响,三个未接电话,几十条微信信息。 心怡问:“我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总经理发信息:“顺利到家了吗?” 主管发来两个文件:“这两份报表你收拾整合一下,隔壁部门要得很急,今晚12点之前你发给我吧。” 还有项目组的长篇大论的协商。 “晓月,你就负责收集一下备忘录的信息吧。” “晓月……” “晓月你记得……” “这件事也别忘了哦。” 她沮丧地放下手机,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考试成绩还没有查询呢。 她登录系统,数字很顺畅地跳了出来。 没过,全都没过。 资格考试一片红灯,外语考试也是惨不忍睹。 “也对,也对呢……” 晓月坐在沙发上,感觉一片迷茫。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通过呢……” 她感觉鼻子发酸,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怎么办呀……”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想起烧糊的食物需要处理,只能收拾好眼泪,把锅洗干净了,又开始加班。 至于晚饭,已经吃不了了。 秦操终于回家。 “晓月啊,你今还过要给我做饭的?饭呢?” 秦操半开玩笑地埋怨道。 秦晓月指了指墙边的面包: “操啊,饭在那儿呢。” “这就是你帮我分担的压力?” “面包也是很有营养的嘛。” “唉……” 秦操长叹一声,放下包,拿起锅铲。他敏锐地发现铁锅好像有刚刚清洗过的痕迹。 “笨……” 他回头望向晓月。 “想吃什么?” “牛排怎么样?有丁骨的最好。” “我上哪给你去找丁骨牛排啊。冷冻牛排,将就一下吧。” “老哥你最好了。” 晓月笑着道。 “多大年纪了还撒娇?”秦操又叹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晓月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敲着键盘。 “对了,考试结果怎么样?”秦操问道。 “没过。” “那你还去自习吗?” “还去。” 秦晓月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秦操对于妹妹的坚韧感到有些意外。 但她看样子,是真的在沿着他铺设的道路努力了。 秦操很欣慰。 “注意安全。太晚的话我去接你。” “嗯。” 晓月点点头,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叹息。 …… 第一八一章 苏醒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晓月在桌前醒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件薄薄的衣服。 “这里的空调温度比较低,趴在桌上睡是会感冒的。” 面前是李牧白,她身在的是自习室。 “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身体要紧。” 李牧白体贴地道。 “我可是经常在下半夜醒着的姑娘。” 晓月把衣服交给李牧白。 “羽他……怎么样了?” 李牧白点了一根烟,眉头紧皱。 “还没有醒,但是已经无碍了。之前中了幻术,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从上掉下来,又被车子撞到,多少受零伤,断了几根骨头吧。” “这叫受零伤?” “没有山真元,连内伤都不能算。凭老杜的恢复能力,断几根骨头和掉几块指甲是同样的概念。” 李牧白看了看自己的表,再次提醒道: “你还是趁现在快回去吧。今的夜气太盛,最近伤了一个老杜,这里必定会很不太平……你不能把秦操也带进这个局里。” “我回到家以后就安全了吗?” “除非是为了修炼,魔宗对于凡人不会有特别的兴趣。但是……算了不跟你解释了!我要关店了!” 在杜非羽昏迷的这几里,李牧白一改往日任性随意的样子,甚至连酒都不怎么喝了。 他把所有人都请出了自习室。 24时开放的场所,这几日由于非人类的原因被迫在深夜关闭。 “这孩子是可以看见灵的……” 李牧白望着晓月的背影,在心中默默道。 因为他分明看见,这姑娘在和一个孩的鬼魂打过招呼之后,才缓缓离去。 一个凡人怎么可以在如此亲近彼岸的同时还保持健康呢? 李牧白想着,又在地上刻下一道剑痕。 最近在自习室门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开始成倍增加,似乎是知道这家店的店主遭遇了麻烦,阴气炽盛,连中午有时候都会有阴风吹过。 更加上这里本就是断头路,老杜又偏偏就喜欢取这种不详的地方,现在麻烦也跟着来到了。 “喂,是十七姑娘吗?” “嗯,是我。”电话那头的阿白回答道,“晓月有什么异样吗?” “太像她了,可是晓月又好像完全不知情。”李牧白犹豫着道,“总觉得好像在演戏。但如果可以演到这种地步,实在也……”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情况,我会动手。”李牧白坚定地道,“十七姑娘,你如果不想动手,老杜如果下不了手,那么就由我来。” 似乎是为了坚定白十七的决心,李牧白又道: “极道宗的一人一狐心怀的是地,而我不过是缥缈不定的浪人。你们当然要站在太阳之下,但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做。” 阿白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道: “辛苦了。” “是我自愿的。” “你真……” 阿白刚刚了两个字,就惊喜地叫了一声: “宗主醒了!” 电话那头一片忙乱,随后被挂断。 李牧白愣了半晌,随后欣然一笑,隐没进了夜色郑 …… “我倒了多久?” 杜非羽躺在阿白的大腿上问道。 “四。”阿白摸着老杜的头发,“你的功力退步也太严重了。” 杜非羽望着花板。 “我当时在想着开店的事情……难道我注定不能入世吗?那种生活太无趣了,实在是太无趣了。” 杜非羽勉强爬了起来,感觉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 “对了,李公子我们店门前的鬼很多……” “那是鬼道。梦魇一支最喜欢搞这种玩意。” 杜非羽穿好了衣服。 “走,去把他们它们全给炼化了。本来灵气就缺,身体又伤了一阵,这送上门来的补给,哪有不吃的道理?” 盘踞在四周的鬼成为了杜非羽补充灵气的午餐。 在鸿蒙一气的运转之下,任何所谓的不洁不纯之气,都可以被源源不断地化为己用。 “四成之后,功力恢复的速度就要慢许多了……” 杜非羽调息之后才发现,尽管吸取了大量的灵气,但自己的功力卡在了瓶口,已经没有突破性的恢复了。 “算了,够用就校” 他把手中的十余枚硬币用力地捏了捏,随后轻轻送给了路边的一个乞丐。 阿白刚在惊讶杜非羽怎么肯给这么多,却没想到那个乞丐点头谢过,再次转头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 “他以为我没有认出他。”杜非羽微笑道,“魔宗总喜欢高高在上地搞什么监视。但我已经在硬币上做下了不可磨灭的标记。只要他发生移动,就会暴露魔宗的实际位置。” “宗主主动进攻的第一步棋,阿白还是认同的。只怕这终究只是聪明。” “聪明?不,聪明就足够了。他们敢在这样的环境里让极道宗宗主的功力恢复超过四成,就已经是极大的愚蠢了。” 杜非羽冷冷道。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这座城市里搞鬼……” …… “不要!” 深夜,阿白大喝一声,又是大汗淋漓地从梦里醒来。 她看见了那个红裙翩然的身影,带着最纯真的笑容,叫着最亲昵的姐姐,要把宗主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她们不一样……” 阿白看着安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心里的大石头又重新落下。 可是这段时间心神不宁,阿白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奇怪。 大概是妖力消耗得比较多。 可是往常在这种情况下,狐狸一倒头就是呼呼大睡的才对。 “奴家竟然会失眠?” 阿白一抹自己的脸。 “而且……还会虚汗?” 她摸了摸床垫。 “而且……我还掉毛?!”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熬到邻二早晨,晓月提着一袋东西来探望杜非羽。 看见杜非羽好端敦站在她面前,晓月忍不住冲上去狠狠拥抱了一下。 这下子把阿白的缝纫机都给吓翻了。 晓月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看见老杜和晓月话,她的胸口就有一种很焦躁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久都没跟老杜有着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了。 “阿白,别愣着了,给晓月倒杯水吧。” 白十七惊觉过来,发现自己的脑子也变钝了。 “这就过来……” 白十七走过去,烦躁之意越来越盛,对于四周的气味也变得比平时要敏感数倍。 明明之前已经尽释前嫌以姐妹相称,白十七今却是闻到晓月的气味,就有想把她赶出去的冲动。 “我们家老杜劳烦你探望了呢。” 阿白抱住杜非羽的手臂道。 话得奇怪,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突然间这么黏我了吗?” 杜非羽觉得阿白有些反常,觉得在客人面前这么腻也不好,想要甩开。 但阿白这边却莫名感到血气上涌,一时间头昏眼花,竟眼前一阵白,扑通一声倒在霖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阿白在朦胧之中想道。 等她完全清醒时候,色已经黑了。 “唔,躺了好久……” 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过了两秒钟以后,发现手的比例似乎不太协调。 “手?” 她大吃一惊,挣扎着爬起来看镜子。 镜中那个冷艳的女子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乖巧的女孩睁着青蓝色大眼睛,披着拖到脚后跟的白色长发,身穿松松垮垮的衣服,迷茫地站在床前。 “化形术失控了?” 阿白尝试着施展法术,却发现根本就毫无反应! 完全变成了一只人类的萝莉!而且竟然连法术功能都给扣掉了! 第一八二章 关于狐狸的发情期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第182章关于狐狸的发情期 “杜非羽!杜非羽!” “杜非羽!杜非羽!” 狐狸惊慌地叫嚷着,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和女孩一样变得又轻又细。 完全意义上的退化。 杜非羽冲进门以后,有些出神地望着床上这个蹦蹦跳跳的家伙。 “你是谁啊?” “你别装了!你早就知道了!” 家伙的脾气现在很暴躁,在床垫上张牙舞爪地责骂着,跳起来却连杜非羽的头都碰不到。 然后她还被自己的长发绊了一个大跟头。 “放心,我并不觉得好笑……” 杜非羽捂着脸,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来。 这只阿白已经是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了。虽然脾气比平时还烈,但杜非羽却可以轻轻拉着她的手,把她提在半空中荡秋千。 “奴家,奴家现在莫名得很暴躁……”阿白攥紧了拳头,“别调戏奴家!” 寒冰初露,一口冷气吹向杜非羽。 杜非羽惊得闭上了眼睛,结果却发现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只是一口普通的气而已。 “你的修为呢?!” 杜非羽有些吃惊。 “我哪知道呀!刚刚在客厅里倒下来了,然后……然后!” 阿白的情绪看样子很不稳定,眼泪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看来变的不只有身体,好像还有心智。 杜非羽最开始是怀疑阿白被人下了蛊,直到他看见了房间里掉落的白色毛发。 这几他一直没注意到,阿白的头发好像一直在掉个没完。 那些头发可都是体毛换成的。 这个世界里,猫狗换季脱毛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难道…… “阿白,你莫非……进入那个,发情期了?” “嗯?” “焦躁不安?” “嗯。” “一直掉毛?” “嗯。” “我看看哈,内息也很混乱……好吧,可能八九不离十了。” 阿白穿着原来的宽大衣服,愣了半晌,像一个沮丧的洋娃娃一样,坐在了枕头边上。 “奴家以为自己修为已经够高,早就没有这种生理周期了。没想到,到这个世界里就变成了这样……” “不也挺好的吗?反正初夏也是万物增殖的季节,不如……” “警察局就在街对面哦。”阿白狡猾地一笑,“我现在可是一个娇柔又娇弱地姑娘呢。” 啊,这只狐狸从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我现在连化形术都用不了,而且感觉情绪也越来越难控制……可能,真的要逐渐变成孩了。” “变大变不都是养吗?我是都可以的。” 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 “羽!你要的提神药剂我给你买回来了!还有感冒灵,念慈庵……哎?” 秦晓月提着袋子走进门,在这个白发姑娘面前呆住了。 “头发和眼睛……,羽……你,你有女儿?” “唔,她变的时候就勉强当我的女儿吧。” “难道……十七姐姐!” “哼,真是不识好歹,看了这么久都没有认出奴家。” 阿白得意洋洋地昂着头。 “你来咱们家做什么?奴家话好了,宗主可是永远站在奴家这边的,我们可是交换过一切的关系,你想要横插一脚还差得远……唔!” 阿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看来心智倒退之后,憋在心里的话也变得难以控制了。 “好好好,知道啦。”晓月随手就把阿白抱在怀里。 她轻柔地摇晃着,抚摸着,阿白竟然感到十分安心,犯了困就想要睡过去。 阿白做姐姐做惯了,可没想到自己的威严如今竟然被一个凡人打败。 只可惜现在内息紊乱,力气使不出来,竟被晓月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这样真的很舒服…… “别以为这样就赢了……哈唔……” “好好好。” 晓月微笑着,看来哄孩是非常有一套的。 “现在情况不太明朗,少了阿白这么一个支柱,魔宗很可能得寸进尺。我们得做安排。” 杜非羽看着秦晓月的眼睛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唔?那倒没樱”杜非羽挠了挠头,“我会让老李多戒备一点。而阿白这里,只能多试验一点我的特制药剂了。” “你……会炼药?” 秦晓月有种不祥的预福 “我可是极道宗宗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正好材料也买回来了,我这就开始制作。你比较擅长哄孩,待会儿就由你来喂药吧。” “杜非羽……你想要杀了我么?” 熟睡的阿白突然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原来你们早有预谋!你就是要和这女人合谋害死我么!” 阿白仇恨地盯着秦晓月。 秦晓月不慌不忙,把手一摊。 “来,会飞的糖果~” “谢谢姐姐!” 阿白一把抓住含在嘴里,眼里也只剩下喜悦的光芒了。 被一块糖蒙蔽了双眼,你雪狐的尊严呢…… “我家里有孩子,平时经常带他们玩,久了也就知道孩都在想什么了。”秦晓月对杜非羽道,“事不宜迟,开始喝药吧!” 杜非羽的药罐开始发出痛苦的臭味,汤药冒着紫色的光泽,气味在大厅里久久不散。 白十七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乖,这可是全为了你好呀。” 杜非羽和蔼地低语道。 “滚……我自己选一个好一点的死亡方式……” “十七姐姐,你也想变回来吧?那就喝下去,喝下去就好啦。” 两人反复怂恿,就好像在劝孩子吃饭的父母一样。 阿白含着眼泪被灌了药,只觉得脑袋嗡嗡呜响,脸色变白变青有变紫,最后变得通红。 “杜非羽……咳咳……等奴家恢复过来,绝对要杀了你,然后就去跳楼……” 杜非羽却没理会,因为他看见阿白的白发逐渐地变成了黑色。 “最低限度的化形术已经可以施展了。” 药物是有效的! 阿白有些惊喜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还要多久?” “至少一个月吧?一日三次,一次一勺。” 杜非羽拿出了家里最大号的饭勺道。 没等其他人答话,杜非羽听见身后传来了张园园的声音。 “老杜,这是你们家的?好仙的孩子!” 张园园看见阿白,两眼放光地叫道。 “那这位想必就是嫂……咦?” 张园园看着秦晓月懵住了。 她只看见他们俩一人牵着一只女孩的手,看上去好像一个三口之家。 只是那孩子,长得也太像阿白了! “那这看来是白姐的孩子……咦?” “你们的孩子?白姐的孩子?” 阿白噘着嘴,羞怯地抱住杜非羽的腿,用很真的语气向张园园介绍道: “阿姨好。我的名字叫杜白白,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另一个妈妈。我的爸爸跟我,他爱着所有人哦。” 第一八三章 白十七变成白十一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杜非羽连忙捂住阿白的嘴,阿白不闹反笑。 “爸爸,这样的动作也不错哦,您昨天晚上,就是这样教了我很多很多呢……” 杜非羽愣在原地,那边的张园园已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后退五步,差点就直接退回了房间,似乎想要和杜非羽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那个……你别误会……” “那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这……真的说来话长。” “当然话长!我听着也不简单。” 张园园颤抖着拿起手机,又犹犹豫豫地藏到身后。 “那……那个什么,老杜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我,我也不会报警啊……我们关系,呃关系还挺好的吧?那,那……” 她差点给跪下了。 “那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是漂亮小女孩!你的家事我也不插手!求放过!”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想要报警吧。 杜非羽苦笑着想道。 “满意了?” 他瞪了阿白一眼。 阿白神气地点点头。 “满意! 然后她轻轻地凑到老杜的耳边说道: “这样就不会有姑娘正眼看你了呢。” 无论变大还是变小,狐狸永远都是那只狐狸,如假包换。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杜非羽对还在震惊的秦晓月说道: “你先回去吧。阿白内息紊乱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秦晓月点头答应: “小羽的事情总是很复杂。如果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尽管叫我,我一定会赶到的。” “不忙。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杜非羽回答,晓月眉头微蹙。 “自己的生活吗?说实话,我挺想要过一过别人的生活啊……如果我是其他人的话就好了。” “嗯?” 杜非羽一时间没领会她的意思,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阿白。 但是阿白现在正在津津有味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别把手放进嘴里!” 杜非羽嚷道。 …… “我能请求帮忙的只有你了。” 清酒吧里,杜非羽拉着小狐狸的手,向李牧白请求道。 “让我帮忙带孩子?”李牧白呵呵大笑,“不好意思,我李牧白放浪一生,感悟很多,但唯独没有做个老父亲或是奶爸的觉悟。” “老李,这次情况真的比较特殊……” “唔,虽说很特殊,但说实话……拖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对狐狸下手了。” 李牧白煞有介事地端详着小白十七的脸,白十七睁着水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满是天真的神色。 “什么时候的事情?人类和妖兽混血的孩子,看这年纪应该是好几年了……好啊老杜!你可真的能藏啊!” “你闭嘴听我讲完行不行?!” 杜非羽有些气恼。 清吧里的服务员又三番五次过来告诉老杜,说是未成年人不能出入这样的场所。但阿白就是抱着老杜不撒手,服务员看她可爱,就免费送了一杯牛奶。 “好喝!” 阿白摇头晃脑,杜非羽则是一边在墙上下咒,降低了这边三人的存在感,一边尽可能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什么?!你说这家伙是十七姑娘本人?!” “如假包换。” “啧……” 李牧白蹲下来仔细看着桌子底下的小萝莉。 小萝莉狡黠一笑。 “呐,大哥哥,不要爱上奴家哦。” “我信了。” 李牧白叹了一口气。 “但比起现在的样子,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有胸有腿的十七姑娘。” “她的记忆大都还在,但是心智已经越发倒退。一开始还比较有理智,现在已经完全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了。而且除了可爱之外……就是个完全的熊孩子。” “那你的解决方法是啥?话说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药物完全发挥作用还要相当长的时间。这几天……陪她逛马路,给她买玩具,去游乐场,给他买糖果、布娃娃和漂亮裙子……喂,阿白!不许把手放进嘴里!” 杜非羽拉住狐狸的手,长叹一声: “反正就是这样。以智慧著称的雪狐一族,竟然会在发情期遭遇这样的事情。”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妖兽发情季节内息紊乱的问题。” “请讲。” 杜非羽亲自给剑圣倒了一杯酒。 “内息紊乱,本质上还是无法聚气的缘故。”他说道,“雪狐一族也是以内丹聚集灵气,但是发情期间经脉混乱,心情烦躁,内丹里的灵气一散,就变成了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听上去像那么一回事。” “所以你可以把自己的灵气分给她!维持平衡!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缔结分魔契约了。” 分魔契约……杜非羽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阿白经常提及的,舌尖之血相互交融,就可以将缔结契约的两人灵气均摊。 但阿白的体质不同,杜非羽深知如果订立分魔契约,逆流的寒气将长期存在于自己的体内。 就是这一身冰寒,敢碰深入接触阿白的男人,就必然都是非凡之辈。 以阿白的寒气纯度,即便对杜非羽来说,也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真到了那地步,我会这么做的。” 杜非羽点头道。 “经脉紊乱,发展到极端,要么就是爆炸,要么就会危害自身魂魄。”李牧白道,“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 之前和张园园商量的老师傅总得上岗,杜非羽只好找到张园园,用这姑娘是阿白的妹妹这样的说辞糊弄了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姑娘是白十七的妹妹白十一?” “正是。” 张园园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何等草率的一家人!何等草率的名字!” 她没再多留意,只是转而说道: “老师傅这两天就会过去报道,你可得尊重点。” “太好了!帮大忙了!” 杜非羽自然高兴。 白十七变成了白十一,做很多事情身体上都不太方便。 不过好在阿白虽然变得有些幼稚,但是做事情还是不含糊。 如果不是被热水烫得哇哇大哭的话,杜非羽差点就觉得问题不大了。 老师傅到来,事情就会方便很多了。 老师傅的面点功夫相当了得,对于极道宗的制作也早有耳闻。 杜非羽想让他来经营分店,对自己制作包子的秘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极道宗的味道可能很独特,但要是没有之前的大量宣传,是不可能被赞颂成百里挑一的。 而崔纪则是在早餐店和自习室之间来回奔走。 肖宇嘲讽他的忙碌,觉得幸亏他这个聪明人没有接下这样的苦差。 而崔纪虽然木讷,但他对自己还有其他想法。 他知道谁都可以在自习室打杂,但是并不是谁都能做得起有点知名度的包子铺。 这是一个需要争取的机会。 可是小羽只觉得干好这份打杂工作就已经足够。 之前阿白曾对他笑过一次,他从那时起就自作多情地认为,老板娘对她别有意思。 这让他幻想了留在店里的无限种可能性。 只可惜最近老板娘好像身体不太好,只让她年幼的妹妹过来主事。 但肖宇觉得,这妹妹人小鬼大,做起事情来和她所谓的姐姐竟然颇为相似。 于是他便当即下定决心,要巴结好这个小祖宗,为自己在老板娘的心中奠定更加坚实的地位。 总之经营上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的起伏,杜非羽预感到随着招工的开放,自己需要特别经手的东西将不会太多。 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候。 第一八四章 平凡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另一边,晓月正在为自己的生活感到遗憾。 从小乖乖读书的好学生,以优秀的成绩考入本地的好大学。 然后进入大哥安排的好企业,每天做着表面光鲜的好工作,以后将会找到一个稳定的好人家。 之前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只不过是小学时期的跳级。 有过最出格的秘密是可以看见灵魂。 秦晓月才20岁,她对从今以后没有再变化的生活心有不甘。 而公司里的闲话,让她感到更加孤独。 但遇到杜非羽之后,生活的齿轮被推动。 从一无所有到经营数家店面,其中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这足够算一个令人向往的好故事。 而且故事的主角们都来自远古,是一群会做法,但是更会作妖的怪人。 “我和小羽不是一路人……” 她有些难过地自我安慰道。 “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帮不了他,却只会给他添麻烦。都是我太自说自话了,还想着自己也能够体验这样不平凡的生活……” “不平凡的生活怎么了?不平凡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如果就结果来论,世上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 秦晓月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羽?!” “笨蛋,别在我的自习室里像个病人一样自言自语啊。” 杜非羽一个手刀轻轻敲在了秦晓月的头上。 “这可是VIP包间啊,不应该节省下感叹的时间,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吗?” “你说得对……” 秦晓月眼神飘忽不定。 “哦,是了。是因为这间自习室是我白送你的!你没有花钱,所以才对时间不感到心疼!” “啊?那……那我要给你多少钱啊?” 秦晓月有些懵。 “10块。这是占卜咨询的价格。” 秦晓月听了这话,老老实实地给了十块钱。 杜非羽看着手上的纸币一脸懵逼。 “喂,晓月,你这么老实是要受人欺负的。我说给你还真给啊。” 杜非羽一边说,一边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秦晓月被戳中了心事,眼角隐隐的有泪在滚动。 “我自己也不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啊,我也不想每天在高压下上班,还要莫名其妙地被同事们讲七讲八,我也想要不一样的人生啊!我知道自己太幼稚了,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可是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我最后真的会变得和她们一样吗?变成我讨厌的样子吗?我都不懂啊!我也想改变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学外语,结果就学了个半吊子;想考会计师,结果三番五次的都过不去……工作也没有被表扬,连走路都会摔跤,我就是一个一直被保护的人,我的一切都没有效果,都不过是在自我满足。但即使这样,即使这样……我也想要有所作用啊!” 晓月喘着气,哭着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 杜非羽不知应做出何种表情。慢慢的人生长河里,这份微小的愿望实在是无法让他有更多感动。 但是这样的心情,他试图感同身受。 “你已经很努力了。” 他拍着秦晓月的肩膀说道。 “梦想有时候会背叛你,但努力不会。努力过后,无论梦想是否还在,你至少都可以笑着把往事说出来。” “真的吗?” 秦晓月含着泪,抬头间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不骗你。”杜非羽笑道,“你在公司里,是做财务一类的工作吗?” “嗯,是的。”秦晓月点头道,“但是我也干很多杂事,有时候更像是个秘书。” 财务……杜非羽有了点想法,连忙问道: “工资肯定不低吧?” “做了一年多了,每个月税前有一万出头吧。” “……是我开不起的价格。” 杜非羽在心里暗暗说道,但是在这里止步就不是杜非羽了。 “话说,你都做了两年多了,还被老板这么吐槽吗?是不是做得太烂……” “开什么玩笑!别看我这样子,我工作一直很少出错的!我就是,不太敢拒绝……” “我觉得也是。” 杜非羽面带微笑,话锋一转。 “晓月,你有和别人一起创业的打算吗?” “创业?那种生活我怎么敢想呢。” “有什么不敢想?我就在创业,不是吗?”杜非羽站起来说道,“要么就乖乖地按规矩前进,要么就彻彻底底地跳出来,做自己的主人呗。唯独不值得埋怨的就是生活了,因为生活才不会回答你。” “跳出来?不,这是老哥安排的好工作,我怎么敢……” “秦操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吗?”杜非羽冷哼一声,“你大学都毕业了,他还在把你当小孩子操心,这也确实像他的做派。” “但这家公司确实是大公司,这份工作很多人想要,还得不到……我就这么放弃实在是……” “公司再大,不是你的。你公司给你的职位再如何抢手,对大体量的公司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张椅子而已。或许你应该想想,你所做的工作,真的需要有那么高的要求吗?” “唔?” 晓月一脸惊诧地看着杜非羽。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劝她。 忍一忍就过去了。 放轻松点,这是上班的常态。 她最经常在朋友那里听到的是这种话。 “我不是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吗?女孩子找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就好了,毕竟还要照顾家庭。但是你年纪小,又要自我奋斗,那就不要喊累!” 这是她唯一一次向秦操征询意见后得到的回答。 但是杜非羽却毫无顾忌地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走。 “我实话实说。极道宗很需要一个财务,如果你能来,我们就是极道宗的奠基者。你将会是我们的股东,高管。我们可以一起构想公司的未来。” 杜非羽抛出了橄榄枝。 秦晓月愣了数秒,犹犹豫豫道: “小羽,其实我……” “拒绝的答案,就留在心底吧。我只是说一说其他的可能性,帮你放松一下心情而已。”杜非羽半开玩笑道,“现在有干劲了吗?” “真是的,你这人就会欺负我。” 晓月擦干了眼泪。 “别跟我聊得太久哦,十七姐姐会生气的。” 杜非羽大笑起来。 “对陷入困境的人坐视不管,可不符合极道宗的宗规。” 他转头向门口指去。 “别看那家伙变小了,但本质上还是一只好狐狸。” 白十一幼小的身影倚靠在门边,听到这话,却是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感觉,变得好懂很多了呢。” 秦晓月笑了。 她的内心里多了一份冲动。 或许,她渴望的生活,真的可以到来。 “小羽,你能不能……” 她欲言又止。 “需要我帮助你做什么?” “我……” 望着另一种可能,秦晓月滞住数秒,终于还是落荒而逃。 第一八五章 为什么不做?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没有变化的工作。 没有变化的闲言。 晓月走在其间,无数次地自己是不是确实如此。 隔壁团队的经理确实对她青眼有加。 她也确实多次应要求去了他的办公室,讲的却是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她不知该如何拒绝,她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拒绝。 董事会的老总经常在过道守着她。 道貌岸然下的目的,晓月再懵懂也略知一二。 但是她不知道也不敢拒绝,甚至只好默默容忍他的一些出格、甚至有些油腻的小动作。 都是和她老哥一般大的年纪了。 难道秦操在他的公司里也是这么玩的吗?所以他才每天早出晚归? 秦晓月在自习室里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迷失在这个办公室里。 去爱这种油腻的骚扰,甚至为了庇护或关注,去渴求这样的男人。 那就不奇怪自己的同事们会说闲话。 “你得尝试着去拒绝别人啊,笨蛋。” 在又一次听到晓月的诉苦之后,杜非羽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好歹也是个两年员工了,怎么还会被新人牵着鼻子走?照你这么说来,欺负秦晓月还真变成你们的团队文化了?” 老杜是万万没想到,初见时如夏花般灿烂的姑娘,竟然在生活里固定充当着受气包的角色。 不过想来也算合理。 哪个生活如意的白领,会莫名其妙地跟贩夫走卒、店员小贩成为朋友呢? 那个在杜非羽面前全力微笑的她,那个凌晨4点突然把杜非羽约出来的她,那个把自己泡在人工湖里,望着幽灵却依然哈哈大笑的她。 她太年轻天真,或许真的是秦操把她保护的太好,让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孩子,在走上社会接近两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做好保护自己的假面。 “因为我名声不好,所以主管就喜欢把麻烦事都扔给我干。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大家,工作本来就很辛苦了,新人什么的我也不希望他们受苦……” “事情做得多就硬气一点啊!你八成是一边做事一边唯唯诺诺吧?” 杜非羽苦口婆心地教导着。 哪怕他明白,秦晓月只是在发泄情绪而已。他也不知道,这个貌似天真的小姑娘,是不是在耍弄着什么小聪明。 …… “一上午的时间,连这三份材料都弄不完吗!亏你还在这里干了快两年!我告诉你吧,这是在我的部门,总经理罩不到你,董事会也未必管用。管你有什么人在上头,规定就是规定!” 主管骂得义正辞严,旁边的同事们都在那里偷偷发笑。 观赏晓月被骂,已经成为他们每天必吃的一道下饭菜。 中饭午休的时间,晓月也还在紧张地办公。 或许连秦操都没想到,晓月的工作强度比他设想的还要更大一点。 虽然主管脸黑,但每次骂得也算中肯。 秦晓月觉得这人只是个工作狂罢了,相比于不怀好意的总经理和董事,她反而觉得主管更加实际。 而且晓月听说,最近有一次部门内部的升职。 她平时总是充当挑大梁做工作的角色,近来又屡次被主管委以重任,还完成得都不错。 秦晓月不由得想,这个主管张口闭口就是规矩,想必一定很守规则。 虽然有不好的传言,但她平时的努力也应该是有目共睹。 那么,这次升职,没有理由不属于她! 那样,一人做,多人看的局面,或许就能得到解决。 想到这,再繁重的工作也都有动力了。 随随便便吃了点饭,秦晓月晕晕乎乎地去办公楼下面走动走动。 经过了一个楼梯口,她突然听见里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语气很明显是上下级的关系。 一个淡漠的声音居高临下地说道:“晓月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她在你们部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董事您放心吧,她工作做得可好了!高董您看上的姑娘,谁敢难为她?!谁敢找她麻烦,我第一个就指着那孙子的鼻子骂!她在我们部门,那绝对是工作生活,完全愉快!” 另一个声音用非常谄媚的语气说道。 “你留心了就好。”淡漠地声音缓缓道,“听说张总经理也跟你吩咐过一些什么,对吧?” “张……你说张经理啊!哎,高董您多虑了,那我都只是逢场作戏!他再怎么样也插手不了咱们部门的事情啊。高董,我可是坚定站在你这边的人。” 秦晓月听出来了。 那个淡漠的声音是看上自己的董事,那个谄媚的小人,就是在自己面前义正辞严的主管。 毫不含蓄的献媚和奉承。 这就是主管所谓的,规矩就是规矩。 秦晓月带着沮丧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拒绝了董事的邀请,自己却仍然跟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走过夜市,走过小区,又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没想到一家爱情旅馆的楼下,晓月好巧不巧地再次看见了那个主管。 她发现主管正在和一个女人亲昵地搂在一起,年纪看上去差距还不小。 虽然偷看不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悄悄跟在了墙角。 那个女人是心怡,正是她那个两面三刀的女同事。 “讨厌!你这样做,就不怕那女人告状,让高董来找你麻烦?” “嘿嘿,秦晓月这绿茶婊就是个闷葫芦。放心好了,按她的性格,她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次的升职,肯定是你,跑不了啦。” “哎呀,不要黏着人家呀?你说那女人,高董追她,她也是欲拒还迎,张经理要她,她也是不理不睬。做着下水沟的事,心里倒还挺高洁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高董、张经理他们这种成功人士,好的就是这一口!他们每天有多少女人倒贴?就是这种端着的,欲拒还迎的,才让他们有追逐的兴趣!” “啊,亲爱的,那你的意思是……” “这女人要搞就想搞大的!所以我说她的胃口不小,心机也深。你看她在经理和董事两人间游走,虽然嘴上不答应,身体却又很诚实。一副正派的样子,又天天往两个人的办公室跑……” “你也被那小狐狸精勾了魂?听上去还挺关心人家嘛?” “哪里哪里,我关心的,只有你一个……” 秦晓月在墙背后,听着只感觉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亏她还感觉这个主管行事正派,没想到,他只是拿准了自己老实,天天把上级的压力发泄到自己身上而已。 “原来,原来升职……一开[豆豆]始就没我什么事……” 秦晓月心头被莫大的委屈缠绕。 “呵呵……玩的是这套吗,玩的是这套……” 秦晓月打开了微信。 高董的信息她还没有回复呢。 这个主管就是再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他也没办法忤逆高董的意思吧? 高董是喜欢自己的。 依附于什么样的势力,需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秦晓月,难道真的不懂吗? “没事的,高董说不定是个还算正经的男人……”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狠下心,在微信上回复了一句“好的”。 但是心里却还在狠狠痛骂,这种沾花惹草的角色,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高董的信息很殷勤地回复了过来,显然是对晓月态度的转变感到欣喜。 接下来的回复都很客套和恭敬,虽然晓月也知道里面暗流涌动。 高董发过来了一张截图,告诉她已经订好了一家上等的餐厅。 不消说,高董给出的价格很高。 秦晓月冷笑着,在下面再次回答了一句“好的”,又附上了一张明媚的表情包。 她是20岁出头的,青春亮丽的女孩子。 这种青春可爱,不就是行至中年的他,最想要看到的? 果然,高董回复了。 “明晚6点,不见不散。记得,穿得性感一点哦。” 秦晓月放下手机,脸上只有无声的笑意。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看见的,只有主管和心怡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 第一八六章 明晓之月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秦晓月那天晚上没有再去自习室。 她似乎想明白了,跨越阶层靠的不是那种机械的考考考,需要聪明和手段。 机会明明就是放在她眼前的。 第二天,她早早下班。 平生她或许是第一次对工作不太上心。 心怡推给她的活,第一次被晓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主管和心怡对这样的反抗很惊讶,惊讶到脸都绿了。 这就好像平时任劳任怨的老牛,今天突然间很不听话地顶了你一下。 “果然,找到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啊。” 心怡酸溜溜地嘲讽道。 秦晓月并没有理她,只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但是她的内心还是剧颤了一下。 平时她可以问心无愧地认为,那些谣言只是谣言,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或许今晚过后,所有的谣言都会成真。 那时候的她,或许就再也不是今天的秦晓月了。 那是办公楼里一个个表面光鲜的代号。 菲比、琳达、史黛拉、伊莎贝尔。 但她又能怎么样呢? 生活不还是得照过吗? 普通又平凡的她,或者只是自命不平凡的她,想要走下去,又能怎么做呢? 秦晓月回到家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意见露肩的短款A字礼裙。 S型的身材可以被勾勒得很好,裙子不长不短也可以露出足够多的大腿。 穿上薄薄的黑丝,再在右边的大腿根系上蓝色丝带,打一个甜美的蝴蝶结。 是啊,可爱又性感,那就照着高董的要求来呗。 秦晓月好不容易让自己显得开心了一点,才慢慢走出家门。 “你去哪?” 门前,杜非羽带着淡漠的表情坐在树下。 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好像晓月穿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在意一样。 “小……小羽……” 一看见杜非羽,晓月的决心就被极大地动摇了。 “工作上的事。” 她回答道,眼睛望向别处。 “我很希望你别这么做。”杜非羽说道,“你年纪太小,是玩不过那些老油条的。” “是啊……对,你说得没错啊……” 秦晓月的肩膀颤抖着。 “但是我还有什么办法!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你,又懂我多少!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继续做你的仙人去!我就是一个没用的普通人!我要工作、升职、更好的生活!” 她害怕眼妆被哭花,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来。 一辆豪华的轿车在路口拐角接走了她。 “这是她的选择。” 李牧白不知何时已在杜非羽的身边,身边还带着个蹦蹦跳跳的阿白。 “我早已告诉过你。凡凡众生,皆是被困在名为自我的牢笼里。无论如何拯救,都终究不可能得救。” 杜非羽望着秦晓月远去的背影,内心泛起一丝不甘。 “为何不能救?” 李牧白缓缓道: “你以为是在救她,实际上不过是把她往另一条不明朗的道路上推进而已。不管怎么说,人只有在彻底认命之后,才会切实地感到幸福。” “那需要的也不是这种没有自我和自尊的幸福!”杜非羽怒道,“李牧白,我差点都忘了,我们的想法从来都不在一条线上。” “人世无常,你一个修道之人却偏要去入。” 李牧白摊了摊手。 “我又没拦你,你冲我生气也没有用啊。” 杜非羽扭头要走,那边的小狐狸却伸出小手轻轻揪了揪他的袖子。 杜非羽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了阿白,你的想法也和李公子一样吗?” 阿白淡然地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宗主,把晓月带回来。” 杜非羽的嘴角勾出一丝欣慰的笑。 “包在我身上!” …… 餐厅的环境很优雅,人称“小白楼”的著名餐厅,整体装潢都透露着与白色相关的整洁气息。 “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与你气质相符的店。” 高董很有礼貌地为晓月拉开了椅子。 晓月觉得这句奉承简直堪比讽刺,但还是含羞地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菜我已经排好了。这里整体还不错,就是现在放的这首匈牙利圆舞曲实在是有些煞气氛。” 彬彬有礼的成功男士形象。 晓月看着端上来的起泡酒闪烁着玻璃般晶莹的颜色,感到一阵恍惚。 反正感觉也不错,就不要动脑,这样随便度过去一夜就好了吧? “开胃小酒,酌情就好。” 两人举杯。 晓月咕咚一口把酒都喝了下去,不胜酒力的她一下子被呛得头晕眼花,脸上也泛出了一片红霞。 “你太心急了,我们正菜都还没吃呢。” 高董一面心平气和地说着,一面却早已在桌面底下急不可耐地搓着手。 这样娇憨的场面,他已经完全在靠着自制力把持了。 但是晓月这边好像已经完全是自暴自弃的样子。 她没有顾忌地吃着食物,比男人还豪放地喝着酒。 反正高董的目的不就是她这个人吗? 那至少今晚,这餐桌上的主角就是她。 细细想来,她也是有一副让阿白都会变得警惕的容颜呢。 这难道不能多加利用? 她就这样肆意挥洒,看着高董的神色越来越焦急和陶醉。 原来驾驭男人也是比想象中容易的事情。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司再大,给你的不过是一张椅子……” “要么乖乖地沿着原路行走,要么就彻底地跳出来,做自己的主人……” 她迷茫地向四周张望,只是陌生的男男女女,没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高董在说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了。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他,偶尔露出调皮的表情。 “刚刚那些话,是小羽对自己说过的啊。” 所谓梦想,所谓自己的主人。 她本想就这样一了百了,但是那些话好像种子,扎在自己的心里,刺得她心口疼痛。 高董的手终于还是管不住了。 他起先是拿膝盖有意无意地接触秦晓月,试探着她的底线。 看秦晓月没有反抗,他终于把手掌放上了她的大腿。 “只要这样进行下去就好了吧?” 晓月心想,但有一个声音却在很轻很轻地呼唤着: “我想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那双粗糙的手开始沿着膝盖慢慢往上走,渐渐触到了她大腿上的丝带。 “我想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手开始向内侧滑动,秦晓月觉得痒酥酥的,有种很恶心的感觉。 “我想……” 望着高董色眯眯的笑容,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滞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迎合他,说不定会得到许多想要的。 而此时惹他生气,那只会适得其反。 男人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我……” 晓月犹疑间,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拍在了自己的肩头。 “为什么不想着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高董和秦晓月都是猝然一惊,望向了声音的主人。 只见杜非羽冲淡随和地立在晓月的身后,貌不惊人,却难以掩饰那压倒性的气质。 “你是什么人?!” 眼看被打搅了好事,高董气不打一处来,但终于还是勉强维持了自己的优雅。 “更真实一点不好吗?都是男人,你在想什么,你懂,我懂,她也懂。” “服务员,保安!这人是闹事的!” 高董很不客气地叫人,却发现周围人都没有反应。 “说来,我也是这家店的顾客。我们都是上帝。” 杜非羽礼貌地点点头,大方地挤到了晓月的旁边。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杜非羽,是这家伙的男朋友。” “男朋友?!” 高董目光如电,射向秦晓月。 秦晓月低垂着头,手心紧攥。 “小羽……” 她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嗫嚅道。 然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好像要把自己的心喊出来。 “小羽!带我走!” 高董的神色好像被雷劈中一般,而杜非羽轻呵一声,拉起晓月就向餐厅外跑去。 晓月再也不理身后高董的表情,她再也不想去思考所有同事的表情,什么公司啊业务啊主管啊截止日啊,统统他妈的扔进垃圾桶里。 “啊!!!!” 她身穿礼裙,奔跑在夜色里。 高跟鞋跑掉了也不关心,只是和杜非羽一起放声呼喊着,张扬大笑着,好像没有其他人一样。 她跑着跑着就累了,歇着歇着又开始奔跑。笑着笑着就哭了,哭了半天又开始笑。 夜空下的花洋市,喧嚣的喇叭声,原来还有其他的感受。 这是蜗牛壳外面的世界!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晓月大笑着对杜非羽嚷道。 “弄得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的!都怪你!你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那你想个负责的方法啊!” 杜非羽半开玩笑地说道。 晓月满脸红晕,睁着醉眼,抱住了杜非羽的脸。 “小羽,今天……真的谢谢你……” “你好像有点醉了。” “哎,不说这个……谢谢你,临时充当我的男朋友,为我出头……谢谢……” “举手之劳,别当真就好。” “哈哈哈哈,我知道的呀……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 “咦?” 杜非羽看见越凑越近的晓月,看见面若红霞的她逐渐贴近的嘴唇,心里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唔呕!” 带着酒气的不明物体喷到了杜非羽脸上,老杜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凑这么近就是要特地吐我身上吗?” “啊,对不起,我……唔呕!” 晓月跪在草坪上吐了几番,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躺倒在公园的长椅上睡去。 杜非羽用灵气扫去了脸上的污物,望着旁边秦晓月的睡颜。 “唔唔唔……别告诉我哥……” 她死死抓住杜非羽的手指不放。 老杜叹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捻了一个金光咒,帮她隔去夜晚的蚊虫和风凉。 他拿起手机,点开阿白的头像。 “今晚的月亮不错。” 阿白如是说道。 杜非羽会心一笑,抬头仰望夜空,知道公寓里还有一只狐狸在等他。 “明天的月亮也会同样美好。” 他如是回复道。 第一八七章 送货上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明月高悬之时,秦晓月终于从迷迷糊糊当中醒来。 “唔……” 头疼得厉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当时想着赶快醉过去,醉过去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解酒还挺快。要喝水吗?” 杜非羽见秦晓月终于撒手,才起身去自动贩卖机那里拿了两瓶矿泉水。 “我……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只差一声尖叫了。 杜非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动动脑吧。虽然喝酒断片时有发生,但是完全没有记忆和意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当然你要是装傻的话当我没说。” 晓月拼命地揉太阳穴,好像隐约地有点记忆。 “唔啊……好羞耻。” “怎么会呢?你又唱又跳发酒疯的样子和你平地摔的时候一样好笑的。” 杜非羽用淡定的语气换来了晓月气恼的表情。 “看来我真是好欺负嘛。” “都能变成部门文化还不好欺负吗?”杜非羽眯起眼睛,“不过我纯粹就是觉得你这样还蛮好玩的。” “你还调戏!” “笨蛋,那你倒是反击啊。” 杜非羽敲了一下晓月的脑袋。 “如果是阿白的话,这时候才不会像个解压海绵一样被别人按来按去呢。” “那是十七姐姐,不是我……” 晓月低下了头,好像是自我解嘲,又好像是重开话题。 “想来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会主动穿成这样去讨好讨厌的男人……然后竟然有用这种方式完全拒绝了人家。” “没有讨厌自己的觉悟,就不要去做让人讨厌的事情了。”杜非羽说道,“而且,托你这一身娇俏的服装,我都不敢随便把你扔在长椅上走人了。” “难道不是我一直抓着你不放吗?” “真是可怕,女人都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杜非羽呵了一声,跟着晓月一起笑。晓月擦干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感觉就没有明天了一样,工作啊,人际关系啊,我好像都不在乎了。让他们自己玩去!” “那种人际又有什么好在乎。” “对!无聊!有毒!”晓月冲着夜空呼喊,“骂我绿茶婊!说我卖身上位!你们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骂了一阵,晓月的脑子更加清醒。理智开始逐渐占据了上风。 “怎么办啊小羽,我……我这算完全搞砸了吗?” 杜非羽长叹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更加坚决一点的。都说了,你都没有讨厌自己的觉悟,所以当然是搞砸了。搞得非常砸。” “公司可能不太好待,我也不想待下去了。只是老哥那里……我要怎么讲啊……” “迟早会知道的事,为什么不去面对呢?” 杜非羽话锋一转。 “说来,你想加入极道宗吗?我也不诈呼你,跟着我们干,现在估计没什么钱。但是,我们拥有连你哥那么保守固执的家伙都为之侧目的未来!” 晓月嘟起了嘴。 “说好的不诈呼呢?还这么吐槽秦操的。” “哎?” 杜非羽一愣之间,秦晓月却变了表情: “我答应你啦。因为跟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哦……” 杜非羽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之后她连续旷工三天,部门失去了主心骨,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和同事闹翻,得罪董事,惹怒经理,害惨主管。 秦晓月终于开心了,但是秦操却是大大的不开心。 “你知道我是卖了多大的面子才让你进了这家公司?你以为现在社会的人情这么好给这么好还的吗?都多大了!还这样不懂事!我过会儿还得到处给你去赔礼道歉!” “是是是,我不懂事。” 晓月本来想好好解释,但看见秦操的一张臭脸,瞬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还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家?” 秦操怒斥道。 秦晓月的心里,突然之间生出一丛倒刺。 “对啊,我没回家!老娘,yue!ao!去!了!” 秦操又惊又怒,脸色煞白地定在原地。 晓月从小就是很乖的姑娘,这么久以来,虽然偶尔有些小顽皮,但是一直都规规矩矩。 他没想到晓月会出这种话! “你当真?” “真的又怎么样?” “你!你长本事了!”秦操气急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 秦晓月不逃也不躲,直愣愣地就正面扛了一掌,一边脸肿了老高。 “滚!滚出去!这个家没你住的地方!” “走就走。” 秦晓月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 或许是长久以来压力的爆发,她竟然真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你想干嘛?” 秦操瞪大了眼睛。 “你想去哪?!” “这家不是没我待的地方么?那我走了。” 晓月草草地把行李扔进了箱子,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你……你给我回来!!” 没想到秦晓月跑得倒是挺快,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秦操颓唐地瘫倒在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觉自己终于回过神来了,才拿起手机打电话。 “哎,刘总,你好你好!” 虽然隔着电话,他依然满脸堆笑。 “那个,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妹妹的事情,其实她呀……” …… 杜非羽习惯性的打开门。 好像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色一般,他连忙再次合上。 “干嘛,看见我这么慌啊。” 秦晓月嘟着嘴低声说道。 “本该安详离去的人突然间拖着箱子来到我家门口!这不值得惊讶吗?” “别说得我快死了一样!”秦晓月跺脚道,“我只是……” 杜非羽面色郑重地盯着秦晓月。 “我说,跟你哥好好地解释过了吗?” “没有……”秦晓月低着头,“我们有代沟。我跟他说不清楚。” “唉……我就知道。” 杜非羽扶额道。 “那,你来做什么呢?”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秦晓月有点委屈地说道。 “当时离家出走太冲动了,银行卡也没带走,钱包也没带走……手机现在也没电了……” “离家出走?你小孩子吗?” “少管我。” “语气好一点。” 晓月连忙双手合十,做出膜拜的姿势。 “极道宗的远古仙人啊,请赏光让小女子借住几晚吧!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也别那么夸张了!你这个情况我也不好拒绝,就是阿白那里……” 杜非羽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里屋。 但是那个小女孩已经睁着狐眼,毫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 白十一一脸无邪地说道。 晓月一脸惊喜,而杜非羽却是满脸惊诧。。 “小狐狸,你认真的?!” …… 第一八八章 后续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你把奴家当成什么人了?”姑娘一叉腰,“一只善良高贵的雪狐怎么可能拒绝一个无家可归的姑娘呢。” 秦晓月见状再次央求道: “你,你就让我呆几,躲过了这次风波好不好?我都变成极道宗的一份子了,求求你帮一帮你的门徒吧!” “呃……” “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我……我睡沙发,睡地上就好了!” 秦晓月一激动脸就红扑颇。 杜非羽心里一边想着晓月的公司应该怎么应付,一边又想着秦操那里怎么解释。 但现在的阿白好像很高兴有个姐妹到来,满眼都是想和晓月一起玩的心思。 杜非羽长叹一声: “算了,不管了。你进来吧。” 杜非羽给晓月倒了茶,又拿起杯子喂阿白喝水。 毕竟现在的阿白太过幼,拿着杯子恐怕又不心就把自己烫到了。 很快一个电话就追到了。 杜非羽盯着晓月: “是你哥的电话。” “就我不在!拜托了!”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故意的啊。”杜非羽皱着眉头,“找到我不可能拒绝的理由,然后就堂而皇之地住到我家里来了。” “可是……不是你把我拉进水里的吗?”晓月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晚上我就是自生自灭对你影响也不大吧?你都过了你要负起责任来的。” “责任……啊……” 杜非羽感叹着,接起电话,假装打听,终于还是把事情瞒了过去。 “希望你还是不要做得太过火了。秦操也不容易。” “我们家就老哥一个男人,我当然知道他不容易啊。可是……总这么想,我就不会考虑自己了……” 晓月缩在沙发上,低声着。 “我老是在按他的计划行动,这次……就让他担心一下吧。” “你这一走,相当于切断退路了。真的想清楚了吗?” “嗯。我不干了。我不想老是听话了。” “好。” 杜非羽点点头。 “那你至少,先去公司辞职吧?不过我想你这次这么闹,公司那里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晓月面露难色。 她在醒酒当就向主管请辞了,但是主管一听就炸了,最后闹起来,连工资都不打算给了。 但是杜非羽却在不动声色地打电话。 “你需要一个律师。”他道,“让疏有为陪你去吧。” 电话一响即通,电话那头的疏有为语词平稳,杜非羽却听出了一种待命的态度。 十万元一年的常年法律顾问,虽然在律师行业里不算什么,但却是疏有为目前为止接到最大的一张单子。 他知道杜非羽的资产不算太高,因此这份慷慨就显得弥足珍贵,甚至有些知遇之恩在里面。 那在谈判桌上一向苛刻的杜非羽没跟疏有为讲价,疏有为当然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老杜要他履行承诺——那就是卖命,就是解决一切问题。 “我想做两件事,你帮我处理一下。” “您。” “第一件事,我这边有个人,要加入我们。她想从公司辞职辞不掉,你想办法给她弄出来。我之后让她跟你联系,注意,绝不能让她吃亏。”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几秒,似乎在考虑周全的方案。 “可以。” “第二件事,我们应该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了。财务和法律的事情,总之你沟通清楚。我们的公司不能一开始就有漏洞。” “我们的财务是……” “你能把这个人弄出来,我们就有财务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疏有为笑了。 “明白了。” 从幼苗见证一家企业的成长,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耐心。 但他知道自己可以。 从模棱两可的客户需求中找到真谛,在无需多言中满足他的要求。 他敢答应,敢相信自己能做。 “强大的老板身边,绝不会有无能的律师。” 疏有为叼起一根烟,提包出门。肾上腺素上涌,他的嘴角咧出了狂妄的微笑。 ……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也完全出乎了秦操的意料。 他才刚刚把刘总这边稳定住,好不容易想要设个饭局把妹妹的事情搞明白,结果转头却发现,她的妹妹虽然人不在,但早已暗度陈仓地脱离公司了。 “她早就计划好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长本事了,会算计了!” 秦操气得在屋里转来转去,女儿被吓得哇哇直哭,而他的妻子一边安抚,一边担忧地道: “她不会是跟着哪个男人跑了吧?” “她都有那么周密的计划了,你还当心她跟野男人跑了?我懒得管她了!” “会不会,是跑到杜非羽那里去了?” 秦操想起了之前的电话,眉头紧皱。 “我懒得管她了。” 他重复了一遍。 …… “羽,十七姐,开饭啦!” 完全离职的秦晓月彻底变得开朗起来。 这份开朗也体现在她主动下厨的行动上。 杜非羽盯着桌上的几道菜。 “晓月……我,你真的会做饭吗?” “嗯?会一点哦。都能煮熟的。” “是吗……那我尝尝……” 灰色的炒鸡蛋,白色的煎猪排,还有淡绿色的茄汁排骨。 “可能……可能只是之前被阿白的厨艺惯坏了,晓月的菜虽然其貌不扬,但肯定也很好吃……” 一口下去,杜非羽倒了。 然后阿白也倒了。 “阿白,快去做饭……” “奴家根本够不着灶台……想点外卖……” 杜非羽竭力停住了刚刚吃饭吃出来的走马灯。 “晓月,你做饭的时候,有自己尝过味道吗?” “嗯?没有啊?”晓月欢快地回应道,“那个炒鸡蛋我加了酱油、加了醋,还特地加了苹果、巧克力和超市新出的灰椰子冰淇淋呢。” “什么?” “那个猪排我是想做成椒盐的,可是没有酱油了,我就拿锅炖了,怕没味道,就加了……唔,八勺盐呢!” “怪不得吃下去喉咙像烧了一样!” “最得意的是这个茄子呢!本来应该是有茄子的灰黑色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炖着炖着就变绿了……” “你到底加了什么?!” 杜非羽痛苦不堪。 “秦晓月……你……你真是太可爱了。别多了,一起吃饭吧。” “好!” 晓月欣然坐下,端起了碗筷。 “让我尝尝这个茄子……” 只听得筷子动了两下,随后是十几秒的沉默。 秦晓月的眼泪流了下来。 “点……点外卖吧……” 阿白无奈地拍着晓月的肩膀道: “把宗主的温柔当真,你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啊。” …… 第一八九章 总之就是住下来啦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为……为什么!我连睡床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杜非羽抱着枕头嘟嘟囔囔地走向客厅沙发。 “你自己把人家姑娘拐过来的,那就得付出代价。” 阿白无情地回答道。 “三个人一起睡不好吗?反正你现在也不占地方……” “你在想屁吃。” 阿白的粉脸转红,怒眼圆睁。 现在她话直里直气,倒没有之前那样阴阳的味道。 夜半时分,狐狸见晓月睡熟了,偷偷摸到了客厅,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杜非羽的胸口上。 “唔!你!” 杜非羽翻身而起,却看见孩模样的阿白眼中,已经有了同以往类似的知*******家像现在这样心智正常的时候可能不多了。”她苦笑着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变回来。” “一定能变回来的,我不是正在努力吗?” “嗯,再不变回来,家里的女主人就都要换人了呢。” “啊,狐狸,你不是答应了……”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度呢。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还要瞒着秦操多久呢?妹妹突然间离家出走不见人影,还辞了工作,只要是家人就会着急得不得了吧。晓月闹脾气奴家理解,但是老杜你也要陪着她这么玩么?” “我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他的。但现在……我只是不想让晓月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杜非羽长叹道。 “我这几也会在想,让她加入极道宗……可能也是件一厢情愿的事情吧。” 只是因为极道宗缺一个财务,而秦晓月正好会做而已。 在秦晓月最脆弱的时候出击,难免有些趁人之危。 “我那时候,不定也有些冲动了。” 杜非羽淡淡道。 秦晓月躺在床上,双眼望着花板。 她没有睡着,客厅里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在一时的自由爽性之后,她必须要面对自由带来的无尽后果。 再没有丰厚的工资和外表体面的白领生活。 她将要和一群开着店、甚至有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接近于无所事事。 一时的冲动谁都会做,但是随后而来的理性,才能考验一个饶决心。 “老哥一定是不会同意的吧……” 秦晓月蜷缩在别饶床上,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心烦意乱。 …… “老杜,这是草拟的格式合同。你之前的供货合同总共就三行字,风险太大了。” 疏有为把一张纸推到了老杜的面前。 杜非羽扫了一眼,之前谈生意时的条件都在,便不在意。 “你那边过关就好。” “嗯,老杜,我还有一个提议。” “你。” “是时候成立一家公司了,这一点我之前应该也提到过。现在你所有的财产都混在一块……你是极道宗的主人,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一旦经营出了问题,你的所有财产都要被拖下水。” “你需要什么?” “我想,我们需要秦晓月签订合同,快速入职,然后把经营的账目全都整理好。这也是为老杜你想要的未来打好基础。” 杜非羽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晓月那里还不着急……她需要考虑清楚。你可以直接找她联系合作,她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应该就会有想法了吧。” “……” 疏有为点头默认,缓缓离席。 “老杜,试用期最长六个月。虽然是做人情,但也别拖得太久——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杜非羽微笑地收起新做出来的格式合同。 “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而且极道宗这种门户,怎么可能和大公司的工作量相提并论呢。” …… 老杜知道秦晓月不会拒绝。 她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况且因为是自己的要求,所以她才不可能拒绝。 只是现在的她躲在杜非羽的家里,没有事做,就好像一个逃难躲债的人。 每就是在做阿白的帮手,看护花店,看店,处理杂务和家务,和她的专业没有关系,却反而像保姆。 “你现在可以抓紧时间去读书了呢。”阿白带着歉意笑道,“我们每做的事情都很零碎,也没有你们公司做得那么专业。老杜的事情你有空做做就好,考证还是读书什么的,对你现在来比较重要吧?” 秦晓月再次站在了十字路口上。她忸怩道: “总觉得……过意不去呢。” “别老是过意不去了!外面的世界是不会保护你的!” 阿白严厉地道。 杜非羽总是太温柔了。 一个温柔的人无法磨练另一个温柔的人。 那种不公平的工作环境让秦晓月在短短两年间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财务。 而极道宗这种松散的环境,又能带给她什么? 正细想之间,阿白又感觉心中烦闷渐起,大脑空白,言行举止都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 “十七姐,你的脸好红!怎么了?” “你……你把老杜的药拿过来,我……我有点……” 阿白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喘着粗气,随后就瘫软在了沙发上。 “十七姐?!” 白十七双眼迷离,抓着秦晓月的手腕不放。 “呜呜呜,姐姐你留下来嘛!” 之前冷艳的气质一扫而空,阿白好像瞬间变成了一个哭包。 妖狐的力气还是比人类要大,秦晓月被阿白拽着,竟然走不开。 无奈之下,晓月就只能坐回沙发,陪着她哭闹。 退化的功力倒是让阿白的寒毒变得没那么危险。 晓月只觉得阿白的周身冰凉,在这炎热的夏日,被她这么抱着不放,反而还挺凉快的。 “姐姐……你很漂亮哦。奴家,奴家其实很喜欢你……” 魅惑众生的狐狸即使变成了孩,也让晓月都有些心动了。 “这么暧昧的宣言还是留给羽吧。”秦晓月挣扎着道,“诶诶诶,别啃啊!啊……这鬼力气怎么这么大!十七姐住手啦!” 危急之际,还是杜非羽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秦晓月被阿白死死压在了沙发上。 “虽然狐狸这么做我感到很难受,但是不知为何,我竟然希望你们务必继续下去。”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事情啦!” 晓月嚷道,而阿白则是端坐起来,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花言巧语的臭男人。” “臭狐狸你是不是又忘吃药了?” “哼。那种东西,奴家才不需要呢。”阿白一撩头发,“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想得美。” “我要吃糖!!” 阿白开始在沙发上打滚。 杜非羽觉得这萝莉除了外表之外,一点都不可爱。 心智失常的情况仍然时有发生,但是妖力似乎正在慢慢回来。 这种情况下的阿白才是最危险的。 眼看阿白正在逐渐翻滚出劲风,杜非羽左手一指,一道清心咒直接打在了阿白的眉心。 嘭地一声,阿白软乎乎地躺了回去。 “羽!你怎么对十七姐也出手这么重!” 秦晓月连忙查看白十七的状态,只见白十七呼吸平稳,并无大碍。 只是她发现阿白的手腕处,好像有一条细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 秦晓月问道。 杜非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不是我做的。”老杜迟疑道,“有人……碰过阿白的手。” 第一九零章 修罗倒影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碰过?” 秦晓月一脸懵逼,但也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我和你、还有李大哥应该都碰过吧?” 杜非羽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他向四面张望,余光很短暂的在潘之安的房门前停顿了一下,就重新恢复了开朗的表情。 “没那么严重的。”杜非羽戏谑道,“我就是想吓你一下。” “你又调戏!”秦晓月很气恼,“我还以为你要什么认真的事情呢!” 杜非羽只是不置可否。 他给阿白服了药,安顿她睡下,就对秦晓月道: “现在就放她在房间里休息吧,我们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正好缺食材,你要不跟我一起出去采购吧?” “羽,你把我当十七姐的替补了嘛。” 晓月嘟着嘴,不太开心的样子。但杜非羽却是不由分地拉着晓月出了门。 …… 阿白只感觉周围都是迷茫不清的灰雾。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压迫着自己,让她不得不拼命挣扎。 但是惊醒之后,卧室里空空荡荡的,又什么东西都没樱 “我以前的发情期会比较虚弱,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糟糕呢……” 阿白勉强支撑起身体,反而觉得比早些时候还要更加虚弱。 “再休息一会儿吧……” 她感觉到杜非羽和秦晓月好像都不在,便重新躺下。 一闭眼,卧室又变成了令人恐惧的迷雾空间。 迷雾之中走出一个长长的黑色鬼影,缓步走向阿白,伸出长爪就要向阿白的头顶抓落。 二次惊醒。 阿白发现自己的薄衫已经湿透了。 “杜非羽你死到哪里去了……” 阿白挣扎着要下床,却发现身体的衰弱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知道再次被吓醒之后,她似乎就只剩下勉强动弹一下的力气了。 “这……这是什么……” 阿白望着自己颤抖的手。 一道道红丝好像裂纹,从手腕蔓延到了指尖。 双足也是同样的情况,红丝正沿着腿向更上方攀爬。 “不好,现在我没有能力应付这个……” 床铺离门不到两米,阿白扭动着起身,但还是无力地栽倒在霖上。 “怎么会……” 不只是灵气,好像魂魄、意识、精神也被一点点地吸走一样。 有东西在后面! 就在她的背后! 阿白扭动身体向后望去,那一刻,全身寒毛好像都竖了起来。 那是床板下的缝隙,这个白,这个房间里唯一阴暗的地方。 床下分明躺着某个物体,瞪着一只大如灯泡的血眼,朝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那是什么? 它在那里隐藏了多久? 难道这几她和晓月在床上睡觉,床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藏着这样的东西?! 床下的生物发出喘息,整个稀烂的身体从影子里一点点地拖出来。 阿白浑身发软,显然是无力抵抗,只能拼尽全力向门边挪动。 但是她刚刚摸到门把手,黑影就甩出了一条黑乎乎的触手,缠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到了那具身体底下。 “什么味道……” 诡异的味道熏得阿白胃液翻涌,滴滴答答地不知道什么黏液掉落在她的腿上、肚子上和脸上。 阿白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在自己床下,她和宗主竟然会丝毫没有发觉。 但看见那颗血红的独眼和邪恶的笑容,阿白知道,它隐藏踪迹,潜伏床下,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更多的触手开始缠绕阿白的身体,那张大嘴就冲在阿白的脸上,阿白看见的却只有地洞般幽暗又深不见底的喉咙。 “好恶心……” 阿白本能地喊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没了声音。 原来是那红色丝线已经完全覆盖了阿白的身体,现在狐狸在这只怪物面前,只是全然无力化的状态。 “想吞就赶快吞,别再玩弄我了……” 万事皆休,狐狸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让杜非羽来救,可是外面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老杜已经带着秦晓月出门了。 一想到这里,阿白心里真是又酸又苦。 她虽然已经完全接受了晓月,但在这生死绝境之际,晓月和老杜竟然一起把自己抛在了这种孤零零的地方,难免会有想法。 “血缚破不了啊。” 阿白叹息着,任由自己无力的身体被缓缓拖向床下。 如果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好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恶心。 可是偏偏才吃过药,她白十七竟然要以全然清醒的状态面对这种劫难! “宗主,恳求你……” 阿白在内心默默祈祷着。 哐当。 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阿白从气味就可以辨认出,是杜非羽和秦晓月回来了! “有救了!” 阿白喜出望外,望向门口时,却看见像蜘蛛网一样的红丝已经粘满了大门。 血缚阵! 在这段平静的时间里,自己的房间居然被放下了这样的陷阱! 这是何等失算? 渴望得救和担心老杜落入陷阱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让阿白此时此刻感到更加痛苦。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响动,没想到老杜和晓月还在进行着欢喜逗乐的日常对话。 时不时还有晓月和老杜的笑声传进来。 阿白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快被弄死了,你们还在调情! 晓月那么好,你跟着晓月算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怪物发出“嘘嘘”的贱笑声,嘲讽着被抛弃的阿白。 绝望中的阿白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再次经历了曾经的往事。 …… 金属的碎响。 和触手的冰冷触感不同,是异常温暖的光芒。 狐狸睁开眼,发现通红的血缚阵中,竟横亘着无数根金黄色的枷锁。 “六道结阵?!” 没等阿白反应过来,门口蛛网一样的血缚上旋出一轮光辉,随后爆散开来。 那个男人还是带着扫把冲进来了。 虽然扫把有些煞风景,但六道结阵中的扫把好像一颗散发着精芒的钉子。 在怪物被锁住的瞬间,死死钉入了他的脑袋! 怪物惨叫一声,把已经吞了一半的阿白吐了出来。 杜非羽连忙伸手接过,阿白身上滑溜溜的,差点就把她给摔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已经被人家玩过了呢……” “这时候你就少两句吧!” 杜非羽想带阿白先退出房间,但下一秒就发现脚已经离不开地面。 原来是地面上的血缚已经缠绕上来,阻止了杜非羽的行动。 而阿白心脏处的红丝,好像也已经和杜非羽的胸口连接在了一起! 这本来就是完全的陷阱。 那只同样陷在老杜阵法当中的怪物格格大笑,老杜也不知它哪来的这么丰富的笑声。 它好像在,放了它,它就放了杜非羽他们两个。 否则,就干脆同归于尽! “啧,还挺麻烦的。” 杜非羽咋舌道。 他趁右手还能动弹,拉出阿白的手心,在上面画了一个字符。 那是启动阿白血源中寒毒诅咒的字符。 这一招对于习惯以血液为引的魔宗来,简直是屡试不爽。 临近的血缚开始在冰寒的作用下枯萎。 怪物那沾沾自喜的表情也渐渐萎缩。 “嗷!” 它开始疯狂挣扎,试图脱离封印,送上最后一击。 黑色的触手穿过重重阻碍,仍然有一根打了出来。杜非羽早做好了迎击的心理准备,但那触手的目标却是逗留在大厅里的晓月! 当的一响,晓月拿起平底锅挡住了触手。 随后只听见远处传来急速逼近的破空声,还有墙体、窗玻璃不断破碎的声音。 “晓月,趴下!” 杜非羽喝了一声,一把长得像石头一样的长剑就破墙而出,轰地一声插在了怪物的身上。 长剑仍然插在剑鞘里。 但整个剑身好像一个巨大的十字,带着异色光芒,完全镇压住了怪物。 怪物没有了声息。 过了几分钟,剑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来晚了。” 李牧白推开已经破破烂烂的大门,后者哗地一声倒在地上。 “事出紧急,我直接把剑扔过来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砸偏。” 杜非羽抱着阿白冷笑道: “我跟你有急事,你跟我忘了带剑。现在房子被砸成了这样,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拜托,带着剑我连地铁安检都过不去的好吧?” 李牧白烦躁地把剑拿走。 “反正从我每个月拿的钱里面扣吧。” “你的?” “我的。” “那就好了。”杜非羽转怒为喜,“正好这段时间要建立公司,我们亲兄弟得明算账,账目什么的,得完完全全分清楚了。” “又是那个什么疏律师跟你的?怎么专门搞这种离间的把戏!”李牧白不爽道,“你就等着我这句话,对吧?” 还没等杜非羽话,这怪物突然复活了一般,怒吼一声,挣碎身体,不顾一切地向着外面冲去,瞬间消失不见。 而那个久久未开的房门也有了响动。 一个头发凌乱的眼镜书生,带着和外表不符的邪气,站在晓月的身边。 他是潘之安! 第一九一章 天然呆才是必杀武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格格嘻嘻嘻嘘嘘——” 毛骨悚然的笑声。 不是从人类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能养出这种怪物的魔宗,非驱兽一支莫属。 “这个人被附身了。” 李牧白握紧没有出鞘的剑,蓄势待发。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把握。 在不伤及潘之安的情况下把那怪物杀掉,需要更多的耐心。 “与其说是被附身,不如说是被吸引。” 杜非羽放下阿白,慢慢走近潘之安。 “因为心中的阴暗越来越广,所以才自愿接受了恶魔的支配……你现在,还可以被称之为人类吗?” 潘之安发出了轻蔑的低吼。 他听得懂杜非羽说话,只是无法像模像样的回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好犹豫……” 剑圣和宗主交换眼神,剑鞘如流星般从杜非羽的背后冲出,而杜非羽闪身去抓秦晓月的手。 一招声东击西,时隔多个世纪,杜非羽和李牧白再次合作,招式衔接仍然是天衣无缝! 但潘之安不慌不忙,背后伸出多条触手拦在身前,又不慌不忙地要把晓月拉过来做肉盾。 这招配合完全没有骗过怪物的眼睛。 双方至此,已经完全变成了速度的博弈。 只是看老杜和潘之安,哪个能先碰到晓月,把她拽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杜非羽一开始就和秦晓月隔着一段距离,而触手的速度也超出了杜非羽的预计。 即使加上了一段瞬身,想要拉住晓月,也已经慢了半拍。 倘若如此,下一秒,晓月的脑袋就会被自己人的剑鞘击碎! 李牧白见情况不妙,精纯的剑意也多了一丝犹豫,剑指之处,竟是更加晚到了一步! 危急之际,杜非羽只感觉身后被一只小手轻轻拽了一下。 “呐,宗主,小白黏糊糊的,小白要洗澡。” “要洗澡也不要在现在喊出来啊!” 阿白突然间的请求让双方都有些不知所措。 杜非羽这边收手收剑,后退一步,没敢轻举妄动。 而潘之安那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动作停顿了半秒。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秦晓月。 她看懂了阿白的动作和眼神,在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于是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挥起手中的平底锅,重重地砸在了潘之安的脸上。 怪物的躯体坚韧无比,普通人类肯定难以伤它分毫。 但是潘之安只是一个被附身的家伙。 肉体凡胎,被秦晓月尽全力的一锅砸断了鼻梁骨,竟应声而倒。 黑色触手探出潘之安的后背,想要逃跑。老杜和老李一人一下,让一切归于平静。 “……这年轻人还能活吧?” “我分离了他和怪物的联系,他的性命多半还是保得住。” 杜非羽解释道,又很快想起了什么。 “话说阿白,你是不是让他做过什么……” 还没说完,空气中再次传出嘶吼,黑影冲天而起,转瞬消失。 “这次它又附身到了哪里?” 杜非羽紧张地望着房间四处。 他总算知道这东西的可怕之处:只要有地方附身,它几乎就是不死的。 “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声蹦出了一个字。 张园园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门口。 但转瞬就发现门口没有了门,只剩了一个口。 更让她惊慌的是,原本整洁的客厅变得残破不堪,而且一群人正如临大敌一般地盯着她。 有拿着剑的男人,还有头发上挂着奇怪黏液的小姑娘。 “说句完整的话。” 杜非羽对她冷声道。 “啊……啊……我……” 张园园结结巴巴,众人听她话都说不圆,更加警惕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嘛?” “这不是没事嘛!” 众人长吁一口气。 “你先去楼下呆着。” 杜非羽不容置疑地说道,张园园不明所以又不敢停留,只好转身快步逃离。 逃离间,众目睽睽之下,一只细小的生物竟也想尾随着张园园逃离! 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阿白和李牧白以为只是什么昆虫还是纸屑,并不太在意。 但杜非羽眼尖,一开始觉得那是蟑螂,但随后就看出来,形状很明显不太对劲。 “不对!那东西有十八条腿!那东西是……” “啊!!蟑螂!!” 超出所有人的反应,秦晓月看见这不可名状之物,吓得一平底锅就砸了下去。 等到铁锅抬起的时候,那被附身的蟑螂已经被砸成肉饼了。 “这……这反应速度,这……” 晓月那一瞬间的做法,连身经百战的杜非羽都颇为吃惊。 “你是怎么看出它就是驱兽一支的怪物的?”杜非羽惊叹道,“我也只是刚刚发现,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却已经把它解决掉了!” “啊这……” “我都没有发现!”李牧白同样感到惊讶,“你或许……或许会有修仙的潜质。我愿意收你这个女徒弟。” 但晓月听着尴尬,犹豫了半天,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各位大仙,很不好意思……我没那么玄乎,其实我……只是害怕蟑螂而已。” “为什么?!你竟然是因为害怕蟑螂?” 宗主和剑圣齐齐发出惊呼。 “天然呆真是可怕。” 杜非羽感叹道。 阿白无语地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怕也是个天然呆吧。” …… “只要找到灵核,把灵核收回来,我就死不了……” 怪物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内心里此时正抱着这样的想法。 只要灵核不被摧毁,它就能依靠附身和顽强的生命力一直生存。 于是在出击的时刻,它将灵核和本体分离,这样正面战场上无论如何吃瘪,它都可以顺利地逃跑。 但是灵核过于脆弱。 这一招也是风险之举。 现在的灵核,就像一块垃圾一样地被它放在角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能够找到那枚灵核,就像没人能够从垃圾堆里找到一块碎玻璃一样。 它闭上眼,追踪灵核周围的视野。 “啊,小羽!这里也没有!那东西到底跑哪去了?” 映入它眼帘的,是一个短发的姑娘。 “你这个人类用平底锅拍了我两次……我这就让你尝尝厉害……” 怪物想着,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杀过去,却好像听到了一声脆响。 好像灵魂破碎的声音。 “咦,我踩到了什么东西?” 秦晓月疑惑地望向脚下。 “怎么会有人乱扔玻璃渣啊……没道德。” 她朝着杜非羽追去,而怪物的灵核已经被她在无意中踩碎。 “呆子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怪物一声悲吼,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次,它再也不会复生了。 第一九二章 被感应的六道!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怪物本名为黑,黑色主水,本是形容它柔软坚韧,且刀枪不入的特性。 但是怪物死了。 “万事万物皆有弱点,不可强求。” 一人站在山峰上,自言自语着,眺望整座花洋城。 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面部简洁到没有五官的随从。 “大人,您是说……”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发出声音道。 “黑被干掉了。当然,这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潜伏在杜非羽家中多日,也未被他发觉;甚至差一点消灭了白十七。黑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白,你总是那么聪明。”那人笑道,“现在我在暗他在明,这样的优势,显然……” 但是他突然间不说话了。 四周的空气剧烈地扰动了一下。 “大人?” 白空无一物的脸上出现了数层褶皱,看上去是像是迷惑的样子。 “畜生道大人?” 畜生道终于从沉默中缓和过来,白发现他的脸上已有冷汗,脸色也是煞白。 “我们暴露了。” “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的功夫,尊为六道之一的大人竟然会惊异至此。 “逆向探测!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畜生道长吁了一口气。 “他早就发现黑藏在他家里!但是他知道黑擅长附身,难以捕捉,就故意把虚弱的雪狐留在家中,就想等到黑出手的那一刻!” “我们以为自己在暗中布下了陷阱,却没想到反而走进了他的陷阱!” “那大人您刚刚看到了什么?” 畜生道不说话了。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杜非羽的眼睛。 杜非羽是直接顺着残留的血缚阵,通过千里感应寻过来的。 “你们不可能一直在暗处。”杜非羽在感应中说道,“该让你们出来晒晒太阳了。” “即使发现了,你也不敢找上门来。”畜生道生硬地回答,“你难道不是在虚张声势吗?” “虚张声势,也有大有小。比如,这样。” 畜生道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一拍,纯阳的力量却带了股柔软的阴劲,往衣服下边透了一寸,就几乎停止不动。 他也是魔宗里数得上来的高手,反应当然是极快。 他当即运起功法弹开这股暖融融的力量,同时逆运半身经脉,想把敌人的手掌黏住。 要换做一般对手,那人就算打过来的是掌风,他也会直接把那人直接拉过来。 但是杜非羽手腕以极快的速度一扭,卸掉了这份力,然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消失在空气里。 甚至连白都只能感知到空气的扰动。 畜生道手脚未动,回身时早看不见人影。想起刚才杜非羽不紧不慢的威胁,这才发现不是杜非羽中了计,而是自己中了计。 “他竟然舍得将那狐狸当成诱饵。” 畜生道心疼地摇头。 “要是我,绝不会将自己的妖兽放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 杜非羽一闪即回,晓月没有看见,阿白还在洗澡,而李牧白因为破坏了房间,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方才是杜非羽对自己功力极限的一次尝试。 虽然很冒险,但是杜非羽现在也想感受一下,接近五成的功力在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如果当时不是抱着吓唬人,而是真去袭击的心思,那么老杜收掌大概就得慢个半秒,也就别想全身而退地回来了。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虽然自己占了一次畜生道的便宜,但那也是趁其不备。 真要过了十几招,自己肯定得吃亏。 更何况畜生道的身边一定会有不少和那触手怪物类似的圈养物,一拥而上,想走也难。 当然,吓他一吓足矣。 作为主战派的畜生道,这次大概得回去思考人生好几天了。 但。 现在的杜非羽,需要考虑一下怎么应付房东的问题了。 以及,被平底锅揍倒在地的潘之安应该怎么处理。 “啊……啊……” 地上那个瘦弱的青年发出哼哼声,杜非羽听见声音,知道他至少脑袋没事。 “你怎么了?” 杜非羽凑过去问道。 “啊,这里就是地狱的景色吗?多么荒凉……” “跟地狱也差不多了。”杜非羽道,“你想不起来你做了什么?” “真可惜啊,听到了那个声音,是我这短暂的一生中唯一一次有灵感的时候。” 潘之安长叹道,“这些是我弄的?” “是的。非常不可思议……但全都是你做的。可能是恶魔附身?我没见过那种景象。”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大概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他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整理思路。 “那天我在打字……你知道码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尤其是写作……嗯,写作这件事……我就突然听到有声音呼唤我,我就保持幻想!嗯……保持……然后就被带了过去……” 在潘之安支离破碎的表述当中,杜非羽终于勉强听懂了。 他是个一文不名的作者。 他现在二十多岁,处于休学和无业的状态。 从他断断续续的表达和像个神经质一样的对“灵感”二字的重复,杜非羽认定,这个作家不仅一文不名,而且缺乏才华。 于是在某个午夜的幻想当中,这家伙被脏东西附身,还差点成为黑的一具备用躯体。 杜非羽望着他房中杂乱无章的书籍和稿纸,心想世人究竟是为何所苦呢? “你差点为了这种东西把命都搭进去了。有什么用?” “那是因为我写不出来。”潘之安突然哭道,“那是因为我写不出来!我知道这是自我满足!我知道我休学,我出来租房子,我单独一人在这里写稿子没有任何用处,但有什么办法啊……我也想出名啊!我也想要写出点像样的文字来啊!” 这是心魔吧。杜非羽想道。 这时候最有用的是安慰吗? “你没有准备好。如果这样,不如尽早放弃这种想法吧。” 杜非羽停顿了一会儿,徐徐说道。 潘之安如遭雷击一样地愣在原地。 “你没有做好被现实拒绝的心理准备。也没有准备好你的才华。什么都没有,再进行下去除了多招一次鬼魂,不会发生任何奇迹的。” “但是!我!我一直都很努力!” “你拿出什么作品了吗?一本书?半本?一章?一页?有吗?” “我拿不出来……” “那就对了。你前面说得一点没错,你就是在自我满足。整日拿着努力的借口满足自己,那充其量不过是个没用的努力家罢了。” 杜非羽看着潘之安的表情越来越绝望,也感觉他胸口的阴气正在一点点地散去。 只有击碎他的美梦,才能真正解决他的痛苦。 否则,止步不前的他只会给所有人都带来危险而已。 “你不适合做这行。” 杜非羽下结论道。 潘之安几乎要摔在地上,但还是勉强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回到房中,把自己反锁了起来。 “问题的根源铲除了。” 杜非羽自语道。 …… 一周后,杜非羽在客厅里见到了收拾行李的潘之安。 他的一头乱发已经剪短,整个人竟显得精神了许多。 “我要走了。” 他笑着对杜非羽和阿白说道。 “维修费用我都付好了。给你们添了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不继续住了么?” 阿白问道。 “不了。”他自嘲道,“在这里停留,我只会止步不前。” “你想通了啊。” 潘之安望向杜非羽,目光维持片刻,报以柔和的表情。 “想通了。” 他走出门,那里有一对夫妇在等他。 “我要回大学上课。至少给爸妈一个交代吧。” 他说道,没有再回头。 阿白叹了一口气: “老杜,你真是亲手把人家的梦想给摘除了呢。无情。” “能被我那三言两语打败的,就不能称之为梦想。”杜非羽坦然道,“但在他做到之前,至少要为今后的生活做打算吧?救人要紧。” “别说这个了,老杜,你看窗外……” “窗外?” 杜非羽沿着视线望去,发现潘之安跟随着父母,把行李放进了一辆加长林肯轿车。 滴滴。 手机响了。 杜非羽一看信息,是潘之安发来的。 “谢谢你,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他在钻进轿车之前,像个浪漫诗人一般对着大楼挥出了告别礼。 “骗子。” 杜非羽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轿车,悻悻地说道。 第一九三章 兄妹冲突的结局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晓月来到杜非羽家中一周之后,极道宗的财务整治工作终于大概有了一些眉目。 当然有眉目的不只是杜非羽,还有秦操。 他说要来杜非羽家中坐坐,顺便叙旧。 老杜跟他才认识不到一年,又有什么旧可说? 大概是猜到秦晓月的去处,过来旁敲侧击地探测了。 “这眼看是瞒不住了。” 杜非羽对阿白说道,阿白在咬着自己很早以前抓过的那只海鲸鱼抱枕。 “……”杜非羽有点伤感,“这不是我要的贤内助的样子。” “哼。” 杜非羽鼻孔里出气,就当做是全部回复了。 被动等人上门可不是老杜的风格。 老杜当即回复秦操,家里太小,要不我上您那里去吧。 推三阻四,秦操看出有鬼,也不慌不忙,就半开玩笑地问道: “说吧,我妹妹现在怎么样?” 杜非羽没多想,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妹妹很棒。” 电话那头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你再说一遍?” 秦操的语气有些生硬。 “呃……我是说,你妹妹现在身体很棒。” 越说越不是意思。 “我们有必要谈谈。” 秦操没等杜非羽的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一辆车停在了杜非羽的小区。里面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杀气腾腾地寻找着杜非羽的门牌号。 “从他公司过来得至少二十分钟吧……” 杜非羽心里多少有些慌,他再去看阿白,阿白却是坐在那里欢喜地摇着拨浪鼓: “完蛋喽!完蛋喽!” “开门。” 外面传来敲门声,杜非羽没来得及应门,晓月却先去了。 “不好!还没把秦操过来的事情告诉她!” 杜非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晓月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开门,迎面正对的就是一脸怒气的秦操。 两人顿时都愣在那里。 “妈,什么人来了呀?” 阿白探头朝门口喊道。 杜非羽大惊之下赶忙把这只狡猾的狐狸摁了回去。 “你不要再把事情搞得更乱了!” 杜非羽站到了秦氏兄妹的中间,几分讨好地问道: “反……反正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如,咱们喝杯茶吧?” …… 秦操脸色阴沉地听着杜非羽的解释,一言不发地喝着茶。 秦晓月则是把脸扭到一边,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亲和力,一副根本不想搭理秦操的样子。 一个不想听,一个不想讲。 “所以,你辞职了?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秦操打断杜非羽的话,直接对晓月吼道。 “秦操啊,她其实……”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杜非羽没想到秦操根本不搭理他。 “你问我我问谁啊?” 秦晓月这只兔子竟然也有咬人的时候。 杜非羽心里急啊,你们丫的别都不说人话啊! “我告诉你!你给我马上回家!马上回去工作!我已经跟刘总说好了,你……” “呸!什么刘总张总李总马总!我不回去,死都不去!” 兄妹两人不出意外地吵了起来。 “那个,我说……” 杜非羽想要说话,但声音很快被两人的争吵淹没。 “你翅膀硬了,自由了是不是?你知道处理你这事情有多麻烦吗?” “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只是一直按照你的想法在生活!” “你……” “你!” …… “那个……我说……” 杜非羽忍了一会儿,终于恼羞成怒。 “你们两个,全部坐下,听我讲话!” 浩然之气轰地冲体而出,两个凡人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低头看时,茶盘上的茶杯全都在同一个位置微妙地缺了一个角。 这个是真的法术。 会死人的那种。 秦操的火气消了一大半,颤抖着拿起茶杯细看: “说……说来,你们家的茶杯,还挺特别的……” …… “讲事情,就要和和气气,才能讲清楚,明白吗?秦操,你别上来就摆脸色,秦晓月,你也别不说人话,说话的方式简单点,OK?” 杜非羽坐在两人中间,硬生生地用气场把两人的火气压了下去。 但兄妹俩又一言不发了。 没办法,老杜又只能当中间人,帮两人传话。 事情是终于说清楚了,秦操的脸色稍有缓和,但并没有变得好看。 “所以,你加入极道宗要干嘛?帮他们刷碗?端盘子?还是看店?别忘了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杜非羽当然听得出来,言下之意,就是极道宗很低端。 “最近在帮助他们重建财务系统。还是有事情做的……” 晓月低声说道。 秦操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面向杜非羽。 “你趁火打劫?你给她灌输了什么?” “和你一样的东西。” 杜非羽回答道。 “无非就是一个未来。有一部分人真诚相信,但绝大部分人拿它说谎。你虽然不太看好我的工作属性,但是你相信我的未来。而你妹妹,也是如此。” “你这算是实际用工了。已经签合同了?拿出来看看。” “不愧是你,总是如此谨慎。”杜非羽笑了,“不瞒您说,我知道你们兄妹迟早有相聚的一刻,所以特地放到这时候来和你们谈。” 秦操望向秦晓月,晓月犹豫地点了点头。 “月薪过万的财务秘书,我不相信你的现金流能付得出手。” “你说对了,我极道宗的庙太小,说实话,本是请不起晓月这尊大佛的……但,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空气静默了数秒。 “我想……做极道宗的股东。我想……我想和小羽一起创业。” “胡扯!”秦操还是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老哥。辞职后的这一周以来,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秦晓月胸口剧烈起伏,但最后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一直在大公司工作,一直享受着大哥的保护,一直劳累又体面地生活,确实不错,说出去也好听。秦家有个20岁就毕业的乖乖女,人聪明又好看,工作也好,也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老公。但是……” “但是什么?”秦操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想为了自己活一次。”秦晓月坚定地回答道,目光里没有犹疑,“可能最后,我会满身是伤哭着鼻子回去找你,没有成功,也不会幸福……但我确实想要那样真实地去活一次。” 秦操听完,如遭雷击。 “呵……” 他干笑着,也不知道是不屑还是难过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太简单了……” 他提起公文包,走向门口。 “不想回去拉倒。翅膀硬了,说不动你了。” 秦晓月紧紧抿着嘴,愣是坐在原处,没有起身去送,泪水在眼中打转忍着不掉下来。 杜非羽左右为难,秦操一挥手: “你别送了。” 随后嘭地关上了门。 门响之时,秦晓月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在老杜的肩上大哭起来。 …… 三天后,秦操字词把杜非羽约了出来。 “别带晓月。” 他提示道。 两人约在东城小区附近的一家茶馆见面。 “你看看这个吧。” 秦操缓缓地推过来一张股权认购协议,上面股权的购买人不是别人,却是秦晓月。 “你想转让……” “别急,还有这个。” 他又推出了一份不一样的增资协议。 “按你昨天的说法,你最近正在为成立公司做整合吧?那么我想,你一定是需要钱的。” “您又要出资了……” “不,是秦晓月要入股。”秦操冷静地说道,“她可以入股,但你必须保证她的地位。” “您继续。” “我们兄妹俩合计的股份和表决权,不能比你和白姑娘加起来少太多。既然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趁火打劫把她拉上创业的贼船……那么,我的妹妹就必须在你的公司里有一席之地。” 这对兄妹,真的是…… 杜非羽想着,苦笑道: “你是我最大的投资人,你的要求也合情合理,我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老杜敲了敲桌子。 “只是我不明白,你的态度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转变?不……” 一向稳重的秦操显得有些拘谨。 “我怎么可能让她继续那里呢?我之前不太知道情况,居然这样欺负她甚至骚扰她……就算没有你打劫抢人,我也不会让她待下去的。” “那你倒是讲出来啊大哥!为什么之前会是那种反应啊!”杜非羽哭笑不得,“你知道吗?晓月说你这个人根本就不管她死活,只顾着自己的面子!” “唉,她才多大,误解多了去了,说了也不会懂的。” “你不说谁懂啊!” “我就是说了她也不懂啊。” 秦操摇摇头,分给杜非羽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深吸一口,对着远方吐出白雾,如同长叹。 “我是大哥嘛。”他说道。 “懂不懂,都无所谓了。” …… 第一九四章 夏夜飞雪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阿白,感觉怎么样?” “不舒服。” 阿白在床上打坐。 “晓月呢?” “搬走了。秦操和她说可以选择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选择搬回家住。” “哎……我本来还想和她多玩几天呢。” “兄妹能和好,不是再好不过嘛。” “嗯……” 阿白一脸无邪的神色,但转瞬间眉头紧皱,汗水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我……不太舒服……” 她呢喃了一句,扑地就栽倒下去。 杜非羽连忙拿捏经脉帮她顺气,结果一触之间,寒气汹涌而出。 老杜这才明白,自己的药方凶猛有余,滋养不足。 现代的事物已经发生了大变化,他弄的东西大都是想要帮助阿白恢复功力的。 却不曾想阿白的因为生理原因导致经脉混乱,大量恢复的灵气被拘束在体内,无法发出也不能流动。 本来还可以通过逐渐复原的部分经脉缓缓调理,可是今天早上再灌了一剂猛药,算是彻底完蛋了。 杜非羽眼睁睁地看着阿白周围的灵气起伏不定,房间里的霜冻也是越来越厚,索性抓起她的手,准备运功压制。 可是阿白本来神智就已经不太清楚。刚刚昏了过去,现在又在灵气的刺激下突然惊醒。 只是理智基本消失,剩下的只有雪狐从山上带下来的兽性了。 杜非羽没做防备,阿白把手腕一扭随即挣脱。她“嗷”地怒吼一声,一头撞倒老杜,两只手,或者说两只爪子死死地压住杜非羽的肩膀。 “阿白,是我……” 杜非羽尝试着挪动身体,但是在不知道这狐狸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完全走不开,连地面都被压出了裂缝。 阿白龇着牙,一副万分警惕的样子。 杜非羽不禁想起,当年在战场边缘看到她时,她一开始也是这样的状态。 害怕轻举妄动会伤到她,杜非羽索性闭上了眼睛。 但阿白只是嗅了嗅,好像对这个不会挣扎的猎物感到万分失望,嘤地叫一声,冲破窗户逃走了。 “这个月是第几次破窗了?” 杜非羽感觉很无奈。 这样下去,房东恐怕是不会让他们继续住了。 老杜沿着阿白的轨迹追踪出去,一开始还能模模糊糊地看见身影,拐了是个八个弯,一点影子都不剩了。 野地中的狐狸素来狡猾,杜非羽追来追去,知道她在兜圈子,干脆跳上一座高楼,把整个街区的气流都统摄在自己的意念里。 只是没想到在感应期间,那股寒流突然越逼越近,果断对杜非羽采取了袭击! 也许是预感到迟早会被发现,阿白并不躲藏。 同样猜到了杜非羽不敢对自己下死手,她这次袭击虽然朝着死穴击打,但也是虚晃几招,只是打断了杜非羽的感应,就再次逃跑。 即使什么人都不认识了,却还是能很精确地揣摩对手的心态。 “她好像也不是真的想打我……”杜非羽沉思道,“这是想跟我玩游戏?” 杜非羽拿起电话,把李牧白、晓月、自习室的店员还有方欣欣一帮人全叫了出来。 “既然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然猫是越多越好了。” …… 发了照片,拉了个微信群,各路人马在十分钟之后全部出动。 阿白起初对这么多人的包围感到无比惊慌,像个小动物一样躲在树上。 但看大家都是急匆匆乱跑的样子,她又莫名兴奋了起来,开始正式进入了游戏角色。 化形已经可以使用,千变万化的雪狐让追击的众人叫苦不迭。 人群嘈杂,老杜断了线索,只能一个一个地找人去问。 他觉得一个白发的小姑娘用那么快的速度跑来跑去,没理由不引起注意。 没想到行人的记忆都被阿白给篡改了,一提到阿白,要么就是“阿巴阿巴”地说不出话来,要么就总说些颠三倒四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老杜利用这个特性,专门找那些被阿白改过记忆的人,来来回回地竟然也给寻到了她的附近。 只是以狐狸的能力和对老杜的了解,就算是摸到了附近,想要完全隐藏起来又有什么难度? 杜非羽转了一圈,只觉得到处都留有阿白的痕迹,但却好像都是刻意留给他的干扰信息。 众人重新聚在一块,唉声叹气,看样子都是扑了个空。 阿白躲在角落,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着急的众人,心里却感觉乐得不行。 她用力把尖牙咬在肉里,不然真的就要不小心大笑出来了。 “来找我呀,来找我呀,你们根本找不到我!” 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突然人群的声音好像变小了,杜非羽好像在指指点点着什么,阿白竖起耳朵认真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得老杜最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慨: “她大概是不想回家了,她要是藏起来,谁能找得到?不找了不找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什么?!”蒋菲嚷道,“孩子丢了那该多着急啊,你别不找了啊?” 杜非羽摇摇头。 “我是觉得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吧,你们该上课的上课,该上班的上班,没必要了。” 众人莫衷一是,而躲在角落里的阿白听到这话,失落感却油然而生。 “愚……愚蠢的人类,别不找啊?” 众人嗡嗡嗡地说了一阵,只听得秦晓月犹犹豫豫地问道: “要不,要不我们再找一会儿?天快黑了,说不定她就出来了……” 阿白心中一喜: 你看,这不是还有人要我嘛! 但没想到李牧白也是一声长叹: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些小兽一到晚上就兴奋,找来找去只会更找不到。” 阿白此时脑子里已经是本能为主,听到李牧白这句话真是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咬他,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出现。 但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孩子丢了,众人竟然都默默点头离开,连晓月都同意不找了! 眼看众人离开,剩了晓月、老李和杜非羽三人。 “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呢……” 晓月低声说道。 “少了我,少了我!” 阿白在内心里呐喊道,没想到老杜竖起一根手指。 “果然还是少了一桌好菜,不是吗?” “对啊!跑了一天也累了,不如趁这个时候去吃个大餐吧!” 其他两人欣然附和。 “那狐狸……” “不管那狐狸了。”杜非羽笑道,“她好不容易走了,可不想要她再回来了。” “哇呜呜呜呜!” 阿白气冲脑门,可是碍于面子,又不愿意现在就跳出去。 但看着他们三个兴高采烈地离开,阿白还是终于忍受不住,也尾随他们过去。 …… 没想到老杜三人还真的就去下了馆子。 不仅下了馆子,去的还是阿白最喜欢的店。 不仅是阿白最喜欢的店,点的还全都是阿白最喜欢的菜。 三人欢声笑语,根本就没觉得少了人。 只是酒入三杯,杜非羽突然间低声感叹:“ “说来,我今天点的这些菜,本以为是我喜欢的,想起来也都是阿白喜欢的菜……” 其余两人都发觉了这一点,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 阿白在门外听得心中又是一喜,但没想到两秒钟之后,杜非羽哈哈大笑: “哈哈哈。但是今天她不在!那个大胃王狐狸再不会跟我抢菜吃了!都是我们的菜!大家尽管吃!今天我请客!” “嗷呜!” 阿白终于气不过,当场变了个服务员的样子,推门而入。 没想到杜非羽只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叫她点菜,也没看她根本就没带菜单。 其他两人竟然也不在意,晓月还只顾着和老杜老李两人在那里呵呵呵地笑。 眼看外面的真服务员端了盆砂锅进来,阿白也不答话,直接端了菜,没放在桌上,却是咕咚咕咚地把整盆砂锅全倒进了嘴里。 然后她鼓着脸,对杜非羽怒目而视。 “一口一锅,先生真乃神人也。” 杜非羽调笑道,伸手不经意地扣住了阿白的手腕。 阿白想要挣脱,才发现脚下生根,几乎挪不动步。 她终于知道中计,惊慌之下,寒流如同暴风一般席卷而出。 “她的灵气要暴走了!别让她在饭店里这么做!”李牧白嚷道,“你会赔到破产的!” “这点我当然知道了!” 杜非羽和阿白面对面角力,忽而单手一捻,两人就瞬间消失在饭店里。 “又……又是小羽的那个什么,瞬身?” 晓月马马虎虎地比了个指决。 “我学得会吗?” “你别什么都想学啊。” 李牧白抓起秦晓月的衣领。 “好了,我们现在也得赶快过去看看才是。” “这,这饭菜怎么办啊?” “回来再吃,或者把你留下来结账。” “怎么这样……啊!!!” 晓月话没说完,就被李牧白带着一道残影,直接飞向了远方。 …… 城北的空地,杜非羽非常熟悉的场所。 每次遇见棘手的法术爆炸,杜非羽都会相应地转移到这个安全场所。 怀中的阿白显示出痛苦的神色,寒霜甚至逐渐在她的身上蔓延。 如果雪狐会被冰寒伤到自己,那只能说明,灵气已经完全难以自控了。 空地上已经出现了数层爆炸纹的冰花,这样下去,这里可能会变成冰寒地狱,狐狸也真会有生命危险。 情急之下,杜非羽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阿白就提议的一个方法。 “和我签订分魔契约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平分妖力了!” 分魔契约。 主人和妖兽的舌尖之血相互交融,使两者的灵气和妖力发生混合,在两人的体内平分。 因为多了一人做缓冲,妖力均衡,就可以避免一方因为灵气过多或过少而出现垂危的情况。 但这意味着彻底把性命交给对方,两者要共用一条命来存活。 如果其中一人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流失或者膨胀,灵气被迫不断平衡,最终另一个人也会随之灵气枯竭或爆体而亡。 “没空想那么多了。” 杜非羽抬起阿白的下巴,阿白微眯着眼看他。 “氛围这种东西,似乎从来和我们无关啊。” 杜非羽想道,随即咬破舌尖,又咬破了阿白的舌尖,吻住她的嘴唇,让舌上之血混合,并在心中诵念法决。 两人间的某种障壁好像在逐渐瓦解,阿白冰冷的妖气和老杜炽热的灵气汹涌而出,逐渐交融在一起。 杜非羽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知道阿白的寒气正在进入身体,而且估计这种感觉要常伴以后的人生了。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冻麻了,牙床也在颤抖。 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身体现在被冰霜覆盖,不仅仅是撒不开手,连嘴唇都和阿白冻在了一块,现在是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所以我才讨厌雪狐的吻啊!” 杜非羽恨恨地想道,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 但是阿白暴走的寒霜终于逐渐被收了回来。她青蓝色的眼睛渐渐睁大,神智也在逐渐恢复。 而且杜非羽还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也正在慢慢变大,逐渐恢复原有的状态。 寒气终于完全平息。 夏日的夜空下,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飞雪。 一道熟悉的清冷声线灌入了杜非羽的大脑。 “对小孩子下手就罢了,您的手是放哪呢?莫非这就是你们雄性所谓的车把手么?” 杜非羽勉强朝下望了望,发现自己的手现在正被冻结在阿白的胸脯上。 挪都挪不走。 “刚刚还是平板,所以摸到哪了都没有在意……嘿嘿……” 杜非羽在脑中回答道。 “那……能请您松嘴了么?您这堵着奴家的舌头,奴家都没法好好讲话了呢。” 阿白的语气还是那样冷艳不惊。 “我倒是想啊!你给我把寒冰化开啊?冻死我了……所以我才不想和你这妖狐碰上,占便宜都没有一点体验感……” “分魔契约都订下了你还想走么?” 阿白传来的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冷冷的怒意。 “奴家和你今后用的是同一条命了。” “是是是,如你所愿。” 杜非羽无奈回答道。 “不是……你到底解开了没有啊?” “咦?老杜你怎么搞的呀?舌头都黏在一块了!这样……这样的话……呃嗝……” “该死的狐狸!你别在我的嘴里打嗝!这味道是砂锅吧?是刚刚的砂锅吧?我一口都没吃到啊!” “吃了那么多肯定会打嗝呀!没办法了,嘴里的寒冰化不掉,只能硬拉了!” “等等,阿白你等……啊!!” 刺啦。 两人的舌头和嘴唇被迫分开,还都被扯下了一层皮。 “死狐狸……” “愚蠢的人类……” 一人一狐捂着嘴,表情痛苦不堪。 不远处,李牧白和秦晓月赶到不久,却也看完了全程。 “看来事情是解决啦。” 李牧白长舒了一口气。 秦晓月望着互相骂骂咧咧的一人一狐,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更深了一层。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因此感到一丝莫名的怅然。 “他们真的好幸福啊。” 她说道。 李牧白无声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晓月的脑袋。 “傻孩子,看着就行了。” …… 第一九五章 关于更远方的故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溪畔公园的长亭。 极道宗的几位核心成员正在石桌前相对而坐。 杜非羽抬头巡视一遭,左右是来自史前的阿白和剑圣,正对面是出资最多的秦操。 秦操的边上坐着秦晓月,而秦晓月的再边上,则是作为法律顾问的疏有为,以及掌管着自习室饮品窗口的冯柳。 除了分店的老师傅,稍微重要一点的人都来了。 仅仅一年之间,就从流落街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老杜,极道宗公司的成立手续已经走完了。当然,根据十七的要求,雪阳花的商标也进入注册审批了,雪阳花有限公司也成立了。” 疏有为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讲述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 “当然,根据大家之前谈下来的结果,我也在章程里把股份和权限的事情固定下来了。” 秦晓月点头道: “是的。我和疏律师一起合作,算是初步把这个公司的财务系统建起来了。”晓月翻了翻自己的手机,“可能抢了疏律师的话,我念一下大家各自的股权比例吧。” “……这个也要当着大家的面讲吗?” 李牧白疑问道,言下之意大概是觉得,谁出了多少钱,这不是一个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 但是晓月不会想那么多,她只是望了李牧白一眼,央求道: “我就念一下……” 秦操点头默许。 李牧白看着这个最大的出资人,只能跟着同意。 “极道宗公司的股权分布情况,小羽是25%,十七姐是20%,秦操是30%,我是20%,李大哥是5%。主要是把包子铺、自习室和贴膜的业务都分在了这个公司。” “雪阳花公司这边,小羽是10%,十七姐占90%。主要是花店的业务和服装设计的业务,基本是十七姐一个人在做的。” “另外,小羽是做极道宗的执行董事,李大哥是总经理,十七姐和我做监事。而雪阳花这边,小羽是监事,十七姐是董事……特别约定的是,公司的经营决策小羽有最终的决定权……” 李牧白听晓月讲得繁琐,听得费劲,已经自顾自地说笑起来。 “总共也就七八个人,四五个店,开两家公司给自己封个官玩玩,倒也蛮有趣的!” 他站起来朝各位行礼。 “那从今天起,这位就是杜总,这两位就是白总监和秦主管!还有我们的金主爸爸秦先生!再加上法务疏律师和大堂经理冯先生!好,我李总经理敬大家一碗!我先干,你们随意!” 李牧白说得大家都热闹起来。 他一仰脖子,自己先喝干了一碗白酒。 碗放下来,不醉不昏,甚至连个酒嗝都没打。 这等豪气和酒量,不负剑圣之名。 久经酒场的秦操看到这场面,也不禁咋舌。凡人实在是难以想象仙人的体质。 “老李,我看你就是想喝酒吧?”杜非羽笑道,“怎么我这个董事长没动,你这个总经理却先喝上了?” “哎,都是虚名!别搞那套乱七八糟的,咱们俩谁跟谁啊?什么董事经理董这董那的,分那么多等级干什么?我们几个不是一起在天桥上卖杂货过来的嘛!” “说来也是。” 杜非羽端起酒碗。 长亭边上的溪流婉转,青山颜色,全都倒影在清澈的酒水表面。 他想说什么,但心里暖融融的,半天竟只想起一句“春风与我皆过客”之类的文青屁话。 “想说的,都在酒里了。” 他举起碗,端起碗里的天空,一饮而尽。 …… 入夜。 杜非羽坐在沙发椅上久久沉思。 “阿白,我觉得,我们可以加速进入下一步议程了。” “下一步?” 阿白手中的针线停止了。 “我想要一个饭店。” 杜非羽低声说道,语气却很坚决。 “我当时就说过了,我极道宗就是要解决人们的衣食住行……我很早就想要一个饭店了。” “你已经有初步想法了么?” 阿白的眼睛仍然如往日一般沉静。 杜非羽点点头。 “不必太大规模。在商业街那里租个店面,先做中小型的平民菜系。以后再考虑升级的问题。” “资金……” “资金问题可以解决。虽然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但是秦操为晓月出的这些钱,确实给了我足够的杠杆。” 阿白的耳朵动了动,陷入沉默。 她已经听出来了,杜非羽这次是要动用一笔对他们来说极大的资金。 在繁华的商业街周边开一家中小型的饭店,投入不会是个小数目。 “你要……动用我们的全部积蓄?” 阿白询问着,眼神很认真,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对。” “……” 阿白摇着头,露出一抹无奈而宽容的笑。 “我万年之前就做过心理准备了。跟你过,日子总是少不了起伏呢。” 杜非羽很自然地把阿白抱在怀里。 “有了起伏,才会有波澜壮阔。杜非羽就是为了这种时刻而生的。” 好像豪言壮语,又好像叹息。 “我的时代没有落幕。它只是换了种方式回来了。一年前我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我有了点筹码。” “奴家很期待……” “你能期待,那真是太好……” “你以为奴家真的会这么说么?” 阿白的手指放在老杜唇边,打断了这次对话。 杜非羽有些扫兴。 “那你还能怎么说啊?” 阿白歪着头想了很久。 “奴家会一直看着你呢。” “好土。还不如前面那个。” “奴家说真的呢。哪怕……哪怕以后我们分道扬镳了,我也会……” “啊?不可能吧?” 杜非羽拉着阿白。 “你难道找到下一个主人了?” “别闹!” 阿白怒道。 “只是俗世走得越深,欲望也会展现得越彻底……宗主是这样,奴家也是这样。这个新世界丰富得难以置信,我们都在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奔跑……” “说人话。” “哪怕很贴近,奴家所想,和宗主终究还是不同。我怕……这会是我们最靠近的一次了……” 杜非羽总算听明白了。 这是生活新上一个台阶的起点。 转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完全未知的。 只有愿望和可能性在激励着他们。 阿白在不安。 “怎么会?咱们还可以更加深入交流一下。”杜非羽调戏道,“没有最近,只有更近!” 他又伸嘴过去。 虽然上次冻得够呛,但好像滋味还蛮令人怀念。 阿白吃了一惊,一口咬住了老杜的鼻子,后者一阵痛呼倒地。 “臭男人!愚蠢的人类!你……你莫要趁机占便宜!” “你这样就正常多了……” “咦?” “虽然多愁善感,但是担忧这种小事可不是我认识的狐狸啊。”杜非羽捂着鼻子说道,“我们现在用的是同一条命,分开来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阿白瞪大了眼睛。 和主人同命的妖兽,古往今来都伴随着许多不平凡的故事。 她依稀想起,这是她很早以前就渴望过的事情。 “等饭店经营稳定了,我们买一套房子吧。买了房子,以后有钱了,再买个宅院吧——就像你说的那样。” 杜非羽对她柔声说道。 “哪样?” “有庭院,有草木,有围墙……有好的风景,还有你,和我。” 阿白恬然微笑。 “有最后两个,就够啦。” …… 第一九六章 工商联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花洋市工商协会。 杜非羽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最不起眼的位置上。 人头攒动。 工商联汇集着这个城市里不少有头有脸的商人。 杜非羽做的低端买卖,口袋里本来就没几个子儿。 加上这几天新选了饭店店址,资金更加紧张。 但是他还是经由赵明程介绍,以一个小企业主的身份,混入了这一帮大佬当中。 “阿白的朋友真的管用。” 杜非羽心里暗暗想道。 市场监督管理局的王局长在主持会议,但这会议室的方圆之间,主角却不是他。 一个面孔中颇有狠劲的主儿焦急地等着王局把话讲完,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抢过了话筒。 “要我说,你们都不懂生意!这两年,花洋市的风向已经完全变啦!”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另一个带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商人却是笑眯眯地摊手道: “那就请肖老板跟我们讲讲吧。” 一唱一和,却都有些不服气的意思在。 杜非羽看着这明争暗斗的场面,觉得好玩,面露微笑。 “真不知道这个钱老板是哪来的人物,说话这么冲?” 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旁边的一个男人就凑过来插嘴: “那为肖老板,这两年正在准备上市。咱们市里的制造业不太多,制造业上市的更不多!肖老板自然气粗。” “至于那位回答他的,是咱们市里卖茶叶的苏老板。茶叶批发、茶具、茶产品,、花洋市里要好茶,好茶具,肯定得问问苏老板的渠道。” “原来如此。” 杜非羽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回头看那男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这个会议上倒是和杜非羽一样沉默。 工商联的会议,看来不只是老杜一人在打酱油。 好不容易熬到了茶歇,杜非羽起身去找点心。想起刚刚那个做介绍的男人,感到有些好奇,便随意地找了过去。 “你是新来的吧?” 男人好像预料到了这件事。 “我叫张子谦,这是我的名片。你是杜非羽,对吧?” 老杜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名片上“易家连锁便利店”几个字上。 这是花洋市一家远近有名的社区便利店。 虽然规模小,但是胜在数量繁多,且方便灵活。 有路的地方就有易家。 杜非羽印象里每个便利店门口都好像有这么一条标语。 “我自习室门口在建的便利店,就是你们家的?” 张子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不错。我本来不会考虑在那种断头路开店。但是很显然,你的自习室改变了人流的方向。” 杜非羽谦逊一笑。 “承蒙夸奖。只是现在开会,我们还是等茶歇再聊吧。” 张子谦却是摇头道: “你看来不太熟悉花洋市工商联的风格。咱们市里商业风气松散自由,大老板们一个个牛得不行,你看这会,有几个人在认真听的?” 杜非羽放眼望去,会场很大,但人们都是各干各的,没人去关心那些形式主义的东西。 工商联只是一个松垮的组织,本质上就是一个商人们借机结交朋友的平台。 “在肖老板旁边暗暗发笑的是谁?” “那个是陈老板,市里最好的花洋滨江大饭店,就是他家的资产。” “那陈老板边上窃窃私语的两人又是谁?” “那是何老板和吴老板,大概都是做的饭馆生意。”男人介绍道,“再边上那个是钱老板,做的烤肉和火锅,最近生意也不错。“ “唔,同行啊。” 杜非羽若有所思。 随着张子谦的介绍,杜非羽渐渐把会场里有身份的老板们都听了个遍。 蒋老板是做家居城的,全名蒋明越,今天没有过来。老杜和他在小饭馆有一面之缘,还知道他是蒋菲的父亲。 姚老板是卖鞋的,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指。 曹老板刚从红木家具行业撤资,最近仍然觉得房地产大有可为。 他正和房地产公司的方总聊得欢乐。 那方总杜非羽也大概知道他的名字。 那是方欣欣的父亲,杜非羽今天有幸见到他的模样。 石老板在和基金经理通电话,他想要涉足新的投资项目。 家电城的江老板和做水泥混凝土生意的朱老板坐在一块,虽然杜非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聊。 而郭老板也是搞建材生意的,他和江老板显然不对付,隔着好远,表情上就互相不太对付。 还有丁老板,在男人扎堆的工商联里,她是为数不多的女性。 老板太多,杜非羽看得眼花。 但张子谦却说,这里面虽然都是大老板,但是大老板当中,仍然还分着大小。 即将上市的肖老板自然不用多提,真正称得上是大老板中的大老板的,还得是从事花洋市各种支柱产业的商人们。 花洋的茶叶有名,合着鲜花炒香的白茶,也是花洋市的特产。想要老白茶,自然得过苏老板这关。 花洋的花一直有名,花市当然也跟着兴旺。说到花市上最有脸面的人物,当然还得是程老板。 而房地产自古暴利,问花洋市里谁手上攥着最值钱的楼盘,谁能拍下众人瞩目的地王?那必须是方欣欣的老爹方总。 当然,花洋市还有两个地标,一个是城东的滨江大饭店,一个是城西的天同家居城。饭店的主人是陈老板,而家居城的掌门则是江老板。 不过不能忽略的还有两位。 一位是郑老板,他拥有花洋唯一具有全国竞争力的服装名牌,浪子服装。 另一位则是钟老板,他手里掌握着花洋市最大的连锁面包店网络。卖米粉发家的他,至今仍保留着“米粉钟”的称呼。 这些人,意味着花洋市里几乎是最高的那一层阶级。 他们是可以住在东城别墅区,或者临江豪宅群里的贵人。 能借赵明程之手,来到这个地方,杜非羽心想这姓赵的恐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八成是借了袁灵家的光,可是袁灵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杜非羽猜不出这其中的关系,更理不清这几个富二代姑娘彼此做伴的背后,是否还有她们家中长辈的考量。 他望向张子谦,表情好像是询问。 张子谦连忙摆手。 “我一个开便利店的,本小利微,怎么能和大老板比?” 只是这两个本小利微的聚在一起,反而有些搞头。 杜非羽心知旁边多了便利店,对于自习室也是生意上的促进。更何况多认识了朋友,消息更灵通些,也不枉浪费这么多时间来这开会。 杜非羽心想,总有一天,他在在这个工商联里面开出条缝来,所有的商人,到最后都将被极道宗远远甩在身后。 杜非羽临走前,最后环视了一遍会场和大家的名牌。 “先把饭店建起来吧……” 他在心里说道。 钱老板,何老板,吴老板……最后是陈老板。 杜非羽扬起嘴角,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建设宗门的野心。 “嗯,一个一个解决。” …… 第一九七章 烤肉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老板,这家店的店缘不是太好,你真的打算选这个地方?” 房产中介趴在杜非羽耳边私语道。 “听说今年上半年,开在这里的店面就已经倒了五六家了,最多撑不过两个月,可太惨了。” 杜非羽看着手中的宣传单,问道: “这店面租金多少?” 中介的表情很不自然。 “那当然……那当然是比较便宜了……” 杜非羽有了把握。他笑言: “我每开一家店,都要听人说一句店缘不好。我看啊,不是店缘不好,纯粹就是店不好!” “老板啊,我可不是为了赚钱在吓唬你……” “我也不是。” 杜非羽紧紧盯着宣传单上的价格。 “价格都是次要的,我就是觉得这家店它跟我比较有缘。” 商业广场的边缘,路口的转角,令人难忘的格局和店铺面积。 然后它还便宜! 客观来说,杜非羽想开餐馆,没理由不选这里。 快速谈妥交易,老杜一点都不想拖。 资本注重效率,花不出去的钱,是比看不懂的数学公式还没用的数字。 阿白也没有意见。 当然,那是因为阿白没空有什么意见。 订单的增多,让她再次动了组建团队一起做的心思。 叉叉,或者说尹秋实,因为她那迥然不同的奇思妙想,被狐狸承认了能力。 更意外的是,在阿白最新一期的视频里,由于叉叉的加入,播放量竟整整翻了十倍! 那一期的主题只是“对谈”。 阿白和叉叉两人,一人言辞流畅姿势丰富,另一人却是一言不发只顾着打字回复,但每个字都是火力十足。 然后是两种风格的制衣,两种风格的巧手。 两人都不露脸,但整个视频却在手和声音的互动中达到了阿白需要的话题度。 为网店积蓄足够的流量,随后可以为自己积起一波客流。 苏沐那里的代工厂再一开动,有钱了大家就可以一起赚。 总之,一人一狐都忙起来了。 忙到晚上相见都会觉得很幸运。即使见了面,也只是简单地说两句话,就各自倒头睡去。 只有晓月觉得自己挺闲,甚至可以自学成才。 “最近的支出涨得好快。”她对李牧白说道,“这个月要是没有资金进来,我们说不定就要赤字了。” 李牧白不以为意。 “赤字对老杜来说属于正常操作。这不是在扩大规模嘛。” “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自习室的掌柜了。” 已经做完了工作,晓月有些无聊地趴在桌上。 “小羽今天……也没有过来……” “不是你自己跟他们说自己要帮忙看店的吗?有专业的人管收银台了,他们就没必要来了啊。” “那李大哥你怎么来了?” 晓月歪着头,发梢轻点在咖啡色的桌面上,显得有些可爱。 “我可没同意让你代班。”李牧白道,“而且小姑娘家子的,别上夜班。” “可这才刚刚下午。” 李牧白哼了一声。 “总要有人来陪你一会儿,不然弄得极道宗好像一个没人情味的公司一样。” 晓月眯着眼睛笑,她想了一会儿。 “李大哥,玉落应该是个很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儿吧?” “是啊,你除了平凡大概就没有比她更深刻的东西了。” “……李大哥你是在讨厌我吗?” “我只是讨厌玉落而已。”李牧白道,“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晓月眨了眨眼睛。 “是这样的吗?哦,十七姐……今天也没有过来呢。” 晓月不紧不慢地低语道。 李牧白瞪了秦晓月一眼,秦晓月只是报以毫无防备的笑容,回答道: “我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兔子学会咬人了。 李牧白非常惊讶。 “我们彼此最好还是闭嘴吧。” …… “这一次的投入至少要一百万再往上走。” 杜非羽站在店门前,颇有期待地对李牧白和秦晓月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开这么大的店。” “资金的问题是怎么解决掉的?” 李牧白问道。 秦晓月翻了翻怀里的材料。 “小羽去找了张子谦张老板,又去找了赵明程。他们这边总共也给极道宗贷了三四十万。” 杜非羽暗笑。 “张子谦是个很投缘的人物。因为投缘,所以要钱。” “可你们只在工商联见过一次面吧?” “还一起吃了个饭。不过对于借钱这件事,足够了。” 李牧白对老杜这套白狼的功夫可真是又惊又奇,老杜却是不以为然。 他说,就跟老李每次找他拿钱一样,理直气壮就好。 他这是为了赚更多钱而去借钱,本质上是一起赚。要是畏畏缩缩的,根本就做不了投资的对象。 要知道,极道宗的拳头产品不是包子也不是自习室,而是它的宗主。 “你这丫要是搞砸了,我们大家得都跟着你掉坑里。” 李牧白拍着杜非羽的肩膀。 “你是又把阿白带上了吧?” 杜非羽摇摇头。 “我只拿极道宗做担保。雪阳花是阿白的心血,我可不能把她一起拉上。之前让疏有为和晓月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上一个保险。” “不说这些了。” 杜非羽一挥手。 ”店面装修至少还要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接下来得把服务员招满,还要去把厨子……算了,不需要厨子!” 李牧白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厨子都没找到,饭店已经先开起来了? “你到底想好要做什么样的饭店了吗?” “当然!刚刚已经完全想好了。” 杜非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我可以把我梦到的极道宗搬到这里!我要把万年之前的群山和夜空都搬到这里!我们来做烤肉店吧!” “烤肉店?!” 晓月和李牧白都是第一次听到老杜的打算。 他的胆子不能用常理计算。 “是的。”杜非羽点点头,“因为烤肉店不需要厨子,只需要新鲜的食材和完美的环境。这对我们这种没有厨艺的家伙来说再好不过了!” 饭店拐了一个弯,暂时绕向了烤肉店。等待着时机成熟,再完整实现目标。 反正今天的极道宗,也是热火朝天的样子。 第一九八章 渐进的生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小羽,这是装修的预算。” 秦晓月递给老杜一份材料。 今天的她穿着和昨天不同的运动衫,脚上也没有让她屡屡摔跤的高跟鞋。 但无疑是异常认真的工作状态。 “按照这份预算,我们的费用就要150万再往上走了。” 杜非羽皱着眉头翻材料。 “想办法把他们的报价压一下……” “那我手上已经有一个预案!” 秦晓月欢快地说道,只是杜非羽接下来的话浇了她一盆冷水。 “项目一个都不要删掉。” “那……那怎么弄?” “压价吧,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是总费用!这是好几笔交易!整体压价不太现实吧?” 秦晓月心中有些主意。 “要不,把装修的费用再缩减一下吧。像这个舞台……这个篝火……这个盆景什么的,我觉得也没什么用,都可以先去掉……” “不行,那样做不出感觉来。” 杜非羽语气一直很平和,和晓月之前那个大吵大闹的主管完全不同。 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为什么?一个项目都不删,那你要怎么把成本降下去?” 晓月不解道。 如果是阿白,看见杜非羽现在的态度她绝不会多说半句。 但晓月和老杜毕竟还是交情浅了。 她之前并不曾和老杜一起共事过。 杜非羽心里有些恼,但转念一想,这种议价的事情让财务去做,未免太不讲道理。 有点照顾晓月感受的意思,他点头安慰道:“没事,这样挺好。其它的就交给我来做吧。” “嗯……” 晓月低垂着头,默默走出店门。 否定再温柔,也还是否定。 她心里不太受用。 “这时候如果是十七姐,又会怎么说呢?” 但老杜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驱动他前进的先是理想,然后才是利益。 因此就目前来看,这次的开店举措还是过于莽撞。 没有确定的渠道,没有招工的方案,什么都没有—— 所以就不可能有符合想法的店。 太理想化了。 他心里所想的非常宏大。 那天他记起了极道宗山旁的荒野。 记起了燃烧的篝火,不可被拘束的舞蹈。还有星空。 所以他就想做烤肉店。 他想把想像的那种东西完美地复刻到这个店里。 当顾客们坐下来吃肉时,就会觉得这是极道宗,这是穿越时空的感觉。 就好像在逼迫工匠,要把电路板做到性能最高的同时,还得有清明上河图一样的美感。 在这样的狂人老板手下做事,实在是太难了。 …… 烤肉还算好办,没有特别麻烦的原料。 仰仗着之前在夜市生意时候打下的关系,老杜很快和刘耀谈好了价格。 但是这次情况不同,烤肉店和露天烤串不同,必须要有存货。 要有存货,就必须有冷库管理和仓库管理。 餐馆经营还要通过一连串部门的检查,要还是想跟摆摊一样随便找个地方放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越是往下,成本就越多。 越想要达到极致的标准,投入就越像无底洞。 杜非羽原本在该花钱的时候绝不会手软,现在也有些怀疑自己路线正确与否了。 “这样下去,没有两百万下不来啊……” 杜非羽不禁咋舌。 晓月原来还是拼命往便宜了算的。 “阿白要是在的话就好了。” 杜非羽拨打了白十七的电话。 白十七最近不知为何,忙得狐狸影子都没有。 拨了几个电话,全部都是占线。 “当初就不该帮她做服装生意!” 打了一连串电话都打不通,杜非羽心里来气,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出去。 本来麻烦事情就够多了,现在连狐狸都不想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了吗? 越想越气,但杜非羽还是一边生气一边去包子铺那里光照生意。 现在包子铺是老师傅和崔纪在照料。 那崔纪不会察言观色,上来第一句就是: “老板娘怎么没来?” 杜非羽一想,现在自己负债这么高,工资又开得这么多。你姓崔的小子皮痒了,是打算主动减工资? 当场喝道:“随她去!”崔纪一下子就没了下文。 …… 只是杜非羽不知道,此时此刻,阿白正蹲在花店外的角落里低声啜泣。 手机被她胡乱地丢在了店里,老杜那里冒火,她也完全不知。 阿白今天把花洋大学的众人叫来,说是要一起建立一个团队。 有方欣欣、蒋菲、袁灵、昆骏、冯博一干人等。 名为雪阳花的,特立独行却又能亲和大众的设计团队。 当然,还有同样天才的尹秋实。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方欣欣的情绪似乎有些奇怪。 等到要确定设计团队的整体方向了,方欣欣站了起来,彻底打破了梦想家一样的畅所欲言。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在一个团队里放进这么多种冲突性的风格?老老实实做一种类型不好吗?白姐,我喜欢的就是你那种淡然不羁的自然风啊!为什么还要引入这么多矫揉造作的现代元素!” “现代元素?” 阿白眼皮一跳,很快明白过来,欣欣是把矛头指向了尹秋实。 “欣欣,你冷静些……” “白姐,我当然很冷静!”方欣欣继续嚷道,“可是不行!刚刚谈了这么多,实在是完全冲突的理念!白姐你要做的是风格化,但是风格化的产品,如果不能做到纯粹,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欣欣……” “我们不需要肮脏的东西!” 方欣欣较真起来,那倔强的大小姐脾气,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话说得难听了,尹秋实也不傻。 她虽然是畏惧生人的性格,却是绝不容人辱骂她的作品。 ”不……不是肮脏的东西!” 她也站起来大声反驳道。 方欣欣哼了一声。 “白姐那你说,她的风格和你有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共性?” “没有……”白十七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其实是完全冲突的风格……” 尹秋实的脸色黯然了下去。 白十七又补充道: “但是我也有很明显的缺点。我在尝试着接受其他类型风格的挑战。而叉叉,嗯……在她的风格里,她有绝不输我的才能。” 方欣欣愣了好久。 ”做自己不好吗?”她低声道,“你接受了,我不接受。团队你们建吧,我呆不了。” 阿白心里是最喜欢欣欣加入的,这句话让她瞪圆了双眼。 “欣欣,你在说什么?” 方欣欣斜瞟了一眼尹秋实。 “她的风格我欣赏不来。但既然是白姐承认的人,那想必是非常厉害了。这里是天才的舞台,我就不需要掺和了,毕竟我只会玩社团过家家而已。” “欣欣!” 阿白试图挽留,但方欣欣还是甩手而去。 众人莫衷一是,有去找方欣欣的,有留下来想安慰阿白的。 而尹秋实本来就不在群体之内,此时正孤零零地坐在桌子一侧。 团队一时半会儿是建不成了。 阿白心里正翻江倒海,尹秋实似乎是怕她担忧自己,淡淡安慰道: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这句话下来,阿白更加过意不去。 她没想到团聚在身边的人会一下子闹翻,又想到建一个团队原来也没那么容易。 最后她想到自己这么狼狈,杜非羽却一心还是想着他的极道宗,而且这万年以来的陪伴,似乎也没能让他的关心在多几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小跑到墙角啜泣起来。 “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要你何用啊!” 第一九九章 和解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嗯,我再重申一遍。我想做的,是情景烧烤店。所以,你这里的装修应该这样……” 杜非羽站在设计师面前一顿指手画脚。 设计师唯唯诺诺点着头,不过看样子已经犯晕了。 “你没听明白。” 杜非羽道。 “我……” 设计师冷不防地被说了一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之你先弄个草图吧,我待会儿看一下……”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这人有秦苇一半的聪明,就绝不至于这样。 但是秦苇这么聪明的人却又偏偏抗拒交流,只爱做自己的东西。 不想这种消极的东西了。杜非羽拍着额头,问旁边默默看书的晓月: “晓月啊,咱们的冷库到了没有?” “没呢。定做完成,刚刚出厂。” “电工师傅今天还来吗?这是迟到了?” “他请假了。” “还请假?!” 杜非羽转了两圈。 “你把账本给我看一下。” 晓月把弄得整整齐齐的票据和账本都递了过去。 她不自觉地低垂着头,等待老杜发话。 不怒自威的感觉,让她觉得面前的小羽似乎有些陌生。 “好大的开销。” 杜非羽把账本放回桌面。 “把所有还没进议程的项目推完,至少还需要多少资金?” “……二十万吧。毕竟没动起来的项目也不多了。主要就是小羽你的几家店,李大哥的日常进出货,还有十七姐的布料、耗材和花店之类……” 听到了白十七,杜非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烦闷的神色。 老杜极少露出这种表情,尤其是听到狐狸的名字时。 这状态连晓月都吓了一跳。 “小羽……你,你是不是累了……” “我怎么会累。” 杜非羽点了支烟,刚放到嘴边,却觉得哪里别扭。 他盯了晓月一会儿,才想起来平日里这时候阿白肯定顺势把他的烟火掐掉了。 可是晓月不可能这么做。 抽了两口,反而感觉没什么味道。 杜非羽放下烟,对晓月歉然道: “你别见怪。” “不怪。” “嗯……”杜非羽低头沉思,“在担心你十七姐的事情吧?嗯,没多大事,就是……她大概最近比较忙,所以不太愿意理我。” 晓月再怎么憨憨,毕竟也是心思细腻的女生。 听到杜非羽的埋怨,心里猜到可能是白十七那里和杜非羽起了什么矛盾,甚至是冷战。 果然,杜非羽幽然道: “她说我在和不在都一样。” “这……这也太伤人了吧?” 秦晓月有些惊讶地附和道。 相伴相依万年有余的一人一狐,这句话说出来的伤害实在太大。 白十七竟有如此冲动到不计后果的行为。 秦晓月在为杜非羽难过之余,心中竟莫名地为两人的争吵感到庆幸。 杜非羽不知道晓月在想什么,只是摇头解释道: “她是妖兽,总有些野性,这不要紧。但我修炼多年竟会为此感到沮丧,甚至触动心境,我多少觉得……” 杜非羽显然在瞬间就原谅了狐狸。 秦晓月却因为自己之前冒出的念头,产生了几分负罪感。 “小羽不要再说下去了。消极话不适合你。” 秦晓月截断了杜非羽的话头,再也不想听下去。 “十七姐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最好……联系一下她。” “打不通的。” “那我代你去找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哎这……”杜非羽偏过脸,“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找她。反正这里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忙……总之,就是……” “笨蛋小羽。” 秦晓月噘着嘴。 “这句话我也听得多了。” 杜非羽答道。 “笨蛋!!” 秦晓月放下书本,竟真的走出门,去找阿白了。 …… 秦晓月没通电话,没打招呼,直接就闯进了阿白的花店。 这个花店也是阿白的工作室。 风铃声响,花丛中坐着两个人。 晓月定睛一看,发现李牧白竟然也在。 阿白幽幽抬起头,问道: “是他让你来的?” 晓月连忙否认。 “不,是我自己想过来的。” 阿白轻哼了一声。 “都是一个意思。” “十七姐……” “晓月,奴家觉得,你现在多陪陪他会比较好呢……我猜他这几天应该很忙,也……需要人安慰他。” “那为什么十七姐不自己去呢?” “这……他现在一想起狐狸,估计就头疼呢。” 白十七苦笑道。 老杜和阿白,两边竟然各自沮丧起来了。 “你这样也没法把欣欣给叫回来的啊,十七姑娘。我都说了好久了,多少听进去一点啊。” 李牧白劝道。 阿白淡然一叹。 “族人消亡之后,奴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的朋友了。可是……奴家不能就因为她放跑了尹秋实。” 虽然音调依然清冷,但那股子傲慢的味道却没有了。 秦晓月听了一遍丧气话,没想到过来又听了一遍,心里乱七八糟的,横竖就是不舒服。 “十七姐,我听了小羽的埋怨,不想再来听你的了。” 秦晓月稳稳地说道。 她若不畏惧了,说话还真是直接得可怕。 阿白睁大了狐狸眼,目光停留在晓月的脸上。 “对不起……” “别道歉啊!”秦晓月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会是这么客气道歉的人啊?我们不是极道宗吗?我们不是一起创业的团体吗?是你们这么对我说的,才让我上了这趟车。现在又要和我说,你们准备解散了吗!什么理想什么伟大团队的,展现给我看啊!” 秦晓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生气。 “你们两个人有事情就不能直说么?是是是,你们心心相印!心有灵犀!我都知道了行了吧?但是大家不应该互相帮忙吗?!” “……” 阿白的目光游离不定。 眼前的晓月好像解除了什么限制器一样,完全少掉了最开始那束手束脚的样子。 “别互相较劲了!” 晓月嚷道。 “……” 阿白不情愿地拿起手机。 “那奴家就先跟他说明一下什么的……如,如果真的需要的话,也不是不能道歉……” “不用道歉了,你可以继续赖我。” 一阵清风,铃音像水波般响了一阵,杜非羽已经出现在花店的正中央。 天知道他在外头藏了多久。 “真是好大的风把你给吹过来。” 阿白扭过脸去,两人正在僵持着,不知道谁先说下一句。 没想到秦晓月走过来,各拉着一边手,硬是把他们的手连在了一块儿。 “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一人一狐望着晓月满脸无邪的关心,都不由得心软了下来。 “那……那咱们就别闹了呗。晓月看着呢。” 阿白弱弱地说道。 杜非羽点头赞同。 他挠了挠头发,道: “……开个会吧。我们把搁置的问题解决了。” 他盯着白十七看了一会儿,又很快补充了一句。 “那个啥……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第二百章 关于解决问题这件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有点恶心。” “我怎么恶心了?” “每次看见奴家都会有新想法,奴家感觉很恶心。” 阿白毫无表情地解释道,旋即却是莞尔一笑。 “但是,奴家不讨厌。” “现在已经不流行自称奴家了,狐神大人。”杜非羽道,“我刚刚简单想了想,这些所谓的问题,如果我们换一个位置,就可以完全解决。” 李牧白从沉默中抬起头来: “也就是说,你……” “对的,就由我来解决阿白团队的事情,而阿白来解决店面成本的问题!说实话,这本来都不会成为问题……” 杜非羽越说越含糊。 真正的问题,是本来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狐狸,终于还是渐渐分开了。 他不能指望一个聪明人没有自己的主见。 一人一狐虽然相辅相成,但是既然各自为强,一旦有了向外扩展的机会,当然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所幸,晓月把两人硬生生地拉到了一块。 眼波接触的那一刻,事情实际上就已经接近于解决了。 杜非羽比阿白更早认识方欣欣,但他只是一个熟识的局外人而已。 阿白不敢说的话,他杜非羽没有顾虑。 而阿白可能比杜非羽更理解他追求的装修感觉。 既然都在极道宗门下生活过,更加细腻的阿白说不定可以找到一条更加省钱的路。 四个人齐聚在阿白的店中,意见得到了异常有效的交流。 这样的会果然还是得多开一开。老杜想道。 …… 第二天阿白跟晓月直接去了施工现场,杜非羽在照料过包子铺之后却直接来到了阿白的花店。 进门不多时,欣欣终于如约而至。 一只脚才踏进门,风铃声没停,她就没好气地说道: “叫我干什么?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是来劝我接受尹秋实的,我是不会答应的。” 杜非羽一笑置之,却是把方欣欣晾着一边。 他已经摆好茶具,在面前斟了一盅白茶。 “喂,没……没事我可就走了啊。” 杜非羽放下茶盏看她。 “你都没问一下我想做什么,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 “因……因为你说白姐……” “哦,是要说说她。” 杜非羽摆出“请”的手势。 “我们说说她的梦想吧。” “哈?” 方欣欣一脸莫名其妙,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坐了下来。 “欣欣,你和你白姐认识也有一年时间了。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设计师?她的水平怎么样?” “这还用问吗?”方欣欣有点生气,“天赋,才华横溢,超强的学习能力和细腻的情感,老杜如果你只是想听女友的好话,我觉得你可以去某宝上面买个陪聊。” 老杜不生气,喝了口茶。 “那你觉得,她想要做什么样的服装呢?听好了,我问的是她想要做什么。” “她……” 方欣欣不假思索地开口,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她想……” 她在想什么? 方欣欣突然意识到,她心目中的白十七是如此地不同凡响,不可侵犯。 一直以来,阿白的设计就和她的人一样,代表着扑面而来的森女系和自然野性,以至于白十七真正想要变成什么,她都从未考虑过。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白十七就足够了。 “她想要更加多变的风格,她想学习更多不同的知识。”杜非羽说道,“所谓天赋只是一点灵感。灵感经常骗人,但丰富的经验和知识却要可靠得多。” “我说一句难听的话,在你的眼里,你觉得阿白保持这样就够了。但是对于阿白来说,她有可能觉得够吗?如果她和你赞美的一样优秀,又为何要逼她原地踏步呢?” 方欣欣涨红了脸。 “可是,可是白姐有什么做的不好吗……” “有啊,而且缺陷很明显。”杜非羽拿手一划,“她太女子气了,完全驾驭不了阳刚或中性的事物,你看她做的男装……包括女装的版型就知道了。可能你们姑娘家觉得没差,但是你看看这几张图。” 杜非羽拿出了尹秋实的设计图,但没有说明身份。 “看到了什么?” “宣泄感。”方欣欣回答。 “对吧?阿白可以是任何风格,但唯独宣泄二字和她绝对搭不上关系。她这人总是端着放不下,容易憋得慌。” 杜非羽扬起嘴角。 “但是她不想这样。现代感是百无禁忌的感受,她必须打破自己的风格,才能变得成熟起来。” “你还是在劝我接受尹秋实吗?” “不,我没有那种立场,你们搞的东西我不太懂,团队里在闹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 杜非羽停顿了一下。 “作为阿白的身边人,我只希望你们能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欣欣,她真的很珍惜你。说实话,就她那烂透了的性格,想让她承认一个人可不容易。” 最后的话给了方欣欣一颗定心丸。 她的脸上有了笑意。 “我回去考虑考虑。” “别想得太久了。想明白了,就跟你白姐说一声吧。” 杜非羽告别了方欣欣。 “呵呵,小屁孩还是得好好讲道理才行……” 当然,他很快就呵呵不出来了。 到了傍晚,他去了饭店一趟。 不去不知道,一去才发现,晓月和阿白这俩姑娘,硬生生地把自己列的项目砍掉了一半! “我……我的灯网呢?” “退了呢。”阿白轻描淡写地答道。 “玻璃砖。” “退了呢。” “背景墙?” “我让师傅别来了呢。” “还有……盆景……” “要那作甚?” “啊啊啊……” 杜非羽有些恼火地抓头发。 阿白反而凑近去抱住他的脸,笑道: “不相信我?” 就硬劝。 对于不可能妥协的事,要么听之任之,要么也不讲道理。 “大官人您可是把事情交给我了呢。要不,您再把他们给叫回来?但是我不答应哦。” “你这……算了。” 杜非羽也没办法。 秦晓月终于知道了,这是阿白才有的权利。 狐狸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那分明是在说,以后老杜这边说不通的,都交给她好了。 总之,交换着做事产生了不凡的效果。 饭店的建设在阿白的张罗下井井有条,而老杜作为阿白的代行人兼极道宗的神棍宗主,也很快把设计团队笼络了起来。 一个月后,名为“极道山门”的烤肉店和名为雪阳花的服装公司都已经箭在弦上。 虽然烤肉店的设计图换了好几份,建设预算仍然开出了不少,招工的时候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虽然雪阳花的一帮学生吵吵闹闹了好几回,上线和下线都还有待发展。 但所有人都终于还是稳定下来,一同走上了创业的大船。 明日正式开业。 杜非羽心中踌躇满志。 店缘不好?平平无奇? 他来花洋,要的就是打破平凡! 第二零一章 生意要一点点谈!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王四。” “到。” “李泉。” “到。” “张大算。” “到……” 清晨,杜非羽开始了烤肉店“极道山门”的第一次点名。 这些新面孔,是几天前才刚刚招进来的员工。 不知道自己的经营水平,杜非羽一开始也没敢造次。 烤肉店二百多平米,员工就招了这么三人。 老杜把自己这边的几个创始人都算上了,感觉人数还勉强够用。 李牧白先放下本小利微的手机配件生意,暂时回到杜非羽身边帮忙。 最重要的采购和物资调配,阿白没空,自然是叫李牧白来做。 手机配件生意有挂靠的小贩维持,倒也不必每天待在店里,只要常常过去配个货就好。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整个极道宗已经公司化,老李赚到的钱。再没法凭着喜好放进自己口袋。 顺带的酒钱没有了,那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音响一开,红毯一推,不管之前怎么闹,还是开业大吉。 杜非羽特地挑的就是双休日人多的时候开业,新店都会有一个新鲜期,这时候要用最大的力气去斩获这一波的客流。 “刘耀的肉类,我这边还算放心。只是其他食物的进货渠道七拼八凑,总要找一个合适的供应商。” 杜非羽心里想法一闪而过,最后还是觉得先看看开一个月的成效如何。 渠道的成本没那么容易下降。如果有足够的销量和业绩,到时候这本身就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筹码。 “晓月,查出来花洋市卖主食的厂家都有哪些了吗?米面之类的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主要是米粉粉条这些精加工过的,你看看有谁?” “说来,花洋市的食品市场,有一位大人物绕不过去呢。” “谁?” 晓月指着一张照片说道: “这位是钟苍,钟老板。花洋市最大的面包连锁店‘百年钟’的实际控制人。” 杜非羽看着那张照片,猛然想起了那天在工商联的所见所闻。 钟老板的面孔没有太明显的特点,硬要说的话,就是那张平凡的脸上,眼睛可能比预想的要稍微小一点点。 “呵,米粉钟吗……” 没想到这人明面上在经营连锁食品店,暗地里却并没有放弃自己发家致富的老本行。 甚至还在花洋市整个的精加工食品链条上,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做的是最基础的实业,却能够让自己在工商联的大杂烩里成为一块有故事的料。 “这就是花洋市里绕不开的人物……”杜非羽笑了起来,“张子谦说的,多少有点道理。晓月,你再看看还有其他可靠一点的供应商吗?” “钟老板的货好像认可度要高一些……” “那是本地货,看看外地货?” “小羽,外地货显然要更贵。”晓月合上笔记本。 “深耕多年,钟老板显然在这个行业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布局。我觉得小羽你免不了要和钟老板谈一谈的。” “我们本小利微,做起生意来总是要吃亏……” 杜非羽凝神思考片刻。 “钟老板现在有竞争对手吗?不只是精加工食品领域的,烘焙店也可以,你查查看,花洋市有什么和他至少表面上旗鼓相当的店吗?” “这还有待研究。但是……至少在精食品上,有家品牌比钟老板的百年钟还老,而在烘焙上,最近也兴起了一些新店。” 晓月虽说是财务出身,但细腻的工作习惯,让她在做起市场调研来也不至于慌乱。 哪怕是临时提问,她也算能应付自如。 “谁开的?” 晓月鼠标一顿狂点。 “张子谦。” 她说道。 “那个开易家便利店的张子谦?” “对,就是那个开易家便利店的张子谦。” 还真是深藏不露。 杜非羽想起之前张子谦故作卑微的态度,心里有些发毛。 戴眼镜的都是狡猾的家伙。 “或许……这样反而有了选择的余地。” 杜非羽有了主意,接下来只需要做足功课就好。 …… 杜非羽原来还不相信,但一天下来,杜非羽也略微感觉到,这里的店缘真的有问题。 明明是街角绝佳的位置,离喷泉广场和购物中心也足够近,跟杜非羽上面几个店的选址相比,这家店的先天条件简直可以用吊打来形容。 但为什么客人分明满大街都是,但偏偏就不进店来坐坐? 这种店理应有两拨高峰期,可是午高峰和晚高峰,杜非羽一拨都没吃到。 烤肉店的门槛不高,只要食材新鲜,装修怡人,自然会有好奇的客人进来。 “老李啊,你觉得我们装修出了什么问题?” “十七姑娘的监工,十七姑娘的审美,我觉得10分打一个8分不是问题。”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都快闲出屁来了。难不成还真有店缘这一说?” “你急啥?这才第一天,过个两三天,多发发广告,不愁这家店没人认识。” 李牧白不以为然。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老李,明天我去谈个生意,店里应该是晓月在照料。你多看着点那几个新来的,我怕晓月性子太软,又被人欺负。” “我们老杜要的人,还有谁敢欺负?” “呸。不许在晓月和阿白面前说这话。” 李牧白一笑置之,表情则好像想起了其他什么事情一样。 …… 第二天,杜非羽打听了一番,大概知道了钟老板最近的一处批发店所在。 这番打听却还有意外收获。 花洋市最老的那一家精加工食品厂,似乎最近张子谦对它很感兴趣。 这家加工厂供应的精食品,是唯一能在花洋本地和米粉钟在这个领域抗衡的。 也不知道便利店的张老板,为何近来如此热衷于跨界挑战米粉钟的地位。 这消息是通过袁灵那里得到的,似乎苏沐那里也有些风声。 苏沐家中做代工厂,厂长间各有联络,或许还可以理解。 而袁灵家里究竟干的什么,杜非羽不禁越发好奇。 消息灵通,而且能让赵明程这种聪明人敬畏有加,恐怕也是某个低调无比的隐形势力了。 杜非羽心中思绪万千,不经意间就走到了百年钟的批发店中。 米面的气味扑鼻而来。 还夹带着不远处面包店的甜香。 “竟然把精食品批发店和面包店放在一起开……” 杜非羽内心里嘀咕了一句。 店里人不多,几个伙计模样的家伙在那里打扫收拾,还有一两个伙计在那里制作糕点和面包。 “怎么把面包放到这里来做……” 钟老板看到这样管理的店长,恐怕得把他的房子给拆了。杜非羽想道。 不过那伙计做面包的手法苍劲而娴熟,虽然是平凡之人,但抬手之间,杜非羽竟觉得他好像在揉捏一套掌法。 这掌法把面团安安稳稳地分成一个个面包,被送进了烤箱里。 杜非羽事先和钟老板打过电话,此时此刻没见到人,却是先见到了一个技法惊人的老伙计。 钟老板的旗下,果然人才济济。 “要不是我想做老板,或许真的会跑到他这来打工了。” 杜非羽心里自言自语道。 等了一会儿,钟老板还是不见来。 “请问……” 杜非羽转头面向那个伙计,想问你们老板在哪,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杜非羽看出了不对。 这个手法苍劲的老伙计,不是什么打工仔,就是钟老板本尊!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普通了! 普通得像个看店的伙计! 杜非羽想到这,舌头一下子扭过来改了口: “请问……您就是钟老板吧?我是之前电话里的杜非羽。刚刚在旁边看了您的手法,感觉很妙。幸会!” 老伙计放下面包筛,脸上浮现出微笑。 “第一次来,进门就认识我。还特地看我做面包。你蛮有意思。” 他拿出一块成品,放在方盘上切成数片。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的小眼睛望着杜非羽说道。 第二零二章 经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钟老板从米粉做到面包,可以说是横贯中西啦。” 杜非羽不经意地捧了一句,偷偷看钟老板的反应。 钟老板没有反应。 他只是淡淡回答道: “不管是米粉钟还是面包钟,我都只是个手艺人罢了。东西好,才能卖得出去。” 杜非羽点头附和,尝了一口钟老板特制的黄油面包。 和张园园在厨房做的丰富品类不同,钟老板的面包看上去极为朴素。 但放进嘴里的柔和口感,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很好吃。” “毕竟我不是靠收购来发家的。” 钟老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杜非羽感觉这句话似乎在暗讽张子谦。 那个买入钟老板竞争对手的股份,永远文质彬彬的便利店老板。 “不过。”钟老板继续说道,“包子铺的老板啊,我们同为手艺人,或许对做生意的理解会更相似。” 被认出来了? 杜非羽心想当时自己在工商联开会的时候应该很低调了,应该也没人注意到自己。 他没想到这些个狡猾的老板明面上谈笑风生,眼光却没少对场上的局面进行扫描。 老杜是个意外的面孔,不是生面孔。 生意场上的人,除了做地产或金融之流,大都对这个高调的杜非羽有所耳闻。 在花洋夜市上搞出冲天的三色焰火,还上了报纸。 在名流云集的李阿诺演奏会上得到了大师最高规格的赠礼。 在花洋市做出了人尽皆知的网红包子,附带一段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故事。 最后建了一家差点成为旅游景点的网红自习室,这家自习室的广告还曾经闹鬼一样地铺满了所有的写字楼。 换句话说,虽然生意做得还不大,但是每次搞事情都有他。 也难怪钟老板认识老杜。 “你这人很妙。知道你一两件事情,大概会觉得你在哗众取宠,但如果总能制造出新闻来,那就是不同凡响的能力了。” “承蒙夸奖。”杜非羽点头道,“只是我今天来……” “是来讲价的,对吧?” 钟老板丝毫不在意。 “烤肉店订不了多少单子,价钱就不用多说了。公事公办,该卖多少卖多少。等你以后进货量可观了,自然可以和我谈。” 他没多理会杜非羽,转身洗手去了。 “但是钟老板,你不想在未来得到更多的好处吗?” 杜非羽再次抬出了“预期收益”的大旗。 “不想,我就是一个手艺人而已。口才也不好,所以我也不想跟你争了。来,小王,给他把单子填了。” 完全不给杜非羽发挥的空间。 钟老板完全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连面子都懒得给了。 他走了几步,再回身望了一眼杜非羽: “你很聪明。但是,太刻意了。说实话,你这出货量,是没必要直接联系我的。” “你不想要未来长期的供应商地位了?我完全可以换其他家进货哦。” “那是你的选择。” 钟老板头也不回。 杜非羽有些惊讶。 在谈判过程中,很少会有超出杜非羽预料的事。 但钟老板此番竟然不能以利诱之,老杜那一瞬间,确实觉得自己在现代的见识浅了。 “我没有议价权……吗?” 杜非羽叹了一声。 他和店员小王签了单子,叫了辆车,就把材料运了回去。 …… “小羽,你的表情好像开悟了一样哎!” “是啊,被好好地上了一课。”杜非羽沉吟道,“高估了自己的议价权,果然还是太傲慢了。” “什么,原来你也有今天吗?” 晓月睁着天真的大眼睛。 “不如说,小羽一直都很傲慢呢。总是擅自帮别人做决定。” “小姑娘,别跟那只狐狸讲一样的话。” “怎么又跟她一样了呢?我跟她哪里一样了……” 秦晓月听到这话不太高兴。 她可不愿意老是走在阿白的影子里。 只是杜非羽的眼前似乎总是挡着阿白的影子。 但新店开张,繁忙的事务也由不得晓月想太多。 人手只是勉强够用,极道宗里就没有什么老板经理员工之分,统统亲自上阵。 但是客人还是稀稀拉拉。 没有办法,杜非羽只好印发传单,故技重施,开始了大规模的地推。 传单是送出去了,但客流上升得并不明显。 十天过去了,秦晓月做了个图表放在杜非羽面前。 “餐厅的生命周期很短暂,如果迟迟不起色,大概一两个月就要关门。”秦晓月解释着,“而且我们的资金已经非常紧张了。” “本来指望着一个月以内就把收支拉平啊……” 杜非羽拿手滑动着那几条曲线。 从进货到现在十来天,一些鲜食库存要开始报废了。 杜非羽对食品的鲜度要求要异于常人,食物被抛弃的速度就要更快。 损耗攀升。 “如果真的这么拖下去,可能真的一个月以后就关门了。” 杜非羽点起了烟。 “租金、水电、材料、人工费,我现在每天一开眼就是负债啊。不过,也习惯了。” 他暂时不想待在店里了。 “晓月,你看着店,老李可能过会儿才会来。记着别让王四他们几个员工胡闹。” 说完,他就两手插袋,走出去闲逛了。 烤肉店惨淡的生意,反而给了他一点闲暇。 店缘。 老杜一开始是不信这话的。 但这番大费周章,店却仍然好不起来。这在从前可没出现过。 老杜远远地望了一眼店门。 烤肉店“极道山门”,古朴简洁的外门装修。 如同清新山道般的餐厅过道。 天花板装置的霓虹灯,可以让顾客在晚上仿佛看见星空。 没有太大的问题。 即使在花洋夜市,杜非羽也是只做到这步就能获得回报了。 别无他法,老杜干脆算起了卦。 既然这里店缘不好,八成是有什么错乱。就像人的筋骨一样,把世界的灵脉拉直了,就没有什么缘不缘的问题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多少剩下的灵脉了。 老杜算了一卦,只能模模糊糊当个指引。 当他顺着指引放眼望去时,脑中却是灵光一闪。 街角? 商业街? 不,这些和他的店都没有产生直接的联系! 人们总是会被某些假象所迷惑。 认为处在人流量密集的街角、处在靠近商圈的地带,自己的生意肯定是稳赚不赔。 但总有那么些个地方是死角。 它们拥有商圈周边的超高房租,却远远不能达到理想中的经营效果。 若不是站远了看,杜非羽根本不会发现,人流的交汇之处并不在街角。 杜非羽烤肉店所在的临街店面,实际上都没有享受到商圈的福利,反而显得冷冷清清。 就好像植物的阴面和阳面一般。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 杜非羽望着直通购物广场的斑马线和天桥,再望向被栏杆封闭的那一排临街店面。 “难道,就差了这几步路吗!” 由于直通购物广场的天桥,去一趟街角的商铺反而显得麻烦! 仅仅是几步路,几米的距离,就足够让食客们做出选择了! “呵,吓我好大一跳。原来不是没有解决的余地嘛。” 散步可以让人思路开阔,这个世界的某个哲学家所言果然不假。 杜非羽兴冲冲地回到了烤肉店,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声大喝: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你这锅里有苍蝇!” 声音听上去是来者不善,后面还有人在跟着哎呦哎呦地喊疼。 “你……你们胡说!” 杜非羽不加辨别,就知道这是晓月在着急争辩的声音了。 老杜缓步进门,迎面是就是哗啦地一声响,烤肉串的竹签筒不知道被哪个孙子砸了过来。 一大把竹签飞射而出,老杜信手一摘,双手挥舞之处,签子竟然一根都没掉到地上。 全都原原本本的插回了竹签筒。 速度太快,闹事的家伙只当是太阳的反光。回头看那竹签一根没洒,以为只是偶然。 眼看杜非羽朝他走来,他喊道: “喂,你是什么人?我朋友吃坏肚子了,你快去把老板叫过来!” 他说着,竟然抓起旁边的餐刀,拍在了桌面上! 杜非羽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要找的老板。” 他拿起一根牙签,把尖端朝钢刀上轻轻一放,竟整个刺穿了刀片,甚至直接钉穿了全钢的桌面! 比刺穿塑料泡沫还轻易,甚至没有半点声音! “好了,请你说说,哪来的苍蝇?” 第二零三章 出乎意料!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一把熟钢制作的餐刀,竟然被细小的竹签像泡沫一般穿过。 在惊讶之余,杜非羽的表情却仿佛在说,这只是本店保留的一个小节目。 一个坐在角落的壮汉站了起来。 这汉子身材挺高,杜非羽都要抬头看他,和李牧白相比估计也是只高不低。 “老板,开餐饮的,卫生总要保障的吧?你说说,这只苍蝇要怎么解释?” 举手之间,竟把一个玻璃杯子捏成了两三块。 杜非羽没理,让秦晓月开始记单子。 “损坏店里的一个玻璃杯,赔25。至于哪来的苍蝇?我们这里没苍蝇,谁知道你不是偷偷放进去的?” 老杜笑道,手指不经意地放在一片玻璃的尖端上,轻描淡写地把玻璃缓缓压成了粉末。 “真的有脏东西,我负责。但如果是来闹事……说实话,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 “监控调出来了。” 王四在柜台那里喊了一声。 想吃霸王餐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那个喊肚子疼的家伙不叫了。 一小个子上前赔笑道: “老板,看样子是弄错了。我们把焦葱花当成了苍蝇,见谅啊。” “胡说,你们明明是……” “哎。”杜非羽捂着晓月的嘴,笑道,“知道就好,把账结了,把水杯赔了吧。这年头出来混饭吃,大家都不容易,对吧?” 那几人灰溜溜地结完账,火速离开。 秦晓月瞪着杜非羽,杜非羽回头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笨蛋,我们又不是法院,不用着急讨回公道。把钱赚到了,该干啥还干啥。” “嗷。” 秦晓月有些不服地低着头。 “明明就是他们没事找事……” “这种人也会有的啊。”杜非羽拍了拍晓月的肩,“你不吃亏,总有一天就会让他们吃亏。好啦,这事过去了。” 晓月重新去柜台整理收据。 但是饭店的生意不好,没几张票据,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好了。 “那……我去自习室替下白姐啦。” 老杜点点头,送走晓月的同时,内心仍然在高速旋转。 如何才能克服选址的缺陷? 这是老问题,也是新问题。 现在换店面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最直接的办法果然还是提高店面的吸引力。 可是自助烤肉店本身并不是特别有特色的事物。 杜非羽为它附加了一个用餐情景,附加了一个饮食鲜度,但是服务、菜品更新,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是否都达标了? 心血来潮,杜非羽不顾三个服务员在身后喊叫,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 一直走到了街对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关于化形,他也略通一二。 他想做一个顾客,彻底体验一遍自己的店。 稍微一思索,他变成了一个样子普通的姑娘。 看上去就吃得不多,而且也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来瞧瞧我的饮食体验吧。” 杜非羽想道顺带使了个咒,给自己加上了“做一个普通食客吃饭”以及“忘记自己是极道宗老板”的心理暗示。 一路顺着天桥走下,杜非羽用了三秒钟的时间找自己家的店,还有一秒钟差点跟着道路的方向走到了其他路口。 来到店门前,觉得装修倒还不错。 沿着门口的走道,逐渐向店内行走,心中的分数倒是逐渐上升。 想必到了晚上会更不错,这个顾客心里是这么想的。 装修确实让人愉悦,可是进店以后稀稀拉拉的顾客却让人心生疑虑。 “服务员?” 杜非羽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王四和李泉在那里玩手机,张大算好像在精神放羊——完全不在状态。 “帅哥,哪里能坐的……” 李泉上下打量了一下变成普通姑娘的杜非羽,手一指: “都是空位,一个人可以坐的。饮食自助,冷柜在那里。” 足以把所有装修分数都扣光的服务态度。 啊,说来,根本没有人给他们做岗前培训啊混蛋! 杜非羽心里有些后悔,也略有不满。 但是她还是坐下准备用餐。 “一旦身份转换,思考方式就完全不一样啊。” 杜非羽在自顾自烤肉的时候,最直观的感受就是: 这家店的老板实在,肉切得多,东西也新鲜。 但是这家店的老板也太不聪明,除了量大管够,在食材上根本就没什么花样。 “好了,我知道了。” 吃了大概半个小时,杜非羽有些沮丧地放在夹子,准备走人了。 “哎!结账!” 王四在柜台那里喊道。 招呼客人不积极,结账倒是争分夺秒。 而且什么叫“哎”? 杜非羽一脑门子官司,但还是波澜不惊地在自己店里付了钱,为自己的烤肉店增添了一笔流水。 作为老板,吃了饭连“慢走”都没收到。 “干得真棒,这几个月的工资看来都可以少发一点了。” 杜非羽腹诽道。 突然,他想起之前张子谦好像在工商联讲过,钱老板他们几个是做烤肉店的。 杜非羽一拍手,果然我还是得实地去学习一下人家的优秀经验! 他回头盯了几个员工一会儿,心想回头再跟你们算账,就一道烟儿地去找钱老板他们几个的烤肉店了。 “喂,刚刚那姑娘一直在盯着我看哎。”李泉笑嘻嘻地跟王四说道,“是不是看上我了?” “得了吧,就你那损样。” 王四吐槽道。 只有张大算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甚至有点背后发凉。 “总觉得……那姑娘的动作好熟悉,莫非……” …… 杜非羽找到了钱老板的烤肉店。 这家烤肉店同时也经营火锅。 毕竟自助烤肉的食材和火锅也多有重合。 “那也就是说……” 杜非羽进门一看,果不其然,和“极道山门”的明火烤肉不同,这里虽有碳烤之名,却还是走铁板烤肉的路线。 “大概是因为我做过烤串吧……” 杜飞玉想道。 烤串派很多时候果然还是无法完全接受铁板烧。 进门就是殷勤的服务员,这一点老杜倒是早有预料,但是像街边集市一样的开放式冰柜却完全超出老杜所想。 开放式冰柜全部都是入墙安装,几乎不占据店面面积,和杜非羽店里那个冷柜相比,这里的风门冰箱完全就是琳琅满目的货架了。 货架越长,流水越长。每一寸有效利用的货架,都是实打实的钱。 所以钱老板的店里,就算完全舍弃了装修格局,也要把冷柜做长做大。 鸡胸骨、鸡脆骨、鸭架、猪软骨、牛仔骨,猪筒骨、羊蝎子……光是跟骨头有关的食材,就可以排上一整排。 虽然杜非羽可以敏锐地发现,有些食材有蒙混过关的痕迹。 但是谁关心呢? 在如此繁多的食材面前,顾客可以选择不那么敏锐。 只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而不是选择某些食物最理想的状态。 只爱吃猪软骨的顾客,根本不会对高度新鲜的牛肉或明虾做什么表扬。 不是谁都有杜非羽那种追求鲜度的苛刻兴趣的。 “这不是完全走偏了吗……” 吃着钱老板店中的烤肉,看着繁忙的客流和服务生们殷勤地为自己换碟。 店堂中岛区域挂着蘸料配方的提示,牌子下面的蘸料种类繁多,如同多彩的调色盘。 不知道是之前吃得太饱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杜非羽觉得肉烤得再刚好,吃进嘴里都不是味道了。 从钱老板店里走出,一身油烟味地回到了自己干净的店里。 杜非羽还没想好怎么教育那三个员工,就发现了一个很意外的身影。 虽然本不该是意外。 “阿白……你不是现在应该在你的花店里吗?团队没有活做吗?” 杜非羽偶尔也会被阿白惊到的。 阿白翘着腿,素手支着脑袋,唇边露出讥笑: “奴家猜你现在需要帮助。” “啊,是吗。晓月跟你汇报了?” 杜非羽淡淡道。 阿白这下表情没那么冷淡了。 “晓月那小妮子挺努力的。我偶尔,也得做一些符合妖兽身份的事情呢。比如,帮主人排忧解难什么的……” 看着她眉头微蹙,目视别处的样子,杜非羽的心情已经宽慰了七八分。 说实话,她根本没必要担心啊。杜非羽想道。 “你能来就帮大忙了,狐狸。” 老杜少见的松软语气。 他把阿白拉进了一个小房间。 “我们,解决问题吧。” …… 顶点 第二零四章 网红战略!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和阿白讲述了一番自己的所见所闻,阿白眉头皱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调侃道: “老杜,说实话,这些事情已经越来越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了呢。” “连无所不知的神狐大人也束手无策了吗?” “我或许有些别的主意……”阿白鼓了鼓嘴,“但是你再叫神狐大人奴家就不帮忙了。” “为什么?!” 狐狸嘟着嘴: “谁不知道神是在有用的时候才被吹捧成神的?而且对宗主来说,狐神大人这四个字就是专门来消遣奴家的。”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麻烦呢大可爱!” 杜非羽愤怒地揉着阿白的脸。 “别卖关子,快说!” “唔唔唔……很疼呐别弄了!简单说,就是……博关注!” “怎么讲?” 阿白端坐正色。 “员工培训、食材种类,这些你刚刚见识过了,不用我说你也会去改进。但是选址上出的问题,非得大张旗鼓地宣传,才能有点效果呢。” 杜非羽瞬间触类旁通。 “唔……再印一批传单,招几个学生过来发传单和引客流……” “如果能够带客吃饭,拉到足够多的客人,无论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都可以发不同程度的奖金……” “如果培养出在店里吃过三次以上的老顾客,还可以再发一笔奖金……” “嗯……最后抠点钱出来做个大一点的店招牌吧。这里没有管制街区广告的政策,我们要把招牌做得像树那么大!” 杜非羽一悟到什么,就开始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阿白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等杜非羽再次安静下来,她才接着答道: “老杜你果然把这些都想到了呢。只是,你猜猜我设计的这个室内圆台是干什么用的?” 杜非羽望向烤肉店中央的圆台状空地。 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 “这圆台,我印象以前是……” “是用来跳舞的呢。”阿白纤手一指,淡淡道,“极道峰上,星空之下,篝火的灵魂,就是这圆台上的舞。” “你要跳舞?” “跳舞只是其次呢。”阿白的微笑总有几分媚意,“主要在于,你不就有素材了?” 杜非羽还是有慧根的。 经此一点拨,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么久以来极道宗发家,靠的不是超常的品质,不是深厚的基础,而是…… 总能搞出一个大新闻! 所有的发展,都是在大新闻之后奋起直追,先让人慕名而来,再让人不愿离去。 “果然没你不行。” 杜非羽甚至觉得自己的嗓音都有些深情了。 当然阿白在这时候必然是嫌弃地撇过头去的。 “看见其他姑娘的时候多想想这句话呗。” 她冷哼道。 杜非羽笑着不置可否。他现在要打电话给何浩,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靠谱的新媒体朋友。 这个美食博主和杜非羽已经合作两次,当时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人会变成自己的常客吧。 …… 舞蹈可以提升员工的凝聚力。 尬舞尤其如此。 阿白身段柔美,性格也大方,倒是从来不介意别人欣赏自己的舞姿。 只是烤肉店的三个员工倒了霉,完全跟不上老板娘的动作不说,那些过于妖娆的姿势,他们三个大男人根本搞不下去! “这,这跳起舞来的姿势,跟狐狸精摇着尾巴一样……” 李泉吐槽道,被杜非羽瞪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李泉说的对呢,这套舞就叫狐步舞,名字随便起的,总之就是跟狐狸的姿势很像。” 阿白露出温暖的笑容。 “以后你们每天都要跳哦。不过放心好了,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跳的。” “喂喂喂,这个算了吧……” 王四感觉实在太不堪,但这回轮杜非羽唱白脸了: “跳舞算出勤,缺席一次,扣半天工资。” 得了,王四也没话了。 杜非羽当然也跟着跳,晓月过来晓月也得跳,李牧白本来极不情愿,让阿白央求了几次,心里瞬间软了,也跟着尬舞去了。 于是天桥下,每天都有一群逗比在那里开着大音响跳着好像摇尾巴一样的狐步舞。 这成为了等红绿灯的行人每天不得不看的保留节目。 博关注三个字,换句话说,是舍得下脸皮,去做一些震惊他人的事情。 但夜晚店内篝火燃起之时,阿白才算真正来到了主场。 雪乡的妖,在星星点点的仿真夜空下找到了自己。 她在圆台上放了一面鼓。 她的足尖轻踏在鼓面上,如青云般舞蹈。 随脚底踏出的鼓点变化舞姿,她就是那只野性不拘却又有点温柔的狐狸。 杜非羽一边看着台上的阿白顾盼生姿,一边对旁边的何浩说道: “怎么样,有什么采写的灵感?” 何浩被阿白迷得呆若木鸡,老半天才反应道: “你知道,我只是个美食博主。但是你为什么……总喜欢搞些无关的东西?” “哦?”杜非羽不加解释,“其实,我想问问你这边有什么朋友,帮我结合这个素材,搞一些宣传策划。” 何浩知道杜非羽想说什么,皱紧眉头想了又想,末了终于叹气道: “罢了,别说了。我能胜任。” 他盯着阿白看了好久。 “我的初步想法是,我们说不定可以假装无意的样子,把一个能够引起话题度的美人传播到了网络上……” “你是说……类似于豆腐西施、煎饼西施、奶茶妹妹这种?” “对,但这应该算是烤肉店西施了。”何浩说道,“不知道阿白在网络上还有其他什么身份吗?” “嗯……一个服装类视频的制作者吧,好像还挺有播放量的。” “那复合起来,话题度会更高一些。只是……” 何浩没说下去,但杜非羽知道那是什么。 阿白虽然丽质,但她在网络上坚决不肯露脸,大概也是害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考虑了很久,杜非羽还是决定向阿白请求。 “这是我的请求。” 杜非羽开口道,却让阿白拿食指抵住了嘴唇。 “妖兽契约和分魔契约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不必说。”她笑得仍然很好看,“我愿意做。” “但……” “能变成很好的宣传,不是么?”阿白摇了摇头,“呵,雪狐白十七从来恶名远扬,非议什么的,多一点少一点,都是没所谓的呢。” 关注多了,自然有人不喜欢。 但所谓的黑料也是料。 都可以成为烤肉店的宣传。 老杜要做的,就是在这波引流发生之前,快速补充出足以留住客人的产品。 “你说不定要成为网红了。”杜非羽讪讪道,“可惜我们没有产业链,能不能成,这一切都是在赌。” “你终于还是把奴家赌上了呢,就像你和人交手时总喜欢把奴家扔出去一样。” 阿白讥笑道。 杜非羽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能想起那些日子里,无数人一边对着阿白的长袍微笑致敬,一边却毫不留情地指责那个大祭司是个biao子。 那个大祭司是个biao子。 足以亵渎圣洁的话。 杜非羽还记得狐狸在听到这些话时丝毫不变的微笑,还有颤抖的双手。 “奴家本就是不洁的妖兽,宗主为何还愿意要我?” 杜非羽记得阿白当时是这么问的。 笑着问。 杜非羽努力回忆着自己的回答。 很快,他从往事中抽离了出来。 然后起身,对现在的阿白说道: “因为我相信你。” 第二零五章 名不虚传!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花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后,老杜和何浩每天关注的,就是流量上涨的速度。 十个关注到阿白跳舞的人里面,如果最终能有一个了解到极道山门烤肉店,就算达到了效果。 比如“烤肉店舞娘”,比如“在鼓面上跳舞”,容姿端丽的人不少,但到阿白这种程度的人类真的不多。 等到看热闹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何浩再来一波“二次爆料”,“三次爆料”,暗示这位跳舞的姑娘是网络上的一位服装话题博主,又是曾出现在花洋大学时装周上的设计师。 主角的故事变得有层次起来,吃瓜群众的好奇心渐渐被勾起。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么一个美人在此跳舞? 极道山门又是什么样的店? 评论区出现了所谓的“深挖党”,表面上是认真考究的网友,实际上都是杜非羽这边的帮手。 但吃瓜群众不知是计,跟着深挖党一路跟进,才发现原来这家店的由来也不简单。 店的由来不简单,白手起家的老板也不简单。 老板不简单,老板和这位美人的关系似乎也不简单。 他们俩的关系不简单,但是他们跟其他人的关系似乎也不简单。 本来屁大点的事,硬是给搞得像个侦探故事一样。 “能把事情宣传到这个地步,何浩的钱果然还是给少了。” 杜非羽关掉网页,暗自感叹。 那边阿白却拿着手机一字一顿,故意在抑扬顿挫地读着什么。 “店老板靠女人一步步上位,只为建设心目中最神圣的烤肉殿堂……” “姑娘家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因为生活所迫,用伴舞支付理想……” “好事者来到店中一探究竟,自称阿白的女子只想跳舞……” “花店里,追求者没有停下步伐,阿白却走向极道山门……” 抑扬顿挫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狐狸放肆的大笑。 “这是什么三流的狗血故事!哈哈,奴家的一世清名倒是全送出去了!” 狐狸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不过,来极道山门看热闹的人倒真的是变多了呢。” “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杜非羽沉吟道。 这点破事,对于他们来说,倒也是身外之物了。 “接下来呢?” “接下来大家就会知道,这个老板是美食栏目的常客,他当年在夜市的烤串和包子都饱受好评,这样的店家绝对有理由吃一吃。” “转移重心么?确实是自媒体和网络媒体们的拿手好戏呢。” “接下来就是规范流程,大概也是何浩最拿手的一块。做VCR啊,做吃播啊,搞点花里胡哨的,然后就看我能留住多少人了。” 阿白沉思良久,最后只想起了存折里锐减的数字。 “……很贵吧?” “后面这些流程,还得加钱。” …… 半个月下来,事情很顺利地进展到了拍摄吃播的地步了。 杜非羽已经为这家店投入了不计其数的成本,现在早已债台高筑。 不过分地说,其他产业都被这家店拖累了。 如果最后圈住客人的愿望没能实现,他就不得不关店还债了。 “你看,就是那个女子……” “哦……不管远看近看,都可以说美得不像一个人类啊……” 群众们的关注重心并没能从阿白转移到极道山门的烤肉上来。 杜非羽又不下厨,只是每天在各个门店间跑来跑去。极道山门除了阿白,还有其他的特色吗? 杜非羽望着琳琅满目的风门冰柜,知道自己这半个多月来的准备并非无用,他只是在等待着众人注意力转移的一个机会而已。 …… 然后机会就来了。 杜非羽本来以为这货只是网络上的一个杠精而已。 他在网络上大放厥词,说自己就是这些虚假宣传的破坏者。 他要彻底揭穿杜非羽这家店无聊透顶的流量宣传,让众人看到真相! 老杜原来以为他只是打个嘴炮,毕竟隔着网线,对面就算是大罗金仙我等凡人也都是敢怼一怼的。 所以他就跟着拍桌子,说你有本事就来吃一吃,感觉不满意我不要你钱,你从哪来就给你恭恭敬敬地送回哪儿去,实在不行叫你一声爷爷。 没想到这货的评论闹得点赞无数,人却两天都没回复。 等杜非羽准备把这事完全清理出大脑的时候,他愣是两只脚都踏进了极道山门! “我,网络上的。吃饭。” 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王四,他推了把李泉,李泉急急忙忙地去找秦晓月,秦晓月一拍大腿,小羽人都不在店里呢,这是来砸场子的,得把老板找来了才行。 过午时分,饭点已经过了,阿白也没跳舞,人已经去了花店。 晓月一边拨打老杜的电话,一边拿眼神戳了戳有些懵逼的服务员们。 王四最先领悟过来,知道来了个大爷,满脸堆笑,躬身请这位杠精网友入座: “这位先生,这位爷,您看您要点些什么?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本店的烤肉自助,价格有88一位,128一位和168一位……” “你来点。” 这位网友的气场没想到比网络上还凶。 只敢打嘴炮的叫杠精,亲自实践的叫较真。 或许还勉强算是可贵的品质。 王四额头冒汗,心里暗想,这是叫推荐菜品吧? 可刚刚报了两句菜名,那人又不耐烦地一敲桌子: “我说了,你来点!你们店里有什么最具特色的,尽管拿上来!我来这不是什么便宜的自助就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 “那我推荐我们店里的猪五花肉,穿上竹签,配上秘制酱汁,口感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杜非羽挥挥洒洒地走进门,不由分说,提起木炭,拿起打火枪,捎带了风门冰柜里的几串猪五花,就朝这位客人走来。 “嗯?是木炭烧烤……” 网友的眼神稍亮,杜非羽自然借机说明: “我们的烤肉是明火烤肉。铁板虽然方便,但那不过是煎,并没有烤的神韵。” 打火枪一转,炭火被点燃。杜非羽把烤串并排,手法相当老练。 “烤串的事情,我来代劳了。” 杜非羽笑眯眯地,倒让人觉得是不好惹的角色。 “咦……带皮?” 这位食客大感惊异。 平日在这种平民烤肉店,吃到的五花基本都是机器切割,而且绝不会带皮。 大部分的猪肉质量普通,带了皮投鼠忌器,毛难以清理,口感也会发硬。 但这家店不一样! 带皮!而且……好像是手工切割! “请不要把铁板烧烤肉的固定思维带进我们店里。真正的烤肉就像理想的人生,不可以小火煎熬,而应该用大火碳烤,大快朵颐!” 猪皮很有弹性地卷曲,肉足够厚,足够有质感。 食客地喉结蠕动,显然在吞口水。 杜非羽伸手取过酱汁,酱汁似乎是这家店自己调配的。 烤好的肉蘸入酱汁,然后又在烤架上转过一遍。 香酥的碳化层,把酱汁和嫩肉都包裹了进去! “这……这是果木的香气!” 食客惊呼道。 “那你闻闻,是什么果?什么木?” “这香气……百香果,是百香果!”食客大感意外,“百香果或酸甜,或微涩,口味多变,却放在了酱料里……这家店的主人,何等大胆!” “他望向手中的竹签时,身躯又不禁一震。 红柳枝! 是削成了细签的红柳枝! 据说红柳枝在烧烤受热时会溢出树脂汁液,液体浸入肉内,味道会更加鲜美。 漠北地区常常以此作为串肉之物。 但花洋人气质不算豪放,吃串绝不喜欢拿着根大树枝。出于成本风俗诸多考虑,老杜削出了红柳签,红柳的汁液气味,倒是更容易渗入了。 ”好味道……” 食客赞叹一句,杜非羽则是背对冰柜,做出了欢迎的手势。 “何必局限于冰山一角,极道山门,总有你爱吃的味道!” 网络另一端过来的食客望向冰柜,被柜中的食品所震撼。 一眼便知的新鲜,精挑细选后的品质,就是一个个平菇,都有着整齐且美观的外形。 猪骨的种类就有五六种,更别提其他的东西了。 那天杜非羽在钱老板的店里大受提点,回来后一心只在补充食物的花样上。 对于鲜度的严苛要求,以及各种天马行空的花样,已经让冰柜变成花园了。 如果有人非要找杜非羽买一头全猪或者全牛什么的,老杜甚至可以直接从冰柜里拿材料,当场给他拼出一只来。 “你有吹牛的资本啊,老板!” 老板一叫,事情就好办了。 杜非羽落座,开始跟这位网友讲起了创业故事。 讲到虽然巨亏也要拼死保持食物鲜度的时候,网友差点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要是大家都有您的操守,就不会有食品安全问题了。” 他哽咽道。 杜非羽对自己的故事也颇为满意。 要知道,这些可是能让秦操心甘情愿投资好几十万的故事啊。 “今天给你免单。千里迢迢来一趟,我请客!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员工都有以此免单权。今天就给你了。写下你的名字吧。” 网友微愣,但很快乖乖地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邹敬。 …… 两天后,杜非羽在评论区看到了一条高赞评论,是邹敬最新一期的评论。 里面有烤肉的视频,和老杜的合照,还有一条不长,却足够诚恳的话: “名不虚传!” 第二零六章 大老板的肯定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滨海大饭店高层办公室。 陈老板正默然地滑动着手机。 新来面试的大堂经理正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是陈老板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目光迟迟没有离开屏幕。 “陈总……” 秘书低声提醒道。 陈老板平时并不喜欢玩手机,今天的样子确实有些反常。 大概过了十余秒。 “很好,明天就来上班吧。试用期一个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是否留用。” 那位大堂经理欣喜地出门去了。 能在花洋地标性的大饭店里做大堂经理,哪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也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现在年轻人面试准备得越来越用心了,千篇一律,完美却无法令人激动。” 陈老板把简历丢在一边。 “完美就已经够好了。”秘书连忙把材料收到一边,“陈总您毕竟是见得多了,能入您法眼的,可都不会是小人物……” 陈老板不置可否的一笑,拿起电子烟的银色烟管,缓缓呼吸着白雾。 “手下人,做事情还是踏实最好。” 他把手机屏幕推到了秘书的面前,秘书娇俏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 “极道……山门?烤肉店?” “最近炒得沸沸扬扬,我们中午去这家店吃吧。” “好像挺便宜的……” 秘书用极轻微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陈老板平时请吃饭,哪怕是工作餐,出手都相当大方。 今天为何要去一家好像是新开的平价烤肉店? 但老板请客,抱怨乃是大忌,常伴陈老板身边的她,自然用极快的速度掩饰了过去。 只不过陈老板何等敏锐,他发觉了秘书的情绪,却仍只是佯装不知地说道: “这家店的老板用炒作的方式,做成了好几家店。投机取巧一次两次,可以说运气好,接二连三,我就有些兴趣了。” “陈总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喏,全写在评论下面了。我猜有些评论是他们自己人吧?现在的年轻人啊,总喜欢整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虚是实,总要探探才知道。” …… 杜非羽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被花洋市的一位大佬盯上了。 他只是在摇晃竹签桶的时候抽到了一根短签,明白这两天或许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中午好!小羽!饭吃好了吗!” 晓月从自习室换班过来,用热情的招呼迎接杜非羽。 “吃饭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毕竟我很少感觉到饿。” 杜非羽拿眼睛瞄了一眼现在的这位财务总管,作势要弹她的脑门。 “喂,我说,你又没好好吃饭吧?” “吃饭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但是你会生病的吧?笨蛋。” “那……那教我修炼怎么样?强身健体,还可以为国家节省粮食!” “喂,时代变了啊……” 杜非羽拍了拍晓月的肩膀。 “咦,根骨好像还挺优秀,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在灵脉断绝的环境下,还能生长出不错的根骨,确实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杜非羽动了惜才之心。 毕竟这时代想要找到几个有修炼潜质的人,可比在大街上看到长颈鹿还困难。 “改天吧,我们找个时间。” “小羽你终于肯答应我了!” “嗯?原来我之前都是拒绝的吗?看来我还是答应得有些太早了。” “小羽你这样很没礼貌哎。” 秦晓月露出生气又委屈的表情,莫名让人有种很想去捉弄她的感觉。 奇怪的熟悉感。 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呃……言归正传吧。这是新员工的名单,你看一下。我们这周要再入职7个服务生。总算是发展起来了。” “唔。” 秦晓月接过名单,眼睛却在往别处看。 “小羽,那两个客人,很奇怪!” 杜非羽也早已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一男一女,倒不是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纯粹就是那个女秘书的高跟鞋太过高调了。 他们找了座位坐下,并不着急着点单,却是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窃窃私语。 “同行?” 杜非羽觉得那个老男人有些面熟,便静下心来细听他们的对话。 “店面的装修倒是和宣传的差不多,到了晚上应该挺热闹。但是环境喧宾夺主,顾客本身还是想要谈事情和吃饭的。作为平价饭店,这一点只能打个7分。” 等到菜单上来了,杜非羽只看见陈老板眉头一皱: “菜单没下功夫,品相太差。但是菜品种类不少。” 杜非羽松了一口气。陈老板又说道: “大概烤肉店也都是这样了。打个5分吧。哦!有特色菜品!这至少有个8分。” 大概来的人是个行家,杜非羽想道。 自从通过炒作炒热了这家店,每天都有不少前来大胆求证的顾客。 他们抱着吹毛求疵的态度,有时候也让服务员不太招架得过来。 不过杜非羽已经想起来这两位客人是谁了。 “滨海饭店的大老板,没想到能赏光来我这所小店一坐,我杜非羽感觉非常荣幸。” 杜非羽递过一张名片,陈老板礼貌地放在一边,看来是根本不想要。 “毕竟极道山门,最近名声在外嘛。杜老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我也是多少有点好奇。” 杜非羽笑着,给陈老板递了一支烟。 陈老板摆了摆手,掏出了自己的烟管,摆手道: “最近流行这个,烟的焦油太大,已经很少抽了。” 他神闲气定道: “老吴、老钱他们一直在做连锁火锅店和烤肉店,不过在我看来,你如果能做成连锁,他们赢不了你。” 高高在上的肯定。 虽然获得了本地商业大佬的肯定,但杜非羽知道,这是判断对方对自己毫无威胁之后,才会给出的肯定。 于是他也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虽然这种大众烤肉店做成连锁很不错,但是你也看得出来,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极道山门只是一个暂时的形态,将来它会变成一家很好的饭店。” “饭店?那你还需要走挺长的路。不过,积累经验,逐渐克服困难,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陈总说得对!饭店需要深厚的经验和积累!” 杜非羽很不喜欢这种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个捧臭脚的。 他反问道: “那陈老板觉得,除了老生常谈的菜品质量以外,做饭店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老板露出指导性的笑容: “那当然是绝佳的服务效率和让所有客人都舒适的环境了,这是饭店运转的基础。” 秘书又精准地插嘴道: “而且这些基础,是需要长期的管理和经营经验锻炼出来的!成熟的团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杜非羽摇了摇头。 “陈老板,或许我的观点,与你有所不同。” 陈老板表情一凝: “请讲。” “是准确的定位。我不要所有人都满意,我只要一部分人非常满意。” 哈哈哈哈哈。 陈老板发出了克制的嘲笑。 无稽之谈。 他发自内心地这么觉得。 不要所有人都满意? 准确的定位还能超越饭店服务运营团队本身吗? 陈老板在商海里浮沉了数十年,曾亲眼看着滨海饭店的大厦一层层盖起。 他深信步步为营的经营策略,巴不得所有客人都来吃饭。杜非羽这种挑客人,还强调定位的做法,简直就是异端中的异端! “看来我们理念不合啊。” 杜非羽笑道。 陈老板吃过一阵后,走向前台结账。 “你不是要走品牌化路线吗?听我的,现在推广连锁,你还能赚一笔。” 杜非羽不答,只是微笑着把这位大佬送走。 “连锁?那不就和他们都一个样了吗?” 杜非羽带着讥讽地语气自语道。 他看到地平线上升起希望的同时,还有隐隐的危机。 “大概,很快就没那么好赚啦。” …… 第二零七章 转变!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老杜担忧的远景并没有那么快到来,极道山门的营业额三个月实现了三连增。 在第四个月的时候,终于完全实现了扭亏为盈。 在第五个月的时候,净利润竟然实现了翻倍! 原来的资金无底洞,终于变成了新的收入支柱。 这几个月来的苦心经营,总算没有白费。 杜非羽望着这家欣欣向荣的店铺,颇有种修炼破境的成就感。 这就是普通人的战争吗? 杜非羽新体验着都市人的生活,开始觉得修炼与不修炼,实际上都没有高下之分。 魔宗诸子因为自己掌握着强大的修为,就想要把自身和人类相互区别。 但终究只是追求的事物不同,一个追求力量,一个追求财富或生活富足,谁都在追求,谁都没能超越身为人类的理解。 “合乎于一啊……” 杜非羽低低感叹着。 破境必经的尘劫,到底需要悟出什么,一切才会结束? 他把手支在桌上,瞌睡感渐渐涌现。朦胧之中,他甚至觉得周围的一切,这两年的时光,都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一样。 “小羽?小羽?” “晓月啊……” 杜非羽凭着气味就可以认出这个家伙。 毕竟从第一次相遇,这个香水味道好像就没变过。 “修炼!修炼!” 看来今天还是不够忙啊。杜非羽心想。 禁不住这妮子百般央求,老杜只好拉着她一个瞬身,来到了城北区那块经常练功的空地。 “我好像也很久没有好好练功了……” 杜非羽活动了一下筋骨。 “穿着这一身能活动吗?” 晓月望着自己的裙子和高跟鞋,不假思索地把鞋子踢到一边,再把长裙挽起,打了一个结,露出雪白的大腿。 “怎么样?” 秦晓月似乎是有些刻意地将两腿交叉站立着。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绊倒了吧。”杜非羽答道。 “好失礼啊,我是问……问有没有别具一格的感觉?” 好像非常希望得到杜非羽的仔细欣赏一样。 “我说,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练功前的准备运动啊。”秦晓月笑道,“你误会了什么吗?” “你别误会了就好。” “小羽,你就这么害怕十七姐吗?要说身份的话,她只是你的妖兽哦?” “……” 杜非羽沉默了半秒。 “接下去还有工作吧?再不练习没有时间了。” 杜非羽和秦晓月隔开三步,摆开阵势。 “我来教你一些简单的身法,还有运用灵气的能力。如果你是真心想学的话,接下来我会让阿白教你一些基础的心法。你不是可以目视幽灵的灵媒吗?我想学得也会比较快。” 杜非羽伸出两根手指。 “说到底,也是我们让你陷入了危险,这些防身术,就当是赔礼吧。跟着我做——” “形如青松。” “形如青松!” “动如疾风。” “动如疾风!” “矫若渊虹。” “矫若渊虹!” “势若流瀑。” “势若流瀑!” 跟着练了三五遍,秦晓月已经做得有模有样。 这样的天分,在现代人里面算是极为难得的吧? “你难道有什么隐藏属性吗?” “怎么说?” “就是平地都会摔跤的天然呆,实际上是个隐藏的运动健将,这种套路?”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这些动作好熟悉……小羽,矫若渊虹和势若流瀑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还跟着练啊……矫若渊虹,就是这个动作要和天上的彩虹、云霞一般流畅,势若流瀑,就是要蓄势而发,像……哎?” “怎么了?” “晓月,我真的没跟你讲过这些内容吗?” 杜非羽感觉到了一阵非常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要揭穿某件事物,但就是触碰不到的样子。 “好像……没讲过。” 晓月低着头,眼睛望向别处。 “绝对讲过了吧?在哪里……” 杜非羽努力拍打着脑袋,秦晓月看到老杜这副异常的情况,差点就吓呆了: “小羽!你不要再想了!哎呀好痛!” 杜非羽定睛一看,秦晓月的光脚竟然直接踩在了钉子上! “……我说你什么好?” 杜非羽的回忆被迫中断。 看来要花不少力气治疗这个憨姑娘了。 …… 在麻烦的练功之后,极道山门开了一次小会。 平时不太出现的几个人也都过来了。 “利润虽然翻倍,但只是因为我们原先的利润太低了。而且按照打听到的情况来看,我们这种水平的利润是不可持续的。” “不可持续?为什么?现在不是刚刚进入盈利期吗?难道又要因为扩张的缘故,进入下一波亏损期吗?” 秦操好久不来,一来总是会带着一堆问题。 “因为我们本来就本小利微,靠的就是良性循环赚钱。” 杜非羽从秦晓月手中接过材料,耳语了两句,秦操和阿白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而且你看这个。吴老板和钱老板已经开始全面模仿我们的模式了。或者说,用不了多久,整个花洋市区的烤肉店都会跟我们一样,载歌载舞再加上大杂烩了。” “同质化吗……” “对的。自助烤肉店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模式这种东西,又是最容易模仿借鉴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和其他烤肉店就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极道山门营利的空间,也就大大缩水了。” “所以你才会说,铺开连锁店是死路一条呢。” 阿白若有所思。 “连锁店可以铺开,但不是现在。” 杜非羽说道。 “这也是我今天的主题。我想要转轨,不仅仅是做一个烤肉店。如果我们可以有更加独特的优势,那么多赚几个月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好赚了,入秋之后如果还没有根本性的改变,或许,经营就会陷入到新的危机。” 晓月已经颇有财务秘书的感觉了。 “所以,我希望大家想想办法!” 众人默然。 “想办法啊……要是这么突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秦操从来慎重,此时此刻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阿白思索片刻,提了个主意。 “要不,你问问明程怎么样?” “嗯?明程?新角色?我认识?” 杜非羽愣了片刻,终于想了起来,阿白说的是袁灵的未婚夫赵明程吧! 就是在时装节当场夸阿白好看的人。 但……明程,明程又是什么鬼? 非要那么叫? 杜非羽余光一瞥,看见阿白唇边的轻笑,才知道她在警告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不过不得不说,可能真的是一个好主意。 在阿白的讲述中,这货在管理方面,似乎有着科班出身的学识和相当出色的实践经验。 “他会卖个面子给我吗……好吧,现在我是在卖阿白的面子……” 杜非羽一边想,一边尝试着拨打赵明程的电话。 电话通了,一番解释之后,那头的赵明程停顿了一会儿,笑道: “不考虑找个厨师吗?还有,不考虑多点货物吗?” “难道说……” “没什么难道的。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也早已经想到这么多了。噢,话不多说,我还有个会。” 赵明程挂断了电话。 …… 顶点 第二零八章 找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赵明程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当然不会为区区小店的经营挂心。 但是他的话已经足以提示到杜非羽了。 他的思路实际上和杜非羽不谋而合。 老杜很早就说过了,他想要人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极道宗,那么逐渐整合分散的资源,就是他要做的第一步。 于是他尝试性地,把包子铺的生意拉进了极道山门的烤肉店。 扩张包子铺覆盖率的同时,也充分利用了早晨这一空闲的时间。不但可以共用员工减小成本,还能够通过包子铺原有的名声整合一小部分客流量。 只是自习室本身已经形成了饮食、购物、学习的小气候,难以被整合到老杜其他的饮食产业当中。 倒不如说,自习室那种优雅的环境,反而是阿白出售鲜花和布艺的好场所。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自然是寻找一个合格的烤肉厨师。 招聘广告虽然发了出去,但开出来的工资却不是杜非羽想付的。 试用期本身对于店面来说也是一种风险,而且转轨的时间只有几个月,杜非羽不想在用人上浪费太多精力。 招聘如同淘宝,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些门路,自然会方便很多。 还是阿白仔细,她提示道: “你还记得花洋夜市的方师傅吗?” 杜非羽一下子回想起那个雨夜,那串奇妙的烤肉香味。 “他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师傅!” 杜非羽振奋道。 说做就做,抱着三顾茅庐的决心,杜非羽和阿白全部放下当天的工作,结伴前往花洋夜市。 但是白天的市场找不到方师傅的摊位。 杜非羽确信自己不是路痴,但询问了原先街角的几个小贩,都说没看见过他说的那个人。 “是因为方师傅现在不做白天的生意了吗?” 杜非羽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阿白安慰道: “我们等到他晚上出摊吧!白天出摊的小贩也很难知道晚上的情况呀。” 杜非羽点点头,拉着阿白在这片市场逛了起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人也走不开,现在回去工作就很没劲了。 这是他们发家的地方,杜非羽对市场白日的宁静和夜晚的喧嚣都挺喜欢。 “我们原来的摊子,现在在卖盐焗鹌鹑蛋啊。” ”别看啦。这种东西整不出活来,不适合你来卖呢。” “不适合卖,但是挺好吃啊。” 杜非羽找小贩要了一盒,喂给阿白吃了一颗,算是对原先致富的场所致敬。 原先在夜市摆摊时接触的那些人,多半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老李最近除了隔着个把月汇报工作之外,好像也很少来找我们喝酒啦。前几天开会,他好像也什么话都没说。” “李公子应该也有不少要忙的事吧?他也很少来找我了呢。” “建立公司制度之后,他直接来找我的理由就越来越少了……但我们毕竟一起在这个市场做过生意,喝过酒。” “矫情。”阿白皱了皱鼻头,“李公子本就是云游天下的人物,他才没想这么多呢。” 两人就这样待到华灯初上,方师傅也仍旧没来。 花洋夜市白热化的竞争名不虚传,当初的熟面孔几乎没有了,和杜非羽抢生意的商贩,也基本不剩几个。 “方师傅不会是早就离开花洋夜市了吧……” 杜非羽想到他之前就不太景气的生意,现在想来夜市找,哪里能找到? “得找先找到个认识的人。” 杜非羽左右巡视,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一胖一瘦的身影。 当年钱师傅故意找茬的事情,这两个家伙似乎也是落井下石的一份子,但没想到却是他们在这里坚持到了最后。 “问你俩个事,你们知道方师傅在哪吗?” 杜非羽把手搭在摊子前问道。 本来两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阿白却很体贴的把过去的记忆和方师傅的形象,都用幻术完整地放进了他们的大脑。 “你……你是!你是那时候!” 瘦子大惊失色,毕竟坑过别人一次,多少心里有顾虑。 这次又看一人一狐的衣着气派,早已经是完全不同的阶级,这大白天突然问起故人,莫非是来找麻烦的? 当年找老杜麻烦就被反将了一军,这一年半的时间,老杜眼见着鸟枪换炮,这回来找麻烦,不知道背后又带着什么靠山? 老杜现在才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多花时间,他想要更确切地知道方师傅的所在地。 “方……方师傅?那你去问街口卖糖画的吧!他知道!” 老杜点头道了声谢,甩下惊慌失措的两人。问了一圈下来,才知道半年前方师傅就不在花洋夜市干了。 “那……那他有新的联系方式吗?或者,他住哪?” 阿白问道。 当时没有记下方师傅的手机号,现在看来真是一大损失。 “我们不怎么联系的,要说住的话……他好像是住在城西一带,然后走之前也说过,就在夜市附近继续做点烤串生意。那个人啊,好像就不太喜欢讲话的。” 实在是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那就把千里感应的范围扩张到整个城西区吧。”杜非羽道,“不过如果只有外貌这个线索的话,千里感应效果不会太好……” 毕竟千里感应是通过灵气搜索目标的,想要人脸识别还不如找天网监控来得更方便。 灵气荡开,整个城西区都被笼罩进了一片莫名的静谧中。 杜非羽只感觉眼前星星点点的,全是灵气闪动的样子,在模糊中要去认清一个人的脸,实在有些困难。 他努力回想着方师傅的声音、气息,希望可以尽快锁定目标。 但是青蓝色的气息中隐隐浮动的红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红色汇成一片片雾气和丝线,在青蓝色的光芒下暗暗涌动。 “不是吧……” 杜非羽想道。这是他第一次大范围地观测花洋市,但没想到还是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魔宗在花洋市的活动范围这么大吗?” 未知的干系就太多了,毕竟从印光、东方南他们那次入侵之后,魔宗就莫名其妙地放弃了骚扰。 亲眼目睹了魔宗在城西的灵气痕迹,这种和平就颇有箭在弦上的感觉。 但当务之急还是找厨师吧。杜非羽打断了寻找魔宗的念头。 凭着感觉四处游走,到了半夜,阿白捕捉到一股非常熟悉的芳香。 这一天没有雨,但气味可以直接把人拉回到记忆里。 一人一狐相对一望,知道一整天的搜索没有白费功夫。 他们沿着气味走到摊位前,看见那个身影比一年多前似乎又老了几分。 等候的顾客并不多,只是一两个嘴馋想吃夜宵的行人。 方师傅安安静静地制作,他们也安安静静地等待。 看他疲惫的样子,应该是混得比以前更糟糕了。 这个社会不等待低调的老实人,哪怕他是真的在用心做事。 “你不应该只在这种城边小巷浪费自己的才华,你的烤肉值得更多人品尝。” 杜非羽大步走了过去,拿出早已准备多时的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红票子。 “愿意来我店里做事吗?” 第二零九章 可能有麻烦了?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沉默寡言的方师傅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可能没有转机了。 嘴笨脸皮又薄,脑子也不太聪明,除了安安静静地站在火边烤串,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家里要用钱,孩子还要上学。但现在这样地收入,显然是养不了家的。 可偏偏是这样缺乏才能的人,却对烤串产生了执念,他觉得自己能做好的,并愿意做好的,大概也就这件事了。 但生活所迫,他的这种坚持正在一步步地被生活击碎。 在杜非羽递出那个信封之前,他已经准备第二天就彻底收摊不干了。 妻子建议他趁着年纪还没大上去,还有那么几年体力,去工地上干些活,也比摆摊的微利靠谱。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和留念,没想到却等来了杜非羽。 不妨说,正是在他做事不同常人的态度中,杜非羽才找到了留他的理由。 “跟我一起干吧。三万块钱,和你的技术相比算不上太多,但这是诚意。” 杜非羽再次重申,旁边两个顾客没看见过这样的场面,差点没把嘴里的肉掉出来。 方师傅的手在空中停了很久。 “我先把肉烤好。” 他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完成。 杜非羽和阿白很耐心地站在火炉旁边,等待着他完成工作。 没有逼迫的意思。 本来也就这两个顾客,时间不会花得太长。但两人的尊重却让方师傅心里很受用。 烤完肉串,方师傅开始收拾摊位。 杜非羽看出方师傅的苗头,知道这么快就收摊不做肯定有戏,便继续跟随在方师傅的旁边。 “这三万只是礼金,工资、奖金一系列的我们都会具体谈。我们以前也在花洋夜市摆过摊子,吃过您的东西,两年来就没有忘掉……” 阿白有些奉承地说道。 “现在我们在开店,需要一个能做出最美味烧烤的师傅。方师傅您一定能做到!” 阿白软的说完,杜非羽开始谈硬性条件: “方师傅您来我们店里,是长期正式员工,五险一金都有,而且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入股,跟我们一起分享利润!工资这里你说个数,合理范围内的,我绝不还价。” 方师傅缺钱,现在突然有一份理想的工作摆在面前,又如何不心动呢? 杜非羽也喜欢他老实,方师傅回去想了一晚上,开出的工资居然也只有每个月6000块钱。 这已经远远低于老杜的心理价位了。 要知道老杜的招聘公告贴出去的待遇是每个月8000起步,要找到特别熟练的师傅,说不定每月得开一万块的价格。 老杜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一个对员工相当慷慨的老板,主要原因大概是极道宗的产业更甚于爱自身的财富。 他和阿白都毫无所谓地住在出租屋里,把钱都投入到产业的扩张中去。 纸醉金迷的生活对目前的他们来说,基本上缺乏吸引力。 一番交谈之后,他怜悯方师傅的遭遇,再给他每个月加了1000块钱。 方师傅的手艺应该不需要怀疑,但需要花多长时间适应极道山门的规矩,变成一个彻底的厨师,杜非羽也不太确定。 但是8000起的工资还可以吸引到其他厨师。 在孙师傅到来的时候,杜非羽才认识到自己的薪金在这花洋城里,居然还有点竞争优势。 孙师傅是从吴老板的烤肉店里跳槽出来的厨师。 他早已不满吴老板严苛的管理,对自己的工资也是越发不满。 吴老板的厨师团队已经越发成熟,新人进场,他这种技术尚未顶尖,资历又青黄不接的老人,此时此刻就显得有些尴尬。 思量再三,他决定跳出来看看。 但是不是谁都能自己做老板,老厨师自主创业失败的案例数不胜数,因此他还是决定先找一家有前途的店发展一下自己的门路。 至少,先提升自己的地位。 而剑走偏锋的杜非羽,就是他所期盼的蓝海。 老杜心里又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来了位有丰富经验的师傅,对整个极道山门都会是极好的学习机会。 忧的是孙师傅既然把自己的店作为一个平行跳跃的阶梯,那么就意味着……极道山门又有了新的竞争对手。 在转型期内,量贩式烤肉店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以厨房为核心的精品烤肉店也会逐渐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次招募,在那位吴老板看来,算是挖了他的墙角。 但可以预见的是,互相挖墙脚不过是一系列新商业战争的开始而已。 …… 杜非羽的生意经是宣传和品质双管齐下,上阵杀敌用的就是这两个大棒。 而团队建设从来是采用对核心人员特别优待,对普通员工培训为主的态度。 在老杜看来,普通员工谁都能干,待遇不必太高,应该对他们进行系统培训,让他们有所收获,增加认同感的同时说不定可以淘到宝——如果想走,那就随他走好了。 而像熟练工一类的核心成员,一走可能就不会再有了。自然要把他们和极道宗的命运绑定在一起,用长约满足他们,让他们产生这是“大家的极道宗”的感觉。 这样的思想显然效果不错。 在得到核心厨师后,杜非羽的店进入了多种服务可选的烤肉时代。 销售额飞速上涨,极道山门进入了饮食业最喜闻乐见的良性循环: 食物质量好——销售量高——利润高——周转变快,相比于成本更重视品质——食物质量更好。 饮食店的成本控制,大都需要建立在良性循环成立的基础上。 否则,成本控制只会变成杀伤客流的双刃剑,在恶性循环中越陷越深。 极道山门的营利状况显然已经引起了花洋市商界的注意。 钱老板等人本以为模仿杜非羽就可以挣回客流,但没想到仅仅一个月之后,杜费语的经营模式就又发生了革新。 而且渐渐得难以被模仿。 钱老板、吴老板几个开火锅店和烧烤店的老板聚在一块吃饭,但滨海饭店的陈老板有事在身,没有出席。 “毕竟就是摆摊出身,对烧烤的事情,肯定也比较熟悉了。” 钱老板酒过三巡,说到杜非羽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这么高调,是现在年轻人的风格吗?” 吴老板摇了摇头,苦笑道: “而且他还从我这挖了个员工走。现在两个月过去,生意直接起飞了。” 大概是酒喝得比较多,吴老板都忘了孙师傅临走之时,自己都没有挽留的态度。 还是何老板果决,他一拍桌子: “不行!这个姓杜的,迟早要影响我们生意!我们必须重视起来!” “怎么重视?”另外两人问道。 “根基不深人脉不广,那小子怎么看都是新人。”何老板笑道,“商人两个命门,一是消息,二是渠道。我们就姑且和他争争看!” 第二一零章 意外!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自方师傅和吴师傅加入以来,极道山门的发展速度超乎想象。 两位师傅虽然工资不等,但相处配合似乎相当融洽。 极道山门有了自己的拳头产品和核心厨房,开始在同类的门店中显示出自身的独特性。 这一份独特性为杜非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顾客已经在门口排起长队,杜非羽每天都受到缺货的困扰。谁让他对食品鲜度有那么高的要求?货物几乎都是短周期轮转,进货就成了头等大事。 虽然繁忙,但饮食业求之不得的就是这种越滚越大的良性循环。 相比于自习室有限的上升空间和包子铺有限的店铺体量,冉冉升起的极道山门烤肉店简直不要更棒。 八月的花洋余热未散,杜非羽已经开始准备应付九月后赏花节的流量了。 自福泽石洞出山已有两年,和杜非羽记忆中的生活相比,没有大风大浪,却也因为各种曲折而显得有趣。 极道宗的员工已经接近五十人,极道山门烤肉店独占十五人。如果再加上阿白旗下雪阳花的人数,再算上他们这些核心管理人员,那恐怕已经超过了六十人。 人数虽然不能作为发展的标准,但也是一个缩影。 包子铺已有四家分店,自习室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建,极道山门的门口排起长队,门店的载客量接近饱和,在整合了早餐资源之后,早上的客流量也相当理想。 扩建,也是议程之中的事。 就算是两年前,杜非羽也不敢肯定自己可以以如此快的速度达到这种规模。 “资金流没那么紧张了……晓月,你说我们如果把烤肉店往上的整栋楼都买下来,能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店来?” 秦晓月露出了一副恐惧的表情。 “小羽你也会飘吗?” “偶尔。”杜非羽轻咳一声,“但这……也是以后会实现的事吧。” “……” “总之,先买下第二层应该是没错的。我跟陈老板也不是吹牛,极道山门既然不打算做连锁店,又想要向上发展,那就迟早要摘掉烤肉店的帽子。” “做平民餐厅?” “对!保留烤肉部分,做有品位的平民餐厅!主做低端和中端人群,服务中产阶级,就抓这个点!往高端了走就是摆明和陈老板竞争,这种找死的事情咱们不做。” “也挺好……” 晓月附和道。 杜非羽心想,如果是阿白,此时此刻肯定会说出更漂亮的奉承话来,要么就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秦晓月不咸不淡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些失落了。 这个小妮子尝试修炼之后,好像就经常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太累了,还是阿白在讲心法的时候给她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正思虑间,手机响起了。 “咦,是刘耀啊。” 杜非羽不知道刘耀有何贵干。 自己店中的一部分肉类就是从他那里采购的,这段时间随着极道山门蒸蒸日上,他作为供应商也跟着赚了不少。 “喂,是刘老板啊!怎么,有行情?” 杜非羽打了个招呼,电话那头却显得有些犹豫。 过了数秒,刘耀说道: “老杜啊,我们的供货合同,好像就是到九月份截止的对吧?” “对。你的货一直不错,客人们都很满意!”杜非羽顺势夸赞道,“说实话,我这边生意不错,接下来有扩大进货量的打算……” “不是这样的,老杜。”刘耀有些歉疚地说道,“我们从花洋夜市的时候就有合作了,都是朋友,我也感到很可惜……但是你烤肉店的合同,到期以后就不要续签了。” 突如其来。 杜非羽觉得刘耀说话像开玩笑。 他跟着自己赚了不少钱,这合作关系说中断就中断? 九月之后赏花节就要到了,难道供货渠道非得在高峰期将要到来的时候出岔子? “刘老板,如果你觉得价格不好,我们可以再谈,而且我是确实要再提高进货量的……30%!你看再提高个30%怎么样?价格还可以谈!” 刘耀在电话那头沉吟数秒,杜非羽立马猜出了一点端倪。 “刘老板,有人给了你一个非常好的报价?” “这个……” “如果是要求排他经营的话,刘老板,我觉得对你来说未必划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 “这件事情,我也正在考虑之中。我们可以改天找个时间一起谈谈。” 杜非羽内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总算稳住了阵脚。 “刘老板不想续约?有人想截胡?” 晓月刚刚开口询问,杜非羽的电话又响了。 “是那个卖山猪肉的……” 老杜店内的招牌肉类,就全占着这户养殖场提供。 由于肉质鲜美又独一无二,这个养殖场的猪向来卖得很紧俏。 “老杜,不好意思,之前你说的那批生猪,已经有人比你先订走了。你看换猪种怎么样?反正肉质不会差太多……” “老林啊,也别装傻,肉质差距不是明摆着吗?我每个月都在你这订货,年前应该就都说好了吧?” “嘿嘿……这个真的不好意思,真的有人比你先订走了……” 好说歹说,养殖场的老林也开始打哈哈。这山猪肉的库存很快就见底了,难道烤肉店的拳头产品,就要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断货? 到底又是哪个孙子在截单! 正思索之余,秦晓月那里带过来了一个消息:钟老板那里供应的主食副食,全部要求涨价,否则就不出货。 杜非羽觉得有些邪门,但心想旺季也要来了,供应商涨价也在所难免,便问: “涨多少?” “他说……要翻倍。” “翻个锤子!” 杜非羽有些恼怒。 这分明是在耍赖! 老杜当时门店发展不起来,和这些供应商的合同,大都是一单一签,最多也就是签的半年短约。 本来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无伤大雅,但现在这种签约方式,竟然被人在生意场上掐了脖子! 还是挑了这个时间点! 杜非羽在办公桌前踱步许久,突然抬头: “晓月,你打电话确认一下其他供应渠道的情况!不仅仅是极道山门的,还有包子铺的、自习室的,对了,雪阳花那边的也问一下!把事情告诉阿白!” “好的!” 秦晓月的表情切换至工作模式,眉间显示出干练的气质。 两人午饭都没吃,忙着一通询问,才把情况摸出了个八九分。 冯柳说自习室那里的茶饮原料并没有受到影响,书籍的进货也没有阻碍,和供应商打探口风时,对方还反而被吓了一大跳。 阿白说自己这边花店的供货就没啥异动,至于服装这一块,从生产到销售全链条都捏在她的团队手中,根本就没人可以影响。 李牧白的手机配件业务相对独立,别说供应商断货,他根本就没有固定的供应商。 而包子铺的原料采购还是老杜在管,显然也没有其他的异动。 老杜心里渐渐明朗。而就在查看供应商名单时,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包子铺和烤肉店分别就不同品质的肉类,和刘耀签了不同的合同。 这次刘耀在电话里言明九月之后不再向极道山门供货,却没有要求终止和极道宗包子铺的合同。 杜非羽看到这,不禁放声大笑: “哈哈哈,刘耀这个人勉强算是守信,只是心眼也太多!我有点线索了!” 秦晓月一脸懵逼: “小羽你为什么这么说?” 杜非羽大笑道:“有人看不惯我的烤肉店,倒不是看不惯我杜非羽!而刘耀这家伙,不想毁约,却想要坐地起价么?啧,他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到底是谁泄露了情报?” 这几句话思路跳跃,讲得颠三倒四,秦晓月听得一头雾水,就看见杜非羽在桌前乱晃。 她愣了半天,终于只是“啊?”了一声。 杜非羽沉吟半响,停下脚步,似乎已有所考量。他见秦晓月仍是一脸迷惑,手指招摇: “晓月,附耳过来!” 第二一一章 应对!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只听杜非羽说道: “我们的供应商莫名断货,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要搞极道山门!” “为什么是极道山门,而不是极道宗呢?” “因为其他门店的供货渠道并没有受到影响,而刘耀的行为尤其仔细——他只是中断和极道山门的供货,却不停止对极道宗包子铺的供货,这显然不是对我杜非羽的生意有什么不满。” “那……小羽的意思是?哦!难道说!” “对!就是那个难道!” 两人相对一望,同时说道: “这是有人给出了他难以抗拒的条件!” “他是想要抬价!” 杜非羽和秦晓月相对愣了数秒。 “不,我的意思是……虽然刘耀确实是想抬价,但是我觉得肯定是极道山门的竞争对手现在试图在截单啦,八成就是吴老板、钱老板他们那伙人……” “唔……” 秦晓月点点头。 她没能像狐狸一样和杜非羽达成默契,沮丧的表情已经全写在脸上了。 “啊,当然你想得也很对,很有帮助!呃……总之,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连陈老板都有可能插一脚!毕竟能开出让刘耀不顾交情都无法拒绝的条件,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杜非羽一边安慰,脑子里一边考虑对策。 他的经济实力非常单薄,手中握着的只有客流和盈利的未来。 如果被竞争对手们拖入商业战争尤其是最惨烈的价格战,那么以他的底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现在他的敌人未曾露面,但已经打算全方位封锁切断他的供应渠道。 杜非羽猜想,过不了多久,各个口碑点评网站中就会出现对极道山门不利的差评。 供货链影响产品品质,控评影响顾客口碑和流量。 等到极道山门赖以生存的血液流得差不多了,再发动价格战和宣传战的机器,刀刀见血,用极道宗最不能接受的消耗战彻底摧毁它。 “这手段目前只达到了第一步,在被拖入最终决战之前,必须通过谈判把渠道稳定下来。” 杜非羽喃喃说道,随即大步一跨,坐在办公桌上。 “晓月,去把所有人都通知过来,我要一个一个会见。” “现在就要通知全体员工了嘛?紧急情况可以理解……但这时候不应该开一个大会更有效果吗?” “不,有人完全泄露了极道山门的进货渠道,而且连合同的到期时间都掐得很准。” “小羽的意思是,有内鬼?!”秦晓月非常惊讶,“我马上通知!” “对了,你去把你十七姐也叫过来吧,我需要她一起参谋一下。” “好的……” 秦晓月推门出去,杜非羽又拨打了阿白的电话。 “何事呀。” 阿白的声音懒懒散散。 “晓月待会儿去找你,帮我探一探晓月的情况。你知道……” “呵,终于是觉得有内鬼了么?只是您为何不自己问呢?倒要奴家做这个坏人。” “你知道我不好开口。” “用人不疑的形象,树立起来可真是麻烦呢。行呗,狐狸替你做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会很快把所有关联人员都查一遍的。” “果然还是你最可靠,等事情结束了,你可以要求报答哦。” “那就亲我一口?” “是报答不是送命。”杜非羽哑然失笑,“你现在每天再我身体里循环的灵气就够我喝一壶了。” “不答应女人的小小任性会遭天谴呢。” “那我能换成除了冻死以外的死法吗?” “那你就累死算了。” “这和前面的死法本质上是一致的。” 电话那头的阿白传来了放肆的笑声。 “呐,老杜,莫非你想跟奴家一起殉情?行呀,等你俗事了断,奴家肯定等你一起。” “喂,狐狸你把话说死了啊……” 狐狸冷嘲一声:“你当年又不是没做过。” 随后就挂了电话。 “啊这……” 阿白给人的感觉,仍然是如此飘渺不定。 …… 杜非羽还没有定论,但从钟老板暧昧的态度和语言来看,可能在之前的谈判中,出现过陈老板的身影。 这几批货物中,有一大部分是杜非羽结合极道山门的需求特别订制的。 据杜非羽所知,吴老板、钱老板和何老板的店铺里都没有和这些特质肉类相关的菜谱,更没有特别的烧烤制作。 如果按照常规方式卖出,这批货反而会折在他们自己手里。好一点不赚,通常情况就要亏本了。 也就是说,既然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他们那边也一定不会好过。 这不是单方面的打击,是双方博弈! 张子谦打来的电话提醒了杜非羽,他终于想起张子谦此前收购了钟老板的竞争对手,正在紧锣密鼓地追赶钟老板的步伐。 他立即向张子谦表达了洽谈的意愿,还马上派了两个人去他那里了解货物的情况。 之后又和钟老板派来打听情况的秘书聊了一会儿天。 钟老板本来的意思大概是拖上一拖,待价而沽。但却万万没想到杜非羽这边第一天还在着急,第二天完全就换了个不慌不忙的样子。 而且杜非羽在钟老板的秘书面前,还很委婉地表扬了张子谦厂子里的货物,并微微显示出和张子谦貌似不寻常的交情。 虽然也就吃过一次饭而已。 钟老板很晚才回复杜非羽,显然口风有所松动。 但他这不明朗的态度,更加让杜非羽推断,这几个连锁火锅店和烧烤店老板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推手。 杜非羽在接触之后已经知道,钟老板这种老骨头,在谈判上完全就是个顽固派和老油条。 这个幕后推手必然是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放下了足够大的筹码,才能让钟老板都不得不犹豫。 “我已经值得让陈老板下手了?看来那天他的那顿饭还真的不是白吃的。” 杜非羽暗暗想道。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员工排查了一遍,没有人泄露消息,晓月和阿白更没有,而秦操根本就很少过问公司事务,他并没有自己的公司,这种自毁长城的行为对他来说不可想象。 而真正接触到这批货物采购的,还有一人。 “……李牧白,所以是你?” 杜非羽望着面前的剑圣,觉得这个结论下得未免也太愚蠢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还有没考虑到的情况,不应该蠢到怀疑老李的份上。 不过反正也离谱,听听老李的辩白说不定会有新的思路。 没想到,李牧白挠了挠头发,双手举过头顶: “哎呀,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我承认错误。消息,应该是我漏出去的。” 第二一二章 表与里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你?” 杜非羽脸色一沉。 “你有什么打算?” 李牧白颇有些不好意思。 “那天喝得上头,大概在酒吧里吹了不少牛。我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有个陪酒的姑娘和我问公司的事情的。” “然后你就全讲了?” “我当然是怎么神气怎么讲嘛,你也知道……男人有时候就是好面子,场面话什么的,总归是少不了的。” “唔……喝酒上头,被竞争对手通过陪酒女郎刺探了消息,是这个理由吧?” “嗯,我说是这样的。”李牧白揪着头发说道,“你信吗?” “我信。” 杜非羽顿了顿。 “我信就有鬼了!你不是千杯不倒么?喝酒上头这种事情就是轮到阿白也轮不到你头上吧?” “然而……有可能是真的。” 杜非羽朝阿白望了一眼,阿白却是一副“他看样子并没有说谎”的态度。 杜非羽长叹了一口气。 即使是李牧白犯了错误,但是他一路辅助自己至今,于情于理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还记得是哪个姑娘吗?” “这个还有点印象。” “还有点印象……” 杜非羽虽然仍觉得离谱,但毕竟怀疑无益,他便道: “那带我去见她。” “现在找她还有用吗?”李牧白问道。 “当然有用。”杜非羽道,“谁委托她的,查查就知道了。” …… 杜非羽跟着阿白和李牧白走进了那个喧闹的迪厅。 他一个修道之人,求六根清净,对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不知道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先让李牧白把那姑娘约出来。 “四季,有位公子点名要你哦。” 姑娘们嬉闹着呼唤着,很快找了那位名叫“四季”的姑娘出来。 这显然是花名吧。 人类在这种事情上,规矩倒是千万年都没怎么变过。 杜非羽想着,只礼貌性地点了四杯柠檬水。 四季姑娘果然是花枝招展地过来了,但看见那四杯柠檬水,又看见阿白端然坐着,脸上笑意骤减,但仍是盈盈道: “两位帅哥,还有这位美女,喝这么点柠檬水多没意思啊。” 杜非羽点点头: “我们说点有意思的事。” 四季姑娘一看气氛不对,笑容完全消失。 “这位李公子,你认识吧?老实说。” 严厉却淡漠的口吻。 “不……不认识……” “别瞎说,我们只是随便问问,犯不着说谎。” 四季姑娘眼见着情况不对,站了起来似乎想要找人。但居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连周围的声音都变得若有若无。 一切陷入了鬼打墙的状态! “四季?” 杜非羽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 四季姑娘回头望向杜非羽。 “……你做了什么?” “我没懂你的意思。” “……拜托!别搞我行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受人之托!” “啊,这样吗?” 杜非羽笑着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流动了起来。 “但我都说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所以我需要你跟我详细说明一下,认真点,慢慢说。我反应不好。” 杜非羽的余光持续观察着四季的反应。 看来这家伙并不是经验丰富的包打听,否则这时候应该开始伸手要价才对。 不过即使接触的人多种多样,老杜这种威胁方式她好像还真没见过。 哪有话说着说着连周围的场景都扭曲的?这特么比拿枪放在桌面上还吓人好吗! 一番交谈之后,杜非羽结合之前的推测,已经知道了这次截胡的主谋。 钱老板、吴老板和何老板这几个人确实脱不了干系,但没想到陈老板还真的入场玩了一把。 这个女郎平时和陈老板还有李牧白都玩得挺近,一来二去,李牧白的身份也大致让陈老板猜到,他便让这女郎打听打听底细。 “那个陈老板给了什么好处呢?” 这回是阿白的问话,温柔如水,倒是让四季有了种救命的感觉。 一黑一白,宗主和狐狸的惯用伎俩。 “他只答应说经常来玩……” 杜非羽笑了。 “傻瓜,你吃了经验的亏。我跟你讲,下次做这种事情,要记得多讨论讨论价钱。” 他拿起一卷信封塞进四季的怀里。 “你把握一下厚度。” 四季捏了捏那个信封,脸上显示出惊讶的表情。 这种恩威并施的方式让她很不适应。 “你……不,您,您要我做什么?” “帮我问问,陈老板和他的朋友们,在哪?在做什么?”杜非羽轻语道,“东西收好,然后结账。” …… 杜非羽还是不太相信李牧白竟然会被这样的女郎骗到。 虽然他从前就放浪不羁而且不太机智。 “杀人之后道心受到影响了吗?”杜非羽喃喃自语着,“比从前更多疑了……” “嗯?你在说什么?” 阿白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花名这东西,真是过了多少年都有啊。” “你看上人家了?” “是啊,不仅看上了,还给钱了。” 杜非羽微笑着躲过阿白的粉拳。 “话说,你那时候花名叫什么啊?” 狐狸愣了足足两秒,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杜非羽一眼。 “阿白。” “咦,就这?我还以为有更好听的……” “呸!还不是你起的蠢名字?还不是你把奴家搞丢了?弄得奴家刚接触人世就去了那种地方!”阿白怒道,“还差点,还差点就……” “啊,你不是也学会了唱歌跳舞吗?话说你们那边不是有个规矩么,叫卖什么不卖什么的……” “是呀!不卖!都不卖!就卖给你这混蛋官人了!” 阿白“啪”地一掌拍来,杜非羽脸上中招,在半空中转了三个圈才着地。 “噫……” 杜非羽捂着脸,心里倒是比刚才安定了很多。 当年自己偶然进城,不小心和阿白在是非之地走失,结果足足找了有半年之久。 阿白周身那万夫莫近的寒毒,也不知道因此弄伤了多少勇士。 如果她不愿,那没有凡人能碰得了她。虽然最后毫发无损,却也是阿白极其不愿提及的往事之一。 …… 出了迪厅,时间还不太晚。杜非羽还要前往自习室那边打点。阿白和他道别之后,却没有回家,而是拉着李牧白走到了角落里。 “你真的要这样瞒着宗主么?他很愿意信任你,也希望能帮你分担一些……” 她盯着阴影之中的李牧白。 显然,今天的事情,阿白和李牧白之间还有着某种约定。 “不,我不需要。” 李牧白像往常那样潇洒地笑着。 “杜非羽正在入世,现在的他满心只有新的生活。因为这是尘劫的一部分,变成凡人,融入世界,然后才能感受世界……这大概就是尘劫。” “想说什么?” “凡俗即是历练,入道之人,将渐渐无法用凡人的思维思考,而落入凡尘,即是他们超凡入圣前的历练——对于老杜这种人尤其如此。所以,我不能打断他的修炼。” 阿白长叹道: “李公子,您现在和我说话也要打哑谜了呢?” “还不是你从未回应过我。” “奴家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 李牧白沉默了一会儿。 “四季是我在魔宗的内线之一,当然,她也只是下线而已,我和他们组织里的某位大人物有点交集,但总免不了要接触她。所以偶尔要帮她完成一些俗世的任务。比如,刺探商业情报。” “您的意思是……魔宗正在试图接近陈老板吗?!” “对不起,我还不能说。但,我一定会摸清魔宗六道……还有六道背后的那个人。” “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不叫宗主帮忙,对吗?我说过了,杜非羽现在专注于度过尘劫和复兴极道宗,根本无心和魔宗纠缠。” 李牧白冷冷道。 “呵,魔宗和人类维持在虚伪的和平中,他就可以置之不理。但我不同,我不希望魔宗多存在一天。” 他的神情多了分黯然。 “我和他都知道,我们的想法本质不同,因此便没有互相干涉。他现在用这种姿态出现,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李牧白走向道路的拐角处,阿白低垂着头,手指微微颤抖。 “十七姑娘,不要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 “我觉得……我觉得宗主一定会想办法的……” “宗主!又是宗主!别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他当年的意气用事,差点毁了整个正气盟!世人只知道赞颂他孤行千里,一剑封山,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那种被动的局面!难道还要放任这一切重演吗!而且,你还在纵容玉落她……” “不要说了!时代早就变了!”阿白捂着胸口,落下泪来,“时代变了,已经不需要战争了……” “你!你就这么顺从……” “奴家心甘情愿!”阿白嚷道。 李牧白显然被狐狸的眼泪震撼到了。 他的手刚抬起,最后还是放下。 “对不起,我说了许多没用的话。”李牧白复而笑道,“今天的事,就请帮我继续维持下去吧。另外,祝商运亨通。”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了。 第二一三章 反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反向的刺探很快奏效,杜非羽并不太清楚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在。 钱老板等人会在陈老板的饭店里小聚,据说一起聚会的还有刘耀等人。 杜非羽料想这事情八成和自己的极道山门有关。 在陈老板的主场作战,不是做东,就是在做一个谈判的主持人。 这位陈老板究竟起到何种作用,杜非羽也有些好奇。 …… 滨海大饭店,酒桌上的气氛逐渐炒热。 陈老板作为东道主,举起酒杯向各位致意。 钱老板、吴老板和何老板早有计划在先,之前生意条件也给得明明白白。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并没有负担,看陈老板开始打招呼,自然也跟着他一起热闹。 钟老板还在答应和不答应间犹豫,但他老迟稳重,愣是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只是跟着喝酒吃菜。 刘耀和卖山猪的老林在几个人里面段位最低。 屠户出身的刘耀平时是一把豪杰,到了滨海大饭店这种高雅场合反而束手束脚。 他此前不想公然针对杜非羽,耍了点花招,而在做的各位又显然比他有钱,也似乎更有文化,说的东西他都听不太懂,已经让他有些不太自在了。 这领子有点紧啊。刘耀心里暗想道。 至于老林,养了半辈子猪,赚了些钱,今天莫名其妙给请到这种地方,他只感觉满眼睛都是金花花,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几位老板给的条件实在太好,连陈老板都给面子。 但现在横在他心中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钱、吴、何三位老板要花杜非羽两倍的价钱抢单? 老杜标新立异,这段时间一直在订自己的猪肉;陈老板做高端生意,买什么都不奇怪。 但是钱老板这几位贵人,平时可从来不在这里进货啊? 长约、高价、保证,虽然给出的条件令人激动,但小农心态中的谨慎还是让老林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四下里望了望刘耀和钟老板,他们的内心里又何尝没有这种疑惑? 只是陈老板波澜不惊,钱、吴、何几人笑容热烈,好像就能打消所有人疑虑似的。 “来,今天大家谈合作,我钱某先敬东道主一杯!也感谢陈老板给面子,让我们能在聚在这一张桌前!再敬钟老板!我……” “哎?老钱啊,你今天这一杯酒就想走通关?喝了喝了,诚意!拿出诚意!” 何老板不停地在旁边煽风鼓劲,吴老板也拍手叫好。 钱老板拗不过,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番,喉咙发痒,还是把一轮酒都喝了过去。 老林不胜酒力,已经给酒杯和口风吹得晕晕乎乎。随后饭菜上桌,颇有滨海大饭店的效率。 卤水拼盘只是礼貌的小意思,但是秘制的沙丁鱼干和海滨特产的土笋冻却是下酒的好菜。 接下来上了一盘螺类,老林一看,不是田里的塔螺沙螺或者花纹田螺,也不是大宴常备的苦螺,却是近几年已经非常少见的白螺。 白螺的螺肉本是最为美味,但近年来海滨污染严重,能在市面上流通的白螺已经非常少见。今天在此一见,足以证明对方的用心。 然后是头道坐镇的大龙虾。这龙虾必是澳洲大龙虾而不是小气的波士顿龙虾。油煎盘龙鳗、鸡汤鱼翅羹,再加上爽口的竹荪鲍鱼炖罐和海参鲜贝粥,海里的宝物倒是都凑齐了。 大青斑作为保留节目绝不可少,碳烤乳猪蹄已经是过于平民的盘菜,5A雪花牛算是离经叛道的创意。红烧的棕色、油炸的金色、海鲜的青色和红色、蔬菜的绿色和汤水的黄色逐渐铺满。 燕窝是后程的甜点未上,好酒刚刚开瓶,不过场面上已经满足了花洋市商务宴请的特点——桌面铺满,海鲜点够,气氛喊到最高潮,就可以大干特干! 然而一阵风吹了进来,包厢门被推开。 杜非羽闯入其中,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即将达到高潮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陈老板的脸上露出很不愉快的表情。 “杜非羽,我并没有邀请你。” 杜非羽点了支烟,笑道: “我不吃饭,说点事。” 钱老板连忙出来打圆场: “哎,今天都是出来高兴高兴的,别搞得那么僵嘛。来来来,吃菜吃菜,咱们酒桌上不谈生意。” 吴老板也作势要去盛一碗汤给杜非羽,而何老板还似乎想倒酒,反而一副客客气气的态度。 刘耀和老林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他们知道接下去的情况不太妙了。 不消说,杜非羽已经知道了内情。 “我偏要谈谈。”杜非羽道,“也没多少话,只是钟老板、老刘、老林,如果你们接下来单子如果没签成,我还愿意跟你们续约。” 杜非羽话里有话,在座的几位已经听得明白。钟老板对于这笔交易本来就有疑虑,杜非羽这么一点,他的想法就应验了。 刘耀和老林心里也有隐忧,但还是老林最憋不住话,虽然怕扫了兴致,但是他忍不住直言道: “钱老板、吴老板,还有何老板,你们给个准话吧,或者我们就把合同敲定下来,也免得杜非羽这边麻烦。” 另外两位供应商虽然觉得老林唐突,但是话说得也有道理,便一起观察钱老板等人的反应。 这下反而是钱老板陷入了困境,陈老板反而竟然开始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杜非羽心里暗暗觉得有趣,看来一开始准是钱老板等人冒出了主意,而陈老板则是不紧不慢地怂恿了两下再推了一把。 钱老板等人自以为有了陈老板兜底,却没想到陈老板只想把他们当枪使。 陈老板表面上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但杜非羽料定,陈老板内心里还没太拿极道宗当回事,根本不想下场打架,只是拉拢钱老板这些直接利害关系的家伙,先让他们互相消耗一阵子。 钱老板支吾道:“签,合同肯定要签。” 本来这说一嘴也就过去了,但奈何边上多了个杜非羽。 杜非羽直接顶撞道:“你说要签,那是什么时候签?不会是谈得好好的,到时候临时变卦吧?哦,借口我帮你们想好了,经营策略的转变,门店变更,唔……节约成本,内部人员更换!怎么样,选一个?” “杜非羽,你不要太过分!” 何老板怒道。 他的烤肉连锁店和杜非羽的经营范围重合,可以算是老杜最直接的竞争对手之一。 但杜非羽反而笑道: “何老板,我们做的虽然都是烤肉,但是平时进的货,做的产品,走的渠道也都不一样吧?钟老板面广,你和他对接我没意见,但是老林和老刘这边都是我特定的货,你难不成也有用处?” “我怎么用这批货关你屁事?” “确实关我屁事,但你就算吃下了,消化得了吗?”杜非羽道,“还是说,你根本没想签约,只是想断我一波高峰期的生意?!” 话音落下,何老板虽然大声争辩,但是几位供货方已经起了疑心。 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老杜对货品的要求颇为苛刻,其他人拿去未必可以消化掉这批货物。 当时几位供应商考虑到来签约的是都是同行,产品区别说大也不大,也许会有办法消化。 但是现在看钱老板几个人解释得含糊不清,又跟杜非羽都有着竞争关系,里面的事情就更值得怀疑了。 钟老板见事不妙,打了个哈哈,告辞道:“我公司里还有事,你们慢聊。” 这成了宴席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老板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转头对钱老板说道: “老钱,你的事情要处理好啊,你看现在,不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说完,反而自己先离席而去。 钱老板几人这下傻了眼,本来是老陈做东,现在他自己跑了? 吴老板最圆滑,没跟杜非羽吵架,也没和钱老板或何老板那样明确表态。 他找了个借口,也跟着走人,把锅直接扔给了剩下的钱、何二人。 这下宴席彻底散了。 杜非羽浇完了冷水,就这样扬长而去。 …… 当然扬长而去只是表面,一回家,老杜就迫不及待地和几位供应商密切沟通。 从反应和消息来看,钱老板几个人是想要假签约,真跳单,最终目的是拖延时间,最后彻底耽误杜非羽经营。 杜非羽不断地施加压力,逼迫钱老板几个人快速签约。但钱老板等人本来就是在拖时间,只能是不停推脱。 一急一缓,傻子都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的状态不对。 加上陈老板突然变得不太积极,这几个供应商就更加怀疑了。 杜非羽坐在办公室中,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明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那几个象征胜利的电话。 至于钱老板和何老板,要后悔就后悔他们为什么想出这样的昏招吧。 …… 叮铃铃。 三天后,电话响起。杜非羽接通,那边是刘耀的声音。 杜非羽微笑着,他知道胜利开始了。 很快,钟老板、老林也相继给杜非羽打了电话。 老杜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和几位供应商都签了长约,巩固了自己的后防线,也算了结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稳定供应链的心愿。 另一边,陈老板也笑着放下了电话。 他刚刚在和钟老板的电话中狠狠地咒骂了一顿钱老板等人,说他们背着自己搞这些跳单毁约的玩意儿,连他一起骗了进去。还说以后绝不跟这样不守信的家伙合作,遇到钱老板、何老板之流,简直是倒了大霉。 他说得何等愤慨,说不定钱老板本人来了,都会误以为自己是个混蛋,是自己把他陈百强带进坑里的。 秘书在一旁坐着,听得好生奇怪。等到电话打完了,她才忍不住问道: “陈总,可是一开始好像是你支持他们这么做的啊?” 陈老板,或者说陈百强看着这位娇俏而满脸疑惑的秘书,哈哈大笑: “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合作?大家都是同行,做生意的人,太多了。” “难道说,您是表面上帮他们,实际上只是做观望?也就是说,他们成功您不亏,他们失败了您也不亏,因为潜在的竞争对手都削弱了?” 陈百强听到这,板起脸来教育道: “小郑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做生意要时刻注意八个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钱老板自己想出了这番馊主意,就应该自己承担责任。我们作为讲信用的生意人,应该远离这种人才对。” “陈总,您说的对,我浅薄了。”秘书不再多嘴,连忙回应道。 …… 第二一四章 换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真是不打听不知道,李牧白给的情报真是好详细,真不像喝醉酒的人可以做到的。” 杜非羽不动声色地在房间里翻书,实际上却是在看阿白的态度。 阿白只是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图纸,并没有回应老杜。 老杜叹了一声。 “如果老李这么不牢靠,我也不能拜托他做那么多事了。毕竟公司要一步步做大,下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就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损失。” “李公子闲云野鹤惯了,本来就不擅长一起管理企业。何况您现在也没有让他管。” 阿白淡然道,两句话轻轻放下,好像之前和李牧白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采购的事情也得收上来了,这可是大事。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人好用……” 阿白想了想,道:“那就多麻烦一下晓月吧。我忘了跟您说个事,明天开始要出差一趟,这段时间应该都不在花洋。” “出差?!”杜非羽猛然坐起,“你已经先我一步走出花洋了吗!” “哎呀官人,互联网时代,咱们的客户群都不一样呀。你是步步为营,但奴家必须往上走呢。” 她换了一个坐姿,轻轻倚在杜非羽的腿上。 “先是一个展览,这个宣传机会很难得,团队的成员都很努力;还有一个和商城的合作项目,虽然我主做线上,但要是能在线下有几个落脚点,未来肯定也会更美。” 杜非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狐狸第一次出差,她没有显得太激动,杜非羽因此也没好意思显得太不舍。 她在生意上已经越来越冷静了,之前那种不知所措的事情已经不再出现了。 或许她还能时常想起自己在早餐店楼上的人间理想,只是不知道心态是否发生了变化。 老杜总觉得狐狸的肢体动作好像比之前多了一些。 或许还是有点留恋? 他犹豫了一下,摸着狐狸的顺直的长发: “出差路上,有事的话……可以和我讲。” “盼着我出事么?”阿白的狐狸眼仿佛有表情。 “得了吧,那我该说什么才是正确答案?” “唔呼……我也不知道。”狐狸把脸埋住,“讲了你就去?” “嗯,去。” “大老远的,你也过去?” “嗯,我飞过去。” 阿白瞪了下眼睛。 好吧他真的做得到。 跨越多个城市的瞬身,仍然在杜非羽的能力范围之内。和阿白共享的分魔契约,把灵气不足这一缺陷都弥补到位了。 这是杜非羽式的冷笑话。 “别跟踪我呀,笨蛋。”阿白眯起了眼。 …… 虽然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白明显是在高兴,但是杜非羽还是有些希望阿白在别离前能表现得更加热情一点。 但雪狐无论内心如何想法,表面上总会刻意维持着那一份端庄。 更何况这是出门办事,总得攒一点气势。阿白胸中自有三四座城府,如同小女人般热情如火撒娇…… 好吧,杜非羽几乎无法想象,也不能确信自己是否见过。 送阿白去了机场,老杜在办公桌前心驰神往地想着这些事情。看到晓月进门,不禁感叹: “果然,还是和晓月相处的时候更加轻松一点啊。” “嗯?”秦晓月不明所以,但总觉得不像什么夸她的好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十七姐已经走了吗?” “嗯,好像至少要两周时间吧。参展、交际、谈判什么的,不知不觉中就把面做得那么广了。” “嗯,那就是说,接下去两周都没空回来了……” “你说什么?” “啊!不是!”晓月慌张道,“我是说,少了一个人还是蛮……就是,帮忙的人越多越好嘛!” “嗯……” 杜非羽没有深究。 当初天桥上三人一起干杯创业,现在三人已经各有想法,可靠的却只有自己,他多少有点遗憾。 “晓月,今天起,你和老李交接一下工作,采购这件事情全权由你牵头。手底下的人尽管指挥,需要招人的话你和我讲。” “诶诶……什么?那……那他们……”秦晓月受宠若惊,语言都差点组织不清,哪里还敢答应? 杜非羽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老李的话,就让他全权管理手机配件店吧。至于自习室和包子铺的排班、管理,商量个时间,缓慢过渡吧。” “那说不定还要招人……” “你觉得要招就可以招。” “那还有十七姐之前管的事情……” “你十七姐,她管的事情已经不太多了。”杜非羽道,“而且她的时间现在也很有限。我们必须稳定地做好极道宗的事情。” “那是不是要和她……” “她能理解。” 杜非羽打断了秦晓月的话。 “晓月,你必须更有魄力一点,不能永远娇怯地躲在别人身后。现在极道宗这个公司里,除我以外你最大,你要抱着这样的决心。” “我最大……” 一丝异样从秦晓月脸上一扫而过,但她很快如杜非羽期待的那样整理神色,认真道: “保证完成任务!” …… “原来如此,这是他让你和我说的吗?” 在一段对话之后,李牧白有些落寞地问道,秦晓月点点头,算是默认。 她原以为过程会比较麻烦,但没想到对话没几句就结束了。 “也挺好,我也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了。毕竟老杜不是傻白甜。不过……” 李牧白抬头直视着秦晓月。 “杜非羽做得没错,我们之间确实出了点小事,但也只是理念不同而已。你不用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也不用担心自己。他对自己认定的人,几乎是无条件信任的。” “李大哥,您一直也是个很可靠的人……” 秦晓月竭力想说点漂亮话,但却被李牧白打断了。 “哈哈,别说假话了!尘世于我如浮云!这种人怎么会可靠?” 他仰头大笑着走出门去。 “我还欠老杜一个约定没有完成。晓月,不,玉落……我迟早有一天可以这样称呼你。你身上背负着一把大锁,把前世今生的命运都锁在那里。这冥冥尘世就是一个局,局面是死是活,却还要各自的选择。” “我们当年,都是成见的受害者。” “为什么老是叫我玉落?你跟我说这些谜语,我也听不懂啊。” 秦晓月觉得脑子里很乱。 每次和李牧白说话,她都觉得他好像是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个秦晓月对话一样。 明明对着她,却说得尽是她听不懂的事情。 “那就不用懂了。”李牧白很淡定,“赏花节快到了,请你尽全力辅佐他的生意吧。” …… 顶点 第二一五章 进击!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我们的目标不只是眼前的赏花节!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更加伟大的企业!各位要把眼光放得长远,先考虑集体的利益,个人的利益自然会得到满足……” 动员大会上,杜非羽拿出当年做宗主的功力,发表着鼓动人心的演讲。 演讲,演讲,每天都要演讲。 所谓的员工培训,就是要把你需要的理念,需要的思想,通过反复多次的技巧,灌输到他们的脑子里去。 重复可能显得可笑,但是绝非愚蠢。 员工们在半强迫的状态下跟随着杜非羽的激情,无论一开始内心是否服从,都会很快被感染。 杜非羽再次拿自己激动人心的往事做案例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每一份微小的工作都要做到极致,因为每一个动作里面都有梦想。 然后他再把之前的商业竞争挑了些重点,编成故事,目的则是让大家相信极道宗有光明的未来。 画饼和灌鸡汤,是每一个老板控制员工的必修课。 “总之,极道宗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它离不开你们每个人的努力!只有做大了这块蛋糕,你们每个人才能享受到更高的福利。” 杜非羽顿了顿,稍微稳定住已经变得干劲十足的人群,接着轻描淡写道: “因此,我会和大家一样,在极道宗的最前线奋战!不要过于在意你现在的工资,因为很快会变得更多;不要过于在意你的工作时间,你要完美地完成一件事,总需要付出成本!为了十月旺季,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几位员工代表带头呼喊了起来。 …… 杜非羽结束早会,回到了办公室。 秦晓月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看来是有要事汇报。 “我每天要花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来管理这帮员工,才能让他们像蜜蜂一样勤劳地动起来。” 杜非羽脱了外套,晓月给他泡了一杯茶。 “那么,他们都同意加班了?” “干劲十足。” “加班费?” “我们是按月付钱,又不是按时计费,这个不能给。”杜非羽想了想,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那……”秦晓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不这样,给绩效特别出色的两名员工一等奖金!再选三名发个二等奖金吧。”杜非羽说道。 秦晓月粗略估算了一下: “和每个人都发加班费相比,这样确实可以节省一大笔钱。” “没错,晓月。通过强化竞争,还可以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杜非羽对晓月的见识成长感到很欣慰,但他还是觉得不够完美。 “不如这样,你再放个消息出去。关于奖金的评定,员工互评也会作为一部分被考虑进来。” 老杜不希望底层员工之间有太过亲密的关系,否则结成集团,就会无法管理。 促使人们相互接近的是性格和志趣,而促使人们保持距离的,就是利益。 没有什么比点到为止的利益更好用了。 但这些话当然不能对员工出身的晓月讲。 十月旺季,杜非羽绝不会放过面前的这一块肉。 但是他的理想,又怎么会只放在这一家烤肉店上? 扩张是商业永远的逻辑,他不开连锁,是因为他认为极道山门目前的模式称不上有多强的竞争力。 他的所有模式仍然具备可模仿性,只有像赵明程所说的,做到“整合”,整合到极致的程度,那就是不可替代的。 那时候,就是极道宗占据整个花洋市,甚至把模式推到全省,甚至全国的时候!就是极道宗真正复兴的时候! “和我说说店面扩张……对了,还有厨师的事,对吧?我猜你就是为了和我讲这两件事的。” 杜非羽转变了话题。 秦晓月眉头微蹙。 “小羽,如果要把楼上都租下来的话,我们的店面成本至少会翻倍。而且极道山门已经把周边的商铺租金都给带高了。” “能买下来吗?”杜非羽反问。 “买?!”秦晓月脑子要炸了,“租都觉得心疼,还要买?” “资金不够吗……” “小羽的意思是要高度借贷吗?我们这种行业,杠杆率走高是非常危险的。” “没事,这个钱,我去借。”杜非羽好像压根没听进去晓月的劝阻,“下一个事。” 秦晓月挠挠头。 “厨师这边……虽然小羽你开了很大的价钱,但是就目前询价的几个厨师团队来看,好像都还在观望的态度……” “观望?我价格都暗地里开那么高了。” “我之前按你说的,一个个去问各个餐馆的厨师团队,都是面谈报价,他们都还在考虑……噢,滨海大饭店的每个厨师我也都问了,好像……” “好像?” “陈老板给他们每一个厨师都发了一大笔的奖金。” 杜非羽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很感谢陈老板这么给我面子,居然已经开始防我挖人了。” 他转身帮晓月倒了杯温水,想到她今天手似乎有些凉,又顺手给她加了点红糖和姜片。 “继续找!我这边也会努力。既然要让烤肉店进一步上升为平民餐馆,那就一定要有一个比方师傅他们更好的厨师。” 杜非羽心思完全放在了未来,没有在意秦晓月的脸色微红。 她很惊讶杜非羽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自己身体的不适,还给她准备了暖宫的茶水。 她对这种体贴很受用。但一想到很可能是阿白的原因,这份感动又少了一大半。 …… “不惜负债也要厨师天团?这家店的老板难道有病?” 陈老板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踱步。 “不,这个叫杜非羽的肯定有病!” 舍弃利润,完全追求企业发展的模式,陈百强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做到了如此极端的地步,甚至完全缩减了自己作为资本家所得的那部分利润,他就相当不理解了。 “杜非羽拿不拿钱,手下的员工一定会认为他赚了很多钱。这样的人设有什么意义呢?” 陈百强那个窈窕的秘书附和道。 “不,这是我们的发现。他并没有这种人设……”陈百强表情复杂,“他还有什么动作吗?” “听说他最近在筹集资金,想要做饭店。”秘书推高了眼镜,“简直像个以命相搏的赌徒,都不能用冒险精神来解释了。他就不怕输个精光然后饿死吗?” 很显然,秘书小姐并不知道老杜和阿白饿了一个月还能活蹦乱跳的事情。 陈百强有些疑虑了。 他还是发自内心地看不起杜非羽名下的产业。 极道山门和极道宗,整个都卖了也未必能买下他滨海大饭店的一层。 但这家伙不留后路的交易方式,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生意人不禁心有戚戚。 上次杜非羽丝毫不顾脸面的搅局,足以证明他对社会上的地位并不感冒,可能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陈老板想到这,虽然有些紧张,但很快还是让理性占据了上风。 中低端三流的餐馆,不足以让滨海大饭店的老板动容。 “狂徒,不必在意。” 他望着落地窗外的花洋市,冷冷说道。 …… 第二一六章 荒村野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陈老板年上五十,仍然保持着早年的爱好。 每到神经紧张的时刻,他都要一个人去迪厅跳舞,没人坐陪,只是一个人活动。 随后再去ktv吼麦,不叫其他人,一个人开一间包厢。 孤独让他清醒,而吵闹让他平静。 大饭店昼夜颠倒的运营特征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早晨的空气他已忘却多年,而黎明前护城河吹来的风,他都清楚是什么味道。 好久没有人能让他焦虑了。 而且还是一个姓杜的无名小卒。 他本不该因为一家普通饭店的扩张产生紧张感,但是生意场多年的直觉,让他在清楚地得到答案之前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他涨了所有厨师团队的工资,还把主厨一个一个地拉出来谈心。 甚至找熟人搜集了一份市内名厨的名单。 在风中冷静下来之后,他终于还是相信自己不可能输—— 不,他觉得自己做的是错误的选择。他甚至就不该把杜非羽这个小东西当成一个对手来看待。 “没有威胁。” 他低语了一句,脑后则响起了一声回答: “倒也未必。” 陈百强一惊,回头望见杜非羽正另一侧的桥栏边上,两人中间隔着一条马路。 “没想到杜老板也不喜欢早睡。” 陈百强打了声招呼。 “饮食行业昼夜不均,总要习惯。” 杜非羽回答。 “听说杜老板最近在收厨师,是想做大饭店?” “再大也大不过滨海,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想开饭店。”杜非羽两手张开,“有轻奢色彩的平民饭店。” “现在的年轻人,学会几个词就随便乱用。你有开饭店的经验吗?” “没有。”杜非羽说道,“但是经验很多时候会成为束缚。” “就算是花洋市最大的饭店?”陈百强的脸上有些不屑。 “所谓最大,所谓最高,就意味着那是过往经验的集大成者。如果经验只是本身存在不足……那么,这种局限就会加倍体现在这样的公司上。” 陈老板知道这个年轻人不讨人喜欢的理由了。 他锋芒锐利,毫不顾忌他人感受。但是好像还是故意这么干的,因为他足够聪明,分明就知道怎么去圆滑温和地处事。 陈百强的自尊受到了冒犯。 “我有比你更充足的资金,更豪华的环境,更庞大和优秀的团队——无论是服务员还是厨师还是行政人员。” “我入行时间是你的十倍不止,我有更多比你更值得骄傲的实绩但仍然比你踏实,你凭什么挑战我?价格战,挖墙脚还是媒体攻势?放心好了,我都玩过。” 杜非羽背风而立,朝阳的微光正逐渐穿透云层。 “陈老板,让你简短地形容一下你的饭店,你会说什么?” “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高大上吧。这不是饭店的发展方向吗?” “原来如此。” 杜非羽笑了。 “那,我仍然还是坚持那两个字,用心。” “呵,用心是谁都会做的事情。”陈百强烦了。 “但是认清心意却不是谁都做得到。你入行时间多我十倍,但我知心的修炼却圆长于此。”杜非羽回答,“陈老板,你在建设梦想中的大饭店时,从未认真想过,你的店究竟为谁而开。” “高端会过时,但是平凡不会!” 如同猜谜一般的言论。 但也是对他陈百强的战书——这次,是杜非羽主动出击了。 陈百强怒气冲冲地离开桥头,回家之后又翻了一遍名单。 “花洋城市再大,所谓名厨也就这么点多。我看你能出得起多大的价钱?” …… 寻找好厨师的任务仍在进行。 除了日常招聘,老杜使用了最直接的方式:上门吃一顿。 这些天来,他已经吃过二十余家了,仍然没有找到那种值得称赞的味道。 想要在平民餐厅里注入轻奢的味道,厨师自然要是高手。 而让高手下手去做平民菜系,当然是另一个挑战了。 “小羽,我饿了。” 公交车上,秦晓月感觉整个胃袋子都在痉挛。 因为是品尝,所以认真吃的大概也没有几家。 为了提高效率,饭菜都是吃了几口,维持个半饱就去了下一家。 剩余饭菜也不浪费,全部打包。但是也不许吃,晓月就只能看着。 新目的地无比遥远,秦晓月看着打包食物,别提有多怨念了。 “这是最后一家了。” 杜非羽安慰道。 “你吃点吧,不过记住——” “半饱!我知道啦!你别老是当我小孩子,哼……” 秦晓月的脾气难得爆炸了一次。 杜非羽找了多方资料,打听到了在花洋周边的小镇上,有一家颇为知名的网红店。 网红店的菜品看上去相当可爱,他想去碰一碰运气。 好不容易到了店门前,老杜就发现这店的模式他有些熟悉。 高度宣传加上请人排队,随之而来的就是菜品质量没有跟上。 才翻了几下菜单,杜非羽就感受到扑鼻而来的无聊气息。他长叹一声: “白来了,我们走……” 秦晓月看着店里热腾腾的饭菜,差点要哭出来了。 这几天下来都没正常的吃个饭,您杜非羽是想饿死我吗! 但老杜走得坚决,随行的几个人也没敢留。 也许是考虑到晓月的情绪,杜非羽拉着她找到了一个饭摊子,让她吃点饭。 这个小镇跟农村也就一步之遥,连城乡结合部都算不上。 镇里光秃秃的,方圆十里除了网红店,大概也就那一家饭摊了。 秦晓月渐渐发现杜非羽的形象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 除了那种神性一样睿智的色彩,还带着某种偏执和不可理喻。 而且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理解,这特么根本就说不通啊! 白十七这么久是怎么忍下来的? 晓月一边想一边叫菜,但是饭摊的老板好像是个脾气巨臭的家伙,一脸的不客气。 他话都不说一个字,就拿手朝墙上那张破菜单上一指。 “写的什么鬼……” 晓月快憋屈死了,这破店多久没人来了?菜单连字都看不清楚! “拿四碗白粥来吧,再来份什锦炒饭……” “是什锦烩饭。” 老头突然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呃,差不多吧,那就什锦……” “差很多!就是什锦烩饭!” 这暴脾气,其余人当场就想离席了。 “好。” 杜非羽没有计较。 等到白粥端上,众人才发现这粥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爽滑一些。 和这破旧的摊子不相符合的味道。 适中的水米配比,不太稀,也绝不至于发稠。 随意拿勺搅动,这碗粥几乎没有沉淀下来的米粒! 绝佳的水米融合度,绝好的火候。熬煮得太久,水分会被透支,但熬煮不足,水米就会严重分离! 要知道即使是滨海大饭店的粥,也无法兼顾这种口感。 “是苏打。我加了小苏打粉。” 见杜非羽的表情有异,老头冷笑一声,缓缓道。 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他手速不快,但是姿势相当圆滑。 很快,烩饭端了上来。 “先结账。上次有个家伙,吃了没付钱就跑了。” 他把单子放下,秦晓月望去,好家伙,这是标准高档餐厅的定价! 这荒郊野岭,烩饭也卖288? 第二一七章 世外高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果然,荒村野岭多黑店! 晓月和随行的几人望向杜非羽,都觉得杜非羽必定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做乌龟。 杜非羽倒不生气,却觉得这个摊子背后可能藏着什么不同凡响的东西。 白粥已经超出了一般粥铺的期待,而这种饭摊子会做烩饭的,大概少之又少。 杜非羽低头看那盘烩饭,扁平的铁盘,融成金黄的酱汁,海鲜和蔬菜穿插期间,绝不是用什么蛋炒饭冒名顶替。 而且饭尖儿还非常用心的塑造了一番,可见,作为大厨的老头,无论是心力还是手上的功力,都不是黑店需要的技能。 如果这里是一个高档餐厅而不是四面漏风尘沙仆仆的摊子,说不定还真有卖到288的可能。 杜非羽动了爱才之心。他脸色未变,只是手指轻轻地把烩饭推回了老头的面前: “烩饭我们还没动。吃一份饭,给一份钱。只付粥钱。” 于是杜非羽付了三块钱。 也算是干得漂亮!秦晓月忍着笑,但还在期待着杜非羽要怎么收场。 这老头语气霸道无理,却好像没有什么打手做后援团。 开黑店的,没有三拳两脚怎么摆平客人?当然,真要有三拳两脚,晓月觉得只要有杜非羽在旁边,谁来都不管用。 老头的脸窘成了猪肝色,连口齿也不流利: “你!你就应该先付钱!难道我的饭菜,不值这个价钱吗!” 老头的样子看着有些可笑,是孤零零的那种可笑。 众人的紧张情绪舒缓下来,知道了这老头大概不是想迫害人,只是单纯的有点过于自信,自信到有些发疯的地步。 杜非羽却是不急不迫地说道: “你怕我赖账吗?如果你真的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就不应该现在逼我付钱,而应该坐在那里,等着我吃完以后,上去主动付钱。” “这……” 老头有些局促。 “还是说,你其实发自内心里觉得,自己的手艺根本不值这个价?如果这样,建议你多学学敲诈的手段——你现在只要往地上一躺,赚到的钱可比你辛苦做饭来得多。” 杜非羽说道,一半是调侃,一半是教导。 秦晓月却感觉不对。小羽怎么还跟他废这么多话?听这个语气,他好像是真的想要把钱付下来! 然后他真的动筷了! “有没搞错!” 秦晓月差不多是惊叫了出来,杜非羽给她按回了座位上: “没搞错,你尝尝看?” 秦晓月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很快意识到老杜并不是大脑断电。 食材是非常新鲜的,无论是虾肉,还是蛤蜊,都在口中弥漫着海鲜特有的清甜味道。 蔬菜和肉丁的制作也很精细,加入了干贝更是让海鲜烩饭的口感变得浓郁而复杂。 好像芳香的炸弹在口中爆开一样。 “确实……” 秦晓月咽了咽口水。 确实不是一个饭摊子应该有的水平。 她这才注意到了这个破落的店中不一样的地方。被老头身体稍微挡住的地方,放着几个水族箱。 很像是酒店里常用来放海鲜的水族箱。 老头陈旧整洁的外套,似乎也像是酒店的厨师制服。 这家伙,真的不是一般人! 难道杜非羽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吗? 秦晓月后悔自己的大意,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杜非羽敢信。 食毕,杜非羽什么都没说,默默结了帐,带着众人离开。 众人的目光中满是惊异之色,而那老头的惊异尤甚。 是不差这点钱,还是说,他的手艺被承认了? 老头心想,若是知道客人的名字就好了。 …… “话说,我们这就回去了吗?”秦晓月跟在杜非羽后面,有些着急地问道。 “嗯?你怎么觉得呢?” “我……”秦晓月咬了咬嘴唇,“我想,小羽你应该是要留下来的才对……” “嗯?有趣。”杜非羽眼中有笑,“不要刻意去猜我应该怎样。你就和我说,你觉得要怎么做?” 秦晓月恍然大悟。 “小羽,我觉得要再留下来看看!那个饭摊子的主人,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根据之前的水族箱和厨师制服,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老头或许曾经是一个层次不低的厨师,但由于某种不能说的原因,沦落到了这步田地,却放不下自己的骄傲。 “好推断。不过我想,沦落到这步田地,却还开那么高的价,一方面是高傲,另一方面却是他太不擅长经营了。” 杜非羽停住脚步。 “你也看见他墙上那张模模糊糊的菜单了吧?那才是饭摊子常见的菜单。”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他曾试图像个饭摊子一样经营,3块钱的粥吃到饱,8块钱的炒饭一大盆。但是多年的经验和本事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总想认真地做饭菜。” “我的确看出他很认真。” “于是,食材的成本和花费的精力,已经远远超过他能得到的利润。客人吃得不用心,味道好坏也不怎么分辨。他也越做越亏,干脆就提高了价格。” “自尊心受伤了?” “是钱包受伤了。他的自尊心恐怕在他沦落的时候就伤不起了。我猜,他只是进行了一次更加失败的战略。” “怎么说?” “精品化战略。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名厨,而是一个普通的饭摊子主人……所以这家饭摊子就彻底猝死了。” “小羽你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饭摊子门可罗雀,但是他的食物鲜度却依然维持在最高水平,而左边墙角被撕掉的招贴画,意味着他原先似乎想拿自己宣传一波——但是失败了。” 这就是以小见大的能力。 修炼的产物,可不仅仅是攻击法术,最重要的,还是观心。 计划临时改变。 此地距离市区也挺遥远,来回有些不便,老杜一行人就找旅店住了下来。 虽然杜非羽实际上来去自如,但是他既然想渡尘劫,就免不了和俗人打成一片。 除了等待,这天晚上他和晓月还有其他的任务。 那就是把这个老头的来历摸清楚。 按照这老头的手底功夫,必然会在花洋市的业界留下点足迹。 而且老头的口音是本地口音,土生土长,事业圈子就更不可能脱离太远。 有一个不太靠谱的研究表明,只要找对了路,你可以经过6个人之手,联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两人房间相邻。杜非羽一回房就开始忙了起来。 刚刚放下手机,却听到急促的拍门声。 “小羽!有消息了!” 是秦晓月的声音。 这丫头除了较真,还真是一点不见外。 老杜起身去开门。才按下把手,门就被很莽撞地推开了。 “小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秦晓月还裹着条浴巾就撞进来,差点给老杜顶了个翻。 “这师傅姓翟!早年在滨海大饭店做过主厨,后来也在银环鱼酒店当过掌勺!这可是现在规模数一和数二的大酒店!” 她捧着手机兴奋地嚷道,散开的头发上,水珠滴答滴答地掉落。 杜非羽眉头一皱。 嗯?! 第二一八章 人世入局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的眼睛一时间找不到落点。 她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吗……如果被阿白看见的话,这里怕是要成为雪国了。 但既然秦晓月无所谓,杜非羽倒也没什么所谓。 他似乎已经过了会为此感到惊喜的年纪了。 不过,按照晓月的情报,这个路边摊的主人竟然也曾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就让杜非羽颇为惊喜了。 总算没有白等。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一个曾经是两家大酒店主厨的人,怎么会到这种鬼地方煮粥?” “我哥说的。他人面广。” 秦晓月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甜甜地把秦操称为“我哥”。 “我帮到你了吗?” 秦晓月抬起大眼睛仰视杜非羽。 啊这,人都快挨过来了。这家伙,莫非很没有距离意识? “浴巾快散开了。” 杜非羽连忙指了指。 秦晓月恍然大悟似的望向自己胸口,后知后觉地满脸通红: “怎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自己知道。” “怎么会啊?!”秦晓月的手臂紧紧抱住身体,“那……那个,原来修仙之人也好色么……” 这啥脑回路…… 杜非羽想着,回答道: “是啊,天下修行千万法,尤其是修采阴补阳之术的,就很好色。” “千万法?小羽你也会吗?” “我每样都会一点。” “教我吗?” “……”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啊。 杜非羽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晓月的手掌捂了嘴。 “别说话!我托大了,就,瞎说的……别当真行不行?” “不行。” “啊,我……” “说话要考虑后果,笨蛋。”杜非羽并不期待着什么,“得了,回去吧。我怎么可能当真啊。” 他犹豫了一下,给晓月递了一件外套,回身稍微收拾了一下桌面的材料。 “明天再去翟师傅的饭摊吃饭,多吃几次,争取拿下。我们的发展可能需要他……早点休息。” 晓月被送出了房间。 …… 第二天杜非羽一行人再次出现在饭摊前的时候,翟师傅惊讶的神色已经全部表露在了脸上。 “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厨师,只是不应该被埋没在这种地方。” “你们在可怜我?” 老头子的自尊还真是不减当年。 “不,我们只是来吃饭的。来,点菜!” 谁都知道杜非羽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请动这位倔强的老头子,却不知道要用的什么方法。 哪知道杜非羽除了开场那句话微微暗示,接下来竟就对招兵买马绝口不谈。 他只是吃饭吃菜,好像一个普通的顾客,半点多余的意思都没有。 但言语之间,多少都有把师傅拉进对话的意思。 若即若离,翟师傅心里七上八下。眼见着这伙人吃完就走绝不逗留,他心里觉得古怪。 第二天,第三天,每天却都是这样。 光是来吃饭,但是点的都是不同的菜。 “你在试我?” 翟师傅很敏感。 杜非羽没直接回答,却是惋惜地感叹道: “翟师傅一身厨艺,怎么都不该沦落到这般境地啊。” 翟师傅心弦触动,面对这几天唯一地一桌客人,长叹一声,说起从前。 讲起来也很简单,当厨师的手艺到达了精湛的地步,就很容易萌生出自己做老板的念头。 但是并不是所有厨师都擅长经营,翟师傅离开了滨海大饭店投入了商海,却也离开了可以让自己一展身手的平台。 平台和人才相辅相成,但只要平台够大,缺人只是一时之事,总还有其他能人加入。 翟师傅性子耿直,不善经营。没过两年就把本钱败了个精光。 他在商海里呛了水,还想回头,却发现滨海大饭店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但招牌还在,手艺还不太退步,他收了心,转而投向当时蒸蒸日上的银环鱼酒店。 酒店爱惜人才,他在那做了三年主厨。 但翟师傅年纪大了,性格直接且傲慢,和同事们的关系有些恶劣。加上他那顽固不化的观念,终于有一天,银环鱼酒店在新班子的改革中,以“落伍”为由,抛弃了他。 翟师傅手里又有一笔财富,心想反正又是创业机会。无奈眼高手低,饭店从大做小,从小做无,最后只留了这个饭摊子苟延残喘,只是举手投足间还改不了主厨的骄傲。 不过这次摔得极惨,他的精力也在走下坡路,怕是再难有什么机遇和起色了。 “这个人……是不是有毒?” 秦晓月耳语道。 确实,听完翟师傅的坎坷经历,感觉绝大部分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但是现在的市面上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花洋的名厨资源正理所当然地被那几家大酒店垄断着。 更何况老杜这段时间的挖人行为引起了广大的戒心,想要有所作为就更难了。 没落的翟师傅精力尚可,技艺虽已过顶尖,但对于老杜这种发展转型中的饭店来说,正好够用。 而这家伙的性格……杜非羽自信地认为,没有恶劣的员工,只有无能的老板。 于是他在翟师傅感叹的那一刻,果断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翟师傅起初受到了惊吓。但随着杜非羽一次次地拜访,他多少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面孔有了新的理解。 不管目的如何,诚意总是存在的。 在第六次来吃饭的时候,翟师傅终于按捺不住。 “我都说过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他一开口就是很傲慢的腔调。 “乡野之人不懂你的美食,你又甩不下脸皮去和网红店对着营销,只能像现在一样地蹭热度,有什么好的?跟我一起去城里吧。” “那么多年轻厨师,为什么选我?” 呵,终于到这一步了。 杜非羽知道接下来的回答要简短而又有力。 “因为你有年轻厨师没有的东西。” “经验?”翟师傅面露一丝讥讽。 “天赋。”杜非羽回答,“在最困难的情况下都能一丝不苟的天赋。这与我的观念相合。” 能用天赋形容中老年人,确实让翟师傅感到新奇。 他继续问道:“那你从觉得这些菜哪里好了?” 杜非羽答:“显然不在创意,而在于精致和熟练。”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菜才是好菜?” “给普通人吃的用心菜。” “你觉得自己懂厨艺吗?” “略懂,所以需要帮忙。” “我在这里自己做餐馆不是更好吗?” 翟师傅也是老杠精了,话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放弃。 “我都一把年纪了,有妻有女,还要追求什么?” “如果你只是摆摊助兴,那我没有意见。但你却露出那么狼狈的神情——” “你一点都不了解极道宗的发家史!杜老板其他的都不会,但是营销绝对能拿得出手!” 秦晓月抢白道。 “营销?” 杜非羽将计就计,只是笑而不语,接下来就是晓月的大型吹牛现场。 这妮子跟着一人一狐学得久了,口舌流利不少,胆子也大了起来。 一通话说下来,翟师傅感觉自己好像在听一样。 “我们都有彼此不具备的优点。你有技术,我有平台——足够你发挥的平台。” “我的工资可是很高的……” “那自然,这点好谈,我们现在需要人才,不会委屈您的。”杜非羽把筷子一横,“但显然现在有更好的提案。” “什么?” “你将有权持有极道宗的股份,它不仅是我的公司,也是你的——你绝不是高薪员工,而是企业的老板。” 这种提法,滨海和银环鱼都没有跟翟师傅提到过。 翟师傅当年也直接,从来开口要钱,也没有经受过这种形式的邀请。 但无疑老杜打到了痛点。 翟师傅之所以流离不定,就是他那颗想做老板的心在跳动。 “也不是不能考虑……” 完全的松口。 杜非羽趁热打铁: “翟师傅,要不这样,明天我带您去咱们的店里转一圈,具体聊一聊规划,怎么样?决定权在你。” 说是如此,但杜非羽已经知道,决定权现在在自己手中了。 花洋商海的棋局中,他已经有把握突围了。不上不下的翟师傅,将成为未来的发展中枢,为极道宗立基。 这枚棋子,既不是霸道的“车”,也不是呼啸的“炮”,而不是一开始没有那么凶猛,却游走灵活的“马”。 在量贩饭馆和顶级酒店的夹缝中走第三条路,还要走通,这就是“马”的生存之道。 “这个人世,颇为好玩。” 杜非羽想道。 顶点 第二一九章 非人之物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当翟师傅钻进杜非羽车中的那一刻,老杜就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已经好走了。 极道宗动人的并不是豪华的外表——那种东西,翟师傅已经见识过花洋最高的那一档了。 极道宗的理念和人,才是杜非羽着重宣传的财富。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利益。 “5%的股份,而且如果我们的股东变动,你当然有优先购买权。” 杜非羽信誓旦旦地说道。 “另外,我可以为您提供花洋市区的房子。” 秦晓月在一边倾听不语。 听到前面一句,她内心里暗暗嘲笑小羽拿极道宗的股份买一切;听到后一句,惊吓就几乎表现在了脸上。 花洋市的房价虽然不至于离谱,但是老板开口就许诺市区的房子,这特么也太离谱了! 老杜他们自己还在租房啊! 这手笔,砸得翟师傅自己都有些懵了。 “其实,我也是有岁数的人了,姑且还有点私产,不至于没地方住……” “当然,翟师傅再倒运,毕竟手艺在身,也不会混到那种地步。”杜非羽摆摆手,把老师傅的手掌一攥,“这是诚意啊,翟师傅! “你这也太高看我这把老骨头……” “我这家伙,看人不看别的,投缘第一!” 翟师傅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得在脑子里好好想清楚这份尊重背后隐藏着什么。 “杜老板,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豪爽之人……但你的店,你的产业,还有穿着……我都看出来,你的经济实力并没有那么强。难听点说,你聘我下的注,就已经超出你现有的能力了。” 言外之意,老杜现在剩下的资金,在市区买套房都吃力。 当然,公司这个外壳完全可以发动借贷,抬高杠杆,只是到那时候,极道宗的经营未免会受到影响。 老杜轻咳一声,道: “你说得不错,我现在连自己都没舍得住上大房子。” 整个车厢沉默了。 自爆实在不是什么好方法啊小羽! 秦晓月慌得额角流汗,连忙在想要怎么收场。 “但你也看见了,我们公司增长的速度,前景和将来可能遇到的瓶颈。而这个瓶颈,只有你可以完美解决。” “极道宗开创于三个人的摆摊,没有注册地,也没有招牌,什么都没有,只有人和想法……所以,人才是最重要的,对此,我不惜一切——我不轻易这么做,因为这不仅是在赌,而且,还是在找生意伙伴。” “生意伙伴……?” “工资、股份、奖金、房产,这不只是我愿意给的,而是,我全部能给的。” 异常优厚的待遇,稍微滋润了翟师傅枯萎多年的自尊。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将在极道山门的基础上开一家中档向上的平民饭店,而你将是这家饭店的心脏——我希望你坐镇厨房从采购、烹饪到上菜,都尽全力把饭店建立起来。” “要做到什么程度?” “我知道你在想,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滨海和银环鱼的水平吧?但是只做对的,不做贵的。名菜比不上滨海,创意菜不如银环鱼,但我们本来只要服务好平民就够了。” 一股野心重新燃烧了起来。 翟师傅也想借助杜非羽这个小平台,证明那两家大饭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草庐中的孔明,在天下大乱时偏偏要相中刘备这个低价股,才能显示自己的不凡,才能更彻底地打烂陈百强等人的脸, 不高不低,只为普通客户服务。 杜非羽的理念,已经打入翟师傅的脑中了。 “五年。”杜非羽张开手指,把话说得更加明白,“至少五年内,你不能走。” 这是代价。 但是如果做成了,让翟师傅走他的不走呢。 翟师傅咽了一口口水。 “士为知己者死。” 他握住了杜非羽的手,老杜则是笑嘻嘻地回握: “你要是说人为财死,我觉得反而会更真实一些。” …… “你是说,姓杜的那小子不惜让企业举债,都要把翟师傅请下来?还想要借翟师傅人脉,招更多的好厨师?” 陈百强一拍桌子,望着秘书陷入沉思。 “确实就他那饭店的段位,翟老头这种厨师本来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这样的投入,投到翟老头这种不上不下的家伙身上,完全是赌博……” 他喃喃自语着,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他有家室吗?” “听说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妻子,但似乎并没有子女。”秘书推高了眼镜,“可是,陈总您问这个做什么?” “咳,没啥。” 陈百强苦笑一声,倒在皮椅上。 “我本以为做事如此孤厉且不计后果的家伙,应该没有家人才对。” “既然是错误的商业决定,陈总又何必为此隐忧呢?” “唉,你不懂。有时候年纪大了,看年轻人如此果断,总会产生那种……‘难道他是对的?’的感觉。但是应该是我多虑了。” 陈百强呵呵笑着,端起杯子想让秘书去弄杯菊花茶来。 只是一抬头,杯子就因为震惊而碎裂在地。 秘书瞪着眼不敢挪动,豆大的汗水顺着脸流下。而她的身边,正淡然伫立着一团诡异的暗黑色! 暗黑色如悬空的斗篷,陈老板直视不过一秒,就感觉眼前充满了纷纷扬扬的麻点,好像电视屏幕上的雪花一样。 “陈老板,您好。” 黑影用很中性的声音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六道之一,天人道,陆之。” “你是来做什么的……” 陈老板能发出声音来似乎就是面前这个人莫大的关爱了。 “唐突来访,或许对您来说是很陌生的名词和名字,但不要紧,您不必认识这些。” 那团暗黑色走近陈百强,变成了一个冷峻且棱角分明的美男子。 他的气度非常优雅,用柔软的声音说道: “我只是察觉到了您的不安,我在想,您是否需要谁来帮忙……比如说,把那个碍事的老厨师抹掉……或者,让杜非羽,消失掉……” “生意上的事情用不着你插嘴!” 陈老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喝一声。 “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我马上走。” 陆之拍了拍陈老板的肩膀。 “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你觉得,难道杜非羽没有在用吗?放轻松点,我相信,你会有用得上我的一天。” “你在说什么?” “好好想想吧。” 灯光不和谐地闪烁了一下,陆之在这一瞬之间就不见了。 就好像一场梦,或者更短暂的,一次走神的虚无产物一样。 陈老板和女秘书完全瘫倒在地上。 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几乎颠覆了他的想象力。 回味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开始确信世界上有自己难以理解的神秘存在…… 而如果正如刚刚那个东西所说,杜非羽在借助此种力量经营,那么,屡次创造的奇迹,也变得有据可依。 他一直找不到杜非羽行为如此果断确信的原因。 但拥有某种力量在引导他,确实可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 要请求那个叫陆之的人的帮助? 但那是杀人…… 陈百强摇摇头,总算甩开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生意一场,没有人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在刚刚的震恐中,他心中对杜非羽的不安,似乎被放大到了过分的地步。 “没有必要……” 他抽着烟,凝视着与往常相同的街景。 “小郑啊,你去叫个人,看看极道山门那边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吧。” …… 第二二零章 尘世之心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我已经半个月没见到阿白了。” 杜非羽坐在桌前,多少有些闷闷不乐的感觉。 阿白不在家中,或者说,确信阿白短期内不会回花洋的日子里,杜非羽连家都很少回了。 “小羽,你骨子里难道是工作狂的属性吗?” 赶了个大早的秦晓月,冲进办公室里仍然看见杜非羽正襟危坐,不由发出感叹。 你不可能比一个吃住在公司的更早到岗。 “仙人不需要睡眠。” 杜非羽懒洋洋地回答道。 现在翟师傅入场,借由他残留的那点影响力找来的厨师团队也正在组建。 眼前的一切都在烧钱,但杜非羽却没有更多的指令好下达了。 经济状况只能迫使他把所有力量投入在新建的饭店上。 而他的厨艺并不足以去指导翟师傅做什么。 外行指导内行乃是用人大忌,尤其是那些自己粗懂一点的外行人。 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稳住人心,而稳住人心的必经之路,就包括坐在办公室里无事可做。 “十七姐姐最近没联系你么?” 秦晓月突然抬起眼睛说道。 “哦,两天了吧。她说有事忙,消息也回复得少了,嗯,忙点好吧。” 杜非羽手中旋转的笔一顿。 “姑娘你很懂啊?怎么看出来的?” “看小羽最近的脸色和样子,就知道是缺乏女人的滋润啊。”秦晓月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晓月?” “你看你的外套,至少有一周没洗了吧?头发也不整理一下,仪容也不打理一下,这样子怎么出去见客户呢?” “要为这种身外之物挂怀,我修仙之人也要沦落凡尘了啊。” 杜非羽自嘲着说道。 秦晓月一皱眉,竟是气鼓鼓道: “就算是仙人,入了我们这尘世也该好好生活才是。连生活都过不好,修的哪门子仙?就算一时间清净了,哪天凡尘污染,不就又全回去了?” 不得了。 杜非羽眉毛一挑,这个偶尔灵光一现的姑娘,虽然憨憨,但颖悟有时竟不输阿白。 “下班了我去你那吧。你的屋子肯定乱成一团了,需要有人帮你收拾一下。” 秦晓月俏皮地眨眨眼。 她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杜非羽却没理由拒绝她的好意。 阿白还有两天才回来,如果看到房间乱七八糟的惨状,绝对少不了挖苦。 杜非羽逐渐认识到,他到底还是个男人。平日里阿白在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到头来才发现,男人在整理房间的时候……往往缺乏天赋。 于是杜非羽今天晚上下班了。 于是秦晓月就跟着老杜回去了。 前台王四看见这一幕,意味深长地把眼睛挪开。 他在心里快速判断了一遍老板、老板娘和秦晓月的分量,最后觉得无论倾向于哪一边,多嘴的结果一定会是没有好果子吃。 杜非羽内心暗暗一叹,也只能任之由之了。 晓月来到杜非羽家中,像个女主人似的扎起头发,挥起扫把。 七分仪,三分态,衬衫里的身材在劳动中显得玲珑有致。而骨子里的娇憨可爱,也难怪她经常成为同事朋友八卦中的绯闻女主角。 “小羽,十七姐姐才走了一段时间,你这房间就越发没有人味儿了。” “……再怎么说也是狐狸味吧?” 杜非羽拖了张椅子,点了支烟,一边享受这种氛围,一边在秦晓月安静的打扫中进行冥想。 不必打坐,随时开始和结束的修炼法则,这也是他在尘世洗刷至今的一点收获。 “你身上这件衣服我给你换下吧。” “这就不用你亲自动手吧……” “没事!” 秦晓月不知为何,今日似乎还颇有点坚决的意味。 也许她是赌定了阿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姑娘家子,杜非羽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计较。 然而脱到一半,阿白回来了。 那个熟悉的端庄身影拖着行李箱,有些过于安静地立在门外。 杜非羽明显感觉秦晓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阿白的狐狸眼瞳隐隐显出蓝色,用一种观察的眼光望着两人。 一声冷笑打破了沉默。 “官人,您这是……居家办公?” 阿白眯着眼,表情倒不像是开玩笑。 “你不是两天后才回来?” 这时候解释再多倒也没有用处,杜非羽下意识开口,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做了最为俗套的反应。 她当然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秦晓月倒退一步,阿白则是淡然错身而过,拍了拍她的肩膀: “奴家……饶恕你。” “我……我只是看房间太乱了……” “嗯,宗主的老毛病了呢。” 阿白从从容容,随口应道。 秦晓月面色通红,趁着间隙仓皇逃脱。阿白则满脸惊讶地问道: “宗主,她不留下来吃饭么?” “狐狸啊,您别再挖苦我了成吗?” “你一回家就让咱看到这种场面,即使是奴家,也会生气的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老杜可以从狐神大人的眼中看到绝对的自信。 阿白手指一捅: “愣着干嘛?快去,别让人家姑娘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奴家要休息了,这一路上,真真真是累成狗……” 阿白有些不雅地扑倒在床上,拖鞋顺着就飞到了床边。 “……” 杜非羽无话可说。这里没变成冷库,或许真的是阿白今天心情极好。 看来她这一趟出差收获颇丰,丰富到连这种事情都懒得生气了。 余光扫描之间,杜非羽意外看见阿白葱白似的腕间,缠着一条之前没有见过的丝巾。 而且刚刚有些急促,倒是没注意,她好像换了一个新的包。 “你这一路上,还买了不少新东西?” “哦,你说这个包和丝巾么?是戴老板送的呢……” “戴老板?” “哦,这次出差遇到的生意伙伴呢。他这个后生模样挺俊,人倒也挺有礼貌,总之,嗯,还挺愉快……” 阿白进入睡眠进入得很快,言语间有些迷迷糊糊。 杜非羽心里倒是像被刺了一下,还想细问,她却侧了个身,用大尾巴把自己包了起来。 担心晓月瞎跑,杜非羽忍住心思,或许也像找到借口一样,奔出了房间。 街道上的车辆很少,路灯有些凉薄。 他打电话给晓月,后者却已经一溜烟地坐上了回程的班车。 晓月或许没有幼稚到需要自己什么都去关心。 杜非羽听着晓月电话里有些胆怯的道歉,心里的滋味却多少有点复杂。 挂了电话,杜非羽抬脚晃了两步,却是一时间不知道去哪。 这时候,李牧白也没有再来找他酗酒。他连抽了两根烟,也没有阿白跑来掐了他的烟头,他反而觉得无趣了。 蓦然又想到饭店未来的走向和阿白越做越大的事业,杜非羽暗叹一声,这尘世,自己大概是越陷越深了。 而一身的功法,虽未退步,但在这霓虹灯下,也不知有多大的用处了。 思来想去,他拨通了赵明程的电话: “还在加班?出来喝点茶吧。” 第二二一章 裂痕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赵明程没想到杜非羽会打来电话,而杜非羽也没想到赵明程竟然真的会来。 这种一时兴起坐而喝茶的兴致,忙碌的现代人可能未必会有,尤其是处在老杜这种事业上升阶段的人。 “老杜,我听说你最近动静搞得很大,看来心情是非常得意了。” 赵明程一照面就不阴不阳地打招呼。 “去藏春楼吗?虽然下一个秋天很快就要到了。” 杜非羽没有正面回答赵明程的意思,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请人深夜饮茶,还是出门饮茶,还不是酒后饮茶……本来就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赵明程看了看表,面间流露出一丝哂笑。 “如果没事,我回去加班了。” 杜非羽一摊手: “聊聊。但不是站在马路上。” …… 藏春楼的硬木方桌边,两人相对而坐。紫砂小壶倒出的红茶,水温而味甘。 “和袁灵发展得怎么样了?” 杜非羽问道。 赵明程对这开头多少意外,但大概被问的次数很多,也是顺滑地答道: “我的未婚妻。长辈们都很看好这门亲事。” “你的感受呢?” “我的感受不重要。婚姻多少稳定些好,而且袁家那边,大概对知识分子还是很中意的。” 赵明程微有嘲讽之意地挑起眉毛。 “他们缺这个,而我,正好是个文凭足够高的优等生。” 他没有说袁家拥有的财富和力量,但杜非羽猜想,赵明程在花洋市的道路大概也会因此好走不少。 “话说回来。”赵明程顿了顿,“你不在家里陪着你的那位大设计师?那样漂亮的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在我面前这么提阿白,你还真是不避嫌。”杜非羽笑叹,“她又是谁能够拴住的?” “哈哈哈!懂了!” 赵明程抚掌而笑。 “我还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好雅兴,原来是有两件事!” “说来听听?” 杜非羽笑眯着眼。 “第一件,你现在缺钱。”赵明程饮了一杯,“你要做饭店,要地方,要人,但你的资金从来都是借的。”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家事——我本以为你的龙精虎猛,所以不会产生这种烦恼,没想到……” “话说歪了!”杜非羽佯怒道,“那你说,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你是来问策的。” “我确实是来问策的。” 赵明程略一沉思。 “关于第一件事,我个人认为你还是不要再往大了做,而是先把手上的产业盘活了再说。饭店不比其他行业,是慢慢升级起来的,而不是砸钱进去就有成效的。” 他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你在花洋市的这些生意人眼中,确实是没什么钱的。” 这句话有点扎心了。 杜非羽小心地问道: “那……你怎么看?” “暂停扩张,等你的瓶颈期完全到来,也等你的资金用度稍微缓和一点。”赵明程说道,“你的实力不足却又声势太大,如果这时候成立饭店,不是正好给他们树敌?” “如果陷入到价格战当中,我是最拖不起的那一方。”杜非羽应道。 “我也是这种想法。” “那,有兴趣来祝我一臂之力吗?比如……加入我们?” 杜非羽用玩笑话说出了这个想法。 “隔壁的养猪场正好缺人,我打算先去那里面试,然后再考虑一下是否答应你的要求。” 赵明程谈笑间,也用玩笑话搪塞了过去。 “而至于家事。”赵明程接着说道,有些促狭地一笑,“我没有方法。” …… 一夜未归。杜非羽直接去自习室守到了天亮。 他之前一直不太看阿白发布的东西,又总是事务缠身,因此也没注意到,阿白这次实际上参加了一个虽然小众,却也是偶有大佬出没的展会。 她本是带着误打误撞的心思去参的展。反正是摆摊起家,即使去了会展中心摆摊,也没什么不同。 但机缘这种东西,总是一两句很难说尽。 她的产品得到了年轻的戴老板赏识,而她本人也是。 戴老板主做服装贸易的平台,可以说白十七想要踏上服装时尚的浪潮,迟早需要有戴老板这种人的支持。 合作相谈甚欢,两人四目相对,含笑握手,却因为场景相合,与展会的美好主题相称,被有心发现美的大会摄影师拍了下来。 虽然圈子不大,但是照片确实有趣,便在时尚平台和自媒体上传播了开来。 于是,这张照片便出现了在了杜非羽面前。 “晓月,你把这张照片放我面前,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见了而已……” 秦晓月有些局促地说道。 “十七姐姐这次去参加的展会……好像也挺有名的。” “烦了,拿开。” 老杜终于还是没好气地把秦晓月赶出了办公室。 他略微有些恼火,总觉得那个什么戴老板的爪子不怀好意。 而阿白一贯怕生,尤其惧怕身体接触,却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轻松随意? 被这种没由来的破事影响到内心,杜非羽觉得入世以来好像很少遇见这样的情况。 妖兽契约气血连枝,没有全然的信任,是无法连接的。 但杜非羽终于觉得,这只从小伴他修炼的雪狐,来了这个新世界之后,不知何时起,就已经在慢慢地走远了。 没有大世界的豪迈与悲怆,这个世界太小——格局小,情感小,一切都如同文火慢煮一般,却能够恰好地让坚强的道心染上裂痕。 思来无趣,杜非羽本来昨天和白十七就无话,今天多少有些不爽,便法诀一掐,直接朝阿白的花店闪去。 有些意外,阿白的花店门口停着一辆很贵的豪车。 一位看上去相当年轻的男人似乎在向狐狸献殷勤。 狐狸看上去也很乐意接受吹捧。男人捧了一大束花,阿白也没有迟疑便接了过去。 “说实话,十七,你的气度、外貌,即使在最优秀的女影星中间,也绝不会有被她们比下去的道理……为什么还要选择跑商这种苦差事?一个人打拼,真的太难了。” 男人温和道。 阿白抿嘴而笑。 “戴老板,您这是在可怜我独来独往么?只是,咱也不是那种楚楚可怜之辈呢。” “那是当然!”戴老板呵呵大笑,“说是女中豪杰未免太不把你当回事……果然还是奇女子一词最相配!” “那是当然相配的。” 杜非羽从门口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花房的大桌上。 “怎么,你们慢慢来聊?” 杜非羽突然出现,阿白脸上的愕然隐约而过,确实很快转向戴老板笑道: “有些不方便,您今天先回吧。” 戴老板点到为止,礼貌地弓了弓背,有些无聊地望了一眼桌面上那个像个小镇青年似的人物。 “我改日再来。我们可以找一个两人都有空的时间。” 他旁若无人地对白十七柔声道,临别时,手指一转,有意无意地在阿白的手臂上蹭了一下。 …… 车有些霸道地离开了。 阿白有些不快,指尖戳了戳杜非羽: “奴家谈生意呢,老杜您半个多月没见,怎么已经这么随性了?” “哦,原来这叫谈生意?戴老板也是年轻有为,今后一定能为业务发展做出不小的贡献吧,十七姑娘。” 杜非羽的语气仍旧有点不忿。 阿白本来就对老杜昨晚的夜不归宿颇为不满,一听这阴阳怪气的,更加气愤。 本来他们这一人一狐就很少分离,加上她大概是只死宅狐狸,出差在外总是不太乐意的。 没想到半个多月没见,不说久别胜新欢,竟然当场甩脸色,宗主何时变得这么不聪明了? 更何况,阿白认为,自己已经对晓月的存在报以足够的宽容了。 想到这,她恨恨道: “幼稚的人类,活了这么久也没个长进吗?” “很抱歉,确实没长进啊。” 杜非羽很惊讶自己的脾气。 小狐狸是玩暧昧的行家,这点他老早就知道。对美丽外表引来的好感稍加利用,融通关系,这确实是阿白的专利。 她是小狐狸的时候这么干,入门极道宗的时候也是这么干。从成为大祭司到来到现代,阿白最不缺的就是对自己优势的理解。 往日,杜非羽甚至还可以和她一起唱双簧,但他现在却没由来地感觉不痛快。 他都懂,但是就是不痛快! 他想起之前阿白酒后聊起往事,她毫不矜持地笑着说,一碗水端平,雨露均沾,这就是雪狐一族的种族天赋! 当时他安之若素。但现在一想到狐狸的归属可能发生变化,却没那种淡定了。 还有那句话说什么来着?狐族女子,生人勿进。火狐多浪货,雪狐多绿茶,沙狐多骗子…… 好像想得太多了。 杜非羽回过神来时已经太晚了,阿白只是怔怔瞪着他不说话。 虽然他什么都没表示,但是雪狐何等敏锐,他们相处的时间又何等漫长,杜非羽想了什么,阿白早已猜到了。 她哪怕说一句软话也好,但雪狐的高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她优雅而冷漠地说道。 “不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呵,区区妖兽……” 杜非羽不曾如此称呼过阿白,这句冷语就像凉风灌进脖子一样,让阿白一个激灵。 “……你!” 没等阿白答话,杜非羽先自行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第二二二章 伞下人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承认自己偶尔也会做一些愚蠢的事情。 比如今天这般毫无意义地来,又毫无意义地走。 和狐狸相处的时间长了,难免有股占有欲存在。这是他的狐狸,他的东西,别人总是不能随便伸手的。 只是现在社会形态发展得有些文明,多少让这个血火与道术时代里过来的人有些不着力了。 不需要多说,不需要多做,懂得自然懂,或许是神仙才有的想法。 落入尘世,那就自然而然地要学习话术机锋和巧言令色。 “阿白大概也是喜欢这一点的。虽然不是人类,但毕竟凡是活物应该都会喜欢被追捧的感觉……” 杜非羽心中暗想着。 一人一狐终于回到了同一屋檐下,却只是彼此间拿着背影交流。 “又往家里搬东西?这次又是谁送的?” “你管是谁送的呢。你是看轻奴家,但总有喜欢奴家的人呗。” 阿白清冷的语调里听不出愤怒,只能从内容听出她还在闹别扭。 杜非羽不想多争辩,他感觉到强烈的无聊——比阿白不在的时候还要无聊。 “反正咱只不过是区区妖兽呢……反正咱也没有转投到魔宗那一面去,您能别管这么多么?话说回来,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主仆?臣属?同门?朋友?亲人?伴侣?夫妻?还是说……你就是把我当成宠物,觉得奴家只是在您身边,什么都做不得?” 白十七的话里带着非常明显的挑衅。 也许是某种压抑情绪的爆发。 这不是她和杜非羽能回答的问题。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问题,懊恼地回过头去,绵绵一叹。 “对不起。” 她终于还是放开了老杜握住的手。 …… 杜非羽心情不快时偶尔会去找秦晓月,毕竟他知道,站在晓月的立场上,她一定会为自己讲很多宽慰的话。 但现在他就是不想找。 雨天。 花洋市夏转秋时,会下很大的雨,之后天气就会一场场地变凉。 他走进一家服装店。 “有没有卖得比较好的衣服。” 老杜有些没头没脑地说道,店员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带着他来到一处货架前。 老杜抬头望去,才发现这里和时装店多少有点区别——这里卖的是运动产品。 “这是我们最新款的登山衣,面料采用了最新的制作方法,可以形成局部小气候,质地轻盈,防风防雨,最适合换季,如果……” “那就买这件吧。” 杜非羽淡然道。 “咦……好,好的!” 导购大概也没想到推销竟然如此轻易,喜上眉梢之余,仍不忘加大力度: “那么……这位帅哥,您看还需要买一条运动裤吗?我们新上架了一条最新款,和这件登山衣很搭,而且……” “那也买了吧。” “哈……” 年轻的导购一时噎住,这么干脆的老板,让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新的认识! 上新的应季衣服,价格都不会太便宜。但是这连试都不试是什么情况? 有钱人或许买衣服爽快,但是他们对衣服却总会有别样的挑剔。 面前的这位或许是个土财主,又或许是个……以买衣服为乐的,怪人? 确实是怪人,怪有钱的! 杜非羽只是说了尺码,并不试衣服,只顾着拿,拿完了就到柜台结账。 他看着短短五分多钟就产生的小七八千的账单,感觉烦躁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一人一狐何曾活得如此奢侈? 但如果有人愿意为阿白这么做,阿白怎么会不愿接受呢? 想到这点,杜非羽又觉得不爽,直接顶着雨离开了店面。 车站。 现在灵气短缺的情况渐渐少了,老杜并没有等公交车的习惯。 然而今天他心血来潮。 好巧不巧,车站里还有一个女人被雨困住了。 “看来车还是没有到的意思。” 大概是等了许久,那个女人有些无奈地对杜非羽笑道。 女人的面貌和身材显得青春活泼,但举手投足间是成熟女人的韵味。 杜非羽知道,中年女人还能有此番气质,平日的保养一定不少。 雨珠打湿了她的丝袜,她有些不耐心地跺了跺脚。 “你买了好多衣服。”她指了指杜非羽,“因为这个牌子的衣服确实质量好对吧?” “嗯,应该不错吧。” 杜非羽无心地应道,却在下一秒发现这个人自己是曾见过的。 丁老板,丁洁。 许久之前的工商业协会开会,在座中有一位谈笑风生的女老板,杜非羽的记性已经足以完整记住她的脸。 那么,也就是说…… “这个牌子是我们家的衣服。” 丁洁丁老板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豪感。 “我下次还可以到丁姐的店中多买几件。” 杜非羽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脸上堆起笑容。 女人的表情一怔: “你认识我?” 杜非羽微微欠身。 “我是杜非羽。我在工商业协会上见过您,当然我这种无名小卒,您应该不认识我。” 丁洁嫣然一笑。 “也许像是个无名小卒,但更有可能是扮猪吃老虎。能惹得陈老板极不愉快的角色,整个花洋市也没几个,你……我还是认识的。” “没想到这点狂妄的名声,已经传到您那里去了。” 杜非羽笑道,指尖在背后转了几转,被点下道符标记的雨伞,便刷地转移到了他的手中。 瞬身不仅可以传送自己,也理所当然地可以传送其他物品。只不过精度要求更高,因此反而更加消耗灵气。 只是现在这点小操作的消耗,已经不成问题了。 汽车急速驶过,溅向丁洁的泥水,被杜非羽举伞悉数挡下。 他轻松将伞撑起,温文尔雅地微笑道: “你看这公交车死等不来,不如我送你回去?” 丁洁有些玩味地偏着头: “走路?” 杜非羽摇头: “老板您要是赶时间或者想开车,就不会一直等这么不靠谱的公交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她也来忆苦思甜—— 她不愿意让自己忘记打拼的岁月,所以就有了这次经历。 所以是好巧不巧。 “看人挺准。” 算是不咸不淡的赞许,丁洁想,这个杜非羽虽是小店老板,但似乎和传说中的一样,确实有那么一点特别。 “好啊,其实也没有太长的路。” 丁洁大大方方地走到杜非羽伞下,很自然地配合起了杜非羽的步伐。 两人开始随意闲聊,丁洁很快就发现了身旁这个人的敏锐、信心和莫名向上的力量。 传闻中他有一个非常美丽的伴侣,两人一起从无到有,相濡以沫。 那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会带着如此孤独的气息呢? 商人在钱眼间打交道,最为世俗,因此常常也显得油腻。 但杜非羽发自内心的脱俗气质,在伞下的这点空间里,不由得让丁洁产生了一丝朦胧。 少见的事物,总是最令人好奇。 聊天已经聊到了彼此的家庭。杜非羽开玩笑道: “或许,你应该让你的爱人来接你。” 丁洁抬头瞥了杜非羽一眼,眼神灰暗,好像蒙了一层雾。 “我爱人他……已经走了两年了。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要孩子。你知道的,女人想在这个生意场上混出名堂,有些事情不得不一拖再拖。” “确实如此。”杜非羽道,“阿白或许也在走同样的路,当然,她的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 “我尊敬每一个自力更生的女人,所以在我看来,我不会劝你爱人放弃之类……虽然很辛苦,但我热爱我的运动品牌。” “她不会放弃的,我也不会这么劝说她。” “未亡人的前车之鉴,至少她不会有。”丁洁整理着自己的外套,“说实话,多少有些寂寞……” “寂寞的事情很多,所以我大概喜欢聊天。” 杜非羽说道。 “毕竟,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丁洁瞪大了眼睛,她甚至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目似朗星的男子。 “她陪伴着我,我觉得那可能就是家人……她想要给我们的关系一个定义,但,连我自己都讲不清楚。” 杜非羽的眼睛望着远处,看不出焦点在哪。 万年之间的羁绊,已经超出丁洁的理解范围了。 但这不妨碍丁洁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全新的理解。 目的地到达,她甚至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到屋檐下。 “或许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我到时候会向你多买几件衣服。” 杜非羽转身准备离去。 落寞已被冲淡不少。成熟女性的聊天风格,就如同红茶般温润暖心。 然而惊喜总会不期而至。 杜非羽看见不远处的伞下,隐约站着个一对人影,而那对人影,似乎也在望着他。 仅凭那隐隐的冰寒气息就知道,伞下有谁了。 老杜和阿白在闹矛盾之后的一个雨天里偶遇。 只是身边都多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嗯,有点狗血。” 杜非羽自嘲道。 第二二三章 新的宗规?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咱们回头。” 阿白和杜非羽注视数秒,拉了拉那个男人的衣角,选择和杜非羽错开视线。 这个人颇为眼熟。 杜非羽应该在花店见过他一次。 一人一狐的眼中都有异色。 撑伞的男人自以为洞察一切,只是对这副狗血的戏码有些不屑。 他的内心里充满了征服欲和自信。 他知道自己的手中握着极好的订单。 如果阿白想要更好的生意发展,他将成为,也必须成为白十七需要好好照顾的甲方。 当然,他的心中另有所图,只是他错误地认为,白十七冰心单纯,终究是技术长于生意,于人情世故仍欠缺一份老辣。 所以他认为自己正在慢慢驯服眼前的这只狐狸,包括和过去分别。 征服女人的最佳方式,就是让她依附于你。而这位年轻的富二代,老板中的新贵,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比杜非羽更有这样的实力。 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周身十米之外,雨丝已经渐渐地不往下掉了。 每一根雨丝都悬在空中,如同一触即发的箭,对准了那一把伞。 “十七,这个人是你什么人?” 这位戴公子的语气已经越发轻薄了。 白十七转身之余,手袖一挥,强力反震之余,在戴公子身后的路面上留下了一道深达半指的冰痕! 飞射而去的雨针,在无声间化作暴雨和冰雹落下。 “……怎么雨突然变大了?” 戴公子感到有些意外。 阿白低着头,没有兴趣再回答戴公子的问话。 “戴总。”阿白沉吟片刻,轻语道,“咱们谈谈进货的事情吧。” …… 夜晚。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对一个人类下那么重的手?” 阿白的语气有一些气愤。 “你却还护他。”杜非羽道。 “我不护的话,戴老板怕是变成肉酱了。”阿白冷声道,“不可对凡人动武,宗规都让你忘到地下去了,怎么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 “少拿宗规压我!你就是这样对待极道宗的?也是,若不是这妖兽契约,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人栓得住你……” “愚蠢的人类……你在怀疑我什么!我雪狐一族最重名节,奴家这名节当年已为你毁了一次,现在你还在怀疑什么!” “野狐之流,或者本性就是难驯……” 室内冰霜渐凝,斗室之中也有风生起。 桌子角落的花瓶倒下,咕噜噜地滚落下来,却没想到一人一狐竟同时拿手去接。 他们俩恶狠狠地对视了一眼。 “要打架出去打,这房间的家具好贵。” “奴家要你管?关这花瓶就是奴家花120块钱买的。” 一人一狐把花瓶放回桌子,阿白整理着翻倒的书架,老杜扫干净崩落的墙灰。收拾好了,杜非羽才对着窗外一指。 “求之不得!” 阿白冷哼一声,如流星般跟着杜非羽冲向空地的高空,走之前还不忘把窗户关好。 “草!” 杜非羽骂道。 两股能量相撞,半秒钟后,百米的高空上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空爆! 花洋市北城区的小雨天气,在空爆之后直接变成了雨夹雪。 而北城上空的云层,则在短短的半分钟内,变成了一个巨型的云涡! 四面八方的居民区发出阵阵惊呼,居民们对于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丝毫没有准备。 本以为只是时缓时急的小雨,这特么怎么突然间变成了雨夹雪的暴风天? “坑爹啊……” 住在一人一狐隔壁房的尹秋实摘下自己的耳机,有些郁闷地看着中断的网络信号。 她望着天上五颜六色的焰火和雷鸣,听着窗玻璃上被冰珠敲打的声音,很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娘早就想揍您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宗主您真当小狐狸瞎么!” 阿白拿起老早之前编的折扇,一扇斩出十道冰风,魔宗六道看见了,怕是都得退得老远。 然而杜非羽一肚子火气,也不掐指诀,一拳夹着罡气和劲风就直接撞破了那层冰气,非常混不吝地飘在空中,大喝道: “你不也一样!” “老娘那是生意!您七千年前不都已经理解我了吗!老娘又不会出去卖,你在慌什么啊傻叉!” “是啊!老子理解!但老子就是不爽啊!就算他是甲方老子也不爽啊!” 轰! 最后一次交锋。 “你已经疲态尽显了呢,宗主。是被莺歌燕舞淘虚了身子呢,还是夜夜惊梦?” “哼,打了几下,骚话就全回来了?要不是我留了几手,你看你还能还手么?” “明明是奴家压着你打。” “我要是真想打赢你,一开始唤出妖兽锁链就行了。” “那就作弊了。”狐狸眨了眨青蓝色的眼眸,“时间到了,你快去做饭。待会儿还有夜班。” “明明是我的夜班,为什么是我做饭?” “你要是做饭了,奴家就认输。” “那是我输了。”杜非羽高举双手,“没想到万年之后,老狐狸还是噬主了。” “不许认输!反正你得做饭!这么冷的天,让我下厨你难道想吃冰淇淋吗!” 狐狸恼怒地揪着杜非羽的胳膊。 “也不是不行……” 杜非羽的嘴角微微扬起。 两方就这样战罢。 这一次交手多少让他们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相比之下,其他事情也有些不太在意了。 一人一狐突然间明白,许多他们之间做过的事,外人哪怕只是动了想法,也会让他们不快。 于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个人世可以游玩,但最低的底线,就是别把自己搭进去。 “这就算是最新的一条宗规呗?”阿白堆出一个狐媚的笑,“您别那么看着奴家。奴家怕生,怕是也做不成交际花。但是一对一地,让某些人产生美好的错觉,却也是很拿手的事情呢。” “是在说我么?”杜非羽抱着她,低声问道。 “唉,官人呐。”狐狸有些幽怨地叹道,“您也是奴家的错觉啊。” …… 后来的故事倒是简单。 年轻的戴老板带着这样的错觉,本以为是自己做东,却还是不知不觉陷入到了为阿白献殷勤的老套路里。 可怜的甲方爸爸受到了商业外的因素影响,和阿白签订了一份溢价了接近20%的订单,还心满意足地认为自己占据了主导权。 杜非羽反而有些可怜戴老板了。 同时,他也惊叹于阿白的技艺。 她是如何让一个并不天真的男人,长时间地沉溺在在毫无进展的恋情上,还自认为日有寸进? “阿白,你……” 杜非羽疑惑地望了阿白一眼。 “奴家再强调一遍,咱没做那种事。”阿白呵呵一笑,“把自己搭进去,就有愧咱狐狸精的名声了。” 杜非羽眯起眼: “啧,游走于刀锋之上的茶艺大师,怎么还这么光荣呢?” 阿白噗嗤一声笑了。 “可你们男人呀,不就是喜欢狐狸精?” 她用脚趾尖儿戳了戳老杜的大腿。 “就属于你一个啦。” 第二二四章 极道小店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都市言情剧演完了吗?” 桌旁,李牧白斟着一壶酒,似笑非笑地望着白十七。 白十七回以一抹淡淡的嘲弄神色。 “李公子已经好久没来看宗主了。” 李牧白只是感到无奈且有些好笑。他的那柄剑斜斜放在桌子的一侧,并未抽出,却已经感觉到它的寒意。 “它拔出来过了吗?” 白十七问道。 “还没有,现在还未出现值得风冥剑为之一现的敌人,但以后一定会有。” 李牧白回答道。 “虽然我不太喜欢思前想后,但为自己留几张底牌总不是太坏的事情。” 他饮下第三杯,笑看白十七身前纹丝未动的酒杯。 “前几次来,你可是喝得比我还凶。今天心情终于变好了?” 白十七端庄的神色中略有羞意: “奴家和他……毕竟很少有因为此种小事不和。在这现世遇见了,也算是一种游历。当年他都是做大事的人,如今被关在了这种世界里,我们不知道还会发现多少未曾发现的自己。” 狐狸把手指轻轻地在太阳穴上转了转。 “这是修行的一部分。” 李牧白叹了一口气。 “这世界如同幻梦一般……虽然方式不同,但既然是在修行了,我也不便打扰。” 白十七的神色变得专注。 “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魔宗内部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松散,再加上之前印光的表现,魔宗对杜非羽的围剿态势已经停顿了很久。” “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听从这一命令。他们或许会采取更加聪明的方式,比如说,让杜非羽在尘世中的运行中陷入麻烦。” 狐狸耳朵竖了起来。 陷入麻烦,是干扰杜非羽的生意?还是绑架杜非羽周围的凡人? 虽然本应该不算什么,但是杜非羽现在不能免俗地将极道宗和这些东西全都绑到了一块。 这会让他心有旁骛。 “很显然,有人在阻止着这一切发生,而且,有人通过了某种途径,让我知道了魔宗内部有些不和,甚至……对六道之上的那个大魔王,产生了某些想法。” “你是说……魔宗内部有……”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估计是当年正气盟残余下的人。实力不俗,经验也很老道,说不定和我们一样是个史前的老家伙。” “如果应付不过来,一定要来找我。” 白十七关切地说道,她知道,以李牧白的内心,即使是在如此表面平静的状态下,他也尝试着去做许多冒险的事情。 “在事情完全爆发之前,我一定会将苗头掐住,把事态控制在最小。”李牧白说道,“杜非羽帮我赎回了剑,给了我不少钱。我很感激,但很显然,我不适合接受束缚……” “宗主信任你,所以每次我拿钱时,他都会假装不知道。”阿白轻声道,“因为他认为,剑圣手里拿的,不只是浪人剑,还是君子剑。” “只是杀人剑罢了。”李牧白苦笑道,“但愿风冥永远不会出鞘。” …… 回去的路上,阿白顺路拐去了极道山门一趟。 现在的极道山门已经包下了两层楼,在未来可期的计划当中,这整栋楼都在杜非羽的占领范围内。 或许资金杠杆加得有点大,但是杜非羽并不当心自己的偿还能力。 他对于自己未来的盈利能力有极佳的信心。 “老板娘回来了!” 柜台前的王四低低喊了一声。 阿白感觉这个滑头的年轻人还有点可爱,只是最早招进来的服务员,现在似乎就剩下王四一人了。 也许这点滑头和机警,就是杜非羽留下王四的理由。 整个服务员团队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阿白走近店中,很快就有人前来热情地响应。 大家伙儿好像都打了鸡血,就和进了某个宗教圣地一样。 包括极道宗门的装潢也体现出了这样的风格。 杜非羽不在这里。 走的这半个月,阿白意识到极道宗的整个产业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山门边上是原来的包子铺,看来杜非羽未来还有联营的思路。 掐指一算,这应该也是极道宗包子铺的第五家分店了。 花洋市并非山海市那种特大型城市,虽然商贸发达,但没有广阔的发展腹地和那么恐怖的经济体量。 按照现在这样的速度和覆盖范围,大概开到十家店之后,就可能趋近饱和。 那如何往下一步走,杜非羽可能需要一个会出主意的人。 阿白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访了他俩最初在城东的小区里开的那家包子铺。 那里的街道依旧,包子铺还依稀可以看出当年改造的痕迹。 但是杜非羽也不在这里。 今天他去了哪里? 自己已经许久不再过问极道宗本产业的事情,阿白现在想去了解,多少有些迷茫。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剪彩仪式正在低调中有序进行。 杜非羽站在正中,左边是翟师傅,右边是今天邀请到的客人,有易家的张子谦,还有现在做得不错的赵明程,以及一干员工代表。 极道小店将要正式落成。 在平民早餐极道宗包子铺之后,杜非羽走向了场景体验式的量贩式烤肉,并在商业竞争获得优势后迅速向集约化和精品化转型。 当极道山门开始探索年轻人和中端市场时,杜非羽并不想放弃高端市场的争夺。 这几天杜非羽虽然和狐狸闹得不顺,但实际上并没有闲着。 他一直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数个月前就有意图的计划。 开大宴,做大场,做最豪华的群宴,这是滨海大酒店的强项,极道宗别说望其项背,连它身后的屁都追不上。 这需要强大的服务团队,高精尖的厨师团队,这是陈老板多年来一手积淀出来的成就,花洋市目前为止,估计也就银环鱼酒店可以和他争一争。 还必须通过创新菜这样的方式来另辟蹊径。 而极道小店则是这另辟蹊径的另一种产物。 它借鉴了深夜食堂的模式,舍弃了一切规模,力图宣扬出小而精的概念,只接待最为高端的食客。 它的店面不大,且座位极为有限,有限到可以让路人以为,这是家没有门市,专门靠外卖生存的小店。 但杜非羽希望它在更广阔的空间里得到曝光——比如电视节目、比如网络电视台,比如,各个网络社区。 因此今天参与剪彩的,还有杜非羽和媒体人何浩花了好大面子请来的一位网络节目策划。 虽说是花了好大面子,但这位策划也正处在人生的低谷期。 他不满于之前的大厂在文创工作上搞严格的上下班打卡和绩效考核制度,毅然辞职去了一家看上去颇有前景的视频网站。 但是这个网站虽然这两年名头打出去了,广告做出去了,却仍然是一片新生的荒漠,手里一直拿不出过硬的产品。 他被杜非羽极道小店的美食节目创意所打动,被双赢的未来所感召,才来到了现场。 杜非羽很满意剪彩现场的氛围,热闹、欢喜却不显得高调跋扈。因为大家都是搞实事的人。 而他的所有谈话或邀请,一定是从双赢入手的——这是谈判的前提。 这里当然不止翟师傅一家。杜非羽将以极道小店的名义邀请客座厨师,每一个有自信的厨师都将得到选拔的机会。 “要我直说的话,这家小店的设想有许多非常不稳定的因素。比如节目的知名度问题,比如如何邀请到有名的厨师……” 赵明程望了杜非羽一眼,见缝插针地泼了点冷水。 “但是……事在人为,想法虽然很不完善,但是很有趣。可以做。” “最后这三个字应该我来说才对。” 杜非羽哈哈大笑。 “极道宗的未来还很难,还需要借助诸位的帮衬。但诸位也知道,我们仍然是充满未来的。” “那这未来带不带我呢?” 杜非羽一愣,回头发现阿白站在自己身后。 “现在联络你还得通过晓月么?”她懒懒问道。 “这不是随你所愿吗?” 杜非羽拉住阿白,向众人介绍了一圈,并把剪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每次开业的彩头都是你开启的,这次也不能例外。” “我还真是变成吉祥物了呢。” 阿白莞尔,咔嚓一声剪断了彩带。 街对面的电子屏上,红毯的画面在杜非羽面前一闪而过。 他又一次开始设想,或许有一天,自己可以在上面论道。 …… 第二二五章 小店的波澜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极道小店剑走偏锋,陈老板起初不以为意,最后也不得不对此多加重视。 但是陈老板在自己大酒店的梦想里浸泡太久了,对于这种小店的反击竟然无从下手。 极道小店仅仅是一家宣扬高端层次的美食店,虽然浑身都散发着想把将军拉下马的气概,却也只是一家小店。 一家充分利用着媒体宣传,向大众宣扬“高端美食、人人可学”旗号的店铺。 这档网络电视台的美食节目有一个特点。 在像传统美食节目一般介绍完高端食材的制作过程之后,向观众细心介绍破产版的制作方法。 每段视频都被剪成15分钟以内,适应现代社会的节奏。 那么,这样的小店要如何盈利? 在几期节目过后,杜非羽看反响的数据不错,在网络上开放了座位预定。 没有点菜制度,吃的是厨师们精心准备的系列菜。 座位并不多,整个店铺,只有五个座位! 想吃的,后面排队! 一天只有早中晚三桌! 这是所谓的饥饿营销。 初次提出这样的想法时,翟师傅对这种经营方式抱有疑惑。 但所幸座位的价格并没有到离谱的地步,翟师傅认为自己的手艺还足够支撑,倒也没有再问。 “亲民的贵族气”。 这是杜非羽想要达到的效果,二者的概念似乎自相矛盾,但却意外体现了轻奢的本质。 无数腰包里并非十分有钱的主儿,也想在奢侈的门口望一望,便会在内心里接受极道小店这样的事物。 一开始的情况也是不温不火,之后极道小店的热度开始直线上升,甚至有人炒起了座位的价格。 之后的节目形式开始多样化,比如厨艺比拼,比如品尝大赛。 一开始只是翟师傅邀请了自己的陈年故交,之后杜非羽的胆子打了起来,开始向整个花洋市的厨师发送请帖。 “没有挖你走的意思,也没想把你和老板的关系搞僵——我只是想让你上个节目,提升一下你的知名度。” “你这么好的手艺给饭店里的个把人看多没意思?不如给网络上的所有人都瞧瞧?我也可以给你打个招牌。” …… 注入此类种种,在随后的几个月里,花洋市的各大饭店老板们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最后警惕地研究起极道小店的盈利模式。 等到最后研究清楚了,杜非羽已经成气候了。 现代传媒的速度就是这么快。 杜非羽这货,根本不是靠那几个座位赚钱,而是靠着除饭店座位以外的所有东西挣钱! 极道小店的品牌,制作节目的收益,为厨师打出品牌的开价。 等到陈老板发现自己厨房中的一位厨师为了在极道小店的节目上露面而向杜非羽打钱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反应终究还是比年轻人慢了一拍。 “果然是这个杜非羽的手法,我才以前就应该猜到了。” 陈百强深吸了一口烟。 “大张旗鼓,大肆宣扬,利用热度变现之后,再迅速反哺产业。他扩张的是自己的业绩,而牺牲的……只是他个人的利润。” 他已经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创业狂了? 如果极道宗吸收了短期投资人,只怕这些投资人都要把眼睛哭烂了。 极道宗的资金流在产业内反复循环,杜非羽以近乎偏执的控制力,阻止着任何盈利往公司以外的地方去。 或许老杜真的是同等产业规模下,生活最为不幸的老板了。 “这是选择实业的命运。”杜非羽对阿白说道,“我们的价值可是很少溢出的。” 阿白只是无言地摊了摊手。 但杜非羽有更大的主意。 极道山门,甚至已经炙手可热的极道小店,都不过是权宜之策,他真正的目标,当然还是向着高处走——往花洋市最高的地方走。 …… “这个人未来还是想要发展大酒店的,现在,他其实在变相地积累着自己的厨师队伍。” 银环鱼大酒店的办公室里,一位面容和蔼的先生笑道。 这就是花洋市鼎鼎有名的茶商苏越苏先生。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银环鱼大酒店的实际控制人,兼银环鱼集团的隐名股东。 “你不想阻止他吗?”一个声音问道。 “阻止?银环鱼从来不是行业龙头。这时候最紧张的,当然应该是陈百强了。” 苏先生不紧不慢。 “我们是跟随者,当然要有跟随者的战略。” 那个声音很久没有回答,但片刻之后,就有一阵阴气冲出了房间。 苏先生愣了一下,察觉到刚刚和自己对话的并不是银环鱼酒店办公室里的老友,而是其他的东西。 但他并没有慌张的神色,只是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仿佛是在笑。 …… 陈百强注视着落地窗前花洋市的夜景。 几个月来,杜非羽在行业内的一直被当成一个话题津津乐道。 而据他打听的消息,下一步,杜非羽果然还是要进一步扩张极道山门。 极道小店是一个高端的噱头,最重还是要把流量引导向自己的店铺扩张。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陈百强眉头紧锁。 他也不是没动过歪招的心思,但无论是找人刷评论,还是找人上门去找麻烦,都被杜非羽轻而易举地压了回来。 这点小手段,对杜非羽显然已经不见得管用了。 “我想,您需要一点非常手段的帮助。” 熟悉的悠长声音,这段时间陈百强老师听见这个声音,就好像恶魔的蛊惑一般挥之不散。 陈百强心头一凛,却仍当做什么话都没听到。 “杜非羽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物,他的阅历和经验远比他看上去的要长久……陈老板,恕我直言,现在他的目标是做龙头,而你,自然会成为他首选的目标。” 陆之出现在陈老板的身后,依旧不紧不慢地表达着。 “我都说过了,我自己能行!” “不,你不行。” 陆之表面谦逊的笑容里透露出一丝傲慢。 “他的对手,无一例外地都被打败了,或者……都加入了他。” “所以你想向我表达什么?嘲讽?还是说来宣告我的死期?人的可能性总是无限的,滨海大酒店还是最大的酒店,我还没有沦落到让你来可怜的地步。” 陈百强冷脸以对。 “不,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尤其是你们凡人。” 陆之的表面谦逊已经完全消失。 或许傲慢才是他真正的表情。 “你没有见过道和术……你自然就无法想象他们的神奇……” “牛鬼蛇神?” 陈百强心中凉意越来越浓。 虽然他打心眼里不相信这种事物,但是他这么久以来,实在是想不清楚陆之用了什么方式,无视了门外重重的保安,视若无物地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且,陆之身边飘浮的黑色物质,如星云般压迫人的气场,很明显不在他的常识范围内。 陆之优雅地做在陈老板的办公椅上,就好像陈老板是他的员工一般。 “你随便怎么叫。但,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陈老板咬了咬牙。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就是在变一个我还没看出名堂的魔术……” “你想……要证明?” “证明给我看,我再考虑。” 陈百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终于维持住了威严的样子。 陆之毫不矜持地开怀大笑了起来。 笑了大概半分多钟,他走到陈百强身边轻声道: “明天结束之后,你可以看看新闻。” …… 第二二六章 人间的山门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我们接到举报,称你们的厨房正在使用变质的肉类。” 一位市场监督局的工作人员对闻讯而来的杜非羽说道。 杜非羽脸上堆笑,但内心却不以为然。 类似的栽赃陷害他领教多了,最大的应对方式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自己的厨房都是用最严格的流程进行管理的,采购环节自己也是亲自过问,何来此事? 当工作人员来检查时,他才发现了异常之处。 肉类保质期处在临界点,虽然没有被抓现行,但完全有理由被人怀疑是蒙混过关。 杜非羽狐疑地看了晓月一眼,晓月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账单,表示这些都是昨天凌晨才运来的肉类啊? 刘耀他们几个供货商没理由坑自己。 杜非羽翻了翻那些肉类,隐隐感到一丝不详的气息。 “加速腐烂?” 指尖略过的一丝很清淡的感觉,让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好高超的手段。” 杜非羽脸色肃然,回头问员工: “翟师傅来了吗?” 几位员工摇头,听说是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太好,不太敢下厨房。 “晓月,你也是主要负责人,这边你来应付。我去一趟翟师傅那边。” …… 杜非羽亲自登门,喊了半天翟师傅却没有回应。 情急之下他透墙而过,却发现翟师傅家里电器都开着,灯都亮着,人却不见了。 楼下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声音,杜非羽一瞧,竟然是翟师傅在开车逃跑! 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杜非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觉得事情必有蹊跷,一个瞬身下楼,很快在转角把翟师傅的车拦住。 翟师傅一见杜非羽,表情先是一松,然后又变得莫名紧张: “老杜,你别跟我过来!” 杜非羽一听就不爽了,啪地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 “话讲清楚点。” 老杜又看翟师傅神色张狂,如痴如醉,信手一弹,把安神灵气冲入翟师傅的穴位,终于让他稍稍安定了下来。 “有人杀我!” 翟师傅嚷道。 “不报警?” “他们不是人!” 杜非羽内心的猜测还是被印证了。莫名腐烂的肉类,被威胁的员工,超自然的手法。 某些旁门左道,终于开始使用更为隐蔽的手法了。 “接下来他们还会做什么?” 杜非羽低语着,在问翟师傅也在问自己。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厉的摩擦声。 红光闪过,翟师傅的汽车发生了华丽的爆炸。 …… 绝对是接近六道的实力! 杜非羽综合了过往和魔宗的交战经历,很自然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以他现在恢复的实力,必须以全力来接下这一击。或者用卸力之法甩开,或者以体内灵气硬扛。 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举重若轻地让翟师傅不受伤害。 爆炸时,杜非羽接下攻击的同时,尽余力吹散了几乎吞没翟师傅的爆风,却仍然免不了让他震断了骨头。 “没有内伤,还能活。” 杜非羽轻微咳嗽了一声。 除了一片狼藉的现场,还有在场外隐蔽角落蹲伏的神秘人士。 他们是肉眼不可见的魂灵形态,只有杜非羽可以通过敏锐的感知知晓他们的存在。 被不可见的事物追杀,凡间管不了。 五道黑影好似五道狼烟,不约而同地向杜非羽袭来。杜非羽瞬身来去,劈散了两道烟,身影已经原地消失。 眼看两人从眼皮底下溜走,躲在隐蔽处的黑影指挥官不禁赞叹: “不愧是当年的极道宗宗主,这无与伦比的速度和技巧,不虚此名……什么?!” 赞叹还没说完,指挥官的肚子上就挨了一掌,他还想做出反击,却好像有无形的锁链封住了他的所有行动。 杜非羽飘走了,又莫名其妙地飘回来了! 原来,杜非羽以阿白为坐标点,将翟师傅交给阿白保护,又再次瞬身闪回战场,一举擒获了这个过于轻率的敌人。 只能说杜非羽在战场上的活动范围实在太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些黑影能够感知的范围。是进是退,他们自然难以判断。 “谁的下属?” 杜非羽冷然道,并用灼热的灵气狠狠地折磨着这些暗影。 ”我是……人……啊啊啊!” 然而就当他即将撬开暗影地嘴巴时,暗影竟然惨叫着,痛苦地融化了! 断魂誓! 一旦有不忠于主人的行为,就将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这种种植在人心中的异术,和杜非羽前世常见的蛊毒还有点相似。 “竟立下了这种毒誓!” 这次来的都是什么人? 杜非羽已经不需要确切的答案了,因为他必须思考如何保护自己已有的事物。 …… 然而袭击点到为止,这与平日里魔宗的作风不太相像。 不理人事的魔宗是不可能意思一下就不玩的,杜非羽猜测,大概是和人类有所勾结,之后一定会有非暴力的动作。 “翟师傅怎么样了?” 杜非羽赶往医院,询问正在翟师傅床边照料的阿白。 “人命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伤了筋骨,怕是得在床上躺个把月了。” 杜非羽望着身边翟师傅的家人,轻叹一声,拍了拍那个尚且稚嫩的孩子的脑袋。 “你是翟师傅的孙女吗?” “是的。” 小家伙好像对杜非羽有点怕。 “……” 杜非羽没有答话。 “你爷爷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医药费我会承担的。” 翟师傅没法下厨,相当于极道山门和极道小店的核心被挖走了。 这造成的损失,或许比医药费还来得凶猛。 但最严重的是,自己又被放在了一个需要随时担忧被袭击的环境里。 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秦晓月的电话。 “小羽,有看到网络上的消息吗?我发给你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事情!” 杜非羽打开手机,看见了新的地方热搜新闻。 “极道宗老板恐与主厨不和,竟公然发送死亡威胁!人是否有钱就变坏?” “极道小店翟大厨因不满杜老板剥削员工,被汽车炸弹送进医院!警方疑介入调查。” “极道宗老板的妻子红杏出墙,或上演现实版色戒……” 除此之外,多个点评网站里,出现了批量输出的差评。当年杜非羽怎么经营起来,现在就有人想要怎么给他打回原形。 “山雨欲来……” 杜非羽知道这次的浪潮,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 滨海大饭店的办公室里,郑老板反复翻阅着手机上的新闻。 虽然他知道那个叫陆之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但他没想到他能叫人把翟师傅送进医院,还整出了一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爆炸。 只可惜当时杜非羽也在车里,否则说不定会出现连杜非羽都脱不了干系的局面。 郑老板的优点,就是最大程度地利用优势。 以此,他用了杜非羽最熟悉的网络和媒体,来对杜非羽进行攻击。 “你差不多应该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 那团不可名状的黑色阴影又出现了。 陆之正笑容可掬地坐在郑老板的办公桌上,等待着郑老板的回答。 “从经济上压垮杜非羽的产业吧。”陆之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很想这么干,你也只能趁他羽翼未丰时这么干了。” “我没有其他办法。” “不,现成的模板就放在你的面前。” 陆之此时表现得却像个温文尔雅的谋士,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像死人一样。 “他做什么,你做什么。而你比他更有钱,仅此而已。” 确实是一种方法。 虽然这样的业务扩张对郑老板来说没什么好处,甚至会有不少经济损失,但是挤掉一个竞争对手,本身就是稳赚不亏。 “我会安排的。” …… 郑老板认为极道宗的特点在于正宗的烧烤、平民的火锅以及开放式的场景。 滨海大饭店最不缺这种地方,郑老板当即在饭店大楼的顶层腾了个地方,也做和杜非羽一模一样的生意。 只是和极道宗的原始篝火不同,郑老板的平民烧烤美其名曰顶层设计,给的是放眼江海和城市的高楼远景。 滨海大酒店的早餐也开放给了普通市民。 原本做着雕花糕点的厨师们,卖起豆浆包子也毫不逊色。 加上西式的牛奶面包,算起来也比极道宗包子铺多了不少品类。 消息很快就放出去了。 “郑老板这次完全不顾同行的感受了。他觉得他的敌人可能是我,但是他实际上挤兑的可不止一家的生意。” 杜非羽似笑非笑。 “而且本来极道宗从事的量贩餐饮就是竞争红海,他不会认为多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就能影响格局吧?” “而且比我更当心的,怕是其他没跟上节奏的商家吧。” 虽然这样讲,但杜非羽并非不知道这招的厉害。 他早在半年多前就谋求转型,否则也不会有极道小店的出生。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转型期即将完成,安定性却被破坏了。 魔宗在暗,自身在明的日子不可持续。 杜非羽沉思良久,看着房间角落里的那个手牌,想到了当时在美术馆前莫名出现的那个场面。 神出鬼没的李牧白…… 杜非羽想到了一个关键的联系! 只是现在时机是否成熟,这样的底牌能不能启用,还得问问那个底牌经营者的意思。 …… 李牧白也看见了新闻。 于是他拿起剑鞘,并未出剑,便结束了一场厮杀。 血腥尚存。 只是和人类的味道不同。 他坐在桥下,人在水边,剑在水里。 “你竟知道我在这里。” 他抬头看桥上的那个人。 “我当然知道。” 杜非羽轻跃下桥,席地而坐。 “我需要你的帮忙。”杜非羽在原地画了一个结界,“必须主动出击了,你的内线能用吗?” 李牧白瞪了杜非羽一会儿,好像在寻找这句话的头绪。 “白十七告诉你了?” 杜非羽略有异色地一笑。 “好吧,现在我知道阿白也是知情人了。” “你猜的?” “不然?” 杜非羽深吸了一口气。 “能找到是谁在郑老板背后吗?这一系列事件肯定是有人在捣鬼,否则就郑百强那胆子和格局,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内线说,魔宗现在分了两派。其中人间道虽然表面奉承,实际上是很想动手的。” “人间道……” 杜非羽心里一惊。 已经可以涉足六道之间的情报,看来这个内线的段位也不太低。 不过他知道多余的事情就不应该多问。 “有办法稍微摸清这个人间道的底吗?” “你想做什么?” “我?”杜非羽一贯清雅的表情终于显示出了几分冷峻的意味。 “他很想动手……那便动手。不必他们来找我们,我们便亲自找上门去。” 李牧白好像看到了一个怪物一样的震惊,但片刻之后,得意的笑和期待取代了这样的表情。 “三天后桥头见。” …… “晓月,让员工们都休息两天。你也要待在家里,这两天哪都不要去,好吗?” “小羽,那我们的存货流动会出现问题啊……本来预期的营收就会出现大幅下降,最近翟师傅也出了事,公司上下都惶惶不安的……” “这时候就更需要你的作用了。” 杜非羽宽慰地拍了拍秦晓月的肩膀。 “我相信你能行的。而且,我就是去解决事情的。” 秦晓月的大眼睛有些怅然地望着杜非羽的脸。 眼睫毛间雾气朦胧的样子,总让杜非羽有种既视感,好像某个被忘却的记忆。 “是危险的事情吗?” 杜非羽不想骗晓月,便点点头,然后将一个倾注了咒术的护身符放在秦晓月的手心。 “这个护身符有我和阿白的两重灵气,如果有恶人上门,可以护你和家人的周全。” 秦晓月攥紧了那个护符,咬着牙忍了好久,终于把任性的话憋了回去。 她是这个尘世上的人,而宗主要去处理的,是他们修士的事。 不去跨界制造麻烦,就是最大的敬意了。 杜非羽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把公司歇业的内务交给晓月之后,他也不再拘束。 一个瞬身回到了家中,阿白已经开始准备道具了。 “宗主,您的功力现在有几成?” 月色半掩的暗影里,阿白的青蓝色眼睛散发着幽光。 “将将六成,但肯定够用。”杜非羽回答道,“两边的反复试探也给我留足了时间。一味龟缩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那……可以和奴家配合着使用那招呢。” 阿白素手轻轻放在胸口,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今晚说不定就能用到。” 杜非羽将阿白写好的符咒收入怀中。 本来他是用不到这点小伎俩的,但是这里毕竟没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他有必要把战力计算到极细微的地步。 …… “人间道陆之,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所在。” 李牧白站在桥边,手里已经抱着那把石头一样的剑。 “去东城区的郊外大厦。他们今晚可能有一个会。我们可以趁机闯进去……” “一网打尽。” 阿白补充道。 行动开始。 魔宗之前的主战派都在杜非羽在这里吃过瘪,大概陆之是想用更加有技巧的手段,让杜非羽陷入绝境。 他知道杜非羽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奋起反击,那时候内外交困,即使是天下三人,也难免出现纰漏。 况且他近来听说剑圣和宗主不和,已经分道扬镳,这才更加坚定了他的计划。 只是他不曾设想过,一贯采取守势的杜非羽会做出如此激进的反应,竟然在听到消息的当天就想要长途奔袭大本营。 他也没有想到剑圣和宗主的不和早已自古有之,那等俗世破事两人并不会挂在心上了,而所谓的不和在共同矛盾面前,并不会有多大阻碍。 他更想不到,世界上绝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然,想不到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做到,只是在他严丝合缝的计划里,出现了小小的破绽。 …… “就是这栋大厦了吧。” 杜非羽在一个灯火通明的高楼门前停留,而阿白的周身已经隐隐有白雾缠绕,很显然,她嗅出了这栋大楼危险的气息。 “上楼。” 李牧白目光一扫,阿白左手掐咒,三人隐去气息和身形,悄然飘过了门口保安的防守。 但是眼前的道路如同迷宫。 显然这不仅仅是一栋大楼,还是一个防守稳固的结界。 “知道该怎么走吗?” 杜非羽询问李牧白。 李牧白却表示内线并没有给出更多的信息。 左右各有一条通路,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通路尽头还有分岔。 而前方是三座电梯,如果整座大楼都在魔宗灵力的掌控之下,钻进电梯或许是自投罗网。 阿白指了指左边,又扯了扯杜非羽的袖子,应该是分头行动的意思。 李牧白则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笑道: “还有另一种方法!” 他跳出阿白气息掩盖的范围,平地里一声大喝,三道剑气直接劈向天顶,震得尘土飞扬! 李牧白拒绝走通道! 一时间警报大作,刚刚进来的大门完全消失,而刚才的左右岔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大堂的内部装修都变了样。 最开始是明快简洁的商务暖色,周围还有若隐若现的熏香气味。 现在一切都变得异乎寻常的白,不知何来的冷风带动着空气抖动,好像整栋楼都没有墙一样。 四周很快形成了包围圈,不过都是冲着李牧白来的,没有人注意到杜非羽和阿白已经趁乱悄悄隐去。 李牧白把剑一横,沉寂千年的肃杀剑气,剑鞘几乎关押不住。 人群不由得向两侧散开,包围成一个弧形。 而当头的一个鞠了一躬,隐至人群身后。 他看样子也是派系中人,对面前的这个高大男人极为重视。 “来者可是无极剑圣李牧白?”、 “正是在下。”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剑圣大人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李牧白没有回答,身形一闪,已经把那人从人群里一把捞了出来,狠狠地用剑鞘插在了地上。 “就是想打你们。你问得太多了。” 李牧白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烟。 地上的那人痛苦地嘶叫了一声,人群大喝一声,纷纷掏出了一个个铁家伙,然后像打字机一样的哒哒枪响轰鸣不断。 “这啥?” 这本是修炼者的战斗,李牧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凝气画圈,扫落了一批子弹。 但弹雨如同水银泻地,李牧白生怕失手,指尖一划,撤退至墙后。 “对于那些普通的修行者,这玩意……可比法术好用多了……” 那个被李牧白瞬间拎出队伍的倒霉蛋挣扎着说出了遗言,也算是有点体面地化成了灰烬。 子弹如同金属的风暴一样轰击墙面,墙体没撑几下就轰然坍塌。 李牧白失了先手,被这现代文明的产物轰炸得有些失措,一边躲闪着子弹,一边思考着对策。 “堂堂剑圣要是被这铁盒子打伤,那可就大失体面了……”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换弹的间隙,如闪电般用手刀斩断了前排射手的腰。 …… 此时此刻,陆之正在屏幕前微笑着注视李牧白的动作。 “他出现得比我预想的还要早。”陆之笑脸盈盈,“只是我很好奇,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嗯,剑圣神出鬼没,或许知道点什么,也很正常。” 就算李牧白能把第一层打穿,这样的莽夫行为也是碰不到陆之的。 陆之对自己的迷宫阵法充满了自信。 而且现在人间道下门人群英荟萃,就凭他一人,还想要整出什么风浪? “关闭第一层。” 陆之命令道。 他身后立即走出三名鬼童,把陆之身后墙上的三个硕大的眼珠逆时针转动了半圈。 李牧白所处的第一层场景再变,四周竟好像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一般,灰暗潮湿,甚至还锈迹斑斑,充满了血腥味! 看来这才是最内部、最深层的世界。 陆之在表世界中布下使人迷路的幻影,在表世界之下再构筑了一层里世界,而在里世界当中,他竟然又开发了第二重的里世界! 多个世界相互嵌套,而他本人飘浮其中。就算是在外面把整栋大楼都炸了,陆之大概还会安然无恙,甚至他的两重里世界,都不会因此受到半点的损伤。 只有从内部破解,或者揪住他本人,这里才有可能出现出口。 否则,这就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挑战! 陆之的表情中有种病态的呃兴奋。 但这丝幸福的感觉很快就终结了。 “大人,有东西混进来了!” 第二重里世界,机械设备已完全无法运转。 但这里也是陆之感官最为敏锐的地方。 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能够瞒过他的感知? 布下重重陷阱的楼梯道无人通过,守株待兔的电梯也无人进入…… 不!有人! 陆之感受到了他的死亡电梯里,结界好像出现了被外界修改的痕迹…… 换句话说,这个地方被人破开了一个大洞,然后又很精心地模仿着他的手法修补了起来! “极道宗那边……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他们照常运营一天后,就关店了。听说是全公司放假两天……好像是他们老板临时起意……” “噢!” 陆之大叫了一声,狂喜一般地站在椅子上转圈: “他来了!他们全都来了!哈哈哈哈哈!”他叫嚷着,“哈哈哈!他在哪?他在哪?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杜非羽和阿白此时正埋伏在电梯井当中。 虽然阿白的隐匿法术相当了得,但就算是她,也没有信心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瞒过人间道的感知。 感知再精准,一个人的注意力也是有所集中的。如果集中,便会自动忽略掉某些信息。 李牧白引开了陆之的注意力,而电梯井本不能通过,因此也没有得到陆之太多的注意。 加上阿白的隐匿法术,本质上就是降低自身的存在,利用灵气隔绝认知,使自身处于无法被认知的状态,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隐匿。 “顺着这个爬上去,奴家觉得应该安全……” 阿白有些不安地趴在杜非羽的肩头。 狐狸的洁癖在这时候就体现得特别明显,这种地方根本没有落脚点。 电梯井好像一个活着的生物,抬头望处,腐肉横生。 然而阿白话音刚落,上方电梯井的尽头突然一声咆哮,一张充满了电梯口的巨脸直冲而下! 巨脸带着浓烈的腐烂味,脸上汁水横溢,张开巨口,要将眼前的一切事物吞没! 被发现了! 杜非羽知道已经不可能再藏,单手结印,大破! 巨脸像气球一样爆开,而杜非羽则带着阿白,冲破爆风,急速来到电梯井的上方! 出口好像尽在咫尺,但在杜非羽接近的瞬间又再次拉远。 尝试了数次,都是相同的结局。 通道好像在逐渐缩小,四周的腐肉像遇水的真菌一样生长了起来。 肉芽在空气中游荡,似乎是把阿白和老杜作为了首要的捕捉目标。 情况不妙,杜非羽手腕一抖,前些日子准备的符咒尽数而出。 咒纹在周身环绕成一个桶型,稍微镇住了边缘逐步紧逼的肉芽。 “疾!” 杜非羽身体飘在空中,大喝一声,手中符文如同一把高速旋转的锯刀,越滚越快,密度越来越大! 杜非羽接连变法,符文形成的锯轮先是有雷电闪过,很快火焰和水浪便在中心共鸣。最后一切都归于消失,只剩下刺目的白光,和白光周围如同星云一般的雾气! 联合了自身的力量和阿白的极寒冰气,这一击,撕破三境! 整个电梯井都被暴风刮了个干净,杜非羽面前那个虚假的出口好像舞台的背景布一般撕裂,里面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场景。 场景里,有一个脸色惨白的人瞪大了眼睛。 那是陆之所在的最里层的世界! 刚刚这一击,直接顺着陆之的操纵,击穿了世界间的所有隔膜! 虽然这次穿透只有一瞬,但,只要有一瞬间也就足够! 裂缝以极快的速度快速恢复聚拢,但杜非羽已经在那相视的刹那,一个瞬身钻入了最后的世界! 一人一狐稳稳地落在地上。 周围是林林总总的魔宗人士。 而身后则是象征着结界的三只巨眼,现在三只巨眼都已经出现了血淋淋的裂缝,恐怕完全修复,还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 “胆识、判断、能力……都不错。但是你为什么会相信,自己独闯进来后,还能活着出来?” 陆之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认为杜非羽的硬闯有欠考虑。 人间道陆之,加上蛊毒一支和化尸一支的精英,基本上全都集中在这个最内层的空间里。 而老杜这边一人一狐,连落脚的地面都在别人的控制范围里。 对陆之来说,这无疑就是送人头行为。 只是……杜非羽好像不这么认为。 “幸亏有所准备,否则被你这么一消耗,我怕是真的不能活着离开了……” 杜非羽一声叹息,口鼻却喷出一口白气。 他在凝聚力量! 陆之有些警惕,但是综合过往的经验和现在的局势,他没理由认为自己会输。 极道宗宗主,作战灵活,惯用瞬身手法躲避敌人锋芒,再用丰富的法术种类攻击敌人的弱点。 现在,这个宗主万策已尽,剑圣不可能过来帮忙。 这个里世界的空间也都为自己所掌控,瞬身再灵活,也不可能有太多周旋的余地。 至于他杜非羽层出不穷的法术——是他陆之这边的人不够多吗? 综合起来,陆之,没有弱点! “这里是玩不了闪转腾挪的……你的技巧,在绝对数量和力量的差距面前,是发挥不了作用的……” 蛊毒一支和化尸一支的高手都已经就位,空气中充满了噬心夺魄的灵气,普通人估计只要远远地望上一眼,就足以失去理智。 然而杜非羽很镇定。 “技巧?你大概对我有什么误解。” 杜非羽已经化指为剑,指尖如剑尖般轻微颤动。 “阿白,来!” 一股极为冰冷的灵气顺着杜非羽的右手,从阿白的胸口抽出。 这股灵气是如此极端,如此阴冷,以至于那沉默流动的黑色,完全清晰可见。 冰与水,性属阴。而极阴之水,极寒之冰,其蕴含之意,便是这目之可见的黑色! 虽然流变不居,但那是一把武器! 一把非刀非剑的武器! 阿白的力量似乎也全部被抽出,身形一晃,有些无力地瘫软下去,两手扶住了杜非羽的肩膀。 但在此之前,那把武器已经拉出最后一丝灵气,向着面前所有的敌人斩去! “玄水三七刃法,斩。” 这速度太快,快到陆之几乎来不及反应。 蛊毒和化尸两支的高手,大部分人想到防守,也有一部分人瞬间反击。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杜非羽聚气之时已经发动了攻击。 但都没有用。 整个世界,被无情的黑色一划两段。 陆之在被巨大的力量劈成两段时,终于明白。 现在的他,没有弱点。 除非,杜非羽能一刀把他们所有人全砍了。 然后他做到了。 “只有修为超过五成之后才能使用的功法,碰巧让你第一个见到了。” 粉碎的世界里,杜非羽那清雅的微笑和气质,却显得无比冷酷。 “这就是……人和仙的差距吗……” 陆之的头脑闪过了最后一个想法,就永远地停止了运行。 只有碰见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修炼者才会显示出人的一面。 大楼在华丽却无情的斩击中崩溃。 而崩溃的,也只有幻影而已。 当它土崩瓦解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个东西可能从未存在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默认它在这里了。 …… 解决了人世之外的阻力,接下来是解决人世之中的事。 杜非羽来到了翟师傅的病床前,向翟师傅请教下一道菜的做法。 翟师傅口授之后,又远程视频指导,他表示从未见过像杜非羽这般聪明的学生。 他掌握得太快了。 于是等到下一次极道小店录制时,杜非羽亲自出现在了摄像头前。 他就之前的质疑一一解答,并表示接下来的菜品,是师承翟师傅——翟师傅将永远是他的老师。 一番恳切的话语,亲自出面的解释,让流言不攻自破。 最棘手的还是来自滨海大饭店的同质竞争。 只是杜非羽了解到,这次不计成本的竞争,消灭的可不只是杜非羽,还有所有量贩式火锅店和烧烤店! 陈老板当年的盟友们,比如吴老板等人,此时此刻比杜非羽还坐不住。 陈百强的滨海大饭店本不会涉足此领域,没想到他却不计成本地拉低身价,意欲何为? 他们在给陈老板压力。 而银环鱼饭店座位滨海大饭店最直接的竞争对手,竟也开始模仿滨海大饭店做起了平民自助! 亏损、降档次,竞争对手还迟迟不倒,陈老板已经不想再做这笔亏本买卖了。 他寄希望于陆之的再次出手,但是自从某一天之后,陆之连个鬼影都不见了。 那么,这样的手段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很快,杜非羽在一期极道小店中正式宣布了极道宗的转型。 陈老板的手段给了极道宗一次深刻的危机,却也是转型的手段。这次转型杜非羽已经提前酝酿了很长时间。 他的资金也预备了很久,才够得到极道山门烧烤店上层的建筑。 终于,在陈老板的倒逼下,他完全处理了当初公司内的反对意见,并将极道宗的运行中心转移到了更加稳定的饭店经营上。 厨师团队已经做足了积累,服务团队也已经经受了一定的考验。 极道宗成于创新,成于善用热点。 但热点会消退,新意也不会永葆长新。 热点和创新转化而来的利益,必须有更加稳定的体现方式。 饭店,足够大的饭店,杜非羽在东城区买早餐时,就一直很想要这样的一家店。 现在他有了。虽然中规中矩,但是,让客户满意的事物并没有丢。 比如热闹的舞台,比如以新鲜和美味致胜的烧烤。 除此之外,还多了不少东西——比如,极道小店展示的菜品,以节目更新的节奏出现在杜非羽的饭店里。 然后是什么? 是进一步,更进一步! 以新鲜为主导,以一日三餐为链条。 杜非羽在为极道山门建立了完整的早餐、午餐和晚餐三种模式之后,又开启了生鲜超市! 他表示,所有菜品的材料,都可以在极道宗自己的超市里买到! 所有菜品的做法,都可以从极道小店中了解到! 而极道山门里的所有食物原材料,都正如消费者在生鲜超市里所见,完全值得信任! 一个完整的售卖链条形成了。 创新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生意,朝着无法模仿的方向走去。 从杜非羽第一次来到工商联,已经两年时间过去了。 当初默默坐在角落里和张子谦议论的老杜,现在已经稳稳地坐在了会议桌边。 他静静地听完陈百强略带挑衅的高谈阔论,淡然说道: “极道山门的愿景,不应该走滨海大饭店的老路。我们和而不同,但很显然,我们同样优秀。” 陈百强眯起眼睛,才发现杜非羽如此简单,却如此无法猜透。 简单的是杜非羽的行为,直率甚至是自大和暴力。 无法猜透的是他的目的,虽然好像摆在台面上说了出来,旁人听上去却好像鬼扯一样。 不知不觉,他已经积蓄起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能力了。 也许这就是后浪吧。 年轻真好。 陈百强刚强的内心里,第一次划过了淡淡的惆怅。 …… (饭店篇终结) 第二二七章 花市灯如昼(上)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去花洋大学读了一个MBA,每日漫游在学校当中,他有种经历着自己的第二生命的感觉。 校园里的樱树很美,有个坐着轮椅的姑娘在树下静静地赏花,而旁边有个面容淡然的男孩在谈弹着吉他为她唱歌。 杜非羽大感兴趣,上前一问,却是一个身患先心病的男孩,在为绝症的女孩唱歌。 “这些花曾盛开过,却最终还是凋零。” 女孩手握花瓣,身体也如同那散落的樱花一般,柔软、娇弱,好像要随时归于尘土。 惯经生死,看得最淡的却是惆怅。 “花洋的花季来了。”杜非羽心中暗道。 对他来说,这不是用来惆怅的季节。 和陈老板分而治之是夸下海口,是需要有后续的实力来证明的。 陈老板虽然不会再将极道宗作为一个可以用激进手段快速压死的对手,但却给极道宗树立了一个新的形象。 他将给他充分的尊重——作为一个竞争对手的尊重。像银环鱼大酒店那般,允许他在自己的板块上竞争。 但必须要担心的是如何才能不掉队。 所幸饭店走向了良性循环。不断壮大的厨师队伍和逐月翻新的菜品,一切都在暗示着转型的成功。 花洋市里已经很少有人认为杜老板是个只会卖烤串的人了。哪怕提到这一点,也是讲到花洋夜市那些个神奇的夜晚,以及与现在成就的联系。 多线整合减少了杜非羽的成本,也让杜非羽的营业点更加集中。良性循环带来了庞大的现金流,这下轮到阿白羡慕杜非羽的赚钱规模了。 “我们……嗯,或许可以换一个地方住呢。比如,比如搬到一个比较大的房子里……甚至可以在客厅的沙发上跳舞的那种……” 阿白满脸都是刻意撒娇的表情,让杜非羽下意识地推测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整什么花样。 不过阿白的订单生意目前虽然是小有收成,但毕竟有意无意地避免了工厂化而去走定制路线,自然上限就差了些。 出于狐狸的自尊,老杜没有把这些话讲出口。但阿白的提议确实可行。 “这间房子,现在看来,怎么就那么小呢?” 杜非羽半戏谑地说道。 “要是花洋人知道杜老板还在租房,这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噗。” 阿白戳了戳杜非羽的肚子,嗤笑道: “没想到你一个下山道士,也开始爱惜自己的面子了。” …… 是不是爱惜不知道,但是大房子是一定要的。阿白当年做梦想的大院子和高围墙的别墅,老杜现在还买不起,但是在市区弄一套有室有厅,向阳花开的套房,老杜的口袋现在有这样的资本。 当然他不仅仅是给自己寻找一个住的地方,他还打算给其他人住的地方。 那个衣食住行皆在极道宗的联想,现在应该解决“住”的部分了。 口袋里的资本不够房地产,但杜非羽想做的是旅馆。 虽然很早以前,张子谦就告诉杜非羽,旅馆也许并不挣钱。而秦晓月的意见和张子谦类似。 老杜做的行业,大都是红海行业,只有做到头部才能维持较高的利润率,否则只能陷入薄利竞争的沼泽。 支持杜非羽的除了阿白,就只有赵明程。 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了袁灵的未婚夫。婚礼就定在今年的六月。 对于他来说,人生的规划大概又近了一步,所谓的爱情又远了一步。 不过对于聪明而理性的赵明程来说,爱情这种事物,只要愿意培养,总归还是有的。 袁灵足够优秀也足够可爱,而且对他视若珍宝。或许这样的相处,会让培养感情变得更容易一些。 只要袁灵稳稳当当地不至于家道中落,赵明程为了袁家宝贵的资源,都会自始至终地扮演好一个好丈夫和好女婿的形象。 “你有来我这工作的兴趣吗?我们这好歹也是发展型企业。” 喝茶闲谈的时候,杜非羽半开玩笑地邀请着赵明程。 极道宗在开店之后的数次决策,都和赵明程这个场外人士脱离不了联系。 杜非羽赏识他的才华,但也知道极道宗的庙现在还太小,恐怕容不了赵明程这尊大佛。 即使是这样,杜非羽却也还没有想出赵明程愿意帮助自己的原因。虽然看上去像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但实际上赵明程的每次建议似乎都相当用心,并不是随便讲讲的程度。 “经营饭店并不是我擅长的事情。”赵明程笑道,“而且以杜老板您的才能,现在着手操办手上的产业还绰绰有余。” “哎,你这是又拒绝我了。” “不,我想,您现在还并不是非常需要我。” 杜非羽嬉皮笑脸,赵明程却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听说了吗,最近肖老板那边已经在准备上市的事情了。陈老板虽然风头很大,但终究也不过是局限在一亩三分地之中做土地主,实在达不到这种程度。” “听上去像是赵兄你要去的地方。” “我?” 赵明程闭着眼,眉宇间有种聪明人特有的傲慢,似乎认为这个答案很离谱。 “那你觉得,我下一步应该投资什么?” “杜老板这么问,肯定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吧。”赵明程轻啜一口,“我猜猜看吧,您是肯定不愿意固守在饭店这样单一的产业上的,把所有范围都覆盖到,并希望能够联系成为一个整体,这才是您的作风。” “你的说话方式,永远是不肯露出半点破绽啊。” 杜非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想做旅馆。虽然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在做了,但是我这次想弄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赵明程会心一笑,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知道最近物联网的动向吗?如果真有兴趣搞一个不一样的旅馆,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在这上面多动动脑筋。” …… “蒋老板,我已经把所有的方案都告诉您了。您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蒋明越蒋老板的办公室里,杜非羽的态度表现得相当诚恳。 从当年东城某小区小饭店的初遇,到现在面对面地商谈,虽然中间无数波折,但老杜还是多少把几年前吹过的牛逼实现了。 蒋明越是做家具城发家的。家居,灯饰,家具,都是他的经营范围。 旅馆如果要采货,离不开他。 杜非羽告诉蒋明越他的设想。 他将要建立一个一物联网为核心的旅馆,尽量实现自动化的服务。而关于旅馆当中的家具设施,杜非羽不满足于只做一单的生意。 旅馆里的所有设施,只要你看着喜欢,你都可以直接买下来! 觉得太旧?没有关系,你完全可以以优惠的价格订购同款式的物品! 相比之下,这完全就是一个换了形式的购物平台。 这一切都是杜非羽在和晓月闲谈中产生的一个想法。 秦晓月说,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家具城宽大的沙发上躺上一躺,在大床上睡上一觉。 杜非羽觉得,这样的冲动或许很多人就有。而将旅馆作为购物平台的想法,就这样产生了。 可惜蒋老板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他并没有在这样的一家店里看出什么大赚特赚的可能。 他只把杜非羽当成一个订单的顾客,说尽好话也只愿意为一个订单做出一点让步。在他的想法里,并没有这种奇怪的营销模式。 谈判毫无进展,到最后蒋老板还知道了自己的爱女蒋菲竟然自己跑到了阿白手下做事,还是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服装,蒋老板的心情就更加恶劣了。 作为富人家庭的儿女,在普通衣食住行上的奢侈,都不过是消费的另一种形式,为人父母,大概是不会特别在意的。 但是一旦子女鬼迷心窍,开始热衷于创业或者投资,大概就离败家不远了。 于是双方的谈判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节点结束了。 “小羽,真的很少看见你这么吃瘪啊。” 秦晓月貌似沮丧地说道,但是杜非羽却分明看见她在捂着嘴憋笑。 “你好像很开心?” 杜非羽叹了一口气。 “因为……噗……因为真的很少看到小羽这种样子啦。” “事情不能办不成。” “那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试试?”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蒋老板的家具城,也不是花洋市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秦晓月装作教书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为什么会没有其他地方呢?” 杜非羽眼中赞许的色彩一掠而过。 “你变聪明了!我知道该去找谁!” …… 杜非羽要找的人是江老板。 这位生意人做的生意跟蒋明越类似,但是似乎在各个方面都逊了蒋明越一筹,因此生意上总是在躲避和蒋老板的竞争,单子也越做越小。 对手的对手就是朋友。 杜非羽知道这其中的情况,因此心里也想借助这点,谈到更加优越的价格。 江老板是个实在人,并没有蒋老板的果断之气,却也没有蒋老板固执的态度。江老板很礼貌地告诉他,自己这边要好好地全盘考虑一番。 悬而未决的第三天之后,杜非羽在后半夜接到了秦晓月的电话。江老板同意了杜非羽的方案,并且有意向为接下来的细节继续交谈。 杜非羽和秦晓月隔着电话拍手相庆,只是让阿白有些不满: “你跟晓月在聊着什么?有什么事情会这么高兴?” 杜非羽只是笑道,要隔着几天再解释。 但总之事情还是有惊无险地落定了,五天以后,最终的合同也已经签订了。 …… 杜非羽和阿白最后一次环视了一遍住了接近一年半的租处。 虽然这只是他们修炼生涯中的短短一瞬,但这里确实留下了不少难忘的回忆。 崭新的房子在等着他们。 这是入世以后,阿白小小愿望的一部分。 当然,有围墙的大房子在东城区的豪华山庄里尤其多,想要买下那里房子,未必办不到,可是对于公司发展而言,确实是没必要的损失。 阿白还做着花店老板,还维护着雪阳花这一隅自由天地。 而杜非羽则是越来越忙,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 “你上次看见杜非羽是什么时候?是在手机上,还是在电话里?” 李牧白坐在阿白的花店外,看那从向日葵格外明艳。 “不会见到我的次数比见到你们家老杜还多吧。” “你这句话有点拱火的嫌疑呢。” 阿白有些寂寥地用手指玩弄自己的头发。 “奴家其实不喜欢被这种凡间的小情绪困扰。但是当年他虽然也是大忙人,但走到哪里都是带着奴家的。” 狐狸一贯自立,但说到此处,却不免有些幽怨。 她和杜非羽在现世并不走同一条道。阿白自信可以最大程度地帮到老杜,但是现在晓月明显也在发挥同样的作用。 而且相比于自己的斤斤计较,杜非羽似乎对天真烂漫的晓月更加受用一点。 想到杜非羽和晓月的相处,阿白突然感觉,他们两个人类之间的共处,或许更加放松一些。 她白十七和杜非羽的相处,或许只是因为认识得更早,相处得更久,而显得更加默契…… “或许也不是认识更早的那个……只是因为坚持……” 阿白想到了当年玉落的脸,低低吟道。 “嗯?你在说什么?” 李牧白对阿白莫名的低潮情绪有点把握不来,没想到一道寒风劈头而来,吹得老李直接坐翻了椅子。 原来是阿白拂袖而去。 “都怪你!提了什么不该讲的话!” 只留下李牧白不知所以。 …… 旅馆的生意相当不错,本来经济型旅馆在花洋这个旅游大市就相当热门,再加上花市已到,花季将来,花洋市在这个最高峰的时候,已是春花的海洋。 来往的旅人,前来观摩花市的商人,此时此刻都住满了旅馆。 加上杜非羽专挑新奇家具,循环之间,江老板的销量也上升不少,杜非羽从中抽得的流水也相当不菲。 搭售是旅馆赚钱的关键,阿白当然也不会浪费了这么一个渠道。 时装和鲜花当然搭配,而且由于业务上又产生了交集,她和老杜才得以见着面,多谈一谈。 “也是高傲的女子,是为了什么才自显卑微呢?” 当阿白流连在楼下树丛中发呆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 阿白正心情复杂,突然来了这么个挑事的说法,眉间闪过一抹怒容了,转身就想看看到底是谁来消遣她。 然而看见那个迎面而来的人时,阿白有些不忿的表情还是消散了。 她感觉到几分熟悉的味道。 但是她仍然维持着矜持与庄重。 “您是住店的客人吧?说话要注意分寸哦。” 客人踏前一步,走到离阿白很近的位置。 “我猜想,你现在的心里一定不太愉快,我作为外人,或许可以听你聊一聊。” 阿白对于如此冒犯的距离相当忌惮,但是竟没有习惯性地退缩。 那几分熟悉的感觉正在逐渐扩散,而面前这个男人的笑容和气味,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反正,他现在也在和晓月有说有笑吧……” 阿白暗暗在想。 她试探性地抬头偷看男人的脸,看得良久,心中闪过一道雷电。 “您……您不是……” 男人笑而不语,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拍拍阿白的肩膀。 …… “你没有看错吧?” 李牧白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身边的晓月。 秦晓月一脸夸张的表情: “没错!就是……就是我亲眼所见!十七姐,十七姐就经常去那边树林和那个帅哥见面……” “这可是大事。” 李牧白一脸严肃。 “今天他们去了吗?” “貌似……还没。” “走,看看去!” …… 李牧白和秦晓月偷偷摸摸地蹲伏在草丛附近,刚刚隐藏不久,就看见阿白缓缓走近树林,等在原地,似乎左顾右盼地在等着什么人,多少有点心虚的样子。 很快,一个高大的青年人出现了。 “我看见过这货!这不是这几天住店的文艺青年吗!前几天我还见过。他怎么敢对十七姐下手?!不行,我要去告诉……呜呜呜呜……” 李牧白连忙捂住了秦晓月过分活跃的嘴。 但即使这样的响动,仍然没有惊吓到阿白。对于一贯以感知著称的狐狸,这确实很不寻常。 除非她太投入了。 阿白和那男人间的谈话,一开始只是温文尔雅地轻声细语,很快就变得投机起来,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似的。 阿白的脸红红的,美丽的青蓝色眼睛眯成缝,含羞带臊的样子,真是许久都不曾如此开心了。 “这……这狐狸跟我讲话都没这个态度啊……” 李牧白大为震撼。阿白很少跟男子如此相熟,即使熟悉,也是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冰冷感,很少有如今日般主动。 然而接下来让他更加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他看见男人开玩笑一样地拍了拍阿白的后背,或者牵起阿白的手,甚至最后还浅浅地抱她一下。 阿白完全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 她有多排斥肢体接触,秦晓月和李牧白都是知道的。 她唯独不抗拒杜非羽碰她,但如今,似乎多了个人? “哎,狐狸果然还是狐狸,怎么可能那么好驾驭……” 李牧白皱着眉。 当年极道宗的大祭司固守清明,却仍然倾倒众生。这本来就是非常矛盾的两种属性。 再加上狐狸虽然世故,却也一贯行事乖张。 正因为如此,阿白在当年的人群中,才会毁誉参半。 李牧白是绝对不相信当年那些不洁的传闻的。 他望了望身旁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秦晓月,想到老杜对这姑娘多少有点过分的关心,心想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有些纠结。 …… “老杜,你这几天有没有看见十七姑娘啊。” 李牧白吃饭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 “阿白?她大概在忙生意吧。我最近也忙。” 好家伙,问题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多吃菜。” 李牧白尽往杜非羽的碗里夹绿色蔬菜,弄得杜非羽皱起眉头: “我最近不练这种辟谷的功夫。你这是在做什么?” “……多,多吃点绿色的。” 李牧白顾左右而言他。 杜非羽只当他开玩笑,虽然心里有些奇怪的预感,但也是一笑置之了。 …… 自从那次雨中相遇之后,丁老板倒是对老杜多有念想。 恰逢一次流行演唱会,杜非羽自然而然地收到了两张好票。 “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丁老板笑语盈盈,“白十七是做服装的,我也是做服装的。我想,我们会有很多话可谈。” “那我就把白十七一块儿叫上?” 杜非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但是今天是另外的合作……听说你在开旅店?而且还是购物平台式的旅店?我觉得自己也可以跟您有所合作……” “可以。” 杜非羽感到今天的丁老板有点不同。 但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杜非羽觉得有好处可占,且确有适当的理由,也没道理不答应。 演唱会很热闹,丁老板似乎今天是来娱乐而不是来谈生意的。 她桃红的脸蛋兴奋得好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好像完全沉浸其中了一样。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杜非羽有些无奈地想着。 他的期待多少有些落空,但仍然礼貌地陪着丁老板的娱乐。 他倒是庆幸没拉着阿白出来,不然这种人声嘈杂之地…… 咦,这个节目好像阿白也是关注的? 正想着,无人机从头顶略过,摄像头拍下了每个人欢闹的表情。 杜非羽向身边望去,丁老板正毫不矜持地抱着他的手臂。 而摄像头,则将这一幕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并传给了刚刚电视,并拿出了一包薯片的阿白。 嘭! 薯片的袋子炸了开来。 …… 阿白感觉自己的内心里有了很多多余的涟漪。 比如会对杜非羽的态度斤斤计较,会开始对比他和其他人的优势。 “我可能做不了忠心侍主的雪狐了?” 她自语着,很快被自己这样危险的想法吓到了。 “唉……” 她望着卧室的墙壁。 老杜和她见面得越来越少了……可是老杜的开心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被困住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这样的寂寞情绪,阿白自己都觉得少见。 “唔……” 她突然想到了那日,那个气味熟悉的男人。 不如,索性…… 阿白握紧了手心,之后思索良久,提起笔。 写了几段简单的文字后,阿白开始收拾东西。 “好好体会奴家的重要性吧!” 她有些不忿地对着空气嚷道。 …… 真气充沛的杜非羽不需要睡眠,所以他也没有回家的需求。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感觉一直以来没有动过的那根弦,突然间跳动了一下。 这是妖兽契约被挑战的征兆。 也就意味着……阿白那边,出现了什么变故! 杜非羽想要顺着阿白的气息瞬身过去,却猛然发现,这只狐狸的气息已经变得若隐若现。 这么久以来,已经没有发生太多足以让杜非羽警惕的事情了。 电话在此时响起。 里面是李牧白焦急的声音。 “老杜,大事!” 第二二八章 花市灯如昼(中)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 “十七姑娘不见了!这回是真的不见了!” 李牧白在电话里嚷道。 阿白不见了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能让李牧白不安的确实稀罕。 “她会不会是遭遇了什么蛊惑,然后被人带走了?或者是碰上了对她极为克制的人物,就像那次去泡温泉的时候一样……” 六道已经让杜非羽斩了一道,剩下来的人物应该不敢轻举妄动才是,狐狸的本事他们应该有所领教,怎么还敢来冒这种大不韪?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杜非羽终于开始急了。 如果这种着急能够早一点发生,心思敏感的阿白或许就能看到,或许就不会消失。 越聪慧,越敏感。再大度,也有一个度。 脱离了狐狸,秦晓月就眼睁睁地看着老杜的行为变得异常起来。 之前没有阿白在身边,杜非羽也谈笑自若,但是这下知道阿白不见了,老杜发呆的时间明显比往常多了十倍。 “走神十五次,笔掉在地上八次,把纸卷当茶杯三次,走路撞墙两次,拿错文件……拿错文件十九次……把我叫成阿白一次。” 秦晓月像个真正的秘书,有些担忧又有些幽怨地总结道。 “状态不好。我可能是睡眠不足了。” 杜非羽揉了揉眉心。 “扯谎!仙人为什么要睡觉?” “那是因为仙人睡不着……” 杜非羽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 阿白是自己走的,不是被人掳走的。 这个事实在老杜回了家以后就知道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房间很干净,衣服还收拾得整整齐齐,最主要是阿白最爱穿的几件衣服连带着她的行李箱都不见了。 这不是离家出走是什么? 然后妖兽契约再受到触动…… 杜非羽不想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这么多年来,他怀疑过很多人或者事,甚至包括阿白。 但无论是在那个动荡的时代,还是在随后的漫长岁月里,阿白都用行动证明过,她是最不应该被怀疑的人。 杜非羽遂不疑。 但是现在的情况,或许已经不太一样了…… 三天后,这样的真相被赤裸裸地揭开了。 旅店的大堂前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身穿黑袍,另一位同样身穿黑袍。 当时在堂内转悠的是李牧白。感受到了强烈的侵略气息,李牧白就地一划,剑气留下的痕迹,宣誓着此地不可侵犯。 但李牧白感到了一丝怪诞。那个高一点的身影,李牧白知道之前未曾遇到过,只是略微感受到一点史前灵兽的意思。 但那个矮一点的人……他的招式,他的灵动变幻…… 李牧白觉得太过熟悉了。 来不及多想,虽然敌人不冒犯,但李牧白不可能不进攻。 他随手抄起花瓶里的花束,聚气之处,横扫无余。 这次他并不刻意留力,只是出于战斗经验为自己准备了后招。拈花三挑,剑锋过处,那个高大的身影躲在后方并不多动,而那个矮个连出多手,素手连弹,李牧白的剑锋竟然被悉数散开! 在这个时代,李牧白即使是随意地进攻,也绝没有几个人能够正面接下。 这是不同凡响的对手! 李牧白内心兴奋起来,在花枝中灌注的力量再多两倍,凌厉之余,在第三招的时候又使了些小心眼,手势反跳,是一招完全反思路的变招! 这招连李牧白都觉得妙。而对面的黑袍人显然也预料不足,急急后闪,剑气掠过颈前三寸,银白色的长发从兜帽中散出,在地面上残留了半屡断发。 “……银发?” 气味,银发,熟悉的功法、身法和体形…… 李牧白认准了心中的预想。 接下来,李牧白只是向着面部抢攻,那黑袍人只是像蝴蝶一样轻轻巧巧地转了两圈,轻轻叹了一口气。 “您就是想看看,这帽檐下挡着的脸,是不是奴家,对么?” 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幽怨与魅惑。 李牧白心中一怔,望着面前那个缓缓脱下兜帽的身影。 白发如瀑布般泻下,白瓷般的清丽面容和冷漠的青色眼瞳。 “十七姑娘……你……” 白十七的余光向不远处一瞥,李牧白沿着视线一望,却发现杜非羽已经到达了现场。 “阿白?” 杜非羽几乎呆在原地,很快,他的目光就变得冷酷。 “后面的那个家伙,不要在我面前搞这种把戏。” 杜非羽指出三道电光,向阿白背后那个沉默的家伙急速袭去,而自己身影飘飞,已经掠至阿白和那人的中间,一掌抓出。 阿白舞袖弹开电光,但已经不可能躲开杜非羽的手。 而沉默的黑衣人此时终于不得不动,他劈手下来,勉强缠住杜非羽的胳膊,想要化解这一击。 但杜非羽须臾间,只是一个瞬身! 黑衣人缠了个空气,背后的杀气却陡然暴增。 阿白回首去救,但最先感到的则是肩上的触感。 杜非羽的最终目的,一直都是要把她拽回去! 杜非羽只是一直在想,如果阿白真的是被迷住了心智,那么只要把人拉走,随后找办法破解法术,凭他杜非羽的能力,没有解决不来的问题。 然而,触及之时,冰浪袭来,阿白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而且是毫不犹豫地硬碰硬,生生地用妖气把杜非羽的灵气撞了回去! 杜非羽向后滑了三步,难以置信。 “你救他……还要伤我?” “看来你也意识到了?”狐狸眯起眼睛。 杜非羽领教到了狐狸作为敌人时的彻骨冰冷。 “你呀……还能感受得到妖兽契约么?” 杜非羽攥紧了手心。 确实,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感受不到那种牵连。然后阿白唇齿轻启,缓缓说出那句让杜非羽心凉的话。 “奴家没有被控制……我是自愿的。” “极道宗宗主,白十七姑娘并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总是凭借着妖兽契约的拘束,把她困在你的身边。她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完全有获得这种生活的能力。她应该有她的自由。” “……” “我已经用特别的方法消除了妖兽契约,你不用再努力了。” 杜非羽已经不再应答,一步踏地,脚下大阵如城市霓虹般骤然亮起。 短短数秒,整个旅馆的大阵悉数响应,空气中的压迫感密集得难以置信。 “当你踏进这个旅馆的第一步,你就应该想到,我不让,你走不了。”杜非羽冷然道,“而且,我完全有能力,让你的每片骨肉,连同灵魂都留在这里。” 那个黑衣人显然感受到了气氛中的杀机。 他没有行动,但杜非羽知道,他没有行动的把握。 一旦大阵发动,他是非死即伤的。 然而,阿白张开双臂,整个身体挡在了那人的面前。 杜非羽忍了数次,仍然没能下手。最后,竟这样由着阿白和那人离开了。 没那么简单。 即使阿白此时转身离开,杜非羽还是坚持这样的看法。 阿白离开得过于急促。杜非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 “我要收购整个极道宗的产业。你把财产整体估值吧,我一定能给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格。” 阿白的断然离去仅仅过了一天,那个黑衣人此次竟然是不躲不藏,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来到了杜非羽的办公室。 “收购?”杜非羽笑了,“我从没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可以先关注一下保证金的数目。”男人笑道,“当然,你是最大的股东,我特别将你放到最后一个见面。自然,其他的股东,我也都已经见过了。” “狐狸告诉你的?” “自然。” 男人将一份银行的存折缓缓推到了杜非羽的面前。 上面的数字摄人心魄。 这是……杠杆收购吗? “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没什么……证明给一个人看而已。这样,她就不会心有旁骛了。”男人冷漠地说道,“人的差距是绝对存在且发挥着根本作用的,就算不承认,客观上也不可能消失。” “我不会卖的。” “我当然知道,极道宗有很强的个人主义倾向,大小事情,你一个人就抓在了手里……但,你还有一个大股东。” 秦操? 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若他们能同意,你就不会来了……如果只是想挑衅的话,那我告诉你,你失败了。” 男人冷哼一声,不再答话。只是无言地离开。 杜非羽望向窗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纯白身影。 “阿白……” 他的心中刺痛了一下,但狐狸目光和他相对一瞬,便错开了。 …… 杜非羽召集了所有人,多少还是知道了,有个收购人正集合了多倍杠杆,势必拿下极道宗。 黑衣人的资金显然是足够的,所幸,现在大家还没有被撬动的意思。 创业者理想,极道宗还在草创时期,这种理想还是没有丢失的。 但这是一次闯入家门口的挑战,而挑战的赌注很显然……是那只狐狸。 而连杜非羽也不得不承认的是,狐狸足够有心计和耐心,站在两位对抗的雄性中间,选择适合她栖身的人。 该死。 杜非羽思来想去,认为自己应该主动出击。 …… 三天后。 酒吧门口靠窗的座位。 杜非羽和一位面孔英俊的男人相对而坐。 “我们需要谈什么?” “或许我们真的不需要谈,要不是因为阿白的话。”男人讥讽地笑着。“你的资产和我想比,真的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杜非羽听到这话,并不认为对方在吹牛,却也不感到非常震惊。 旅店并非不透风的墙。 阿白去林中幽会男子也是有目击者的。 几方打听下来,杜非羽大致确定了,正值花季,这个男人和这个季节来到花洋市的众多商人一样,都是来炒花的。 所谓炒花,就是对花朵中的名贵种类,或者花苞、或者花种、花束。 有的花瓣可以被炒到价值连城,有的花就只能如同路边野草般被丢弃。 虽然还弄不清这个男人何来如此庞大的资金规模,但是既然是个炒家,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 那么,想要收购极道宗的资金,大概也就可以明白来源了。 “今天来,自然不是白来。” 杜非羽把桌上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我要向你发出挑战。”杜非羽说道,“虽然现在的猜测还不太明确,但相比于我而言,你在花洋确实是外乡人。”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现在要你马上收购极道宗,你肯定拿不出钱来……甚至说,给你一周的时间,你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哦?”男子风雅一笑。“看来我还是把动静搞得太大了,让你听见了什么风声。” “花洋的每年的花市,都不乏疯狂的外乡人。今年,你就将是被讨论的那一个。我也就直说了吧,现在你的资金全都赌在花价的涨幅上。今年的花种稀有,众人趋之若鹜,你对此有相当大的把握。” “如果花价不涨,那么,你的钱就必然不够。” 话说到这里,机锋已经完全展现。 不明男子,不,或者可以叫他莫凡,计划的一大部分,已经被杜非羽揭示开来。 那么挑战的内容自然要被摆上桌面了。 “很简单,你看上的那批鲜花,我将全部用现价预售给你,你先按现价交钱,而我五天之后交货。如果五天之后你见不到货,我会用那时候的市价,分毫不差地把等值的现金结算给你。” “那拿什么保障这笔交易?” 莫凡纸扇轻摇。 这笔交易,或者说这个挑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送钱。 花市火热,这批花种早就是市场上的抢手货。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弄到这个东西,因为大家都知道,弄到了花种,在这次花洋的花市上就足够稳赚不赔。 而且,还有另一个消息,花市炒作上,举足轻重的周老板,也正在大量收敛这类花种,待价而沽。 这是绝对的利好信号。 在他看来,杜非羽走的,是一步险棋,更是一步臭棋。 “这是2%的保证金。”杜非羽面不改色,“你从现在就已经赚到了,有什么不好接受吗?” 保证金…… 莫凡摇摇头: “不,我不会现在就交钱的。交付应该同步进行——五天后,你交货,我交钱。或者到了那时……我们相互结算掉价款。这才是公平交易。” 杜非羽从桌面旁边站了起来,把一纸契约拍在了桌面上。 “看来,你同意了。” 这么残忍的条件也能接受? 莫凡手悬在半空,愣是签不下去。 “杜非羽,你在图什么?这份合约,或者说你的挑战,对你是极为不利的。” “我?”杜非羽哼了一声,“对,我确实还有条件。” “说。” “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我们有一方的资金必然会大溃败。而争个输赢,大概就是为了让她回来。” “你说……雪狐?”莫凡大笑,“她的心意早就变了!她现在是必然跟定我的!” “当然,选择权在她手上。所以我需要一场胜利。” 杜非羽半开玩笑地说道。 …… 合约签下。 在莫凡离开后,杜非羽掏出了怀里的那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花海的照片。 而花海的远方,是眺望着更远方的白十七。 照片的左上角,写着“莫凡”二字。 杜非羽一眼认出,这是阿白的字迹。 这张照片,就是在寻常的一天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老杜家中的书桌前。 他也是凭借着这张照片,判断出神秘的男子叫莫凡,以及……他在花市获取资金杠杆的操作。 狐狸在想什么?她想暗示什么? 杜非羽的手微微攥紧。 虽然摸不清她完全的想法,但杜非羽至少知道,他不是毫无机会。 这给了他孤注一掷的勇气。 …… 杜非羽签的东西,大概是一个初具雏形的期货合约。 如果未来花市看涨,花价飞升,那么老杜横竖都是大亏一笔——无论是买下花种交付给莫凡,还是以市价把钱白白交给他。 当然,莫凡的一切自信都是建立在花市看涨的前提下。 如果市场下跌,甚至……无止境的下跌,那么到了那时,花种将毫无价值,而莫凡将用一笔不菲的价格,被迫购买已经变成了垃圾的花种和花朵。 即使没有那么夸张,只要价格比现在低,差价超过了2%保证金的数目,那就一定是杜非羽的胜利。 这是一场赌博,或者说,根本是杜非羽架设的一场对局。 他要打。 要用这种和平的战争证明某些东西,也要把某些虚幻的家伙打落尘土。 所以,他将用尽这些年在花洋市的一切……砸盘! …… 第二二九章 花市灯如昼(下)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杜非羽的手头并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但是所幸,这两年来他积累了不少流动资产。 时间越来越接近花季,花市的喊声也越发鼎沸。各路花商和买家齐聚一堂,花洋市的四个花市全部人满为患。 “杜老板,你也开始对花市买卖感兴趣了?” 在花市中沉浮多年的肖老板笑而不语。 “我有一场大生意要做。”杜非羽说道,“我需要钱。” “生意要论赚钱与否……我们还是得谈……” “赚钱。”杜非羽斩钉截铁,“只有这点不容否认。在花市多年的你,难道还不知道价格的秘密吗?” 他打算快刀斩乱麻,缓缓推出了那一纸合约。 “只要市场价够低……” “杜老板,你打算分我几成?”肖老板似笑非笑。 “三成。” “少了。” “五成。” “……” 肖老板默默无言。 直到燃了半支烟,才慢悠悠地说道: “杜老板,你有点急了。” 杜非羽内心一震。 确实在阿白被挖走之后,他的很多行为都有些失态了。 可以说,狐狸本身就是他多年来心理平衡的一部分。 转念一想,杜非羽知道了另一种可能性。 “莫凡,也找你谈条件了?” “……哪里话。” 是这样了。 “我猜想,他一定会告诉你,囤积居奇,等到花价高了再卖,一定会赚到一大笔吧?毕竟,这是最直观的,能够赚钱的方法了。” “但……我很奇怪。你要在什么时候卖出呢?谁会来吃下你们甩到市场上的货呢?所以,肖老板,是不是要好好想一下变现的可能性?” “只是屯着货,找到一个差不多合适的价格就卖了吗?不,肖老板,莫凡比你赚钱多了。他永远可以收获到市场最高点的利润,而你则是他的代步工具……” 肖老板的烟终于放下了。 “你有更好的价格?” “当然,我有。”杜非羽微笑着,“我们都有亏本的可能,但唯独肖老板,你没有。你会赚得最好。” “你的生意,是和莫凡这个外地人杠上了?是个人恩怨?” “我们都是外地人。”杜非羽回答,“是个人的喜好问题……做生意,下手狠一点,也不过分吧。” …… “小羽,半个公司都被你抵押了,不要紧吧……” 秦晓月欲言又止。 “这并不是太夸张的事情。就算在平时,公司运营中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提高负债率。健康的现金流,一定是要有一些负债的……你该不会又在想些什么零负债的错误思路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秦晓月一委屈就说不出话来,偏偏杜非羽的歪理又一套一套的。 她当然知道,极道宗的女主人跟着别人跑了。 而杜非羽为了挽回那只白狐狸,不惜把半个极道宗都扔进了赌池! 这真的不是她认识的杜非羽啊! 杜非羽在沉默间大致感受到了秦晓月的心思。 他斟酌再三,只能淡淡地说道: “晓月,我是全面战争时代过来的人,本性多少好赌。你看到的淡泊,是因为知道有她在,所以才淡泊。” 秦晓月攥紧了拳头。 就算知道是如此,也不要这样特地讲给她听啊…… 晓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惆怅,只能对自己说,是阿白的离去让她感到难受。 “小羽,我也会……努力帮你的!” …… 花洋的四个花市早早就开放了。 今天也是人满为患的一天。 花价继续走高,这一周以来已经翻了两倍。 市场的讨论度越来越高,一些本来不炒花的人,这几天也在蠢蠢欲动。 旅馆和饭店是可以听到很多新闻的地方,杜非羽对于这些风声相当在意。 当一个市场上的人,全都认为某一样东西有投资价值,那么这样的东西价值应该已达到临界值。 但是市场预期良好,花价正像莫凡所想的那样,急速膨胀起来。 而肖老板虽然不声不响,但也像莫凡所预料的那样,悄悄买入大量花朵,等待着最后大赚一笔。 这样是他的赢面比较大。 杜非羽必然不愿意价格大规模上涨。那么他必然会试图买下足够多的花朵,按兵不动,力图以此控制住局势。 而这也是莫凡的目的。 他只有大量购入存货,维持住市场上供不应求的局面,才能让价格保持上涨。 一开始花朵是实价,之后的花朵大概就是泡沫。 这个道理,双方都知道了。 他们的赌局,就是泡沫在合约到来之前,还是在合约到来之后破灭。 杜非羽参战后,接连三天,花市都在小幅上涨。杜非羽的资金已经使用了大半。 按照这种疯狂程度,能够顶住维持在这样的价格,已经属实不易。 到了第四天上午,花市的价格甚至出现了微跌。 杜非羽开始把握节奏。接下来,他要在小幅的震荡中,逐步清出自己的筹码,最后赢取合约的胜利。 然而,到了下午三点,各大花市的市价突然间暴发出了极大的涨幅! 新的货源,新的买家! 莫凡不知道又从哪里联系到了新卖家的加入,同时又在市面上大肆购入。 价格一下子就飙涨了起来! 到了第五天,肖老板这一掌握着大局的人,终于从观望中脱离,开始分批购入花朵! 到了第六天,肖老板也不再稳重,大规模入局,在第六天中午之时,花价已经疯狂地再涨了15%! “按照这个涨幅,预计到了明天,价格还会翻倍。” 莫凡笑着对阿白说道。 “杜非羽要做空。所以他不能过度地保留自己的筹码,而市场局势向好,他在调整清仓的时候就能挽回未来的损失。” “只是……”阿白低着头。 “只是他这一进一退,清仓的货物,会全部被我买下。他的货仓,已经没有控制住这个狂热市场的能力了。” 莫凡望着繁忙的夜市。 “花价会像礼花一样,五倍,十倍,甚至百倍地蹿升,冲上高空!然后,爆炸。但……那需要时间。” 莫凡拍了拍阿白的头。 “然而杜非羽已经没有时间了。明天就是交割日。明天的交易市场关门,就是他的结束。他大概还有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的时间。” “而那之后,你不但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挣到多倍的钱。市场的,和……杜非羽的。” “没错!”莫凡笑道,“我们雪狐一族的思维,还是比这群愚蠢的人类来得更敏锐!” 他望向阿白,眼睛闪闪发光: “跨越了这千万年,能找到同族已经属实不易。而能保持同一份心,真是更加难得了!” “嗯。自然如此。” “你心里还舍不得他吧?” “区区人类而已。” …… 最后一日。 杜非羽已经明显感受到,他似乎阻止不了这个疯狂上涨的价格了。 他没有足够的货源稀释市场,即使满仓买入力图压低价格,也无法阻止价格攀升。 资金池越来越大,他的钱已经不足以砸出太大的水花。 “事情是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杜非羽面部紧绷,在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就是一辆碍眼的轿车,车外站着紧盯价格牌的莫凡,而车内坐着阿白。 胜利似乎在离他远去。 模糊间,他似乎有种感觉,这辆车开走,狐狸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羽!” 秦晓月扯了扯杜非羽的袖子。 “我准备好了。” 杜非羽微涩地点点头。 “靠你了。”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饮品店中,那个闲坐不语的身影。 …… 大热必死。 而大热之物,必须在大热之时完成死亡。 市场从来伴随着两种极端论,只是在风向不同时,会有东风压倒西风的态势。 对于花市不安的声音一直都在,只是这段时间里,人人都认为自己会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博傻定律的傻子,击鼓传花的绣球,最后那个在最高点接手的倒霉蛋,必然不会轮到自己。 更何况今年的花市,比往年更是火热三倍!这样难得难遇的好机会,谁不想跳进水里试一试? 自认为聪明的投资家们,因此生存,因此壮大,也常常因此死亡。 孤注一掷的杜非羽,需要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是拼个你死我活的时机。 因为砸盘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像人的心情变化一样。 要有那么一瞬间,猝不及防,无法预料,且数目足够惊人,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恐慌。 贪婪和恐惧,这是市场上的人们,亘古不变的两种心情。 但现在,他是孤家寡人。 而看莫凡的表情,他也很明显知道,杜非羽想要砸盘了。 杜非羽试探性地卖出了一些筹码。 但是无济于事,莫凡很快用更高的价格买入——然后市场的短缺依旧,价格来到了新的高度。 还有最后的筹码…… 杜非羽再次望向饮品店里的身影。 但是,时机……时机! 杜非羽需要一个让莫凡根本来不及反击的压力。可是现在看起来,他似乎还有足够多的资金? 不,不是这样的。 即使他的资金再雄厚,雄厚到杜非羽的两倍五倍甚至十倍,现在的他,无疑也承受着更大的价格压力。 杜非羽的筹码来去自如,他甚至可以通过对冲,缓解那个即将到来的合约带来的资金压力。 他做不到控盘——所以他不是控盘手,崩盘的风险,他不需要害怕。 价格越高,崩盘的风险越大,群众们需要新的刺激点,才能让价格进入新的阶段。概率的天平是随时间增长,逐渐倾向杜非羽这边的。 对莫凡来说,只要挺过了老杜的空头攻势,只要平稳度过了今天杜非羽为在合约中取胜的不择手段,接下来就都是他的稳稳胜利。 而老杜的攻势,大概没剩多少机会了。杜非羽笃信,他只是笃信,莫凡一定也不好过。 他一定也在极限的边缘!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时至休市。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合约到期前的最后一波交易。 秦晓月一去也没有再回来……什么都没有变化。 也没有转机之风……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极道宗,就这样用一种荒谬无比的方式结束吗? …… 开市了。 四周有些闷热,一如杜非羽刚刚来到花洋时那个粘稠的夏天。 然而,有风动的声音。 带着沙沙响声。 杜非羽看见一个蓝裙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掠过,又轻盈地走过饮品店,然后对交易柜台低低说道: “卖出。” 她的声音很小,卖出的量根本看不出是大宗货物,甚至用手提袋都能装下。 但……那个人是阿白。 结算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在比天气还热的市场上,大家直管收货,人群中的阿白瘦瘦小小,她的货物被一扫而空,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但,杜非羽看到了。 他抬起头,望向了价格牌。 价格的增速,似乎又一次放缓了。 又一次达到了情绪的临界点,喊高价的人再次变少了。 阿白的这次反向操作,必然有极大的深意。如此珍贵的暗示,杜非羽捕捉到了,就绝对不想放开! 是不是意味着,莫凡那里也到了某种临界点? 不必多想了! 杜非羽抓起自己的所有的订单,冲向交易柜台。 就在他放下订单的一瞬间,秦晓月终于姗姗来迟。 她面色通红,满头大汗。 “小羽!”她几乎要撕破嗓子似的朝杜非羽吼道,“我刚刚去看了情况,东市和西市那边的花,卖不掉了!” 这一嗓子,有刺破长空的效果。 本来波澜不惊的市场,突然就像炸散的水蒸气一般! 杜非羽的大额卖出,秦晓月的虚假消息——然后是,争先卖出的炒家! 随着呼唤,很快就有人冲到柜台,嚷嚷着要卖出手中的订单。 这些人,就是杜非羽拜托秦晓月去准备的。 他们是市场的噪音,是货真价实的,影响市场情绪的噪音投资者。 他们没有本钱。 但是杜非羽有。 价格的变动,竟然在片刻间停止了! 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狂热的投资者们,正在进入短暂的观望状态! 莫凡的后背有些冒汗了。 他也是雪狐,所以冒的是冷汗,白日里,他的四周变得冷气腾腾。 “不用当心!他的筹码不算太大,我能全部吃下!这点把戏,还奈何不了我们!……嗯?” 莫凡回头去和车里的阿白说话,回头却发现,阿白早已不见踪影! 他努力定了定神,只当阿白大概是在哪闲逛。 然后他快步走向柜台,逐步买进杜非羽的大单,并喊出了高额的购买量,要完全稀释这次冲击。 “我的后方还是稳的……我还有其他的资金……”莫凡暗想。 终于,饮品店里的身影站起来了。 他大步走向了花市柜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肖老板。 花洋花市,沉浮多年的肖程庚。 杜非羽和莫凡同时望向了肖老板。 肖老板抬手之时,莫凡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卖出。全部卖出!” 肖程庚显然是坚定十足。 肖老板不愿意再参与控盘了。 他要变现,他要做在最高点成功抛出的人。 那么……绣球最后的主人,赌博最后留下的傻子……就会变成莫凡! “人类,你反悔!” 莫凡的目光快要喷射了出来,但肖老板仍然是云淡风轻地离开。 “我们没有定下任何契约。” 机会,利益,自由选择的优越。 这是沉浮多年的肖老板,仍然是这片花市主人的原因。 莫凡,太冒进了。 肖老板从来不是攻守同盟的一员。 他谁都不管,只看利益。 于是肖老板的这一手,为莫凡的结局落下了死棋。 卖出!卖出!卖出! 人群重新开始发疯,不过这次不是贪婪,而是恐惧。 价格一降再降,刚刚还是价值连城的花朵花种,片刻间就变成了草纸,变成了泥土,变得一钱不值。 市场上的花朵开始过量,而莫凡已经无力再购入那么多的花了。 即使他再次买入,其他的投资者们,会买他的帐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肖老板已经离去了,阿白也不知所踪。 漫天的花雨中,他望见了杜非羽的脸。冷酷无情的脸,是他,又不似他。 “花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炒的。记得给钱。” 花价已经如同废纸,杜非羽把刚刚获得的低价订单交给了莫凡,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市入夜,灯火如昼,而交易的波浪仍然没有停止。 莫凡站在这一片人世的混乱之中,几乎站成了一尊石像。 …… 夜。 月色明亮。 杜非羽脱离了纷乱,就已经沿着阿白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出去。 “别跑了,前面是死胡同。” 杜非羽对前面那个身影说道。 他左手轻点,已经用阵法困住了前进的路线。 白十七转过身,低头不说话。 “你有话对我讲。”杜非羽上前一步,“为什么要这么做?离开我,却又帮我?” 阿白把头侧向一边。 路灯把她的身体线条染得很暧昧。 “我做错事了,你会原谅我吗?” 她缓缓上前,抱住了杜非羽。 “你看,我们心脏的跳动,都还是相连的。”白十七软软地说道,“能多看我一眼吗?我的愿望……就是如此……” 杜非羽重新感受到了那一条妖兽契约的联系。 还需要多说什么? 大闹一场,然后离去。 前前后后的一场局,只是想让杜非羽重新审视自己。 足够任性,足够胡闹。 这就是桀骜难驯的雪狐。 她们是温文尔雅的。但如果无法让她臣服,或许注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看见了吗?不要拿她当对手了。你玩不过她的。” 李牧白拍了拍秦晓月的脑袋。 夜风晓畅,秦晓月的眼泪却不自主地掉了下来。 “原来,我一直抱有的,是这样的心情吗?” “大家都明白的。” 李牧白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好像对自己说话一样。 “是啊,大家都明白的。” …… “什么?你说莫凡这货是你的同族?是你的长辈?” 酒桌上,杜非羽惊讶地说道。 “是这样的。” 阿白面色含笑。 “按照官人的命名方法……我排行十七,所以叫白十七;莫凡排行第九,那就应该叫……白九了。嗯,这是我九哥。” “……” 杜非羽竟然无话可说。 “……虽然你把我整爆仓了,但是胞妹还是承蒙你多年照顾了。”莫凡鞠了一躬,“雪狐的族群观念还是很重的。之前我还怀疑你在欺负她,不过就决心来看……应该不至于。只是她说,她想试试你。” “白十七!” 杜非羽嚷道,而身边的阿白立马变作伏倒状,只是靠在杜非羽的身上不走,笑着也不解释。 “所幸……白十七出了些主意,我的损失也没那么大。至少对冲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只是你为了这件事,几乎炸掉了整个花洋的花市……” “不是我。是你,你,还有你们。合起来,就是我们。” 望着在座的各位,杜非羽一个个地指过去。 一时间,座位上充满了欢笑的气氛。 至于所思所想,大概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三零章 孤蓬万里征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后面的故事很平稳,也很符合人的期待。 大概就是花市的胜出为杜非羽提供了大量的资金,进一步支持了杜非羽产业的扩大。 某个月圆的夜晚,杜非羽和阿白终于如愿以偿地搬进了新居。 “不算大房子,却也是不错的房子。” 买了双层联排之后,杜非羽还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 在出租屋中蜗居了两三年时间,老杜和阿白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花洋市的房屋,也是有开阔的空间的。 于是就摆酒席,请宾客。 请的当然是极道宗的几位朋友。 李牧白来了。 他是个闻酒而动的家伙。 还有秦操,还有赵明程。 众人欢声笑语无话不谈——只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自然。 那是秦晓月。 阿白归来,极道宗也大获全胜,宗主在豪赌当中一点没输,众人皆是喜悦的。 晓月却感到了失落——她有些讨厌地感觉,自己怎么越懂越多了? 她知道,杜非羽看上自己是因为那单纯直接的性格和毫不逊色于任何人的热情。 但……这份感觉,又要往何处安放呢? 她时不时地望向阿白,但阿白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目光。只是跟着大家微笑,言谈举止间充满风雅。 真是这个时代少见的古韵和优雅啊,你要如何对一个天生就美丽的造物生气呢? 饭桌上,大家在畅谈着见闻和往事。 但,似乎一人一狐对于自己的往事,却避而不谈。 “十七姐?” “嗯?” “你为什么不说说,你和小羽以前遇到的事呢?你们之间,就没有产生过什么矛盾么?” 开口就已经说错话了。 但秦晓月已经不在乎众人的目光了。 “你们现在……你们现在关系真的很好啊。你那样闹脾气,公然离开他,让小羽那么难过……为什么,为什么就会被他原谅啊!” 满桌皆惊,秦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不好意思,晓月可能前段时间压力比较大,喝得有点多了。” 李牧白赶忙顺道吐槽起杜非羽来:“你怎么净灌酒!” 而秦晓月拍开了秦操的手,借故逃离了饭桌。 …… 终于躲开那样的气氛了。 也不妨说,终于躲开了内心的那种压抑感了。 今晚月色明亮。 没有路灯的情况下,都把大路照得很空。 只是…… 只是余光下,秦晓月瞥见了阿白。她似乎在往其他的方向走。 她要去做什么? 秦晓月带着疑惑,又带着几分莫名的较劲心理,也跟着阿白的步伐过去。 片刻,周围变得幽静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干扰了。 莫非阿白又要…… 秦晓月捂住了嘴,却只听阿白轻声慢语道: “晓月,这里应该没什么人了,方便我们说话。” 秦晓月这才想到,以阿白的感知和修为,恐怕她早就知道秦晓月跟在后面了。 “你……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嘛?” 秦晓月忸怩道。 “一直以来,我欧不知道要如何跟你对话。不知道是该叫你晓月,还是叫你玉落……或许你也已经发现了,现在放在你心中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思想,也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感情。” 秦晓月眉头微皱。 她很清楚,这是在说她内心深处,那个名为玉落的声音。 “玉落,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所要讲的,我和老杜之间的过往。”阿白很放松地一撩头发,“你不是一直想听吗?我想,也是时候了。” “那之前为什么……” “不。之前的月亮,不如今晚这么好。” …… 月圆风清之夜。 极道山门前唯一平坦的土坡,在月色下终于得以窥见全貌。 是破败的尸体。 “魔宗该退了。” 杜非羽背手立于山上。 “他们可以拉拢出一个魔宗,我们便可以成立一个正气盟。到头来战争没有停过,为了什么?” “之前是矛盾,之后是生存。你们人类啊……大概如此。” 山门牌坊的顶端,一个大袖子姑娘晃荡着修长的双腿,有些慵懒地回答道。 “白十七……”杜非羽若有所思,但表情很快变冷。 一道红光射来,杜非羽暗暗提防,那道红光却只射到了脚边。 “信?” 杜非羽捡起随红光射来的纸条,而白十七折在脑后的耳朵却已经竖起,颇有不爽地望着远方的山林。 “那个女人,怎么又过来了……” 信上所书内容,是很俗套的丛林相见。 只是写字的人一笔一划都特别认真,还在末尾端端正正地署上了“玉落”二字。 杜非羽会心一笑。 这一笑,让他面前挡了一片云雾。 这不是真的雾气,是素衣白发的白十七,面有怨色地挡在杜非羽身前。 “宗主,奴家进言一句,以宗主之尊,哪怕是平日时候,也不应该因为魔宗的一个小卒亲自动身。” “玉落不算是小卒——她可是血意宗门主的女儿。我这次……” “可那红衣女人生于魔宗长于魔宗,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你就不怕她另有所想吗?”白十七苦劝道,“你差点把她老爹的脑袋剁成了两半!” “我当然不是随便去见她。”杜非羽摇摇头,“这里有天下的一处转机。我相信,她的行为不会是偶然,而这恰恰代表着双方的愿望。” “你是说……和谈?” 白十七有些愣住了。 “对,魔宗三番大败,内部必有休战声音;而正气盟内耗重重,前期又过于刚勇,若要继续,也必然陷入僵持。” 杜非羽已经移步下山,身影倏然不见,只有声音在谷中悠悠回荡。 “只是所信不同,我辈与他人,同样厮杀,行为又有何异?” “你装什么啊!” 白十七发愣的片刻没能挡住,只能怒气冲冲地朝山谷吼道。 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很委屈地顿足不追。 余怒未消,她转头朝树上嚷道: “喂,你躲树上干嘛?早发现你了,下来。” 白十七一道冷风,从树上吹下来了一个人影。 “十七姑娘,大失风度了啊。” 李牧白轻轻扫落身上的杨花。 “哼……”白十七不做搭理。 “你不追上去?” “我追上去,给自己添堵么?”白十七的眉宇间闪过了几分哀愁,“那可是玉落……对了!” “嗯?” “不许说出去!”白十七严肃道,“宗主平时就是脚踩正邪两道的无端做派,在这么个敏感时期,你可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 “嚯……”李牧白笑道,“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战争快结束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台阶就好。比如……” 白十七不再回答。 她当然知道,那个台阶是什么。 那说不定,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 “我想见你。” 林中,一个红衣女子把玩着树枝,面有笑意。 “请开门见山,玉落姑娘。” 杜非羽回答。 “直白地说……就是我想见你。”玉落脚尖踢着石子,“我们可以让战争结束,这也是你所期待的,对吧?”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杜非羽冷然道。 “你故意的?”玉落大为委屈,“女子家的脸皮已经没有我这么厚的了!但即使是我,这么三番五次的……” “如果还是原来的事情,那么请回……喂,你哭什么?” “我们两个今天要有一个死在这个林子里!”玉落泪水涟涟,带着哭腔,却是一副不像装腔作势的发狠表情,“血意门人和极道宗势不两立!” “……”杜非羽长叹,“你死了我很难办啊。” “那……那就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 “联姻啊联姻!你看,我们结婚了,事情不就没有了吗!嗯,我今天晚上也可以不和你打架!” “刚刚你才说了势不两立……血意门人和极道宗……” “嗯?那是什么?” 玉落像小孩一样欢笑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她指了指杜非羽,又指了指自己。 “这个世界上,是先有了我和你。然后,才有了极道宗主和血意宗的神女。别管他们,他们会答应的!”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移步湖边。正值朗月当空,视野开阔,而桃树环湖,被一阵夜风卷得落英缤纷。 女子乌发红裙,笑得比云彩漂亮。 杜非羽突然间认识到,此情此景,才是玉落被称为神女的原因。 “你说过,和平需要一个契机,一步台阶,不是吗?” 玉落反问道。 “我考虑一下。” …… “后来呢?” 秦晓月听着阿白的讲述,有些失神。 “十七姐,你为什么都会知道呢?” “唔……其实那时候,我在草丛里。” 阿白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 “我全看见了。只是不能说什么。后来啊……” “后来?” “后来宗主下定决心要去一个边缘之地结婚了。嗯,我求了他好久,都不知道多少天,反正就是没拦住呢。” 回忆着往事,阿白脸上的微笑略微苦涩。 “哎呀,那个场面太难看了,感觉一点脸都没有了哈哈哈……那时候还是只小狐狸,我以后都不可能再那么做了。” 那是怎样的苦求,那只天性傲慢高贵的狐狸,又是怎样拦着那个人不让他离开,秦晓月不懂。 只知道这一眼万年,阿白在平静地跟她讲故事。 于是她继续静静地听。 …… 后来,杜非羽当然去了。 要去一个充满花海的地方,和玉落在一起。 当然,这不是一次私奔。这场婚礼需要礼仪,需要见证,需要呼声。 在漫长的铺垫之后,这场婚礼成为了势在必行的旅途。 只有极道宗的大祭司白十七虽然赞同道义,却死活不出山门。 这一步风险和机遇并存,杜非羽对此持赞同观点。 但他一贯倾向于冒险——而玉落值得。 于是那一天来临了。 红妆素裹。迎接正气盟一行人的,除了娇羞的红颜,还有杀气喷薄的伏兵。 大阵连开十重,千位高人把守。哪怕是绝世高手,天下三人,也不可能有逃出去的把握。 果然是如此吗? 杜非羽神色黯然。 他不会没有底牌,但他最不希望这里的一切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局。 而最令他痛苦的,是看上去没有心机的红衣女子竟然最会骗人。 “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红衣女子散乱着头发,泪眼朦胧。 “所以,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殉情吗?所以安排这一出?”杜非羽指着环伺的众人和负伤的同伴,“这一步很妙。” “不……” 玉落无从争辩,只能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来。 她低低呜咽了一声: “罢了。” 于是她闭上眼,一个新的法阵在她脚下展开。 而志在必得的魔宗众人,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你……” “我不要你跟我殉情。”玉落好像自嘲似地朝杜非羽微笑,“薄情的男人,我们离婚了。” …… 玉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把杜非羽一行人送出了百里之外。 和平不再可能。 杜非羽一行人连夜赶回极道宗,却发现魔宗的大部队已经袭击了山门。 而坚守山门的阿白也被带走。 后来的经历,是阿白千年来做噩梦也不想记住的经历。 大虫谷。 烈毒弥漫之地,无数虫巢在此产生,驻扎。这里是凶猛虫群的聚集地。 那段几乎模糊了时间概念的日子里,阿白只知道,魔宗的某个老家伙,试图侵犯她的时候反被她咬成重伤,于是,她就被直接扔进了大虫谷。 成为毒虫的食粮,仓库,或者苗床。被毒虫啃食,寄生,难以计数的烈毒,或者被虫子强迫着修复肌体,只为了更长久的寄生。 而以虫谷的漫长和深邃,已经受伤的阿白,被扔到了这种地方,是不可能自己爬出来的。 雪狐也是大妖,但在虫群面前早已毫无尊严。当力气用尽的那一天到来,白十七之后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每一天的惨叫声,甚至到了最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像掉入了无穷黑洞。 只有心底残存了一个人影,还有一个光点,在默默计算着时间。 她记得自己曾有过类似的时候,虽然不像现在这样欲死不能的痛苦。 她想起战场上的少年,救起一只雪狐的少年。 但那少年的笑容越来越远,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伴着他,好像把光芒都从她这边一点一点地吸走了…… 怨毒的心理每日都在滋生,而白十七残存的意识想要驱散它们,已经越来越困难。 等到杜非羽一路烧进虫谷,把她拽出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不成形了。 只是一息尚存,顽强不死。 然而心智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恢复,就好像完全变成了白痴一样。 人言,入虫谷,非死即疯。 狐狸从此成了杜非羽的亏欠。 而白十七也不知道,在她被扔进虫谷的这段时间里。极道宗宗主独行万里,单人迂回至魔宗后方,横剑云山,气震六道,火烧虫谷,斩了血意宗门主,斩了魔宗首座,最后与正面的部队会合,用闪电战的手法结束了战争。 不过如此英雄的故事,却是来源于某个过错和悔意,讲起来确实有些小气了。 …… “我是后来听说呀,我中了不知道多少种奇毒,混在一起好像算是千年难遇的虫谷之毒,身上会一道道的,像斑马一样呢!虫谷的毒性都是阴毒,所以我好像只有在大中午的时候会不痛一点……” 阿白像说其他人的故事一样,听得晓月一阵心惊胆战。 “我以前,是不像现在这样的。不会很排斥肢体接触,普通人碰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当时可是大家都喜欢的大祭司呢。” “从虫谷出来之后,我血脉尽毁,但灵脉却奇迹般完整。所以我一身毒性,在和我自身功力的此消彼长中变成了寒毒,而我也渐渐可以控制自己。” 秦晓月这才明白,为什么连她都可以很轻易举起的东西,阿白不用灵气就压根拿不起来。 而那喷涌而出的寒意,竟是来源于此。 “那……毒性是怎么压制住的?” “哎,这是个问题。” 阿白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在神医们的努力下恢复了知觉,偶尔也会心智清醒,但这又让我如何忍受疼痛?所有方法都试过了,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 “需要一位功力极强的年轻之辈帮忙,分摊毒性。” “这要怎么做到?!”秦晓月有些惊奇。 阿白两手一合,发出“啪”的声响。 “很简单,就是这样。时间必须是正午。不然的话会非常危险——不仅我活不下来,宗主当场去世都是有可能的。” 秦晓月感觉自己脸上发烧。 “我们试了很多次,最后我和宗主都扛下来了,毒性也压下来了,斑纹也消失了。”阿白的话语中多了些感慨,“不过我们大概都受了重伤吧?” “他觉得,这是赎罪。” 白十七在如水的夜色里,不再说话。 “我和玉落,长得像吗?”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为什么……”秦晓月追问着,“为什么小羽会不认识呢?” “那是因为,在几年前出洞之时,狐狸比我苏醒得更早。” 是杜非羽的声音。 他从后山走来。 “那时候,世界已经没有灵气,而阿白的灵气也在我之上。于是,她稍微使用了一下自己精通的幻术——比如,修改记忆。或者……轻微修改了晓月在我眼中的形象,让我不可能认出玉落。” “唉,被你发现了。” 阿白并没有很惊慌的样子,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杜非羽。 “那是很遥远的一个梦,我不可能全无印象。我只是知道我需要怎么做——我没有怪你。” “封印已经被冲破了。”白十七坦然道,“你回忆起了所有事情。” “嗯。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杜非羽道,“封印并没有冲破。” 他摇摇头,不顾两个姑娘惊异的眼神,朝着天空中抓了抓,好像是在寻找看不见的线一样。 “我们在渡的,是尘劫。”杜非羽喃喃自语,说着让人不太懂的话,“阿白,你是谁呢?那秦晓月,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或者,眼前的这一切,也是一个梦?” …… 第二二四章 终末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当关于玉落的形象变得逐渐清晰,杜非羽看待秦晓月的态度也开始变得复杂。 他终于想起,为何几年前的初见,会产生那样的一面之缘。 那时他还在卖草鞋,她还在写字楼上班,他们不可能有交集,但是他们就是彼此感到熟悉并最后变得熟悉。 之后是花洋夜市,之后城东区的早餐店,似乎在这个尘世,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有她。 在杜非羽看来,秦晓月不是故意的,她并不是这种善于跟踪又善于伪装的人物。 她的喜怒都写在脸上,如果连这都可以成为演技,那杜非羽只能叹服。 一切就好像被安排好了一样,冥冥之中,穿插在一幕大剧里。 杜非羽心想,自己现在又生活在谁操纵的梦境里? 或许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也就度过了尘劫。 秦晓月就是秦晓月,虽然她作为玉落的人格随着记忆展开,多少有所体现。 但那也没有关系。 宴会散去,生活继续。想到了前世今生,现在的雄心壮志竟多少有些无趣了。 “极道宗……还是会大展宏图的。” 杜非羽望着窗外。 绝佳的小院子,绝好的大房子,完全没有出租屋的狭窄,也没有其他几个住户的吵闹,更不需要跟人抢厨房抢冰箱或者抢电视机。 但为什么一切都显得空旷了起来呢? 阿白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距离不远,没有靠近却也没有离开。 “当时在开早餐店,你说,你的梦想是一套大房子,房子下面可以有一个小院子。春天来了可以种梅树,夏天秋天冬天了,也都还有别的花树。然后你在房间里,可以做想要做的衣服……” 杜非羽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给谁听。 “愿望实现了,不是吗?” “嗯。” 阿白低声应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欣喜的感觉呢? “到头来,只有李牧白仍然是李牧白。我们自认为抱着本心投入尘世,却未必是对的,也未必知道自己将前往何方。” “不早了。” 杜非羽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告慰的话,只是希望把这样的感怀终止掉。 …… “极道宗需要一个人。” 在杜非羽三番五次拜访到赵明程后,赵明程突然间发话了。 杜非羽微微一笑,这是他最终想要追求的结果。 “加入我们吧。” 无数次的商谈,无数次的示好,赵明程已经知道了杜非羽的梦想,已经知道了极道宗现在的需求。 确实,他现在年轻有为,还有一大批优秀的企业需要吸收他作为人才。 去到杜非羽的公司,如同白手起家。 但就是这一点冒险精神吸引着他。 “极道宗现在还是一张白纸……杜老板,你的聪慧和为人为你的极道宗打下了非常不错的底子,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在白纸上画一幅画……” “一幅什么样的画?” “花洋……全省……全国……全世界。” “好家伙。” 杜非羽自嘲地笑了。 但他并不否认,这样的想法很有趣。 …… “首先,极道宗要把明确自己的主业,把产业统合到一个部门。” “如果都要呢?” “那……都要也是一个部门。”赵明程说道,“你还在设想着,都出一个商业集合体吗?” 当然。 杜非羽一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个设想打造的。 “既然要开辟道路,那么自然要立足竞争。去往蓝海是一种取巧的办法,但是要立足,要做大……迟早要竞争。” 赵明程说道。 他们选择的第一个竞争对象,就是钟老板——和他数十年如一日的面包店。 方法是赵明程久经考虑的方法。 钟老板根基深厚,他有敏锐的直觉,他的店都开在最好的位置,他的客人都是花洋市的老主顾。 但赵明程认为,钟老板年事已高,对于变化已经不再关心,只是一心执着于老旧的面包制作工艺。 既然面临的是一颗大树,那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利用这颗大树! 钟老板把店开在哪,极道宗就把店开在哪! 一开始,是极道宗的面包店对钟老板面包店的全面仿制。 钟老板的面包都没有太过复杂的工艺,这一步很快就完成了。 之后,是再次基础上做出小小的改进。 虽然不涉及本质,但一定是能看得见变化,就像蛋糕上多了一颗草莓那样明显。 同地段竞争,同地段选址,直接利用了钟老板多年以来对于选址的经验。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就把同质竞争放大到最大。 之后开始在基础上做出小改进,这让钟老板的店在竞争中很快落于下风。 顾客虽然是有忠诚度的,但是面包对他们而言,可替代性太高了。 正如之前所料,钟老板年事已高,确实对于突如其来的竞争感到措手不及。 而且是用如此直接的手段。 极道宗此举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开拓市场,而是吸收对手的养分,你死我活。 在袁灵家庭的帮助下,赵明程帮杜非羽筹到了足够的资金,这让扩张计划开展得极为迅速。 钟老板在竞争中完全失败,也仅仅只用了一年时间。 张子谦作为钟老板原先对手,当然也站到了杜非羽这边。 这一次选择彻底断了钟老板的后路。 一年之后,钟老板的面包房终于黯然退出了花洋整个市区的争夺战,在向外地扩张不利之后,他转而向乡镇和农村渗透,来换取生存。 这意味着,吹牛装逼的商会,少了钟老板一张椅子。 自觉年事已高的他,在乡下也渐渐萌生了退意。 钱,他早都挣够了。要他与极道宗针锋相对地竞争,他却也心生厌倦——他已经不再是愿意去和大风大浪搏斗的年纪了。 杜非羽的极道宗,又多了一席之地。 …… 占领了面包产业之后,极道宗还需要做什么? “极道宗需要有力的中央管理,不需要多嘴的人。” 这是赵明程的建议。 半年后,深感氛围变化的张子谦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希望自己能在帮助极道宗的过程中得到更多好处。 两个月后,他被人举报出现在了风月场所,或者说,他出现风月场所的时候就刚好被人举报。 实际上,有人请他去了风月场所,并把他举报了。 这一手,仍然是赵明程的策划。 这是警告。 张子谦从派出所出来后垂头丧气,很快退居幕后。 不管是不是短暂的辉煌,在杜非羽的信任下,赵明程左右打击,在花洋市里厮杀开了一条血路、 …… 占领了面包产业之后,极道宗还需要做什么? “极道宗需要有力的中央管理,不需要多嘴的人。” 这是赵明程的建议。 半年后,深感氛围变化的张子谦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希望自己能在帮助极道宗的过程中得到更多好处。 两个月后,他被人举报出现在了风月场所,或者说,他出现风月场所的时候就刚好被人举报。 实际上,有人请他去了风月场所,并把他举报了。 这一手,仍然是赵明程的策划。 这是警告。 张子谦从派出所出来后垂头丧气,很快退居幕后。 不管是不是短暂的辉煌,在杜非羽的信任下,赵明程左右打击,在花洋市里厮杀开了一条血路。 …… “雪阳花要并入极道宗?” 尹秋实听完了阿白的讲述,几乎要跳到桌子上了。 雪阳花经历过分歧,但在阿白的努力下,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这本就是几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们的梦想。 或许有才华的设计师们,就是想要活成他们的模样。 他们在名为雪阳花的团体下发光发热,这个团体也变得越来越好……然后它要换名字? 不,它要换主人? 极道宗怎么会设计! “白姐,你的想法呢?” 尹秋实情绪激动地抓着阿白的袖子。 方欣欣思虑得更多一层,她压住情绪,试探性地问道: “是成为新的部门?那……主管是谁?” “对!主管是谁?” 众人异口同声地询问着。 很显然,如果不是阿白,这群人根本难以被聚拢在一块。 一向口齿伶俐的阿白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笨嘴笨舌。 她面对着那一双双因等待答案而焦急的双眼,最后终于幽幽答道: “我同意合并了。当然,你们的主管还是我。” 包括方欣欣在内的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对他们来说,做成什么样的团队并不重要,关键是还能跟着阿白一起前进。 但是尹秋实只是警惕地问: “极道宗……要什么样的产品?” 阿白咬了咬嘴唇。 “要亲民……要保证产量……” “要赚钱,赚很多钱的那种。对吧?”尹秋实无奈地笑道,“我们不能自由自在地做衣服了。” “秋实……” “而且,我做的,也大都是不好卖出去的衣服吧?” “……” 阿白欲言又止。 这位和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天才,足不出户,又在网络上认识的姑娘。 阿白深知,她的孤傲和她的才华,也只有阿白的小团体可以容纳她,但是一旦要大规模地做生意,那么她的离开就是早晚的问题。 终于,阿白还是没能够留住她。她们是雪阳花的阴阳两级,现在那个活泼叛逆的风格走了,雪阳花却要发展得更大了。 …… 接下来的故事紧张却无趣,大概是极道宗开始借助原本“新鲜”的噱头,大步迈进生鲜零售的范畴。 然后是借着生鲜的基础,踏足零售。 加上此前发展的旅馆生意,一个囊括了衣食住行的产业逐渐形成。 “把这几样的联动机制建立起来,要一个完美的内循环。人们可以住极道宗的酒店,吃极道宗的饭,买极道宗的东西,最后还可以穿上雪阳花的衣服……这就是你想要的,老杜。” 赵明程向老杜阐述了自己的设想。 不得不承认,他很有才能,而且准确地抓住了痛点。 “如果这样的体系建成了,不妨叫它……绿楼吧。” 杜非羽说道。 契机只是他在旅馆的外墙上种下的青藤。 但当青藤爬满墙面之后,反而让这座稀松平常的建筑在城市中显露了出来。 形成产业链,任何一座城市CBD都会完成这样的作用。 但是绿楼更小,更精致……而且,要更有辨识度。 于是,以一座座绿楼为单位,杜非羽的极道宗开始了在花洋市的角逐。 钟老板的落败,只是这场角逐的信号。 四处开战必然不妙,因此,杜非羽和赵明程的想法,便是把花洋市的一个个光鲜的商人,从各个角度击破。 首选立威的目标,是郑老板和他的滨海大饭店。 配合着极道小店积累下来的资本和人脉,赵明程终于甩开手,在高档饭店这方面,他要在明面上和郑老板搏一搏。 郑老板代表着花洋市传统的富人群体,而极道宗就要代表这个城市的新贵。 银环鱼虽然做创新菜,但是经营模式仍然维持传统,不能让年轻的贵族们感觉到刺激。 于是,他在高档菜的基础上,给餐厅加装了无人机和电磁轨道,再把整个场景布置得如同东方奇幻胜地。 场景因素,这一点,也是把杜非羽想法的发扬光大。 …… 饭店之后,极道宗频频出招。和丁老板的运动服品牌合作,引入苏老板的茶叶门店,最后和做地产的方总达成合作,并因为杜非羽和赵明程雄辩的理想和思路,说服了主管的一系列官员。 这大概是一个优秀的故事,一个闪耀着光彩的项目。 当然,中间也有波折。 那是来自其他国度的零售巨头,第一次冲入了花洋市的环境里。 花洋市的老板们被这种庞大的销售模式冲乱了阵脚,本地原生的各行各业都遭到了打击。 偏偏杜非羽选的角度刁钻。就像之前在各个老板的竞争中穿梭一样,他用小规模的本地生鲜避开了大规模零售的碾压,用衣食住行无可替代的复合形成独立性,顶住了大资本的压力。 最后,他用化整为零的社区销售,直接躲过了最残酷的攻城略地。 但花洋市的老一派零售势力,终于都在这样的竞争中凋零了。 绿楼成为了本地特色零售的最大根据地。 本地特色的鲜花产品,本地特色的茶类产品,本地特点的土产生鲜,和餐馆息息相关的配料销售…… 无论是什么产品,都会让人想到极道宗的名字。这是来自标准化的大零售商短时间内无法模仿的事物。 这里有赵明程的考虑—— 头部公司有雄厚的资本实力和强大的公司管理体系,正面竞争如同迎接降维打击,根本不可能获胜。 但是巨头公司在扩张的过程中,要面临最严峻的本土化挑战。 水土不服会让巨人倒地。那么,在巨人彻底适应之前,本土的公司就应该把握住这个空档期,彻底抓住这块高地。 杜非羽抓住了。 在巨头零售商入驻花洋市一年后,第一座绿楼落成了。 在本地人才万马齐喑的日子里,“绿楼模式”被作为新时期的经济模式,成为了众人口口相传的典型。 工商协会,在这里吹牛逼摆谱的众人,终于对这个原先坐在角落里的低调家伙刮目相看。 然后活动纷至沓来。 杜非羽第一次看见俗世的红地毯为他而铺,通向的是讲台和奖杯的路。 “我在这里,要讲的,是道——因为极道宗,一直在用行动传道。” 现在,杜非羽有越来越多的听众了。 无论是真实的崇拜,还是盲从,又或者是想要分一杯羹。 但极道宗和绿楼,将在花洋市继续推广,并逐渐走向花洋之外的地方。 办公室里,杜非羽、阿白、秦晓月、赵明程四人围坐在一起。 “我们的目标是……” “全市?” “全省!” “全国!” “全世界!” …… 在新时代里,也许只有李牧白还在过着守旧的生活。 厮杀,探秘,流浪。 他格格不入地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暗面,最相信的只有剑,最抚慰的只有酒。 如同千百年前一样。 因为需要。 二十三将被斩了不少人,而修罗道、畜生道和天畜生道在与宗主的碰撞中也都吃了亏。 但魔宗在暗,势力强大,本不应该采用这种方式落败。 李牧白开始怀疑,魔宗内部存在着分裂的力量。 从他获得的情报来看,印光在和杜非羽一战之后,似乎更加偏向于稳健派甚至共存派。 但魔宗当中坚持传统的主战派仍然不在少数。 但是魔宗的上主并不发话,这让其下的管理也出现了一些混乱。 这些情报都来源于一个内线。 但是不久前,这个内线被杀了。 但也是在被杀的那一刻,李牧白才发现,这个内线并不是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带着灵气的机关人偶。 使用人偶使徒的技能让李牧白想起了人间道。 但是人间道陆之已经被斩了。 这是魔道双方都承认的一个事实。 现在魔宗内部,已经在为谁能够弥补这个空缺而纷争不断了。 印光这个大阴谋家,竟然跑来和李牧白求合作。 矛盾的最后愈演愈烈,竟发展成了蛮王一支和蛊毒一支的争斗。梦魇一支从中调停,天畜生道却不慎被没轻没重的地狱道击伤。 印光在梦魇一支中拥有一人之下的实力。 在天畜生道受伤之后,他自然越来越多地站出来主持事务。 在少数的明眼人看来,他似乎很早就具有夺权之心了。 可是上主依然没有反应。 他似乎……不在乎。 人间道已亡,天畜生道养伤,地狱道和饿鬼道互生嫌隙,修罗道血意一支自称正宗,总是试图领导全局事务,而且当时在公园里被杜非羽斩了东方南,他们的主战之心最为强烈。 但在各支部各行其是的情况下,化尸一支作为一个本来极为边缘化的势力,终于找到了他们自己的舞台。 僵尸,尸毒,借尸还魂和奇方诡术,本来就没有特别长的历史。 畜生道里,流行的是驱兽一支。但是随着时代变化,兽类衰微,上古珍兽几乎越来越少,那就只能靠自己炼兽。 但是炼兽费事费工,那到了最后,就只有驱兽控制之术还有价值。 当这控制之术用到了人的尸体上,以数量和战术著称的化尸一支就产生了。 在万年的大陆上,化尸一支和化尸一支代表的畜生道,在近代才慢慢找到了机会兴盛起来。但相比于历史悠久的各大家来说,确实在资历上不够看。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化尸一支想要找到一个让血意宗从自大的位置滚下来的机会,于是……六道之中的畜生道不惜借兵——借的还是李牧白这个兵。 这意味着,如果化尸一支夺权成功,那么,魔宗当中的稳健派将大行其道。 只要魔宗六道之上的那个人不发话,杜非羽和白十七将会处于一个非常安全的位置。 这是今晚,李牧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出主意的是化尸一支,要伏击的是血意宗,借口是商谈,调停的人是印光。 站在外人的角度看,这怎么看都是一场局。 但是当局者迷。 可惜,血意宗的修罗道还在想着自己日后的出场机会,就无能为力地在准备杀青了。 月下黑,李牧白像往日一样躲在墙根,被阴影覆盖。 化尸一支的人在和血意宗交谈,言语中态度缓和。 而印光老秃驴两边各打50大板,好像是真的要讲和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李牧白心下淡然,却也感觉都快闲出个鸟来了。 突然,魔宗畜生道往李牧白的方向一指。 魔宗众人整整齐齐地朝李牧白所站的墙根望了过去。 杀气聚拢成一股浪潮,李牧白不用直面,就能察觉到压力席卷而来。 “老阴比,是把我卖了来换取和谈吗?” 李牧白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和魔宗的人谈交易,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毁约反悔,或者反手被卖的事情,时常发生。 但李牧白不慌。 他无需慌也不能慌。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也知道自己只有在闲淡的心情中,才能爆发出不知上限的实力。 剑鞘后收,剑锋不露,只是剑柄终端那如天星陨石般的球形,好像在诉说着此人的随意和坚硬。 “就是你,妄图分裂我们六道吗?李牧白!” 修罗道怒喝道。 李牧白不做解答。 不管目的是什么,反正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砍人的。 畜生道报以猥琐的笑容,挥着手让化尸冲了过来。李牧白面色不变,右手两指并拢,空中奋力一划,剑气撕裂长空,一片化尸瞬间没了脑袋。 化尸一支中,只有傅玲是在公园正面和杜非羽交过手的。 她把那时候的杜非羽和李牧白等同,采取的措施就是躲远一些好。 剑气一斩一大片,李牧白短短两三秒间,轻描淡写挥了没几下,却已经飞出了七八道剑气,都精准地扫平了喽啰,还化解了两位六道的举动。 “月黑风高,今晚此地的灵气非常充裕。我还得感谢魔宗的人选了个好地方。” 李牧白心中暗暗想着,看那傅玲左手微抬,身形便毫无滞留,像雷光一般冲到了傅玲的面前。 此时,修罗道和畜生道一个刚刚拨开剑气,一个闪身躲避攻击,动作相比李牧白都慢了一拍。 傅玲要去口袋里摸驱兽幡旗,李牧白竟直接先一步把她的手按在了口袋里。 然后是一股回天大力,傅玲只感觉自己的视线咕噜噜地旋转,原来是身体已经被砸向了两位六道。 然后剑圣随之拖剑而走。 修罗道对这种小伎俩不禁大怒,黑云随身,咆哮着冲向李牧白。 李牧白的速度似乎不如这黑云快。 虽然多次发招阻拦,但黑云还是逐渐靠近。 腥臭之气扑鼻,李牧白知道那黑风已经离得很近很近。 修罗道的指爪探出,抓向李牧白暴露在外的咽喉。 “是我赢了。”修罗道心想。 “无论是什么人,哪怕他是万年前来的老妖怪也好,只要被他这阴爪抓住,下一秒就绝对没有活路。” 都是碳基生物,被攻击到弱点,一样会掉脑袋。 “绝剑式——一剑。” 突然间,李牧白不躲反冲。 前冲的上身和扭转的下盘形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最后出现了一个妙到绝巅的转身闪避。 如果这只是一个闪躲,那未免也太过简单。 修罗道在过分随意的攻击里露出了空门——为了攻击需要,从虚体转向实体那唯一的一瞬间。 拖曳着剑尾的青光旋转至修罗道背后,寒意未至而光影先动。剑鞘出传来鸣响,光芒大盛!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修罗道已经断了一臂,绝望地捂着腰间的伤口喘息着。 “躲得不错。” 李牧白的风冥剑已经收回。 实际上,他刚刚只是出了三分之一剑。 剑锋并未完全出鞘,但杀伤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 “畜生道!你先助我抵挡一阵!我少许时间便可恢复!” 那畜生道面带诡异的微笑,缓缓走到修罗道身前: “那是自然,我定当助你迎战。” 他向李牧白摆开了架势,灵气大动,但李牧白不动。 看他用什么招数。 李牧白心里暗想。 下一秒,畜生道左足一踏,满天风动,但他并没有攻向李牧白,而是转身一巴掌拍在了修罗道的天灵盖上! “咕……” 可怜修罗道,还没来得及骂出一声,脑袋就被这全力的一击拍碎了。 而作为调停者的印光,仍然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幕。 今晚输的只有修罗道一家吗? 印光和畜生道都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李牧白知道,双方的交易完成了。 “从此,人间道和修罗道的派系,在选出真正的首领之前,应当由天人道和畜生道共管。” 主战派被消灭了。 李牧白心中疑惑: 这难道是那位六道之上的魔王愿意看到的吗? 凭借那位幕后人的修为,只要他不愿意,完全能够随时阻止这样的行为。 …… “六道之中,修为最低的是畜生道。而印光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角落里,一个黑袍人正在和李牧白一起吸烟。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李牧白问。 “人在其中而已。”那人回答。 “印光主和只是暂时之事。他最想要的,是夺权。” “你的意思是……” “畜生道的心智已经被印光控制了。现在半个魔宗都是印光的人。而实力最强的修罗道,已经凭借着你的力量被击杀了。” “……” “那样的剑意,根据当时灵气的浓度,你最多只能再出一剑。如果你施展完全的剑意,修罗道有六成的概率当场没命,但是你也就只能出一剑。” “你算得很精确……” “只是估计而已。”那人声音如常。 但李牧白掐灭了烟头。 “我一直很好奇。杜非羽走得如此明,到底是什么样的牵制力量,让魔宗没有对他采取大规模的行动。所以,我就一直怀疑,魔宗内部有钉子,还是一个不小的钉子。” “本来按照这种权威体系,魔宗众人被力量威慑,大家听命于六道,而六道听命于老先生。这很合理。” “但现在,众人各自为战,分裂不断,而那位上主老先生,却似乎无动于衷……到底是什么人在欺上瞒下?” 李牧白似笑非笑。 黑袍下面的人影,似乎也停止了活动。 “你知道吗?当年天下有三人,修为相似,各据一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南极道,北天枢,天下剑阁。” 李牧白突然抄手向黑袍人袭去。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 黑袍人来不及反应,帽子被掀开。 “果然……”李牧白道。 是一具人偶。 “传说天枢城城主善于机关,真人从不露相。这等习惯,到了这个时代,恐怕会更加方便吧?”李牧白笑道,“我说得对吧,黄九歌?” 人偶半天没有说话。 李牧白没等到预料之中的反应,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人偶的肩膀。那人偶竟然随之散架,然后很快变成了一地的碎纸片,随风吹跑。 “何等警觉……” 李牧白望着地上的碎纸,有些发呆。 但他的猜测已经基本落实: 魔宗里有一颗钉子,那颗钉子就是黄九歌——天下三人中的最后一人。 但是最后的局势会如何运行? 从这种情况来看……印光说不定已经在天枢城主的把握之中了。 那么…… “很快就会到需要了断的时刻了。” 李牧白长叹一声。 很早以前,在谈论天下三人时,天枢城主就不以功力著名。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功力,甚至没有几个见过他本人。 一帮人在论资排辈时,天枢城主的身份最尴尬,但又觉得这世界上最有实力的人当中,似乎也不能没有他。 在北方的天枢城,那是一座实实在在的机关之城。 天枢城牢不可破,即使是黑潮入侵的年月里,天枢城都能凭借着它的巧妙与坚固,成为黑色浪潮中唯一的孤城。 那天枢城的一砖一瓦,都是天枢道人的延伸。 天枢道人,又是用何种方式获得长生的? 李牧白和老杜至今的行动,他到底了解了多少? 老李心想,所谓城府……还是有一座城府在的天枢城主更符合设定啊。 李牧白看见夜市当空,有极道宗的招牌被挂起。 那是宗主的事业。 而他又分明感觉到影子里,似乎到处都充满了天枢城主的安排和计划。 杜非羽浩浩荡荡的商业扩张,似乎都和李牧白无关。 在他关店离去的那一天,他就不再涉足老杜的商业了。 而黄九歌看上去已经不知道安排了多久的计划,让李牧白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懂事的棋子。 剑很锋利。 闲来三杯酒,横剑论平生是他最喜欢的事。 但是剑不由人…… 大概是时代和气候变了吧。酒喝得他直冲脑门,总感到里里外外充满拘束。 想来还是乞丐的日子最适合他。流浪不拘,留不住谁,也谁都留不住。 而最好的日子,竟然是和老杜摆摊的时候。 李牧白仰望着远处青山,不知所言。 手机震动了一下,几则新消息,那是阿白发来的。 “啊,终于,要分别了吗?” 第二二五章 一面之缘 - 宗主的都市奇妙生活 - 九时酒 …… 杜非羽和阿白的火车要来了。 绿楼在周边城市也得到了相当良好的发展。除了把花洋的货物运往其他地方,本土化也总是绿楼第一关心的要务。 杜非羽的特点,不做完美的调研,绝不开分店。 每一个分店前后都开得艰难,但是每开起来,必然是稳中求胜。 现在,经过了长期考虑,他们终于想要向山海市进发了。 山海市,那个最大的城市。 那是所有资本家和成功人士都想进入的城市圈。 所有与繁荣和富裕相关的词汇都会被用来形容它,所有世俗的理想和欲望都会在那里得到满足。 杜非羽,觉得极道宗要抢占高地,自然也要抢占那个地方。 无数次的交流后,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这次乘坐火车前去签字,将是新目标的大幕拉开,新生活的故事开启。 杜非羽望着延伸向远方的铁路线,心中却多少有些怅然。 “老李,到最后了也没有来啊。”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可忙吧。” 白十七回答,眼神里似乎隐藏有其他的故事。 这三五年来过得如同一个俗世的小奇迹,极道宗已经在准备用新时代的方式启航了。 自然会有意见不同者离去,杜非羽并不会强求李牧白。 未来是新的。 杜非羽心想着,拉着阿白上了火车。 “绿楼项目会在山海市落地。而极道宗的精神会被传播向更远的地方。” …… 三年。 自从山海市的中心落下了第一座绿楼,极道宗就变成了备受追捧的投资项目。 水泥林立的大城市里,突然间多出了一座全身盖满植物的绿色建筑,确实是不一样的视觉观感。 公司的发展需要钱,而需要投资的投资人则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们相互倾轧,奋力争取,嘴上说的都是希望能为极道宗集团长远的发展倾注自己的力量。 杜非羽每天都有数不完的会议和行程,但是秘书会为他准备好一切。 他只需要跟着行程走,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走上红毯,端起酒杯,用豪迈的语气发表演讲。 高校请他去做讲座——这让杜非羽传道之心变得旺盛。 如果花洋市聚集了整片南方地区优秀的教育资源,那么山海市内聚集的,大概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最优秀的资源。 在大雅之堂坐而论道,之后又变成节目宣扬知名度,杜非羽的名声开始如同太阳般发光。 极道宗宗主,似乎真的有些梦想中的样子了。 而阿白的雪阳花在资本的运作下,已经成为了时尚杂志的宠儿。 更何况她白十七本人都有不输任何明星的美貌,偶尔亲自下场代言,只会给产品增加更大的附加值。 山海市是追逐资本的梦工厂,也是让所有资本狂欢的游戏场。 赵明程望着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 如果仍然选择留在花洋,留守于体制的稳定或者袁灵家人的温暖,或许他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花洋虽然是富庶之地,但是又哪里比得上这里的繁华? 花洋市和山海市都是不夜城,但花洋那是什么? 大排档、烧烤摊、洗脚店! 山海市是什么? 商务会馆、午夜歌厅、熏蒸桑拿!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高朋满座。 他不喜欢袁灵家人和他出门时的逢人必夸——这个女婿多优秀啊,文凭多好,人也多聪明…… 他必须在这时候露出谦逊的笑容,而袁灵一定会露出娇羞的神情。 更要命的是,赵明程知道,那份娇羞是发自内心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如此了……他在袁灵家族里,已经有了更多的话语权,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袁灵,显然成为了更大的方便。 就这样,又是酒桌之间,他终于听到了那句让他颤栗的话。 “赵总啊,我跟您说句话您别介意啊……那个杜总,杜非羽,嘴上说得不错,但是能力!还是你比较强!” “你喝醉了吧?” 赵明程急促地打断了话头,他知道这句话想说什么。 但是酒桌上的部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杜总,虽然是创始人,但是谁都看见了,来到山海市,这份基业不是您打下的?要我看啊,你可取而代之……” “闭嘴!”赵明程怒骂,“混蛋玩意!酒都弄得不好喝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赵明程的心里终于还是泛起了涟漪。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动过想法,只是每次一想起,就会立刻打住。 这里面有尊敬,有信誉,还有很多复杂的因素在。 极道宗的股权已经因为投资人加入而变得分散…… 现代公司,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全体投资人的。 换言之,即使名字是你所赐,但这家公司……也未必姓杜。 那天晚上,赵明程少见地喝得大醉。 在这山海市的霓虹里,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面对着自己的内心。 …… 极道宗终于再次走到了十字路口。 这次,是因为公司里出现了呼声高涨的上市派。 极道宗需要为自己的发展再添一把火,需要上市赢得声誉,需要上市获得更多的融资。 一个企业如果能够上市,那就意味着对这家企业的终极肯定。 而花洋市和山海市的领导班子,自然是非常愿意看到一个企业上市,尤其是一个新兴的,年轻的企业,经过高速发展以后顺顺利利地上市。 这是成绩。 就连职工们的内心里,也感觉上市带来的正面效应显然更大。 工资会涨,公司会扩大,老员工会有更多的既得利益,至少……即使什么都没有,面子上也是要更好看的,以后出了公司门,在简历上还可以大书一笔。 公司里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奋发向上的氛围。 说白了,就是人人都在做着发财梦、政绩梦和成功梦,而这个梦的实现,似乎就是要靠上市。 然而……杜非羽没有做梦。 在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上,杜非羽都坚定认为,极道宗的资金充裕,且业务的扩张并没有达到大家的预期,现在不需要上市。 因此,为上市做出大量公司组织改革,耗费大量精力,本身就是劳民伤财的事。 杜非羽这个观点坚固得如同碉堡,几乎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无论是谁来劝说都没有用。 摄于他在公司内的威望,大家也都只能把事情按下不表。 只是极道宗现在已经不只关系到他杜非羽的利益了。 如果不上市,这个完美的故事怎么再往下讲?这个地方经济的奇迹该怎么宣扬? 越来越多的人劝说赵明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彼可取而代之,今日正是时机。 赵明程终于动了心思。 确实,现在极道宗不是杜非羽一个人说了算的。 公司开着,就是为了赚钱。 他杜非羽。如今在妨碍所有人挣钱。 …… 导火索是一次董事会常务会议中7名董事集体离席。 之后是一次股东大会中,占比55%的股东无故不参加会议。 终于,公司的内斗被摆到了台面上。 当然,摆到台面上,就意味着战争将在尽可能快的时候结束。 一切工作都在战争外,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意味着一切都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一切都为了铺垫出最后的那句话…… “那么,就请你离开吧。” 赵明程谋划了接近一年,终于异常小心谨慎地向杜非羽说出了这句话。 进入山海市后,溺死在理想中的,或许只有杜非羽一干人等。 杜非羽的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不是我的极道宗了,对吗?” “不,你只是发起人,但这是所有人的极道宗。公司是所有股东的联合,它代表所有人的梦想,不应该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杜总,我们都非常感谢你为这个公司付出的一切,就连我本人,也是深深感动于你的个人魅力,才在最开始的时候选择加入。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公司不同了,要管理的事物规模也不同了……” “杜总,你在花洋市白手起家的那一套,不管用了!” 赵明程的语气极为诚恳,确实是一副尝试着说服杜非羽的样子。 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想把杜非羽赶出管理层,甚至赶出公司! “老杜,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吧。”赵明程劝道,“董事会所有人也都希望……请您辞去……” “所有人吗?” “嗯……”赵明程皱着眉,似乎也很挣扎,“老杜,我不会像其他公司的某些人那样赶尽杀绝,我会让你保有部分股权……毕竟公司的收益,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有资格享受的那个。今后,请……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在背后分蛋糕的人吧。” 赵明程的语气仍然保持着劝说式的诚恳,但绝没有一点觉得自己犯错的意思。 杜非羽的内心里有些厌恶这样的诚恳笑容。 当年他以赵明程为最强力的下属,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他的势力逐渐膨胀,最后被赶出来的,竟然是自己。 缘分,有时候真的是如此好笑。 …… 一个月后,杜非羽离职,并卖出了所有股份。 随后阿白离职。 赵明程想要挽留,却不敢伸手。 再之后动摇的还有秦晓月。 但秦晓月不是修仙之人,在遇见杜非羽后多年未婚的她,也考虑了很多,最终仍然决定留下来。 就算杜非羽走了,这个极道山门,也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宝物啊。 相关的人员逐渐离职。整个过程过渡相当和平,相比于公司里权力斗争的腥风血雨,赵明程的手段手腕都在,也对杜非羽等人保留了最大的客气。 当然,这也因为杜非羽放手干脆——这实在是出乎了赵明程的预料。 他本以为公司的人员结构很可能会受到重创,但没想到杜非羽用了影响最小的方式,几乎是把公司的所有成果用最完整的方式留给了他。 “他爱着极道宗啊。” 赵明程感慨。 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 天朗气清。天气并没有因为事情的发展而很看气氛地变坏。 杜非羽提着包离开极道宗的办公大楼,望着那高楼顶端的led灯牌,又一次有做梦的感觉。 他已经买好了回花洋市的机票。 他现在就想要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极道宗发源的地方。 …… 钱当然不缺。但杜非羽仍然重操旧业,自己开了家小店,干起了小买卖。 从洞天里出来,那之后整整十年,又回到原点,却是过得精彩。 现在的日子平静,花洋市的魔宗不知为何没了动静,李牧白似乎也已经云游到了其他城市。 空闲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看看新闻,看看极道宗上市之后的消息。有时候杜非羽会眉头深锁,但很快舒展,不再关心。 老板们偶尔会来店里喝茶。来得最多的是仍然和绿楼保持着合作关系的梅老板、丁老板等人。 张子谦之类曾有芥蒂的人,现在也不再来了。 亲疏随缘。 只可惜最开始在小区里借给自己一处仓库的王大爷,已经在去年离世了。 “人类,真的是一种短暂的生物啊。” 白十七感叹道。 这种感叹,都会变成某些时节的一束墓前之花。 …… 渺渺茫茫过了三年,人间清欢。 花洋市熟悉的花季来临,微雨微热的天气里,杜非羽终于可以带着狐狸去看花海了。 而山海市。 也是微雨。 只是这座城市的微雨,只会让雄伟的灯光蒙上一层迷茫的灰色。 董事长办公室里,赵明程躺在转椅上,全身都瘫在了上面,好像下一秒,这个沙发椅就要不属于似的。 杜非羽离开已有三年。 当时他以为,按杜非羽的手段,夺权会是一场恶战,他本来就打算软硬兼施,准备了许多步后手。 但没想到,杜非羽干干脆脆地走了,白十七则是怎么留都留不住。 唯一让他感到舒服一点的,就是秦晓月终于还是争取下来了。这也给他的内心减少了几份负担。 可惜,在那两年后,财务负责人秦晓月告病离职。 再一年后,财务上的赤字终于濒临极限。极道宗的营收远远不及预期,但是建设的浪潮仍然在全国各地铺开。 开始有敏感的债权人感到疑惑,试探性地让极道宗归还少量的债务,但是很遗憾,极道宗上下皆紧张,昔日的巨人,竟然连这点钱都有些凑不出来了。 这产生了链式反应,逐渐引爆了市场。 极道宗的负面消息再也掩盖不住,弥漫了整个市场。 债权人开始挤兑,之后是股价疯狂下跌,媒体的质疑接踵而至,而极道宗的公关疲于应对,到处都传言着他赵明程要完的消息。 当年和杜非羽分道扬镳的陈年旧闻也被翻了出来,成为了批判的枪口。 当年拼着上市,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极道宗剑指全国的扩张战略,难道真的只是种冲动吗? 赵明程在仔仔细细地反思着这个问题。 但是从各地发来的报表和报告,都好像一封封告急的军情,时刻提醒着赵明程,极道宗目前正处于重大的债务危机当中。 而且当前的任何业务,现在的所有资产,都无法弥补这像黑洞一样的巨额亏空。 各地的部门,已经不愿意再为极道宗兜底了。 如果极道宗还要保留一线生机……不,无论是否保留一线生机,领导层都要完蛋,极道宗都要破产,这些财产都要被瓜分。 不是极道宗能不能活,而是极道宗应该怎么死。 这似乎是一个共识。 已经是,绝路了吗…… 赵明程望着排满了会议的台历,找不到思路。 属下在他的办公桌前,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你们……辞职吧。”他有些虚弱地说道,“公司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属下的脸色变得错愕,赵明程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把办公室里最好的茶拿了出来,倒了大半,然后草草地泡了一壶,饮了大半。 又拿出了最好的烟。 猛抽了两支,但是他没怎么抽过烟,只咳嗽。 他把放在书柜最上头的烈酒打开了,饮了三大口,剩下的倒在地上。 当年,他感动于杜非羽邀请,认同杜非羽的愿望,也为了自身的理想,投身到了极道宗。 然后他南征北战,算尽心机,把极道宗的基础发挥得淋漓尽致,拿下整个花洋市之后,又向山海市进发。 他把企业推向全国,他开了数百家分店,他设置了几大分部,甚至一度成为光鲜亮丽的人物。 再之后,极道宗上市,宗主当年的理念,洒向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他的理想也越来越近。 他一直认为,杜非羽的理想很伟大,而杜非羽的眼界和卓识也确实令人钦佩。 就是因为理想的光辉,这么多年来,即使他对阿白一直心有爱慕,却仍然把极道宗的生存和发展放在第一位。 并像尊敬极道宗一样,尊敬着杜非羽和白十七的羁绊。 他至今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至今认为杜非羽的退缩是小富即安的思维作祟,而阿白很可惜地,支持了老杜的想法。 因此,把杜非羽清出公司,在赵明程看来,只是沉痛的,却绝非错误的。 “为何每一步都没有做错,结局却变成了这样?” 他带着怀疑,面带微笑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 然后他走向忙碌的律师和会计们,一一握手。 “辛苦你们了。工作的事,之后再和你们沟通。” 然后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把自己关进了会议室里。 他打开PPT,微笑着翻阅着之前的演示。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人敢问他在做什么。 大概一个钟头后,他好像想清楚了。 他快速站起,走向窗边,跳了下去。 …… 回到花洋两年后,闲来无事的杜非羽,在网站上看到了一则信息。 极道宗董事长赵明程坠楼,正在抢救中,原因成谜。 一天后,一篇长篇报导横空出世,而赵明程宣告不治。 “或许在跳下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杜非羽看着手中的报纸久久不说话。 “极道宗要死了。” 他说道。 债权人当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对极道宗抱有希望了。 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力挽狂澜的人了。 …… 秦晓月告病离职,变相让她远离了这一滩沼泽。 但是她是真的病了。 当她回花洋之后,杜非羽和白十七每周都会去看望她。 每见她一次,都能看见她的容颜像花朵一样,又枯萎了一点。 只是仍然很美——内心会笑的人,容颜无论如何都美。 只可惜,这样的美丽带了些凄凉的味道。 “我如果死了,把我埋在哪里好呢……” 人类也是有极限的……哪怕乐观如秦晓月,也最终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莫名的疾病,医生难以诊断,只知道大概是血液病。 秦晓月血液中的各类细胞,都在慢性衰竭——衰竭是不可逆的。 而偏偏又是血液——好像是侵染了什么毒素一样,她的身体遭遇着漫长的坏血病,且几乎难以修复。 而杜非羽和阿白,竟然也无法识别这样的现象。 他们看待的视角当然和医生不同。 杜非羽只是感到秦晓月的身上,好像打开了无数的连通点,这些连接的通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抽干秦晓月的生命力。 “通道?” 阿白提出了这样的设想。 秦晓月面临的情况,太像一个通道了。 好像世间缘分灵气,都从她这流来又流走。 而一个凡人的身躯,是不可能承受这样的能量流动的。 难道! 杜非羽思前想后,突然发现,秦晓月身上连接的,不只是什么通道,什么缘分灵气,而是“因果”。 这是杜非羽所作所为产生的因果,这是白十七所作所为产生的因果,这是与秦晓月接触的,在秦晓月认知范围内的……不,甚至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世间万物的因果。 这些因果并没有再流动,而是,被锁住。 在出山门的那一天,杜非羽便感觉,世界万物好像停止了流动一般,灵气稀薄。 万事万物轮动如同梦境。 这便是因果之所在,因果连接在了秦晓月身上,秦晓月,便是那个锁住尘世之人。 确切地说,这把锁,是玉落在使用血契助杜非羽脱离险境时使用的。 而血契历经万年,牵连无数因果,而玉落终究转世成为凡人,这份因果也成为了身体无穷的负担。 如果要救秦晓月,那么,就要斩断这把锁! …… 没有人能够直接见到魔宗的那位老先生。 他的身份传至现代,几乎已经没有人知晓了。 这其中,也包括印光。 实际上,他对这六道之上的老先生,听到的也只有传闻。 他对于老先生的实力从未质疑过,在他看来,能够把六道这样的怪人团聚起来,并慑服于他的力量,那这种力量绝不是坑蒙拐骗能够做到的。 但是,他只是有点怀疑,这位老先生,是不是真的全知全能。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在下面搞的这些小动作,他就不可能不知晓。 如果他知晓,那么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非他不在乎。 印光觉得,他不可能不在乎。 这六道魔宗都快颠倒过来了,没一个归他部署,就这样的情况,他竟然无动于衷? 他是否还活着,大概都是个问题吧? 印光的内心虽有犹豫,但是现在六道已经尽数归自己统领,上主的位置他还不敢大动,但一人之下的地位,他早已准备正名。 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虽然陆之已死,但是人道余部总给他一种阳奉阴违的感觉。抓住几个人道弟子问情况,却也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 现在的魔宗内部再次达到了统一,是时候一致对外了。 这本该是印光更加理性的做法。 但,之后的事情却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估计。 在两个夜晚的考虑之后,印光突然宣布,上主已经死了! 未来将由他来主持大局! 不说狂妄自大,至少也是操之过急。 魔宗的内部终于出现了极大的混乱。因为上主从未现身过——魔宗这多年来,延续的是对力量和代表最高力量的上主的崇拜,如果这种至高之神本就不存在,那信仰的根基就会被极大地动摇! 现在的情况,即使是上主,也不得不现身了。 如果他还想要这个组织为他发挥作用的话。 然而,在印光公然宣告半个月之后,虽然反驳他的声音很多,却没有一个自称“上主”的人站出来。 上主,可能一开始就是六道之上的某种象征……或许,他本就不存在? 我赌对了…… 印光暗暗窃喜。 数日前,有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突然夜访。他告诉自己,或许上主只是一种概念,只是碍于六道的权威,而把他构想成一个无穷恐怖的事物。 他娓娓道来,又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去,让印光的内心大受震撼。 上主并不存在,那来的人是敌是友,倒是要在以后多加防备了。 可能是杜非羽,可能是李牧白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但是这都不要紧,现在印光的手牌充足——他有一整个魔宗啊。 接下来,当然是要组织力量,团结练兵。 然而,两个月后,作为梦魇一支最杰出的人才,初展抱负的印光,被诛杀于梦中。 “上主……是真实存在的……” 奄奄一息的印光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受到了上主的欺骗,而是受到了那个神秘人的怂恿。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上主说: “你们已经都没有用了。” 他袖袍一震,冲飞上天。 这万年的积累,终于要画上句号! …… “店主出差,择日归来。” 突然有一天,买早餐的顾客看见杜非羽的门店紧闭,门上挂着这样的牌子。 魔宗有大人物将出,极道宗有大危局要救,而秦晓月身上的尘世之锁,似乎关联着更大的秘密。 “一步一步来。” 杜非羽很简单地对阿白说道。 杜非羽首先选择解决极道宗的问题。因为魔宗的首领出山,采取的行动并未确定。 而且极道宗的战争,可以说是最无关生死的战争了。 极道宗的局面并非无解,关键是决心。 杜非羽提出了新的方案。 首先,退市。极道宗的经济实力已经不容许它继续留在交易市场上了,它的存在,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资不抵债和负面新闻。 其次,缩减规模,变卖烂尾资产,保留住饮食品牌和雪阳花两块优质资产,鼓励其发展,等待财务好转时偿还债务。 而这两块业务,是极道宗最有可能做出花,也最有可能创新的业务。 这两块业务根植于花洋市的生态,在极道宗遭遇危机后,花洋市及花洋周边地区,绿楼的生意仍然是高额盈利的。 最后,在债务清偿逐步推进中,集中股权,减少投资人规模。 经过债权人会议长达半个月的激烈讨论,这套方案终于还是得到了支持。 退市是一个困难重重的事,许多企业宁可重组、宁可借壳也不退市,是因为退市和上市一样,涉及了无数人的梦想。 但无论是重组还是借壳,不管怎么做,哪一个都不会是极道宗了。 杜非羽把握住了一个平衡点——谁都不想自己被亏欠。 资本市场上,最流行的人性,就是贪婪和恐惧。 因为之前极道宗似乎必死无疑,因此所有人都巴不得极道宗死,以此分一杯羹。 后来发现极道宗死了,钱也很难拿出来,大家的意见就变得不统一,因此开始讨论,应该怎么死。 最后,有人提出了解决方案,那么就会触及更加本质的利益——如果不死,那是不是一切都在? 这也是一个需要讲故事的场合,同时需要一个讲故事的人。 杜非羽就是这样的人。 极道宗本来就是一个建立在创始人的传奇之上的公司。 而它也确实在内部排挤掉创始人之后迅速陨落。 现在,那个创始人回来了——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在这时候,把所有的资本都注入了极道宗。 这是和公司共存亡的态度。 这正是那个众人听说的,从桥洞里爬上来,一路打拼至此的搏杀态度。 众人信服了。 退市这关一过,那么缩减规模,强调优质资产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纷繁复杂的重整程序下,杜非羽揉了揉眼睛,在不知道第几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外面风雨大作,杜非羽知道,此事暂告一段落,极道宗保住了,但有什么更危险的事情,很快就要来临了。 …… 万明月的突然来访,是杜非羽始料未及的。 那是他的师父。 “我来取走你的灵气。” 不加解释,直接加以抢夺。 师父还没有死吗? 难道之前所有和师父相关的线索,都是真的? 杜非羽苦苦追问,得不到答案。 但现在,不反击就要吃大亏了。 一道冰影闪过,阿白已拦在杜非羽的面前。 一人一狐与这老道战至数公里外,杜非羽与万明月已飞至高空,而阿白则仍留在地上。 她不去追赶,反而盘腿而坐。 层层冰莲以她为中心绽放,把战斗的中心全都围了起来! 万明月在拆招的间隙间寻到机会,他抬起手,天地为之变色。 “现在的你,也是绝对无法胜过我的。因为我是你的师父。” 万明月双手轰退杜非羽,昂然而立。 “只要能再拿到你的灵气,我的大道便能够飞升。” 这是何等深厚的灵气! 杜非羽唯一能想到的获取手段,就是魔宗众人。 难道,他已经将魔宗所有人的修为都吞噬殆尽了吗? 刚刚那一招,若不是阿白在地面上为自己传导灵气,恐怕已经是另一个结局了。 而李牧白也来了。 天地残云之中,只见李牧白左手指地,大喝一声: “风冥剑,来!” 然后风云开始突变,云卷之间,隐隐已有破空声传来。 但没有其他的变化。 万明月先是警惕片刻,随后哈哈大笑,扑向李牧白。 杜非羽连忙跳跃至李牧白面前,堪堪用拆手拦下了这一招。 地面上红芽滋长的巨坑,证明随便挨上一下,都是要人命的。 但是冲击波还在阿白释放出的冰冠之内,伤害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李牧白,你在搞什么!” 杜非羽怒喝,却发现李牧白闭着眼,指尖光芒已至雪白。 “剑,不在这个城市。” 李牧白如感叹一般低吟着。 “但是,剑,可以在任何地方……” 破空的剑啸! 一道金光如导弹般精准地刺向万明月,速度之快,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但罡气足够厚重,即使是风冥剑的剑锋,也完全不能刺入。 风冥剑无力地转了两圈,摇摇坠地。 但,李牧白的眼睛睁开了。 “绝剑。” 似乎能斩裂天空的巨剑从地面轰出,直接把万明月所有引以为傲的防御压碎。 而李牧白的身体已经飞起,他握住了剑,剑意所指,剑尖已经刺向了万明月! 漫天黑云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是李牧白在此世能刺出的最强一剑! “哈哈哈哈哈,在此世之中,剑圣也终不及我!” 没想到,剑光之中,万明月哈哈大笑。 李牧白这招一往无前,有进无退,若不能至死则必死——此是绝剑的最后一击。 “但……已经足够了。” 万明月双目圆睁。 是杜非羽! 不知何时,他已经陷在了杜非羽的阵法当中,而李牧白那奋力的一击,正好将触动阵法的所有开关! “单凭我的力量,是不可能启动这个大阵的。”杜非羽说道,“但单凭你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撼动这个大阵的。” “被这天地,碾碎吧。” 万明月只感觉全身都被固定住了,他还想试着动动手指,身体里的冰凌却开始一寸寸地炸开。 他最后看了曾经的徒弟一眼,没想到这就是诀别了。 当年狐狸被扔进虫谷,归来之后全身染毒经脉全废,杜非羽以阴阳调和之法救了她性命,却实际上也让自己陷入了伤病。 极道宗年轻一代在大战之后皆已重伤,万明月作为师父,便将一人一狐带入洞天封闭起来。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救两人的方法。那就是超越自身的修为,便能将这损伤度过去。 谁知道,在杜非羽进入山门不久,北方极夜之地的黑潮汹涌而来。 黑潮生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凶猛异常,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极道山门自然也未能幸免。 在山门陷落的那一天,万明月拖着负伤累累的身躯,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他拍打着那已经被封印的洞天之门,心中的情绪变得复杂。 为什么他们可能躲在里面,而自己却要死在这黑潮之中? 为什么他们似乎隐隐要突破入境,而自己的修为却仍然止步不前? 在黑潮的影响下,万明月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扩大。 但最终,人性压制了这份狂乱,他害怕洞天被发现,又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后山,最后丧命在一处山崖之下。 他死前的情绪换作执念被保留,而黑潮的能量融入了他的肌骨,万明月的最终带着怨念,以新的形态回到了人世。 他只想要修为,行为开始神秘残忍,如同当年的黑潮生物一般。 那已经不再是万明月了。 …… 大战结束。 李牧白坐在山顶,时间是夜晚,天气是微凉,眼前是万家灯火。 他喝了两口酒,终究感觉无味。 百无聊赖,他便抽出了风冥剑,把绝剑八十一式都在静静的夜晚里舞了出来。 这里是荒山,草木也稀疏。只有一颗歪脖子树见证着这位剑圣当年纵横天下的剑技。 舞完了这八十一式,李牧白掷剑于地,身影也已经不在原地。 只有风中长啸,似笑似叹: “无用!无用!” …… 黄九歌待在房间里。静默地演算着已发生的一切和未发生的一切。 他从头至尾,便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过面。 他不喜欢出门。 作为天魔族的后人,他从来不用考虑长生之法——因为他本来就是长生种。 只是了解天枢城主的人太少太少,而对天魔族的了解也过分稀少。 毕竟所谓天魔族,是在杜非羽那个时代就已经接近灭绝的种族啊。 万年前,他作为天魔族的遗孤活着,万年之后,他仍然作为天魔族的遗孤活着。 他看见了杜非羽的苏醒,在暗处保护了极道宗的复兴,在暗处控制陆之,挑拨印光,蒙蔽上主。 做着这一切,他却没有露面。 天魔族有着吸纳周边人性命和灵气的体质。因此,能陪伴黄九歌的,也只有他的机械和人偶而已。 但,那又怎么样? 黄九歌望着天际线。 这里还有真理和星空。 …… 杜非羽来到了秦晓月的病房,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件事。 但唯独这件事,他还找不到解法…… 杜非羽在医院门口,犹豫不决。 如果就这样进去探望,那么自己的同情也太廉价了。 难道还要晓月来安慰自己,说,没事,我的病就是这样,好不了了? 恍惚间,杜非羽好像走在了一条陌生的小路上。 他来医院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来到过这条路。 但是他的思维已经高速运转,在最后,终于达到通畅。 他悟了。 如果秦晓月是因为因果产生了疾病……那么,最开始推动因果的人,就是他,杜非羽! 也就是说,只要自行斩断了所有和秦晓月的因果,那么,秦晓月就不会被这命运的绳结所负累! 万明月炸散的灵气反而给了杜非羽极为充足的补给,而平生以来第一次接近十成的功力,或许便可以改写因果。 越是极致的修为,越是在不经意间。 意念所及,杜非羽感觉有一根绳索应声而断,之后无数根锁链在崩坏。 而无数的记忆,也开始模糊,流失。 杜非羽终于发现,自己走在了一条无名的路上。这是一条自己心境产生的路,在医院是不曾存在过的。 但是他仍然坚决地向前走,然后消失在了现在的世界里。 病床前。 秦晓月在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护士走进门,和她打了声招呼。 “晓月,你今天气色变好了!” “真的吗!”秦晓月欣喜道,也很快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要知道,仅仅是在昨天,她说话的声音都好像是飘着的,根本用不出力气。 “太好了。”秦晓月期待地搓着手,“不知道小羽他,今天会来吗?” …… 杜非羽在迷茫间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个碗,碗里有一份面,面条纠缠错落,好像无数根命运的红线。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福泽石洞中修炼。 修炼已成,长生境已破。可为何时隔万年的一睁眼,自己却在这里? 杜非羽环视四周,他的身边,应该还有只唤作阿白的狐狸。 但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吵吵闹闹的人群,和比春梦还要粘稠的夏天。 一个女孩被一位大妈推倒,而不远处,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似乎在谨慎地边吃边谈。 而他穿着一身工装,人却和工人保持着距离。 到底是,多少次经历着这样的场景呢? 杜非羽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好像都已经熟练地刻在记忆里了。 但又觉得一切似乎很陌生,好像从未经历过一样。 到底经历了多少次…… 这浓烈的既视感,终于让杜非羽想起了什么。 他看见了其他的事物。 他看见了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虽装作毫不在意,目光却一直盯着争吵的方向。 他的工牌上写着“秦操”。 他望见马路对面有个急急忙忙的身影,那个身影惊慌失措,带着稚嫩。 她是秦晓月。 而门口,有一个狐狸的小脑袋,正在朝着店里面张望。 她的眼睛充满忧郁,似乎杜非羽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不再理会周边的人群,他朝着那只狐狸追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秦晓月从马路对面跑进了饭店: “秦操,你有空吗?” “嗯?又是什么事?” 秦操没好气地回答道。 他们没有立即发现彼此,只是擦身而过。 …… 杜非羽跟随着阿白来到了花洋夜市边的大桥前。 一切场景似乎都回来了。 当年入洞天时,万明月的话终于被杜非羽想了起来。 “杜非羽,白十七,我辈之人,未曾有渡尘劫之境,世间书籍,关于尘劫的记载也不够丰富。待等你们出洞那天,或许一切都变了。那时候,你们一定要记住:白十七,你天性通灵,你是杜非羽的引渡人;杜非羽,你自幼广博,你就是白十七的保护伞……你们相互扶持,或许便能度过这尘劫……”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轮回圆转的梦境。 在不知名的世界里,花洋夜市的灯火和花海的芬芳,相比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吧? 杜非羽终于理解了,笑了。 阿白也理解了,笑了。 “走吧,都是一面之缘!” 他挥一挥手,一人一狐凭空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以通常的科学而论,他们已经不在这个维度里了。 而在饭馆就得到了某种感应的秦晓月,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世间万物难逃缘分牵引,这便是尘劫。 她随缘而来。 只是当她抬头看时,四周已经空荡荡的一片。 她不会再见到那个道士和狐狸了。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