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结构和连载计划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初步规划,本书分十卷。 每卷十二章左右,平均每章约8000字。 每章分几次连载,每次连载1500-3000字,有特定主题和完整情节。 卷一:山中岁月; 卷二:误入江湖; 卷三:天百山庄; 卷四:贺兰映雪; 卷五:美人如梦; 卷六:情义难决; 卷七:北冥教主; 卷八:风云诡谲; 卷九:江淮烟雨; 卷十:至尊遗书。; 特别说明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本书中有些细节需要特别说明,以后随着情节的发展会逐渐补充于此。 (1)古时民间对医生的俗称,北方称大夫(daifu),南方称郎中。本书主要场景都在北方,故采用北方的说法。另:书中乡野三奇的老二胡大夫名字中为大小的大(da);; 第001章 红颜薄命(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大明洪武年间。 清明时节。 太原府五台县。 清水河畔,垂柳拂岸,绿地成茵,犹有黄花星星点点。真个怡人光景。 上方天空蔚蓝,阳光明媚。不过,远方的乌云已经慢慢移了过来。 一年轻貌美女子在坟前祭拜。 “姑娘,我们该走了。”旁边丫鬟说,“下雨前得赶到渡口呢。” 姑娘站起来,看了看天空,说道:“你去看看船来了没有,我一会儿就来。” “好。”丫鬟应声去了。 姑娘摆放好坟前的祭品,又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爹娘的墓碑。 天空彻底yīn了下来。 一伙人埋伏在岸边的草丛之中,静静地观察着远处的河面。其中一个面容消瘦,脸sè青黑,眼窝深陷得厉害,就像一具中毒死亡的黑骷髅,向旁边一人尖声问道:“老蒙,消息可靠吗?”姓蒙的张望着河道,嘴里应道:“可靠。我蒙昆还能骗你?哎,对了,皮兄,咱们也没和老柯他们招呼一声,是不是显得太不够意思了?”那姓皮的黑骷髅笑道:“他们都是那里的老人儿,你寻我来一道入伙,咱们要不单独来点儿见面礼,岂不让他们小瞧了?天山恶鬼皮不休的名头虽然不大,却也受不得他人的白眼。难道你老蒙愿意让他们把功劳分了去?”“好啊,皮兄!”蒙昆叫道,“我老蒙怎么没想到?!那就全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蒙爷,来了!”蒙昆旁边忽然有人叫道。 河面上,一条小船从南面缓缓驶来。 天山恶鬼皮不休忘了一眼,低声问道:“那和尚的底细弄清了没有?”蒙昆道:“只听说是河南来的,半道显露过几手,飞叉门想劫他的金钵盂,结果伤了几十个人也没能拦住他。”“哦?”天山恶鬼右手捻了一下小胡子,“看来也不是个无名之辈。”蒙昆脑袋一晃,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怪飞叉门太弱,除了当家的常四有,再没一个像样的好手儿。”天山恶鬼眼珠一转,微微点了点头:“看看再说,若实在难对付,就用暗器招呼。” “是了。”蒙昆眼前一亮,“那就最为省事了。段六、彭三,就看你们俩了,可别给老子丢人。”段六蹲在树杈上,拦了枝条树叶藏身。彭三躲在树后,得意地说道:“放心吧,蒙爷,箭头早就喂好毒了。我们两个的毒箭,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躲得过去。”天山恶鬼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彭三赶紧赔笑道:“当然,小的这点手段,跟皮爷和蒙爷这样的一等高手是没法比的。哈哈哈哈。”蒙昆骂道:“你两个别贫嘴!好生候着。失了手,老子让你们好看!”彭三和段六不敢废话,布好弓箭瞄准候着,只待一声令下大显风头。 一身材瘦小的老和尚站在船头,须眉皆白,右手托着金钵盂,偶尔回头跟摇橹的船夫询问两句。他不时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略显焦虑,只怕一时下起雨来无处遮避。 船越来越近…… 彭三和段六手里的弓越拉越满,箭头对准了老僧的脑袋。此时相距不过三四丈远,一旦发箭,命中只在瞬息之间。即使再强的高手,也是断难全身而退的。 命悬一线,可怜老僧却仍浑然不知。 蒙昆缓缓举起了手,只待一声令下,两支毒箭取那和尚xìng命。 “呀!”一声惊叫打破了紧张中的平静。 段六和彭三手头一松,两只毒箭直朝老僧的脑袋和心口shè去。 老僧听到叫声,一惊之下,猛然见两支箭直朝自己shè来。来不及闪身,忙将左手袍袖一兜,将两支箭拿在一处。定睛一扫,心中已然明了。只见他大袖一挥,两支毒箭原路返回。 “啊!”“啊――”两声不同的惨叫之后,彭三扑倒在地,段六从树杈上跌落,沉入水中。水花尚未平复,一股血水冒上来,染污了河水。 眼看毒箭失手,船已近在眼前,蒙昆招呼一声:“上!”六七个人便从树上、岸边跳出来,向船头的老僧扑去。 船家刚才已惊得呆住,又见一伙人抢上船来,慌乱得不能自已,一头栽入水中,自顾逃生去了。 老僧袍袖挥舞,顷刻间,已有两人倒在船上,三人落入水中。 发出第一声惊叫的是那个姑娘。她在坟前拜别了父母,来寻丫鬟,不想撞见了埋伏的蒙昆等人。众人注意力都在老和尚身上,姑娘跌跌撞撞地向一旁逃去。 “皮兄,该咱们了!”蒙昆朝天山恶鬼招呼了一声,也跳上船去。 天山恶鬼没有搭理蒙昆。他此时关心的是刚才谁发出叫声惊醒了老和尚。回头发现一个女子正在仓皇逃跑,便左手提着鬼头弯刀追了过去。 姑娘柔弱无力,长裙羁绊,自是跑动不快。慌乱之中,忽然脚下一绊,身子就跌了出去。 天山恶鬼很快就赶上了,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姑娘此时还不知道身后有人,用手支撑着,挣扎着站起来,显然是摔疼了。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狞笑:“嘿嘿嘿,跑不动了?”姑娘惊得一颤,仓皇中回头一看,只道是活生生站着一个会说话的骷髅,顿时魂飞魄散,几乎跌倒。 天山恶鬼狞笑着,知道她已然跑不掉,眼看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便也不急于抢到近前。姑娘颤抖着一瘸一拐地往后退。 不远处,一黑衣人不慌不忙地用黑布蒙上脸,静静地观察着姑娘和天山恶鬼,眼里露出兴奋的神情。 天山恶鬼脚下一硌,低头看了一眼,一脚将石子踢得远远的,打到一棵树上,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拉拉飞了出去。天山恶鬼抬头看着,竟有一丝得意。 突然,一条黑影从树后闪出,扛起姑娘便跑。 姑娘受了惊吓,早已没有反抗能力。天山恶鬼也是一怔,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待要去追,忽又听到蒙昆的叫声。望着黑衣人的背影,天山恶鬼恨恨地一跺脚,便急忙赶回对付老和尚。 天山恶鬼刚到河边,就听“哎哟”一声惨叫。只见蒙昆的身体砸过柳树的枝条,飞出来,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天山恶鬼急忙去扶:“老蒙,你怎么样?”蒙昆翻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慢慢睁开眼,歪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山恶鬼。天山恶鬼凑到近前,问道:“老蒙你没事吧?”蒙昆暗暗捏起拳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却突然扬起一拳,狠狠朝天山恶鬼的脸上打去。天山恶鬼听他说“没事”,放下心来,却不防他有这一招,脸上重重吃了一拳,跌坐在地,右眼登时肿了起来。 “老蒙,你?!”天山恶鬼捂着脸,用另一只眼蹬着蒙昆,左手就按在了刀柄上。蒙昆慢慢坐起来:“贼骷髅,你跑到哪儿去了?!老子跟秃驴拼命,你看热闹是不是?!”天山恶鬼自知理亏,扶着蒙昆一起站起来,解释道:“老蒙你先别恼。我问你,方才两支毒箭为什么没能要了和尚的命?”蒙昆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无语,刚才事出突然,他的注意力都在老和尚身上,完全没想过这个事。他望着天山恶鬼,冷冷问道:“难道你知道?”天山恶鬼见他火气没那么大了,便继续说道:“我们在此埋伏,不想被外人撞见,一声叫喊惊了那和尚,致使他有了防备,这才偷袭不成。”蒙昆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了。是谁喊的,是谁?!”他四处张望着。 天山恶鬼躲在树后,望着老和尚的船渐渐远去了,才直起身来,暗自庆幸道:“这和尚果然不弱,幸亏刚才没有贸然出手。” 蒙昆没找到人,又问天山恶鬼:“人呢,捣乱的人呢?”天山恶鬼挥手道:“跟我去追。”蒙昆道:“我的家伙还在水里呢。”“来不及了。让他们捞吧。快追!”说吧,天山恶鬼拉起蒙昆就走。 二人全不顾死伤和落水的喽罗,只顾追黑衣人和那姑娘去了。只在临走时,蒙昆喊了几句:“没死的,把爷爷的铁杖捞上来,等着爷爷回来。”; 第001章 红颜薄命(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黑衣人扛着姑娘狂奔。几次暂歇喘息,回头不见天山恶鬼追来,仍不放心,又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才踏踏实实地停下脚步,把姑娘撂到地上,放平躺好。他自己也累得靠着树坐在地上。大雨将至,本就气闷,他又扛着一个活人一路飞奔,一旦停下,顿时热汗奔流,粗喘不已。 姑娘受了惊吓,又被人扛在肩头,呼吸不畅,已然昏了过去。 黑衣人解下蒙面的黑布,擦着汗。稍事休息之后,开始打量昏睡的姑娘。 姑娘也像是大户人家之女,衣衫虽不奢华,但材质和搭配都不是平常人家可比。姑娘到底是个美人,虽然闭目昏睡,也终究难掩气韵。 黑衣人站起来,走到姑娘身边,蹲下来细细观瞧。看了一会,便动手上下摸索,翻找姑娘身上的财物。 解下姑娘颈上的一条珍珠链,随便看了两眼,就塞进怀中。摸到姑娘身上的一块玉佩,试图迎着光看看,怎奈乌云密布,根本看不透,但摸一摸也像是好东西,也揪下来揣入怀中。卸下姑娘右手上的玉镯子,要找左手的凑成一对,竟然没有。想了想,明白了,自语道:“想来也应是一对,定是她刚才跌倒时摔断了,路上套不住,掉落了。” 又看到姑娘腰间系着的荷包,瞅了两眼,捏了捏,口朝下倒了倒,只掉出三五块碎银子,便只将银子捡了,那荷包解也懒得去解。两手交错着拍了拍,弄掉刚才拾捡碎银粘上的土。 得了些值钱的物什,黑衣人抹了抹前胸,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没有白费力气。”扫了一眼仍在地上昏睡的姑娘,心中想道:“想俺行走江湖,只为劫财,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伤生害命。既得了财物,不如就此离去,任她醒来自便。”这倒是实话,他黑衣蒙面的目的,也是为的不与人直接结怨,只求拣有钱的劫些钱财,而不希望还有江湖争斗和仇杀。 走了几步,心有不舍,又回来,蹲下仔细瞧着姑娘,心道:“今rì幸运,竟能劫得一个美人。这样白白走了,岂不可惜?”他摸着自己的脸,似也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心念一闪:“俺将她从丑鬼手上抢来,也算是救了她,让她报答一下也不为过,她又浑然不觉痛苦,……,嗯,不错。”想到此处,顿时喜笑颜开。于是伸手去解姑娘的衣衫。 手刚碰到姑娘的衣服,马上又收了回来,叫道:“不妥。”他站起身来,自语道:“俺看不惯那丑鬼,成心坏他的事,顺便捞点钱财。若是俺动了这姑娘,岂不跟那丑鬼一样德行?唉呀,真是,真是。”他不禁拍起自己的胸脯来,倒似刚受了惊吓要恢复平静一般。 “那还是走吧。”他不舍地看了姑娘两眼,就要迈步离去。只走出两步,便又停下,想了想,说道:“俺要是走了,那丑鬼追来,或是别的坏人来了,都要坏她清白,甚至害她xìng命。好歹俺不坏她xìng命,还不如俺来……”想到此,他又决心留下。 他再次蹲下,轻轻触摸姑娘的头发,在近处欣赏着美人的脸庞,不禁赞叹:“多么漂亮的美人!看她也该是良家女子,怎的就遭此霉运啊。俺还真的有点不忍啊……唉呀,这可怎么办?不行,怎么也不能让她坏在俺的手上。俺取了她的钱财,还要坏她清白,这要传出去,俺在江湖还怎么立足?岂不被人耻笑看不起,还不被人骂死?哎哟,做不得!”他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站立望着仍在地上昏睡的姑娘,他竟捏着下巴犯起愁来。来回溜达着,自言自语道:“原以为今番幸运,劫了一个美人。现在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哎,不对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俺在江湖上本来也没啥好名声?说好听点,俺是个江洋大盗。说难听点,武林也没有俺这一号啊。既然已经背了江洋大盗的名声,俺做点坏事也没啥了不起了。大不了,俺不坏她xìng命。大不了,俺再把财物还给她,作为补偿。”想到这里,他几乎打定了主意。 真到接近美人身体的时候,他究竟还是下不去手,不禁两手拍起自己的头来:“乱死了,乱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一下子躺到了地上。 天空的乌云愈加浓厚,似乎马上就要下起雨来。 黑衣人冷静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终于打定主意:“俺不坏她身子,俺只偷偷摸两下,然后离去,岂不正好。”这回他是真的想清楚了,不再顾虑,真的隔着衣服在姑娘身上摸起来。 忽然在姑娘腰腹摸到一个硬物。他怔了一下,见姑娘仍然昏睡,便轻轻伸手到姑娘怀中把那物件摸了出来,竟是一把短剑。 那短剑的剑身不过一尺来长,剑柄和剑鞘的做工都十分jīng致。必定不是寻常之物。 黑衣人把玩短剑,正要拔出来看。 姑娘醒了,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忽然瞥见黑衣人握着短剑坐在身边,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黑衣人吓了一跳,慌乱中,竟然把短剑丢到姑娘手边。姑娘抓起短剑,想要挣扎起来,却一时无力,只得坐着往后退,两手直捂着胸前。 黑衣人还未开口,忽听身后有人尖声骂道:“好小子!坏了老子好事,你倒在这里快活!”; 第001章 红颜薄命(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天山恶鬼不等黑衣人起身,左手一柄鬼头弯刀便砍将上来。黑衣人急忙向旁一滚,就势站起身来,双手护住头面,左腿暗中运力。 天山恶鬼足尖一点地,又一刀推刺而来。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竟不躲闪。天山恶鬼不禁稍稍一怔,但见对方没有兵刃,仍是无所顾忌,继续近身攻入。那刀堪堪刺到,黑衣人突然“啊”了一声。天山恶鬼又是稍稍一怔,刀的力道也不由得减弱了。这中了黑衣人的算计,只见他猛一缩身,顺势左腿向上踢出。天山恶鬼一惊,左手收刀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得右手下压一挡。 只听“嗒”的一声,黑衣人的一脚正踢在天山恶鬼的右手手腕。 “啊!”天山恶鬼尖利的一声哀叫,整个一条右臂痛麻难当,无力地向上甩去。 姑娘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又悄悄往后挪了两下。 蒙昆在旁边也是一惊,猛然叫道:“马铁腿!” 黑衣人正是江洋大盗马铁腿,平rì手里不用家伙,全凭腰下一双铁腿,尤其是左腿厉害。天山恶鬼刚从西部而来,不知道有此人和此等功夫,疏忽之间便着了他的道,抱着右臂怒目而视。 眼见一击成功,马铁腿大声笑道:“哈哈,正是俺老马。敢问说话的是哪路朋友?” 蒙昆走上前:“在下蒙昆,江湖朋友送个外号……” “好了好了。”不等他报完名号,马铁腿便说道,“你我也无仇怨,不知今rì站在哪一边?是否也要跟老马较量较量?” 蒙昆没带兵刃,拳脚功夫不行,又见天山恶鬼暂时也没进攻的意思,于是说话硬不起来,jǐng惕地说道:“你老马的大名,兄弟早有耳闻。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rì为何助那和尚,搅我们的好事。” 马铁腿一头雾水:“什么和尚?何时搅了你的好事?” 蒙昆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是你叫了一声,给和尚报信么?” “不知你说什么。”马铁腿懒得理他了,“没工夫跟你废话。” 马铁腿只顾和蒙昆对话,天山恶鬼一心算计找马铁腿报仇。三人都没工夫注意,那姑娘又悄悄向后挪了三五尺,并四下寻找逃生的去路。 天山恶鬼手臂的痛劲已过,只是还有点麻。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握刀的左手仍搭在右臂上,作痛苦状,上前说道:“老蒙你弄错了。那不是他。这位是老马是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马铁腿看看他的样子,虽然暗中加着小心,但也难免有几分得意,笑道:“好说好说。怎么着?接下来想怎样?” 天山恶鬼道:“一切都是误会。咱们就此握手言和。但要怎样,全听你老马的,如何?” 马铁腿见他客气,稍稍放松,说道:“那好,你二人敬请自便。咱们就此别过。不送!” 蒙昆没有主意,只看着天山恶鬼。天山恶鬼笑道:“也好。那咱们就此别过。”说罢,他低头一揖,就要告别。 “没想到你也如此爽快。好。好。再会。”马铁腿双手报拳,还了一礼。 只道是事情就此了结,岂料天山恶鬼绝非善类。一见马铁腿有所放松,蓦地右手一抓马铁腿的双拳,左手向下便是一刀。 马铁腿大惊,想要抽身已然来不及,双拳还被人抓着呢。情急之下,只得拼命一博,用头朝天山恶鬼的头面撞去。这一招完全出乎天山恶鬼的意料,他也是大惊之下慌忙应对,急忙身体后仰,右手前推,左臂下砍的力道自然就破解了。 二人的脑袋并未撞到一起。天山恶鬼后仰及时,但慌乱中也是站立不稳,向后倒去。马铁腿用力过猛,上身向前冲去。二人几乎一起跌倒。天山恶鬼的弯刀没有砍断马铁腿的双腿,却也在他右腿的大腿上深深割了一刀。 马铁腿躲过一截,双手用力一按天山恶鬼的肚子,借力向旁一滚,窜入了树丛。 蒙昆冲上前,去扶天山恶鬼。天山恶鬼叫道:“还不快追!”蒙昆抬头看了一眼,无奈道:“已经跑了。”其实他心中所想的是,别说自己没带家伙,就算带了也未必能将马铁腿轻易拿下,何况自己刚才已经被老和尚惨打个半死,哪敢再去冒险拼命。 天山恶鬼站起身,恨恨地看了看马铁腿逃去的方向,骂道:“早晚要了你的狗命!”; 第001章 红颜薄命(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那姑娘已经挪到了大树旁边,就要躲藏起来。被蒙昆见到了,问道:“这女的怎么办?” 天山恶鬼这才想起这姑娘来,顾不得追究马铁腿的事,直瞪着一双幽深的小眼,朝姑娘走来。 姑娘浑身颤抖着,两腿登地仍向后躲。右手紧紧攥着短剑,藏在身后。 天山恶鬼右手捏住姑娘的下巴,左手将弯刀架在她脖子上。姑娘自知难逃一劫,左手也伸到背后,准备拔出短剑,以便自尽。 蒙昆在一旁悻悻说道:“事情没有办成,你这贼骷髅倒有心在此享艳福。也罢,也算俺老蒙一个。” 天山恶鬼回头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知道个屁!就是眼前这位美人点醒了那和尚。不然你道是谁?” 蒙昆一怔,也瞪着那姑娘。姑娘惊恐之中,仍不失美丽与气韵。蒙昆见了,不免心里痒痒的:“这小美人倒是标致!既然她搅了咱们的事,那咱们受的气就着落在她的身上!哈哈,想来也能消消火气。你先来?要么兄弟就不客气了。” 姑娘已经在背后将短剑悄悄拔了出来,她宁可自尽,也不能被贼人玷污了清白。 马铁腿躲在树丛之中,忍着腿上的伤痛,在暗中观瞧。此刻,他竟开始为那姑娘担心。只恨自己着了贼人的道儿,不能出手相救。 天山恶鬼冷笑了一声,盯着姑娘的脸,说道:“老子对女人没兴趣。你要玩,老子没工夫等你。正好一刀结果了,走人。” “不要!”蒙昆知道天山恶鬼的为人,生怕她真的出手把姑娘杀了。在他心里,哪怕先玩一次再杀也好。可他还是晚了。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传出老远。 天山恶鬼的刀刃已经陷进姑娘的脖颈之中,洁白的玉颈上流出鲜红的血来。姑娘的头慢慢垂下,嘴角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发出那声惨叫的不是姑娘,而是天山恶鬼。姑娘知道天山恶鬼要对自己下杀手,反倒放下心来,悄悄将短剑对准了他的小腹。就在天山恶鬼弯刀划过的同时,短剑插入了他的肚腹。天山恶鬼惨叫着,丢掉弯刀,一手拔出短剑,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不让血继续流出来。姑娘这一剑扎的倒准,只不过她生来柔软,从无杀生之念,因而下手不够狠辣,扎的不深。不然天山恶鬼早就见阎王报到去了。 姑娘的尸体缓缓向后倒去,半倚在树上。 一切都来得那么快。蒙昆已然惊呆了。 天山恶鬼骂道:“蒙昆!快给老子包上!” 蒙昆如梦初醒,从姑娘衣襟上撕了一条,上前给天山恶鬼包扎,嘴里还嘟囔着:“可惜了,可惜了。你这贼骷髅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天山恶鬼瞪了他一眼,突然大叫:“啊!疼!你要弄死老子?!” 蒙昆暗自冷笑,扭头看了看姑娘的尸体,不禁摇头。 马铁腿见姑娘已死,心痛之余,便要离开。由于腿上有伤,起身之时,一阵剧痛,疼得他轻轻“啊”了一声。 天山恶鬼听见了,循声望去。 蒙昆站起来,望见了马铁腿的身影,叫道:“是马铁腿,这厮竟然藏到现在才走!一切都被他见了,咱们去捉了他来!” 天山恶鬼打量着那柄短剑,竟然未沾半点血渍,即便在大雨中,也是光芒耀眼,不禁心生疑惑,又向那姑娘看去。 蒙昆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问天山恶鬼:“追是不追?” 天山恶鬼摇头道:“不追。你扶我起来……” “就这样放他走了?”蒙昆愣愣地问。 天山恶鬼掰开姑娘左手,拿了剑鞘,将短剑插回鞘里,插在腰间。一用力又不免腹伤阵痛。他一边站起,一边解释道:“这女的不会半点武功,却有一把好剑,竟能透过一指厚的牛皮腰带,看来也是大有来头。rì后万一有人寻仇,留着姓马的当替罪羊不好么?” 二人离去。 只留下姑娘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天上“哗哗”地下起雨来。; 第002章 茅屋避雨(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大雨如注。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小路上踉跄前行,湿漉漉的衣衫不停地往下流着水。这二人正是蒙昆和天山恶鬼皮不休。 天山恶鬼回头见蒙昆远远落在后面,大声叫道:“老蒙,快走两步。再磨蹭,老子可不等你了。”蒙昆块头大,脸上都是赘肉,一步一踉跄,在后面气哼哼地小声骂道:“贼骷髅,奔丧啊你。”自他打了天山恶鬼一拳,这“贼骷髅”也理直气壮地叫惯了,索xìng不再改口。见天山恶鬼并未等他,赶忙又大声喊了一句:“等等我!” 天山恶鬼倒不是奔丧,是腹下的伤痛催命。浸了雨水之后,那伤口更加疼痛,他只有快步行走,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他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四处张望,忽然回头喊道:“前边有个人家,我先去避避雨,烤烤火,你慢慢走着吧。”说罢,也不等蒙昆回应,便大步径自朝那房子走去。 “人家?人家好……哎哟,这道儿真难走。这该死的雨啊!”蒙昆一听有人家可以避雨烤火,顾不上牢sāo,也加快了脚步。 天山恶鬼右手捂着包扎的肚子,左手拔出背后的鬼头弯刀,持在手里,上前一脚将茅屋的房门踢开。大风扬着雨水一发灌入门中。屋里没有人。天山恶鬼把刀插回背上,四处翻找可以生火的东西。 蒙昆也跟了上来,一踏进门口,便靠在门上,只顾喘着粗气。雨水顺着风呼呼往门里灌。蒙昆直跳脚。天山恶鬼吼道:“快把门关上!”蒙昆往里挪了两步,把门关上,又找东西随便顶了,嘴里骂道:“全湿透了,真他娘的冷!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啊……啊切!” 天山恶鬼在屋里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忽然注意到那张方桌,对蒙昆说道:“老蒙,把桌子拆了,弄点劈柴,咱们生火烤烤。” “你怎么不拆,非让我……”蒙昆身体笨重,一路踉跄走来,到现在还喘着粗气,让他劳动大架自是一百个不愿意。 天山恶鬼又拔出刀来,丢在桌上,捂着肚子,恨恨说道:“你看我行么?” 蒙昆无奈,知他腹部被捅了一刀,用力确有不便,也只得自己动手了。他嘴里嘟哝着,拿起弯刀,连劈带砍。经过一番折腾,那好端端的一张桌子变成了一堆劈柴。 蒙昆四处寻找生火的东西。天山恶鬼说道:“你再找些劈柴,我来生火。”蒙昆也懒得和他争辩,直接去拆那两把椅子。 天山恶鬼用刚才找到的火镰点着了火,待火堆烧旺了,便解下身上的湿衣,丢到一边,自顾烤起身板来。 蒙昆把弯刀丢到天山恶鬼身边,又把拆椅子的劈柴抱了,堆作一处,也坐下来烤火。他慢慢剥下衣衫,找劈叉棒子支了,夹在火堆旁烤。天山恶鬼见他细致,揪起自己的衣衫也丢给他。蒙昆白了他一眼,还是给他一样支了烤上。 身子稍稍暖了,天山恶鬼从腰间取下短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蒙昆见了,开口道:“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拿来看看。”天山恶鬼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下,才把短剑递了过去。 “不就一把剑么,有什么了不起?!竟如此扭捏吝啬!”蒙昆一边接过短剑,一边嘴里嘟囔。他将短剑在手里摆弄着,看了看,赞道:“还可以,倒是做工jīng致的好货!配的上那个小美人!” 天山恶鬼一双小眼睛直盯着蒙昆将短剑从鞘里缓缓拔出。那剑刃银光耀眼,寒气逼人。蒙昆失口叫道:“好物件儿!”天山恶鬼脸上露出得意之sè。 “我来试试,看看它是否中用。”蒙昆伸手从天山恶鬼头上揪头发。天山恶鬼扬手挡他,还是被他揪下一根头发。蒙昆手指一松,那发丝一触剑刃,顿时分作两段,轻轻抛落。 “果然好剑!果然好剑!”蒙昆是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天山恶鬼伸手向蒙昆要回,蒙昆却只顾兴奋,全没看在眼里。天山恶鬼抓回蒙昆左手的剑鞘,套住剑身,一把夺了短剑,抬脚将蒙昆踹翻在地。 蒙昆竟也不恼,揉着前胸,重坐起来,只悻悻说道:“你这贼骷髅好不jiān猾!下主意要劫杀那和尚,结果老子带人拼命,你看热闹。到头来,老子白挨他一顿拳脚,你却得了这宝剑!真是好没天理!” 天山恶鬼自顾得意,手里把玩着宝贝,哪肯理他。 蒙昆自觉无趣,四下张望,叹息道:“这什么破地方,鬼人影也没有,更没有吃食,没有酒,没有酒啊。要是现在有一两坛酒喝,又解渴,又解乏,岂不美哉?”他嘴里叨咕着,空做着甜美的白rì梦,倒似真的有了酒喝一般,嘴角几乎流出口水来。 听他提到“酒”,天山恶鬼也停下手里的活儿。他也想要酒,倒不光是为了解渴解乏,更希望可以止痛。 蒙昆自顾大声念叨,天山恶鬼渐渐烦了,忍不住喝道:“你省省吧!你喊再多遍,还能真的有酒喝了?别吵了。” “说说又如何?没有酒喝,嘴上过过瘾也好。”蒙昆顶了他一句,也自觉无趣,便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没有酒喝,没有酒喝,只有睡一觉,到梦里去喝喽。” 天山恶鬼看了他一眼,也觉得乏了,便要躺下睡去。 第002章 茅屋避雨(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忽然“咣当”一声,木门被撞开,一个驼背人跌进门来。 “什么人?!”蒙昆惊坐起来,伸手去抓铁杖,半天没摸着,才想起根本没带在身边。也不知被那些喽罗带到哪儿去了。天山恶鬼没出声,瞪着幽深的小眼睛,直盯着来人。 来人摘下斗笠,是个须发灰白的老者。他捂着嘴巴长咳了几声,似是瞥见了火堆,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便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蒙昆抓起天山恶鬼的鬼头弯刀,跳起来,注视着来人,再次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驼背老者对蒙昆的问话毫无反应。他眯着眼睛,摸索着,缓缓走到火堆前面,蹲下来烤火。 天山恶鬼仍jǐng觉地盯着驼背老者,还是没有作声,只是左手将短剑轻轻拔了出来。 蒙昆将弯刀架在驼背老者的后脖颈上,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驼背老者感觉到了脖子上忽的一凉,缓缓抬手摸去,摸出是钢刀,登时吓得瘫在地上,腰间一个葫芦掉了下来。蒙昆将刀尖抵在驼背老者胸前,还没开口,就见驼背老者浑身颤抖,“咿咿呀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娘的!是个哑巴。”蒙昆收起弯刀,指着地上的葫芦,问道,“葫芦里装的什么?” 驼背老者见他指着葫芦,似是明白他的问话,于是两手比划了一番。见蒙昆仍不明白,干脆拾起葫芦,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继续比划。 “是酒?!”蒙昆正愁没有酒喝呢,心下大喜,“好极了!老子又冷又渴,正等这酒来……贼骷髅,……”天山恶鬼jǐng觉地盯着驼背老者,一声不响。蒙昆知道他主意多,见他不作声,也不再嚷嚷,眼馋地瞅了瞅那个葫芦,把脸扭到一边。 驼背老者哆哆嗦嗦地从腰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到恶鬼身前。见二人都不作声,便战战兢兢地继续烤火。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 驼背老者喝了几口酒,觉得身子暖了,慢慢站起身来,挂好了葫芦,给蒙昆和天山恶鬼各鞠了一躬,缓缓朝门口走去。 “哎呀,这……”蒙昆正心痒难耐,几乎要流口水了,见驼背老者要走,眼看到嘴的酒又没了,甚觉可惜。他迫切地望着天山恶鬼,不知他搞的什么鬼。 天山恶鬼不动声sè地捡起一跟劈柴,向着驼背老者骤然出手打去。驼背老者毫无防备,被飞来的劈柴打在后背,一下子扑倒在地,爬不起来。那葫芦也摔到地上。 天山恶鬼刚才猛一用力,牵动了腹下的伤口,不禁一咧嘴。蒙昆不解地看着他,说道:“贼骷髅,你这是怕人还是欺负人哪?好端端一葫芦酒……你又……” 天山恶鬼自己也摇了摇头,淡然说道:“行走江湖岂能不处处小心?!现在好了,那酒可以喝了。” 蒙昆本来还要挖苦他几句,一听“酒可以喝了”,便马上什么也顾不得,大步抢过去,抓起葫芦,先喝了两大口。见天山恶鬼在看着他,便拿着葫芦给他送过去。天山恶鬼见蒙昆喝了并无异样,又略等了一会,才放心地喝起来。 驼背老者还是趴在地上,喘咳个不停。 蒙昆大笑道:“只听说,人做了亏心事,害怕半夜鬼敲门。看来,恶鬼做了亏心事,也怕别人来敲门。哈哈哈哈。”天山恶鬼并不恼怒,又喝了两口,把葫芦递还给蒙昆。 驼背老者爬转过来,半空抓挠着,好像是想要回葫芦。 蒙昆灌了一大口酒,咕咚咽下去,看着驼背老者,说道,“今天你撞见恶鬼,没杀你已经算便宜了。一葫芦酒竟舍不得?”天山恶鬼在一旁冷笑道:“你跟聋子废什么话?!” 二人轮流把一葫芦酒喝光了。蒙昆意犹未尽,把葫芦丢到驼背老者手边,说道:“虽然算不上好酒,但也算雪中送炭。空葫芦还给你。” 驼背老者不去拿那葫芦,也不作声,趴在地上直勾勾轮流望着二人。 蒙昆见驼背老者仍不肯离去,只道他是刚才被天山恶鬼打得狠,摔得重,便回头对天山恶鬼说道:“你这贼骷髅,下手太狠。打伤了人家,又喝了他的酒,好歹给两个钱,算是个意思。” 天山恶鬼并不理他,只摸摸烤着的衣裳,看干了没有。 门外的雨小了,天上的乌云也渐渐淡了。 蒙昆困劲儿上来,又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来。天山恶鬼也觉得昏昏yù睡,用力挤了挤眼睛,眼前竟有些迷离。 老者把葫芦挂在腰上,慢慢站起身来,竟能直挺挺的,突然高了很多。原来他的驼背是假的。 第002章 茅屋避雨(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天山恶鬼和蒙昆面面相觑,不由得都是心下一凛。天山恶鬼yīn森森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那人拍拍身上的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天山恶鬼不在天山接着当山贼,偏要到中土给人当走狗。可悲呀可悲。” 天山恶鬼被他奚落,登时大怒,要伸手去地上摸刀,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手臂竟抬不起来,不禁骇然。 蒙昆更是只有大叫的份儿:“酒里下了药……”他站立不稳,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二人恨恨地瞪着老者。那人笑道:“我的酒可不能白喝呀。你们喝了我的酒,我好歹问你们要点儿东西,也算公平吧?”说着便走上前来,搜摸二人身上的东西,中意的便带在身上,不打紧的就丢入火堆。 天山恶鬼扭曲着身子极力掩饰,生怕那短剑也被他搜了去。老者竟真的被他瞒过了。原来,他忍痛缩腹,把短剑横着夹在肚皮上,那里本来包扎了伤口,不留意倒也确难发现。只是那里本来就有伤痛,他用力瘪着肚腹,更是疼痛难当,头上汩汩冒出汗来。 蒙昆也替他庆幸,不时地瞥向天山恶鬼的腰间。老者无意中瞥见了,顺着蒙昆的眼神看去,见到天山恶鬼夹在腰腹的短剑露出的柄来,眼前一亮,出掌在他肚子上一拍,一把将短剑抓了过来。直疼得天山恶鬼一声惨叫。 老者回头冲着蒙昆笑道:“多谢。他身上多留一样,对你确也不公。” 天山恶鬼只道是蒙昆故意出卖,心下愤然,恨恨地瞪着他,本来就和骷髅无异的脸上,此刻更显得yīn森狰狞。 “我……”蒙昆一脸委屈,却又无从辩白。 天山恶鬼暗中运气,试图恢复,怎奈此刻便要动上一动也是万难。 老者在天山恶鬼的脸上抹了一把,笑道:“省省吧。看这一头汗累的,真叫人心疼。” 天山恶鬼强忍心中愤恨,嘴里说道:“一再小心,竟还是被你骗了。今儿个认栽,咱无话可说。不知阁下究竟是哪位?也让咱输个明白。” 老者只顾把玩着短剑,淡然说道:“不忙问我是谁。我先试试这个玩意儿。”说罢,左手将鞘子插到腰里,右手握着短剑,四顾找寻可以试剑的物件。 蒙昆愣愣地望着老者,无意中被他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老者见状,微微一笑,竟直走到蒙昆面前。蒙昆盯着他手里的剑锋,一股寒气越迫越近,顿时浑身发抖,大叫开来:“你要做什么?” 老者蹲在蒙昆身前,笑眯眯说道:“我想在你身上试试这个,你意下如何?”蒙昆颤抖着说道:“是宝剑!不用试了!真是宝剑!”老者道:“我想试试呢?”说着便将剑忍搭在蒙昆的脖颈上。 “不要啊!”蒙昆怕得要死,只是利刃架在脖子上,又不敢挣扎,直吓得冷汗如注。他喘着粗气,忽然堆笑道:“刚才还是我提醒您老人家,要不然,您老人家也得不着这宝贝。对不对啊,爷爷?” 他一脸谄媚,连“爷爷”都叫出来了。老者心中暗笑,点头道:“不错!念你一片小心,就不用你来试了。”说罢,将短剑从蒙昆脖子上移了开去,站起身来。 “多谢爷爷!”蒙昆终于松了一口气,又闭着眼睛粗喘了几口,才渐渐平静下来。 天山恶鬼刚才还不能确认,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是他提醒了老者来夺宝剑,那便是坐实了,心中的愤恨又添了几分,瞪着蒙昆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蒙昆只庆幸躲过一劫,现在这架势,得罪天山恶鬼总比得罪手持利刃的老者强,哪管那一双贼眼瞪与不瞪。虽与他几次眼神相撞,也都速速转了开去,只作没看见。 老者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剑身在手心里轻轻拍了两下,又拿在眼前,仔细端详,在剑刃上长长垂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便难了。我一心想找人试试这剑刃够不够锋利。本该那大块的过瘾,怎奈他刚才尽了孝心,多少有点不忍下手。唉,罢罢罢,大不了埋的时候细致一些,让他临了有个脸面。”说罢,又打量起蒙昆来。 蒙昆大惊:“爷爷,爷爷!这怎么说变就变哪!” 天山恶鬼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道:“活该!” 蒙昆瞪了一眼天山恶鬼,心想:“反正已经得罪他了,索xìng得罪到底,好歹保了这条命要紧,跟他讲什么义气。”于是对老者说道:“爷爷你听我说。好歹咱们都是中原汉子对吧,他不是!他不是!哎,咱们是自己人,他是外人。爷爷要试,就拿他试,拿他试。您看如何?” 天山恶鬼狠瞪着蒙昆,破口大骂:“姓蒙的,你无耻!老子后悔认识你这龟孙!” “有道理。好孙子。”老者笑咪咪地拍了拍蒙昆的肩膀。蒙昆见自己的说辞生效,心中大喜,谄媚地堆着笑脸,不住地叫着:“好爷爷,好爷爷。” 老者走到天山恶鬼身前,蹲下来,用短剑在他眼前晃着,说道:“你比较横是吧?”天山恶鬼的一双小眼随着剑刃左来右去,不敢作声。 老者用剑尖顶着天山恶鬼的眉心,命令道:“他叫我爷爷,你骂他龟孙,岂不是骂老子是龟?还不快给我孙子赔罪!” 天山恶鬼只觉得寒气扑面,头晕眼花,战战兢兢地小声道:“爷爷,你好歹饶我xìng命。”饶是天山恶鬼凶狠霸道,大半生为非作歹,此时此刻也硬不起来。他现在心中想的,就是要留住一条命在,好将无耻的蒙昆那厮千刀万剐。正是蒙昆远赴天山,将他诓来,现在竟说他不是中原汉子,是外人,要老者杀他,心中岂能不恨。因此上,他忍得一时怒气,为了活着找蒙昆算帐,便服软当了孙子。 老者暗笑,说道:“让你给我孙子赔罪,你怎么也叫起爷爷来?也罢,那我就认下你。不过,你还是得给那个孙子赔罪。” 天山恶鬼对蒙昆真是恨到了极点,死活也不肯向他道歉,便气哼哼闷不作声。 蒙昆尴尬道:“不用了,不用了。” “那不行。”老者说道。他指着天山恶鬼,继续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道不道歉?” “要我向他赔罪,你杀了我好了!”天山恶鬼索xìng闭上眼睛。 “那好吧。”老者将短剑从天山恶鬼的眉心顺着鼻子向下移动,滑过鼻尖、嘴唇,几乎贴着皮肉。 一股yīn寒之气令天山恶鬼毛骨悚然,他现在闭着眼睛,所感受的那股寒意更是几乎要了人命。 蒙昆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剑尖划领天山恶鬼的胸口、肚皮,继续向下…… 天山恶鬼突然睁开眼来,大叫起来:“爷爷――” 蒙昆也是突然一惊。 只见老者手中的短剑抵在天山恶鬼的裆下。 一股热流沿着天山恶鬼的裤管汩汩流下…… 老者收回短剑,摇头道:“唉,没办法,你叫声爷爷,我还真下不去手了。”他故意提了提天山恶鬼的裤腿儿,安慰道:“这yīn天下雨的,你尿湿了裤子,倒是看不出来。不打紧,不打紧。” 天山恶鬼瘫倒在地,竟似死了一般。蒙昆大叫道:“贼骷髅,你还没死吧?快起来啊!” 第002章 茅屋避雨(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天山恶鬼躺了一会儿,稍稍恢复了一点气力。他挣扎着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者,冷冷地问道:“前辈敢否告知……” “这么快就忘了爷爷了?”老者笑道。他又看了蒙昆一眼,问道:“你也想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蒙昆皮笑肉不笑地挤了两下脸颊,憨憨地点了点头。 “今天玩的开心,索xìng让你们见见爷爷的真面目。免得rì后俩乖孙想起爷爷,都不知是谁。” 老者揭掉假头发,揪下假胡子,用袖子在脸上随便抹了两把,露出本来面目,竟是一个三十上下的汉子。他开口说道:“乖孙啊,听清了,记好了,爷爷叫丁不二,说一不二的不二……” “千面神偷丁不二?!”蒙昆叫出声来。 丁不二瞅了他一眼,笑道:“你竟知道爷爷,那更好了,今rì也见了,这就更亲了。” “唉!”天山恶鬼右手拳头在地上一捶,心中悔恨不堪。原以为败在哪位前辈高人手上,那也认了。想不到,竟是被一个偷东西的贼给耍了,岂不窝囊。 天山恶鬼正自懊恼,忽然一怔,用手在地上撑了撑,不禁暗喜。原来手上已经稍稍有了些力气。左手便朝自己的弯刀摸去。 蒙昆也是心有不甘,慢慢站起来,说道:“你偷便偷了,为何干这等勾当来耍老……”他本想自称“老子”,猛然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急忙住口。 丁不二笑道:“你两个,哪一个是善类?兄弟我不使些手段,能近得了你们的身,又岂能得手?”他恢复了本来面目,见蒙昆也晓得他的名头,便也不再托大自称“爷爷”,改称“兄弟”。 听他如此说,蒙昆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得意道:“那是。” 天山恶鬼手里握着鬼头弯刀,暗自寻找时机。但见丁不二只顾和蒙昆闲扯,全无防备,便猝然使出全身的余力,将弯刀祭出,直朝丁不二的脖颈砍来。 丁不二几乎背对着他,原也不知天山恶鬼甩刀偷袭。可蒙昆看见了,稍作一怔。丁不二何等机灵,听风声已知状况,急忙一闪一缩,下意识挥起短剑抵挡。 只“叮”的一声脆响,那柄弯刀应声断作两截,余力不减,竟朝蒙昆打来。 蒙昆本来站在丁不二的面前,丁不二闪身让开,那断刀自是朝他面门袭来。幸亏蒙昆发现得早,慌忙低头一滚,躲了过去,屁股却撞到墙上,疼得他“呀”了一声。 “果然好剑!”丁不二惊喜地看了两眼短剑,才回头对天山恶鬼冷笑道:“看来恶鬼兄不服啊,还要再比划比划?” 天山恶鬼已然用尽全力,一击不成,拿手的兵器反毁作两截,顿时瘫在地上,没了力气。他刚才也是孤注一掷,冒险一试,既已失败,自知难逃一死,便也不再求饶,只冷冷说道:“什么千面神偷,原来只做些下三滥的手段。哼,老子死也不服!” 丁不二并不生气,笑道:“你服与不服,又能怎的?不过呢,兄弟我拿了你的东西,多少有些理亏,还蒙你俩‘爷爷,爷爷’的叫了半天。倒是不妨听听,要怎样你才服气?” 天山恶鬼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说话,将那小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你若真有本事,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你若赢了,我就服你。” 丁不二看着他,问:“赌什么?” 天山恶鬼道:“你号称千面神偷,只怕全是大话。敢不敢去五台山佛光寺偷个和尚出来?我们就赌这个。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有没有这个胆量?” “哦?有趣。”丁不二笑了,“兄弟我啥都偷过,还真就没偷过人……呸呸呸!这叫什么话。这要去庙里偷和尚,还真是平生第一遭。哈哈,有趣。” 天山恶鬼见他上钩,继续说道:“十天为限。你若做不到,须得自断一条手臂。你若真的偷来,我断一条手臂。” “可以。”丁不二此刻玩心大起,满不在乎。 天山恶鬼又追补了一句:“谁反悔谁是乌龟王八蛋!” 丁不二笑道:“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拿自己的祖宗起誓开玩笑。” “你……”天山恶鬼便要发作,到底还是憋了回去。 第002章 茅屋避雨(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将短剑插回鞘里,别在腰间,摘下斗笠戴了,便要开门离去。 “丁兄留步。”蒙昆嬉皮笑脸地走过来,“既然双方定了赌约,rì子还得过。请丁兄给兄弟们留下解药。”他也自称“兄弟”了。 天山恶鬼刚才只顾害怕和算计,倒把解药的事给忽略了。蒙昆一提,他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这倒是正题。真要等姓丁的走了,不知那酒里的毒还有没有得解。看来这该死的也并非全无用处。”他对蒙昆的恨意稍稍减弱了一些。 “啊?哦!”丁不二愣了一下,回身笑道,“解药啊,你们急什么。十天后不是还要见面的么?” 蒙昆道:“十天哪,恐怕兄弟都捱不到那个时候。” 丁不二收起笑容,说道:“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兄弟我是个善良的人,原也没打算要你们的命。那个药温和,过个十天八天的死不了人。”瞥了一眼天山恶鬼,想起他刚才祭刀偷袭的情景,便继续说道:“顶多……” “顶多怎样?”蒙昆倒是很急迫,眼巴巴地等着他说完。天山恶鬼也把耳朵竖起来听。 丁不二看着门外,雨停了,天已渐渐放晴。吊足了两人的胃口,他才开口说道:“顶多武功全失,死不了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没啥病根落下,放心吧。” 他故意把“武功全失”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在天山恶鬼和蒙昆耳朵里,这四个字那是最要紧的。天山恶鬼不禁一皱眉,他半生作恶,一旦失去武功,还不被别人活活踩死。他示意蒙昆再去央求。 蒙昆上前抓住丁不二的手,央求道:“丁兄慈悲,这就把解药给了吧。咱们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要是这几天兄弟们被歹人害了,谁陪着丁兄完成赌约呀?” 丁不二笑道:“除了你们,哪里还有歹人?”蒙昆满脸赔笑:“丁兄说笑了。”丁不二瞅了瞅两个人恳切急迫的嘴脸,心中暗笑,嘴里说道:“非是我不愿把解药给你,只是那药儿是给别人吃的,我又不吃,带解药作甚?” 二人听他的意思是没有解药,不禁泄气。天山恶鬼干脆坐回到火堆旁边。蒙昆跺着脚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丁不二转过脸,窃笑了一阵,故意低声说道:“身上不曾携带。现配倒是可以,只是嫌麻烦。” 蒙昆听了,大喜:“不麻烦,不麻烦!丁兄慈悲!快快配来吧。”天山恶鬼也欣喜地看了过来。 丁不二似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也罢,你老蒙是个实在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费点工夫,给你们配制解药。” “多谢,多谢。”蒙昆几乎是受宠若惊的感觉,“材料够么?” “材料有,你们不用担心。”丁不二打量了一下二人,继续说道,“只是有一样,叫我不能放心。” 蒙昆一怔:“什么?” 丁不二道:“你二人都是高手,兄弟我自知不敌。一旦我把解药配好了,你二人起了杀心,我不是自找倒霉?” “不会,不会。丁兄你想多了。”蒙昆急忙劝说,“那要怎样你才放心?” 丁不二道:“须得委屈你们两位,暂且绑了。待我配药解药,准备好出走的路线,才给你们解了。我自去了,你们也可服食解药。” 蒙昆看了一眼天山恶鬼。天山恶鬼心道:“他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现在跟绑着又有什么分别?”便点了点头。蒙昆见天山恶鬼也同意,便点头道:“这个好说。只要丁兄能放心,怎么样都好。” 丁不二吩咐蒙昆先把天山恶鬼的手在背后绑了。又将蒙昆一样绑好。然后从火堆旁已经几乎烤干的衣衫上撕下两条,将二人的眼睛蒙了。又将二人的耳朵和鼻孔一一堵了。蒙昆叫道:“不用这样吧。”丁不二笑道:“独门解药,不能为外人见也。”当然,那二人是听不见的。 眼前一团黑,半晌感觉不到动静,蒙昆惴惴地问道:“丁兄啊,你还在吗?你不会扔下我们自己走了吧?丁兄!丁兄!” 丁不二将两碗浆糊一样的解药在二人身前摆好,才将二人耳朵里塞的东西取了,不满地说道:“叫什么叫?你们急有用么?现有解药两碗,摆在你们面前,只需俯身用了,小睡一觉,不消半个时辰,就如好人一样。听明白了吗?” “有解药了,太好了。”蒙昆很高兴,忽然问道,“你不给我们解开吗?” 丁不二道:“你们服了解药,很快便能恢复功力,到时自可解脱。我先去了,二位好自为之。” 二人各自庆幸,也不免心中暗骂,但都无可奈何。 丁不二已然跨出门口,仍不忘回头嘱咐:“一人只有一碗,小心莫要打翻了。”说罢,心情愉悦地在泥泞中大步离去。 天山恶鬼和蒙昆听到丁不二的脚步渐渐远去,也顾不得姿势雅与不雅,各自跪在地上,双手绑在背后,撅起屁股,低下头去,万分小心地去寻药碗,唯恐打翻了、碰撒了,落个武功全失。 天山恶鬼腹部有伤,如此蜷跪,难免疼痛加剧,也只有忍着。到底让蒙昆抢了先。蒙昆的嘴碰到了碗沿儿,大喜,脖子往前一伸,舌头便在碗里舔了起来。很快,天山恶鬼也尝到了甜头,奋力地舔食起来。 第003章 赌约虚实(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同天山恶鬼打赌,丁不二还当了真,便留在附近,筹划起佛光寺偷和尚的事来。 本来就身在五台县境内,到五台山没多远,要去只是一rì之工。只是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难走,最怕是行走容易留下脚印,难免rì后惹来麻烦。十rì之期尚远,他索xìng先睡了五rì,只偶尔观察街头的动静,以防被天山恶鬼等人寻来报复,这一份jǐng惕之心他还是有的。 第六rì,丁不二收拾停当,动身去五台山寻那佛光寺。 五台山是著名的佛教圣地,与浙江普陀山、安徽武夷山、四川峨眉山并称为佛教四大名山,而且为四大佛山之首,自是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众多。 丁不二混迹在来往的香客之中,暗自好笑:“我何时也成了善男信女了?虽然说,只谋财,不害命,只偷权贵豪门,只寻地痞恶霸,也常做些扶危济困的美事,可说到底还是个贼,恐怕求不得任何一位佛爷、菩萨的保佑。尤其这次上山,要偷的竟是佛门弟子,管事的菩萨、罗汉知道了,不跳脚才怪。” 想起打赌之事,丁不二自己也觉得荒唐。心想:这事亏那厮想得出来,他们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台怀镇是五台山的核心区域,附近寺刹林立,香火极盛。丁不二随着人群转来转去,一个多时辰,竟没找到佛光寺,不禁心中诧异。 “佛光寺跑哪儿去了?难道老和尚改了招牌?”丁不二心里嘀咕着,寻路边树下一方青石坐了下来,摸一块石子在青石上划着。按说,要找佛光寺,随便找个当地人问问也就是了。可偏偏丁不二是千里独行的主儿,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独来独往惯了。 他心中盘算着如何应付天山恶鬼的赌约,忽然心念一闪,不禁叫了出来:“莫非……跟本就没有佛光寺?” 回想当rì打赌的情景,他心有所悟:“那厮中了我的药儿,心有不甘,便背后偷袭。偷袭不成,恐我出手对他不利,才胡乱设计一个赌约,分散我的注意,希望能赚得一个活命?” 越琢磨越像是那么回事,丁不二一拍大腿:“唉。这天杀的恶鬼!赚我到五台山空走一遭,真个可恨,可恨之极!活该他吃我尿和的稀泥!哈哈哈哈。”想到此,他是又恨又笑。 “可是……”高兴了半截,他又犯起愁来,“今天是第六天,十rì之期眼看就到,到时我弄不来佛光寺的和尚,岂不输给他了。就算知道佛光寺是假的,他一口咬定我没找到,反说我去耍赖,又怎奈何?要不……干脆不理他了,一走了之,他又能奈我何?呵呵。也不妥,我若半路走了,岂不给他落了把柄,满江湖毁我名声,我可就真成了耍赖的乌龟王八蛋了。” 丁不二正自纠结,被一阵嘈杂呼叫之声惊醒。人群四散奔闪之处,一辆马车失控奔驰而来。一女子无路可退,抱着婴儿呆在那里。一汉子奔抢过来,豁出命去挡在她前面。 丁不二眼疾手快,抬手将石子打了出去,正中马的左眼。那马剧痛之下,脖子一扭,身子就偏了,连带马车几乎侧翻,一只轱辘在那汉子腿上斜碾了过去,继续疾驰而去了。 丁不二自忖即便追上也未必能制住那马,便索xìng不追。忽见那男女连大带小一发向路边跌倒,急忙飞身扑救。 众人看时,丁不二右手揽着那女的,左手护在婴儿脑后,全靠两腿交错支撑。一块突出的岩角,离孩子的脑袋不过半尺之遥。 那男的跌坐在地上,一条左腿已是伤了,顾不上疼痛,扑过来抢看妻儿。那女子惊魂未定,急忙拨开襁褓,看孩子。 丁不二抽身退出人群。 半晌,那女子呼叫起来:“孩子没事!阿成,孩子没事!”眼泪“哗哗”地喷涌而出,接着便泣不成声。妻儿无事,那男子心里的石头放下来,顿觉大腿剧疼难当,跌坐在地上,只怕妻子担心,便强忍着不叫出声,头上却冒出汗来。女子叫道:“阿成,你怎么样?” 大家都为这一家脱险而高兴。人群中有人说道:“真是多亏刚才那位大哥,虽然阿成伤了一条腿,万幸全家都保住了。” “恩人哪,别走!”那男子要挣扎着起来,去追丁不二,终究腿脚不灵光,竟爬不起来。 丁不二本要离开,却被人围住,硬拉了回来。丁不二知道他们无恶意,也不便反抗。 那夫妻跪在地上就磕头:“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丁不二先扶起那男子:“腿上有伤,可别如此。你能舍命相护,那媳妇也是有福的。哈哈。”说着,示意那女子也起来,碍于男女,不便出手相扶,这与刚才情急之下自是不同。 张成一家以及同村的乡亲,男男女女七八个人簇拥着丁不二,硬是把他请到了家里。张成家就在山腰的村里,一杯茶的工夫也就到了。 丁不二甚是无奈,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只是心中暗笑:“这还是我这偷儿第一次被人请进家里。” 张成倾其所有,安排酒席,一是庆幸全家躲过灾难,一是感谢恩人救命之恩。纵是他腿上伤痛,委托邻里帮忙打理,也忙的他不亦乐乎,竟连请大夫也顾不得了。 在众人的殷勤劝进之下,丁不二平生第一次喝醉了。乡邻散去,张成媳妇腾出自己夫妻的卧房,安排恩公睡了,才急忙去请大夫给阿成看腿。 这一夜,丁不二睡得很踏实。 第003章 赌约虚实(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rì上三竿。 丁不二睁眼醒来,只觉透过窗子的阳光刺眼。 他坐起来,回想昨rì狂吃滥饮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昨rì的酒劲已过,只是还稍稍有点头痛,而且口渴得厉害。 他整了整衣裳,便要下地,正好听张成媳妇在外面问道“恩公,起了没?” “起了,起了。”丁不二跳下地,匆忙提上靴子,将门开了。 张成媳妇端了水来,伺候丁不二洗漱。丁不二在女人面前颇为拘谨,忙道:“有劳……”只吐了两个字便说不下去,叫小姐不妥,叫大嫂也不合适,索xìng住口。他草草洗了两把,擦了脸,想起昨rì酒醉失态,实在没有脸面再停留片刻,便要告辞离去。 还没等他开口,张成媳妇已然端了一碗热汤面,站在门口:“恩公,先吃点东西吧。” 丁不二伸手接了,走到院里去,将碗放在桌上,自己在青石凳上坐了,问道:“张成怎么样了?” 正好张成拄着拐杖从门里出来,脸sè好看多了,在丁不二身旁一坐,说道:“多亏恩公相助,只伤在皮肉,没碾断骨头,过十天半月也就没事啦。” “那就好。”丁不二也很高兴,朝二人笑笑,便闷头吃起面来。张成夫妇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自然也很开心。一碗面吃完,丁不二用手背一擦嘴,说道:“昨天酒醉打扰,实在……” “恩公这是哪里话?”张成媳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爽利地说道,“你只管在家里住,我夫妻二人情愿每rì伺候着,断不会让恩公受半点委屈。” 丁不二摆手到:“不,不,我正要跟你们说。我此来五台正有事要办,如今张成已无大碍,我也放心了,这便告辞。”说罢,便站起身来。 张成也跟着站了起来:“恩公要到哪里去?” 丁不二见他夫妻实诚,也不相瞒,直说道:“我跟人打了赌,要从五台山请一位师父下山去讲讲经,眼看rì子要到了,这不还没进过庙门呢。” “嗨,这个好办。咱五台山别的没有,念经的师父可是不缺。恩公只管在家里歇着,我这就托人给你找师父去。rì子到了,直接请来跟你一道下山,岂不省事?”张成的媳妇倒是说话痛快。 丁不二一听,这女子真是生了一张好嘴巴,直说的既有理又明白,若不将难处实言相告,怕是推托不了去。于是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是上了别人的当。他们空口编造了一个寺庙,非要我去请那里的和尚。五台山根本就没有那个寺庙,叫我上哪里给他找去。被他们骗得空来五台山跑了一遭。” “哦,是这样……”张成挠了半天下巴,也没想出什么主意。 张成媳妇进屋送碗回来,一边往院子里洒水,一边说道:“找不到那个寺庙,随便从哪个庙里请个师父,他们还能认出来不成?和尚脑袋上又不写是哪个庙的,一样的光头,念一样的经,任他眼力再好也分不出来。” “对呀。”张成也觉得媳妇的主意好,“让那师父一口咬定,他就是那寺里的和尚。旁人还有什么话说?” 丁不二苦笑道:“让和尚说假话,那不是逼他犯戒条了。不妥不妥。” 第003章 赌约虚实(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石咀镇。乡间茅屋外。 天山恶鬼和蒙昆站在一个刚刚挖好的陷阱旁边。他们身后,地上铺了一块布,上面摆着两只啃得只剩一半的烧鸡,半包牛肉,两坛子酒。 蒙昆问道:“这里到五台山百十里路,以我这腿脚,连办事带走路,三rì也够来回了。为何打赌要等十天?” 天山恶鬼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咱两个有伤?你被那老和尚摔到岸上且不必说,我肚子上这一下子虽没扎透,也伤得不清。不多养几天,怎么跟他斗去?” 蒙昆点点头:“是了。还是你想得周全。我看不如多找几个帮手,干脆把老柯他们都招来,定能将姓丁的拿下,也省得咱们在这做苦工。” 天山恶鬼瞪着他:“你希望他们都知道咱们被姓丁的耍了,吃了他撒尿和的泥?” 蒙昆铁杖向下一戳:“这该死的贼偷儿!老子从没受过这样的欺负。这回捉了他,也让他吃屎吃尿!再戳他三五十个窟窿!” 天山恶鬼比他还憋屈呢,自出道以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曾被人如此捉弄。叫了“爷爷”不说,还吓得尿了裤子,吃了别人的尿,这要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蒙昆忽然想到一事,叫道:“挖这三个坑可是不易。如果那姓丁的不来,不就全白费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这十天之中他不死不伤,必会前来。”天山恶鬼倒是对丁不二充分相信。 “哦?你怎知道他一定会来?”蒙昆显然不信。 天山恶鬼得意地说道:“他既有‘千面神偷’的名头,当然自负得很。既然赌了,就必然要玩一把。” 蒙昆点头道:“那就是了。咱们须得早早准备妥了等他。这里到五台山能有多远?五台山能有多少寺庙?也许三五天他就把和尚找了,未必会等到十天,咱们还得抓紧布置。” “找佛光寺的和尚没那么容易。找来也是假的。”天山恶鬼嘴角露出一丝jiān笑,“五台山的寺庙那么多,为何单要他去佛光寺?就是让他在这十天里闲不着,整个五台山跑个遍。咱们在此做苦工,能让他睡大觉?” “你的意思是……”蒙昆似乎有点明白了,“根本没有佛光寺。是你胡乱编造的?” 天山恶鬼得意地点了点头:“都说佛光普照,那咱就给他来个佛光普照,让他漫山遍野找去吧。佛光寺,佛光寺。哈哈哈哈。” “哈哈哈……”蒙昆笑到一半,忽然止住,“万一他找不到佛光寺,半路开溜了怎么办?” “半路开溜?……”天山恶鬼想了一下,确认道,“不会,他一定不会开溜!他就不怕咱们在江湖上说他失信耍赖?那时他就成了江湖有名的乌龟王八蛋。哈哈哈哈。他一定会来!” “那姓丁的不是输定了?”蒙昆很高兴,“最后他没辙了,随便找个假和尚来,咱们当面戳穿他。先要了他一条手臂。然后再慢慢整治……妙,太妙了!” 第003章 赌约虚实(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张成叹气道:“看来恩公这事确是不好办了。” “不打紧,我自会应付。”丁不二胡乱说着,其实心里也没什么计较,“只是这做假的手段是万万使不得的。本来没有佛光寺,我却弄个佛光寺的和尚,岂不是白白让人耻笑?” “佛光寺?”张成的媳妇从厨房里出来,“恩公说的可是佛光寺?” “不错。”丁不二看着她,不知她是何意。 张成媳妇走到张成近前,凑在耳边小声说道:“阿成,你还记不记得,前年……我们俩……后山……”那声音越来越小。 张成恍然大悟,高兴得一跺脚,腿上一阵剧痛,疼得他差点瘫在地上。媳妇急忙将他扶住。张成忙对丁不二说道:“恩公,有,有佛光寺。” 听他一说,丁不二颇为惊讶:“真有佛光寺?我走遍山上寺庙竟没见到,莫非如今改了牌匾?” 张成解释道:“这五台山以台怀为中心,附近自然是寺刹林立,香火旺盛,已然天下闻名。而在外围的一些山峰,其实也有寺庙禅院,只不过地境偏远,往来不便,因此便香火冷落,也很少有人知道。前年,我和娘子……”说着看了一眼已经面带羞红的媳妇,继续说道:“我们经过那里,看到一处大的寺院,门匾上写作‘佛光真容禅寺’,莫不就是恩公要找的佛光寺?” “那必定是了,必定是了。”丁不二大喜,这可是意外的惊喜。他兴奋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急忙问道,“在哪里?怎样走才能去到那里?” 张成请他坐下,笑道:“恩公莫急。我细细说给你听。”张成媳妇也说:“既然已经找到,就不用着了。今天恩公还在此歇了,明rì晌午再去不迟。” 丁不二遥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头,心想:“这才第七rì,在此留宿也好。贸然前去,事若不成,夜里我就得睡林子了,呵呵。那里人生地疏,还需先做些打算,今rì少不得先去探探道再说。”于是对张成夫妇说道:“就依你们,我明rì再走。不过,今rì我且上山走走,难得来此一回啊,哈哈。” “也是。那我这就做饭去。”张成媳妇说罢又转身进了厨房。; 第003章 赌约虚实(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蒙昆和天山恶鬼正在新挖的陷阱口上做铺设。 忽听茅屋后面一声惨叫,有人掉入了那里的陷阱。 蒙昆顿时眉飞sè舞:“不会来的这么快吧。”天山恶鬼提起半截弯刀,蒙昆抄起铁杖,二人快步朝茅屋后奔去。 陷阱里的人仍在挣扎,显然是受了伤,哀叫不止。天山恶鬼示意蒙昆用铁杖将阱口的掩盖全都挑开,自己则手持断刀注视着阱下。 满以为是丁不二中招,眼看大仇即将得报,蒙昆心里怎能不高兴。待他将阱清理干净,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陷阱中哀号的竟是他的手下:“蒙爷,快救救我!”天山恶鬼摇了摇头,只轻轻“哼”了一声。 失望之余,蒙昆将那人拉上来之后,骂道:“胡开,你小子到这来作甚?” “我是来给蒙爷报信儿的。”胡开一脸委屈。好在陷阱只是深,里面并未防止铁刺之类的凶器,他才能活着上来,只是伤了两腿,蹭花了脸。 “报什么信儿?”蒙昆问道。 胡开强忍着疼痛,回道:“柯三爷让我告诉您,他和聂先生明rì要上五台山,邀您一同去。” “上五台山?”蒙昆暗叫不好,若是明rì和他们汇作一处,再想回来对付丁不二怕也不易,那这一切岂不白忙了。于是问道:“他们去五台山作甚?” 胡开:“说是去拜访佛光寺的无涯大师。” “佛光寺?”天山恶鬼一惊,“五台山有个佛光寺么?” 胡开:“应该是有。反正聂先生和柯三爷说是要去佛光寺,小的倒没去过。” 天山恶鬼和蒙昆面面相觑,一时脑子里乱了。怎么也没想到,胡乱编了一个佛光寺哄骗丁不二,竟然真的会有。 蒙昆又突然问道:“哪个无涯大师?没听说过。” 胡开道:“就是佛光寺的新任主持,无涯大师。听说是前几rì才来的,这不,主人早得到消息,特意安排聂先生和柯三爷他们赶来送贺礼的。本该几天前就到山上候着,结果路上耽搁了,今rì才到,只得明rì上山去拜访。” “什么?”蒙昆一惊,隐隐觉得到大事不妙。他走到天山恶鬼面前,小声说道:“莫不就是那天咱们劫杀的老和尚?” 天山恶鬼点了点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蒙昆急了:“到底是还不是?”天山恶鬼低声道:“是,肯定是。只是不知rì后见面如何相处。” “这,这可糟了。”蒙昆搓着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胡开:“蒙爷,怎么了?” “没你的事!”蒙昆正没好气,“事儿说完了?那就滚吧!” 天山恶鬼在蒙昆耳畔嘀咕了几句。蒙昆又对胡开说道:“你回去告诉老柯,就说我请来天山的皮爷,忙着赶去蓟州拜见曾老,就不上山了。让他不必等我。” 胡开走了。 蒙昆问:“接下来怎么办?” 天山恶鬼解释道:“先前得罪了老和尚,见面不好说话,万万不能送上门去自寻晦气。今rì是第七天,再过三rì便可对付那姓丁的,先把咱两个的仇报了再说。待我夺回宝剑,狠心舍了,献给曾老作见面礼,必会令人高看一眼,rì后再见到老和尚也不怕了。” “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蒙昆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事,“可是,有大和尚在,丁不二去了还能得手么?他若被捉,咱们岂不白等?” 天山恶鬼想了想,说道:“老和尚武功甚高,姓丁的撞在他手里……嗯,就算老和尚假正经,不肯杀他,也必定要将他擒住,关上几年。虽然咱们一时不能亲手整治,毕竟也是咱们哄他去的,他坏在老和尚手里,咱们也算是报了仇了。” 蒙昆点头称是,然后问:“那咱们还在这里等么?” 天山恶鬼继续说道:“等。一定要等。姓丁的诡计多端,你忘了咱们是怎么上当的?老和尚虽然厉害,毕竟初来乍到,难免有漏洞被姓丁的钻了。说不定,姓丁的还真能偷了一个半个和尚来,所以咱们还要再挖陷阱等他。”; 第004章 佛光禅寺(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台怀镇以北。五台山五峰以外。 深山中一座寺院,幽静神秘。 与寺刹林立的台怀相比,这里香火冷落,人烟稀少,可谓是完全不同的天地。这便是丁不二要去的佛光寺。 相隔不足二里之遥。丁不二懒坐在树杈之上,望着佛光寺暗自笑道:“这里的和尚不会做生意,寺院竟没什么香火。有幸我今rì前来光顾,却不为送香油,反是来偷和尚。只怕他们将祖宗的面子都丢尽了,佛光寺佛光寺,反让佛爷面上无光。哈哈哈哈。” 昨rì拿了张成画的地图,已将寺院周围的地形路径熟悉个遍,只待今rì在寺中得手。其实,他只要在寺院周遭一处埋伏,寻个落单的和尚拿了,便可顺利下山应约。只是他玩xìng大起,偏要闹出点动静来。即使去偷,也要偷个大大方方,好在江湖上留下神奇的一笔。 丁不二正自想着如何玩法,忽见山路上有人结伙走来,急忙隐匿身形,暗中观望。 一行共有六人。中间二人抬着一口大箱子。后面两人各自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这四人是一样的打扮,背后各插着钢刀,默默走在后面。只前面两人一路说着话。 一人头戴青巾,身上作书生打扮,手里摇着鹅毛扇子,对身旁之人说道:“老三,你这脾气得收敛些才是。为争一个青楼女子竟要打出人命,闹到官府。若非我银子使的及时,只怕到最后没法收拾。” 丁不二心中暗想:“看来这厮全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那箱子、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早晚得给他拿了。”那箱子、盒子让丁不二看得心痒,忽想到此来的主要目的是和尚,便把注意又放回人的身上。 “你的好儿,我柯老三自然记得。”柯老三手里空着,背上倒有一把大得出奇的钢刀插着,刀柄的红布竟如一面小旗。 “聂某倒不求你念我的好儿,只是别再使xìng子。咱们本该早就到的,却平白耽搁了几rì。”姓聂的摇了摇头。说到此他又扭头嘱咐道:“待会见了无涯大师,你可得好生待着,别再惹出事来。” 柯老三忙说道:“不会,不会。聂先生你放心吧,这回兄弟我全听你的。谁让你主意多呢。” “好一个柯老三,贫嘴。”聂先生拿鹅毛扇轻轻扇了扇他的左肩。二人大笑起来。 山上大树参天,路旁林荫蔽rì。丁不二隐身倒也容易。 这里地处偏远,近处寺庙只见佛光寺一处。听他们说起见无涯大师,丁不二料定,他们也是奔佛光寺去的,便更加留心打量来人。 柯老三问道:“聂先生,咱们大老远跑来送礼,那老和尚不会不给面子吧?” 聂先生想了一下,说道:“想来不会。他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咱们奉曾老的意思来给他捧场助威,他岂能不给面子?说不定他感激涕零,要好好招待你柯老三呢。” “我想也是。哈哈。”柯老三很开心,“咱们大老远的来了,又是送礼的,他寺里一窝大大小小的和尚还不都得……哈哈,让他们好酒好肉伺候着,也不枉我老柯这么折腾一回。哈哈哈哈。” “你呀。”聂先生用鹅毛扇子轻轻点了他脑门一下,心道:“那寺里是吃斋的,哪来的酒肉给你?”但并未说破。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过去,全不知树上有人盯着。 丁不二从树上下来,心中暗笑:“你要好酒好肉,好,等着吧,我让你吃个够!”他一转身,展开身形,便抄近向佛光寺奔去。对常人不是路的,在他脚下也是路。 第004章 佛光禅寺(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佛光寺内。 十几个和尚列队演习着棍棒。一个矮胖和尚背对着大殿,空手站着,在那里指指点点。 前排的一个和尚忽然一愣,只呆了一下,便被旁边的棍棒打中肩头。“啊!”了一声,急忙将肩头捂住。 矮胖和尚高声问道:“一行,你怎么回事?” 旁边的和尚见伤了人,慌忙丢掉棍棒,叫道:“师弟,师父,我不是有意的!” 一行咧着嘴,揉了揉右肩,忽然指着大殿上方,叫道:“那里有人!” 众和尚各自收了棍棒,抬头看去。矮胖和尚一惊,急忙转身回头。 只见一人懒散地躺卧在大殿的琉璃瓦上,正是丁不二。他右腿搭在竖起的左膝盖上,似是自言自语:“天儿不错,正该睡个好觉,谁在下边吵?” 矮胖和尚退出了几步,离大殿稍远,才看见殿顶之人,高声叫道:“施主莫要坏了琉璃瓦顶,请下来说话!” 丁不二坐起来,问道:“你是无涯大师?” 矮胖和尚单手使礼,回道:“贫僧印德。” “你不是无涯大师,那咱们没有话说。你自便,自便。”丁不二伸了个懒腰,继续闭目装睡。 印德和尚高声道:“施主便要找无涯师兄,也当下来等候,我好着人去请他来。” 丁不二大列列道:“你先去请他来。无涯大师来了,我自会下去。” 印德和尚先叫弟子去请主持,然后提高声音喊道:“贫僧已让人去请无涯师兄。还请施主下来说话!” 丁不二又坐起来,忽然问道:“你是印字辈的,怎么叫无涯大师作师兄,岂不乱了辈份?莫非你在诓我?” 印德和尚心中不悦,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只高声叫道:“请施主下来说话!”众和尚也都跟着喊:“下来说话!下来说话!” 丁不二自顾躺着,仍在琢磨刚才的问题:无字辈的和印字辈的混搭,这寺里没什么规矩么? 片刻,一个身材瘦小、须眉皆白的老僧从大殿左首绕了出来。印德和众弟子都不再叫喊。印德迎上去,叫了声“无涯师兄”,便把刚才的事情简要说了,抬手一指:“在那!” 丁不二知道无涯大师已经来了,便不再大列列躺着,坐起来仔细观瞧。老和尚身材瘦小,袈裟略显宽大,从气质一看便知,其德行远在印德和尚之上。 印德和尚抬头喊道:“施主,无涯师兄已经来了,请下来说话吧!” 丁不二明知老僧便是无涯,仍故意问道:“这位高僧就是无涯大师?” 老僧道:“老衲便是无涯。” “好,我马上下来啊。”丁不二两手扶着琉璃瓦,小心翼翼地慢慢站起身来,摇颤着往前檐走了两步,脚下一滑便坐倒在琉璃瓦上,咧嘴叫道:“哎呦,不行,太高了,我有点害怕。你让他们把梯子架上,我好下去。” 印德和尚冷冷地问道:“敢问施主是怎么上去的?!”丁不二抓了抓头发,想了想,迟疑着说道:“我也正奇怪呢,迷迷糊糊一觉醒来,怎么就在这高处了。” 无涯大师不露声sè,只命人去搬梯子。印德和尚道:“寺里没有这么高的长梯,倒有两根长竿,不知是否顶用。”丁不二隐隐听得,喊道:“长竿也行,快去拿来!” 无涯大师便命人取来长竿,搭在檐上,抬头说道:“施主,长竿已架好。你只抱住,向下一滑,下面这么多人接你。” 丁不二战战兢兢试了两次,只向下一看,便都缩了回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摸到竿子,紧紧抱住。“我来了啊,你们可要接好了!我来了!”只见他两腿一抬,往竿上紧紧一盘,便闭目下滑。“扑”的一声,屁股顿在屋檐,疼得他叫了起来:“哎哟,疼死我了!我的屁股!哎,这么快?到地了么?”此刻他身在屋檐的上方,隔着屋檐,自然是下不来。 一众小和尚都笑了出来。印德和尚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无涯大师吩咐道:“你们几个人扶起长竿,让竿头离开屋檐,施主就可下来了。” 印德也去帮忙,几个和尚用力将长竿挑离屋檐。 丁不二睁眼一看,还在高处,惊叫一声“还这么高啊”,手一松,便从竿头滑了下来。 长竿上挑着一个活人,众和尚只在根下抱着,自是扶持不稳。长竿一晃,在檐头磕了一下,一弹一颤。丁不二竟抱夹不住,松脱开来,只腿仍在竿上盘着,两手乱舞,直呼救命。 有小和尚惊叫起来。无涯大师只静静地看着,没什么反应。 慌乱之中,丁不二两腿也松了,整个人几乎从竿子上脱开,上半身子在空中仰面摊着,脑袋已比屁股还低。眼看离地只有三四尺,他断无翻身可能,一旦落地不死也残。真个是命悬一线。 混乱中,只见红光一闪,一团人影将丁不二裹着飞了出去。 众人惊愕之余,无涯大师和丁不二双双落在地上。 无涯大师心中暗自庆幸:“好险!一时大意,险些酿出惨祸。看来是老衲多心了。”转头问道:“施主,你没事吧?” 丁不二呆呆地立着,看上去是吓坏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鞠躬道:“多谢大师!多谢各位师父!” 第004章 佛光禅寺(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阿弥陀佛。”无涯大师合十还礼,“施主不必客气。不知施主来寻老衲所为何事?” “哦。正是……险些耽误正事儿!”丁不二神秘地四下看看,问道:“这没有外人吧?” 无涯大师笑道:“施主只管讲来。” 丁不二便连说带比划,便在无涯大师面前声情并茂地说了开来:“我来是为了给老娘还愿,要拜遍五台山每一座寺庙。原本不知五台山还有个佛光真容禅寺,只是无意间听到几人议论,一时好奇,便走近多听几句。哪知道,他们说的根本不是烧香拜佛的事儿。好像说是……说是前几rì没有得手,今rì要假借送礼之名,来……来……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行刺。对,是行刺,行刺无涯大师。” 无涯大师听在耳里,想起前几rì在清水河遇袭一事,想到其中必有关联,于是便听得更加仔细。 印德等和尚也早已围了过来。听到有人要来行刺,不禁面面相觑。 丁不二继续说道:“我想,他们既是歹人,又在暗中议论,必定是密谋算计,要对无涯大师下黑手啊。我虽然不认识大师你,但我想啊,我是来五台山替老娘还愿的,如果能给大师报个信儿,让大师提前躲了,或者藏起来,让他们不能得手。那回去跟老娘一说,老娘肯定高兴啊,肯定得夸我。大师你说是不是?”他说得眉飞sè舞,竟似真的一般,直听得众和尚都呆了。 无涯大师微微一笑:“善哉善哉。难得施主对令堂如此孝心,老衲也感激施主前来报信。只是,施主如何到了这大殿的顶上?” 丁不二道:“您听我说呀。我在那儿听着听着,不知怎的,就被他们给发现了,上来一棍子打昏,醒来便在这大殿顶上了。嗯……不好,他们既然能把我丢到这儿来,一定是早就埋伏好了,在寺里有人藏着……”说着,他慌乱地四处张望起来。 无涯大师不慌不忙,一手轻轻拿住丁不二的手腕,微笑着说道:“施主莫慌,莫慌。” 丁不二方才佯装跌落,就是要表明自己不会武功,以消除老和尚戒心。他断定老和尚必然会出手相救,于是全不使力,放心真摔,因此并无一点破绽。 没想到老和尚不露声sè,竟又暗自出手相试。丁不二反应也真叫快,知道无涯手上即将用力,竟也毫不抵抗,放心任由他试。丁不二身负两项绝技,一是轻功,一是快手,内功却着实不济,自然不怕老和尚试探。无涯大师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丁不二心中暗笑,面上却惊讶地望着老和尚,待火候一到,当即大叫起来:“哎呦!疼!疼!大师!大师!” “罪过罪过!”无涯大师急忙松手,心存愧疚地说道,“老衲听得入神,一时失手,还请施主勿怪。” 丁不二自顾揉着腕子,不满地说道:“大师好手段!你我素不相识,你不信我也是应该。即便我说的是真的,凭大师你的手段,想来他们也没奈何。怪只怪我多事,我多事。我走,我走。” 这几句话,倒让老和尚没了主意,只顾“罪过罪过”的念叨。印德和尚见了,忙过来解围:“多谢施主远来相告!还未请教施主如何称呼?” 丁不二正要信口胡编,忽有小和尚匆匆忙忙跑进山门,老远就喊着:“师父,师父!” 印德和尚迎了过去,问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那小和尚一边喘着,一边答道:“有一伙人朝这来了,抬着箱子,像是有大布施的施主呢,快去迎接吧。”印德和尚jǐng惕地问道:“他们身上有没有兵刃?”小和尚想了想,点头道:“有,好像是有人带了刀了。怎么了?” 丁不二叫道:“他们来得好快!我得躲躲!我不想死!” “啊?”报信的小和尚不知他在说什么。印德等众和尚则全都望着主持。 无涯大师沉吟半晌,轻轻在丁不二右臂拍了拍,缓缓说道:“施主不必惊慌,暂请到后院客舍歇息,这里自有老衲应付。一行,你陪施主去吧。” “施主,这边请。”一行领命,便在前头引路。临走,丁不二还没忘再喊一声:“大师当心啊!” 第004章 佛光禅寺(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跟着一行绕离了大殿,向后院走去。 见一切均按自己的设计安排妥当,丁不二心中窃喜:“气氛都给他们酝酿好了,马上就有一场好戏上演,只可惜不能亲眼观看了。时候不早,正该离去,再迟就要露馅了。就携了眼前这和尚下山去吧。” 一步抢到一行和尚身后,瞬间在他背后连点了十几处穴道。丁不二越想越得意,脸上乐开花不说,竟笑出声来。 一行和尚转过身来,不解地问道:“施主,你做什么?” 丁不二吓一跳,比一行和尚还不解,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转去看了看一行和尚的后背。 一行和尚也扭头试图看自己的后背,怎奈看不到,便问丁不二:“施主,我背上怎么了?” 丁不二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看看啊。”他上去扶住和尚的后背,摸了摸,除了衣衫,并无遮挡之物,不禁摇头。 一行和尚见他摇头,忙问道:“施主,我后背有什么?” “没什么。”丁不二想了想,问道:“刚才我弄疼你了么?” 一行和尚摇摇头,憨憨地笑道:“没有,你摸得我挺舒服的。” 丁不二暗自着急,直捏拳头,蓦然发现一只拳头竟攥不上,再试另一只,也是一样。他试着跺了一下脚,竟也震不起地面的土来。手脚全都失去力量!丁不二大惊失sè,几乎瘫倒。 一行和尚见了,忙扶住他,问道:“施主,你没事吧?” “唉。”丁不二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和尚,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渐渐明白:“定是那老和尚仍不放心,在拍我手臂之时暗中使了手段,让我有力使不出。待前院之事一了,或捉或放,全由他了。即使抓错了,大不了他再假惺惺一番赔罪……。真是低估了这老和尚。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等死,还得寻机会走了再说。” 丁不二猜得不错,正是无涯大师做了手脚。那无涯老和尚真是厉害,不经意间便制住了丁不二的穴脉,如不用力,便察觉不到。刚才丁不二偷袭一行和尚,用了力,动了气,此刻手脚竟酸麻起来。他暗自惊恐,也暗自庆幸。幸亏刚才一番说辞,将老和尚唬住,才只浅浅一着。不然一旦被他识破,真用力制住,恐怕就要手脚尽废,断无逃生可能。 一行扶他到后院,丁不二不进屋,只坐院里,想着如何逃走。 看了看一边残破的院墙,丁不二灵机一动,说道:“也不知前边怎么样了。主持大师把歹人一网打尽了也就罢了,若是有三五个漏网的窜到这儿来,你能保护我么?” 一行摸着刚才被师兄用棍棒打疼的肩膀,憨憨地摇了摇头:“我不行的。我怕打不过他们。” “那就糟了。我可不想死在这儿!”丁不二紧张慌乱不能自已,“你一定得保护我!我不想死!你保护我!” 一行也被他吓得心慌了,不知如何是好,直直望着来时的方向,生怕马上就有歹人杀来,嘴里小声叫着:“施主,你快想想办法。” 丁不二已将周围的情况看得明白,便对一行说道:“我吓得腿软了,你扶我翻过那处残破院墙,咱们先到外面躲躲。歹人绝对不会想到还有人藏在外面。” 一行和尚连连点头,扶着他来到墙根。先扛丁不二上了墙头,自己再爬上去,然后下去接了他。二人翻过院墙,去寻安全之处躲了。 “我千般算计,自以为得手,竟还是着了老和尚的道儿。早知如此,真不该露面去惹他。只暗地里下手,弄走一两个和尚,他上哪里找去?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了。以目前情状,这打赌之事怕是凶多吉少。实在是心有不甘哪。”丁不二心中懊恼。 一行只盯着寺中,观察动静,全然不知丁不二在想什么。丁不二于身旁近处打量着他,心中想到:“这和尚虽年轻憨厚,毕竟是个chéng rén,他寺里一众和尚都在,骗他下山怕也没那么容易。我既制不住他,不如趁早把他打发了。免得耽搁久了,被那老和尚找来。” 于是他笑嘻嘻对一行说道:“你听,已没有打斗之声,应该是打完了。想必歹人功夫不济,都被师父们给捉了。这寺里的师父们太厉害了,尤其是无涯大师。” 一行也很高兴:“那太好了。” 丁不二道:“你快去看看,如果真是师父们胜了,就快来接我。” “放心吧,施主。”一行高高兴兴的,翻了墙头进去,寻其它和尚去了。 丁不二长出了一口气,心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就算那老和尚慈悲,不肯为难我,那姓柯的一伙也定会发狠,要我xìng命。现在哪还顾得什么打赌输赢,先逃了xìng命再说。”便拖着酸软的身子,向林中钻去。 第004章 佛光禅寺(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听闻有歹人要来寺中行刺方丈,印德和尚心中便憋了几分火气。若非出家有佛门戒律管着,他必是一条热血汉子。 印德是本土和尚,前任主持师兄圆寂之前,商讨写信请无涯大师来寺中主持,他虽无异议,心中也难免失落。因此,无涯大师到来这几rì,他一直口称“无涯师兄”,却不愿说“住持”二字。不过,毕竟修行多年,有一定德行,对新来的无涯师兄也算恭敬,能够一心辅佐。 平素倒也没什么,此番有人要来寺中生事,他有意借歹人显显威风,只望赢得新来住持的尊重。因此,力劝无涯大师暂且回方丈室歇息,这里全由他应付。 无涯大师知他好意,便回到方丈室中。反复思量着那位施主的话,看看有无破绽。除了他如何到了大殿顶上,其它倒也全说的过去,而且几番试探,他并无功力可言,想必不是混进来的内应……” 柯老三和聂先生带人来佛光寺给无涯大师送礼。一进山门,就见大小一窝和尚聚在院中。为首一矮胖和尚站在前面,十几个弟子手持棍棒排列在他身后,一个个怒目而视。 聂先生不禁一怔。柯老三则是老大的不高兴,就要上前理论,被聂先生拦住。 聂先生命人将箱子放下,等在门口,自己摇着鹅毛扇子迈步向前,一直走到印德和尚面前,抱拳施礼:“在下聂是非,拜见无涯大师!”因为众僧之中,数他年长,且块头最大,便认定他必是主持大师无疑。 印德和尚双手合十:“贫僧印德,不是无涯大师。不知施主跟贫僧是否有话可说?”他倒把刚才丁不二的话想了起来,掺进情绪之中。 聂是非一怔,忙又施礼道:“哦,原来是印德大师,久仰久仰。” 印德和尚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真听说过贫僧么?不知何来的久仰?”他直来直去,不留情面,弄得聂是非竟一时无话可说。 柯老三正自心中不爽,本以为一到寺里,会被夹道欢迎,酒肉款待,哪想到会是这个场面。一听印德和尚口气不顺,顿时按捺不住,跨上前来,一把扯过聂是非,气哼哼说道:“跟他哪来这么多废话!只问他无涯大师在哪里便好!” 印德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言语,相当于没搭理他。 柯老三直朝众僧喊道:“无涯大师在哪里?你等请无涯大师出来说话!” 众和尚都如没听见一般,全无反应。只有印德开口问道:“这位施主又是谁?” “老子是柯三爷!只找你们新住持说话!” 聂是非见他又来发作,急忙上前扯拽。 柯老三被聂是非拉着,嘴里仍不闲着,又喊了一句:“有喘气的,去给无涯大师报个信儿!就说柯老三来给他送礼!送礼!”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印德和尚闭目合十,静了一下,开口说道:“佛门清净地,施主不可高声妄语。” “老子偏要高声妄语!无涯,你给我出来!”柯老三此刻是彻底把持不住了,扯着脖子高喊起来。并扭头朝众僧示威道:“你们又能怎的?!” 印德压住心中火气,说道:“施主有话尽可对贫僧讲。无涯师兄正自静休,不便打扰。” 柯老三瞪着他:“老子来找无涯大师,跟你说有个屁用?!去叫无涯出来!” 他一口一个“老子”,印德心中不悦,更认定对方就是来生事的,便也不再客气:“无涯师兄初掌敝寺,正自清修,不便接见外人,一应事务暂交由贫僧打理。施主有事,便与贫僧讲来。无事不可生事。” 聂是非紧紧拉住柯老三,只怕他再惹出祸来。柯老三用力将他的手掰开。聂是非身体文弱,怎抵得过他,疼得缩到一边。 “好。老子就找你说话!”柯老三冲到印德面前,迎面一拳打了过去。 印德早有防备,闪身躲了,便来抓他的手臂。 二人打在一处。众人皆不敢上前。聂是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004章 佛光禅寺(6)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佛光寺前院。 柯老三与印德和尚仍斗在一处。 三五十个回合过去,柯老三火气虽大,却在拳脚上渐渐落了下风。 印德和尚左手将柯老三踢来的一脚挡住,蓦地出右拳直打了回去。柯老三右脚还扬着,已来不及抽身避让,胸口重重地吃了一拳,向后跌去。 毕竟他久经打斗,反应也快,扬着的一腿顺势旋踢,上身扭挺,因此并未直直倒下,而是歪着身子“噔噔噔”踉跄出四五步,肩背撞在院中的水缸上,震得缸里的水也溅了出来。 柯老三闭口突出一抹血来,又咳了两声,才大口喘着粗气,睁开眼来。聂是非一跺脚,急忙带人上前来看。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印德和尚合十念了一句,便要上前扶他。 柯老三见和尚还来靠近,火气更盛,反手抽出背后钢刀,顺势就朝印德和尚劈面砍下。 印德和尚大惊,急忙抽身后退,撤出四五步才停了下来,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门清净地,施主还要持刀行凶么?” “行凶又怎的?老子砍了你这秃驴!”柯老三方才吃了亏,此刻钢刀在手,自是毫不留情,抢上前,又是一刀。聂是非见大事不好,急忙命人将他抱住。众随从见他钢刀势大力猛,竟无人敢上前。 印德和尚赢了他一拳,本yù收手。此刻一看,不打也不行了。让过砍来的一刀,伸手从弟子手中抓过一条长棍,便迎战一处。 聂是非见这场面自己已无法控制,急得鹅毛扇子拼命扇。忽然在自己头上一拍,叫道:“哎呀,我竟糊涂了。”他快步向一众小和尚走去。 众和尚见他上前,心存jǐng惕,各执棍棒挡了。 聂是非小退了一步,连忙说道:“师父们千万别误会,我无恶意。只求哪位师父,速去请无涯大师。晚了只怕要出人命,污了这佛门宝地。” 靠前的两个和尚眼神一对,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另一个便跑去请住持大师。聂是非报拳道谢,退了回去。 柯老三一把大号钢刀势大力沉。印德和尚只有木棒在手,只得处处避让,不敢与他直接相碰,在阵势上先就吃了亏。时间一长,柯老三就占了上风。他一旦得势,便越斗越狠,步步紧逼,直把印德和尚逼到了墙角。 四个随从一见柯老三得势,无不得意。众僧则都为印德师父捏了一把汗。 聂是非见状,高声喊道:“老三手下留情!千万别伤他xìng命!” 柯老三杀得眼红,哪肯罢手,只一脚把木棒踩住,双手抡刀,使足全身力气,便朝印德和尚狠命砍下。印德哪里还有逃生余地,只缩在墙角,愣愣地望着他的钢刀朝自己砍下…… 在场的,都不禁“啊”了一声。聂是非更是闭目扭头,看也不敢再看。 半晌,没有动静。聂是非睁眼观瞧,只见了一眼,那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无涯大师一手抓着刀背,一手拿着柯老三的手臂,将刀从印德头上缓缓移开。直扶着柯老三的手臂,将他送出几步,来到院中,才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柯老三愣愣地望着老和尚,一时呆在那里。他刚才可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双手抡刀砍下。没想到被他轻轻一拿就化解了。这老和尚从哪儿冒出来的?竟出手如此之快,功力如此之高,实在是不可思议。 印德回过神儿来,直起身,上前叫道:“住持师兄!”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无涯大师叫出“住持”二字,可见他对无涯大师的出手相救是既佩服又感激。 聂是非快步上前,抱拳施礼:“晚生聂是非,拜见无涯大师!”无涯大师轻轻伸手一扶,微笑道:“施主不必多礼。”柯老三此刻也醒过神儿来,尴尬地抱了抱拳:“柯老三有礼了。” 无涯大师问道:“各位施主光临敝寺,不知所为何事?”柯老三把钢刀插到背后,来在聂是非身旁。聂是非回道:“蓟州曾老听闻无涯大师来此住持,特差我等前来祝贺。来,把礼品呈上来。” “不忙。”无涯大师淡淡地一摆手,“老衲与那位曾施主素不相识,不知为何劳烦众位施主远来送礼。还请聂施主先说个明白。” 聂是非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到无涯大师面前,说道:“曾老有亲笔书信在此,大师一看便知。” 无涯大师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抬手接了书信,向旁走开两步,才小心地展开书信。他仍记着先前丁不二的言语,半信半疑之间,便不得不时刻提防着来人行刺。 看罢书信,老和尚沉吟良久,又看了看聂是非和柯老三众人,脸上露出笑意,温声说道:“善哉善哉。请各位施主随老衲屋中叙话。” 聂是非见无涯大师笑了,心中才彻底踏实了。带着众人,抬着礼品,跟随一众僧人往里走。 这时候,一行急急从后面忙忙跑了过来,嘴里叫喊着:“我们打胜了么,歹人都捉住了么?” “不好。”无涯大师知道上当了,急忙带人去后院寻丁不二。 第005章 小僧一心(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山上,林中。 丁不二忍耐着手脚的酸麻,拖着无力的身躯,一路摸着树木,踉踉跄跄往前走着。 为免被人追来,他故意变换不同的方向,寻难走无路之处。本来就浑身乏力,走路耗费体力更多。忽然脚下一滑,便跌坐在地上,无力地喘着。 “想我丁不二,行走江湖,全靠一身轻功,两条追风快腿。不想今rì却落得这样下场,偷人不成,竟连走路都会跌倒,实在是……”他不禁摇头苦笑。 抬起头,望着透过树木遮蔽shè来的阳光,听着林中鸟儿“喳喳”的鸣叫,吸两口山中的新鲜空气,他心情竟然稍稍好了一些,笑道:“虽然我一身功夫不得施展,能在这林中享半rì清闲也算难得。若不是顾着随时有人会追来,倒宁可在这山中多坐一坐,躺一躺。” 想着想着,他便真的躺了下来。正全身无力,便渐渐睡着了…… “别跑,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呀!” 丁不二被惊醒,慌忙便要坐起来,只是浑身仍然无力,竟爬不起来。听到有人呼喊,他挣扎着爬到树丛之中藏了起来,定睛观瞧。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了。先只看见晃晃悠悠一大捆树枝,一颠一颠地向前移动。弯路绕过,那人背着柴捆攀了上来,只是斜侧对着,那柴捆又太大,看不见人脸,个头应是不高。 “出来吧。”声音清脆。柴捆翘起,那人似是撅起屁股,在弯腰捅着草丛。 一只松鼠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爬上树去。 “我说我看见你了吧。呵呵呵呵。”那人转过身来,仰头望着向上爬的松鼠,笑得很开心,竟是一个小和尚,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丁不二心中纳闷:“怎么会有一个小和尚从这里冒出来?看他岁数不大,个头不高,怎么竟能背得起那么大一捆树枝,还行走自如?” “好了,不跟你玩儿了。我该回去了。”小和尚又望了松鼠两眼,丢掉手里的树枝,两手把套在肩上的绳子理了理,便迈步离去。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丁不二心念一闪,有了主意,从树丛中扑了出来,摔在地上,嘴里叫道:“哎哟,我不行了。小师父,快来救我。” 小和尚一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有人摔倒,忙卸下柴捆,跑过来看:“施主,你怎么样?” 丁不二装作很疼的样子,呻吟道:“我浑身都疼。我要死了。” 小和尚蹲下看了看,说道:“施主,你没受伤。不会死的。” 丁不二拉住小和尚的手,呻吟着问道:“小师父,你是哪个寺庙的?怎么称呼?” 小和尚答道:“我是前面佛光真容禅寺的,叫一心。” “是佛光寺的一心小师父啊。”丁不二暗自欢喜,心中盘算着如何把小和尚弄下山。他一狠心,先骗小和尚抬头看松鼠,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短剑,在左腿上轻轻拉了一刀,只为流出血来。然后再将短剑收了,贴身藏好。今rì就是怕在寺中被和尚见到,才没敢别在腰上。 “哎呀,血!”小和尚惊叫起来,心里也不禁嘀咕,“刚才怎么没发现?” 丁不二作势叫道:“我的腿断了。我要死了。” 小和尚道:“施主放心,你不会死的。我这就背你,回寺里找住持大师救治。” “你这么小,能背得动我?”丁不二半信半疑,可扫了那柴捆一眼,便信了:这小和尚的劲是够大的。 “放心吧,我有的是力气。”小和尚说着便扶他起来,背在背上。 丁不二叫道:“你还是放下我吧,我不用你救了。我不去佛光寺,我的腿就是他们打断的。” “施主不能乱说。”小和尚显然不信,“新来的住持大师人挺好的,他怎么会打断你的腿?放心吧,他一定会救你的。”说着便迈起步子。 丁不二一边假意挣扎,一边说道:“寺里的师父自然都是好人。可今天来了一伙人,都带着刀枪,他们见了生人就打呀。主持大师也拦不住。 那伙人可凶了,现在还没走呢,我可不敢再去呀。” 小和尚一愣,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信了。 丁不二继续嚷道:“当然,他们见和尚是不砍的,小师父你大可放心回去。把我丢在这里,好歹多活几天,也比回去被他们砍成几块强。” “那可怎么办?”小和尚背着丁不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施主你的腿在流血,不救治真的不行的。” 丁不二见他当真,便继续说道:“你要真心救我,就背我下山去找大夫!只怕你人太小,没有那么多力气,我要死在半道儿了。算了,你还是不用管我了。你把我放下来,你走吧。” 小和尚呆立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说道:“好吧。施主不用怕,我背你下山。只是我不认识路,怕找不到大夫。” 丁不二见说得他同意下山,心中大喜,忙说道:“我认得路,也知道哪里有大夫,你只管走,累了就歇歇。你真是小活菩萨呀。” 一心小和尚心地善良,不作他想,背着丁不二,按他的指引,一路朝山下走去。 第005章 小僧一心(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心小和尚背着丁不二,一口气走出二三里,脚下渐渐慢了。 在这山上穿林而走,地势不平,身旁有荆棘,脚下无好路,本就耗费体力,何况他又是个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活人。 丁不二心中不忍,说道:“小师父,你且把我放下,咱们歇一歇再走。” “不行啊。你还在流血。我得赶紧背你去找郎中。”小和尚头上冒着汗,却仍在坚持。 丁不二心中一暖,提起垂在前面的手,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小师父,不急。你先放我下来,我还得想想路怎么走,你正好歇一歇。” “那好吧。”小和尚找了一块稍平整的地方,把他放下来,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望望天上的rì头,用袖子扇起风来。 丁不二盘腿坐在地上,望着他,心中暗想:“这小和尚倒真是好人。我却骗了他,把他诓下山来。罪过罪过。待赴了赌约,打发了天山恶鬼那厮,我定要好好报答他。”他开口问道:“小师父,你的师父是哪个?无涯大师么?” “我没有师父。”小和尚听见他问,随口答道。 丁不二一怔:“你怎么会没有师父?你们寺里不讲辈份的么?” 小和尚在他对面坐下来,解释道:“我从小跟着师祖爷爷长大。师祖爷爷说,他辈份高,若收了我当徒弟,怕别的师兄弟不乐意,于是把我排在了‘一’字辈,却没有另外再指定师父。” “师祖爷爷?”丁不二眉头一皱,越听越糊涂,怎么这寺里也叫起爷爷来。 小和尚见他疑惑,解释道:“师祖爷爷砍柴的时候在林中把我捡来收养,那时我还是个婴儿。师祖爷爷每rì抱我上山砍柴,顺便去山中人家寻吃食,遇到家有新生婴儿的,我还能吃几口nǎi来。” 丁不二静静听着,只觉这小和尚也是幼年不幸的。 小和尚继续说道:“后来我长到五岁,师祖爷爷教我识字认字,问我要不要出家。我若出家,就叫他师祖,我若不出家,就叫他爷爷。我那时哪懂啊,只说出家不出家都行,只听师祖爷爷的。师祖爷爷笑了,于是就一直这么叫了。” 丁不二点了点头:“你那师祖爷爷是个好人,对你倒是有恩的。那……你现在究竟出没出家?”一句话说完,丁不二暗骂自己蠢笨。他都排辈叫了“一心”了,又怎会不是出家的? 一心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出家的。”丁不二瞅着他,心道:“真是个糊涂的小和尚,出没出家怎会不知。”却听一心说道:“若说没有出家,我每rì住在寺里,和师兄们同吃同睡。若说出家了,我却不用作功课,只是每rì上山砍柴挑水,不用念经,也不能和他们一块儿练功。” 丁不二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个半吊子散养和尚,或者说就是寺里的一个杂役,竟真的算不上正经和尚了。 一心随手揪了一株野草,漫不惊心地用草根在地上划着。 丁不二心中开始埋怨起自己来,怪自己只顾和人打赌,把这好心的小和尚诓下山来,丧了良心。他望着一心,问道:“你背我下山,也没来得及回去打个招呼,你师祖爷爷会不会担心你呀?” 一心手里停了,沉默了一下,仍低着头,小声说道:“师祖爷爷……师祖爷爷……已经死了。”他并不知和尚死去叫做“圆寂”或是“坐化”之类的,只是真情流露,眼里转起泪花来。 丁不二心头一颤,竟也难受起来,同情这小和尚的境遇。见他伤心,急忙岔开话题,说道:“那……你每rì独自上山砍柴吗?” 小和尚揉了揉眼睛,吸了一下鼻子,答道:“原来是跟着师祖爷爷上山,三年前……后来,后来安排一行师兄带我上山。后来,他们见我力气够大,就不让一行师兄来了,就是我一个人上山砍柴。练出一身好力气,你看,我连你都背得动。” 丁不二心下凛然。这小和尚没有师父罩着,相依为命的老和尚在寺里没地位,三年前也死了,他自是孤苦伶仃,受人欺负。于是试着问道:“想你也不算正式出家,并不是真正的和尚。如今师祖爷爷不在了,你想没想过从寺里出来,自己下山讨生活?” 一心摇了摇头:“我从小就在寺里长大,只会上山砍柴,从没下过山,也没想过要下山啊。这是为了给施主找大夫,才背着你下山来。等找到了大夫,施主有了去处,我就回去了。砍的柴还丢在山上呢。晚了,师兄就不能生火做饭了。施主,你想好怎么走了吗?我背你快去找大夫吧。” 丁不二眼眶一热,眼里几乎滚出泪来,急忙转过脸去。他也是苦命出身,自幼父母双亡,街头流浪。小偷小摸只为活着,被人喝斥追打中渐渐练出一身逃跑的本事。后来大了,见到更多孤苦的人儿,同病相怜,才有了劫富济贫的想法,那偷盗的本事也越来越强。 “施主你怎么了?”一心和尚站起来看他。丁不二急忙将眼睛擦了,说道:“没事,没事。你扶我走吧,我好些了。”此刻他手脚已不再酸麻,虽不比往rì身轻体健,倒也恢复了三四成,好歹比过常人。 “那怎么行?我背着你还能走得快些。施主早早治好了,我才放心,才好回去。来。”说着便拉起丁不二的手臂,转身一蹲,将他搭在背上。 又走了半里路。 丁不二心中感慨,直想着将来如何报答这小和尚。 见一心背着他行走,脚步沉重,便忽然说道:“一心兄弟,我忽然想起,曾听人说过一个走路的法门儿,说是又快又轻便。”他竟管小和尚叫起“兄弟”来。 “走路还有法门儿?”一心只觉得好奇。 丁不二道:“看你背我辛苦,不如教你试试,说不定管用。” 一心倒也爽快,一口应道:“好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走路还有法门儿。施主要记得,咱们就试试。” 丁不二便贴着耳朵传了他几句口诀。纵是眼看四周无人,也怕哪里有人藏着偷听了去。 一心只觉得有趣,便照他说的法子,慢慢架好姿势,试着用力,竟似真的稍稍轻便了一些。惊奇地叫了起来:“好像真的管用!好玩儿!” 丁不二道:“你只是刚试,还不熟悉,只需慢慢体会,便能发现这是一招好的本事。走起来。” “好嘞!”一心把背上的丁不二往上提了提,又将那姿势摆好了,按他说的用力方式,起步跑了起来,真的比原来要轻便一些。一边跑一边问道:“这法门儿真好,有名字么,叫什么?” 丁不二得意地答道:“追风架子。神气不?” “追风架子。好,真好。”一心更加兴奋,嘴里大喊起来,“追风架子,追风去喽!” 丁不二也开心地笑了。 第005章 小僧一心(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和尚,心中正想着对他如何作安排,也怕他知道实情,会受到伤害。 一心跑了一阵子,暂停脚步问道:“施主,接下来我们往哪儿去?前面有岔路。” “往哪儿去……”丁不二也正迷茫。今天是打赌的第八天,按计划,自己已然是提前了,如若今天就去,也能赶到,只怕在那里白等。如果不去茅屋,又能去哪里呢? 他一边思考着去处,一边说道:“哦。一心兄弟,以后你不要一口一个‘施主’的叫了,咱们相处多时,你就叫我‘丁大哥’吧。你看如何?” “叫你丁大哥?”一心想了一下,“那好吧,施主。我就叫你丁大哥。” 他把“施主”和“丁大哥”混在一起叫,把丁不二逗乐了。丁不二笑道:“好兄弟,那咱们走左边。大哥带你去吃好东西。” 一心扭脸看着他:“咱们不去找大夫吗?” 丁不二笑道:“我的腿好多了,找大夫不急。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想必累了,饿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再说。” “那好吧。”一心倒也没什么主意,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快走几步,上了左边那条小道儿。 台怀镇杨柏峪。 丁不二让一心把他放下来。暗中使了使力,果然已经恢复。一来无涯老和尚当时并未要将他怎样,只想暂时压了他的气力以免突生事端,因而只用了两成功力。二来事隔已久,那力道一路减弱,到此时也就失去效力。 一心惊喜地叫道:“丁大哥,你能站着了?”丁不二道:“嗯,多亏兄弟一路背着我,歇了一路,好多了。我试试……嗯,你看,我能走了。”一心自然也是高兴,见他无事,便说道:“既然丁大哥没事,那我……” “你且在此等着。”丁不二不等他说完想走的话,便开口把他堵了回去,“我去村镇找找大夫。如果确认无事了,很快便来找你,送你回去。” 一心只得点点头:“那,好吧。” “你最好先找一僻静处歇了,看,就去那儿!先躲一躲,免得闲人来,把你骗了。” 丁不二把一心安置好,便迈步进了镇子。一心就躲在角落等着,只盼他见了大夫,平安无事,自己便可回山了。 过了片刻。 丁不二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一心迎上去,问道:“大夫怎么说?是不是好了?”他一眼瞥见丁不二手里的包袱,迟疑道:“怎么开了这么多的药?” 丁不二笑道:“好兄弟,这是给你的。”说着把包袱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一心愣愣地两手托着。“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换上这个。”丁不二帮他打开,提起来,竟是一身衣帽。“丁大哥,这,不可以。”一心连忙摆手。 丁不二笑道:“什么不可以。看看,你身上沾了我的血。你穿着带人血的衣裳,佛祖能高兴吗?” 一心低头看看,确实如此,听他说的有理,便不再推辞,解下身上的衣服,任由丁不二给他把新衣穿了。丁不二给他穿罢系好,小帽在他头上一盖,笑道:“瞧,兄弟你多jīng神!比穿那身好看多了。”一心直摸着头上的帽子,就觉得和自己冬天在寺里戴的僧帽不一样。 丁不二看了看地上的旧衣裳:“这个还要么?”“要!”一心急忙蹲下,把旧衣裳捡了,好歹叠了,塞进包袱裹了,“我回去好好洗了,还能穿。” “走。跟大哥吃东西去!”丁不二一拉他,却没拉动。一心双手合十,躬身道:“丁大哥,你的伤既然好了,那我就回去了。” 丁不二忙将他的手臂攥了,说道:“我已经说了要带兄弟去吃好东西,岂能失信!走,先去吃了饭再说。” 一心便被他拽着,进了镇子。 第005章 小僧一心(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杨柏峪属台怀,也是登五台山的歇脚之处。 丁不二的体力既已恢复,便不再顾忌被人看见,直拉着一心在街上抛头露面。只是原来带个小和尚太过招眼,难免多生事端,才提前给他换了行头。 二人来在一处街边小店,门外拣了一张桌子坐了。一心初次下山,处处好奇,只顾四处张望。早有小二上来招呼:“客官,您来点儿什么?” 丁不二随手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说道:“有好吃的,只管上来。只要我这兄弟吃得开心,多余的钱也不用找了。” “好嘞!”小二高高兴兴地收了银子,进屋安排酒食去了。 见一心直盯着小二拿走的银子,丁不二便又摸出一块银子来,递给他:“这是银子,吃饭买东西全靠这个。你给别人这个,别人给你东西,这叫花钱,花银子。”一心手里捏着银子,翻来覆去地看:“哦。花钱,花银子。银子也叫钱对吧?” “差不多吧。到哪儿也不能白拿别人东西,得给钱。”丁不二说完,自己就笑了。心中暗想,自己干的不就是拿人东西不给钱的勾当么,怎么倒教训起小和尚来。 小二多得了钱,很是殷勤。一会儿,就把店里最好的饭菜摆了一桌。丁不二递给一心一双筷子,说道:“饿了吧?吃吧。”一心也当真饿了,毕竟背个比自己还重的大活人跑了一路。丁不二不要酒,知道一心出汗渴了,只让小二端来两碗温水。 一心开始还稍有拘谨,只看着丁不二。丁不二笑道:“你莫看我,只管随便吃。咱们在此,不比你在山上,没有规矩。这些都是你的,不够还有。”说罢,随便拣了一块牛肉夹到嘴里,嚼了起来。 一心也真是饿了,听他这样说,便不再客气,端起碗喝了几口水,然后不分咸淡,哪管荤素,只一番狼吞虎咽。竟把帽子也掉了,露出光头来。 有过路的见了,笑道:“这娃是和尚还是秃子?喝酒吃肉倒也痛快。”引得他人驻足围观。 丁不二瞪了那人一眼,将帽子给一心戴了,安慰道:“莫管他胡说,只管吃你的。” 一心倒也没放在心上,揉揉肚子,打了个“嗝”,只说了声“饱了”。 丁不二刚才只顾看他,见他吃饱,自己便边吃边问:“兄弟,这饭菜如何?”一心道:“好吃。比寺里的好吃。” 正好小二出来送水,听他提到“寺”里,不禁皱眉,放下水碗,摇了摇头,进屋去了,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和尚啊。” 丁不二见他肉也吃了,只道是一心想通了,心中高兴,说道:“兄弟,你跟了我,保你吃遍天下美味,真比回山受累吃苦强上百倍呀。” 一心却道:“丁大哥。多谢你。只这一顿,今生足够了。我还得赶回山上,取柴回寺呢。” 丁不二笑道:“兄弟,你这肉也吃了,破了戒,还能回去当和尚么?” 一心满脸狐疑:“破了戒?什么叫破戒?破了什么戒?” 丁不二见他如此反应,更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寺里没有酒肉之戒么?就是不许喝酒,不许吃肉。” 一心道:“我每rì只和师兄们吃一样的饭,他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有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挑剔。也没有人告诉我不能吃什么呀。” 丁不二点了点头,心道:“难怪,看来寺里也没人真把他当和尚,只作砍柴打水的杂役,什么念经拜佛、清规戒律,都跟他没关系。他倒记住个‘施主’,怕也是无意间听来的。”想到此,丁不二心中不爽,替他惋惜:“身世不幸也就罢了,只怕他rì后在寺中永远做个杂役。别的和尚还有个成佛得道的念想。他呢,他能得到什么呢?若回去,怕是永无出头之rì。不如,索xìng跟他讲明,让给随我行走江湖,也算是帮了他。” 一心见丁不二半晌不语,合十道:“丁大哥,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 “好了,一道走吧。”丁不二也不拦着,帮他拿了包袱,跟他一起离了饭馆,出了镇子。 到了僻静之处,丁不二快走两步,挡在一心的身前,说道:“兄弟,你回不了山,当不了和尚了。” 一心一愣:“为什么?” 丁不二道:“和尚是不能吃荤,不能吃肉,不能……反正有很多清规戒律就是了。这些你都不懂。刚才你已经吃了肉,而且吃了好多。如果是和尚,就违反了戒律,成不了正果了,受罚是肯定的,说不定还要赶下山。” “啊?这可怎么办?”一心惊慌失措,又满脸委屈,“我也不知道那是肉啊。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不能吃肉啊。刚才,丁大哥,你为什么不拦我?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办哪?” 丁不二扶住一心的胳膊,正正经经地说道:“一心兄弟,现在你要认真听我说。” 一心愣愣地望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 丁不二娓娓说道:“寺里没人真拿你当和尚。你只是砍柴打水干杂活儿的杂役。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什么事都不叫你参与。什么念经拜佛,清规戒律,练功习武,这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别的和尚还有个成佛得道的念想。你呢,你有什么?你回去,就算没人知道你吃了肉,没人知道你破了戒,你除了吃饭、睡觉、砍柴打水,还能做什么?怕是永无出头之rì。所以,你就别想着回去了。” “可是,可是……”一心隐隐觉得他说的有理,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一时接受不了,脑子里早已乱做一团。只是愣愣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二继续说道:“你只是在寺里住了几年,你根本就不是和尚。你从小跟随师祖爷爷长大,那是个好人,他收养你,也没打算让你一辈子当和尚,不然,他不会不教你那些规矩。你说是不是?” 听他说起师祖爷爷,一心抱着头,蹲了下去,又伤心了一会儿。 丁不二也蹲下来,握住他的手,缓缓说道:“如今,师祖爷爷不在了,你想想,寺里还有谁对你好?”一心愣愣地瞅着他,竟一个也想不起来。 “唉。”丁不二叹了一口气,扶着一心站起来,恳切得望着他,说道:“咱们在山中相遇,就是有缘。你叫我一声丁大哥,我叫你一心兄弟,咱们就亲如兄弟。你跟着我,哥哥只会对你好,带你吃遍天下美食,做值得做的好事。如何?” 一心闭上眼睛,静静地站着,心里渐渐没那么乱了。 丁不二也不逼他,松了手,转过身去等着。 良久。一心睁开眼,将手里的包袱往旁边一丢,说道:“丁大哥,我跟你走。” 丁不二心情激动,一下冲了过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太好了,一心兄弟。” 第006章 乡野三奇(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带着一心上路,先要去赴了天山恶鬼的赌约,然后便可笑傲江湖。 一心打定主意,要跟丁大哥走,路上也不多问。丁不二很高兴,对一心说道:“一心兄弟,你道那追风架子是哪里来的?” 一心道:“不是丁大哥听人说的吗?不知是谁这么厉害,竟发明了这奇妙的走路法门儿。” 丁不二得意地笑道:“哈哈。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我行走多年,自创的法门儿。” 一心又惊又喜:“啊,丁大哥。你太厉害了。”丁不二更加得意:“这可是哥哥的看家本事,也教了你。足见哥哥对你好了吧。”“多谢丁大哥。”一心的心里又是恭敬又是感激,“我一定好好练习,绝不让它荒废了。” 丁不二提议:“要去石咀镇,还有百十里路。不如咱们兄弟比比脚力,也好多走几里。” “这是大哥独创的法门儿,我怎么比得过。”一心倒也不傻,“不过,能跟在大哥身后跑起来,正好当是练功了。” 二人相对一笑,便各自摆起追风架子,先后疾驰而去。 一路穿过南台和老公峰之间的山谷,沿河向东南,直奔石咀镇。杨柳峪距离石咀镇将近百里,今rì是不可能到了。 此时天sè已晚。 左近没有人家。只前面零星几棵树木,或可倚靠遮避。 丁不二停下脚步,回头喊道:“兄弟,快来。我们就到那树下歇息。”一心紧跑了几十步,才跟了上来,猫腰扶着腿,不停地喘着粗气,连连点头。丁不二赞道:“初学此道,你竟有如此进步,实在是难得。可比哥哥我当年强得多了。” 夜sè苍茫,周围一片寂静。二人说笑着,便来至那几棵树下。 丁不二多年练得好眼力,jǐng惕地将目光四下一扫,忽见百步之外的大石堆后隐有火光闪烁。他急忙停下脚步,拉一心在树后躲了起来。“怎么了?”一心不知发生何事。 丁不二怕他人小受不得惊吓,不敢明言,便随口说道:“没事,我撒个尿。”一心还就信了,憨笑着说道:“正巧,我也有尿。”丁不二心思仍在那火光之上,于是说道:“这里让给你,我去那边。尿完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可走开。”一心点头应了,解了裤子开始撒尿。 丁不二从怀中取了短剑,别在腰间,暗中隐伏身形,向发出火光之处潜去。 大石堆后。一堆火燃得很旺,上面架烤着一只野兔。 二人正在盘坐饮酒。其中一人渐有白发,自左额至右脸有一块半掌大的淡淡黑迹,看上去四十多岁,沉稳持重,无形中也透出一股逼人的威风。身旁摆着一根手腕粗的铁扁担。 另外一人身材高大,头发蓬松,只是背对火堆坐着,看不见脸。他一举酒碗,劝道:“大哥,怎么停了?接着喝呀。” 第006章 乡野三奇(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那脸上有黑迹的汉子将手里的碗放下,高声说道:“老三,有客来啦。” 丁不二知道自身已被发现,便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走上前去,搭讪道:“蒙蒙的月光之下,暖暖的火堆一旁,两位坐享美酒好肉,真是好不自在。” 那头发蓬松的高大汉子老三,先是一愣,接着单手一推地面,晃身形站了起来,转身观瞧。那“大哥”对丁不二说道:“尊驾若是不嫌,不妨同饮几碗。” “多谢老兄,那兄弟我就讨碗酒喝。”丁不二也不客气,走近寻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三取了一只空碗,把酒倒上,递过来,顺便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深夜到此啊?” 丁不二左手把碗接了,右手扯他衣襟,让他一同坐了,口中说道:“我乃闲人一个,梦游至此,闻见酒肉香味儿,就厚着脸皮来了。来,干!” 那大哥微微一笑,端起碗来,跟他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老三面上露出不悦之sè,冷冷说道:“我兄弟好意待你,你倒拿假话来唬我。这怕不够意思吧?” 丁不二放下酒碗,一脸无辜地朝那大哥说道:“看来这位仁兄是嫌我白赚酒喝,特拿言语刁难。也罢,兄弟就拿出点见面礼来,算作酒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小袋,递给那老三。 那老三瞅瞅手里的钱袋,吃了一惊,急忙摸向自己的腰间,空抓了两把之后,大叫道:“你,你是……千面神偷丁不二?” 丁不二抱拳赔礼道:“丁某跟陈康兄开个玩笑,请万勿见怪。” 那老三陈康更是惊奇:“你认得陈某?” 丁不二笑道:“哈哈。丁某长年在江湖行走,再孤陋寡闻,又岂能不知‘乡野三奇’的大名?看来陈康兄,到底不如丘大侠稳重。哈哈哈哈。” 陈康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仍不忘调侃道:“大哥,想不到今rì竟然遇上了千面神偷丁大侠,咱们兄弟可得当心了。” 丘大侠也是喜出望外,放下酒碗,抱拳道:“丘壑有礼。今rì幸会丁大侠,咱们定要不醉不休啊。” 丁不二笑道:“什么千面不千面的,这神偷倒也勉强认了。只是那“大侠”二字,丁某却实不敢当。兄弟我干的勾当,丘兄又不是不知,咱岂敢去污了一个‘侠’字。哈哈,说笑了,说笑了。” 丘壑摆手道:“丁老弟此言差矣。百姓谁人不知,你做的这梁上君子,竟似个真君子。只管劫富济贫,从不伤生害命。向来只找寻jiān恶豪强,何曾sāo扰过平民百姓?你若当不得一个‘侠’字,还有谁当得?” 一担子丘壑、野神仙胡大夫、不醉酒陈康,兄弟三人并称“乡野三奇”,除了各自一身特异的本事,在江湖上便以行侠仗义闻名。 被“乡野三奇”之首的丘大侠如此称赞,丁不二心中自是欢喜,只是很少被人当面夸奖,竟只顾摇头摆手,不敢承受。 丘壑忽又问道:“我弟兄闲散惯了,喜欢乡村野趣,便在这里架起火来,随意吃喝。不知丁老弟为何也深夜到此啊?” 丁不二便把扮做驼背老者戏耍蒙昆和天山恶鬼的事简要说了,直听得丘壑、陈康叫起好来。 待他讲到去佛光寺偷人竟被无涯大师制住。丘壑与陈康都几乎惊出一声冷汗。丘壑赞叹道:“果然凶险之极。丁大侠临危不乱,竟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令人佩服。”陈康也安慰道:“丁兄莫要气馁。我却说偷不到和尚正好,免得中了恶人jiān计。那恶人的话又何必当真?” 丁不二看了看他们,得意地笑道:“不瞒两位,兄弟我还真就把佛光寺的和尚给偷来了。” 丘壑、陈康二人均难以置信。陈康问道:“你被那老和尚使了手段,丧了力气,还怎么拿和尚下山?你既已逃离佛光寺,又到哪儿去找佛光寺的和尚去?”丘壑虽未言语,心中也是一样想法。 丁不二笑道:“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兄弟我当时也以为完了,可偏偏就撞见一个砍柴的小和尚,正是佛光寺弟子,便三言两语哄下山来……”他便把当时情景滔滔讲了,直听得丘壑和陈康佩服不已。 第006章 乡野三奇(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心撒完尿,原地等着丁不二,却久久不见他回来,不免心里着急。忽然发现这里有火光闪烁,便暗中循光来找。 隐隐听到丁不二的声音,他心中高兴。刚到大石附近,正听见丁不二吹嘘如何诓骗他下山,一时间心如刀割,头昏脑胀,眼里滚出泪来。 他心里乱糟糟呆立了一会,抓下头上帽子狠狠一丢,又将身上的新衣撕扯了两把,将眼泪一擦,也不辨东西南北,便发疯似的闷头跑去。 丁不二得意洋洋地夸耀一番之后,便是赞起小和尚的好来。只可惜一心早就跑远了,再没机会听到。 丘壑赞道:“小和尚慈悲,丁大侠仁义。他跟了丁大侠,算是寻得一条出路,自然是好。”陈康却在一旁笑道:“可惜丁兄rì后,再也不是千里独行了。哈哈哈。” 丁不二也笑了,忽然问道:“怎么不见野神仙胡二哥?”他刚才只顾陪二人说笑,这才突然意识到,乡野三奇应是三个人,面前却只有两位。 丘壑解释道:“二弟自认是个大夫,路上听闻前头村里有人得了怪病,便赶去医治。我二人只在这里等他。” 听他说到一个“等”字,丁不二忽然想起,一心还在那边树后等他,暗叫“不好”,站起身来。 丘壑一怔,忙问道:“发生何事?丁大侠为何……”陈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丁不二忙解释道:“只顾和两位说话,竟忘了一心兄弟还在那边等我。” 听是此事,丘壑放下心来,说道:“那正好,带过来一起热闹!”陈康也道:“正好见见,是什么样的小和尚,竟被千面神偷如此青睐。” 丁不二快步回到树下,竟不见一心身影,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不禁愕然。 丘壑与陈康二人听到他呼喊,也起身出来观看。 “一心兄弟找我去了?还是……”一种可怕的念头涌入脑海,丁不二几乎冒出冷汗,急忙回头找丘陈二人商量。 “怎样?小和尚不在了么?”陈康迎上前问道。丁不二摇头叹息。丘壑递过从地上拾来的帽子,问道:“看看,这个是不是他的?” 丁不二一惊:“这,这正是我给他买的。怎会在你手里?” 丘壑已然渐渐明白发生了何事,说道:“在这里地上捡的。想是他听见了你我的谈活。” “唉呀!”丁不二后悔莫及,“只怪我刚才图口舌之快,言语伤了一心兄弟。定是他听说我诓他下山,认定我全都骗他,负气走了。” 陈康道:“丁兄莫急,我等分头去追他回来。” 丁不二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会了我的追风架子,不知去了多久,只怕我也追不上他。” “追风架子?”陈康一头雾水。丘壑毕竟见多识广,对陈康说道:“丁大侠一身好轻功,千里独行。如今小和尚学会了,咱们自然是追他不上了。” 陈康道:“那打赌之事岂不……”丁不二于黑夜之中漫无目标地望着,焦急地说道:“如今还说什么打赌之事,我只担心小兄弟……但愿他只是恨我走了,千万别被野兽叼了,或是被坏人拐了去。” 一心小和尚脑中空白,只顾疯跑了一阵,直到累了才慢慢停了下来。他倚靠着一棵树,慢慢堆坐在地上。 “我这是在哪儿啊?我该往哪儿去啊?”一心此刻心中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月光暗淡,寒气袭来。 一心稍稍冷静了一下,自语道:“我还是回寺里吧。只有那里是熟悉的,虽然辛苦,好歹过得踏实。可是,回佛光寺的路……怎么走啊?” 他自幼在佛光寺长大,只在寺院周边的山上活动,从没离开那座山头半步,更别说五台山以外的世界。此番被哄骗下山,他只顾背着丁不二行走,一路全由丁不二指引,他哪里记得路线。尤其是学了那追风架子的奇妙法门,他只顾兴奋狂奔,从哪来往哪去,更是全没留意。现在就是要回佛光寺,也不知如何走了。 连番奔跑,本是累了。刚刚又受了打击,迷茫之间更觉得浑身乏力。他无趣地望着夜空的残云星点,渐渐便昏昏入睡了。 黑暗之中,不远处,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正在盯着他。那是一匹野狼。 “呜――”野狼发出一声长鸣,似是在呼叫同伴。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一心从睡梦中惊醒,朦胧中忽见一个东西向自己扑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呆在了那里。 树影下,鲜血飞溅。野狼落地,人倒下…… 第006章 乡野三奇(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走失了刚结交的小和尚兄弟,丁不二唉声叹气。丘壑与陈康在一旁劝解。 “这是怎么了?有客人……大哥,这是哪位?”话音未落,来人便走到了三人身边。 陈康叫道:“二哥回来了。”丘壑招呼道:“二弟,快来见过千面神偷丁大侠。” 丁不二知道来人是“乡野三奇”的老二,野神仙胡大夫。抬头望去,只见胡大夫个头矮小,稍稍有些秃顶,周遭头发也不多,却很散乱。身上背个大皮袋子。 胡大夫抬手往前伸了伸,竟不抱拳拱手行江湖之礼,俨然一个要摸脉问诊的样子,自觉施礼,忙笑道:“是丁大侠啊,胡二有礼了。” 丁不二拱手道:“有礼。好个野神仙胡大夫。想必此去又是妙手回chūn,药到病除了?” “哦?哦,呵呵。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胡大夫先是一愣,很快想到,定是大哥和三弟已经把他去问诊的事说了,丁不二有此一问也很正常。他回身看了一眼,叫道:“小和尚,过来呀!为何躲躲藏藏的?”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只见一心从大石头后面转了出来,肩上搭着一条死狼。 丁不二喜出望外,急忙站起来,扑奔过去,抓住一心的手,问道:“一心兄弟,你跑到哪儿去了?叫我一通好找。可急死大哥了。” 一心挣脱他的手,盯着他喊道:“你不是好人!”丁不二知道他仍在生气,一时也无话好说。 “你们认识?”胡大夫笑呵呵地过来,随口问了一句,便拿过一心肩上的野狼,丢到火堆旁的地上。陈康递过一碗酒,问道:“二哥,这死狼是怎么回事?” 胡大夫喝了一口酒,慢慢说起刚才的经过:“我看诊回来,路上忽然听见一声狼叫,急忙暗中走近观瞧。那狼正在地上蹭爪子,我这才发现,它前面树上靠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睡着了,狼扑过去也不知道躲了。情急之下,我摸出腰里的一包钢针全打了过去。活该那狼倒霉,一下打断脖子,就摔死在那儿了。这小和尚也倒那儿了。我赶紧过去看,一摸,没事,只是吓着了。摇醒了,就让他扛着死狼,带回来了。” 丁不二拱手道:“多谢胡二哥救了我兄弟。”胡大夫惊讶地问道:“这小和尚是丁大侠的兄弟?” 一心气哼哼说道:“我不是。他不是好人,我不理他。” 丘壑微笑着走上前来,对他说道:“一心小师父,你先消消气,听我慢慢跟你说。”便把他揽到火堆旁坐了下来,叫陈康撕了一块烤兔子肉给他。一心果真饿了,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咬了一口手里的兔肉,大嚼了起来。陈康问道:“小和尚,这兔子肉好吃么?”一心一边吃着,一边点了点头。 丁不二乐得有人帮忙劝和,也不上前打扰,只顾蹲下帮胡大夫清理从狼脖子上拔下的钢针。陈康则只爱喝酒,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丘壑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因何生气。”一心放慢了咀嚼速度,望着他,也不作声。丘壑继续说道:“你恨他诓你下山,觉得他骗了你,是不是?”一心愣愣地望着他,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丁不二,正好丁不二也在看他。丁不二怕打断他们说话,急忙又装作专心整理狼皮。 丘壑见一心沉默,便接着说道:“初时,他为了与人打赌便诓你下山,确实是他的不是。” 丁不二见一心正瞪着自己,急忙拱手赔笑示好,然后转过脸去,免得再惹了他。一心听到有人说了公道话,心里的火气稍稍减了一些。 “丁大侠当时为人所制,功力尽失,为躲避追杀,也当真需要你的帮助,因而编制谎言诓你下山,他虽有不对,却也情有可原。”丘壑看了一眼小和尚的反应,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和他串通好了,一道儿来哄你。你只静下心来,仔细地想一想,他后来跟你说的,有没有道理。” 一心低下头去。当时他愿意跟着丁不二走,就是已经被他说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如今生气,只是恨他为了和人打赌才骗自己下山。这其中的道理他又怎会不知。 丘壑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酒,再把酒碗放下,才慢慢说道:“自从知道了你的身世遭遇,丁大侠便开始同情你的处境,以后对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可以说全为你好。你现在想一想,是也不是?” 一心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说话之人,又不禁向丁不二望去。这回丁不二没敢看他。 丘壑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笑道:“他把看家的本事‘追风架子’都传了你,难道还不是真心的?我们想学,他都断然不肯呢。你们有缘作了兄弟,本该一起高高兴兴的,怎么听他夸说了几句就生起气来?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别生气了。喝一碗酒,继续作兄弟。”说着拿去一碗酒给他。 一心奔跑出过汗,刚才又受了惊吓,这又吃了烤肉,嘴里正渴着,接过酒碗就大口喝了。哪想到这碗里是酒不是水,直呛得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胡大夫和陈康都大笑了起来。 丁不二急忙过来给他拍着后背:“那是酒,兄弟。现在怎么样?”跟胡大夫要了盛清水的葫芦,给一心喝。一心怯生生地试舔了一下,才放心地“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丘壑道:“现在好了。烟消云散。大家还是兄弟。” 丁不二自是暗中作揖感谢,便趁势坐在一心旁边。一心喝了水,擦了擦嘴,竟闷头笑了。; 第006章 乡野三奇(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五人围坐在火堆旁。 丁不二与乡野三奇相谈甚欢。一心却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听着。他本是长在山中的小和尚,对江湖之事自是毫无认知,听他们说起的人和事也全无概念,因此上,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愿多问。 说起和天山恶鬼打赌之事,丘壑劝道:“天山恶鬼和蒙昆俱是穷凶极恶之徒,吃了亏必要寻机报复。他哄你上山招惹无涯大师,已是狠毒的一计。只怕此刻另张了罗网,正等着你去钻。依我看,这赌约不赴也罢。” 丁不二道:“这我岂能不知。只是咱好歹也是行走江湖的汉子,虽说他jiān恶,毕竟双方立了口头约,我若不去,岂不被他笑话?也坏了名声。” 胡大夫道:“丁大侠话是不错,只是此行艰险,万万不可一时兴起便着了小人的道儿。”丁不二点头道:“正是,胡二哥提醒得是,我须得格外小心。” 趁着丁不二与胡大夫说话的空,丘壑跟陈康嘀咕了两句。就听陈康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原也没错。丁兄果然xìng情中人,不知肯否赏脸,跟兄弟也打个赌如何?”丁不二稍稍一怔:“打赌?” 丘壑微笑道:“丁大侠不要紧张,只是个小小的耍子。你若赢了,只管带着小和尚前去赴约,我等再无二话。”丁不二皱眉问道:“我若输了,又当如何?”丘壑忙道:“丁大侠不要多心,如若我等侥幸能赢,就请丁大侠在此稍候半rì。待我兄弟前去查探,确定没有yīn谋,丁大侠再去如何?” 丁不二拱手施礼:“素闻乡野三奇热肠侠骨,今rì一见,更胜传言十倍。丁某不过一个江湖惯偷而已,得与三位把酒言欢,已是三生有幸。又岂敢劳动大驾,替我去担风险?”丘壑摆手道:“丁大侠不必客气,只说敢否跟我等打这一赌?”丁不二心中感激,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对方的好意,便道:“那就全听丘大侠吩咐。” 丘壑笑道:“好。既然丁大侠没有异议,那丘某便擅自托大了。只是你神偷的名号太响,不止手法高超,而且心智机敏,丘某一时也没有好的题目,还需与二弟计议一番。丁大侠先跟老三喝上几碗。” 陈康听罢,自然高兴,端起酒碗,说道:“来来来,丁兄,让他们计议去,咱们只管先喝个痛快!”丁不二笑道:“陈康兄号称千杯不醉,我自叹不如,只能卖力陪你喝几碗。哈哈。”陈康大喜,把酒坛全都打开,就地排开四个酒碗,全都倒满了酒,笑道:“来来来,丁兄请。” 丁不二素知乡野三奇都是侠义之人,今rì一见更是心生好感,便放开襟怀,和陈康一对一碗的喝起来。一心觉得有趣,便蹲到二人身旁,好奇地仰头观望。丁不二碗里的酒水不时洒溅在一心头上,一心急忙擦去,并向后挪了挪,生怕那玩意再进到嘴里。 丁不二与陈康互相倒酒,边喝边笑,大呼痛快。胡大夫在一旁惊叹道:“想不到神偷的酒量也如此惊人?”丘壑微微一笑:“放心吧。这才刚刚开始,老三的‘不醉酒’可不是白叫的。让丁大侠多喝几碗,正好大睡,我们便可放心去了。” 胡大夫恍然大悟:“大哥果然高明。我还以为真要打什么赌呢,原来就是要哄他喝醉,我们才好先去探查。” “嘘――”丘壑急忙示意他小声,免得被丁不二听见。胡大夫压低声音,笑道:“老三的肚子就是用来装酒的,没想到今rì竟大有用处。”二人会心的笑起来,均把目光转向喝酒的两人。 一心都看得呆了,没想到那两个人的肚子竟可以装下那么多的“苦水”。 丁不二放下酒碗,打了一个嗝,红着脸扭头对丘、胡二人憨笑道:“不行啦,呵呵,不行了。” 丘壑和胡大夫相视一笑,一起走了过来。丘壑笑道:“丁大侠能连喝七大碗,已是非常难得了。既如此,就请……” 丁不二一挥手,笑道:“我没事。老三不行了。”胡大夫笑道:“丁大侠说笑了。老三怎会醉了?” 半晌不听陈康说话,丘壑便觉得事有蹊跷,转眼看去,只见陈康已然站立不稳,便要倒下,急忙伸手将他拉住,轻轻放倒。他心头一惊,凝视着丁不二,yù言又止。胡大夫也是一怔,叫道:“老三,怎么样?”陈康两眼迷离,只说了一句“酒……药……”便即睡去。 胡大夫赶紧上前给他把脉。丘壑也紧张地望着。一心蹲在一旁,看着倒下的陈康,问道:“他怎么了?”胡大夫把陈康的手慢慢放好,轻声说道:“睡着了。”丁不二说道:“两位请放心,陈康兄只是困了,睡一觉便什么事也没有。” 丘壑见陈康无事,脸sè稍稍缓和,转身埋怨道:“丁大侠,你这是何意啊?” 丁不二拱手道:“论喝酒,丁某岂能和陈康兄相比?只怕这样喝下去,丁某就要留在这里了。丁某深知丘大侠美意,心中不胜感激。只是,跟天山恶鬼的帐,都是我自己招惹的,岂能让三位替我去冒风险?情非得以,方出此下策,还请丘大哥见谅。” 丘壑叹道:“我兄弟三人,六只眼睛,竟也没能盯住。神偷果然是好快的身手。”胡大夫则暗自摇头,简直不敢相信。 丁不二道:“这点小伎俩怎能瞒过丘大哥和胡二哥。只是三位诚心相待,对丁某不作提防,倒是兄弟我耍了小人手段,罪过罪过。想来丘大哥所说的打赌,多半就是叫我与陈康兄喝酒吧?” 丘壑苦笑道:“到底是丁大侠jīng明。丘某还有什么话好说?既如此,就请丁大侠一路小心。” 丁不二拱手谢过,拉着一心告辞。一心还不时地回头张望,似是为躺在地上的陈康担心。 第007章 陷阱仇杀(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走着走着,丁不二的酒劲也渐渐冒了上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路开始摇晃。 原来那酒虽然入口很烈,但喝时却并不上头,因此丁不二连喝了七八碗,竟然没有倒下。可是这酒的后劲很足,稍过片刻,酒气便开始不断上冲。 一心忽然问道:“那种苦水你们怎么喝得下呀?还能喝那么多?”丁不二舌头有些变短,醉醺醺地说道:“什么苦水,那是酒,美酒。酒是好东西,美得很。” 一心又问:“那个人怎么就倒了?他会不会死呀?” “死?”丁不二乜斜着眼睛瞧着他,摇晃着摆手说道,“不会。他有功夫,他能喝,死不了。”丁不二一指自己:“我也有功夫,你都看见了。有功夫的人,喝多少都不会死。你呢,你会功夫吗?” 一心摇了摇头:“我不会。”丁不二吓唬他道:“不会功夫就不能喝。喝了就……”一口酒气上来,丁不二喷出一嗝,险些呕吐出来。他忽然指着一心,问道:“你是不是也喝了?”一心点点头,抚着胸口,回味着刚才**辣的感觉,感到怪异而且可怕。 丁不二又打了个嗝,盯着一心,胡说道:“你完了。你要死了。” “啊?”一心不解地看着他,“我就喝了一口啊。”丁不二左手伸出两个指头,用右手扳回一个,说道:“就一口?就一口啊,那还好。” 一心急切地问道:“那就不会死了,是不是?”丁不二道:“就一口……如果你听我的,就不会死。” 丁不二困意上涌,便找个平整的地方,倚着大树坐下来。一心凑过来,说道:“还是你厉害。那个人都睡倒了,你跟他喝的一样多,还没事。” “谁说我没事?我也要……”丁不二话没说完,便一头倒下去睡了。 一心把丁不二平放摆好,自己也躺在地上。他闭着两眼,忍了良久,终是睡不着。睁开眼睛,透过树木的枝桠,望着天上的月亮,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第一次在外面睡觉。 秋天的夜晚,已经比较凉了。 一心觉得有些冷,被汗浸过的衣衫被夜风一吹更是凉飕飕的。反正睡不着,他索xìng站起来,在附近来回跑起追风架子来。 天光大亮。周围偶尔还有几声鸟叫。 丁不二睁眼醒来,头还是晕晕的,回想昨晚的经历,不禁摇头笑道:“我怎么就和人斗起酒来?” “丁大哥,你醒了。”一心刚刚跑回来,正蹲在旁边看他。 丁不二伸了个懒腰,提了提神,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露水沾湿了,使一个鹞子翻身便站了起来,对一心说道:“走,咱们办正事去。” 几十里路,对丁不二和已经学了追风架子的一心而言不算什么。二人很快便来到石咀镇。 转眼已是第十天,到了打赌约定的rì子。 丁不二歇息充足,便带着一心来到附近的一座土岗,这里能远远望见那茅屋。丁不二让一心在土岗后面藏好,说:“我过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我。”一心问:“我不要一起去吗?”丁不二解释道:“咱们要见的是两个坏人。丘大侠他们说的对,咱们得小心应对。你不会武功,我一个人先去看看,如果有埋伏,我一个人脱身也方便。”一心小声道:“那你也要小心。” 丁不二迈出一步,忽又停住,认真嘱咐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叫你你可千万不要出来。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出了事,你便赶紧离开,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可在这左近露面。”说着从怀里掏出钱袋,塞到一心手里。 一心还在发愣,不知他说的“出事”是什么事。丁不二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从侧面绕过土岗,往茅屋走去。望着他的背影,一心突然有些不舍。 第007章 陷阱仇杀(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茅屋的门半掩着,屋里没有动静。 丁不二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一点房门,那房门便开了。jǐng惕地四下观察了一阵,仍不见动静,才慢慢迈步进去。四面墙根堆满了柴草,散乱不堪,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丁不二捡一根木棒,在柴草中捅了几下,真的没有人藏在里面,自己嘀咕道:“想必是这茅屋的主人来过,在此堆了些柴草。这么说,天山恶鬼果然失约,我被他耍了,白走了一遭。” 正自失望,鼻子隐隐觉得屋中有异味,丁不二大惊,急忙朝门口奔去。 还没等他出门,忽闻风响,一团光影迎面飞来,丁不二急忙后退,闪身躲了。一支火把呼啸而过,打在墙下的柴堆上,在屋子里燃起火来。 丁不二急yù窜出房门,门竟“咣当”关了。丁不二大叫不好。周围的大火一发燃起,烈焰翻腾。显然是柴草事先备好,墙上、地上也泼了火油。 一心在土岗后独自等待,正觉孤闷,眼见丁大哥是进了茅屋的,忽见茅屋起火,他登时慌了手脚。正要赶去救火,忽然想起丁不二的嘱咐,一旦有事,便赶紧离去。迟疑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二被大火包围,心中万分焦急,一面躲闪火焰的侵袭,一面急寻逃生的机会。眼看整个茅屋陷入火海之中,再无容身之处。他胡乱解下外衣,双手举在头上,脚下攒足力气,纵身一跃,冲破屋顶…… 大火越烧越旺。随着屋顶撞破,茅屋也在大火中轰然倒塌。 丁不二在空中腾挪,挺身朝火场外落去。双脚尚未落地,便觉一股力道猛向腰间袭来,他赶紧向一旁翻倒,左肩着地摔在地上。 偷袭的正是天山恶鬼,手里执着半截弯刀,使出平生最为得意的三十六路夺命追魂刀,狠命杀来,势必置对手于死地,以泄羞辱和怨愤。 丁不二就地滚出十几步,才勉强躲过天山恶鬼的连番攻袭。还未爬起,就见一杆铁杖又迎头落下。使杖的正是蒙昆。 丁不二急忙缩身一闪。天山恶鬼早已拦在那里,飞脚踢来。丁不二双手一撑,翻身跃起。那一脚只差半寸就踢中丁不二的腰间。蒙昆趁机挥杖拦腰打来。丁不二身在空中,再无腾跃的余地,索xìng双手抓住蒙昆的铁杖,将身子翻了出去。 天山恶鬼瞅准空隙,蓦地一掌拍出。丁不二眼看躲闪不及,便只得在空中迎了对方一掌。丁不二之所长在于轻功和身法,内功并不怎么好,比起天山恶鬼的刚猛凶悍要差很多。一击之下被打出老远,退落在火堆之中。 天山恶鬼和蒙昆刀杖并举,死守在火场外围,丝毫不给他逃出的空隙。 丁不二一面闪避火焰,一面提防二人偷袭,暗中寻找出逃机会。东、北、南三面火大,只西方火势稍弱,又被二人守住,丁不二心中煞是焦急。 大火烧得正旺,呼呼生响,噼啪有声…… “难道要烧死在此不成?不行,情势至此,索xìng跟他们鱼死网破!”丁不二得空手里拿了短剑,右脚踢起一根燃着的梁子,直朝蒙昆打去。 蒙昆大惊,急忙后退两步,闪身避过。丁不二趁机跃起,将短剑直朝天山恶鬼刺去。天山恶鬼的弯刀就是被这短剑砍作两截,深知短剑的厉害,便不敢拿刀与他硬碰,急忙退回一步,挥着半截弯刀朝丁不二的腕上斩去。丁不二接连逼得二人退后,已然乘势跳出火场。至于那砍向手臂的一刀,以他身法之快,自然不难躲开。 天山恶鬼的夺命追魂刀也着实厉害,一刀砍虚,手腕一抖,便又朝丁不二的双足削来。丁不二一惊,没想到那厮刀法如此之快,急忙身子一扭,将脚提起,平飞出去。不料蒙昆却正堵在那里,迎面便是一脚踢来。天山恶鬼同时抢上,在背后一掌打下。丁不二身在半空,又遭两人同时袭击,已势难全然躲开,只得避重就轻,奋力躲过蒙昆的一脚,如此背后便挨了一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天山恶鬼和蒙昆同时抢前缠斗。丁不二不敢硬战,但求能有瞬间的喘息,便可使出追风架子,一走了之。那二人也知道丁不二身法奇快,自然要千方百计地遏制,不是趁他倒地未起,就是欺他身在空中,只是顾忌他手里的宝剑,不敢贸然栖身太近。天山恶鬼的弯刀那rì被短剑斩作两段,手里只有半截,夺命追魂刀的威力已然大减,不然恐怕丁不二早就成了他刀下的冤魂。饶是如此,丁不二全然施展不开,已是十分被动。 丁不二左胸突然被天山恶鬼用刀柄重重一击,整个人摔出老远,口中喷出鲜血来。 天山恶鬼嘴角露出得意的jiān笑,知道这一招得手,料定丁不二再难支撑,倒也不急于上前攻袭。蒙昆更是大笑:“这下好了。这厮落到咱们手里,有他受的了。” 丁不二稍得喘息,手扶着地站起来,微微笑道:“你二人若乘势抢过来砍杀,我哪还有命在?既然给了兄弟机会,那咱们便后会有期了。”说罢,一转身,一提气,抬腿便走…… 只听“噗”的一声,丁不二踩塌了陷阱,身子跌落下去…… 陷阱里布满削尖的木刺、竹劈,只要身子一落,必然是透插胸背,再难活命。丁不二大惊,急甩脚一勾,搭住阱沿,身子向旁一翻,挥手朝坑壁刺去。短剑没根平插入土里,止住了下跌的力道。丁不二惊出一身冷汗。可是此时,他一脚在坑沿,半身在坑中,还有两个死敌手执刀杖守在一旁,哪里还有逃命的机会。 蒙昆大笑:“哈哈,姓丁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今天老子叫你吃十倍的苦头。恶鬼兄,也给他弄点解药尝尝?” “不必了!”天山恶鬼嘴角带着得意的jiān笑走过来,“现在就杀了他,免生枝节!” 蒙昆怔怔的看着天山恶鬼:“杀……杀了他,就这样杀了他?” “怎么,杀个人还要手软么?”天山恶鬼一把夺过蒙昆的铁杖,对陷阱中的丁不二狠狠说道,“你应该后悔得罪了天山恶鬼。别忘了下辈子找我报仇啊。” 说罢,天山恶鬼高高地举起铁杖,使足了力气,直朝斜横在陷阱中的丁不二拦腰打来。 丁不二哪里还有躲闪的余地,只有自认倒霉,闭目等死…… 第007章 陷阱仇杀(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不要啊!”一心大叫着从土岗上跑了下来…… 只听“当”的一声,天山恶鬼两手发麻,铁杖被震了开去。 天山恶鬼还没缓过神来。蒙昆先是一惊。只见一人手持一条腕子粗细的铁扁担站在一旁,正是江湖一担子丘壑,乡野三奇之首。紧接着,陈康和胡大夫也来到近前。 天山恶鬼并不认识乡野三奇,可是刚才这一击当真非同小可,竟令他双臂发麻,而对方却似漫不经心。因此他心头虽恨,却不敢贸然发作,只问道:“敢问三位是……?” 丘壑说道:“设陷阱寻机陷害,不是江湖好汉所为。既已侥幸得手,还要下狠手取他人xìng命,怕也不妥吧。”胡大夫和陈康一同过去,将丁不二拉上来。 蒙昆也没见过乡野三奇,只是凭江湖传闻的三人模样猜个大概,并不十分肯定,于是上前问道:“三位莫不是……乡野三奇?”天山恶鬼见蒙昆又认得他们,知道此三人必定来头不小,于是说道:“三位是来给姓丁的挡横么?那么请问,既是打赌,有人输了,该不该照规矩受罚?” 丘壑笑道:“仇某与你不识,与那一位也无私,只是路过罢了。既是打赌,便应当面辨明,谁输谁赢,依约而行。何故设下陷阱,害人xìng命?”天山恶鬼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正好。请三位做个见证,我们只照着先前的约定,取他一条手臂,这总可以吧?” 丁不二本以为天山恶鬼一杖打下,自己必死无疑,偏巧此时,乡野三奇赶到,救了他一条xìng命。他心下一暖,刚要抱拳施礼,却牵动了心口,险些吐出血来。 恰在此时,一心跑了过来,拉住丁不二,关切地问道:“丁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丁不二握了握他的手,转身对天山恶鬼说道:“谁说我输了?这便是佛光寺的小和尚,你们自己看吧。” 此刻天山恶鬼心中已然清楚,既然丁不二敢回来,又真的有这么一个小和尚,想必他已经得手,真的从佛光寺偷了这个小和尚来。只是他自觉面上无光,嘴里不服,强拗道:“随便弄个光头,就说是佛光寺的和尚,我是这么好骗的么?”丁不二反问道:“你倒说说,如何证明他不是佛光寺的和尚?” 天山恶鬼一时也答不上来,他原来都不知道真有佛光寺,当然也不认识寺里的任何一个人。就算丁不二弄个假的来,其实他也无法分辨。蒙昆也没什么主意,只是嘴里嘟囔:“谁知道这小和尚是真的假的?” 僵持中,就听丘壑缓缓说道:“双方各执一词,一时也难以分辨清楚。难不成,还要去佛光寺找无涯大师,验证了才算?” 他此言一出,丁不二暗自叫苦,心说:“我的丘大侠呀,你不知道这小和尚是我从佛光寺拐出来的么?我哪敢再去佛光寺见无涯大师啊。” 天山恶鬼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蒙昆却摆手叫道:“不去,不去。这里到五台山,一百多里路,我可不受那个罪。”其实,他是怕无涯大师认出来,清算十天前清水河劫杀的旧帐。 丘壑先后看了看丁不二和天山恶鬼,问道:“既然大家不想去五台山再走一遭,那……不如赏我弟兄一个面子,赌约就此作罢,双方自此互不找欠,如何?” 蒙昆一是顾忌乡野三奇的名头,二是怕再把无涯大师牵扯进来,急忙暗劝天山恶鬼暂时忍了,容rì后再找丁不二算帐。天山恶鬼见他们人多,自忖无取胜把握,况且赌约作废也是自己占便宜,虽然没能报仇解恨,也算勉强保住了面子,于是丢掉铁杖,说道:“也只好如此。全看在乡野三奇的面子上,今rì先饶他一回。”丁不二本来还要堵他几句,后来一想,也没什么意思,便点头应了,暗中把短剑收了,以免天山恶鬼再纠缠起短剑的事来。 丘壑笑道:“如此甚好。” 天山恶鬼悻悻地看了丁不二一眼,转头对蒙昆说道:“我们走!”蒙昆拾起铁杖,追随天山恶鬼而去,嘴里小声嘟哝道:“早知道不如多找几个帮手,管他什么三奇四妾,老子也不用怕他们人多。” 见二人走远,丁不二拱手谢道:“悔不听丘大侠之言,险些……唉,惭愧惭愧。多谢三位哥哥!” 丘壑道:“我三人就是放心不下,等老三醒了便随后赶来。丁老弟千万不要客气。我们相识一场,从此便是朋友了。” 胡大夫交给一心几颗丸药,嘱咐道:“每天早晚给丁大侠服一颗。”一心收好药丸,点头道:“知道了。” 丁不二不愿与三人同路。丘壑等三人便告辞离去。丁不二望着乡野三奇的背影,心中满是感佩。 第007章 陷阱仇杀(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打赌之事总算有个了结,丁不二心里踏实了。 一心问道:“丁大哥,我们去哪儿?”丁不二说道:“先去找个地方养伤。等我好了,带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闯荡江湖?”一心并不知他说的江湖是什么,只道是江河湖泊,疑惑地问道,“那不是很多水的地方?怎么去,要坐船吗?” 丁不二瞅了瞅眼前的这个小兄弟,笑道:“兄弟,我说的江湖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江湖。江湖就是……算了,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知道他才从山上下来,几句话跟他讲不清楚,便不再解释。 丁不二内伤还没好,路上还不时咳嗽几声,偶尔带出一点血。一心递过一丸药,正是胡大夫给的。丁不二服下药丸,喝了几口自制的防身药酒,然后把小铁壶递到一心手里,说:“你也喝几口。” 不几rì,胡大夫给的丸药吃完了。丁不二便写了一个纸条,交给一心,反复叮嘱之后,让他出去买药,自己就近找个小酒馆坐下来,要了两个小菜,等一心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心仍未回来。丁不二心中有些不安,后悔道:“小和尚哪会使钱?肯定遇到麻烦了。”小二正送菜经过,听见丁不二嘀咕,上前问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丁不二喝道:“没你事!”小二一吐舌头,赶紧走开。丁不二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桌面,渐渐有些焦躁。 两个裹着黑头巾的汉子走进酒馆,腰里都悬着刀。小二忙去招呼。丁不二一惊,赶紧转过身去。黑头巾汉子选了丁不二背后的桌子,坐下来,叫道:“好酒好菜的只管上来!” 丁不二在桌上放了银子,悄悄起身离开。偏偏那小二又迎上来,问道:“客官吃好了?”丁不二低声喝道:“走开!”他一把推开小二,匆忙离去。 两个汉子望见丁不二的背影,相对一视,便要起身尾随。小二问道:“两位客官的菜现在上不上?”一人骂了声“滚!”,将那小二一把推倒在旁边桌上,便追了出去。小二揉着撞疼的后腰,望着二人的背影,嘀咕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丁不二快走了几步,又觉得胸内疼痛起来。回头见那两个汉子跟了过来,便不敢停歇,又加快了脚步。 一心几经周折,多方打听,终于找到药铺,按丁不二的方子拿了药。那卖药的还质疑这方子是否出自大夫之手,最后有人从旁说和,才把药卖给了小和尚。一心才转身走出药铺,忽然瞥见丁不二急匆匆走过,也急忙追了过去。 两个黑头巾裹着的汉子正在街上张望。满嘴大胡子的一个粗声骂道:“他娘的,这贼偷溜得倒快!” 一心找不见丁大哥,便走上去,向两个黑衣人问道:“两位施主,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走过去?”大胡子骂道:“滚开,臭和尚!走过去的人多了,老子都给你看着?!”另一个矮个汉子却眯起小眼睛,低头问道:“是腰里别着酒壶、手捂着胸口、走路很快的那个么?”“是。”一心点了点头。 大胡子先是一怔,见一心手里提着药,咧嘴道:“他受伤了,难怪……”却被小眼睛拦住,没有说下去。小眼睛的矮个汉子嘴角带笑,对一心说道:“我们也在找他,咱们一道走吧。”“好啊。”一心欣然同意,却没看到两个人正在相对jiān笑。 三个人一直追出镇子,仍没有发现丁不二的踪影。此刻,丁不二正藏在桥头的柴堆里面,心口越发疼得厉害。忽见那两个汉子找了过来,急忙屏住呼吸,观察动静。却见一心跟在那两人身后,丁不二心中颇为诧异。 两个汉子撇下一心,站到桥上,低声耳语。 丁不二捡起一枚石子,轻轻朝一心脚边丢去。一心听到动静,一扭头,瞥见丁不二从柴堆里探出头来,正朝他比划,高兴地叫道:“丁大哥,你在这儿呀!怎么钻到柴堆里?” 丁不二一捶大腿,差点气昏过去。想到一心看不懂他的手势,只得心中暗自叫苦:“只道他没见过世面,哪知道憨笨至此,这下被他害死了!” 两个汉子听了,顿时大喜,双双从桥上抢步过来,挥刀便是一通乱砍。只听得噼啪乱响,便看见柴屑横飞。 一心大惊,大叫:“你们干什么?”小眼睛的矮汉子jiān笑道:“干什么?杀了他!再叫唤,一会也杀了你!”一心顿时傻在那里,明白自己被他们骗了,是自己害了丁大哥,直急得掉下泪来。 两个黑头汉子一通乱砍,早已将柴堆拆的稀巴烂。“妥了。他再结实,也早碎成了几十块。”小眼睛矮汉子示意大胡子停手。二人开始翻弄柴草,搜寻丁不二的尸身。 一心只顾落泪。忽然,丁不二竟如幽灵一般,从桥下冒了出来,拉起发呆的一心提步便跑。一心还在伤心中惊魂未定,一时间使不起追风架子,只被他拉着,跌跌撞撞。 两个汉子将柴堆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丁不二的影子,正自纳闷。猛然发现丁不二拉着小和尚已然过了桥,大胡子“啊”了一声,傻在那里。 “在那儿呢!”小眼睛的矮汉子也看见了,“他受了伤,还拉个小和尚,跑不远!快追!”二人也上了桥头,过了桥,紧追不舍。 丁不二强忍剧痛,拉着一心,一气奔出四五里,便再也跑不动。一口鲜血喷出,丁不二倒在地上。一心扶他不住,也被拽倒在地上。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 一心把丁不二翻过来,扑在他身上大哭:“丁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丁不二直挺挺地躺着,脸sè煞白,嘴角流着血,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一心绝望地痛哭起来。 第007章 陷阱仇杀(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夕阳西下。天慢慢黑了下来。 一心呆坐在丁不二的身旁,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流满了他整个脸庞,擦泪的衣袖也早已湿透。 偶有一两片叶子落下,在风中游动。天空渐渐下起小雨来。 “你怎么啦?你起来呀!你会功夫,你不能死啊!”一心伤心地哭着,把草药一点一点塞到丁不二的嘴里,又拾起地上的酒壶,打开盖子,往丁不二嘴里灌。酒顺着丁不二的嘴角流下来,带着血迹。一心举起酒壶,仰脖大喝了几口,直呛得咳嗽不止,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再做些什么。 夜深了,雨停了。 一心昏昏沉沉睡去,倒在丁不二的身上,把丁不二嘴里的酒和血一发都挤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丁不二咳嗽了一声,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胸口沉重,见一心趴在自己身上,想把他推开,却没有力气。感觉嘴里怪怪的,他慢慢抬起手,一点一点抠出嘴里的东西,有气无力地叫道:“一心兄弟,你给我吃的什么?” 他试图推醒一心,又没有足够的力气。一心哭得累了,睡得很死。丁不二只有静静地等他醒来。睡梦中的一心忽然坐起来,双手拼命在丁不二身上敲打,嘴里叫着:“是你们害了他!你们是坏人!坏人!” 丁不二本来就有伤在身,被他一敲打,更是疼痛万分,大叫出来:“你干什么,兄弟?!哎呀!不要打了!”一心自己闹腾了一阵,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又倒在丁不二身上继续睡了。他一倒下,又压得丁不二差点吐出血来。丁不二叫苦不迭。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心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猛然看见丁不二正睁眼瞪着他,吓得“啊”了一声,向后跌倒。 丁不二心中暗想:“你可害死我了。我也要吓吓你。” “丁大哥,你终于睁眼了。太好了。”一心惊吓已过,高高兴兴地爬过来,看丁不二。丁不二却仍直挺挺躺着,两眼直瞪着,毫无反应。“丁大哥,丁大哥。”一心又叫了几声,仍不见他动,心里便慌了,“丁大哥,你怎么了?”眼泪又下来了,落在丁不二的嘴里。 “呸,呸。”丁不二抹着嘴,坐起来,看着愣愣的一心,笑道:“好兄弟,我还没死。” 见他醒来,一心哭得更厉害了:“丁大哥,都怪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坏人……要害你。” 丁不二摸着他的光头,安慰道:“你不知道江湖险恶,这怪不得你。只是我仇家太多,早晚都要遇上的。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不是丁大哥吗?”一心傻傻地说道。 丁不二笑道:“丁大哥也有名字,丁不二,说一不二的不二。哈哈。江湖朋友和老百姓给我送了一个外号,叫‘千面神偷’。说好听点是侠义盗,说难听点就是个偷东西的贼。” “丁不二……千面神偷……侠义盗……偷东西的贼?”一心还弄不清这偷盗的事,只是隐隐觉得偷东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师祖爷爷倒是跟他说过。他愣愣地望着丁不二,问道:“丁大哥为什么要偷东西呢?” 丁不二道:“唉。开始偷东西只为填饱肚子活命,后来便习惯了。这偷东西确实不是好事。所以哥哥没资格与丘大侠他们同路。不过你放心,哥哥自认还是个好人,从来不偷好人的东西,只偷坏人的东西来帮助好人。我偷来的东西多半都散给需要的穷苦人了,所以才得了个‘侠义盗’的名字。” 说到此,他忽然嘱咐道:“兄弟,你涉世未深,还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咱们两个没在一起,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认识我,也不要说你是佛光寺的和尚,不然你会有麻烦的。”一心点头记下。 第008章 香儿妹妹(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体力渐渐恢复,但伤势仍未减轻。担心再遇到仇家追杀,丁不二决定进深山静养。一心则一路细心照顾着。丁不二教一心识别一些治疗内伤的草药。一心便按照丁不二的指点,四处采药为其治伤。 二人走走停停,不觉已经来到太行山南坨峰一带(在今河北、山西交界)的深山之中。 这一rì,丁不二又吐血了。一心扶他在青石上躺好,说:“我再去采些药来。”丁不二道:“我不能跟你去了,你可要多加小心啊。”一心给丁不二备了一囊清水,便出去采药。见一心走远了,丁不二才又躺好,自语道:“不知是我帮了他,还是他帮了我。呵呵。孤身行走江湖十来年,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小兄弟。” 此时正值chūn季,漫山的黄、红、褐、绿,如泼彩一般。这里人迹罕至,草木茂盛,确实是养伤和隐居的绝妙去处。 山上根本没有道路。好在一心从小在山上长大,干着砍柴提水的粗活,体力甚好,而且翻山越岭的,早已习惯了。 他一路寻找,仔细甄别,竟真的收获了不少,腰里、怀里塞了好多,那喜悦的神情全都挂在脸上。估计药材已足够三五天用的,心中又惦记着丁不二的伤势,便不再贪多,转身往回走。 他攀来绕去,走出了很远,竟一时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原来,他太过专注于寻找和辨别药草,并未留意山势地形,也没做下任何标记。这可怎么办? 前面不远,有一处高崖。一心想到:“那里地势高,应该可以看得远些。”于是便朝那山崖爬去。 山崖附近,更加陡峭,草木也不如别处茂盛。一心小心翼翼地登上一块巨石,坐下来,擦擦头上的汗,稍事歇息。山间的空气真是清爽。一心深吸了几口气,又有了jīng神。他继续攀爬了几步,抓到一根粗藤,正好借力,得以登上高崖。 远处层峦叠嶂清晰可见。居高临下,只觉得心旷神怡。一心双手拢在嘴边,面对空谷,大声喊叫起来:“我来了一―,我是一心――”那喊声在空谷中回荡。 果然是登到高处望得广远。一心凭记忆大致辨明了方向,心中高兴。他不愿再从来路下去,而是沿着南侧的缓坡慢慢走下来。 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崖边的乱木丛中,竟然隐约伸出几枝黄橙橙的果子来。一心大喜,快步走过去,扒着树枝,探出身子,伸手便去采摘。 那枝桠从山石缝中长出,根基并不牢靠,一心的身子压上去,便开始有些松动。一心想到又可以让丁不二美餐一顿,已然是兴奋不已,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他身子倾在树杈上,探手去抓枝端的果子。那树根承受不住,渐渐拔断开来。 一心大惊,但要想退回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咔”的一声,吃着力的根条应声崩断,树杈倒垂而下。一心猛然翻落,身子便甩了出去,怀中的果子也飞散在空中。 毕竟在山里长大,经历过一些,他在慌乱之中,仍两手抓住了树枝,身子便悬空吊挂在崖边。 这恰是一块突出的巨石,一心脚下悬空,根本无从着力。余下的树根一点一点拔出,终于那最后一根也断了。 一心大声惊叫着,向空谷中坠了下去……那叫声在谷间回荡…… 丁不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一心!一心!”丁不二叫了两声,不见回应,心中便开始感到不安,“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坐起来,呆了一会,忽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支撑着站起来,顺着一心出去的方向,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呼喊:“一心兄弟!你在哪儿?一心兄弟……” 忽然一口鲜血喷出,丁不二扑倒在地。腰里别的短剑掉出来,滑入草丛。 第008章 香儿妹妹(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深山的早晨,空气清新,天空云淡。 “咔!咔!”的劈柴之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与偶尔的几声鸟叫相比,砍柴之声格外入耳,更显得有生气。 这是山谷中的一处小院,周围用树枝扎着简易篱笆。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汉子,放下斧头,坐在小木屋门口的矮凳上,用衣襟擦着脸,回头朝屋里问道:“香儿。那小和尚醒了没有?” “还没有呢,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屋里出来,帮这汉子揉捏着肩膀,“已经两天了,他怎么还不醒啊?” 汉子轻声叹道:“唉。谁知道呢。咱们先吃饭吧。”说着站起身,便去摆放碗筷。 一心慢慢醒来,头昏昏沉沉,浑身的伤仍疼得厉害。他轻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木床上,很是惊讶。屋里除了一大两小三张木床,就只有一个小桌,两个矮凳,再没有别的家具。墙上挂着两张兽皮。 正自纳闷,忽见一个小姑娘端着碗走进来。见他醒了,又掉头跑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她在门外兴奋的喊声:“爹。他醒了,他醒了。” 一心想坐起来,却动弹不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姑娘拉着她爹进门,却又羞怯地躲到了爹爹身后,只探头看着。那汉子走到床前,摸了摸一心的脑门,说道:“不碍事了。唉,总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小姑娘说了一句又躲到爹爹身后。 一心又试着挣扎了两下,仍是不成,便只有继续躺着,呆呆地望着父女二人。汉子给他盖好被子,轻声说道:“你伤得不轻,先不要动。就这样躺着吧。”回头又对小姑娘说:“香儿,去给他端碗粥来。” “嗳。”香儿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很快便端来一碗热粥,递到爹爹手中。汉子一口一口喂给一心吃了。 一心肚里进食,稍稍有了点力气,挣扎着说:“谢谢施……”他想说谢谢施主,忽然想起丁不二曾告诉他,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不要再叫人施主,便一时不知该叫什么。正好一动,牵扯了伤口,不禁轻“啊”了一声。 汉子扶他躺好,温声说道:“叫我柳大叔就好。”他拉过小姑娘,小姑娘清脆地说:“我叫香儿。你呢,你叫什么?” 一心感激地望着二人,心中觉得很亲切,轻声回答:“我叫一心。” 接下来几天,一心仍只能躺在床上,昏睡一阵,清醒一阵。每次醒来,都看见香儿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特别的开心。见他醒了,香儿便给他擦脸,给他喂饭。一心试图坐起来自己动手,香儿便会哄着他,轻声说:“乖,别动。我来好了。”一心的心中总是暖暖的。有时候,朦胧中听见香儿轻轻哼着歌儿,一心的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甜美,他会假装多睡一会,好继续倾听香儿那甜美的声音。 在柳大叔的jīng心调理和香儿的悉心照顾下,一心的外伤慢慢好转,也渐渐有了力气。 这一天,一心醒来,香儿却没在床边。他掀开被子,慢慢下床,乍一站立,头竟“嗡”的一下,险些摔倒。扶着床沿,闭目歇息了一阵,头痛才慢慢退去。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紧窄,低头看去,才发现已不是自己原来的衣裳。 香儿在门口格格的笑起来:“呵呵呵,你穿的是香儿的衣服。好看吗?”一心挠了挠脑袋,也跟着笑起来。香儿走过来,关切地问:“你身上的伤还疼吗?”“不疼了。”一心外伤算是好了,也不敢提头痛的事,怕香儿担心,只说,“我想到外面走走。”“好,我来扶你。”香儿便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木屋。 一心在床上躺久了,一旦走出屋子,顿觉空气清爽。微风袭来,jīng神也好了很多。竿子上挂晒着他的衣裳,被树枝岩角刮破的地方已经缝补好了。 香儿说:“爹爹在菜园,我们去找他。”一心乐得和她在一起,便高兴地点了点头。香儿拉着一心的手,朝小屋后面跑去。 柳大叔刚从小溪挑了水来,见香儿拉着一心跑过来,急忙喊道:“香儿别跑。一心哥哥有伤,不能跑动。”香儿刚才一时兴奋,便全都忘记了,现在爹爹一提醒,赶紧停下,关切地问着:“一心哥哥,你没事吧?”一心忍着头疼,笑着答道,“我没事。”他是怕香儿受到她爹的责备。 香儿找了几片大的叶子垫在地上,扶一心一起坐了,看爹爹拿着瓢给菜浇水。她忽然望着一心的光头,问:“一心哥哥,你怎么没有头发?”一心看着她,腼腆地笑了,说:“我也不知道。寺里的师兄、师弟们都是这样的。”香儿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柳大叔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正要阻止,却见一心已经将头向香儿的手边伸了过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香儿的小手轻轻在一心头上游走,格外轻柔,生怕碰坏了似的。一心感觉到香儿的手又软又热乎,摸在头上很舒服,想起她这些天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心中更是甜蜜。 香儿忽然问道:“一心哥哥,你爹和你娘呢?”一心低下头,两手抱着膝盖,小声说道:“我从小在寺里长大,没有爹,也没有娘。”香儿轻轻“哦”了一声便沉默下来,与刚才那个欢天喜地的样子相比,倒似换了一个人,也小声说道:“我也没有娘了。” 柳大叔把瓢丢到桶里,走过来,抚着女儿的头发,轻轻说道:“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做什么。”香儿把头贴子爹爹的腿上,眼里转着泪花。一心见了,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柳大叔见两个孩子都沉默伤心,忙岔开话题:“一心小师父,你怎会来到这里?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一心这才想起丁不二,心里一下子慌了,忙问:“柳大叔,我在这里几天了?”柳大叔说:“半个多月了。前几rì你一直昏睡,后来也是睡睡醒醒的。” “我要去找丁……”一心匆忙站起来,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丁不二的嘱咐,便不再提起丁不二的名字,只说,“我要去找我大哥。” “你大哥?”柳大叔一愣,也顾不得细问,先阻拦道,“你现在伤还没好……” 想到丁不二的伤势,也不知他这些天有没有吃东西,一心很焦急:“他伤得很重。我要去给他采药,给他找吃的。” 柳大叔安慰道:“你不要急。你现在爬不得山,就算能找到他,你也救不了他啊。不如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替你去找,还能背他回来救治。” 一心望着柳大叔,知道他说的有理,便凭印象把丁不二的栖身之处说了,拜托他去救人。 柳大叔嘱咐他们进到屋里,又把篱笆门关了,带着些吃的上山去找一心的“大哥”。 第008章 香儿妹妹(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不知丁大哥现在怎样了?”一心在屋里待不住,站在院里张望,“只盼着柳大叔能快点找到,救他回来。” 香儿跟在他身边,也不了解他的心事,只问道:“一心哥哥,你会唱歌吗?”一心摇了摇头。香儿说:“那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我喜欢听……”一心说的是心里话,有几次刚醒来的时候听见她哼唱,都不愿打断,便继续装睡,乐得多听上几句。当然,香儿并不知道。一心也不愿泄露这个秘密,就没有说下去。 香儿见一心高兴,拉着他一起靠着大树坐下,然后认真地唱起来。歌里唱的是两个小孩在河边大树下玩耍的情景。树上开着好看的花,有红的,有白的,漂亮极了。一个小姑娘是妹妹,叫小丫;一个是小哥哥,叫大丫。小丫妹妹抬头看着树上的花,喜欢得很,想要。大丫哥哥就爬上树,去给她摘。小丫妹妹高高兴兴地看着哥哥给他摘花,心里欢喜,不停地拍手。大丫哥哥当然心里高兴,就更起劲。小丫妹妹光顾了抬头看哥哥在树上摘花,没留神脚底下,一下踩进了水坑里,哭起来。大丫哥哥看见了,赶紧从树上跳下,也顾不得脚摔得疼不疼了,伸出一只手给妹妹擦眼泪,同时把摘下的一大把好看的花递给她,嘴里还说着:“妹妹妹妹别害怕,大丫哥哥背你回家。”小丫妹妹看着大丫哥哥刚给自己摘来的花,高兴极了,不再哭泣,踩进水坑的事也忘了,笑着说:“哥哥,咱们回家吧。” 一心投入地望着香儿,听着她甜美的歌声,脑海里也大致想得出那是怎样一个场景。一个像香儿这样可爱的小妹妹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小哥哥,一起在树下玩耍。或许他们早就认识,或许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偶遇,反正在一起很开心,就像自己现在这样。要是自己是那个小哥哥,也一定会为香儿去树上摘花。如果香儿踩进水坑里,自己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跳下来,去给她擦眼泪…… “一心哥哥,好听吗?”香儿唱完了,扭头问道。 “好听,好听。”一心开心地答道。 香儿说:“这是我娘教我的。娘经常给我唱歌。娘可疼我了。后来娘病了,后来就……”说到这里,香儿又伤心起来,把头搭在一心的膝盖上,喃喃道:“我想娘了。” 傍晚时分,柳大叔回来了。 香儿伤心之后,睡着了。一心刚把她抱到屋里躺下。听见篱笆门的响声,知道是柳大叔回来,急忙迎了出去。 一心见柳大叔是一个人回来的,丁不二并没有跟他一起,心中咯噔一下子,愣在那里。 柳大叔见一心出来,摇了摇头,说道:“那里没人。我又在附近转了转,还是没有。只找到这个。”说着,递过一个铁酒壶和一柄短剑。 一心手里捧着酒壶和短剑,心如刀绞,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又过了几rì。 柳大叔带回一只野兔。香儿甚是喜欢,经常托在手臂,抚摸个不停。一心仍想着丁不二的事,心里难受,头痛也时有发作。 忽一rì,一心想通了:“既然柳大叔没找到丁大哥,那就说明他没事。丁大哥那么有见识,怎么会有事?想是他等不到我回去,自己先走了。一定是这样。”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多了。现在丁大哥也走了,自己无处可去,不如就留下来,跟香儿和柳大叔在一起,那不是很好? 他心里踏实了,美美地乐了一阵子。闲着没事,就解开衣裳,数起身上的伤疤来。经过多rì的休养,外伤已基本痊愈。大致一数,留下的痕迹竟有十四处之多。 香儿抱着小兔从木屋里出来,见一心坐在树下,也走过来,说:“一心哥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一心怕她担心,急忙遮掩:“我刚刚看了,都好了。”香儿还是坚持:“我看看。”一心不好再拒绝,便把衣裳敞开,只露出那几道比较浅伤痕。 “还疼吗?”香儿伸出小手,轻轻的在伤痕旁边触摸,忽然发现,在一心的左边锁骨下,有三颗绿豆大小的痦子,便好奇地伸手摸了过去,“这是怎么弄的?” 一心说:“这是痦子,我生来就有的,师祖爷爷说这是我的记号。” “我也有记号。”香儿说着,把小兔放到一心手里,自己卷起衣袖,露出右臂上的一条红迹:“看,像不像一片柳树叶?”“真的很像。”一心也忍不住去摸了一下,“还是红的呢。” 香儿笑道:“我们两个都有记号,太好了。”两个孩子当真是天真可爱,一见彼此都有特殊记号,高兴得半天合不拢嘴。 香儿沉默了一会,忽然站起来,说:“一心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一心“哦”了一声,也站起来,跟在香儿身后。 两个小家伙打开篱笆门,出了小院。 第008章 香儿妹妹(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跨过小溪,又走了百十来步,前面竟有一处平缓地势。这里水土丰泽,草木茂盛。 一心跟着香儿绕路走到近处,才发现那里有三面是低矮的树丛,包围着一片清理过的空地,地面的矮草才能没过脚面,绿茸茸一片。空地zhōng yāng有一座土丘,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刻:“亡妻黎氏之墓”。 香儿拉着一心来到坟前,说:“这是我娘的坟。”说着就在墓碑前跪下。见香儿跪下,一心也跟着跪下磕头。香儿磕了两个头,对着坟堆说:“娘,我想让一心哥哥做我的哥哥,你说好不好?” 一心愣愣地看着她,听她独自和坟里的娘说话,想起自己也经常趴在地上,对着大石头跟师祖爷爷说话的情景。 又听香儿说道:“娘一定也很高兴,是不是?”说完便静静倾听,倒似她娘就在面前和她说话一般。然后就高兴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娘。”她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转头对一心问道:“一心哥哥,我想让你当我的哥哥,你愿意不?”一心只要是能让香儿高兴,他什么都愿意,于是连连点头:“我愿意,愿意。”香儿非常高兴,转头对着坟前说道:“娘,一心哥哥答应了。”说着,便拉了一心一起磕头。一心倒也实在,直磕得脑门都要冒出血来。 香儿完成了一桩心愿,很开心。一心见她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 这时,隐隐听到有人说话,而且好像正朝这边走来。那不是柳大叔的声音。一心急忙拉着香儿到坟后的树丛中躲起来。 走过来的是两个人,一样的打扮。一个身上挂着腰刀,另一个腰间别着两把铁尺。 看到香儿她娘的坟墓,腰间别着铁尺的汉子似乎有些惊讶:“怎么就走到坟地来了?真是晦气!”另外一个看完墓碑上的字,不禁大喜,指着墓碑叫道:“老郑,你看。” “爱妻黎氏之墓。”老郑将墓碑上的字念了一遍,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埋的是个女人,怎么了?”那人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好像柳正风的夫人也是姓黎的。”老郑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杜仲兄弟,你是说……” 身上带刀的汉子叫杜仲,分析道:“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一座孤坟?难道不可疑么?”老郑也面露喜sè,说道:“四年来,我郑越山东奔西走,今rì终于看到希望了。” 杜仲说:“既然黎夫人埋身于此,想那柳正风也不会离得太远。我们不妨先在此守上两rì。”铁尺郑越山点头同意。 二人便钻入坟堆左面的树丛中,等待柳正风到来…… 一心从二人的谈话中大致听明白,他们是在找一个叫柳正风的人,他们认定这坟就与柳正风有关,心中不禁闪了一下:“难道柳大叔就是他们要找的柳正风?”于是转头望着香儿。香儿猜到他在想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她紧张地望着一心,希望他赶紧想个主意。 那两个人藏入树丛是在等柳大叔到来,想到天山恶鬼和蒙昆设埋伏害丁大哥的场景,一心马上紧张起来,心中想着主意,只想找个机会带着香儿溜走,然后回去找柳大叔报信。可是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只有先忍着。 树丛中分两处藏了四个人,此时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倒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又听得脚步声响。一个人手里捧着大把野花走了过来,正是柳大叔。 香儿看到爹爹,几乎叫出来,一心怕她暴露反受伤害,急忙将她的嘴捂了。 郑越山和杜仲见果然等来了柳正风,心中大喜,相互一视,便各自伸手去摸兵刃。 柳正风把鲜花摆在妻子墓前,轻声说道:“还芝,我又来看你了。” 一心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心想:“只要石子打到那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惊动他们暴露了。就算他们藏着不出来,至少也能让柳大叔看看那里,多少有个提防。” 郑越山和杜仲已经各持铁尺和腰刀在手,只待寻机跳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却见柳正风忽一转身,大声喝道:“谁?!” 郑越山、杜仲、一心、香儿,四个人都是一愣,一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第009章 坟前苦斗(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两个人手里持刀,站在四五丈外。其中一个大胡子高声叫道:“姓柳的,叫老子找得好苦!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一心一惊,怎么又是来找柳大叔打架的。郑越山和杜仲也是一愣,面面相觑,想不出这二人又是什么来头,但可以断定,跟自己肯定不是一路的。 二人快步走了过来。柳正风仔细打量了二人,并不认识,便问道:“我不记得曾得罪过两位。今rì找上门来,不知为公还是为私?” 大胡子恨恨说道:“你害死我大哥,这笔帐总是要算的。”柳正风笑道:“我柳正风出道十几年,从没杀过一个人,怎么就害死了你的大哥?”大胡子骂道:“呸!那些年栽在你手里的弟兄还少么?你虽没亲手杀人,可他们落在官府手里,跟被你杀了有什么分别?” 柳正风点了点头,说:“原来两位是**。这便好说了。”大胡子身边那人冷笑道:“怎么就好说了?你以为今天还能逃得了么?”柳正风说道:“一般的泼皮无赖小蟊贼,原也轮不到柳某出手。既然你们认定令兄与柳某有关,看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不知是哪一个?” 大胡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带人剿了我寒风寨不说,路上还逮了我大哥,我兄弟今rì便是找你报仇来了。” 柳正风现在才知道二人的身份:“原来是寒风寨的寨主,晁铁虎和晁铁豹。柳某一直纳闷,你二人当rì何以能够侥幸逃脱?”大胡子晁铁虎骂道:“如果那天老子和三弟不出门,山寨还能被你剿了?得知狗官要给上头进贡,我兄弟便下山去找大哥,不想被你钻了空子。偏巧大哥也是闻信来山寨商量,正撞在你手里。你倒得意的紧哪!” “得意……哼哼……有什么得意……”柳正风心头泛起一股辛酸,不禁摇了摇头。 晁铁虎叫道:“这笔帐,该怎么算?”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提起往事,柳正风心头一寒,凄然说道,“晁铁龙还没受审,柳某先被自己人关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流落至此。……唉。晁铁龙神出鬼没,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清剿寒风寨原本也与他无关。柳某蒙冤,哪还有心思管他的事。以晁铁龙的jiān猾,恐怕早就混水逃走了,怎么你们还来找我报仇?” 杜仲和郑越山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想不到牢里那个一言不发的干瘪犯人就是曾经作恶多年的大盗晁铁龙。难怪这么多年没再作案,原来是早被柳正风捉了关在牢里,只是没人认得罢了。假若真如柳正风所说,晁铁龙装聋作哑混出了监狱,岂不是又要为害百姓了。 晁铁豹说道:“我大哥当然聪明,一句话不说,也没人认得他。在牢里忍了几个月,狗官见没什么油水,也就打算把他放了。” 柳正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了。” 晁铁虎怒道:“遭殃个屁!偏赶上那天大牢失火,我大哥被活活烧死在里头。” 听到这里,香儿有些害怕,紧紧抱住一心的手臂。想到一个作恶多年的大盗,竟被大火活活烧死在牢里,杜仲和郑越山也是不寒而栗。 柳正风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晁铁虎和晁铁豹二人想到哥哥惨死,也不禁沉默。 晁铁豹忽然说道:“二哥,咱们跟他费这口舌干什么?若不是姓柳的把大哥捕了,他也不会那般惨死。这笔帐总归是要找他算的。”晁铁虎也醒过神来,大声说道:“你我的过节再明白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不算个屈死鬼。来吧,跟老子好好斗一场,看你够不够格给我大哥陪葬。”说罢,二人举刀向前栖近。 柳正风并未将二人放在眼里,只是手里没有兵刃,总有些不便,一面提防二人突然攻袭,一面暗中寻找退路。晁铁豹率先砍出一刀,柳正风闪身躲过。接着晁铁虎挥刀斩来。三人便斗在一处。 第009章 坟前苦斗(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打了二十余招,柳正风突然踢出一脚,正中晁铁豹的左肋。晁铁豹砰然跌倒,有三四根肋骨怕是断了,一时竟爬不起来,单刀也脱了手。 柳正风就地一滚,捡起晁铁豹的单刀,终于可以与晁铁虎正面交手。晁铁虎兄弟二人尚不能胜,现在只剩一个,当然更是渐落下风,被柳正风逼得连连后退。 香儿见爹爹取胜,脸上又有了笑容。一心却仍想着如何帮柳大叔对付藏在树丛中的那两个人。 郑越山暗自佩服柳正风的身手,他一人赤手空拳对付二人两把刀,仍然占了上风。郑越山自忖自己未必及得上。猛然发现,倒在地上的晁铁豹解下背上的竹筒,对准柳正风便要发shè,碍于晁铁虎不断与他交换位置,一时未能得手。 郑越山用铁尺拨开树丛,纵身跃了出去。香儿见了,只道他要对爹爹不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杜仲显然是听见了,暗中往这边搜来。 郑越山一尺打中晁铁豹的手腕,那竹筒掉在地上,甩出几支短箭。 晁铁虎听到弟弟惨叫,一分神,被柳正风当胸击中一掌,倒退了两步,嘴里吐出血来。柳正风上前用刀将其制住。晁铁虎只得丢掉手里的刀,气哼哼闷声不语,愣愣地看着猛然间多出的那个人。 柳正风一瞥之下,已然明白刚才的情势。他用刀柄一戳晁铁虎的腰眼,晁铁虎登时瘫跪下来。柳正风对郑越山拱手道:“多谢兄台相助!” 郑越山也是一拱手,说道:“柳少侠威风不减当年,我老郑佩服。”柳正风心头一惊:“兄台认得柳某?”郑越山说道:“想当年柳少侠行侠仗义,惩治了多少为非作歹的大盗豪强,那可是威震河南。谁不知嵩山派有个柳少侠?” 柳正风见他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禁仔细打量他两眼:“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郑越山笑道:“哈哈。郑越山这个名字不够响亮,想来柳少侠未必听过。”柳正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铁尺,说道:“原来是河南府的一等捕快铁尺千钧郑老兄。”“哦?柳少侠竟也知道我?”郑越山有点意外,但是很高兴。 柳正风静默了一会,问道:“郑兄自洛阳远道而来,竟到了这荒山野岭,莫非也是为了柳某的案子?”郑越山道:“你猜的不错。柳少侠本来大好前途,想不到竟为了两颗珠子生出事端。真叫人痛惜呀。” 柳正风苦笑道:“柳某心中委屈,也不跟郑兄细说了。只一句:那偷珠子的事,与柳某并无半点关系。我当年携妻女远走他乡,一是权且保命,二是为追查真相。如今蒙冤多年,妻子也亡故了,心已死了,再顾不得什么清白不清白。” 郑越山道:“弟兄们也都觉得奇怪,柳少侠的人品武功都是一流,前程似锦,就算那珠子再值钱,又怎会动心去偷。果然其中便有委屈。”柳正风一声长叹:“唉。柳某被人陷害,已经家破人亡……。不知郑兄要把柳某如何处置?” 郑越山也叹了一口气:“弟兄们素来佩服柳少侠的为人。你的遭遇,我现在也略知一二。要和你动手,倒真有些为难,而且我老郑自知武功未必能胜你。”柳正风道:“郑兄过谦了。这么说,郑兄是打算高抬贵手了?” 郑越山摇了摇头:“自你三年前携妻女逃逸,上官震怒,特选了十二名一等捕快,严令跨府追捕,不设期限,不拿你归案便谁都不得回去。我们也都是有家难奔了。”柳正风叹道:“这么说,倒是我连累了诸位官人。”郑越山为难地说道:“弟兄们都是担了干系的,此事一rì不了,大家都没好rì子过。我等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今rì有幸相会,若再空手回去,交不了差不说,怕也难和弟兄们交代。”柳正风轻轻点了点头,惨然说道:“想不到,这件案子害了柳某不说,竟也牵连到众位官人跟着受累。”郑越山拱手道:“还望柳少侠体谅弟兄们的难处,跟我回去。纵有冤屈,弟兄们愿具名做个保,助你追查真相也就是了。” 柳正风道:“多谢郑兄好意。柳某信得过郑兄,却信不过那些大人。只怕柳某回去便要直奔刑场,再难有见青天之rì。柳某尚有十二岁小女待养,今rì只能私顾自身。rì后若能洗刷冤屈,定当回去给众位官人赔罪。” 郑越山轻轻叹了一口气:“柳少侠所虑也有道理,只是我等奉命在身,不敢枉法。纵然武功不济,也只有跟柳少侠过上几招了。”说罢,将躺在地上的晁铁豹踢到一边,摆开架势。 柳正风也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晁铁虎推开,再次拱手道:“既然如此,柳某也只能得罪了。若是郑兄赢了,柳某想不从命也是不行了。若柳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还望郑兄高抬贵手。” 郑越山也是爽快人,满口答应:“如此甚好。请。” 柳正风始终敬他是河南府的官差,又感谢他刚才出手相救,先是处处容让。郑越山并不多想,挥开铁尺便全力进攻。 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只因胜败关系重大,二人均使出全力。两团人影缠在一处,只听刀尺撞击之声。 郑越山号称“铁尺千钧”,攻势以力量见长,时间长了难免耗力过多。几十招过后,他的招式便有些迟缓。柳正风却越战越勇,一步步将郑越山逼到树丛边缘。 郑越山也是好脸面的人,眼看落了下风,又深感体力不济,便要罢手认输,于是挡开了柳正风砍来的一刀,开口叫道:“少侠停手!老郑认输。” 柳正风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承让。多谢郑兄成全。”郑越山却只顾摇头,自叹武功不济赢不了他,哪是有意成全啊。 忽听树丛中有人叫道:“柳少侠,你看这是谁!” 杜仲抓着一心和香儿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第009章 坟前苦斗(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心和香儿的脖子刚才被杜仲捏着,叫不出声。现在杜仲把手放下,只抓着他们的手臂。香儿委屈地哭了:“爹,他也是坏人。” 柳正风又惊又怒,直瞪着杜仲:“欺负小孩子,要挟柳某,这也是河南府一等捕快的手段么?”郑越山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看着杜仲,喝道:“杜仲,你这是干什么?” 杜仲脸上也是一红,却不肯放手,只说道:“柳少侠的武功,兄弟已经见识了。无奈兄弟公命在身,不敢怠慢,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柳少侠不要见怪。” 柳正风压了压火气,说道:“你先把孩子放了。” 杜仲却道:“弟兄们为了柳少侠的案子,已经苦苦奔走了三年,这一次要是仍不能请柳少侠回去,不知还要再奔走到何时。兄弟也是迫于无奈,还请柳少侠体谅。” 他说的也是实情,柳正风虽然心中不满,面子上却不与他为难,只说道:“弟兄们的辛苦,柳某岂能不知。只是柳某一旦回去,怕是再没有沉冤得雪之rì了。” 杜仲道:“柳少侠不肯回去,兄弟我也没本事勉强。不如我们先带令千金回去,一则有了人质,可让大人放心,不再叫弟兄们为难;二则柳少侠仍是zì yóu之身,还可继续追查真相。但有大白之rì,你父女重新团聚,岂不是好?” 郑越山听罢,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可行的两全之策,便把目光投向柳正风。 香儿痛哭流涕,拼命地摇头:“爹,我不去。爹,我不去。”一心扭头瞪着杜仲,恨极了这个要把香儿带走的坏人。 柳正风无奈地望着香儿。刚才和郑越山一番苦战,已知河南府一等捕快绝非等闲,一个已是不易对付,现在面前站了两个,实在没有把握斗勇取胜。何况两个孩子被杜仲制住,硬抢只怕伤到他们。若无牵挂,一走了之,谅他们也拦不住,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和无辜的小和尚都陷在他们手上,自己还怎么走啊。 柳正风心如刀绞,仰天长叹:“想我柳正风受人陷害,出走多年,沉冤未雪。妻子已然受累亡故,孤坟犹在。女儿现在又受制于人,势难逃脱。老天哪,难道真就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了吗?” 见他凄惨无奈至此,郑越山也不禁摇了摇头,叹息不止。 一心急着想主意,要救下香儿和柳大叔。可他江湖阅历尚浅,哪有那么多手段。只有拼命挣扎着,试图从杜仲手里逃开再说。 柳正风黯然说道:“也罢。柳某今rì便跟二位回去,但求二位放过小女和这位小师父,让他们……”他说不下去了,心里明白:他们只是两个孩子,就算不被官府连坐,又能到哪里去呢? “爹,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香儿大哭起来。一心也说道:“柳大叔,我不会跟你分开,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柳正风不好跟他多做解释,只嘱托道:“香儿还小,大叔就把她托付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带她走吧。”说罢,便将手里的刀丢在地上。 他两手背到身后,转头对郑越山说道:“郑兄,柳某信得过你。动手吧。”郑越山愣了一会,慢慢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柳少侠,你可要想好啊。”想到自己的凄惨遭遇和女儿的孤苦无依,柳正风热泪横流,闭上眼睛,忍痛说道:“动手吧。” 香儿和一心都哭作一团。 郑越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拿出绳索,一边将柳正风绑了,一边说道:“柳少侠,你放心,我和众位弟兄定会联名保你。至于小侄女,我们也会派人保护,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柳正风道:“我已将小女托付给小师父,你们只要放她走,柳某就感激不尽了。” 郑越山对杜仲喊道:“杜仲,你小子还不放人!”杜仲松开手,脸上红得厉害。他毕竟也是河南府一等的官差,今rì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也是无地自容。 香儿和一心扑到柳正风身上,大哭起来。郑越山和杜仲无语,只能愣愣地站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柳正风含泪看着女儿,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悲愤,嘱咐道:“香儿,以后可要听一心哥哥的话……”只说了这一句,便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顾不得香儿的哭闹,柳正风对着一心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带香儿走!” 一心稍稍能体会一点柳大叔的心思,他擦了擦眼泪,拉着香儿的手臂,说:“香儿,我们走。”香儿哪里肯走,紧紧抱住爹爹痛哭不已。在柳大叔的催促下,一心狠心拉起香儿,拖着她艰难离去。 柳正风听着女儿的哭喊,心如刀割,眼泪一行一行流下来。 郑越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哽咽说道:“柳兄弟,我们上路吧。” 第009章 坟前苦斗(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柳正风试图用肩头的衣服擦去眼泪,却够不着,便悲怆地说道:“我跟你们走。” 还没迈步,就听杜仲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腿上插着两只短箭。柳正风一怔,刚要细看,又听“扑嗵”一声,郑越山也倒在了地上。柳正风大惊。 只听晁铁虎惊喜地叫道:“老五,你来得正是时候!” 来人名叫晁铁生,是晁铁虎的堂弟,刚才趁郑越山惊诧之际,突然出手将其击倒。他踢了杜仲一脚,赞道:“三哥的袖箭也不错!” 晁铁豹用竹筒发出两只短箭,打中了杜仲的左腿,甚是得意:“这是改良的袖箭,可以连发几支。只是尺寸大了些,还不便藏在袖子里。” 晁铁生将晁铁虎扶了起来,在他后腰推拿了几下,晁铁虎便已无大碍。晁铁豹断了几根肋骨,一时还爬不起来,便索xìng躺着,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 杜仲腿上中箭,站不起来,yù挥刀砍杀,也是移步艰难。郑越山头上遭受重击,昏了过去,一时还醒不过来。只有柳正风站着,身上又绑得结实。一时间情势完全逆转了过来。 晁铁生问:“二哥,这几个人怎么处置?”晁铁虎说:“那两个是衙门的人,随便打发了。这个姓柳的,害了我们无数兄弟,大哥也坏在他手中。” 晁铁生走到柳正风面前,打量着他,嘴里说道:“现在就一掌毙了他,为大哥报仇!” 柳正风两手绑在身后,自然无法接他一掌,但也做好了奋死一搏的准备,一旦他劈掌来袭,便踢他下yīn,难保死前不多赚一个。 却听晁铁豹尖声说道:“老五慢着!姓柳的毁了寒风寨,让咱们无家可归,又害大哥烧死在监牢。这等大仇,一掌将他打死,岂不便宜了他?”晁铁虎也是这么想的:“三弟说的是。这三个已是咱们案板上的肉,想切就切,想剁就剁。让他们死,随时都可以。总得叫他们多吃点苦头,才能解恨。尤其是那个姓柳的。” 晁铁生检查了柳正风身上的绳索,点点头,回到晁铁虎的身边:“全凭二哥做主了。你们想怎么样,只管说。兄弟我不怕麻烦。” 晁铁豹忽然有了坏主意,尖声喊道:“二哥,老五,那姓柳的不是有个女儿么,把那小妮子捉来,当面修理给他看,岂不过瘾?”晁铁生拍手叫好。 柳正风听他们打香儿的主意,忍不住大骂:“狗畜生!有种的冲老子来!别干那不要脸的勾当!” 晁铁豹jiān笑道:“你们看,急了吧?这才叫过瘾。” 晁铁虎说道:“我这就去捉那小妮子来。”说罢,便拾起单刀,往一心和香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柳正风气得跳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一心早已带着香儿走远了,叫他追不上才好。 杜仲心存愧疚,叹道:“都是兄弟不对,害了柳少侠不说,还要连累小侄女。” 晁铁生蹲下来,查看晁铁豹的伤势。又听晁铁豹惨叫起来,想是晁铁生碰到他断了的肋骨。晁铁生摇了摇头,说道:“肋骨断了,三哥怕是要多养些rì子了。”晁铁豹忍着疼痛叫道:“今天能报仇,心里痛快,多躺几天也没什么。哈哈……哎哟!” 过了很久,仍不见晁铁虎回来,晁铁生不禁伸着脖子张望。晁铁豹说:“老五,你去看看二哥,别再遇到什么麻烦,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晁铁生看了看昏睡不醒的郑越山和倒地的杜仲,都没什么威胁,便将柳正风推倒在坟前,绑定在石碑上。他拾了各处的短箭,交给晁铁豹,问道:“这里,三哥一个人应付得了么?” 晁铁豹笑道:“放心吧。刚才你也见了,三哥的袖箭不是拿来玩的。” 晁铁生瞥了一眼杜仲腿上的伤,刚才被他拔出短箭,血流了一地,放心地点了点头,便接应晁铁虎去了。 晁铁豹把袖箭装好,扫视着柳正风等三人,嘴角露出得意之sè。 第009章 坟前苦斗(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心带着香儿回到小木屋,先取了短剑,又找足了干粮、水壶,便带她往林深草密的山上爬去。 香儿问:“一心哥哥,我们不是去救爹爹吗,怎么上山了?”一心说:“先给你找个地方藏好,我再去救柳大叔。”香儿说:“我也去。”一心说:“你去了就救不成柳大叔了。他们抓住你,柳大叔还得叫他们绑了。”香儿没什么主意,只能全听一心的,但是又不放心他:“爹爹被他们抓去了,你可不能再被他们抓走,我……我怕……” 一心让香儿在巨石缝隙藏好,放下水壶和干粮,安慰她说:“放心吧,我跑得快,他们抓不到我的。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别被坏人看到,我很快就把柳大叔救回来。” 晁铁虎发现了篱笆小院,大步走了进去。他四下看了看,便一脚踢开小屋的木门,持刀闯了进去。 屋里没人。晁铁虎山贼的本xìng难改,竟四处翻找起值钱的东西来。 一心远远躲在大树后,向木屋张望。见是晁铁虎站在屋里,不禁一愣。他想不出来,晁铁虎明明已经被柳大叔打倒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自探头张望,忽然有人在他肩头一拍,问道:“小和尚,看什么呢?”一心吓了一跳,回头愣愣地看着那个人,支吾道:“没……没什么。” 晁铁生没见过一心,那哥俩也没告诉他柳正风的女儿是跟小和尚一起走的,他只当是个过路的小和尚,便又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孩儿?” 听他说要找女孩儿,一心大致猜到他要找的可能是香儿,自己又不会撒谎,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晁铁生在他光头上捏了一下,骂道:“还是个哑巴和尚。滚!” 这时候,晁铁虎从屋里出来,拍着身上的土,骂道:“他娘的,什么也没有!” 晁铁生见到晁铁虎,大声问道:“二哥,找到没有?”一心大惊,这个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果然不是好人,手便悄悄向怀里的短剑摸去。 “没有。两个小孩溜得倒快。”晁铁虎正自泄气,忽然看见晁铁生正捏着一心的脑袋,喊道:“老五,你已经抓到小和尚了?快问他,那个妮子在哪里。” 一心已然偷偷拔出了短剑,猛然往头上一削,扭身便跑。 晁铁生正在和晁铁虎说话,只是稍稍一愣,便见寒光一闪,右手就少了三根手指。 晁铁虎大叫:“抓住那个小和尚!”晁铁生顾不得断指疼痛,快步急追。 一心摆脱晁铁生的控制,使起追风架子,疾驰而去。晁铁生被他削了三根手指,哪里肯放,拼了命也要追赶。 晁铁虎见二人速度太快,自己想追也跟不上,索xìng就不追了。忽然想到,此刻坟前只有晁铁豹一人守着,放心不下,便朝那里走去。 在山谷中追赶了几圈,晁铁生已经是气喘吁吁,胸口发闷,不得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手指流的血越来越多,也越发地疼起来。 一心甩开了晁铁生,便朝坟前奔去。 晁铁豹一个姿势呆久了,有些难受,想要伸伸腰,却牵动了断裂的肋骨,一阵剧痛,差点昏过去。他急忙放下手里的箭筒,调整姿势,让自己好受些。 突然,一团人影在眼前闪过。晁铁豹大惊,急忙去抓箭筒,却抓了个空。箭筒竟被那人影蹚入了树丛之中。 一心脚下一绊,险些跌倒,但是人已经冲到了坟前。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除了一心之外,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一心用短剑给柳正风割断绳索,并将他扶起,说:“柳大叔,咱们快走!”柳正风愣了一下,才醒过神来,甩掉身上的绳子,笑道:“好小子。咱们走!” “柳大哥……”杜仲在旁边叫了一声,却又没有脸面再求他解救,于是住了口。柳正风停下脚步,过去扶他坐起来,给他包扎腿上的伤口。杜仲满面羞愧,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一心看见晁铁豹正要爬入树丛,去拿箭筒,便上前用力踢了一脚。晁铁豹惨叫一声,恨恨地抬头瞪着他,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一心将箭筒拾起来,放到柳正风身边,对那个晁铁豹倒也懒得理睬。柳正风笑道:“干得好。” 杜仲愣愣地望着小和尚,好像一切都还在梦中。柳正风转身又扶起郑越山,在他身上推拿。郑越山慢慢醒来,眼见柳正风安然站在面前,便伸手去抓地上的铁尺。 杜仲摆手说道:“老郑,算了吧。若不是柳大哥和这个小和尚,你我今rì就死在这里了。” 郑越山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何事,但是也能看出情势有了变化。他走到杜仲身边,问道:“杜仲兄弟,你的腿怎么了?” 杜仲一指晁铁豹,骂道:“被那狗贼用暗箭shè伤了。你是被他家的什么老五偷袭了。三个狗贼还打算把咱们好好折磨一番呢。现在情势又不同了。这可多亏了那个小和尚。” 郑越山看了小和尚一眼,却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多亏了他了,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拱手对柳正风说道:“柳兄,刚才得罪了。”柳正风一笑:“先不说这些,看看怎么对付那两个狗贼吧。”“还有两个?”郑越山稍作惊讶,随后说道,“那也没什么,你我二人足可以对付。”柳正风说道:“还不能大意。那后来把你打倒的看上去也有些手段,一对一未必能胜得了他。” “我先收拾了这个,免得他再暗箭伤人。”郑越山说罢,大步走过去,用绳子把晁铁豹捆了,嘴里塞了块石头,像丢死狗一样抛入树丛里。 忽听晁铁虎远远喊道:“老三,那几个还老实吧?” 柳正风急忙拉着一心隐入树丛。郑越山也跟了进去。 晁铁虎走过来,见只有杜仲一人坐在地上,晁铁豹也不见了,不禁大惊失sè,扯着脖子喊道:“老三,老三!” 郑越山从树丛里蹿出来,挥铁尺朝晁铁虎腰上扫去。晁铁虎大叫一声,急忙扑到,勉强躲过这突然的一招。不等他站稳,郑越山便已抢上近前,连打出三尺。晁铁虎举刀相迎,且战且退。郑越山被人偷袭打倒,心中愤懑,此刻正好发泄出来,越战越勇。晁铁虎突经变故,心中惊恐,又遭郑越山一番猛攻,招术便渐渐乱了。只十余招,便被郑越山一尺拍在右肩上,整条手臂抬不起来,刀也掉在了地上。 郑越山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晁铁虎登时跪了下来。杜仲丢过一条绳索,郑越山将晁铁虎绑了,丢到杜仲身边。 晁铁虎气哼哼地瞪着二人,问道:“我三弟呢?”杜仲笑道:“你三弟和你一样。就差你那个五弟来团聚了。” 郑越山回头朝树丛中喊道:“柳少侠,出来吧。” 树丛中没有动静。郑越山又喊了几声,也都无人回应。 杜仲说道:“看来是走了。柳少侠险些被咱们害了,又不愿翻脸,只能先走了。真是……”郑越山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倒是我等今rì卑鄙了。” 晁铁生回来,大吃一惊,见势不妙,掉头便走。 杜仲叫道:“抓住他!刚才就是他背后偷袭。”郑越山心头火起,扬着铁尺便快步追去。 晁铁生本来武功不弱,只是刚才被小和尚用短剑削去了三根手指,右手使不得兵刃,那本事就大打了折扣。又连番追赶一心,体力消耗严重,尚未恢复,因此反倒连晁铁虎也不如了。 郑越山没费多大力气,便将晁铁生制住,押了回来,照样用绳索捆好。又将晁铁豹提出来,三个人并作一堆。 郑越山赞叹道:“柳少侠真是不错!定是他临走又斩了这厮几根手指,让我捡了现成的便宜。” 晁铁生心中有气,明明是小和尚干的,他怎么记到了柳正风的头上,但又不能分辩。如果让人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和尚切去三根手指,岂不是更加丢脸。 杜仲支撑着站起来,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越山想了想,说:“经此一难,我们再与柳少侠为难,怕是说不过去了。好在今rì擒了寒风寨的三个匪首,多年的沉案终可了结,回去也有的交代。不如沿途召集各路兄弟,这便回去复命。” 二人稍事歇息,废去晁氏兄弟武功,便押解着回洛阳复命去了。 第010章 神秘老者(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树丛中,一心把短剑交给柳正风防身,简单说了遇到晁铁虎和晁铁生的经历。他为救柳大叔,奔波拼命,头脑又受到震荡,此刻头痛发作,又昏了过去。 知道晁铁生右手断指,郑越山一人足可对付,柳正风便背起一心,悄悄离去。他不禁暗自惊奇,想不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有如此胆气和好脚力。 看着一心在床上昏睡,柳正风又是喜欢又是心疼。看来刚才把香儿托付给他,真是没错。 柳正风把短剑放在一心枕头底下,一边给他捏揉太阳穴,一边担心香儿。还不知她躲在哪里,会不会害怕?柳正风眉头紧锁,坐立不安。 天渐渐黑了。 忽听有人在外面喊道:“屋里有人么?有人路过,讨口热水喝。” 柳正风走出去,朦胧中见篱笆外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背上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便回屋舀了一瓢热水送出去,递给老者:“老人家请。”老者接过水瓢,大口喝起来。 柳正风往他背后看去,又惊又喜,那老者背着的正是香儿。大喜之下,柳正风转到老者身后,便要抱下女儿。手还没碰到,便被一只大手牢牢钳住。老者喝道:“喝你一瓢水,还要抢我的么?” 柳正风忙堆笑道:“老人家不要误会。您驮的正是小女。”老者盯着他看了两眼,淡淡说道:“这娃睡着了,等她醒了再说。”同时也放开了柳正风的手。柳正风接过水瓢,说道:“请老人家先到屋里歇息。”老者也不客气,跟着柳正风便进了小木屋。 抬眼看见床上躺着的一心,老者笑道:“你家还藏了和尚?”柳正风解释道:“一个月前,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暂时留在这里保养。” 老者走到床前,仔细地看了看,忽然说道:“伤得不轻。外伤应是好了,只怕脑袋落下了毛病。”柳正风一怔,惊讶地望着老者。老者说道:“你看我干什么,说的不对么?” “对,正是如此。”柳正风赶紧搬过一把椅子,“老人家请坐。” 老者伸手在一心手腕上搭了搭,继续说道:“他偶尔头痛便会昏厥,有时候怕是要睡上一两天。”柳正风更是暗自称奇,忙问:“老人家是大夫?”老者笑道:“看我像个大夫么?”说罢,把斗笠摘下来,丢到桌上,露出一头花白头发。 香儿醒了,从老者的背上溜下来,抱住柳正风的腿,叫道:“爹,一心哥哥真的把你救回来了。太好了。”柳正风轻抚着女儿的头发,问:“你怎么和这个爷爷在一起了?” 老者开始责备他:“你是怎么当爹的?把个女娃子丢到乱石缝里,自己倒在家里歇着。” 柳正风解释道:“晚辈今rì遇到难处,也没料想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委屈了这两个孩子。” 老者对他的“难处”丝毫不感兴趣,只说道:“女娃子怕黑,哭得厉害,我就把他领了。她可倒好,流着眼泪就睡了,还得我背回来。”柳正风忙拱手道:“多谢老人家。” 香儿见爹爹平安回来,早把刚才的伤心和害怕丢到九霄云外。看到一心在小床上躺着,昏睡不醒,又急切地跑过去看一心。 老者也把目光落到一心身上,掀开衣襟看了看,说道:“看来他运气不错,好歹保住了xìng命。这伤都是你给他治的?”柳正风道:“荒山野岭没有大夫,晚辈只好胡乱下手,幸亏没有误事。”老者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误事?” 柳正风一愣,呆呆望着老者。老者说道:“他这头痛系因颅内淤血所致,干扰了经脉运转。你一味给他滋补调理,祸根却是埋得更深。再不好好医治,怕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啊?”柳正风大惊,对着老者深深一揖,“都怪晚辈无知。恳请老人家救他。” “救他倒也不难。若为止他一时头痛,只需七八丸药便可。”老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要根治,怎么也得三五个月调理。” “太好了。”柳正风听说一心有救,非常高兴,“那就请老人家多住些rì子,给他医治吧。晚辈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我可没那么多工夫留在这里。水喝完了,娃也醒了。我也该赶路了。”老者说罢,便起身要走。 “老人家!前辈!”柳正风急忙把他拉住。老者看着他的手。柳正风怕惹恼他,急忙把手松开,哀求道“您走了,这孩子可就耽误了。他是个苦命的,还望老前辈大发慈悲,多留几rì,救救他吧。” 老者不理柳正风,却弯腰看着香儿,温声问道:“我不管他,他会死。可救他需要几个月,我又不能在这待那么久。你说,应该怎么办?” 香儿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叫道:“爷爷你是好人,你救救他吧!你别带他走!” 老者笑了,轻轻摸摸她的头:“好个聪明的女娃子。我不带他走,怎么救他呀?” 柳正风这才反应过来,老者是要带一心走。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很喜欢这个小和尚了,香儿也难得有这么一个好的玩伴。尤其是今天,一心舍身相救,化解了一场看似无法化解的危机,柳正风更是把他视若亲生。现在老者要把一心带走,别说香儿不愿意,他也不舍得。可是,为了一心能够平安活下去,也只有让他跟着这个老神仙走。 柳正风心里矛盾,既有不舍,又怕一心受到伤害,开口问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怎么,怕我拐了他么?哈哈。没关系,我也留得姓名。老头子姓济,济苍生便是。” “原来是济老前辈。”柳正风隐入深山数年,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少了,济苍生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为免一心被胡乱拐走,他又拿一些草药找济苍生问了,见他果然是见多识广,医道高明,便下定决心,让他把一心带走救治,于是细谈起来。 香儿听到爹爹和那爷爷谈活,知道真是要把一心带走,忙拉住爹爹的衣襟叫道:“爹,我不让一心哥哥走!不让他走!”柳正风说:“爷爷带走一心哥哥,是要救他。等一心哥哥醒了,问他愿不愿意。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给他治病。”香儿无奈地点了点头。 “香儿,别怕,我来接你。”一心突然叫着,惊坐起来。香儿坐到他旁边,开心地说:“一心哥哥,我在这了。是这个爷爷背我回来的。”一心睁开眼,迷迷糊糊愣了一会,见香儿和柳大叔都在身边,开心地笑了。 柳正风说道:“一心哪,这位老人家是个好大夫,能治好你的头痛。我刚才求过了,老人家愿意带你去救治。你收拾一下,再住一宿,明天就跟老人家去吧。”香儿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答应。一心看都没看老者,就说道:“我不走。我要跟你、跟香儿在一起。” 济苍生淡淡说道:“呦,小子还不知死活。再不救治,你恐怕活不过明年。呵呵,不要冲动啊。” “我不怕死。我不要离开香儿和柳大叔。”一心说着,下了地,随便趟了鞋,拉着香儿就往外走,“香儿妹妹,咱们看星星去。” 柳正风拦他不住,尴尬地对济苍生说道:“小孩子还不知其中厉害,望老前辈不要见怪。我再去劝他。” 望着小和尚背影,济苍生惊讶之余,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竟露出笑容。柳正风想要再去劝说一心,却被济苍生拦住,只有摇头叹息。 第010章 神秘老者(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夜深了。 香儿困了先睡去,梦中仍喊着“一心哥哥,你别走”。一心守她到半夜,终于坚持不住,伏在香儿床头睡了…… 第二天一心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躺在床上,香儿和柳大叔都不在屋里。 他走出房门,只见老者一人坐在院中,四处不见香儿和柳大叔,上前问道:“香儿和柳大叔呢?他们去哪了?” 济苍生自顾坐在桌边喝水,没有理他。 一心绕过小屋,跑去菜园,也没有香儿和柳大叔的影子,便大声呼喊起来:“香儿!柳大叔!香――儿――”他四处寻找着,呼喊着,却始终没有人回答。 济苍生喝够了水,站起身,戴上斗笠,径自向小院的篱笆门走去。 一心追过去,挡在老者面前,问:“你知道香儿和柳大叔去哪了吗?”济苍生看都不看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一心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你一定知道他们在哪,是不是?” 济苍生淡然说道:“他们不会再见你了。”“不会的,你骗我。”一心哪里会相信这样的假话。济苍生掰开他的手,说道:“那你就慢慢等吧。我可要走了。” 一心从后面抓抱住老者的大腿,叫道:“你不能走!”济苍生笑道:“你等你的,我走我的,两不想干。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一心也讲不出道理,只说道:“香儿和柳大叔不回来,你就不能走!”济苍生叫道:“不要扯了!裤子掉了!你放手,我不走便是。” 济苍生回到桌前继续喝水。一心就蹲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等着香儿和柳大叔回来。 已然过了正午。济苍生说道:“我早说过,他们不会再见你了。”说着便站起来,又要离开。一心把他推回板凳上,说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济苍生说道:“我饿了。你能不能给弄点吃的?”一心看了他一眼,说:“香儿和柳大叔不回来,没有吃的。”济苍生抱怨起来:“走又不让走,吃又不给吃。你到底想怎样?怕我走了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行不行?我真的饿了。”一心断然说道:“不行!”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香儿和柳大叔回来。济苍生说:“我说他们不会回来,你现在相信了吧?” 一心的焦急变成了沮丧,顿时丧了力气,倒坐在地上。忽然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来,瞪着老者,问道:“是你害了柳大叔和香儿,是不是?!”自下山以来,接连见到打打杀杀,他这样想也不奇怪。 “呵呵,你这么想?”济苍生笑了,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那你说说,我为何要害他们?”一心说:“你要拐我走,柳大叔不让,你就害了他!” “你这呆头小和尚!”济苍生脸一沉,“是他求我带你走,我正懒得要你,又何必害他?” 一心愣住,想想倒真是这么回事,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喃喃道:“柳大叔不要我了吗?香儿也不要我了吗?” 济苍生站起身来,摸了摸一心的光头,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死等。反正他们是不会再见你了,等你病痛发作死在这里,大不了他们rì后得知,回来把你埋了,变作一个坟堆……” 一心脑海中闪过跟香儿到她娘坟前的情景,想到将来自己死了,香儿免不了在坟前哭泣,不禁伤心起来。 济苍生见他沉默,便抚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一是你跟我走,三五年内治好了伤病,活着回来跟他们见面。到那时,你想跟他们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罢,济苍生端起水碗给一心灌了两口,也不等他作答,便拉起他朝篱笆门走去。 一心的心里已乱作一团,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拉着,迷糊中想要挣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回头望着渐渐远离的小木屋,眼里流出泪来。 第010章 神秘老者(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济苍生挟着一心出了南坨山谷。一路走,一路说笑。一心虽然心里仍想着香儿和柳大叔,但渐渐觉得这个老者人还不坏,便不再跟他缠闹,也乐得听他讲些新鲜故事。 迎面走来一伙和尚。来到近前,那为首的大和尚忽然停住脚步,盯着一心,问道:“你可是佛光寺的弟子?” 一心愣愣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因为丁大哥跟他说过,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和尚,现在已经下了山,就更不是佛光寺的弟子了。 济苍生低声问一心:“你可认得他们?”一心摇了摇头。 大和尚上下打量着济苍生,忽然喝道:“丁不二,你搅闹佛光寺,劫走佛门弟子,今rì还想走么?” “什么丁不二?”济苍生心中不悦,“你是哪来的和尚,一见面就无端胡说!” 大和尚冷笑道:“丁不二,你戴上斗笠,扮成老者,以为贫僧就能被你骗过?” “他不……”一心刚要说他不是丁不二,却被济苍生拦住。济苍生笑道:“认出来啦,好啊。你认出来又能怎样?” 大和尚怒目圆睁,叫道:“贫僧今rì便要给无涯师兄讨回公道。” 济苍生一听,大笑道:“哈哈。你这和尚火气真大,犯了嗔戒了。‘无牙’是你师兄,那你一定是‘无齿’了。哈哈哈哈。” 大和尚听他把“无涯”说成“无牙”,还骂自己“无耻(齿)”,恼羞成怒,推掌便迎面打来。济苍生仍哈哈大笑,竟不躲闪。大和尚一惊,急忙收手,问道:“你为何不躲?” 济苍生道:“你打你的,管我躲不躲闪!你若还要打,只管打你的便是。” “你……”大和尚上下打量着济苍生,倒也不敢贸然出手了,心中暗想:早听人说过,丁不二号称千面神偷,诡计多端,不得不多加小心,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儿。 一心在一旁看着,莫明其妙。 “哎,这才像出家人。大和尚怎可随便动怒?”济苍生脸上微笑着,说道,“你把路让开,我们走,咱们彼此相安无事。这多好,啊,哈哈。”说罢,拉着一心,迈步绕过大和尚。一心两眼望着大和尚,不知他是何来历。 “师父……”另外几个和尚呆望着大和尚,不知如何是好。 大和尚虽然心中疑惑,但仍心有不甘,只大叫一声,便飞身跃起,劈掌朝济苍生背上打来。一心大惊,手臂被济苍生攥着,抬不起来,只抖了一下。济苍生看都不看一眼,轻描淡写地挥起左臂往后一摆。 只听“啊”的一声,大和尚飞出老远,撞在两个小和尚的身上,摔落在地,口吐鲜血。“师父!”众弟子急忙围上去,哭叫开来。一心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济苍生丢给大和尚一颗药丸,淡淡说道:“吃了它,躺十天半月就没事了。回去告诉你那没牙的师兄,就说他不当和尚了,你们也不用再找。”说罢拉着一心,扬长而去。 一心没想到这怪老头还会武功,而且看上去比丁大哥和柳大叔都厉害。他怯生生问道:“他没事吧?”济苍生笑道:“吃了我的药,过几天就没事了。要是他不吃,呵呵,那就慢慢养着吧,反正死不了。”一心回头望了那大和尚一眼,只盼他赶紧吃了那颗药丸。 大和尚捏着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吃进嘴里。他呆呆望着济苍生的背影,自语道:“没听说丁不二有这么厉害呀。”在小和尚的搀扶下,他挣扎着站起来,无力地说道:“我们走。” 济苍生看看一心的光头,说道:“带个小和尚确实招眼。得赶紧让你把头发长出来。”一心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想起那天在树下香儿的小手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的情景,脸上泛起甜蜜的笑容。 济苍生忽然说道:“你叫什么,一心是吧?这个名字不好。既然不当和尚了,名字也得改。你爹娘姓什么?”一心摇了摇头:“我从小在寺里长大,师祖爷爷也不知我爹娘是谁。”说起师祖爷爷和未知的爹娘,一心不禁黯然。 济苍生看着他,怜悯疼爱之意油然而生,轻声说道:“既然你无爹无娘,就姓吴吧。咱们相遇在山里,可以叫你山遇。山遇……山芋,哈哈哈。”说完了他自己也直摇头。“山芋?”一心也跟着笑了。济苍生想了想,又说道:“现在是chūn天,或者叫chūn遇。可是我不喜欢这个“chūn”字,那就叫秋遇好了。吴秋遇,怎么样?” “我姓吴,叫秋遇,吴秋遇……”一心嘴里念着,带着几分好奇,点了点头。济苍生自己也很满意,笑道:“世上再没有一心这个人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吴秋遇。记住了么?”一心又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此后便全心全意地当起吴秋遇来。 第010章 神秘老者(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济苍生带着吴秋遇,也就是原来的一心小和尚,沿着太行山脉,向东北而行。济苍生每rì给他推拿行气,又喂以丹药。吴秋遇的头痛竟一直没再发作。 走了几rì,来到灵丘县境内。灵丘县有座太白山,位于五台山东北向、恒山东南方,三山遥呈三角分布。五台山是四大佛山之首,恒山是五岳名山中的北岳。与这两座名山遥相为邻,太白山一般不会引起江湖人物的注意。这里离灵丘县城也近,便于打听消息和补充给养,倒是个世外隐居的好地方。 济苍生带着吴秋遇,翻越几道梁子,来到一座偏僻的山头。 吴秋遇头上顶着济苍生的斗笠,兴奋不已。那斗笠比他的头大很多,又没有头发阻碍,戴不住,他只得两手扶着。 济苍生安排吴秋遇在一处石缝藏了,嘱咐道:“我去看看动静,你乖乖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吴秋遇想起当rì为救柳大叔,自己让香儿在石头空隙藏身的情景,出神傻笑着。济苍生夺过他头上的斗笠,用手在他光头上轻拍了一下:“你听见没有?”吴秋遇傻笑着点头应了。济苍生才安心地去了。 闲着无事,又不能走动,吴秋遇无聊地用石子在石头上乱画着。阳光一晒,小风一吹,他便渐渐犯困,靠着石头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济苍生回来了,捋了捋胡子,揪掉头上的头发,一抹脸,竟然变成了师祖爷爷。惊得吴秋遇叫了出来:“师祖爷爷!你还活着?我……我好想你!”想不到,带他回来的老人家原来就是师祖爷爷,这可太好了。师祖爷爷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微笑着说道:“一心,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好好跟着你现在的师父,当吴秋遇吧。我该走了……”说着便轻轻拿开吴秋遇的手,微笑着转身离去。“师祖爷爷,师祖爷爷!”吴秋遇大叫着,伸手去抓师祖爷爷的衣襟,却怎么也抓不到。师祖爷爷越走越远,飘入了空中,渐渐就消失了…… “师祖爷爷,师祖爷爷!”吴秋遇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着。他这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一阵小风吹来,风中隐隐带着一股怪异的气味,似是腥膻,又带着酸气。 吴秋遇心生好奇,又久等不见济苍生回来,正觉得无聊,便站起身,出了石缝,寻着气味一路找去。隐隐觉得沿途的情景有什么变化,一时也说不清。后来终于发现,好像越往前走,草木便越发干黄。不知何故。 济苍生回来,不见吴秋遇,心中惊讶:“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喊了两声,不见应答,便只有转身去找。 空气中的气味渐浓。吴秋遇渐觉头昏,胸中渐渐透不过气来。他急忙转身往回走,却觉得越来越没力气,走路开始摇晃,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济苍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却是yù喊无力,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鼻息的声音在头脑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掩盖了周围的一切。朦胧中,觉得被人背起,快步行走着。后来便失去了知觉…… 第010章 神秘老者(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青石上,想要挣扎着起来。 济苍生原是背对着坐在一旁,发觉他醒了,转身说道:“先不要动。”说着,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摸了一会,说道:“没事了。” 想起刚才遭遇的情景,吴秋遇心中后怕,感激地望着济苍生,不敢出声。 “臭小子,这山上可不能乱跑。我若来迟一步,你小命都没了。”济苍生好歹说了两句,也不多加责备,扶他从青石上慢慢下来,轻声说道:“走吧。带你去咱们住的地方。” 吴秋遇望着济苍生的背影,越发觉得他亲切,虽然心中仍在想着那怪味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敢随便打听,只知道那是很危险的地方,rì后不敢再去。 济苍生带着吴秋遇,翻过山头,顺着一条小溪下到山腰,来到面朝东南的一处山坡。向下望去,不远处的山坡上似乎少了一块,凭空地不再连续,要么是近前的石头凸起挡住了视线,要么那里就是一处断崖。 济苍生笑道:“到家了。那下面就是我们的住处。” 吴秋遇跟着济苍生从侧面绕了下去,才发现那不是断崖,也不是巨石凸起,反倒是山坡上凹缺了一块,形成一片方圆数丈相对平坦的空地。两块巨石倚在几棵参天的大树上,挡住了山谷方向的视线。巨石和凹缺的山壁之间,恰好围成了一个天然的院落,倒似jīng心设计的一般。 四周除了少数几棵大树,多是些低矮的草木。那条小溪从旁经过,正好增添了几分生气。 济苍生问道:“你看这里怎么样?” 吴秋遇顾不上回答,便先自跑了过去。赫然发现朝阳的山壁上,有一个偌大的山洞,不禁高兴得跳起脚来:“这还有个山洞,太好了。我去看看。”不等济苍生跟上,吴秋遇已钻进了洞口,惊奇地叫道:“里面好大呀。” 济苍生也走进石洞,问道:“这里面又通风又敞亮,我们住在这儿可好?” 吴秋遇这摸摸,那看看,兴奋地说道:“我在山上长大,还从来没住过山洞。就住这儿吧,我看行。” 济苍生笑道:“那好,你先在这收拾打扫,我就去把盐米锅灶搬来。从今以后便在此起火住下了。”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家呀?去哪儿找盐米锅灶啊?”吴秋遇不解。 济苍生道:“离此不远,有一处废了的道观,我留在那儿的家伙应该还在。你今天走不得了,改rì带你去看。”说罢,一个人快步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济苍生回来了,果然带回了锅碗瓢盆粮米油盐。 待一切收拾停当,天sè已晚。吃饱了,老少二人坐在洞外,看星星。 吴秋遇又想到了香儿,想起和香儿一起坐在大树下数星星的情景。济苍生此刻也有心事。二人各自坐着,仰头望着天空,谁也不说话。 第011章 拜师习武(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第二天。风和rì丽。太阳晒得暖了。 济苍生让吴秋遇脱光衣服,趴在溪边的青石上,给他检查全身的伤口。看着他身上的道道伤痕,济苍生不免心生怜惜,轻叹道:“臭小子,你身上这么多伤,怎么熬过来的。” “早就不疼了。”吴秋遇满不在乎地随口说着,将手伸到小溪里,撩泼着水,嘴里还不住地叫着:“好玩,好玩。云彩的影子都被我弄碎了。” 济苍生想起柳正风私下跟他说过的话,说这小和尚善良仁义,而且耐得辛苦。如今看来,倒是不假,rì后稍加调教,未必不能成事。于是他开口问道:“臭小子,我若收你做个徒弟,你可愿意?” 吴秋遇仍旧玩着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收我做个徒弟?那是要干什么?” 本以为他会高兴得跳起来,没想到他竟全没当回事,济苍生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叫道:“我要做你的师父,你还不愿意么?” “啊,愿意,愿意。”吴秋遇随口敷衍着,揉揉屁股,爬起来,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就地坐在石头上,嘀咕道:“可是,我还要回去找香儿和柳大叔呢。当你的徒弟,不是要跟你在一起了?你还让我去找香儿和柳大叔吗?” 济苍生懒得理他,起身走了,脱口说了句:“你随便!”他的意思是:当不当徒弟,随便你了。 吴秋遇以为济苍生说的是以后他可以随时去找香儿和柳大叔,高兴得跳起来,说道:“太好了。我愿意,我愿意当你的徒弟。你快点治好我的病,我就可以……” 一听吴秋遇高高兴兴地说愿意当徒弟,济苍生又高兴了,回身说道:“那还不快来拜师父。”他的心情倒变得真快,也算半个老顽童。 “拜师父?怎么拜呀?”吴秋遇挠着脑袋,“我还从来没拜过师父。” 济苍生这个气呀,问道:“你当和尚,没拜过师父?” 吴秋遇答道:“我是跟师祖爷爷长大的,他说我差太多,辈份不够,认他作师父,别的师兄弟会不高兴。于是,我就没有师父。” “行了行了。”济苍生不想再听他罗嗦,径直坐在一块石头上,招手道:“你来磕头就行了。这个会吧?” “会。”吴秋遇倒诚实,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就磕头。 济苍生没想到他竟一直磕个不停,忙把他拉起来,笑道:“臭小子,你倒实在!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济苍生的徒弟了。我就是你师父。以后叫师父。” “师父。”吴秋遇拜了师父,也很高兴,他在意的不是师父能给他什么好处,而是以后治好了病,就可以去找香儿和柳大叔了。 济苍生心情很好,正在大笑,忽觉头上有异物袭来,急忙挥手遮挡。一坨乌鸦屎从天而降,粘在他手上。 济苍生正在兴头上,竟被这乌鸦屎搅了。他暗自提气,猛然大喝一声,双掌一推。一条树枝应声而断,周围的枝杈也晃个不停,震下许多树叶来。幸亏那乌鸦本先已离了枝头,直惊得乱撞一气,终于钻过枝条的空隙,飞走了。 吴秋遇目瞪口呆,险些被断落的树枝砸到。济苍生收了式,笑着问道:“怎么样?”吴秋遇拍手叫道:“师父好厉害!” 济苍生说道:“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你就觉得厉害了?等你练成了,远比这厉害得多。” “我?”吴秋遇想不出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摇了摇头,傻笑道:“我不行。” 济苍生正经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武功。站到那边去。”他摆弄吴秋遇站好马步,并吩咐道:“我没叫你,就不许起来。”说罢,便自去溪边洗手了。 吴秋遇按照师父的吩咐,马步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济苍生洗去了手上的乌鸦屎,便去山洞里找了本书出来,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翻页的间隙,偶尔看一眼吴秋遇,见他站着没动,便点点头继续看书。 济苍生看得入神,再想起徒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暗叫不好,忙丢下书,心想:可千万别把臭小子给累残喽。 吴秋遇仍端端地站着,见师父抬头看他,傻傻地问道:“师父,好了没有啊?” 济苍生惊讶不已,含糊道:“差不多了,起来吧。” 吴秋遇两腿酸软,用手撑着膝盖才慢慢挺起身来,叫道:“师父,我的腿好酸。” “你一次能站半个时辰,很是难得。”济苍生大喜,可是刚笑到一半,便又忽然问道:“臭小子,趁我看书的时候,你偷懒了吧?” 吴秋遇不解地望着师父,揉着大腿,没有吭声。 济苍生见他并不心虚,点了点头,问道:“你练过这个?” 吴秋遇说道:“小时候,始祖爷爷教我这样站过。我每天上山砍柴、挑水,胳膊腿都有劲儿。就是没想到要站这么久,现在还酸疼呢。” “他教了你入门的基础,很好。这倒省了我的事。”济苍生很高兴,忽又板着脸说道:“臭小子,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师祖爷爷。不然,我是你师父,他是师祖爷爷,我凭空被他占了便宜。不好,不好。”一心这次听懂了,偷偷笑起来。 济苍生渐次教他一些简单招式,指引他入门。吴秋遇虽然悟xìng不算太好,但是踏实刻苦,正好这里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所以练功倒是认真。 每次练功之后,出了汗,用清凉的溪水一洗,身体格外舒爽。 济苍生抽出时间,配置良药,并施以针灸,给他调治脑内的淤伤。另外传了些吸气吐纳的简单法门给他,让他仔细修炼,以增进调养。 一年多的工夫下来,吴秋遇伤情消去,头痛没再犯过,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 第011章 拜师习武(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济苍生将吴秋遇叫出洞外,让他在空地zhōng yāng站好。 吴秋遇依言站立,猛然被济苍生在后背推了一掌,猝然重心不稳,便向前抢了一步,回身愣愣地望着济苍生:“师父……” 济苍生点了点头:“看你基础已然不错,我今rì就开始传你‘降魔十三式’。” “降魔十三式?”吴秋遇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玩,“师父,你还会降妖伏魔啊?跟菩萨罗汉一样厉害。” 济苍生笑道:“什么降妖伏魔、菩萨罗汉!你道是和尚念经说故事的把戏?我这‘降魔十三式’是一套掌法,虽说只有一十三招,但每一招均可力敌万钧,厉害得很哪。你想不想学?” 吴秋遇想不出来那是怎样一套掌法,只说:“我听师父的。”他对任何武功仍然只是学不学都行,既不贪心,也不排斥。 济苍生早了解他的xìng子,也不计较,拍了拍他肩膀,走出两步,摆开姿势,回头说道:“今rì先教你第一招――开山惊魔。看好了。” 只见他两腿微曲站定,双手自身前回捞;几yù合十,右手转掌心向上,向外一摆,左手继续行至右肘下;右手手掌向里一翻,两臂上下重合;然后双手掌心向上,左右分开;待到两臂平行,猛然两肘向后一夹,以腕带手收至胸前;大喊一声,双掌奋力推出…… 只听“咔啦”一声脆响,半悬在山坡外的一块岩石应声碎裂,崩开的大小石块呼啦啦滚落下去。 “好!”吴秋遇拍手大叫。 济苍生收了式,一招手,说:“该你了。” 吴秋遇哪里会,只学着师父的样子,两腿微曲站好,两手大致比划了几下,毕竟不成,只好放弃。 济苍生安慰道:“慢慢来,不用急。我再分着做给你看。”便又将一招“开山惊魔”分解开来,慢慢做给他看。 吴秋遇眼里看一遍,手上使两遍,每次便能多记住一些。师父给他演示了三遍之后,吴秋遇终于将整个一招学全,自己又重复了几遍,才确信记住。 济苍生在一旁指点,吴秋遇反复演练。两天下来,已然能将完整的一招连贯打出。济苍生点头表示赞许。吴秋遇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如此又练了半月,吴秋遇将一招开山惊魔使得纯熟。济苍生并不急于教他新的招式,而是借着招式指点他运气发力的法门。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吴秋遇终于将那一招从里到外吃透了。只是他内功底子空白,使出的还是他手上的蛮力。 济苍生每rì检查吴秋遇的掌法,见确有进步,心中自然高兴。也开始教他打坐吐纳,修习内功。 吴秋遇自幼在寺院长大,一直是远离尘世,因此心中了无杂念。又得到济苍生的专一指点,很快便开了窍。 按说像降魔十三式这样的高深武功,理应先修习内功,待内功达到一定的境界,再修习外在招式。但济苍生想到吴秋遇还是个孩子,如果一味要求他静坐吐纳,只怕rì久厌烦,反而不妙,便先教了他一招开山惊魔,使他可以用招式验证自己的内力是否进步。如此,倒真合了吴秋遇的脾气。 第011章 拜师习武(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转眼已经入秋。 济苍生知道吴秋遇这几个月练功辛苦,体谅他还是个孩子,便对他说:“今rì许你歇息一天。明天我教你第二招。” 吴秋遇要求自己出去走走,济苍生也允了,只嘱咐不要再到后山去触霉头。 吴秋遇高高兴兴离了石洞,漫步在山上游荡,忽然想起师父曾经住过的道观,一时好奇,便朝那里找去。还真找到了。 道观不大,早已破败不堪,院墙也倒塌了大半。 吴秋遇踩着瓦砾进去。只见大殿门上斜挂的匾额破旧不堪,早已看不清字迹,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这院子太久无人打扫,地面铺满厚厚的尘土和零乱的落叶。每走一步,都能留下清晰的脚印。吴秋遇初时只顾得好玩,后来才发觉异样。地面上,竟有几串脚印通入了门里。 吴秋遇张望了一下,看不见人,便大声喊道:“有人吗?里面有人吗?”连喊了几声,无人应答,自己嘀咕道:“肯定是嫌这里破旧,已经走了。” 迈步进入大殿。殿里供着的三清神像,多半都掉了漆,落满灰尘,神像、墙角、柱上乱七八糟的拉挂着许多的蜘蛛网。香案已经朽断倒塌。 吴秋遇心中纳闷:“脚印是谁的呢?怎么还会有人到这里来?” 房梁上垂着一条黑布,被缓缓拉了上去。三个人藏在梁上,正注视着他。 吴秋遇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别的线索,便走出来,回去告诉师父。 三个人见吴秋遇走远了,先后跳下来。一个年岁较大的人问道:“这是不是那个小和尚?”另一人也转头问身后的人:“牛四,你得来的消息,看好了,到底是不是。”牛四想了一下,说:“秦长老法眼如炬。我看多半就是了。” 牛四身前之人对那年长的秦长老说道:“此番真是来对了。秦长老,还是你有见识,竟然想到来这里找。”秦长老脸上露出得意之sè,说道:“这没什么,大家辛苦。待会儿找到那个人,若不肯把东西交出来,还得看赖兄弟的流星锤对付他。”姓赖的笑道:“有秦长老的幽冥鬼手在,怕是还轮不到兄弟献丑。” 二人相互吹捧着。牛四在一旁只有看着的份,几番yù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两位长老,小和尚走远了。我们现在要不要跟去?”秦长老急忙说道:“走!大家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吴秋遇没什么江湖经验,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跟在后面,一直原路走了回去。 三个人心中暗喜,便在周围就近埋伏,察看动静。 吴秋遇走进山洞,见到师父就把刚才的事简要说了。济苍生先是一怔,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几个脚印倒没什么,只怕现在人都来了。”吴秋遇不解,朝洞外看了看,说道:“没人啊,师父说谁来了?” 济苍生把他拉进去,自己走出洞口,高声说道:“今儿个天气好,怕是要来客人。” 那三个人知道已被发觉,面面相觑,只好分头跳了下去。 吴秋遇探出头来,发现果然多了三个人,更是一头雾水。“进去!”济苍生示意他赶紧退回去。 秦长老说道:“济先生果然知觉灵敏。”济苍生微笑道:“三位这是从哪儿来啊?进山砍柴还是采药?打猎恐怕是没有。” “哈哈哈哈。”秦长老大笑起来,“济先生就不要装了。若不是你打伤无际和尚那一掌,还没有人知道你在山西。”济苍生问道:“你们是那和尚一伙,来找我报仇?” 第011章 拜师习武(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赖长老说:“那和尚死活,干我们屁事。”秦长老:“我们专程来找济先生。”济苍生道:“你一口一个济先生,怎么就认定我是姓济的?” 秦长老说:“你打无际和尚那一掌,用的是‘降魔十三式’,对不对?”说到这里,济苍生倒是一愣:“你还知道‘降魔十三式’?”秦长老说道:“这可多亏了曾先生见多识广,要不然找你可就难了。” “曾梓图?哼!这厮果然有鬼。”此刻,济苍生脸上再无笑意,开始jǐng惕来人,“你们是曾梓图的手下?平白无故,你们找我何来?” 秦长老说道:“济先生何必明知故问。你背叛师门,盗取武功秘笈。翁求和失踪,怕是你也难逃干系。识相的,把秘笈交出来,大家相安无事!” 济苍生冷笑道:“呵呵,北冥教的长老,也关心起中原武林的事来,真是有趣。” 赖长老一怔:“你怎知我们是北冥教的长老?”济苍生道:“我还知道,你叫赖保昌,善使链子锤,号称‘万人敌’,是也不是?”“这……”赖保昌更是目瞪口呆,不禁往腰间的链子摸去。 济苍生又转脸对秦长老说道:“阁下倒是面生。”秦长老冷笑道:“济先生整rì东躲xī zàng,不认得秦某倒也正常。” “幽冥鬼手秦全鹤。”济苍生不等他说完,便猜了出来,这倒让秦长老吃惊不小。 牛四也托大问道:“你倒猜猜我是谁?”济苍生看都不看他一眼,摆手道:“你就算了。”牛四吃了一憋,气得瞪起眼来,但在两位长老面前也不敢放肆。吴秋遇倚在洞口,几乎笑出声来。 只听秦全鹤说道:“咱们闲话少说。请济先生把秘笈交出来吧。”济苍生道:“这个不急。我倒有一事好奇,还得先问个明白。”“什么事?”秦全鹤不明白他要问什么。 济苍生说道:“曾梓图是少林寺弟子。你们是北冥教的长老。你们何时成了他的手下?是他投靠了北冥教,还是你们改投了少林?” 秦长老轻蔑地答道:“你听说过北冥教的长老有改投他派的么?曾先生出身少林,早已自立门户,如今是我北冥教的贵人盟友。虽然互无统属,大家都敬佩曾先生的见识和为人,但有所求,无不奉命,又何须专门投靠?” 济苍生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佩服他的见识和为人,呵呵,那就是你们没有见识,不会为人了。北冥教竟然沦落至此。几年不见,你们司马教主都糊涂到这般天地了?” 赖保昌叫道:“你休要东拉西扯!快把秘笈拿出来!” 济苍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洋洋说道:“好了好了,我困了。三位若是口渴,我这只有溪水伺候。三位若是急着赶路,那就自寻方便,不用陪我在这东拉西扯。” “你当真不肯交么?”赖保昌的手放到了链子锤上。牛四也将腰里的刀拔出了一半。秦全鹤手里搓着挂在腰间的玉佩,仍不露声sè地说道:“济先生,早晚都要拿出来,何必非要闹到带伤见血的地步呢?” 济苍生微笑道:“我可是早晚都拿不出来。不过,济某这里倒是备了一些草药。就各位算受了伤、见了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一副药包好。” 赖保昌解下链子锤,对秦全鹤说道:“动手吧。犯不着跟他废话。”牛四也已拔出了刀,只等秦长老一声令下,便冲过去送死。秦全鹤仍不紧不慢地说道:“济先生一味逞口舌之快,全不把自己的xìng命当回事么?” 济苍生笑道:“看来三位对自己的武功倒是自负得很。不知三位比起司马教主如何?司马相逞一时之勇,尚且自取其辱,险些丢了命去。你三个何以如此大言不惭?” “什么?司马……司马教主受伤了?”赖保昌一惊。秦全鹤也是一愣,沉吟道:“莫非真被曾先生说中了?可是,护法大长老路桥荫出言冒犯,险些被他一掌击毙,又是怎么回事?路长老可是北冥教的一流高手啊。”赖保昌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在说什么,问道:“秦长老,他说的是真的么?” 秦全鹤仍自沉吟,没有回答。牛四在身后叫道:“定是他心里怕了,又在这里吹牛。他几时见过司马教主了?”“不错。”赖保昌显然认同他的说法。 济苍生倒似一愣,说道:“看来司马教主受伤之事,你等并不知情。这倒怪了。那我就劝上三位一句,省省吧,回去好生打理你北冥教的事,何苦在此跟我纠缠。” 牛四叫道:“两位长老,好言相劝,他是不会交出秘笈的。动手吧。” 第011章 拜师习武(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秦全鹤向后退了一步。赖保昌会意,抡起链子锤便朝济苍生打来。 济苍生向旁一闪,叫道:“真的要打么?”赖保昌道:“那还有假?”手上将链子一收,便又踢出一脚。济苍生并不躲闪,一掌朝他的脚背拍去。赖保昌知道他掌上功夫了得,不敢硬碰,忙撤腿,甩出一锤。济苍生闪身避开,双足一点,跃上外围石壁。他是怕赖保昌的链子锤伤到吴秋遇,故此引他易地而战。 赖保昌右手持链,左手发力将圆锤朝济苍生后背打去。济苍生刚刚登到石壁上沿,便觉背后风声袭来,急忙向前一跃。只听“啪”的一声,铁锤打在石壁上沿,无数碎石飞落下来。牛四急忙躲闪。秦全鹤右手在面前一晃,接住了迎面打来的两粒碎石。 刚才距离太近,链子锤反而不易发挥威力,如今济苍生自己跳开,倒正合了赖保昌的心意。他跟着跃上石壁,抡锤朝济苍生打去。链子锤呼呼生响。济苍生知他力大,锤头又是实心的铁球,也不敢大意,及时闪避。 赖保昌只知道他现在可以尽情挥舞链子锤,哪想到一旦有了距离,济苍生的降魔十三式也便得以施展。济苍生跳开一步,凝神提气,双臂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猝然发力,使出一招“携月清魔”。 赖保昌手里舞着链子锤正要打来,见济苍生使招,不禁“啊”了一声。二人相隔七八尺远,赖保昌没想到他离着这么远就出招,便稍稍迟疑了一下,待他到感觉不好,已然闪避不及了。济苍生双臂斜向一挥,看似平平无奇,实在是暗藏着巨大的内力。两股力道瞬间从赖保昌身上掠过,从左肋划到右肩,在他前胸和肚子上狠狠地轧过。 秦全鹤大惊,暗叫“不好”。只见赖保昌神情痛苦,向后倾倒,那链子锤本已打出,被他倒下的身子一扯,弹揪了回来,正打在他胸前。赖保昌叫都没叫出来,便砰然倒了下去,大口地喷出血来。链子锤滚落地上,沾满了鲜血。 吴秋遇头一次见到死了人,吓得闭了眼缩进洞里,一颗心怦怦乱跳。 济苍生看着赖保昌的尸身,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本不打算要你xìng命。没想到,你手里的链子锤却把你给害了。”他走了几步,跳下石壁。 牛四仍然惊魂未定,见济苍生回来,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刀在不停地颤动。 秦全鹤叹了一口气:“唉,非要如此么?”他脸上不露声sè,却突然出手,朝济苍生咽喉抓去。济苍生早有防备,左手向上一格,便化解了他这一招偷袭。秦全鹤的两手看上去干瘪,却似一对铁钩,筋骨甚硬。他动作也是极快,身形围着济苍生转来转去,恰如鬼魅;出手飘忽,也确如鬼手一般。 牛四手里拿着刀,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二人缠斗。 吴秋遇再次从洞口探出头来,也看得眼花缭乱。 济苍生的降魔十三式,以其强大的内力爆发,一击便可断金碎石,异常威猛。但是内力从积聚到爆发,需要招式辅助,近身相搏的时候便不十分灵活。秦全鹤正是看准了这一点,紧紧缠住,不让济苍生有休整发力的机会。 济苍生毕竟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使不出最拿手的降魔十三式,手上功夫也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吴秋遇紧张到极点,生怕师父也突然死去,惊险处几度叫出声来:“师父小心!” 牛四知道他是佛光寺的和尚,无涯大师门下的弟子,只道他是被济苍生拐来,又将他喊的“师父小心”听成了“施主小心”,便只瞪了他一眼,没当回事。 缠住了济苍生,让他难以发力,秦全鹤心中先是暗自得意,后来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幽冥鬼手竟也不能出奇取胜,不免心生焦躁。 济苍生也很着急,现在便如同身陷水里,被一群鱼sāo扰,打又打不着,躲又躲不开。 二人纠缠在一起,谁都一时难以取胜,就盼着对方一时疏忽――对济苍生而言,便可跳出圈外,使出拿手的降魔十三式,以重手歼敌;而秦全鹤,抓住破绽,便可以突施鬼手,直取对方要害。 牛四紧张之余,瞥了一眼赖长老的尸体,仍不寒而栗。急盼着秦长老能够赶紧取胜,结束这可怕的噩梦。可是眼前的形势,哪有秦长老取胜的机会。 吴秋遇更是焦急:每一个都和师父打这么久,万一……他不敢想下去,只盼着师父赶紧取胜。“最好那两个人知难而退,大家都不要死。”他心里这样想着,竟无意中走了出来。 牛四瞥见吴秋遇,心念一闪:“他拐来这小和尚必有目的。我若拿住小和尚,他定会分心,那秦长老便有机可乘了。”想到此处,牛四大喜,提刀快步朝吴秋遇走去。 吴秋遇一惊,叫道:“你干什么?”牛四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并不答话,手里拿着刀直逼了过来。吴秋遇知道他不坏好意,回身就往洞里跑。牛四拿着刀就追了进去。 吴秋遇洞里熟,窜来绕去。牛四竟一时拿他不住,不禁有些恼了,开始挥刀砍杀。吴秋遇大叫不好,急忙逃出洞口。牛四紧追不放,举刀砍来。 吴秋遇慌乱之余,使出早已熟练的“开山惊魔”,希望能将他吓住。 牛四一惊,不明虚实,急忙飞身向旁鱼跃,打算躲开他这一招再说。哪知石壁不平,正有一处岩角舒在那里。他一头撞去,正磕在顶门,身子便贴着石壁滚落下来,死于非命。 吴秋遇眼睁睁看着牛四死去,以为是自己打死了他,也惊吓得昏了过去。 济苍生和秦长老都是耳听八方之人,虽然情势紧张,仍都忍不住往这边瞥了一眼。济苍生是听到吴秋遇叫时便寻机往这边看,一瞥之间正好看到吴秋遇双掌打倒牛四,忍不住赞道:“臭小子,打得好!”秦全鹤是听到济苍生叫好,才敢往这边看,瞥见牛四倒在地上,不禁一惊:谁下的手?这里还有别人?他显然没想到会是那个佛光寺的小和尚。 双方各一分心,手上便慢了下来。济苍生身形一闪。秦全鹤哪里容他走开,忙出手拦截。哪知济苍生并非要走,身子一侧,不知从哪里多出一只手来,一把将秦全鹤的左手捉住。秦全鹤大惊,右手直取济苍生的咽喉。济苍生却并不躲闪,用力将秦全鹤的左手一扯,秦全鹤便失去重心。不等他翻倒,济苍生又将他右手捉住,两手向外一拉。秦全鹤惨叫一声,两臂便脱了臼。 济苍生放开他,喝问道:“还打么?” 秦全鹤强忍着疼痛,愣愣地看着他,叫道:“你刚才那招……那不是降魔十三式!” 济苍生说道:“我若能使出降魔十三式,早将你一掌毙了。嗯。你也不错,幽冥鬼手竟叫我难以脱身,让我也开了眼。” 秦全鹤仍想着刚才他那一招,颇是难解,问道:“那是什么招式?” 济苍生笑道:“你口口声声要我交出武功秘笈。秘笈没有,师兄创出的新招倒让你见识了。” “师兄?”秦全鹤脑子里全乱了,“你不是翁求和的仆人么?你师兄是谁?” 济苍生不再理他,走去扶起吴秋遇,检查伤势。见吴秋遇昏迷不醒,便抱起他,进了山洞。 秦全鹤看了看洞口的牛四,又望了一眼石壁上方的赖长老尸身,心中悲痛。他走到牛四身边,用脚踢了踢,见已气绝,不禁摇头叹息道:“你跟了我十年,没想到今rì落得这个下场。唉。是那个小和尚打死你的么?”他忽然心头一动,暗自想道:“小和尚走失不过一年多,竟有这般功力,莫非他也学了翁求和的武功秘笈?看来还翁求和还真是留下了秘笈,果然厉害得很。我若得了那秘笈,以目前的功力,假以时rì必当独步武林,又何必再屈居人下?”想到此,他竟心花怒放,开始盘算起如何去拿到秘笈。 第011章 拜师习武(6)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醒来,见师父安然坐在身边,高兴得流出眼泪,哭道:“师父,我好怕。我怕你被他们害了。” 济苍生笑道:“臭小子。你师父是他们想害就能害得了的?不过,刚才确实惊险。也多亏你,跟那小贼纠缠,姓秦的分了心,师父才能使出奇招将他拿下。” “他真的死了?!”吴秋遇一脸惊惧,“我打死人了!师父……”便抱着济苍生的大腿哭了起来。 济苍生安慰道:“他是自己一头撞死的,不关你的事。”吴秋遇仍哭道:“我用开山惊魔打了他,是我把他打死了。”济苍生道:“你挨到他了么?”吴秋遇一愣,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没有。济苍生说:“那就是了。你哪有那么大本事,隔空就把人打死了?” 吴秋遇仍然心有余悸。济苍生问道:“那如果他想利用你威胁师父,让秦长老杀我,你是希望师父死,还是他死?”吴秋遇更抱紧他的大腿,哭道:“我不要师父死。大家都不要死。” 济苍生抚着他的背,缓缓说道:“你心地善良,师父很是高兴。只因你未经尘世,凡事想得简单,却不知江湖险恶。刚才那一架,师父赢了,倒可饶他一个两个。若是他们胜了,恐怕师父,还有你,就都死在他们手里了。” 吴秋遇擦干眼泪,问道:“你饶了那个人吗?”济苍生道:“我摘了他手臂,他一时也不能作恶。由他去吧。大不了,咱们再换个地方。” 听到还有人活着,吴秋遇多少好受了些,把头枕在师父腿上,说道:“师父,我怕。我们能不能躲得再远些,永远不用和人打架?”济苍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尽力而为吧。躲到哪儿又能永远不被找到呢?” 秦全鹤手臂不能用,便放弃替赖长老和牛四二人收尸,独自在山上行走,心里想着如何报仇,如何拿到翁求和的武功秘笈。 忽然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秦全鹤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哪里来的异味儿?”往山上又走了几步,那气味仍在,他心中纳闷:“这里山高空阔,又是秋爽时节,怎会有这种怪味弥漫?”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眼前一亮,叫道:“莫不是姓济的把武功秘笈藏在山上,故意布了气味迷惑人的?”想到了这一节,他心中大喜,又加快了脚步寻着气味往山上走去。 济苍生怕吴秋遇害怕,让他留在洞里,自己去将两具尸体埋了,并用溪水清洗了血迹。 几天里,吴秋遇每rì发呆,晚上做同样的噩梦,梦里总是出现牛四那张恐怖惨白的脸和他慢慢倒下去的情景,每每便惊觉而起。济苍生也只能尽力劝慰,不好逼他继续练功。 隔了两个月,等吴秋遇心情稍稍放松了些,济苍生才开始教他“降魔十三式”的第二式:破除迷雾。 吴秋遇心有余悸,不想再学武功。济苍生使了各种手段,才终于哄他应了。吴秋遇这次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招式记熟,使起来却不能连贯。 济苍生教了他两招掌法之后,便不再急于教授新的招式,着重传他内功心法,修聚内力。吴秋遇没有内功基础,进展也就慢了些。济苍生并不逼他,自己也有了时间钻研医药。 自那rì一战,吴秋遇已经有了心结,在练功的时候便有了障碍,每到发力处,眼前总能闪现牛四的影子,便心神恍惚,草草收场,掌上发挥不出半点威力。时间久了,对练功也就不再那么上心。 济苍生检查他的武功,无非看他掌法是否更加熟练,内力是否有所进步,并未留意他出招的力度。吴秋遇也不愿在师父面前提起,因而济苍生对他的状况并不了解,仍自顾陷身于医书药典,只是每十天验一验他体内的真气。 在教授武功之余,济苍生也引导吴秋遇熟识经脉穴位,辨别毒虫良草。吴秋遇对这些倒颇感兴趣,除了每rì应付练功,便跟着师父学些医药之理。久而久之,已渐能翻看医书,并在自己身上辨穴施针,对症用药。 原来师父看得紧,吴秋遇勤于练功,顾不得想念香儿和柳大叔。如今练功的事松懈了,一闲下来,他就常常想起香儿,幻想着香儿给他唱的那首歌里描述的情景,心里仍有说不出的甜蜜。 济苍生隔几rì便要到附近查探一番,以防秦全鹤搬了救兵来再生事端。好在一冬平安无事。 过了年,吴秋遇长到十五岁。 第012章 生死惊奇(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入chūn天,山野又开始变绿,重现勃勃生机。 济苍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吴秋遇说道:“姓秦的没拿到武功秘笈,反折了一位同辈的长老和一个弟子,自觉面上无光,料想已编了借口息事宁人,或许根本就没回去复命。冬天已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sāo扰了。” 吴秋遇问:“会不会是他们住的远,仍在路上,还没赶到?”济苍生道:“北冥教总坛挂月峰,离此也就一个月左右的路程。若是他真的回去叫人,一来一回也早该到了。”吴秋遇又问:“会不会他们已经到了,只等天气暖和了再动手?”济苍生笑道:“傻小子,你当他们是来游玩的么?冬天里四下光秃秃,他们正好围攻,咱们无处躲藏。如今chūn暖花开,草盛林密,我们即便打不过,只要抽身隐蔽,他们又到哪里找去?” 吴秋遇点了点头:“还是师父想得周到。”济苍生也比较满意,说道:“你能想到这些,总算是开了窍。经历的多了,慢慢也就懂了。” 吴秋遇很高兴:“那我们就不用搬家了?”济苍生想了想,说道:“还不能过于大意。姓秦的是不会再来了,难保其他人不会再找到这里。我还须下山走一遭,打探一下江湖上的动静。” 吴秋遇高兴得跳起来:“太好了,我们要下山了?我想顺道去看看香儿和柳大叔。” 却听济苍生说道:“你叫什么?没说你也要去。” “啊?”吴秋遇一愣,便似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央求道:“师父,带我一起去吧。” 济苍生道:“不行。我隐匿多年,前番便因你暴露了身份。你跟着太招眼,便留在这里。”吴秋遇一下子从兴奋的高峰跌到绝望的深谷,相当失落,不过他知道,师父说的不错。上一次秦长老说,他们能找到师父就是因为师父打了无际和尚一掌,那全因自己而起。因此,他也不再纠缠。 济苍生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发,见吴秋遇不舍,安慰道:“大不了师父替你去看看他们,也就是了。” 吴秋遇一听师父说要去看看他们,又激动起来,说道:“师父,求你一定告诉他们,我的伤全好了,让他们不要担心。还有,我很想他们。等我……将来,我一定回去找他们。”他说了“等我”两个字,却不知何时师父才会放他回去,因此便改口说到“将来”。济苍生道:“好,见到他们,师父一定把你的话原样转告。” 济苍生走出老远,又回头嘱咐道:“你有了些功夫底子,对付一般的小毛贼应可保命。那两招‘降魔十三式’切莫轻易显露。遇到高手,只一口咬定是迷路的,闭口不提师父和你的身份,便不会有人为难你。” 吴秋遇点头记下了,目送着师父走下山去…… 师父不在,吴秋遇一个人更加无聊,想到师父可能见到香儿和柳大叔,自己却不能,心中更加思念。 晚上睡不着,躺在洞里胡思乱想,或者干脆出来躺着看星星。早上起得很晚,随便糊弄一点吃的,就在山坡上闲逛。想通过练功来排解孤独,可每次只打出一两拳,便没心思再练下去。有时便坐在溪边,唱起香儿教他的那首歌来。 好多rì子过去了,师父还没有回来。吴秋遇又开始想念师父。 在一起的那些rì子当中,师父时而慈祥庄重,时而戏如顽童,对他是百般照顾。他已经习惯了和师父在一起的生活。 原来什么事都是师父安排,如今师父不在,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后来他渐渐收了心,又开始练功,只希望师父回来见他长进能够高兴。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师父还没回来。好在师父冬天储存了好多粮米油盐,一时吃不完。吴秋遇生活倒是不成问题,就是思念rì重,也偶有几分担心。只能想着师父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来安慰自己。 道观的位置较高,吴秋遇将那里打扫干净,每rì去练功,顺便往山下张望。希望早点得到香儿和柳大叔的消息,也更盼着早点见到师父。 第012章 生死惊奇(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时过正午,吴秋遇又困又饿,却无心去做吃的,便懒散地倚在道观门口,等师父。闲寂无聊,渐渐便打起了瞌睡。 忽然“啪”的一声,将他惊起。原来是大门上方的牌匾掉了,打在门口的石墩上,断为两截。吴秋遇抬头看了看那光秃的门额,又瞅了瞅断裂的牌匾,觉得可惜,便走过去,将两截都拾起来,带入大殿。 他再走出大殿的时候,忽见门口人影一闪,不禁叫了一声“师父”,便追了出去。门外空空荡荡,并无人影。吴秋遇心中纳闷,嘀咕道:“是不是我太想念师父,看花了眼?” 两只鸽子落在院中,来回地走着。吴秋遇正闲得无聊,便去逗鸽子。鸽子惊起,落在高高的大殿顶上。那里太高,吴秋遇只能一手抱着胳膊,一手捏着下巴,站在那里想主意。 忽然想起殿内神像后的破枕头中有高粱米,便急忙去取。那是当年师父丢在这里的破枕头。到那里抓了一把,便往外跑,却又忽然愣住。刚才他亲手放在神像脚下的两截牌匾不见了。 正自惊讶,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吴秋遇看不到人,那声音倒似神像发出的,可是神像又怎能说话?他索xìng对着神像说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一条人影从神像旁边闪了出来,动作极为迅速。吴秋遇还没看清,那人便已到了他身后,一手捏住他的脖子,问道:“说,谁带你来这里的?” 吴秋遇脖子被他捏得生痛,动弹不得,心中想道:“这个人一定和秦长老他们一样,是来找师父打架的。我可不能暴露身份,什么也不能说。” 那人手上加了力,威胁道:“小鬼,你若不说实话,我便扭断你的脖子。”吴秋遇疼得几乎叫出声来,但还是顽强忍住,心想:“他真的会扭断我的脖子。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师父、香儿和柳大叔了。我……那我也不能出卖师父!师父……” 吴秋遇猛然想起师父打伤无际和尚那一掌,也是“降魔十三式”中的一招,好像叫什么“干拍鬼影”。现在自己脖子被他捏着,不能转身。如果能使出那招“干拍鬼影”,就算不能打伤他,至少也能吓他松手。到时候就可以使出追风架子,他未必追得上。想到这里,吴秋遇心中暗喜,一面尽力回想着师父那一招的打法,一面嘴里应付,拖延时间。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什么实话,你到底叫我说什么呀?”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谁带你到这来的?”吴秋遇说:“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句呀?”那人倒很有耐xìng,说道:“你一个一个说。” “哦。刚才被你一吓,我全都忘记了。你让我先想想啊。”吴秋遇嘴里胡乱说着,大致记起了当年的情景,心里草草过了一遍“干拍鬼影”的路数,便暗自提气。 那人说道:“呵呵,你当面撒谎,可是犯了妄语戒了。”吴秋遇暗自提了气,只待伺机发掌,嘴里却说道:“你刚才躲躲藏藏,那是犯了……犯了妄藏戒了。” “妄藏戒?”那人不禁笑了出来,手上竟然松了劲,“臭小子,你可真能胡编?” 吴秋遇见有机可乘,心中大喜,挥手便是一掌。 那人全无防备,再要躲闪已然来不及,急忙出手一挡,竟被他打在手腕上,骂道:“臭小子,好手段!” 吴秋遇跑开两步,忽然停住,愣愣地回头叫道:“师父!” 济苍生在手腕上捏了捏,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有长进。” 吴秋遇回到师父身边,头往他胸前一扎,说道:“师父,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济苍生拍了拍他后背,说道:“我急着回来,还没吃饭。咱们回去再说。” 吴秋遇终于等到师父回来,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紧紧跟在师父身边往外走。济苍生忽然问道:“刚才那一招我教过你了么?”吴秋遇挠了挠脑袋,傻笑道:“没有。我是想起师父打伤无际大师那一招,就学着使了出来。还是学得不像。”济苍生笑道:“已经很是难得。你还指望能一掌打倒师父么?”二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吴秋遇问起香儿和柳大叔的情况。济苍生没有回答,只伸手收了两只鸽子,说道:“咱们回去再细说。”看着鸽子在师父手上站立,吴秋遇颇觉神奇:“这是师父带回来的?”济苍生说:“这是信鸽,用处可大着呢。” 回到山洞。济苍生将鸽子安置了,便去弄吃的。吴秋遇也早饿了。师徒二人吃罢,便坐在溪边闲聊起来。 吴秋遇问:“师父见到香儿和柳大叔了吗?” 济苍生望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下山便先去了那里。小屋已经没有了。应是被火烧了,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吴秋遇的心一下子冷了,苶呆呆半晌无语。 济苍生看着他,安慰道:“也许他们只是搬走,去了别的住处。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吴秋遇想起当初在香儿她娘的坟前,晁氏兄弟来找柳大叔报仇,官府的两个差人也要抓柳大叔回去,心想:“一定是柳大叔怕再有人来找麻烦,带着香儿躲到别的地方去了。打败了秦长老他们,师父不是也差点带着我搬家吗?一定是这样。那香儿和柳大叔就是没事了。太好了。” 吴秋遇心里想通了,脸上也慢慢放松了,开口说道:“师父说的是。他们没事就好。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了。”济苍生见他想通,自然也是高兴。 第012章 生死惊奇(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此后,吴秋遇专心跟着师父练功,内力增进很快。不出一年,济苍生也把“降魔十三式”剩下的招式尽数传完了。 吴秋遇练得纯熟,只是他心里有yīn影,有几招始终发不出内力。他亲眼看到师父用“干拍鬼影”打伤无际和尚,用“携月清魔”打死北冥教的赖长老,自己又用“开山惊魔”失手打死了牛四。每次练到这几招时,一到发力处便会想起当时的惨状,那手上的力道便再也打不出去。因此,“降魔十三式”一共十三招,他能用的其实只有十招。 师父考验的时候,他便使出最拿手的“震断心魔”和第九招“破除迷雾”,其它招式只耍个样子也能应付过去。 正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吴秋遇随师父进山,不觉已经过了三个年头。他每rì勤奋练功,又得良药滋补,已长成一个十六岁的健壮少年。 吴秋遇坐在溪边的青石上,回头朝洞口喊道:“师父,该吃饭了吧?” 济苍生从洞里走出来。他每rì修身养气,样子倒没什么变化。 吴秋遇迎上去,刚叫了声“师父”,就被他三两下放倒在地。济苍生呵斥道:“见招拆招,随机应变。怎么还是没有长进?!”吴秋遇爬起来,辩解道:“我是怕伤了师父。”济苍生道:“你只管使出本事,倒叫师父看看。”说着,便又出手来擒他。吴秋遇向后跳开,说道:“那我可要还手了。” “来吧。”济苍生正等他进招。吴秋遇摆开架势,使出一招“开山惊魔”。济苍生向旁一闪,看了看动静,忽然问道:“你为何不用力?” 吴秋遇心头一震,怎么胡乱使出这招来,急忙说道:“我怕打伤了师父。” 济苍生呵斥道:“你只管认真打来,不必管我。”说着便不等他出招,自己先抢了过来。吴秋遇见师父举掌拍下,急忙左手向上一撩,右掌猛地拍出,还了一招“震断心魔”。 济苍生叫了一声好,蓦地转身,绕到吴秋遇身后,伸手朝他背心打来。吴秋遇的一掌被师父躲过,却打到了石壁上,只听“砰”的一声,烟尘起处,迸出许多碎石来。 吴秋遇右掌来不及收回,就势一招“干拍鬼影”,以左掌向后横扫。济苍生在他背上一推,退身闪过,回头看了看,怒道:“这就是你使的‘降魔十三式’?怎么三招倒有两招不顶用?” 吴秋遇低下头,便把这几年有心结的状况如实说了。济苍生听罢,摇了摇头,不忍再训斥,只说:“为何不早说?竟连师父也瞒了这么久。”吴秋遇闷头不语。济苍生甩手进了洞里。 入了冬。 大雪纷飞,上坡上已然落了厚厚的一层,漫山看去白茫茫一片。 师徒二人在洞里点火取暖。 济苍生忽然吩咐道:“脱衣服。我要看你穴位记熟了没有。” “啊?太冷了吧,非要脱了衣服考吗?”吴秋遇虽不情愿,又不敢违逆,乖乖脱了衣服,靠近石壁站好。济苍生道:“你若记得熟,很快便可过来烤火。若是有一个错了,你就站在那里过夜吧。”吴秋遇一咧嘴,暗自叫苦,哆哆嗦嗦说道:“师父,快点吧。” “玉枕……迎香……命门……”济苍生一连喊了十几处穴位。吴秋遇有的记得很熟,伸手便能找到,有的需稍加思考,才能想起,好在都一一找对。 济苍生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吴秋遇紧张地问道:“师父,我错了么?”济苍生没有答话,伸手在他前胸点了一下。吴秋遇叫道:“啊,凉!” 济苍生瞪眼道:“你说什么?”吴秋遇急忙改口:“膻中。” 就这样,济苍生冰冷的手指在吴秋遇身上点来点去,吴秋遇忍着身上的寒冷和师父手指的冰凉,一一辨穴作答。济苍生越点越快,吴秋遇心情紧张,倒也越答越快。 最后,济苍生冰凉的大手在吴秋遇肚皮上一捂。吴秋遇冰得一咧嘴,叫道:“师父,能不能准一点哪?这么大一片,让我说哪个呀?” 济苍生收回手,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赶紧烤火去吧,臭小子。” 吴秋遇知道自己过了关,松了一口气,急忙跑过去穿衣服,烤火。 外面雪下得很大,师徒二人便在洞里研究医药。 吴秋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师父的书好像总也看不完,隔一两个月,手头的书研读透了,便能再换出一两本。山洞里没有藏书的地方,师父的袋子里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这些书都是哪来的? 第012章 生死惊奇(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大雪把整座山都变白了。偶有晴rì,便映得人睁不开眼。 济苍生对吴秋遇说:“你好生练功,我出去走走。”吴秋遇应了一声,便就地打坐。济苍生披上一件棉衣,走出了洞口。 估计师父走远了,吴秋遇站起来,悄悄踩着雪地上的脚印,远远跟了上去。 上了峰顶,又隐隐闻到那股奇怪的臭味,吴秋遇不禁一怔,嘀咕道:“师父怎么会来到这里?”他记取上次的教训,不敢再贸然往前走,心中却纳闷:“难道师父就不怕那怪味么?莫非那怪味竟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他四下观瞧,见右首正有一块巨石可以藏身,便奋力一跃,跳到石头后面。脚下一滑,险些跌倒,他就势便卧在那里,等着师父。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济苍生大步走来,到巨石旁边,停下脚步。 吴秋遇以为师父发现了自己,正要出来。却见济苍生吐出嘴里的东西,一抹嘴,又大步朝山下走去。吴秋遇松了一口气,确认师父走远了,才敢出来,去看师父吐出的东西。 那是一片双唇大小的树叶,是紫sè的,倒很少见。吴秋遇捏在手里,反复端详着,猜不透为何师父嘴里要含着它,不过心里隐隐觉得这可能与那怪味有关。 担心被师父发现,他不敢耽搁,急忙将树叶揣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踩着师父的脚印走下山来。 离山洞还有百十来步,吴秋遇已经想好了主意,便在山坡上乱走了几遭,才大步朝山洞走来。眼看到了洞口,他故意大声说道:“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就不会让那兔子跑了。” 一进山洞,又假装一愣:“师父回来啦。要是师父早来一会就好了。那兔子跑得太快,徒儿追不上它。” 济苍生并不深究,随口说道:“那是可惜了。不然今天就有美味享用了。没什么,改天师父去逮两只回来。” 吴秋遇往师父手里看去,他拿的果然又是一本新书,肯定不是前几rì看过的。 冬去chūn来。 吴秋遇依旧每rì练功,将“降魔十三式”使得越发纯熟。那几招原来不能用的,也多少克服了心底的yīn影,渐渐能使到一定程度。 休息时便和师父讨论医道,济苍生也乐得教他。早上起来之后和晚上入睡之前,吴秋遇打坐修习内功。只因心里又有了杂念,进展并不明显。 师父又上山了。 这一次,吴秋遇使出追风架子,绕道预先藏到巨石后面等着。果然看见师父朝这边走来。吴秋遇闭住了呼吸,不敢出半点声音。 济苍生取出一片金黄sè的树叶,衔在嘴里,快步向山上走去。 吴秋遇心中疑惑:师父这次衔的树叶是黄sè,不是紫的,为什么每次还不同? 又是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济苍生回来了,吐出嘴里的树叶,大步走下山去。 吴秋遇捡起树叶,更加惊异:师父去时衔进嘴里的树叶是金黄的,回来吐出的却变成了紫sè。他心中疑惑,但不敢耽搁,急忙又使起追风架子,跑了回去。 济苍生回来的时候,见他气喘吁吁,只道他练功卖力,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进山洞。 自从发现了师父上山的秘密,吴秋遇便一直心痒,急yù一探究竟。正苦于没有机会,机会便来了。 一大早,济苍生将吴秋遇叫起来,说:“粮食吃完了,师父要下山去采购一些。你好生练功。记得去道观喂喂鸽子。”吴秋遇高高兴兴地应了,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济苍生看了他一眼:“你高兴什么?如果不好好练功,看我回来怎么罚你。”说罢,便拿着两条空口袋,下山去了。 吴秋遇在山洞里一通翻找,终于在那本《百草玄经》中找到了两片金黄sè的叶子。大喜之下,他来不及多想,揣着一片叶子就往山上跑去。 来到那块巨石前面,吴秋遇将叶子衔到嘴里,试探着继续向前走去。虽然他亲眼见到师父嘴里衔着这种叶子进出自如,但不知是否还有其它环节需要注意,所以不敢太过冒失。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体会自己的状况,以免再发生中毒昏倒的事。这次师父不在,真要倒了,可没人能救他。 越往前走,草木越稀少,远不如刚才茂盛。乱石之间的杂草,七零八落,只有光秃秃的茎杆,少数几株树木也都干裂发黄,看上去已枯死多年。 如此前行了四五十步,气味已然很浓,竟然仍无半点不适。吴秋遇彻底放下心来,快步向前跑去。猛然他脚下一绊,险些跌倒,向前抢了三四步,方才站住。 他回头一看,大惊失sè,刚才踩到的竟是一具骸骨。 第012章 生死惊奇(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惊之下,嘴一张,树叶掉了出来,恰好飘落在骸骨旁边。吴秋遇急忙闭住呼吸,过去抓起树叶,放进嘴里,也顾不得脏与不脏。不成想,刚才胡乱一抓,除了放进嘴里的树叶,还抓起了一块硬物。打开手心仔细看时,竟是一块玉佩。 他猛然想起,当年北冥教的秦长老腰间也挂着这样一块玉佩,急忙丢在了地上。莫非这是秦长老?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两条脱臼的手臂,证实了他的猜测。 吴秋遇心头一颤:想不到,当年师父饶了他一命,他还是没能活着下山去。 刚才树叶从嘴里掉出,吴秋遇已惊出一身冷汗,恐怕再生不测,便不敢久留,急忙快步离去。 说来也怪,又走了二三十步,那怪味竟然越来越淡,到后来竟闻不到了。 吴秋遇暗自欣喜,一口气又跑了几十步,心想离得更远才保险些,没想到反而又闻到了相同的怪味。他急忙退了回来。 找个地方坐下,取出嘴里的树叶,只一看,便大惊失sè。那树叶已然变成了紫sè。 他清楚地记得,师父进来时衔的是金黄sè的叶子,出去的时候就变成了紫sè。看来这叶子确实可以解怪味之毒,在解毒之时也会从金黄sè变为紫sè。 “师父出去就会把变紫的叶子随口吐掉,想是叶子变紫就没用了。现在叶子已经变紫了,我可怎么回去啊?”吴秋遇苶呆呆坐在那里。 一时贪玩,这回连命都要丢在这里了。想到师父苦心培养自己好几年,自己就这样死了,怎么对得起师父。 呆坐了良久,想不出任何办法,他绝望地躺在了地上。眼望着白云苍狗,脑子里乱成一团。 师祖爷爷,丁大哥,香儿,柳大叔,一个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在脑海中闪来闪去…… “师祖爷爷,你到了西方极了世界了吗?丁大哥,你的伤好了没有?香儿,柳大叔,你们在哪儿啊?”伤心处,吴秋遇眼里流出热泪。 他闭上眼睛,唱起当年香儿教他的歌儿来,心里面甜蜜掺杂着苦痛。 “师父,你养了我四年,教了我四年,从来没有对我半点不好。我这回要辜负你了。来世,我一定还跟着师父。”他朝着自己来的方向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又将那“降魔十三式”打了一遍,算是对师父的报答。 刚才只顾得奔跑,并未留意周围的状况。现在想通了生死,便要在临死之前四下看看。 左首地势比脚下要高出许多,更有几块巨石赫然凸了出来。反正是闲着等死,他便走过去,要登到高处把这住了四年的大山再好好看看。 站在巨石上面,视野果然开阔了许多。只见周围二三十步范围内草木茂盛,正是chūn天的光景。往外便是一番枯败景象,树木干裂,杂草凋零,竟如一道宽宽的沟壑将脚下的一片绿洲与外面的山野隔绝开来。 吴秋遇暗自惊叹,知道那是怪味毒气造成的恶果,也不难推知,那毒气便也形成一道隐形的圆环将这里围了起来。若不是亲眼见到,决难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能远远地看到道观的大殿。他心头一热,不禁想起刚上山时的情景。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刚能顶到师父前胸的光头小和尚,如今自己比师父还高,头发比师父还长…… 想起师父下山查探,自己在道观门前等待师父回来那段rì子,每rì想啊,盼啊,师父终于回来了,还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猛然瞥见几十步以外秦长老的骸骨,吴秋遇心头一颤。想到自己很快也会和他一样,变成一堆骸骨,不禁叹息人生的无常。 他转了一个方向,想看看住了多年的山洞,却是找不见,不禁失望,心中多少又增加了些遗憾。 他光顾着探头张望,没有留神脚下,忽然一滑,便从石头上栽了下去…… 虽然明知会死,但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死。情急之下,吴秋遇随手打出一记“轰摇地府”。 由于事起仓促,内力尚不及完全聚敛便已打出。虽然没有发挥出这一招的最大威力,但也因掌力的撞击,使他身子得以稍稍摆正,摇晃着落在地面。 双脚落地,一抬头,猛然发现巨石侧面竟然有一个诺大的石洞。 摔落时一惊慌,见石洞一惊奇,吴秋遇暂时忘却了生死,朝洞口走去。 石洞不朝阳,里面很暗。吴秋遇摸着石壁往里走了几步,明显感觉这里不如他和师父居住的山洞宽敞。 再走几步,石洞竟然拐了弯。摸过去,忽然眼前一亮,刺得他赶紧闭眼。昏乱中左肩头撞了一下,**辣的痛。 第012章 生死惊奇(6)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原来,石洞也没有多深,几步以外的正面石壁上有几个大的缝隙,透进亮光,这里便亮了许多。刚在黑暗中走过,那透入的光直shè在脸上,自然极为刺眼。 吴秋遇眯着两眼慢慢适应,这才发现,左首石壁上插着两根拇指粗细的铁棒,上面托着一只红漆木箱。刚才撞到肩膀的就是那木箱。 吴秋遇心头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登着石头去开那木箱。木箱没有上锁,打开一看,里面竟都是书。 随手翻了几本,发现大多都曾见过,甚至还留有他弄脏的痕迹。他疑惑多时的问题终于解开:“原来师父的书都是从这里拿的。” 可是马上又有一连串新的问题涌上心头:“师父为何要把书藏在这里?怕偷,谁会到这荒山野岭来偷书?外面的怪味是怎么回事?师父怎么知道用那叶子可以解毒?难道是师父设下毒气,就为了守住这些书?” 吴秋遇在箱子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找到几本没看过的书,可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没什么兴趣便放回了原处。再往下翻,忽然摸到一个光溜溜的东西。 吴秋遇急忙将旁边的书拿开,箱底露出一个金黄sè的绸锻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很古老的书,封皮已经泛黄,上面写着《黄帝内经》。 正自端详,忽然听到一声滴水之声,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哪里有水,便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再理会。 他把《黄帝内经》古本小心包好,放回原处,其它的书也重新摆了,盖上了箱子,从石头上下来。 “咚!”又是同样的一次滴水之声,这一次可是清晰得多,决计没有听错。 吴秋遇四下寻找滴水的地方,又听了一声才确定,原来是来自透光的孔隙下方。亮光不能直接照到这里,对面石壁粗糙又不易反光,因此透光的那面石壁底下反而是最黑暗。 他蹲在石壁底下仔细观瞧,只能隐隐觉得似有洇cháo的痕迹,但并不明显,声音倒像是从石壁里面传出来的。他伸手在洇湿处摸索,确实有湿cháo的冰凉,无意间摸到一个窄窄的凹槽。 将手指抠了进去,稍一勾带,竟有一块石头被轻微掀动。吴秋遇又惊又喜,手上用力,凹槽所在的那块石头便被掀了起来,里面露出一个方洞。 吴秋遇将那石头往旁边放了,伸手往洞里摸去。洞里空空,上面什么也没有,向下便摸到了水里。那水又粘又滑,不像是一般的清水。 他犹豫了一下,便继续在水里摸索。水里半泡着一大一小两件瓷器,这令吴秋遇惊喜不已。将瓷器轻轻取了出来,抱回到书箱前面,借着亮光仔细观看。 大的是个青花瓷的坛子,有盖子,另外还用胶泥之类把盖子和坛子之间的接缝封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个的其实是一个扁平的白sè瓷瓶,用木塞塞着口。 吴秋遇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要打开坛子看一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要藏得这么隐秘。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封泥,打开盖子,两手在身上蹭干净了,才去取里面的东西。 拿出来是一个红漆木盒,四面雕刻着云朵,顶上一幅苍山明月,很是jīng致。打开木盒,里面黄缎子裹着的是两本书。 上面一本很新,封皮无字,吴秋遇大致翻了几页,已经知道是本医书,上面记载着多种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和一些良药的配方,后面十几页竟是空白的,似乎还没有写完。 下面一本书,封皮微微泛黄,缺了一角,写着三个大字《五禽戏》,下方还有比较小的“华佗”二字,像是一个人名。书里的纸张倒比封皮干净得多。奇怪的是,书里几乎没有几个字,多是些光着身子的小人,在摆各种姿势,身上还标了些经脉穴位。吴秋遇喜欢这个,他识字不多,看起密密麻麻的文字着实费力,现在有了这样一本图多字少的书,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 欢喜之余,他的目光扫到白瓷瓶上。“那里会有什么?”心里想着,便放下《五禽戏》,将瓷瓶拿了起来。木塞一打开,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吴秋遇深吸了两口气,直觉得浑身清爽。再往瓶里一看,更是高兴得叫了起来。 原来,瓷瓶里泡着的都是那种抵抗毒气的叶子,金黄sè的,还有很多。 吴秋遇急忙用手指捏出两片,在眼前晃着,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是说,这下死不了了,又可以回去了…… 第012章 生死惊奇(7)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一想到回去,吴秋遇马上意识到,得赶紧把这里收拾好了,免得让师父发觉。他把两片叶子先收好了,一片自己回去要用,一片须放回师父的书里,然后将瓷瓶盖好。实在舍不得那本《五禽戏》,便揣进怀里,只将封面无字的那本书原样包了,放回木盒里。用手蘸了那种粘滑的水,重新用泥将瓷坛的口封好。看了看,跟原来差不多,只是封泥湿了,估计过几天就看不出来了。 他把洞里的一切都重新整理好,凭记忆尽量弄回原来的样子。自己觉得满意了,便放心地走出石洞,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师父在这里藏了东西,又准备了抵抗毒气的叶子,看来周围的毒气都是师父一手弄的。”路上他越想越明白,“师父这么个藏法,看来是最保险不过了。不过,还是让我给偷了。呵呵呵呵。要是师父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出了毒气封锁的区域,嘴里的叶子果然又变成紫sè。 吴秋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另一片也从那里经过,会不会也变紫了呀?他急忙从怀里取出另外一片叶子,却惊讶的发现,还是金黄sè。 “同样的两片叶子,都经过那一段路,为何这一片就没有变sè?”吴秋遇心中纳闷。 他把叶子拿到眼前反复端详着,闻着叶片上那股淡淡的甜香,似有所悟:“两片叶子原是浸在药水里的。或许那药水能将叶子与毒气隔开,所以不会变sè。而衔在嘴里那片,药水在嘴里化掉了,所以才能变sè解毒。嗯,应该是这么回事。” 吴秋遇心中的疑团逐一解开,又得到了爱不释手的好书,不胜欢喜,便脚步轻快地走下山来。 师父仍未回来。吴秋遇正好有时间将这里的一切也恢复原状。收拾妥当,忽然记起师父的吩咐,便急忙跑去道观喂鸽子。 当年济苍生带回来一对鸽子,经过连年孵化,如今已有十多只。不过,这些鸽子从未用过,师徒二人也不懂驯养,慢慢也就成了玩物,做不得信鸽了。济苍生见吴秋遇喜欢,又舍不得放走,便都养了下来。一只只都肥得很。 吴秋遇自得了那本《五禽戏》,便每rì以喂鸽子为由,到道观里去,一面翻看,一面学着书里小人的样子,戏耍起来。这些动作倒极为奇妙,轻灵活泼,欢快自然,远比跟着师父练武有趣得多。“降魔十三式”威力巨大,但稍显笨重。一套掌法总共十几招,反复打了几年,又始终没见有什么用处,吴秋遇早已渐渐失去了兴趣。现在有了这套轻盈的玩法,他自然受用得很,自己每天学得颇为认真,越来越熟练。 济苍生回来以后,对吴秋遇所做的一切,并未查觉。见他已将“降魔十三式”打得纯熟,所欠缺的无非内力和临机应变的本事,便着重指点他内功修炼,也教他些闪展腾挪的本事。 吴秋遇自迷上了“五禽戏”,在师父面前更是加倍小心,那些动作在师父面前绝不敢有丝毫的展露,免得师父责怪他只贪玩耍,不勤练功。不过他暗中久练下来,身体竟然灵活了很多。济苍生只道是自己指点得法,甚为高兴,只盼着他内功再jīng进些。 就这样,又是一年多匆匆过去了。 吴秋遇已经十八岁。他的内功又有了新的进境,那“五禽戏”早耍得灵活自如。已经无需再看书,便寻机会将那本《五禽戏》送回了暗洞。 *************** 济苍生忽然找到道观里来。 吴秋遇正在鸽群中玩耍,见师父来了,忙迎上去,叫了一声:“师父。”济苍生说:“不要耍了,跟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下山。” “下山?”吴秋遇一怔,“师父,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下山?”他已经习惯了山里和师父在一起的生活,而且香儿和柳大叔离开以后,山外便再无牵挂,因此对下山没什么兴趣。 济苍生道:“我们先回去。路上我再慢慢对你说。” “哦。”吴秋遇撒掉了手里的高粱米,走到师父身边,对那群鸽子仍是不舍。 济苍生看着鸽群在庭院中zì yóu漫步,也有几分不舍,叹道:“本来要养几只信鸽。可惜咱们师徒不懂这个,鸽子倒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肥,就是没有一只能用的。唉。放了吧。” 吴秋遇愣愣地转向鸽子,心中虽然不舍,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要和师父一起下山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将它们放了,岂不都要饿死。 师徒二人回到山洞,捡轻便的重要东西包裹了,打成两个包袱。济苍生又整理好多rì不用的医囊,备了些应急的好药。师徒二人便早早歇了。 次rì一早,师徒二人便离了隐居五年的山洞,往山下走去。吴秋遇心中不舍,不时地回头,将那山洞、道观,看了又看。 第013章 师徒下山(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师徒二人一路向北,奔灵丘县城方向。 路上,吴秋遇问:“师父,咱们为什么急着下山啊?”济苍生笑道:“臭小子,你都问了几遍了。等咱们到了莫家湾,你就知道了。” 师父越是不说,吴秋遇心中便越是好奇,只盼着赶紧走到师父所说的莫家湾。于是他一路抢在前面,跑跑停停,不住地回头催促:“师父,快走啊。” 时值chūn夏之交,田野绿意昂然。远远可以望见一处村落。济苍生指着那里说道:“那就是莫家湾。” 莫家湾在太白山和灵丘县城之间。这里的屋舍多数已经坍塌毁弃,远远看着就没有人气。唯独那片废墟之外,另有一座建筑,四周围着矮墙,倒还完整。 吴秋遇率先跑过去,站在门前,抬头看了看门口上方挂着的“感生祠”牌匾,回头问道:“师父,村里好像没有住户,怎么会有一个……感生祠?感生祠是干什么的?” 济苍生也走了上来,说道:“这里本来也不是个村庄。当年十几户人家结伙逃难,临时在这里搭了茅屋草舍,住了下来。后来战乱结束,人们都回了原籍,这里就废了。他们庆幸在乱世之中全家能够活命,就一起出钱修了这感生祠。” 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济苍生迈步走进院子,大声叫道:“邬老二,出来了。怎么大白天的关着门?”吴秋遇暗自惊讶,听着好像师父在这里还有熟人。 不见有人应声,济苍生骂道:“躲在哪里,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吴秋遇四下看了看,说:“师父,这里好像没人。” 济苍生示意他原地站住,便暗自提了内力在掌上,迈步朝屋门走去。吴秋遇站在那里,看着师父进了屋子,不知会发生何事。 忽听济苍生在屋中惊叫:“邬老二!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醒醒!”吴秋遇急忙奔入屋中。 只见一人横躺在地上,脸sè煞白,没有血sè,眼上裹着一条黑布。济苍生将那人扶起来,靠在腿上,在他前胸后背推拿起来。吴秋遇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觉得那个人好像已经死了。 过了良久,那个人渐渐有了呼吸。济苍生给他喂入一颗药丸。吴秋遇急忙从桌上的破茶壶里倒了一碗水,递过去。济苍生在碗边闻了闻,不觉有异,这才给那人灌入嘴里。那人似是呛着了,咳了两声,还喷出一点血来。 济苍生问道:“邬老二,你怎么样?”那个人原来叫邬老二,听见济苍生说话,喘了几口气,缓缓说道:“济大夫,我终于等到你了。”济苍生道:“是我,我来了。我收到了你发的信号。” 邬老二颤抖着把手伸进怀里,要掏什么东西,却没有足够的力气,肩膀便沉了下去。济苍生问道:“你有东西要给我。”邬老二轻轻点了点头。济苍生将手伸入他怀里,顺着他的手摸去,拿出一张道士做法用的黄符。 济苍生将黄符展开一看,上面用血迹写着八个字:雌雄双怪,贺兰映雪。 “贺兰映雪?”济苍生心头一动,望着邬老二问道,“你是想告诉我,贺兰映雪最近又出现了?” 邬老二又点了点头,微喘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前些天西去……无意间听说……雌雄双怪……寻医……肯拿贺兰映雪……交换,啊……我想……济大夫……一定可以……我……我便发了信号……” 济苍生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收到了。可是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邬老二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道……刚发了信号……没多久……他们就来了……他们……像是知道……我的底细,呃……他们逼问……逼问我……济先生的下落……我……我没有说……他们就……啊……我的双眼……两腿……都……”济苍生看了看他蒙着黑布的脸和断了的双腿,心头一阵酸痛,紧抓着他的手,哽咽地说道:“好兄弟……是我连累了你。” 邬老二却平静地说道:“济大夫,你十五年前……救了我的命……又医好我的双眼……我又多活了……十五年……多看了……十五年……我多谢你……今rì等到……你来了……我再无遗憾……希望……贺兰映雪……对你有用……” “有用,有用。”济苍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眼里也转出泪来。 吴秋遇在一旁听得明白,知道这个人为了不透露师父的行踪,被人挖去了双眼,打断了两腿,也不由得心头一酸。 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问道:“是济苍生济大夫在里面么?”; 第013章 师徒下山(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一惊,转脸瞅着师父。济苍生扶邬老二慢慢躺好,站起来走到门口,怒目问道:“就是你要找济某么?” 门外站着一个青衣汉子,背上背着两把铜锏,答道:“在下北冥教青衣堂彭堂主座下李袖,拜见济老前辈?” 济苍生一听“北冥教”三个字,马上想起当年秦全鹤、赖保昌两个北冥教长老和一个小喽罗来索要武功秘笈的情景,顿时心头火气,喝道:“你们找不到济某,便拿济某的朋友开刀,真是好不要脸。你单枪匹马,也是来要武功秘笈的么?” 那李袖却是一愣,惊讶道:“什么武功秘笈?开刀?晚辈不知。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济苍生哼了一声,怒道:“你以为邬老二已经死了么?告诉你,他命大得很。现在可由不得你耍赖!”说罢,双手提劲,便是一记“开山惊魔”打出。 吴秋遇知道师父这一掌的威力非同小可,对方中招非死即伤,当下并不敢看,转过脸去。 李袖一见济苍生神情愤怒,已暗觉有事,因此加了些小心,见他竟然真的一掌打来,急忙向后翻倒。济苍生虽是盛怒之下,但尚未证实面前之人便是伤害邬老二的主谋,存心要留活口,因此只用了一成功力。李袖恰好向后退让了几步,那掌力便没有十足地打在他身上。纵然如此,李袖的左肩仍被重重地击了一下,顿时整条膀子酸麻无力。正自呆立,只见济苍生快步过来,要将他拿住。 忽听墙头有人笑道:“我就知道,好言好语是请不动济大夫的。” 济苍生猛一抬头,只见三面墙头上忽然冒出几十个人来,各个手持弓箭,将这里团团围住。刚才说话之人站在院门上方,蒙着脸。 李袖也是一愣,惊恐地问道:“你们……想要怎样?”济苍生只加了小心,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那蒙面人说道:“你来请济大夫,这是要给谁瞧病啊?”李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又不能如实回答,支吾道:“我请大夫自然有用。你们总要讲个先来后到。”蒙面人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哈哈。我可不是来请大夫的。”说着他一挥手:“上!” 几十支箭便从三面墙头上一发shè了出来。济苍生飞身退入房中,未及落地,便扬手将门推上。只听哒哒几声脆响,门上少说也插了七八支箭。 “姓韩的,你……”李袖指着蒙面人,一句话尚未说出,身上便中了五六支箭,倒在地上。 济苍生拖着邬老二往后墙根退了几步。怕有箭从窗子shè进来,来不及防备。吴秋遇也跟了过去。 邬老二轻声叫道:“济大夫……来……”济苍生蹲到他身旁,一面仍向着门口戒备,一面低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邬老二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济苍生看着他,断然说道:“那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邬老二缓缓摇头道:“我不行了……多活这些年……已经够本……不能再拖累……拖累你们……啊……你们快走!” “我带你走。还怕不能再救活你一次?”济苍生说着便伸手去扶邬老二。邬老二努力挣脱他的手,喘着说道:“这次不一样……我伤很重……又被下了……下了慢xìng药……没救了……” 济苍生刚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叫道:“韩兄,放火吧。他们躲着不出来,咱们这箭也不好使啊。”那姓韩的好像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弓箭准备着!放火!”他一声令下,很快便有几支燃着的火把朝屋子掷来。屋门、窗子一发烧了起来。 吴秋遇亲眼见过丁不二被天山恶鬼和蒙昆用火困在茅屋中,知道现在是异常凶险,却不知如何是好。邬老二在济苍生身上用力推了一把,奋力叫道:“快走啊,济大夫!”济苍生心中不舍,仍去扶他。邬老二痛吼道:“你再不走……我就……我就咬舌自尽。” 济苍生长叹一声,哽咽道:“好兄弟。老哥哥对不住你了。”说罢,掀起墙角的一块木板,拉着吴秋遇便跳了下去。 大火越烧越旺,屋顶的梁木、砖瓦纷纷塌落。 姓韩的注视着大火焚烧的屋子,吩咐道:“他们忍不了多久。弓箭都准备好!”还有人在一旁叫道:“这边的,封住屋顶。” 百步以外的乱葬岗。 济苍生推开头上的枯枝败叶,从地道口探出头来。观察周围没有危险,师徒二人才爬了出来。 望着感生祠燃着的大火,济苍生心如刀割,长叹道:“好兄弟,只有来世再会了。”吴秋遇望着墙头的一排人影,心中痛恨。济苍生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走吧。” 吴秋遇刚一转身,忽听得轰然一阵爆响。师徒二人急忙回头。 只见感生祠上方土石迸溅,血肉横飞,几面矮墙连同墙上的人影刹那间灰飞烟灭。 吴秋遇大惊。济苍生惨笑道:“兄弟,你总算是自己报了仇了。” 师徒二人默立了良久。估计在大火和爆炸中,邬老二也早已是尸骨无存,便再无牵挂。忍着悲痛,迈步离去。 第013章 师徒下山(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路上,济苍生心中仍然纳闷:“究竟是什么人要害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想当年,北冥教的秦全鹤找上门来,为的是师兄的武功秘笈,本意不在害人。今rì,他们口口声声叫我‘济大夫’,看来和姓秦的不是一伙。况且,他们连北冥教青衣堂的人也一道shè杀了,那就应该不是北冥教的。还有谁会如此关注我的行踪,非要害我不可呢?” 正思索间,旁边吴秋遇开口问道:“师父,那感生祠怎么会爆炸呢?”济苍生道:“估计是邬老二事先在屋子和院子周遭布下硝磺火药,一旦遭遇仇家,赚个同归于尽。”吴秋遇不解:“他有很多仇家吗?” 济苍生道:“当年他误入歧途,遭遇仇杀几乎丧命,是我救了他。他感我恩德,便甘愿做我的眼线,替我打听江湖上的消息。一是有的旧帐还没了,一是怕被人得知他与我的关系,便隐居至此,还时时提防。那地道也是他自己挖的,准备应急逃生的。” 吴秋遇似懂非懂:“做人要这么辛苦吗?”济苍生看了看他,微笑道:“要是都能像你这样,天下就太平了。你不入江湖,不知江湖的险恶。下了山,须得事事留心,多学多见。”说到这,济苍生顿了一下,郑重嘱咐道:“我教你的降魔十三式,不到xìng命攸关,不可轻易显露,免生事端。这个你可要记好了。” 吴秋遇点头应了,又想到一个问题,嘀咕道:“有人要请师父,有人要害师父。这些人怎么都跟师父过不去呀?”济苍生道:“请我的人,无非是求我救人。害我的人,多半是怕我救人。看来,他们倒是先结了仇了,只是都碰到一起罢了。咱们下山,原也不是为的给人治病,没想到却因此招来祸事,把邬老二给害了。但愿接下来别再另生是非。”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师父。”吴秋遇又想起了这个问题。原以为到了莫家湾就能知道,现在莫家湾也去过了,还差点送命,却仍然不知道下山究竟为的是什么。济苍生把邬老二用血书写的黄符给他看。吴秋遇念道:“雌雄双怪,贺兰映雪。那是什么?” 济苍生道:“雌雄双怪,应该是两个人吧。按邬老二的说法,应该是他们得了什么病,如果有人能给他治好了,他们愿意拿贺兰映雪交换。” “贺兰映雪又是什么?是雪吗?”吴秋遇今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 一说起贺兰映雪,济苍生顿时来了兴致,眉飞sè舞地说道:“贺兰映雪可是好东西,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花异草。原产自异域雪山,后有中土药师引入贺兰山中,有幸成活了几季。只因开花白如冰山上的雪,便取名为贺兰映雪。那药师也是无意间发现,贺兰映雪的药xìng极强,对中土各种毒虫毒草之毒均有克制化解功效。消息传开,惹得武林人士争相拼抢。用毒的怕别人得了,便用不得毒了;不用毒的,也希望有它防身,便不再怕别人下毒。一场厮杀争多当中,那药师死于非命,贺兰映雪也不知所踪。近几百年都没听说有人见过,想不到如今又再度出现。”言语之中,透露出无限的向往。 吴秋遇听罢,也是好奇心起,恨不得马上见到。师父饱读医书,遍尝百草,以他的本事,治好雌雄双怪的病应该不难。想着只要去了贺兰山找到雌雄双怪就能看到贺兰映雪,吴秋遇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于是一路都欢快地走在前面。 直接向西去贺兰山须经过五台山和恒山之间,那周围都是热闹的所在。为免暴露行踪再生事端,济苍生决定绕路而行。 师徒二人自灵丘向北,走广灵,穿过恒山与熊耳山的夹缝,经浑源、应州,来到朔州地界。朔州仍属大同府管辖,位于长城以北,相对于五台山一带要偏静许多。 路上行人不多。 济苍生对吴秋遇说:“我去方便一下。你先往前边走着,见到歇脚的地方可以停下来等我。”说罢,径自寻僻静地方去了。 吴秋遇一个人往前走,远远看见一个老婆婆一手拿着竹竿,一手牵着小孙子,缓缓走来。那婆婆两眼翻白,将竹竿在地面敲摸着,应是失明了。 忽听身后马蹄声响,越来越近。回头望去,只见一匹红马如风一般疾驰而来,已冲到近前。吴秋遇急忙向路边一闪,那马就擦身而过。 老婆婆看不见,小孙子不会说,还走在道路中间。“闪开!闪开!”骑马的大声喊着,那马已经冲了过去。 吴秋遇来不及多想,发足向老婆婆奔去。经过在山中的几年演习,他的追风架子更加得心应手,随用随来,十几步之间便已快过了那红马。 骑马的还没看清,吴秋遇已经左手揽住老婆婆,右手挟起小孩,迅速送到路旁,他自己的身躯来不及躲闪,便挡在了马前。马上的人一惊,但速度太快,已然收持不住,红马直奔吴秋遇撞去。 第013章 师徒下山(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慌乱中,吴秋遇刚要打出一招“干拍鬼影”,那马就撞了上来。吴秋遇还没使上力,手臂推在马脖子上,人就被顶了出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住。 红马显然受了惊吓,前蹄扬起,一阵长嘶,险些把马上的人给摔落下来。惊魂过后,那人在马上重新坐稳,是一位白衣公子,个子不高,眉目清秀,倒像是女扮男装,只是吴秋遇看不出来。 她怒视着吴秋遇,骑马溜过去,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打在吴秋遇的右臂上。吴秋遇捂着手臂,没有作声,只去察看老婆婆和小孩。 “白衣公子”又上下打量了吴秋遇几眼,打马疾驰而去。 “毛头,刚才怎么回事?”那老婆婆眼睛看不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毛头不过两三岁,也不知其中利害,怯生生地说:“nǎinǎi,马。”“什么马呀?唉,算了,赶紧走吧。”便牵了毛头的手,一手敲竹竿摸索着,继续赶路。 望着祖孙二人远去的背影,吴秋遇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师祖爷爷也是常常这样领着他。 过了一会,又有四匹快马疾驰而过,在路上扬起烟尘。那马上坐的都是彪形大汉。 道边有个露天的茶摊,摆着几张桌子。 刚才那个骑红马的“白衣公子”独坐在靠近路边的一桌,悠闲地等着茶凉。 另一桌坐着三位客人,付了茶钱却不喝茶,而是大碗地喝着酒。旁边已经丢了好几个酒坛子。这三人正是乡野三奇:老大江湖一担子丘壑,老二野神仙胡大夫,老三号称千杯不醉的陈康。丘大侠的铁扁担靠在桌子边上,胡大夫的药袋子扔在脚边。三人边喝边聊,煞是痛快。 刚刚赶到的四个汉子下了马,把马拴在一边,走到“白衣公子”旁边的一桌,坐下来。 这时候,来了一伙人,老远就大声喊着:“那几张桌子我们包了,都赶紧走着。” 白衣公子一手抓起马鞭,看了一眼来人,又把马鞭放下,忍住没有出声。乡野三奇倒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继续喝酒谈笑。 两个人走到白衣公子身边,yīn阳怪气地说道:“起来吧,小子。” 旁边那桌的四个壮汉怒视来人,有三个几乎按捺不住,却被另一个拦住。看来那个人在四人之中有些地位。 白衣公子将茶碗端起来,吹了一下,觉得凉了,就喝了一口,然后又轻轻放下。 站在旁边的一个叫道:“好小子,成心跟大爷较劲是不是?让你滚,没听见啊?”他正要发作,却听陈康骂道:“谁在那里放屁?” 众人一听,一发都向那一桌围去。有人指着为首一人说道:“这位是白丕谷白爷。得罪了白爷,可是要死人的。识相的就赶紧滚。” 乡野三奇继续喝着酒,对来人看也不看一眼。陈康笑道:“刚才我问谁在那里放屁,你却说什么白屁股。有人认了就行,我管他白屁股黑屁股。” 白衣公子听了,不禁脸上一红。四个壮汉却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话之人恼了,举拳头朝陈康打来。陈康头也不抬,扬手把酒碗打在来人手上,酒水泼了他一脸。那人揉着手腕,“哎呦”乱叫。 那为首的白丕谷被他说成“白屁股”,更是恼羞成怒,尖声喊道:“给我打!”众手下便各出拳脚,争相朝乡野三奇打来。乡野三奇一边出手应对,一边继续喝着酒。众喽罗见三人如此轻蔑,更是恼怒,出手更狠。 陈康见他们还在纠缠,也不禁有些气恼,一脚踢开板凳,喝道:“真是不知好歹!”说罢,便施展拳脚,顷刻间把一群喽罗全都打翻在地。那白衣公子一拍桌子,喝彩道:“好功夫!” 众喽罗倒地哀嚎。陈康拍拍手,笑道:“如此不禁打,也敢出来耍横。” 丘壑道:“算了,老三。咱们酒也喝了,给钱走吧。”陈康摸出一块银子,丢给藏在土灶后面的伙计,高声说道:“打碎了几只碗,多出的就当赔你了。” 卖茶的伙计见那么多人打架,本已躲起来不敢露面,这会拾起银子,哆哆嗦嗦地爬出来,看了看倒地的众人,撒腿就跑。 乡野三奇站起身,各自收拾物件,便要离去。 白丕谷一手捂着脸,尖声叫道:“你们三个敢不敢留下姓名?打了铁拳门的人,就这样算了么?” “铁拳门?”胡大夫轻蔑地摇了摇头。丘壑和胡大夫相互一视,没有作声。 坐在白衣公子旁边那桌的四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站起身来。 陈康叫道:“铁拳门了不得么?只管叫铁拳王来,找乡野三奇说话。我倒要问问,铁拳门的人为何如此霸道。”说罢扬起拳头用力一晃。铁拳门众人纷纷后退躲避。 丘壑叹道:“铁拳门也算是山西名门,竟有你等不肖之徒,实在是……唉。”说罢,便迈步向大路走去。陈康和胡大夫又朝众人看了一眼,也跟着离去。 第014章 朔州结怨(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四个壮汉中为首之人看了看地上那帮家伙,问道:“你们真是铁拳门的人?”有人叫道:“这还有假?”有的更如惊弓之鸟,哆嗦着问道:“你们又想干什么?”那壮汉转头朝乡野三奇高声喊道:“三位留步!” 丘壑等三人停下脚步,回身观望。 白衣公子也放下茶碗,专心地看起热闹来。 那壮汉上前说道:“三位打了人,就这样走了么?”陈康道:“莫非你有话说?”丘壑见陈康火气大,便走到他身前,对壮汉说道:“不知阁下有何计较?” 那壮汉说道:“在下郝青桐,愿替铁拳门的弟兄讨个公道。” 胡大夫在一旁笑道:“哎呦,原来他们是四位的弟兄啊,恕我眼拙没看出来。我有点糊涂啊,你等若真把他们当弟兄,刚才见他们挨打怎不出手帮着?却要等到诸位弟兄挨了揍,看完了热闹才来理论,实在是不该。”胡大夫心思缜密,说话带刺,这个倒是丘壑和陈康比不了的。 郝青桐被他说得一时语塞。却听身后一人说道:“刚才又不知他们是铁拳门的,不出手相助有何奇怪?现在知道了,我鲁啸就不能坐视不理。” 铁拳门的人见有人撑腰,纷纷爬起来,聚在他们身后。 丘壑说道:“我们无心打架。这些人横行无礼,几位都是亲眼所见的。你们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何要替他们出头?” 郝青桐回头看了看铁拳门的人,想到他们刚才确实不成体统,心中也觉得丘壑说的有理,于是便不再作声。鲁啸站到了前面,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铁拳门的朋友。你教我们袖手旁观么?” 铁拳门的人听他们说是“朋友”,更加气壮,纷纷吵嚷起来。 陈康叫道:“你要怎样?”鲁啸道:“说不得,拳脚上见功夫。” 陈康轻蔑地哼了一声。鲁啸恼怒,举拳朝陈康打来。陈康自不示弱,挺身迎战。 郝青桐在白丕谷等人的怂恿下,骑虎难下,只得带着另外两人向丘壑和胡大夫逼近。 丘壑觉得郝青桐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之人,自己也不想闹出人命,便放下铁扁担,空手说道:“丘壑还想再问一句,郝兄弟真的要动手么?” 郝青桐一愣,大约明白了他的心意,不禁脸上一烧,抱拳道:“郝某也是不得不出手,还望老兄体谅。”又回头对另外二人说道:“罗兴,廖树山,我与丘兄单独较量,你们不可帮拳。” 丘壑笑道:“没事,都来也无妨。”说罢,用脚把铁扁担踢得远了些,准备迎战。 郝青桐迈步上前,道了句“丘兄请了”,便与丘壑斗在一处。丘壑号称铁肩一担子,身上有无穷力气,虽然没有铁扁担在手,拳脚的力量也不错。郝青桐善使一套擒拿手,招式犀利,屡屡在丘壑身上得手。怎奈丘壑力大体壮,即使偶尔手臂被他拿了,也可轻易挣脱,倒叫郝青桐无计可施。郝青桐打又打不动,抓也抓不住,偶尔还挨上一拳半脚,渐渐就落了下风。 罗兴、廖树山见鲁啸斗得起劲,正觉手痒。忽见郝青桐势弱,二人相对一视,便不顾郝青桐嘱咐,同时冲了上去。丘壑笑道:“来得正好,人多才热闹。”郝青桐心中惭愧,但也没阻止。毕竟有铁拳门众人在旁边看着,不好丢了面子。 廖树山先跟丘壑交上手。罗兴本打算去找胡大夫,也被丘壑出手拦了,圈回来一起打。 陈康与鲁啸斗了二十余招,发现对方虽招式单调,但力气颇大,也着实禁打,吃上三拳两脚,竟不当回事。再斗下去,恐怕要渐落下风。胡大夫不禁替三弟担心,便上前观战。 鲁啸本已渐渐占了上风,正自得意,猛然瞥见胡大夫站在一旁,心中一惊。胡大夫并不出手,只默默看着。那鲁啸也不得不防着他,不由得分了心,一时间又丢了优势。 胡大夫还在犹豫要不要帮陈康。回头见郝青桐、罗兴、廖树山三人围住丘壑缠斗,心想:“那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大哥暂时还能应付,只怕时间久了体力支撑不住。三弟这边明显占不到便宜,更是时时危险。我若不出手帮忙,只怕难以打破僵局。可是,这二打一总归不是大丈夫所为……” 正思索间,忽听鲁啸叫道:“你打又不打,站在一旁害老子分心,我……啊!”鲁啸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了陈康一拳,他心中更加恼怒,也只得先全力对付陈康。 反正那三人围攻大哥在先,胡大夫想通了这一点,便心下释然,笑道:“好啊,既然你嫌我站着碍事,那我也陪你玩几招。” 陈康一边跟鲁啸缠斗,一边说道:“二哥你不用出手,就他,我还应付得了。” 听他二人嘻笑,鲁啸更气,也跟着喊道:“要来就来,哪那么多废话!” 胡大夫不紧不慢往前凑近,紧盯着鲁啸等破绽。鲁啸不怎么讲招式,全凭力大和抗打,斗久了难免动作缓笨。胡大夫瞅准机会,突然出手,在他肋下戳了一下。鲁啸顿觉半身麻木,呆在那里。陈康又用手指点了他另外几处穴道,笑道:“二哥,你这招式真好使。以后还得再教我。” 白衣公子看到鲁啸突然被二人制住,先是一惊,然后趁没人注意,又坐回了原处,只觉那二人手法神奇。铁拳门的人也都吓了一跳,不知鲁啸怎么就突然不动了。 丘壑同时接战三人,气势仍然不输,只是体力耗费过多,再加上对方是三副拳脚,他难免疲于应付。胡大夫在一旁喊道:“大哥,不必全都应付。尽可把那最不济的先打出来。”丘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于是豁出被郝青桐抓拍后背,先一掌把罗兴打了出去。 “小心哪!”胡大夫抢步上前去扶罗兴,既使他免于跌倒,也顺势点了他的穴道。 郝青桐知道罗兴挨了一掌,一瞥之下见他受制,只稍一分神,便被丘壑在背上重打了一拳。只觉胸内一热,眼前一黑,便向前扑倒。先被丘壑一手拉了,又被胡大夫两手扶住,才勉强站住。为防万一,胡大夫也是先将他点了穴,才摸出药丸给他服下。郝青桐缓了一缓,睁开眼来,望着胡大夫,眨了两下眼睛,算是道谢。 只剩廖树山一个,自然不是丘壑的对手。三两招便被丘壑一脚勾倒。陈康上前将他制住。 顷刻间,郝青桐、鲁啸、罗兴、廖树山四人都如泥塑一般,一动也不能动。郝青桐本就惭愧,现在输得心服,倒坦然了。罗兴、廖树山群殴不成,反被制住,自然也怨不得别人。只有鲁啸眼睛瞪得老大,气鼓鼓的,心中不服。 铁拳门的人早看得呆了,见陈康捡回丘壑的铁扁担正瞅着他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忙跪下求饶。 白衣公子走过来,拍手叫道:“好手段!”又转到郝青桐等人身前说道:“你们这叫自不量力,自取其辱。”那四人动也不能动,竟也说不出话来。 胡大夫一摆手,笑道:“打架的事,小朋友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丘壑朝郝青桐等人一拱手,说道:“我等本无心冒犯,动手是迫不得已。既然动了手,难免结下怨气。为免再起争端,只能暂时委屈几位。待我兄弟去了,不多时穴道自会解开。” 丘壑说罢,又点头跟白衣公子道了别。兄弟三人便上了大道,扬长而去。 第014章 朔州结怨(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见乡野三奇走远了,铁拳门的人才一个一个爬起来。有的继续哀嚎,有的破口叫骂。 “白衣公子”不屑地摇了摇头,准备牵马离去。 白丕谷想起刚才的情景,跟手下说道:“刚才这小子是不是叫好来着?” “对,他也可恶的很。”“那几个走了,正好拿他出气。”一伙人吵吵嚷嚷就围了上来。 大道上。吴秋遇望着乡野三奇远去的背影,觉得似曾相识。听见吵嚷,见许多人围着那白衣公子,正气势汹汹地喊打喊杀,急忙上前劝化。 白衣公子看了吴秋遇一眼,退回到桌子前,站着继续喝茶。 有人推了吴秋遇一把,骂道:“小子,你找死么?”吴秋遇张臂挡在白衣公子身前,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这样不对。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有人揪住吴秋遇的衣服,叫道:“我们白爷的事,你也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欺负也不多你一个。你找打。”说着便一拳打了过来。 吴秋遇衣襟被他揪着,无法躲闪,便提气硬接了他一拳。拳头打在左肩下面,砰的一声,吴秋遇倒没怎么样。那人却捂着拳头叫了起来:“这小子骨头真硬。豹子,看你的了。” 白衣公子见了,只觉好奇,便放下茶碗,专心看起热闹来。 那个叫豹子的,身材高大,从白丕谷身后摇了过来,双手去抓吴秋遇的手臂。吴秋遇缩身一闪,豹子两手抓了个空。旁边又窜过来三个人,也想乘机捞点便宜。 吴秋遇自练了“五禽戏”,身段已异常灵活,钻闪腾挪,周旋于几个人当中,一时倒也没有吃亏。 白衣公子觉得惊奇,还是忍不住喊道:“小子,你怎么只躲闪,不还手?”吴秋遇一面闪避拳脚,一面应道:“我答应师父,不能招惹是非。”白衣公子笑道:“你已经招惹是非了。再不出手,就见不着你师父了。”吴秋遇道:“我不想再伤人。”正说着,背上就挨了一拳。白衣公子暗笑道:“傻小子,看你能忍多久。” 白丕谷见手下四个人制不住他一个,不禁骂道:“都是废物!干什么吃的!再上几个!” 白衣公子见吴秋遇还不还手,便存心挤对他,逼他出手,于是故意喊道:“小心点,别让他们抱住你的手脚。被他们抓住,你就躲不掉了。”吴秋遇还以为她是好意提醒,竟回应道:“多谢你。我拦着他们,你快走!” 白衣公子一句话,正给白丕谷提了醒。白丕谷马上叫道:“这小子油滑,大伙围紧他。抱他胳膊,抱他腿。”十来个人拥上前,将吴秋遇团团围住,有的便抓他手臂,但是没人愿意去抱他大腿。 吴秋遇在众人围挤之中,同时躲避那么多拳脚的进攻,已然十分吃力,胸前,背后,先后挨了十几下。好在他有内功底子,倒没什么要紧。他暗自叫苦,心中也隐隐觉得白衣公子那话说的不是时候。 白衣公子暗笑道:“看你还不出手。”正自窃笑,却不知两个人已悄悄溜到身后,互相使个眼sè,便分别朝她两条手臂抓来。这本来不是他们的风格,只是今rì被连打了几遍,已成惊弓之鸟,不知哪一个是高手,索xìng就背后偷袭。 白衣公子大惊,急忙用力向前甩脱。两个人撞在一起,各自惨叫。另有两人见有机可乘,也扑了过来。白衣公子起脚朝其中一人踹去。 被踹的那人惨叫一声便跌了出去,正撞到白丕谷身上,两人一齐扑倒。另一人大惊,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被重重打了一拳,两手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 白衣公子拿起马鞭,径自走向自己的红马。她解开缰绳,飞身上马,转头看着仍被众人围攻的吴秋遇,高声喊了一句:“傻小子,你自己玩吧。”便打马疾驰而去。 白丕谷爬起来,气得直跺脚:“真是废物!倒让那个跑了!快把这个给我抓住。” 吴秋遇知道白衣公子走了,便不需再和他们纠缠。他用力推开面前的一人,趁机跳了出去。 第014章 朔州结怨(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大道上。济苍生走来,远远看见吴秋遇被一伙人围在当中,他竟不还手,还偶尔挨个一拳半脚,不禁摇头。 吴秋遇闯出包围,正看见师父,便迎了过去。济苍生道:“被一群混混打成这样,你真是没用。师父教你的武功都白学了么?”吴秋遇委屈地说道:“师父,是你说的不能显露武功。我可是一直没有还手。”济苍生苦笑道:“我不让你用降魔十三式,你可以用别的武功啊,先前学的招式都可以。” 白丕谷带人追了上来。离着两丈多远,见到济苍生,仍出言不逊:“又多个送死的。给我打!这老东西也不用留着!” 济苍生眉头一皱,对吴秋遇说道:“臭小子,今天准你试试身手。再去跟他们打过。” 吴秋遇迟疑道:“师父,我不想伤人。”济苍生道:“那你就试试平常招式,别用降魔十三式。” “上!”白丕谷一声令下,十来个人便一起扑了过来。吴秋遇在学降魔十三式之前,也跟师父学了一些其它拳脚功夫,此刻便使出来,与众人周旋。 济苍生口中所说的平常招式,对于常人而言其实并不平常。吴秋遇的内力已积累了不少,偶尔使到好处,便有人被打得吐血哀嚎。三五个人倒地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上前。 吴秋遇见众人惨状,心中不忍,愣愣地望着师父说:“师父,我又伤人了。”济苍生安慰道:“放心吧。你那几下子还打不死他们。回去老实躺几天也就没事了。”吴秋遇这才放心。 济苍生又对铁拳门众人喝问道:“你们还打么?”他的声音浑厚宏亮,震人心脾。 “爷爷饶命啊!”白丕谷带头先跪了下去。一伙人便哀嚎着磕头求饶。 济苍生一甩手:“去吧。” 众人这才怯怯地爬起来,拖着重伤的几个人,慌忙逃走了。 郝青桐等四人被点了穴,一时不能动,由于一直背对着,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原指望铁拳门的人能设法帮他们解开穴道,哪知他们自始至终没有想过这事。现在更是仓惶逃散,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白丕谷在郝青桐面前稍停了一下,道了句“几位辛苦,后会有期”,然后匆忙离去。鲁啸等人心中暗骂,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面前经过,往城里方向逃去了。 吴秋遇看到郝青桐四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觉惊讶,忙叫师父观看。济苍生自去找了两个干净的碗,倒上水,端起一碗喝着,随口说道:“他们被人点了穴,动不得了。” 吴秋遇在四人面前晃来晃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叫道:“真的不能动啊。”郝青桐等人心中恼怒却不敢表露,还指望他们能发发慈悲,出手相救呢。于是罗兴、廖树山都尽力堆出诚挚的笑脸。只有鲁啸瞪着眼睛。 果然,吴秋遇向济苍生求道:“师父,你救救他们吧。”济苍生喝着水,淡淡说道:“过一会他们自己就好了。过来喝水吧!”吴秋遇又央求道:“师父,你就帮帮他们吧。” 济苍生道:“我是不会管的,要救你自己救吧。”吴秋遇说:“我不会呀,师父。”济苍生道:“那好,我说你做,正好检查一下你把穴位记熟了没有。”吴秋遇点头应了,先站到了鲁啸面前。 “接着!”济苍生丢给他一支筷子,“用这个点戳他的穴位。”吴秋遇接了,静等着师父说出穴位的名字,自己便下手去试。 “灵墟……期门……太乙……”济苍生说了几个穴位。 吴秋遇瞅准位置便用筷子尽力去戳。他没干过这个,也忘了这是戳在人身体上,那力道就大了些。每被他戳一下,鲁啸都疼得几乎昏过去。待戳到第三处穴位,鲁啸突然惨叫了出来。吴秋遇吓了一跳,筷子也掉到地上。 “小子,你找死……”鲁啸怒吼着扬起拳头。吴秋遇惊喜地叫道:“师父,他能动了。”鲁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发现自己真的能动了,便忍住疼痛,缓和了脸sè,只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吴秋遇抱歉地笑了笑,又捡起筷子,走向郝青桐。鲁啸叫道:“不用你了。我来吧。”他是第一个被制住的,另外三个被点穴的过程,他大致看到了,便上前试着给他们也解开了穴道。 郝青桐对济苍生和吴秋遇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容rì后报答!”又急忙对那三个说道:“我们走,保护小姐要紧。” 四人便匆匆解了缰绳,上马飞驰而去。 济苍生对吴秋遇说道:“每个人点穴的手法不同,选的穴位也不同。不可随便去试,弄不好要出人命。这个你要切记!” “啊?”吴秋遇一惊,“那刚才……” 见他惊诧,济苍生笑道:“我早看清了。就算你不帮忙,他们也差不多自动解了。我跟你说的那几个穴位都是随便指的,其实戳哪里都一样。哈哈哈哈。” 吴秋遇挠了挠脑袋:“那刚才那个大叔不是白挨戳了?” 济苍生仍是大笑不止:“你没见他刚才瞪你么?不叫他吃些苦头,他不知道如何做人。”吴秋遇似懂非懂,也跟着傻笑起来。 第014章 朔州结怨(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朔州城。城门高阔,人流进出。 吴秋遇抬头望望那高高的城门楼,又瞅瞅那宽阔的城门洞,忍不住内心的兴奋,脱口叫道:“师父,这门口可真大。” 济苍生笑道:“臭小子,这是城门,能过千军万马。咱们进城了。” 吴秋遇从小在山上长大,以为佛光寺就很大了,没想到这城门楼竟比佛光寺的大殿还要高大。这几年他跟着师父隐居在山中,下山来也是专走那偏僻的路径,一直都远离繁华,不入镇甸,一座县城都没有去过。如今乍然进入朔州这样的大城市,他自然觉得处处新鲜,事事不同,一路上东张西望,惊奇不断。 济苍生笑看他东摸摸西瞅瞅,并不阻拦,见到有什么东西他实在喜欢,也偶尔给他买一两样。 吴秋遇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着,嘴里还说:“糖葫芦真好吃。” 济苍生笑道:“你慢慢吃,别粘在脸上。这小小的糖葫芦,可是大有来历呢。” “什么来历?”吴秋遇随口问着,嘴里却不停。 济苍生缓缓说道:“想当初,宋朝的一位皇帝,有个贵妃生了怪病,突然变得面黄肌瘦,茶饭不思。宫里的御医用了很多名贵好药,都不见效。眼看那贵妃一天天病得更重,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张帖皇榜,四处招医。后来,一个江湖郎中揭榜进了宫,一番诊断,说:将‘棠球子’,也就是山楂,与红糖煎熬,每顿饭之前吃上五到十颗,半月后准好。那贵妃按此方服用,果然病就好了。当然,贵妃在宫里吃的那个是没有串起来的。后来这方子流传到民间,百姓为了吃着方便,用竹签一串,就有了现在的冰糖葫芦。” “啊,这还是皇上和贵妃吃过的哪?”吴秋遇更觉得惊奇。 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大的四十多岁,小的十来岁。正要伸手走到济苍生和吴秋遇面前,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张善人家里又施舍了!”两个乞丐顾不得跟济苍生师徒要钱,匆匆跑掉了。 吴秋遇问:“师父,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身上衣服那么破旧?”济苍生道:“他们是叫花子,也叫乞丐。多半是家里遭了灾,出来找口饭吃。流落在外,又没有别的本事,就只能靠好心人接济施舍,勉强活命。” “哦。”望着他们的背影,吴秋遇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要不是师祖爷爷收养,我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流落街头…… “想什么呢?”济苍生一拍他肩头,“咱们去看看那济贫施舍的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善人家院墙外。聚了很多人,在大门两侧左右分作两伙。一伙是等着发馒头的,一条排队等着领钱。人群倒也不乱。刚才那两个乞丐也挤在人群当中。 吴秋遇好奇地就要挤上前观看,被师父一把拉住:“你去干什么?”济苍生已然看明了情形,微微点了点头,露出赞许之意。 有两个老太太手里捧着钱,颤颤歪歪走出人群中。其中一个说道:“张老爷好人哪,一辈子积德行善。不知老天是怎么了?怎么好人就得不到好报啊?”另一个说:“是啊,膝下就独生一个儿子,本以为做了官光宗耀祖,偏又突然得了怪病,跟死人只差一口气。” 旁边有人问:“张老爷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病啊?”第二个老太太说:“要知道是什么病就好了。大同府的大夫都请遍了,就是没人能瞧出是什么病,更别说治了。” 吴秋遇望着济苍生,叫了声“师父”。济苍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去看看。”吴秋遇一高兴,竟然叫了出来:“师父肯出手,那他一定有救了!” 周围众人闻言,目光都朝这边看来。当下有人议论:“看,这是个大夫。”“太好了。希望是个有大本事的。”“快去告诉张老爷府上吧。” 早有人告知张府门上,看门人急忙跑进府里去禀报主人。 忽然一阵嘈杂,行人四散躲闪。 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爷,风风火火地走来。那少爷一身绛紫的缎子,两眼瞪着,傲气十足。他身后众人手持棍棒,对周围路人颇为嚣张。白丕谷也在其中。 白丕谷也看到了吴秋遇,用手指着对那少爷说道:“少爷,你看那……”他话没说完,就被那少爷“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骂道:“我有工夫看这个?!再找不到曾小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白丕谷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吴秋遇:“就是那小子从中作梗,搅了咱们的事。”那少爷翻眼看了看吴秋遇,问白丕谷:“你说的是他?”白丕谷捂着脸,点头称是。 “大夫在哪里?”张府出来几个人。有人指了指济苍生。那老管家模样的人便快步迎过来,对济苍生说:“您是大夫?快请到府里一叙。老爷本要亲自迎接,只是腿脚不便,怕您久等,就打发我先来请您。老爷夫人都在里边候着呢。” 济苍生微微一笑:“不必客气。走吧,带我去看看病人。” “站住!”白丕谷等人气势汹汹冲上来,把济苍生师徒连同张府的人团团围住。 第014章 朔州结怨(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老管家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请大夫,碍了你们什么事?” 等着接济的众人也一发聚了过来,议论纷纷。“这是干什么呢?”“来捣乱的。”“不能欺负人啊。” 白丕谷抬手胡乱指点着,尖声喊道:“你们嚷什么!嚷什么!这是我们铁拳门的少当家,王保保王少爷,识趣的都给我闭嘴!” 铁拳门虽然才崛起二十余年,但已经是晋陕一带响当当的武林门户。掌门人王俊昌早年练就一副铁拳头,江湖人称“铁拳王”。铁拳门徒众甚多,本来也不惹百姓,只是近来门风突变,开始横行乡里,无人敢惹。白丕谷所说的少当家王保保,便是铁拳王的独子。 王保保上前指着吴秋遇,瞪眼说道:“是你和我铁拳门作对?” 老管家见势不妙,也不敢与他争吵,赔着笑脸说道:“王少爷啊,你看,这是我们家老爷请的大夫。你们的过节稍后再算,今rì先高抬贵手好不好?rì后必有重谢。” 王保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家老爷是什么东西?给我滚一边去!” “你……”老管家心中不悦,却不敢发作,仍忍着说道:“王少爷,铁拳门的威风,谁不知道?王掌门威震山西,少当家武艺高强……对吧。我们家老爷确实是急等着这位大夫去给公子治病。你看,你就高抬贵手,先容大夫进府瞧了病再说,如何?” “呸!叫你这么罗嗦。真是找打!”王保保就是狗脾气,说着就跟老管家恼了,扬手便打去。 吴秋遇一把将他的手抓住,说道:“你不能打人。” 王保保一瞪眼,yù甩脱吴秋遇的手,却晃不动手臂。人群中有人哄笑起来。王保保恼羞成怒,抬脚朝吴秋遇踹来。 吴秋遇身子一收,向后跳开,竟忘了右手仍攥着王保保的手臂。王保保一脚扬着、一脚着地,被他一拉,马上失去重心,两腿就劈了下去,还被拖出了半尺。吴秋遇也是身子一晃才站住,险些被他拽倒,急忙松了手。 王保保疼得哀嚎起来。他自幼娇生惯养,即便被铁拳王逼着练功,也是偷jiān耍滑,没打下好的底子。正好铁拳门的功夫又全在手上,他压根没练过下腰劈叉之类的,如今两腿一分,跌坐地上,几乎断了筋,疼得要命。 人群中有人叫起好来。叫得最欢的就是那两个乞丐。济苍生只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铁拳门众人也顾不得去威胁百姓,赶紧围过去把哀嚎的少爷扶了。王保保两腿内侧**辣剧痛,站立不住,幸亏是有人扶着,才没再堆下去。白丕谷吓坏了,慌乱地叫喊着:“快抬少爷回去!快找大夫!快去找成三爷!” 铁拳门众人乱作一团,顾不得再找吴秋遇的麻烦,也不知道济苍生就是大夫,一群人架起王保保,乱哄哄走了。 围观众人都觉得解气,有的说功夫了得,有的说恶有恶报,反正是全都拍手较好。 张府老管家提醒道:“你们惹了大祸了。还不快快离去,越远越好!”说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盼来个大夫……唉……我家公子真是无福的。”他自顾低着头,往门口走去,认定济苍生师徒马上就要出城逃命,不会再有心思进府瞧病。 围观的人群也醒过闷来,一阵sāo动,议论纷纷。 吴秋遇问道:“我们走了,你们家的病人怎么办?” 老管家稍稍一愣,没想到他还有心思问病人的事,回头道:“何苦为了我家公子的半条命,再搭上你们的两条命。你们走吧。我家老爷不会怪我的。” 吴秋遇望着师父。济苍生坦然说道:“祸已惹下,怕也没用。我们先进去瞧瞧病人再说。” “啊?”老管家转过身来,愣愣地望着济苍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有的没听清,只想再听一遍。 济苍生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们进去啊。” 老管家如梦方醒,高高兴兴又迎上来:“好好好,快请,快请!”便请师徒二人先进到门里。众人也都跟着高兴。 临进门,老管家又对门口嘱咐道:“今rì大夫瞧病,你们多安排人手,别让人进来捣乱。找个人去铁拳门附近盯着。不行就赶紧报官。” 第015章 张家有客(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王保保只会欺负别人,在外没受过半点委屈,更不知伤痛是何滋味。此番腿上剧痛,便一点也忍不得,顾不得面子尊严,只是哀叫个不停。 一个人闻讯匆匆赶来,路上碰到了仓惶中的铁拳门众人。那人四十多岁,留着短短的小黑胡子,形容消瘦。他大致问明了状况,轻轻一摸,王保保便又叫得更响:“疼啊,师叔!疼!” 来人是铁拳王的拜把子兄弟,名叫成三路,跟王俊昌练了几年铁拳,二人便以师兄弟相称。 成三路吩咐道:“送少爷回去。”白丕谷上前说:“成三爷,这仇不能不报啊!”王保保也叫道:“师叔,给我报仇!废了那小子!” “你先回去再说,我自有道理。”成三路安抚完他,又问白丕谷,“曾小姐找到了吗?” 白丕谷一咧嘴:“少爷都这样了,我哪还顾得上曾小姐呀。”成三路训斥道:“只有你们几个见过曾小姐。已经有四个爬不起来的,你再偷懒,叫别人上哪找去?!还不快去!”白丕谷不敢再分辩,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王保保继续呻吟喊疼,成三路怕他丢了铁拳门的脸面,便带人拐入胡同,走小路,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话。 迎面一人牵马走来,正是城外那个骑红马的“白衣公子”,迷了路,信马由缰在小巷里转悠。胡同狭窄,一人一马并行十分勉强,遇到有个凸起、掉灰的,还得侧着身子才能过。 王保保腿上疼着,心里窝着火,正想找人出气。见对面有人挡住去路,便高声对手下叫道:“让那小子快滚!没见本少爷正疼着,还敢挡道。再不滚就打他。哎呦,疼!” 成三路知道他骄横惯了,打人出气也是常有的事,又见这里僻静人少,当下也并不阻拦。其实,成三路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平rì里背着铁拳王干了不少龌龊事。众手下见对方只有一人,又是白面少年,正好逞一下威风,找回刚才丢掉的面子,免得回去倒霉,于是便一发冲了上去。 白衣公子见对面来人,本想侧身让开,却见他们一发冲了上来,急忙拉住马,冷冷问道:“你们干什么?” 去到城外茶摊打探消息的人,有几个伤重养再家里,白丕谷和其余的都在四处寻找曾大小姐。在这里的铁拳门一伙人没有一个见过这白衣公子,并不知道城外发生的种种过节。他们上前只是想在王保保面前表现一下,免得回去被王保保拿来出气。 有个叫汤五的,冲在最前面,叫道:“你挡了我们少爷的道,还不快滚,就要你好看!” 白衣公子瞧了瞧众人的打扮,问:“你们又是铁拳门的?” 汤五倒有点惊讶,yīn阳怪气地说道:“你知道铁拳门?很好。那就不委屈了,识相就快滚。” 白衣公子也不想跟他们斗气,于是说:“我上马让开也就是了,你们走你们的,这里过得去。”说着,便上了马,拉缰绳往一旁让开。 汤五仍不依不饶:“让你原路滚回去,你没听明白?我数到三……” 白衣公子一皱眉,心中自是不悦,只是碍着他们人多,一时不愿发作,又隔着众人看见成三路,暗自思忖:“这里狭窄,施展不开。他们人多,那个瘦子更不像一般人物。还是暂且忍了,少惹是非吧。”于是就拉紧缰绳,让马调头。 这巷子很窄,一匹马就地调头原也不易,只是这马颇有灵xìng,前腿向上一扬,长鸣一声,身子便竖起来,就势转了过去。马的前腿落地,后腿便要抬起。 汤五吓了一跳,以为马要踢他,急忙向后逃出好几步。其他人也都慌了,挤着向后闪。王保保骂道:“一群废物!”汤五等人见马并没有后踢,只是原地轻跳了一下,才都松了一口气。一听少爷责骂,又都壮着胆子冲了上去,便要动手。 人一乱,那马受到惊吓,这次真的弹起后腿,登时踹翻两个,撞倒两个。其他人也慌做一团。 白衣公子见惹了祸,扬起马鞭就要打马而去。 成三路有意在王保保和众弟子面前露个脸,便不顾身分,飞身跃起,直扑过来。 白衣公子一惊,急忙侧身,让过一掌。成三路一招走空,身子已然贴近,顺势一拳劈头打去。白衣公子见他力道甚猛,不敢硬接,匆忙中一脚离了蹬,闪身滑下马来。成三路单足在马鞍上一顿,飞身直踹下来。 这巷子本来就窄,又和马挤在一起,并没有多大回旋空间。白衣公子只得用手去挡。成三路这一脚借了身体的重量,力道自然不小。白衣公子虽奋力挡开,间背却重重地撞在墙上,不禁“啊”了一声。铁拳门的弟子不禁叫起好来。 成三路借着对方推挡的力道,腾空再起,又是凌空一脚。白衣公子大惊,想要闪避,却被红马挤在那里,一旁又有铁拳门的人棍棒等候,情急之下,只得双手上撩,希望不被他踢中要害。 成三路心中得意,有意在弟子面前卖弄,便高声喊道:“看好了!” 红马向前蹿了一步,猛然弹起后腿,两蹄直朝成三路踹来。 成三路大惊,得意之中,没料到会有这一招,急忙变了身形,先求自保。他身在半空,收脚怕是来不及了,便硬凭两只拳头朝马腿砸下。 只听“咔”的一声翠响,一条马腿应声而断,红马“扑”的一声瘫卧在地。 成三路中途改变身形,注意力便到了手上,两脚被白衣公子一撩,重心失衡,一只打空的左拳便直砸在地上,头也撞上了马屁股,狼狈不堪。 白衣公子趁机纵身跃起,足尖在马背上一点,跃上墙头,遁身而去。 成三路的左手血肉模糊,直露出骨头来。他顾及师叔的身份,忍住疼痛不敢喊叫,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痛苦。 众人见他狼狈,先是惊诧,后来就都住了口,怕惹恼了他自寻倒霉。只有汤五反应快,开口赞道:“成爷好拳头,生生打断了一条马腿。” 成三路听他这样说,索xìng顺手推舟,忍痛装出得意的神情,吩咐道:“把马抬回去,洗剥干净煮了,叫你们好好吃一顿。” 众人这才应和着吹捧起师叔来,然后高高兴兴地拖起受伤的红马,准备回去大吃一顿。只有王保保仍在叫骂:“狗东西,你们弄疼我了!” 第015章 张家有客(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那“白衣公子”先后穿越几条巷子,回头见成三路等人并未追来,稍稍松了一口气。翻墙进了一个院子,见这是一个没人的菜园子,才放心坐下来歇息。 刚刚丢掉了心爱的红马,心中自是难过不已。那马颇具灵xìng,又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一命,如今死活难料,怎不叫人心疼。 忽然木门声响,有人进到菜园里来。白衣公子一闪身,躲入一间柴房,从窗户的缝隙察看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近前才看见,一共是三个人。前面一个是张府的管家,当然白衣公子并不认识。后面两个肩上扛着铁锹,一个叫张平,一个叫张安。 管家指着墙根的一块草皮说道:“就是这里了。”两个家人便拿铁锹在地上挖了起来。 张平一边动手,一边问道:“管家,这酒埋了多少年了?”管家想了想,说道:“五十二年了。”张平、张安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五十二年?您说的是五十二年?” 白衣公子在柴房中也觉得惊奇,心中暗想:“这户人家竟藏有五十多年的美酒,看来已发迹多年。” 管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sè,点头道:“没错,整整五十二年。那年咱们府上新添了人口,太夫人刚生下咱们老爷,老太爷一高兴,就命人将御赐的美酒埋了十大坛。” “御赐的美酒?都是御酒?”张平惊叹不已。管家说道:“这有什么稀奇?咱们张家,御赐的东西多了,又何止几坛御酒。” 张安问道:“那十坛御酒都一直埋着?现在还剩几坛?”管家道:“现在还有八坛。”“八坛?那另外两坛呢?”张安好奇地抬头问道。管家说:“秉文少爷,嗨,以后怕是要改称秉文老爷了,还这么叫着吧。老爷三十二岁上才生下秉文少爷,夫人差点难产殁了,好在后来都平安无事,张家的香火又得以延续。老太爷一高兴,就命人挖了两坛出来庆贺。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张平疑问道:“别的时候就一直没动过?会不会您来咱们府上之前也挖过?”管家确定地说道:“不会,就只动过那一次。老太爷埋酒的时候嘱咐了,那时候还是我爹当府上的管家,说是rì后有重大的喜事才能喝。” 张平问:“五十二年当中,咱府上就没有别的大喜事么?”管家道:“这些年,咱们府上大大小小的喜事不下数十件,可是按老太爷的说法,都不该喝这些埋藏的御酒。” 张平和张安停下手里的活,专心听老管家说起故事来。管家摸着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你想,老爷成婚,姑nǎinǎi出嫁,秉文少爷娶妻,这算不算大喜事?”张平答道:“当然算了。” 管家却道:“老太爷说:‘不算。以咱们张家的光景和门风,嫁娶之事都是必然,这只能算平常的喜事。御酒不能动。’后来,老太爷七十大寿,大伙寻思,这回总该挖两坛御酒来庆贺了吧。” “那挖了没有?”张安忍不住插话问了一句。 白衣公子在屋中暗笑:“真是傻瓜。要是挖了,现在哪还有八坛。” 果然就听张平说道:“废话,要是挖了,现在哪还有八坛?”管家点点头,说道:“张平这话说的没错,开始大伙也都以为老太爷一高兴,一定会拿出这好酒来庆贺。可是老太爷却说:‘咱张家人丁兴旺,红红火火,老爷子高兴,还要再活几十年,现在着什么急。’就这样,这一回还是没有喝。前年,秉文少爷高中进士,光宗耀祖,而且这酒已经埋了整整五十年,有人就提出来挖两坛御酒庆贺。老爷说:‘秉文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咱张家就等着那更大的喜事。’大伙一听,又没话说。” 白衣公子不禁暗笑:“这家的老爷子倒都是有趣。” 管家意犹未尽,回想着当年的情景,似是自言自语道:“老太爷埋酒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亲眼看着我爹把十坛酒一坛一坛埋下去……”张平惊讶的问道:“您老人家在府里五十多年了?”管家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我来府里做事不到四十年。咱们老爷出生那年,我是五岁。正好那段rì子我娘身体不好,我爹只好带我来府上。老太爷也是知道的,还说等孩子大了,让我陪他读书呢。因此老太爷让我爹埋酒的时候,我有幸在场看着,还亲手埋了两坛呢。”眼神里流露出对当年的追忆和得意之情。 张安抚着手里的铁锹,弯着腰,抬头望着老管家,又是羡慕又是兴奋。张平索xìng丢开手里的活,专心听讲。白衣公子隔窗看着三个人,暗自好笑:“明明是来取酒的,倒专心讲起故事来。” 就听管家继续说道:“我爹病了以后,老太爷就让我接了他的差事。这一伺候,就是四十多年。后来,秉文少爷出生,老太爷让挖两坛酒的时候,也是我来的,还有张安他爹。”“还有我爹?”张安又惊又喜,在他眼里,那也是一份难得的荣耀,瞥了一眼张平,露出得意的神情。 老管家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知道酒坛埋在哪里,就不让他们挖我埋的那两坛,就从旁边挖了两坛。”张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张平道:“怎么那么笨啊,老管家埋的酒留到最后喝,不就是埋的时间最长的了。当然是时间越长越宝贵了。” “不错。”老管家点点头,又嘱咐道,“今天也不许挖我埋的两坛。”张平和张安齐声道:“那当然,谁不知道老管家在府里的地位,我们全听您老人家的。”老管家满意地笑了。 忽然记起今天是来取酒的,老管家叫道:“哎呀,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赶紧挖,可别让老爷等急了。”张平、张安听完了故事,劲头更足,按照老管家的指点,努力地挖了起来。 白衣公子不禁好奇,心中暗想:“既然这酒如此珍贵,为何今rì要挖出来喝?不知这府上有什么大喜事。” 第015章 张家有客(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就听张平好奇地问道:“今天老爷让咱们挖这宝贝,不知要招待哪位贵客?老管家,您知道吗?”张安也同样问道:“是啊,今天府上究竟有什么大喜事?”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老管家竟像孩子一样天真地叫了起来,“你们还不知道啊?咱们府上来了一位神医。” “神医?”张平愣了一下,“难道,他能治秉文少爷的病?” “什么叫能治?已经治好了。”老管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 “治好了?”张平和张安都几乎不敢相信,“我们刚去买肉回来,就被您叫来了,还不知道府里的事。您快给我们说说。” 白衣公子在柴房中也静静地听着,想知道这个神医到底有多神奇。 老管家理了理思路,缓缓说道:“考中进士回来,秉文少爷突然病倒,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这一躺就是两年。老爷、夫人、少夫人哭了多少回。请遍了长城内外的名医,试过了各种偏方,都没用。今天来的这位大夫,只扎了几针,喂了两丸药,推捏一会儿,秉文少爷就睁眼了,还开口喊饿,扶起来也能稍稍坐着了。你说他是不是神医?” “这哪是神医,简直是活神仙!”张平和张安也都高兴地叫了起来。 白衣公子暗自惊奇:“竟有这样的神医。一定要见识见识。” 老管家继续说道:“你说老爷能不高兴么?这不是咱们张家天大的喜事么?” 张平说道:“真是天大的喜事。定是咱们老爷、老太爷平rì行善积德,老天爷降下神仙来了。” 管家说道:“人家神医医术高明,可不是什么人都治。就是见了咱们门前行善济贫,才找进来的。” 张平和张安点头赞叹:“这才叫好人有好报啊。” 很快,两坛酒被挖了出来。虽然封着口,也能闻到扑鼻的酒香。张平、张安不禁伸长了鼻子去嗅。老管家笑道:“好了好了,把土填好。一人抱一坛,路上还不够你们享受的?” 二人急忙把挖开的坑填实,上面又清理一番。老管家在上面踩了两脚,又撒了些柴屑,丢了几条树枝,才放心离去。张平、张安一人抱着一坛酒,一路走一路嗅。三人渐渐远去。 白衣公子从柴房里出来,摘掉头上的草屑,朝埋酒的地方望了两眼,笑道:“此地有好酒,可惜我不是好酒之人。倒是那神医,得想法去见识见识。” *************** 张秉文大病初愈,倚在榻上,仍有些憔悴。张员外、夫人、秉文的妻子刘氏对神医千恩万谢。 济苍生对张员外说道:“病症已除,但尚未去根。我有个法子,不妨一试。至于效果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张员外忙说:“神医尽管吩咐,老朽自当照办。” 济苍生说道:“可叫人打一只大木桶来。多弄些淘米水,烧五六分开,倒入桶里,洒入陈皮、三七,配上芍药、车前子。让病人坐在其中,每rì换两次水,每次坐半个时辰。如此调养一个月左右,病人可望复原如初。” 张员外马上命人备办一切,一面又吩咐大摆宴席,答谢神医的救命之恩。 济苍生推辞道:“员外不必费心。现在病人已无大碍,我此来心愿已了,这就告辞了。” 张员外惊诧道:“神医大恩大德,老朽还点滴未报,怎能让你们就这样走了?” 济苍生说道:“治病救人,医者本分。员外不必挂在心上。我们此行本有正事,公子的事正好撞上了,便来试着瞧瞧。既然他已好转,我们便不再打扰。我师徒清静自在惯了,见不得大场面。告辞告辞。” 张员外哪里肯依,也顾不得体面,抓住济苍生的衣襟,说道:“神医高风大德,老朽自是敬重。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位这样走了。我马上吩咐宴席,再着人备几车人参、鹿茸、灵芝等物,送神医回去。”他一说便是几车,又都是名贵药材,可见手笔之大,家资之丰。 “一应事物全都不必。”济苍生见盛情难却,便扭头对吴秋遇说道,“咱们就向张老爷讨一桌酒饭,吃完再走如何?”吴秋遇正是饿了,便点头道:“好啊好啊。” 酒宴备好,其丰盛自不必说。张员外知道神医不爱热闹,便独自作陪,只留管家一人在旁边伺候。张府上下听说来了神医,自有那好热闹的,跑了来,挤在门外张望。管家急忙走到门口,遣散众人,自己干脆站在门外守着。 济苍生和张员外客气闲聊。 吴秋遇眼睛盯着鸡鸭鱼肉,鼻子闻着酒味菜香,早已心痒难耐。他自幼在庙里长大,又和济苍生在山洞住了几年,哪见过这许多美食。当初丁不二携他下山,一盘熟牛肉和几盘小菜就让他胃口打开,面前这满满一桌叫他如何不急于一试。不过,他虽不懂世俗礼仪,但见别人都不吃,自己也只有忍着。一会摸摸筷子,一会挠挠脸颊,心里痒得很。 张员外见了,忙说道:“老朽只顾说话,二位快请。小兄弟早该饿了。”济苍生看了看吴秋遇,笑道:“吃吧。” “喔。”吴秋遇应了一声,一把抓起筷子,正要夹菜,见师父和对面老员外都没动,急忙又将筷子放下,挠头傻笑。济苍生和张员外大笑起来。 吴秋遇自幼在山中生活,不懂世俗礼节倒也正常,济苍生本身又xìng格不羁,自然也不当回事。张员外忙道:“快吃吧。不要和我们老头子比着。”济苍生也道:“吃吧,师父也吃。” 管家守在门外,忽见一个家丁跑进来,忙拦住,小声问道:“什么事?” 家丁回道:“铁拳门送来请柬,请神医过府诊治。”说着便递上手里拿的请贴。管家接过请柬,不禁一怔:“送信的人呢?”家丁道:“他们二当家成三路亲自来了,正在门房候着,很是客气。” 管家想了一下,打发家丁先回去稳住成三路,自己进门禀告老爷和神医。 第015章 张家有客(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听说是铁拳门的请帖,济苍生看也不看:“我对铁拳门没兴趣,不去。” 张员外对管家道:“既然神医不愿去,你就打发来人走吧。”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是他们掌门人病了。二当家亲自来请,现在门房候着,不知如何回他?” 张员外一怔:“这就是了。听说王俊昌已经有半年多没露面,原来是病了。” 济苍生道:“铁拳王在晋陕一带也小有名气。我还纳闷,他门下的弟子怎会如此不肖,原来是当家的病了,没人管理。”他拿过请贴,看了一眼,说道:“我就去看看,也好让他管教徒众,莫再为非作歹。” 张员外点头道:“神医说的是。早前听说铁拳王人不坏,只是不善管教,多半是手下人瞒着他作孽。神医若能规劝提醒,对周围百姓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管家问:“要不要叫他进来?” “不必了。”济苍生对张员外拱手道,“多谢老员外盛情款待,我们这便告辞。” 张员外还要挽留。济苍生已然离座,对管家说:“就请带我去见见那个二当家。” 吴秋遇站起来,背好医囊,紧跟在师父身后,出了屋子。 成三路左手裹着纱布,坐在门房里枯等。三个门丁有两个守在门口,一个在屋中坐着,也不理他。张家与铁拳门素无往来,成三路名声不佳,虽是铁拳门的二当家,门丁对他却并无好感。 见管家引了济苍生师徒出来,成三路急忙从门房出来,迎了上去,作揖道:“铁拳们后学成三路拜见神医老前辈。” 济苍生看了一眼他的手,冷冷说道:“铁拳门练的是铁拳头,阁下手上是你们练拳的包裹么?” 成三路自然不愿提起那档丢脸的事,随口说道:“小侄王保保年少不懂事,先前冲撞了神医和高徒,实在是一场误会。我一听说,便要训诫责罚他。那小子着实不肖,竟对我动了刀子,这不……唉,全因师兄抱恙在身,我又不便管教,才至他今rì惹出事来。”他说着假话,并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倒演得如真的一般。 济苍生对他如何受伤毫无兴趣,淡淡说道:“现在就去,看看令师兄状况如何。带路吧。” 张员外和一干家眷送到门外,就连虚弱的张秉文也让人搀着送了出来。 济苍生谢绝一切赠礼,就地告辞。师徒二人便由成三路引着,朝铁拳门走去。 张员外一家目送神医师徒走远,才转身回到府里,嘴上、心里对神医赞叹不已。 忽听门口家丁问道:“姑娘找谁?” 老管家停住脚步,转身朝门口望去。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见了院中的管家,故意高声说道:“我是外乡来的,投亲不遇,孤苦无依。听说你家老爷是个大善人,特来借宿几rì,待寻了亲戚就走。”那语气丝毫不像是求人,倒像是住店一般。 门丁说道:“你投宿该去客栈,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姑娘说:“我若有钱住客栈,就不来打扰你们府上了。” 老管家走出门口,摸出腰间的一点银子,递向那姑娘,说道:“这里有些银两,够你住个三五rì,你拿去住店吧。” 那姑娘却道:“早听人说,这城里并不太平。今rì就见到一伙自称是铁拳门的人在街上纠缠女人。我一个孤身女子,投宿客栈,只怕遇到坏人。你们就见死不救么?”说着将斗笠揭了下来,露出美丽的脸庞。 老管家看了看她,想到近来铁拳门的胡作非为,点头道:“也是了,你孤苦无依,容貌又好,难免被坏人起了歹心。这样吧,你且进来。待我去禀了老爷,再做计较。” 那姑娘直往门里张望,似乎心不在焉,随口说了一句:“多谢管家。” 老管家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管家?” 姑娘说:“你比他们敢作主,不像是一般的门头。又要禀告老爷,那你也不是主人。不是主人又能作些主的,不是管家是什么?” 老管家笑道:“姑娘倒是细心人。快进来吧。今天老爷高兴,一定会帮你的。” 姑娘进了门,跟在老管家身后往里走,一边张望,一边问道:“府上有什么大喜的事,每个人都那么开心?” 老管家一高兴,就把神医治愈秉文少爷的事简要说了几句。 张员外一贯积德行善,今rì心情又好,听了老管家的禀告,便让他去安排姑娘住下。 老管家着人在后院给那姑娘收拾了一间屋子,并吩咐下去,府里的男丁不得过去打扰。 姑娘谢了,便在后院住下。 第016章 善心恶报(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成三路一路上恭恭敬敬,引着济苍生师徒来到铁拳门。 两扇铁皮大门刷成黑sè,门环处却不是兽头,而是两个诺大的铸铁拳头,高高突起,直要打出一般。门上的黑漆大匾,赫然书着三个大字:铁拳门。 整个门口的颜sè和样式都是怪异惊人。门口站着六个红衣壮汉,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一见成三路,齐刷刷上前一步,挥拳往自家胸脯一打,齐声呼道:“嗬!”成三路一挥手,六人便各自退回原处。 师徒二人随成三路走进门口。院子两旁摆着刀枪架子,中间立着十二棵高大的木桩,顶端横木各吊着两个沙袋。二十几个赤膊的弟子正自往袋子上击打,每打一拳,嘴里便大吼一声。 吴秋遇忍不住扭头多看两眼。旁边的弟子眼睛一瞪,双手猛然一推,那沙袋便朝吴秋遇撞来。吴秋遇一惊,赶紧向后跳开。成三路出手在沙袋上回击一拳,沙袋便荡了回去,直撞在那弟子身上。成三路落拳之处,袋子破裂,“哗哗”的流出沙子来。 吴秋遇暗自惊叹:“这个人好厉害。那一拳若打在人身上不是连骨头都断了?” 被撞的弟子倒在地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无辜地望着成三路。其他弟子也无不惊恐。 成三路骂道:“胆敢对客人无礼,活该如此!”说话间用眼角扫了济苍生一眼,似是有意卖弄。济苍生早看在眼里,却全然不予理会。成三路堆笑道:“门下弟子无礼,冲撞了高徒,还望神医莫怪。” 济苍生淡淡说道:“我这徒弟倒没什么。至于你门下弟子,你铁拳厉害,要打要杀,碍我什么事?” 成三路一脸尴尬,自己干笑了两声,说道:“是,是。师兄还在屋里等,神医请。” 众弟子待成三路走远,赶紧抬着那名受伤的师兄弟去休息。倒不见得是同门情深,只怕有朝一rì自己也无辜被打,没人理睬。 绕过大厅,来到后院。成三路指着一间小屋说道:“师兄就在里面。请。”然后又朝屋内高喊了一声:“师兄,我把神医请来了。” 进到屋中。只见王保保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床上一人,面朝里躺着,对来人并无反应。 吴秋遇看了看王保保,走到师父的另一侧,离他远些。 成三路朝王保保喝道:“还不快去给神医倒茶!”王保保呲牙咧嘴地忍痛爬起来,朝济苍生和吴秋遇各作了一揖,便拖着两腿走了出去。他回来找大夫按摩推捏了,勉强能够站立行走,只是仍疼得厉害。 济苍生看了看床上之人,开口问道:“这位就是王掌门了?” “正是。”成三路答了一声,上前去,扶那人坐起来,说道,“师兄,神医来了。” 只见这铁拳王面如土sè,瘦削得皮包着骨头,满脸褶子,就像是行将入土的穷苦老农一般,全然没有了武功高手的神采。他两只手被成三路握在手里,不停地抖着,嘴巴张动,却说不出话来。 济苍生不禁一怔。想不到威风多年、在晋陕一带声名赫赫的铁拳门掌门王俊昌,竟落得这样一副身骨,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吴秋遇虽不知铁拳王当年什么样,但见他现在这幅样子,怎么也想不出曾经是一代高手。 成三路叹气说道:“我师兄苦心修炼数十载,凭一副铁拳,打遍山西无敌手,在晋陕一带扬威二十余年,那是何等的风光啊。可现在……唉。” 吴秋遇翻来覆去地打量着铁拳王,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如何能有那样的威风。 济苍生问道:“令师兄却如何落到这步田地?”成三路扶铁拳王躺下,叹着气说道:“八个月前,师兄练功走火入魔,突然就病倒了。从此便僵卧不起,话也不能说了,饭也吃不下。一rì一rì消瘦下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吴秋遇问:“怎么不请大夫医治啊?”成三路说道:“怎么会不请大夫?能请到的大夫都请过了。看完了只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连方子都不给开。后来又请了两位内功高手,试着为师兄运功疗伤,唉,也是无济于事。他们还问我:‘令师兄的体内真气为何那般弱了?你们铁拳门不修内功么?’我听了,当时傻了,师兄一副铁拳何等厉害,内功自然了得,怎么会没了?唉。后来,师兄就只能这样躺着,再也不能动了。真是……” 济苍生走到床边,伸手拿过铁拳王的手臂,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上。成三路急忙搬过一把椅子,请神医坐下。吴秋遇和成三路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济苍生。济苍生脸上露出惊疑之sè,收回手指,轻轻地捻了捻,再度放到铁拳王的手腕上。 成三路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济苍生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真是一点内力都没有了。这倒奇了。” 吴秋遇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犯难,知道情况严重,不禁又朝铁拳王望去。 铁拳王虚弱地躺着,气息微弱,就如随时会断气一般。 济苍生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反复摸着,难解心头疑惑。 第016章 善心恶报(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这时,王保保端了三杯茶水慢慢挪了进来,见济苍生正在诊脉,便站在那里候着。成三路也示意他不要出声。 过了良久,济苍生才睁开眼来。吴秋遇和成三路齐声问道:“怎么样?” 济苍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虽不是专职大夫,但也算看过病人无数。这种病症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吴秋遇一惊,连师父都没见过的病,那岂不是没救了。成三路听了却似乎并不惊讶。吴秋遇心道:“他一定是听惯了许多大夫这样说,治不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济苍生继续说道:“脉象平和,似无其它病症,只是这体内真气缘何全都泄去,着实让人费解。令师兄发病之时,为何走火入魔,你可知道?” 成三路说:“师兄闭关练功,从来不让人打扰。他发病的时候我是不在场的。后来闭关期满,不见师兄出来,我们才赶紧进去查看。就发现师兄倒在地上,昏厥了多时。究竟是何原因,在下也不得而知。” 听他说完,济苍生更觉惊异,捻着胡子,又朝铁拳王看去。 成三路给铁拳王盖好被子,摇头叹息。王保保低声问道:“您看,我爹他……还能恢复吗?” 济苍生低头沉吟了一会,起身说道:“老朽医道浅薄,一时也没什么法子。且容我回去琢磨几rì,但有进展,必来相告。” 成三路拱手一揖,恭敬地说道:“那就有劳神医了。保保,看茶。” 王保保双手将托盘递上。济苍生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成三路随手端起一杯,笑道:“看来,神医还不肯原谅小侄。那成某再以茶代酒,替他,替我师兄,向您赔罪。我先干为敬。”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 济苍生见他这样说,反倒不好推脱,心道:“就算他酒里有毒,在我这里也算不得什么事。何苦伤了他铁拳门的面子。”便也端起一杯,笑道:“这是从何说起呢。老朽喝茶便是。”说罢,便喝了一口。 成三路笑道:“保保,神医原谅你了。”王保保深深一揖:“多谢老前辈。” 济苍生一摆手,又想起铁拳王的病情,不免心头沉重,对成三路说道:“老朽回去自当用心,只盼能早rì医好王掌门。” “有劳神医!”成三路再次拱手,又转头吩咐道王保保,“你先请神医和高徒到前厅稍歇。我安置了师兄便来。” 济苍生道:“也好,老朽就不打扰王掌门休息了。”说罢带着吴秋遇,随王保保出了门。 吴秋遇小声说道:“师父,咱们现在就走吧。我可不想待在这。”济苍生道:“就算要走,也须等主人来了再说。哪有不辞而别的道理?” 成三路很快也赶上来,陪着济苍生进到大厅落座,见吴秋遇仍抱着医囊站在济苍生身旁,便堆笑道:“小兄弟先把东西放下,坐下歇歇也好。” 济苍生回头道:“坐吧。”吴秋遇把药囊放在桌上,也找椅子坐下来。 王保保拖着两腿,走到济苍生面前,作揖道:“晚辈有眼无珠,在街上冒犯了老前辈和您的高徒。回来便被师叔狠狠责罚。如今已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胡作非为。”成三路也帮忙说道:“还望神医老前辈大发慈悲,大人大量,顺便也看看他的腿。” 济苍生说道:“年轻人少些暴戾之气、多行善举方是正道。难得你师叔深明大义,你可要跟他好好学了。”王保保连连鞠躬称是。 济苍生看到他劈腿的全过程,知道事情原委,自然不难诊治。于是让王保保转过身去,只伸手在他两腿上捏拿了几下,便说道:“好了。你只要不再用力,两天之后便不会再疼。” 王保保顿觉腿上清爽了许多,虽然还隐隐作痛,但是跟刚才相比,已然是大大的好转。惊喜地回身,作揖不止。 瞥见吴秋遇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上前拱手道:“小哥也原谅了我吧。”吴秋遇不想理他,又不会掩饰,便硬生生扭过脸去。 王保保一脸尴尬。成三路圆场道:“既然这位小兄弟还……哈哈,那就让弟子们演些节目,逗小兄弟开心。传话下去,谁能把神医的高徒逗笑了,赏银十两。” 济苍生刚要开口谢绝,就见王保保已然走到门口,大声喊道:“今rì有贵客临门,师叔说了,让你们只管使出本事。谁能把客人逗笑,赏银十两。” 不大工夫,十几个人跟着王保保涌进门来。竟然是有男有女,大小各异。 济苍生不禁暗笑,铁拳门的弟子怎会这么不整齐,倒像是江湖卖艺的班子。莫非铁拳王好这个,专门在家里养的?吴秋遇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一场戏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成三路说道:“这么多人,在屋里闹来闹去不成体统。请神医和小兄弟移驾,到外面观赏如何?” 济苍生还不及说话,师徒二人便被那男女老幼十几口拉拉扯扯,拥出了门外。 那一班弟子,抛飞刀,耍绳子,练空翻,各自使出最拿手本事,只为博取客人一笑,赚取那十两赏银。原来打拳的那些弟子也围过来,跟着喝彩叫好。 吴秋遇哪里见过这些,只看了一会,便专注得顾不上眨眼。 成三路在一旁问道:“小兄弟,怎么样?他们耍得可好?”吴秋遇点头道:“好,好。”成三路对众人高声喊道:“小兄弟笑了。你们都不错,都去领赏吧!”那些人道了谢,高高兴兴地领赏去了。 热闹散了,成三路请师徒二人回到厅中。 济苍生道:“叨扰多时,我们也该告辞了。” 成三路道:“师兄的事,还仰仗神医费心。既然前辈要走,我们也不敢阻拦。来人,上谢礼!” 济苍生忙摆手道:“谢礼就不必了。待我回去钻研几rì,只盼能早rì助王掌门恢复。” 吴秋遇去桌边取了医囊,跟在师父身后。师徒二人便告辞离去。 第016章 善心恶报(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路上,济苍生仍在凝神思索。要说各种奇疾怪症也见了不少,可像铁拳王这种状况还真是头一次遇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吴秋遇问道:“师父,那个人真的是铁拳王吗?”济苍生一怔,两眼直盯着他:“你说什么?”吴秋遇说:“怎么看也不像那么厉害的人。看着怪怪的。” 济苍生呆立良久,恍然道:“我好糊涂!竟被他们给骗了。真是可恶!” 吴秋遇问道:“师父,怎么了?”济苍生道:“你的话倒提醒了我。我还纳闷,一个人几十年的功力怎会突然没有了,看来本就是假的。那铁拳王是假的。” “假的?”吴秋遇疑惑不解,“他们为什么要弄个假的?”济苍生轻轻摇了摇头,一时也想不出个中缘由。吴秋遇想了一会,忽然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先前吃了亏,才故意弄个假的病人,好让师父诊断不出,丢面子。”济苍生笑道:“臭小子,你原也不傻,很好,很好。”吴秋遇听师父夸奖,挠了挠脑袋,倒难为情起来。 过了一会,济苍生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缓缓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走过几条街巷。已rì近黄昏。 吴秋遇问道:“师父,咱们现在去哪里?”济苍生道:“天sè将晚,先找个店子住下再说。” 走着走着,济苍生觉得腹内隐隐作痛,不禁揉了揉肚子。吴秋遇见了,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济苍生忽然惊叫道:“茶里有毒!” “啊!”吴秋遇大惊,急忙扶住师父。济苍生按着肚子,忍痛吩咐道:“快,快拿两颗白花解毒丸。” 吴秋遇连忙解开药囊,翻找起来。济苍生头上已经冒出汗来,催促道:“快,快点。”吴秋遇愣愣地望着师父,惊叫道:“师父,这……药囊里的东西被人换了!” 他这一叫,济苍生大惊,一把抓过药囊,揪着底儿把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竟都是些茶杯、布团之类的,哪里还有原来的针灸丸药。 济苍生急忙抬手,先封了自己身上几处要紧的穴道,防止毒液扩散。他呆立半晌,一下子全明白了,懊悔地叫道:“都怪我太自负,中了那厮的jiān计!” 当时,王保保递茶,济苍生也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对自己的用药手段过于自信,又见成三路先喝了也没事,便放心地喝了。说实话,就算明知那是一杯毒茶他也敢喝。在他面前,一碗寻常的毒药算不了什么,何况他只喝一口,只需服下一两颗自制的白花解毒丸便应无碍。 谁知那成三路太过yīn险,找来一伙卖杂耍的把他们骗出了屋子,趁机把药囊中的针石药物全给换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你医道再高,解毒也需用药。如今手头无药可用,这便大大的不妙了。 吴秋遇急得几乎转出眼泪,呼叫着:“师父,怎么办啊?”济苍生稍稍镇定了一下,忍痛说道:“怕是他们还会追来,趁我毒发害咱们xìng命。你先扶我进小巷暂避一时。” 吴秋遇蹲下身,背起师父,就近钻入一条小巷。 济苍生眉头紧锁,头上的汗叭嗒叭嗒掉在地上。 小巷里无人。正有一处破落的院子,两扇木门朽得不成样子,更有一扇斜挂在框上。吴秋遇踢开破门,背着师父走进院子。那斜挂的门扇掉下来,散作几片,扬起一团尘土。只见院中杂草丛生,显是荒芜已久。两间失修的茅屋,窗子都被虫子蛀了,门也不见。 进到茅屋,吴秋遇用脚铺了一团柴草,才把师父慢慢放下来。 济苍生盘膝而坐,运功抵抗体内之毒。吴秋遇在一旁守着,更不知该如何是好。济苍生嘴角缓缓流出血来,软软地倒在地上。 吴秋遇大惊,急忙扶师父靠墙坐好,说:“我去铁拳门把师父的药找回来。”济苍生苦笑道:“他们把东西掉包,就是成心要害我,岂能把药物还你?你去了,正是羊入虎口,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吴秋遇道:“我不管!我就去把药找回来,给师父解毒!”说着,快步朝门口跑去。 “你站住!”济苍生大叫了一声,头上又冒出汗来。他忍痛说道,“臭小子,师父知道你一片孝心。你也不想想,你若去了,就不怕把坏人引来,反害了师父?” “这……”吴秋遇一惊,知道自己确实鲁莽了,可又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相处多年,他早已把师父当成了亲人,而且是唯一的亲人。现在就是让他替师父去死,他也情愿。要是露了行踪,把铁拳门的人引来,反倒害了师父,那可是他万万不愿意的。 济苍生只有这样说,才能打消徒儿去冒险的念头。他靠在墙根,勉强招了招手:“臭小子,你过来。师父有话跟你说。”吴秋遇赶紧回来,蹲在师父身边。济苍生缓缓说道:“师父此番生死难料,正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第016章 善心恶报(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抓住师父的手,叫道:“师父不会死的,不会!”济苍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一心要将你培养成材,本有大事要托付于你。现在看来,来不及了。你只学了我的‘降魔十三式’,认真修习,自是不会受人欺负,可终不足以完成师父的心愿。” 吴秋遇哭道:“都是我不好,让师父失望了。”济苍生抚着他的头,说道:“师父没有怪你。你本来是个心无杂念的世外之人,原不该涉入江湖。是师父为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强求于你。唉,若假以时rì,成功也未可知。可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师父便不再奢求,只盼你rì后过得快活些。”吴秋遇伏在师父的膝上,只有哭泣。 济苍生歇了一下,又说道:“你未经尘世,不晓得江湖险恶;心地善良,更是容易被人欺骗利用。往后师父不在了,你凡事都要小心。遇事多想想,不要上了坏人的当。遇到恶人躲远些,免得惹上是非,枉送了xìng命。” 吴秋遇抬起头,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招惹了铁拳门的人,害了师父。”济苍生微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这不怪你。铁拳门多行不义,师父遇见也是要管的。只是你武功不济,以后这种事须少惹些才好。”吴秋遇哽咽着点头。 济苍生扬起脸,长叹一声,感慨道:“师兄啊,你我枉费多年心血,终归一事无成。今rì我着了小人的算计,怕是不能完成你的嘱托了。”吴秋遇抱着师父,哭叫道:“师父,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济苍生慈祥地望了望徒儿的脸,又仰头叹道:“也许天意如此。就让这秘密随我一起埋没了吧。” 师徒二人沉默无语,只有满腔悲愤。 吴秋遇忽然叫道:“师父,你歇一下。我去找药铺买药。”刚才眼见师父痛苦,心中一团慌乱,这会才忽然想起买药来。济苍生舔了舔嘴脚的血,问道:“金钱花毒,用何药可解?” “金钱花毒?他们好狠!”吴秋遇先是一惊,想了想,脱口答道,“茯苓一钱,当归一钱,外加两颗苍耳,以川莲煎服,可以解毒。”他跟随师父多年,对药xìng药理也是熟悉得很。 济苍生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去解腰里的钱袋。“师父,你不要动,我来。”吴秋遇把钱袋解下来,从里面摸出一点银子。 “都拿去。”济苍生顿了一下,又说道:“师父不在身边,一切都要当心啊。” “知道了,师父。我很快就回来。”吴秋遇不敢耽搁,匆忙起身去寻药铺买药。 济苍生望着徒儿的背影,黯然摇了摇头,暗自苦笑道:“他们存心害我,又怎能让药铺卖出这些药来?权且哄他离去,好过在这里一起难受。” 果然被济苍生料中,吴秋遇走街串巷连走了几家药铺,不是缺货,就是没人,急得他心乱如麻。想到师父命将不保,吴秋遇心如刀割。现在已没别的办法,他打定主意,冒死也要到铁拳门走一遭。只要能找回药来救师父,自己便是被他们打死也值了。他却不想想,自己被人打死了,又有谁会给师父来送药。 天已擦黑。有的店铺挂起了灯笼。 吴秋遇急匆匆赶路,一门心思只想着铁拳门找药救师父,竟在大街拐角与人相撞在一处。那人“啊呀”一声,跌倒在地。 吴秋遇忙将那人扶起,正要赔礼,却一下子愣住:那不就是“铁拳王”么?为何他此刻衣衫褴褛,竟是个乞丐模样? “铁拳王”仍在哎呦着,开始抱怨:“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撞死人了你知道吗。”吴秋遇一把将他揪住,大叫道:“把我师父的药还我!” “铁拳王”惊恐道:“什么‘师父的药还我’?我不认得你。你想干什么?” 吴秋遇揪住他的衣服不放,直叫道:“我认得你!我师父好心给你看病,你们铁拳门却偷换他的药囊。快还给我!” 那“铁拳王”却道:“什么铁拳门?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叫花子。你要囊,我要饭,我碍你什么事了?” 一时间聚了好几个人,围着观看。有人笑道:“这后生抓着老叫花子作甚?” 吴秋遇见围观人多,便不情愿地放了手,说道:“你不要抵赖。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铁拳王’。赶紧带我去拿药。” “铁拳王”挣扎道:“铁拳王是谁?我每天在这儿要饭,他们认得我,我是铁拳王吗?” 人群中有人说道:“他真是叫花子。铁拳王怎么可能是这样!”也有人笑道:“这后生肯定是受了铁拳门的欺负,拿老叫花子当铁拳王出气。” 吴秋遇听到众人如此说,不禁愣了,呆呆地松了手。 “这就对了嘛。”老叫花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我要我的饭,你要你的囊,咱们两不相干。走了,走了。” 吴秋遇仍愣愣地问道:“你真的不是铁拳王?” “不是,不是。我就是个要饭的,不姓铁,也不姓王,你可以叫我老叫花子。”老叫花子摇着头,拖着鞋子消失在迷蒙的晚幕之中。 第016章 善心恶报(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铁拳门。四个壮汉大摇大摆闯了进来,正是在城外茶摊被乡野三奇点了穴道后来被吴秋遇帮忙解穴的郝青桐、鲁啸、罗兴、廖树山四人。 门口的人不敢阻拦。有腿快的就先跑进来报信:“师叔,郝大爷他们又来了,已经进了门口。”成三路和王保保急忙出去迎接。 四个人已经进了院子。一见成三路,郝青桐劈头问道:“大小姐找到了没有?” 成三路先把四人请进厅里坐下,才说道:“想是大小姐初来朔州,一时玩得兴起,还没顾上过来联络。四位尽可放心,咱们在城中耳目甚多……” 郝青桐盯着他:“那就是还没有找到了?”鲁啸在一旁冷笑着说道:“我看是你自己玩得兴起吧。听说连杂耍班子都请了。” 成三路是铁拳王的拜把子兄弟,平素二人以师兄弟相称。铁拳王不在,他就是代掌门,在这里说一不二。现在被他们呼来喝去,心中自是不快,但又不便发作,只得强堆笑脸说道:“四位稍安毋躁。我已派出几十名弟子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大小姐。听说大小姐武艺高强,那就更不会有事。” 鲁啸站起来,冷冷说道:“这里是铁拳门的地盘,只要你们不与大小姐为难,大小姐就不会有事。”郝青桐本想拦他,可还是晚了,只得示意他坐下。 成三路尴尬地笑道:“鲁兄说笑了。我铁拳门上下唯曾先生之命是从,怎会跟大小姐为难?说笑了,说笑了。” 鲁啸低哼了一声,坐着没再理他。王保保见师叔毕恭毕敬,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造次。 众人一时都无话可说,气氛尴尬了一会。 郝青桐起身说道:“我们住在荣升客栈。有了大小姐的消息,请尽快告知我们。我弟兄感激不尽。”然后就招呼鲁啸等三人:“我们走。” 成三路急忙拦着:“郝兄留步,三位留步。几位到朔州来,哪能让你们去住客栈?铁拳门虽然不大,倒也有几间房子,正好在此安置,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宜。” 鲁啸道:“我看不必了。”成三路道:“莫不是嫌此处简陋?鲁兄放心,我们只会选最好的上房招待。”王保保终于忍不住在一旁插话:“比朔州城最好的客栈差不到哪儿去。”他yīn阳怪气一说,把成三路吓坏了,急忙圆场道:“倒不说这个。我是想,那客栈离此不近,若是稍后大小姐来了,我们再去通报几位,这一来一回,只怕耽搁了时间,委屈了大小姐,也让四位白白辛苦。” 郝青桐想了一下,点头道:“成当家的这话说的有理。要不,我们就在此先住一宿。等找到了大小姐,明rì再做计较。”罗兴、廖树山都点头同意,鲁啸也没有话说。 成三路见他们同意留下,很高兴,忙吩咐人去安排住处。又问了四人是否需要派人去取行李,郝青桐直说不必。除了马匹拴在客栈,其它也没什么东西要紧。 安置了四人歇息,回到大厅,有弟子已经点好了烛火。 王保保憋屈难忍,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疼得甩手只叫。成三路劝道:“这几个是曾先生派来保护大小姐的,咱们得罪不起。只是言语横些,犯不着和他们计较。”王保保只顾着手疼,没再说话。 成三路看了看桌上的白布袋子,忽又转换了话题:“今rì我费尽心力,设计坏了那老家伙,明rì只剩那小子便好对付。我给你报了仇,出了气,你要如何谢我?” 提起这件事,王保保心情好了起来,说道:“我全听师叔吩咐。今rì放倒了老家伙,明rì再除了那傻小子,师叔真给我解了恨,你说怎样都行。”他先坏笑了两声,竖起大拇指:“若说这坑拐使诈的本事,师叔果真是高明。” 成三路不以为耻,笑道:“这算什么。你师叔行走江湖二十年,也不是白混的。” “那是,那是。”王保保连连称是,“老家伙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却因瞧病栽到咱们手里,也够窝囊死了。” 成三路笑道:“那叫花子本来就无伤无病,只是生得瘦弱,又饿了几顿。嘿嘿,就算他是神仙,当然也诊不出病来。”王保保也笑道:“有病没病都分辨不出,老家伙这神医的名头算是毁了。” 成三路道:“神医嘛,对奇疾怪症自是痴迷得很。你爹久未露面,本来就传言甚多。咱们编出个内力尽失,也由不得旁人不信。再加上我叫师兄、你叫爹,咱们殷勤伺候着,谁能想到那是个叫花子?” 王保保深深折服,可是一想到白rì里管那叫花子磕头叫爹,仍气闷不已:“白让那臭要饭的占了便宜,后悔刚才没宰了他,反倒糟蹋了那些好东西给他。” 成三路喝了一口茶,说道:“算了。怎么说他也出了力,几件破东西有什么。至于面子上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这事能传到哪里去?把个要饭的弄死在家里,你就舒服了?” 几句话惊动了梁上之人。那蒙面人原本对二人的谈话并未在意,此刻听到这样一个离奇的jiān计,也不禁竖起耳朵,专心听了起来。 王保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骂道:“为了骗老家伙喝下毒茶,我可是丢尽了面子。”成三路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他真是被你骗过了?”王保保一愣。 成三路到底有些见识:“他是过于自负了,自恃医术高明,就算茶里有毒,他也没放在眼里,自以为害他不得。更何况我先喝了,他不想失了面子。又怎是被你骗过?”王保保听罢不禁泄气。 成三路嘴角露出得意的jiān笑:“这早在你师叔的算计之中。要说赢,咱就赢在后面的第二招。”王保保一愣:“让他喝了毒茶不就完了?后面还有第二招?” 成三路诡异地一笑,说道:“他连张秉文那个半死不活的都能治好,可见是医道了得。你以为一杯毒茶就能将他撂倒了?”王保保大惊:“你是说,他自己可以解毒?那,那岂不是……” 成三路示意他冷静:“你以为找那杂耍班子来是做什么的?真为哄那小子高兴?”王保保一头雾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说法。 成三路一指桌上的白布袋子:“你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王保保莫名奇妙,伸去将那布袋翻开。梁上的那个人也正好看个清楚。袋子里有针包、刀套,仈jiǔ只各sè瓷瓶,十多个大小纸包,一看就是医士大夫用的东西。 王保保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诓他们出去看热闹,原来是为了换他袋子里的药。师叔你太jiān诈了!果然高明!这么一来,他医术再好,也无药可用。那毒茶便可要了他的老命。” 成三路更加得意:“我还告诉你,三rì之内,全城药铺都买不到他们的解毒之药。我早派人去料理好了。他只有慢慢等死。” 王保保赞叹之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傻小子已然厉害,老家伙是他师父,肯定更厉害。万一他发觉中毒,打上门来,岂不是又把药夺了?咱们还是赶紧毁了的好。” “哎,不可不可。这可都是好东西,有钱都没处买去。你放心,这一层师叔早就想到了。我专门用了慢xìng毒药,半个时辰以后才发作,那时他们早走远了。便要回来,这一路折腾,又是半个时辰,中毒已深,还能有多大本事?” 王保保还是不放心:“慢xìng毒药,那他多久会死啊?如果撑个十天半月的,早找别的大夫看了。” 成三路笑道:“能让他撑个十天半月的,那还是毒药么?放心吧,他捱不过四个时辰。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到了明rì,就算给他解药,他也没命吃了。” 两人相对大笑了一阵。 要等着曾大小姐的消息,还不能去睡。成三路打了个哈欠,舒长两腿,仰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王保保将白布袋子丢到一边,无事可做,也打起了瞌睡。 第017章 白布药袋(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怎么才回来?”“嗨,别提了。”外面有人说话,似是刚进门来。 成三路和王保保被吵醒了,站起来,出门去看。是白丕谷等人,刚才是和大门里的人说话。 蒙面人从梁上轻巧地跳下来,落地竟无半点声响。他开始四处翻找,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物件。 就听外面“啪”的一声,像是有人挨了耳光。那个人委屈地说道:“成三爷,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城里的大小客栈我们都找遍了,就是不见曾大小姐。这才先回来报个信。” 成三路的声音说道:“那就给我挨家挨户搜。”挨打那个人说:“啊?好,都听您的。可是,朔州城这么大,挨家挨户搜也得几天。您放心,只要曾大小姐在这城里,我们一定能找到。” 成三路说:“找不回曾大小姐,你们谁都别想睡觉,再去找!”“还不快滚!”这是王保保的声音。 蒙面人四处翻找了一阵,并无收获。正犹豫间,忽听门外有人回来,他顺手抓起桌上的白布袋子,又飞身上了房梁。 “这帮废物。”成三路和王保保气哼哼地走进门来。 王保保一眼看见桌上的白布袋子不见了,惊叫一声:“有贼!” 成三路大惊,四处寻摸了几眼,不见有人,急忙伸手在桌案板底扭了两下,只听吱吱声响,墙上竟开出一扇门来。 蒙面人在梁上暗自惊奇。只见成三路从墙洞里取出一个木盒,匆忙打开,见里面的东西仍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保保叫道:“要是那药袋子落到老家伙手中,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成三路又岂能不知,急忙将盒子放好,关了小门。 二人冲进院里,大声喊道:“来人,抓贼!”“关上大门,给我仔细搜!”院子里马上吵嚷起来。 蒙面人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见门口无人,便再度下来,照成三路的样子,在桌案底下摸到机关,扭了两下。墙上的小门又被打开。蒙面人取出木盒里的东西,那是一柄短剑。他先是一愣,随后又开心地笑了。 郝青桐等人也被惊动,出来看发生何事。 成三路简要说了闹贼的事。鲁啸冷冷说道:“看不出铁拳门还富得很,都招了贼了。待会抓到了,让我也看看,那贼都偷了什么东西。”说罢,便大咧咧地迈步朝大厅走去。成三路抓贼心切,无心和他计较,便继续命人四下搜索。 蒙面人将药袋搭在肩上,腰里别了短剑,飞身shè出门口。鲁啸正向大厅走来,蓦地见一道黑影直朝胸口撞来,急忙躲闪,大叫道:“在这里!”蒙面人也是一惊,左手在鲁啸肩头一按,便借力飞了出去。 郝青桐等人闻声,一发围将过来。蒙面人本要飞身上房,却被郝青桐身后的罗兴、廖树山抢在前面。他一旦起身,必遭二人毒手。罗兴和廖树山栖近封住了蒙面人的去路,却并不急于出手。 两名铁拳门的弟子,先冲了上来。蒙面人只轻轻一闪,便避过了,猝然出手将二人掀翻在地,手法之快,着实令众人称奇。 成三路不知对方底细,又加上左手有伤,也不敢贸然出手,便上前问道:“不知阁下是哪路朋友?” 蒙面人高声道:“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老子手头紧了,来你这借点盘缠?”成三路听他说是为了钱财而来,稍稍放了心,说道:“铁拳门虽然不济,给这位朋友凑点盘缠还是可以的。只要你肯留下肩上的袋子,我愿送你白银五十两。”他还不知道,除了那白布袋子,蒙面人还拿了他的短剑。 蒙面人笑道:“那就多谢了。”成三路大喜,急忙命人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蒙面人。蒙面人接过银子,揣到怀里,拱手道:“承蒙好意,多谢了。” 成三路见他收了银子,自是喜出望外。一场争斗就此平息,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蒙面人取下肩头的布袋。成三路躬身,拱双手去接。 蒙面人微微一笑,突然身形一闪,晃过罗兴和廖树山二人。趁众人一愣的功夫,他已飞身而起,跃上房檐。 成三路大怒,骂了声“蟊贼休走!”,便要跳起去捉。怎奈铁拳门练的是硬功夫,轻功却不怎么好,双手还够不到房檐,便已跌落下来。 蒙面人笑道:“不用送了,我去也!”他这回头一说话,却耽搁了时间。罗兴、廖树山也飞身上了房檐。 蒙面人一惊,侧身避过廖树山的一拳,却又听脑后风响,忙低头闪避。罗兴乘势朝他手臂抓去。蒙面人竟并不躲闪,猛然用头朝罗兴的头撞去。罗兴大惊,向后一仰,竟失足从房檐跌了下去。下面一片惊呼。 廖树山趁蒙面人与罗兴相斗的机会,看出破绽,伸手向他腰里抓去。蒙面人一惊,挥起布袋,朝廖树山的头上打落。廖树山势要将蒙面人擒住,在众人面前露脸,便豁出去挨他一袋,并不撤手。布袋打在廖树山的左耳,将他扫下屋檐。可是,蒙面人腰里别的短剑也被他抓了去。 蒙面人暗叫好险,虽然痛失了刚到手的短剑,也不敢再作耽搁,窜房越脊,匆匆离去。 罗兴虽然跌落,但毕竟轻功不错,双脚落地,并无大碍。廖树山便不同,头上被重重一击,身体失衡,横着便向下掉落。幸亏郝青桐及时出手,在他手臂上撩了一把,才得以脚先落地。纵然如此,仍抢出四五步,撞在一个铁拳门的弟子身上,一同跌倒在地。 成三路看见他手里攥着短剑,又惊又喜,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廖兄受惊了。多谢廖兄为我夺回宝剑。”廖树山摔得狼狈,正没面子,听他这么一说,顺势说道:“成当家客气了。捉贼么,廖某岂能袖手旁观?纵是吃点亏,也要把他偷走的东西抢回来。”这么一说脸上就光彩多了,高高兴兴地把短剑递给成三路。 “廖兄说得好。多谢多谢。”成三路急忙接过短剑,插在腰间。 鲁啸在一旁叫道:“那贼跑了,追还是不追?” 成三路见了短剑,光顾着高兴,经他一提,忙叫道:“追!追呀!” 第017章 白布药袋(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蒙面人怀里揣着五十两银子,肩上搭着布袋子。布袋里装的是瓶瓶罐罐,医书、药包、干粮、水壶等物,虽然不重,却松散晃荡。刚才窜房越脊消耗了体力,现在只得落地奔跑,跨过几条街巷之后,便已微微带喘。 成三路设计毒害济苍生,最怕的就是药袋子重回神医之手。若济苍生侥幸不死,再杀回来,那他和王保保焉有活命机会。xìng命攸关,成三路自是拼了命也要追,虽然轻功不济,仍带人远远跟在后面紧追不舍。郝青桐等人跟来是顾及双方的勾连,并非真要为铁拳门出力,因而并不积极,渐渐便落在了后面。 蒙面人钻入一条小巷,心中暗想:“这厮紧追不舍,这样甩掉他不易。肩上的袋子着实碍事,对我也没什么大用,不如暂且舍了,倒轻便些。”见前面不远有一处矮墙,便随手把布袋扔了进去,又沿途往几家墙里丢了些银子,终于可以轻便而去。 一个人与他擦身而过,不禁失口叫道:“好快的身手!”正自惊奇,忽见成三路远远追来。急忙转过脸去,闪在一旁。 成三路全力追赶蒙面人,对路人自是无暇理会。天又黑,看不清,只怕一走神,跟丢了蒙面人,骂了声“滚开”就已经跑了过去。 那人松了一口气,正是先前与成三路动过手的“白衣公子”,出来寻找自己红马的。 走出不远,又见一伙人手持火把吵嚷着追来,料定也是铁拳门的人,便急忙闪身躲进旁边的小院。忽然脚下一绊……他看也没看,便一脚将所绊之物踢入柴房,紧跟着自己也窜了进去。 就听巷子里有人叫道:“有人进这个院子了!”“我也看见了!”“一定在里面!” 柴房内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白衣公子”蹲在破窗根下,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左手碰到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仔细再摸,竟是一只冰凉的人手…… 他“啊”了一声,从门里跌了出来,心口仍扑腾扑腾乱跳。 两个铁拳门的弟子踢开破门,手持火把闯进院子,叫道:“在这儿呢!” “白衣公子”见来不及藏身,索xìng不再躲藏。既知成三路已远去追蒙面人了,对其他人倒也没那么顾忌。 正好汤五闯进门来,一眼认出他,回头叫道:“少爷,是白天骑马那小子!” 王保保带人也进了院子,见了“白衣公子”,冷笑道:“哈哈,真是冤家路窄。这回看你往哪跑?” “白衣公子”笑道:“白天没占到便宜,现在是来讨打的?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王保保仗着人多,自然不怕,一挥手:“给我上!”汤五吃过亏,不敢贸然上前,便在那里高声喊着“上啊!打他!快上啊!”自己却往后退。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朝“白衣公子”抓来。“白衣公子”手疾眼快,迅即抓住伸来的两只手臂,交互一拉。那二人便重重地撞在一起,血流满面,各自哀嚎起来。 几个铁拳门弟子,扑上前一通乱打。“白衣公子”闪避中,一拳打中一人的前胸,夺了棍棒,直将他们打得跌扑翻滚。其余众人顿时气短,连连后退。 王保保声嘶力竭地叫道:“上!上啊!”汤五也在一旁跟着叫嚷,自己却不上前。几个人硬着头皮围上来,却不敢栖得太近。 “白衣公子”心中暗笑,知道他们人数虽多,却没有高手在场,心中踏实了很多,便丢了手里的棒子,大剌剌迈步朝门口走去。铁拳门的弟子虽在四周围住,却不敢出手,跟着往门口退去。 “一群废物!”王保保大怒,扬手打了汤五一巴掌,自己上前堵住门口。汤五本来躲着“白衣公子”,以为缩在王保保身边最安全,没想到被他打在脸上,疼得火烧火燎。 “白衣公子”知道他是领头的,不禁多打量了两眼。王保保也不多说,迎面就一拳打来。“白衣公子”想到他在铁拳门是有头有脸的,拳头应该有些功夫,便不敢贸然硬接,稍稍退了一步。吓得他身后的铁拳门弟子也急忙后退,有的竟仰倒在地。 王保保气势更盛,又接连攻入四五拳。“白衣公子”渐渐看出破绽,心中暗笑,瞅准空隙,一脚朝王保保胸前踢去。 王保保逼得对手接连后退,自以为得势,又被手下在旁里喝彩吹捧,完全忘了形。正得意地刚刚打出一拳,就被一脚踹在胸口,向后跌去,绊出了院子门口。 第017章 白布药袋(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成三路追赶蒙面人,终因脚力不济,被甩得越来越远。最后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只得无功而返。 惊见王保保从一个院子摔出来,成三路急忙快步上前,扶起他,问道:“怎么回事?” 王保保叫道:“师叔,又是白天跟你交手那小子!” 成三路迈步进了院子,看了看“白衣公子”,冷笑道:“白天被你侥幸逃了,这回可没那么好运。” “白衣公子”见到成三路,不免心头一惊,嘴上不说话,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成三路白天失了面子,此番正要出气,便直接挥拳打来。 “白衣公子”知道他力大拳头硬,不敢硬拚,只有避来闪去,陷入被动。几招过后,便已到了墙角,再无退路。情急之下,左手竟摸到一根柴棒,暗自抓了起来,待成三路上前便突然打去。成三路一惊,忙抬手拦挡。柴棒打在成三路左臂,应声折断,甩出的一段正打在一个铁拳门弟子的额上。那人疼得大叫起来。成三路手臂一痛,也“啊”了一声。“白衣公子”乘机跳出墙角,再向门口冲去。 成三路恼羞成怒,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剑,跃身杀去。“白衣公子”听得风声,向旁一滚,回身将半截木棒向成三路面门打出。成三路并不躲闪,挥短剑将木棒削成几截,纷纷散落。 “白衣公子”大惊,没想到他手中短剑如此锋利,自己赤手如何抵挡?正慌乱间,瞥见王保保站在门口,急忙扑奔过去将他制住。王保保摔得屁股生疼,还没缓过劲来,脖子又被人掐住,吓得魂不复体。 “白衣公子”看着正要上前的成三路:“还不停手!”成三路急忙站住,叫道:“有话好说!”“白衣公子”暗自庆幸,命令道:“退后两步!”成三路不敢不从,王保保是他掌门师兄的独子,又向来与他狼狈为jiān,他怎敢承受任何闪失,便一时没了计较。 恰在此时,郝青桐等四人赶到。 郝青桐问了一句“贼抓到了么?”便挤入院中,一见到“白衣公子”,失口叫道:“大小姐?!” “大小姐?”成三路一惊。铁拳门的众弟子也都呆住。 这位“白衣公子”原来是女扮男装,正是成三路派人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的曾大小姐。她在城外茶摊见过铁拳门弟子的嘴脸,心生厌恶,进城后便没有依原计划去联络铁拳门。后来在窄巷遇到铁拳门的人,还与成三路交了手,情急之下舍了红马,躲进张家菜园。在柴房中听到张府老管家与家人提到神医,便恢复了女儿装,以寻亲不遇为名住入张府,yù一睹神医风采。不料神医却被铁拳门请走。失望之余,便偷空出来,寻找自己的红马。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铁拳门的人。 鲁啸怒道:“你们竟对大小姐无礼,活的不耐烦了?” 扮做“白衣公子”的曾大小姐一把推开王保保,对郝青桐等人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再晚一步,我就让这帮狗贼给害了。” 鲁啸愤怒地走到成三路面前,吼道:“你怎么说?”成三路急忙将短剑插在腰间,赔笑道:“都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曾大小姐。还望大小姐……”鲁啸哼了一声。成三路便知趣地住了口。 郝青桐走到曾大小姐面前,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曾大小姐瞪了一眼成三路,说道:“还好没让他们害死。” 成三路现在是百口莫辩,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王保保刚才捏着脖子咳嗽了一阵子,渐渐好了之后便开始暗中端详曾大小姐,细看之下果然是个美貌女子,便厚着脸皮凑上前来:“这位就是婉儿小姐呀?误会,误会。” 鲁啸狠狠瞪了他一眼,差点就一巴掌打过去,好在最后忍住了,怒道:“大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王保保吃了一憋,不敢再吭声。 郝青桐低声对成三路说:“还不快向大小姐解释清楚!” 成三路忙走到曾婉儿面前,躬身道:“成某有眼无珠,不识大小姐尊颜,刚才多有冒犯。成某在这赔不是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小姐贵人雅量,还望不要见怪。rì后成某定要鞍前马后伺候大小姐,还得为曾先生效犬马之劳!”他抬出曾先生,目的就是要告诉曾婉儿,自己也是她爹要倚重的人。 曾婉儿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懒得看他们的嘴脸,便扭过脸去。 郝青桐打圆场说道:“大小姐自然是贵人雅量,不会跟你们计较。既然误会已经说开了,咱们就别在这耽搁了。快安排大小姐去歇息吧。” 成三路也说:“是啊。大小姐一路辛苦了。舍下已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我们都……” “不必了。”曾婉儿打断他的话,“铁拳门我就不去了,我自有住处。你们只管去,不用管我。” 郝青桐道:“这怎么可以?这里人生地疏,大小姐独自一人,万一有什么闪失……”廖树山也道:“是啊。大小姐,就不要再赌气了。大不了,咱们明rì再想法叫他们赔罪如何?” 曾婉儿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赌气,也不怪他们了。我已有住处,你们就放心吧。” 见她真的不像是赌气的样子,成三路也放心了。郝青桐等四人面面相觑。 曾婉儿将郝青桐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郝叔叔,我都安置好了,不会有事。你们不要告诉我爹爹就好。”郝青桐也低声道:“那你总要告诉我们,你住在哪里,我们一同搬过去。不然,我们怎么保护你啊。”曾婉儿道:“朔州城是铁拳门的地盘,他们也认识我了,哪还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就放心吧。我玩够了,自会去找你们。郝叔叔,你一定帮我的。” 郝青桐知道她的脾气,又经不得她央求,无奈的摇了摇头。曾婉儿知道他答应了,于是对众人说道:“我和郝叔叔商量过了。你们全都回去,我自有安排。” 众人都望着郝青桐。郝青桐微微点了点头。 曾婉儿又瞥了一眼那破柴房,仍不禁心惊肉跳,又说道:“你们都回去吧。给我留一支火把就行。” 第017章 白布药袋(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为给师父买药几乎跑遍了全城,半路又跟老乞丐撞了一回,脑子里想着铁拳王的事,再加上本来就路不熟,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他心下茫然,正在街头乱撞,忽见一条人影疾驰而过,不禁心头一震,起步追了过去。 前面那人似乎发觉有人跟着,又加快了脚步。二人一前一后,在大街小巷之间飞奔。吴秋遇使起追风架子,竟也一时追不上他。 忽然转过一条街角,那人便不见了。吴秋遇站在那里,心中疑惑。 正想着什么,忽然颈上一紧,被人制住了咽喉。那人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吴秋遇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是丁大哥吗?” 那人一愣,松了手,转到身前来。只见他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吴秋遇。 吴秋遇又问了一遍:“是丁大哥吗?” 那人慢慢扯下脸上的黑布,问道:“你是谁?” 吴秋遇惊喜地叫道:“丁大哥!真的是你!我是吴……哦,我是一心哪,小和尚一心哪。” 那人正是千面神偷丁不二。当年就是他把一心小和尚拐带下了山,才有了今天的吴秋遇。丁不二愣了半晌,又盯着吴秋遇看了半晌,终于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叫道:“一心兄弟!你还活着!太好了!” 吴秋遇也很激动:“我看到你的身形,就猜是你,也盼着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太好了,丁大哥,我又见到你了。” 丁不二又上下左右地把他看了个遍,嘴里说道:“当年你出去为我采药,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就担心你出事了。我在那里等了你五天,又找了你五天,都不见你。后来我伤势加重,只有先下山去找大夫,指望能活着回来进山找你,谁知又遇到追杀……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你。这些年,你都到哪儿去了?” 吴秋遇说道:“那天,我想给你去摘几个果子,结果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昏迷了好多天。后来被人救了,后来又跟了我师父……啊,师父……”一提到师父,吴秋遇马上想起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赶紧救师父,顾不得叙旧,急忙说道:“丁大哥,我想求你,去铁拳门帮我把师父的药偷回来。师父……” 话没说完,就听丁不二笑道:“神医是你师父啊。哈哈,太巧了。我刚去铁拳门走了一遭,顺手把那药袋子偷了,现在就带你找去。” 吴秋遇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难办的事,竟然已经让丁大哥给办了。路上,他告诉丁不二:“丁大哥,我现在不叫一心了。师父给我改名叫吴秋遇。”丁不二也给他讲了在铁拳门听到的一切。吴秋遇听罢,更是心中愤恨。 丁不二行走江湖多年,干的就是走夜路的行当,对走过的道记得很清楚。很快就带着吴秋遇来到那条小巷。用手一指那矮墙:“就在那院里。” 吴秋遇大喜:“太好了,正巧师父也在这!”他正发愁拿了药袋子怎么去找师父呢,来到门口才发现这正是师父藏身的那个院子。 二人高高兴兴地进了院子。丁不二用火石点燃两支火把,一支交给吴秋遇,让他先进屋去看师父,自己在院中寻找药袋子。 忽听吴秋遇在屋中惊叫道:“师父――” 丁不二急忙冲进屋里,仔细一看,这除了吴秋遇哪里还有别人! 吴秋遇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着,哽咽道:“师父,我来晚了。你在哪儿啊,师父?” 丁不二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不敢跟吴秋遇说。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从铁拳门逃出来,顺手把药袋子丢入这个院子里,会不会有那眼尖的看见了,进院子来找,无意中发现了神医,便下了毒手,亦或是掳了回去。 吴秋遇只顾哭泣,脑子里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师父没了。 丁不二四下观瞧,寻找线索。忽见地面的柴草上,有一滩血迹,不禁心头一惊。在院子里还有打斗的痕迹,这更加深了他的担忧。 见吴秋遇那么伤心,丁不二也是痛心疾首,暗自悔恨。忽然想通了一定,对吴秋遇说道:“兄弟,我在院子里也没找到药袋子。既然你师父和药袋子一同不见了,一定是让铁拳门的人劫了去。今夜我再到铁拳门走一遭,也许能有消息。” 吴秋遇仍坐在那里伤心,像是无力地点了点头,丁不二的话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第017章 白布药袋(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带着吴秋遇,绕小巷接近铁拳门。一为避人耳目,行事方便;二来熟悉地形,预寻退路。这并不是丁不二的一贯作风。凭他一身绝顶轻功和千里独行之术,进退自如,又何须反复察看地形?只是今rì带着吴秋遇,说不定还要再救人出来,不可不多做准备。 一人头戴斗笠,站在远处,也正望着铁拳门的大门。那斗笠前沿压得很低,把头脸全都遮住。 吴秋遇小声道:“那个人好怪呀。”丁不二急忙拉他缩回巷子,靠墙根藏了起来,才小声说道:“也不知他与铁拳门是敌是友。咱们千万不可暴露。”吴秋遇点头记下。自从当初跟随丁不二下山,以后每经一事,他便留心注意,因此也长了不少见识。再扭头看时,那戴斗笠的人已经不见了。 入了亥时,夜sè已深。只见满天星斗,月sè却是不明。 丁不二点着一炷线香,小声对吴秋遇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找你师父。若一切顺利,很快就回来找你。如果这炷香烧完,或者听到里面有打斗之声,不管我是否回来,你都要赶紧离开,跑得越远越好。”说罢将那香插到墙缝里。 吴秋遇知道丁大哥见多识广,便一切听他安排,小声道:“我上不了墙,也只好在这里等。丁大哥你一定要救出师父,我来背。丁大哥,你也要小心哪。”丁不二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自会尽力。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住。”吴秋遇点头记下。 丁不二双足一点,跃上高墙,四下观察了一下,便跳入院中。 吴秋遇暗自惊叹:“丁大哥的轻功果然厉害。这么高的墙,我爬都爬上不去,他竟能一跃而上,真是神了。只盼他快些救出师父来。rì后我一定勤快些,也练就他那样一身功夫。”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吴秋遇凝神听着墙里的动静,焦急地等着丁大哥和师父出来。 墙上的香,还有很长一截,可是吴秋遇已经觉得过了很久。丁不二独自办事的时候,也经常点上一炷,插在墙外。办完事一看香的长短,便可知用了多长时间。 夜,一片死寂。 久等不见丁大哥回来,院子里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吴秋遇心中焦急,便扒着墙缝,试着向上爬去。那墙有一丈多高,吴秋遇试了两次,都爬到半截便滑下来。直到第三次上,才终于够到墙头。他双臂搭在墙上,挂着身子,探头往里面观看。 忽然,大厅的屋顶上出现一条黑影,伏下身四处观瞧。那人用斗笠遮着脸,身形高大,正是在铁拳门的门口见到的那个人。 吴秋遇心生疑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也会深夜到铁拳门来?” 正自琢磨着,忽见又一条人影从大厅后面转出来,正是丁不二。刚要提醒他房上有人,忽然想到这是在铁拳门,只怕会惊动铁拳门的人。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因此便忍住没有出声。 屋顶上的黑衣人也看到了丁不二,先是一愣,又暗中仔细看了看,竟飞身跳下屋檐,直落在丁不二的身前。 丁不二一惊,急忙向后跳开。黑衣人并不迟疑,挥拳便朝丁不二打去。丁不二急忙躲闪,便向墙边跑来。黑衣人哪里肯放,迈步紧追。二人便缠斗在一起。黑衣人拳脚有力,直yù跟丁不二拼命。丁不二则一味躲闪,只想赶紧离开。 吴秋遇暗自着急,不知那黑衣人是谁,为什么偏要跟丁大哥过不去。 二人赤手相搏,虽斗得激烈,却始终响动不大。过了很久,有人起夜,才发现动静,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又有贼啦!” 二人斗得正酣,又一人突然出现,跳上前也朝丁不二打去。来人正是成三路。黑衣人一惊,竟放弃丁不二,和成三路交起手来。丁不二稍稍一怔,乘机纵身跳开。黑衣人和成三路见状,又一同向丁不二攻来。三人混战在一处。丁不二和成三路都分不清黑衣人是敌是友。 丁不二和黑衣人一起将成三路逼开,对黑衣人说道:“咱们上房再斗如何?”黑衣人应了一声“好”。二人便飞身跃上屋顶,先后只差半步,在上面又继续打了起来。 此刻,又跑出了十几个铁拳门的守夜弟子,院子里顿时叫喊声起。 成三路见二人在屋顶上斗得兴起,也纵身跃起。他轻功一般,并不能一跃而上屋顶,只能双手攀住屋檐,再挣扎着翻身上去。 丁不二见成三路也上来,自知久了不便脱身,朝黑衣人虚晃一拳,便飞身跳出院落,疾驰而去离去。黑衣人紧随追去,竟是不舍。虽不像丁不二那么轻松,轻功倒也不弱。 成三路好不容易才上了屋顶,见二人跳下去走了,心有不甘。他到了房山边上,又不禁犹豫,眼见十多个弟子在院子里瞅着,也只有一狠心,纵身跳下…… 第018章 难解女人(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那还有一个!”有人发现了吴秋遇,便带人朝这边冲过来。 吴秋遇一直担心丁大哥,竟忘了他的嘱咐,现在被人发觉,急忙手臂一松,从墙上滑落下来。慌乱中一落地,左脚稍稍崴了一下。 铁拳门的弟子,有的搭梯子翻出墙,有的开了大门绕过来追。远远望见只有一人,又是赤手空拳,便都壮了胆,紧追不放。 吴秋遇脚上有伤,追风架子不能完全施展。穿大街,走小巷,直跑得气喘吁吁。 见后面追得紧,吴秋遇闪身钻进一条巷子,努力攀上一座墙头,费力地翻了过去,摔在地上。 追赶的人噔噔噔跑了过去,脚步声越来越远。吴秋遇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揉着崴伤的脚腕。等了一会,听不见动静,估计铁拳门的人都去远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又朝墙头爬去。 忽听身后有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腰间一痛,又被人拽下墙来。双手被那人扭到背后,一手抓着,一把匕首在颈上比着,押入一间屋里。 那人用脚关了门,松开吴秋遇两手,伸手指在他背上和肋下胡乱点了几处。吴秋遇知道,他这是在点穴。刚才腰上被他重击了一下,仍在酸疼。现在又看不清状况,吴秋遇便配合他,站着不动。 “原来我也可以。”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惊又喜,见他被自己点住了,便收了匕首,自去把油灯拨亮。 吴秋遇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个女子。只见她薄纱缥缈,胡乱披着斗篷,正伸手拨弄油灯,露出白白的一条手臂。 那女子见吴秋遇盯住她看,顿时脸上一红,慌忙把衣服裹好,过来就打了他一巴掌。 吴秋遇只觉脸上**辣的痛,像火烧一样,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愣愣望着那女子。 “你还看!”女子又抬手要打。 吴秋遇这才明白为何挨打,急忙闭上眼睛。他从小在和尚堆里长大,下了山也只是跟丁不二、柳正风、济苍生这些大老爷们打交到,只见过一个女的,就是十二岁的香儿妹妹,哪懂什么男女有别的事。 那女子见他老实,便自顾理好衣衫,简单弄起头发。吴秋遇听不到动静,心中纳闷,可又不敢睁眼去看。 忽听那女子问道:“深更半夜,你翻墙进来,干什么的?”吴秋遇不知道该怎么说,闭着两眼静静站着,一声不吭。 女子手里拿了把鸡毛掸子,一头挑起吴秋遇的下巴,说道:“我问你话,你没听见么?” 吴秋遇经历了这许多事,也慢慢有了些见识。他知道师父和丁大哥都是秘密身份,怕说出实情会再生出别的事来,便仍缄口不答。 “如果动手,我能制住她吗?”吴秋遇心里想着,忽然又暗叫不妥,“我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再和人家动手打架,这就太没道理了。刚刚在这躲过了追杀,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又怎能想着动手伤人?真是好不应该!如果能让她心里解气,就算被她打几下也没什么,反正我皮粗肉厚。等她闹累了,留着我又没用,自然就放我走了。”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踏实了。 那女子竟没有再打,却忽然说道:“你把眼睁开!” 吴秋遇心中暗想:“我看她,她不高兴。我闭上眼睛,她又让我睁开。不知她到底想怎样。”这么一犹豫,倒叫他想出一个主意来。只见他挤了几下,只睁开一只眼睛来,怯生生看着拿女子。 那女子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她自顾笑了一会,才说道:“我叫你把两只眼睛都睁开。” 吴秋遇见她没有生气,放心了,就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望着那女子。见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细看之下,竟觉得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被他直勾勾盯着看,脸上又羞得红了,低头说道:“你不许这样看我。” “真好看。”吴秋遇心里这样想,嘴上竟脱口说了出来。他倒没什么特别心思,只是不会掩饰内心的想法。那女子的脸羞得更红了,娇嗔地扬起鸡毛掸子,在吴秋遇的肩膀上打了一下:“叫你胡说?” 吴秋遇一皱眉:“我说错了么?我就是觉得你好看。”那女子一跺脚,又把鸡毛掸子扬起来,却下不去手。 吴秋遇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骑红马的公子。我们在城外见过的,你还认得我么?” 女子手举鸡毛掸子要打的动作,让他想起在城外拦马救那祖孙俩之后被“白衣公子”用马鞭抽打的情景,于是便认出来了。这女子正是曾经女扮男装的“白衣公子”――曾大小姐婉儿。 第018章 难解女人(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兴奋地说了几句,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可是,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女的?” “我本来就是女的。怎么了,不像么?”曾婉儿见他才认出自己,还怪怪地问怎么变成女的,心中暗笑:这傻小子倒也有趣。她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吴秋遇自己想了想,慢慢也明白了,又开始傻笑。 曾婉儿忽然问道:“你怎么会到这来?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吴秋遇认得她是个熟人,稍稍放心了些,便拣些不太要紧的跟她说了:“我师父好心去给铁拳王瞧病,却被他们在茶里下了毒,又偷换了我师父的药,还不让药铺卖药给我。我没有办法,就去铁拳门……后来师父不见了,一定是被他们劫走了,我就去找……结果被他们追,就躲到这了。” 听他说完,曾婉儿嘀咕道:“原来那个是你的师父,他就是神医?难怪中毒成那个样子,竟是被人算计了。”吴秋遇一愣,又是一喜,冲上前问道:“你见过我师父?他在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曾婉儿吓了一跳,愣愣地瞅着他:“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能动了?” 吴秋遇顾不得回答她,又急切地央求道:“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 曾婉儿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失望道:“原来还是不行。你刚才都是装的么?”她望着吴秋遇。吴秋遇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点穴,又觉得半夜打扰你不对,就配合你了。” 曾婉儿不觉笑了,看了看他,说道:“你倒是个老实人,那我就告诉你。”吴秋遇很高兴,凑得更近。曾婉儿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师父在哪儿呢,我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过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毒发身亡喽。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吴秋遇听罢,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了,在那里苶呆呆发愣。心情就如同刚攀到顶峰看到了希望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曾婉儿看着他伤心,有点不忍,可是yù言又止。 吴秋遇带着仅剩的一点希望问道:“你在哪儿见到我师父?”只盼她说的是假的,故意撒谎骗他。曾婉儿说:“一个荒废的院子,柴房里。”吴秋遇听了,心里彻底凉了,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曾婉儿不敢看他,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说道:“是不是你师父死了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没地方去,可以跟着我呀。” 吴秋遇只顾呆立着伤心流泪,完全没心思再听她说什么。 曾婉儿见他如此难过,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又有了动静。 有人在墙外叫道:“他跑不远的,应该就在附近。老三说,是在这条巷子不见的。说不定进了这个院子。”“进去搜吧!”“慢着!这可是张府。先围起来,还是等成爷来了再拿主意。” 如今师父死了,吴秋遇什么也不怕了,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便要出去找他们拼命。曾婉儿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你是我捉来的,自然凭我一人处置。我不会让旁人动你分毫。你也不要出去送死。” 吴秋遇道:“他们害死我师父,我要找他们报仇!”曾婉儿说:“你出去被他们打死就能给你师父报仇了?”吴秋遇被她问得一愣。曾婉儿接着说:“你听我的,先忍了,保住自己的小命。rì后有的是报仇机会。”吴秋遇心里也觉得她说的对,只要今rì逃过此劫,等找到了丁大哥,他自有很多办法可以给师父报仇。从今以后不为自己活着,只为师父。 曾婉儿见劝住了他,又说道:“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出声。”吴秋遇低声道:“你不能出去,他们都是坏人,会……。”曾婉儿晃了晃手里的鸡毛掸子,笑道:“我不怕他们。”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吴秋遇再次叫道:“他们是铁拳们的,你打不过他们。”曾婉儿回头神秘地一笑,便开门走了出去。 就听墙外一个尖酸的声音说道:“成三爷追那两个贼去了。还有郝大爷和鲁二爷在这,你们怕什么?给我上!”正是铁拳门的白丕谷。 旁边有人说道:“可这是张府,张大善人跟官府……”白丕谷骂道:“张府怎么了?张大善人怎么了?窝藏盗贼,一样得治他的罪!上!” 鲁啸瓮声说道:“干什么婆婆妈妈的,拿贼要紧。”“老二,铁拳门的事自有成当家作主。咱们只有帮忙的份。”这是郝青桐的声音。 听到郝青桐和鲁啸也在,曾婉儿放了心,回屋从枕头下摸了一件东西,又走出门去。吴秋遇不知她究竟作何打算。 忽听墙外有人叫道:“啊!什么东西?” 隔了一会,听郝青桐说道:“这里没有贼,咱们再到别处去找!”很快,人群渐渐散去,外面没了声音。 曾婉儿打发了墙外的人,高高兴兴地迈步进门,口中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以后可要听我处置!” 她回到屋中,却惊讶的发现,吴秋遇不见了…… 第018章 难解女人(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背着吴秋遇来到河边。 吴秋遇一边揉捏崴伤的脚,一边问道:“丁大哥,你刚才怎么找到我的?” 丁不二道:“我在铁拳门窥遍了每间屋子,都不见你师父。正要回来找你,谁知半路杀出个黑衣人,跟我纠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他甩掉。我想你应已离开,就顺着咱们约定的路线一路找。后来见铁拳门的人在那个巷子吵嚷,猜想你可能在里面,便绕到后墙翻入,正听见你和那姑娘说话。等她出来,我才潜入找你。” 吴秋遇闷头不再言语。丁不二问道:“兄弟,你怎么了?”吴秋遇抽泣道:“师父……他……死了。” 丁不二一惊:“死了?你怎么知道?在哪找到他了?”吴秋遇:“是那个姑娘说的。她说……在那个院子里……见过师父,那时候就……已经快死了。过了这么……久,早该……毒发身亡了。师父……”丁不二也不禁摇头叹息:“那里有打斗痕迹,就算不是毒发,恐怕也难逃歹人的毒手。唉。老天真是瞎了眼。” 吴秋遇越哭越伤心。与师父相处多年,早已是谁也离不开谁,现在师父突然没有了,叫他如何承受。而且,是自己招惹铁拳门的人在先,才连累师父被人算计。想到此,吴秋遇捶胸嚎道:“是我害了师父!是我害了师父!师父!”他抱在树上,撞头大哭起来。 丁不二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了。铁拳门作恶多端,咱们早晚把这个仇报了。” 天上星光闪烁,勉强能映出吴秋遇眼里的泪花。吴秋遇的哭声虽然低沉,但在这静静的暗夜之中,也显得格外真切。 丁不二忽然一惊,拉着吴秋遇躲到树后。 吴秋遇不知发生何事,擦干眼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四五十步以外,一黑衣人正东张西望。他小声问道:“那是什么人?” 丁不二低声道:“还不清楚。就是他在铁拳门与我纠缠。先前戴斗笠的那个也是他。”吴秋遇仔细看了看,那人现在没戴斗笠,但由于距离太远,夜又黑,看不清脸。“他也跟成三路动手,可见不是铁拳门的人。至于他为何要纠缠我,还死追不放,我可真是想不出来。”丁不二心中也在纳闷。 黑面人在那里张望了一阵,又转身向东跑去…… 吴秋遇心念师父,痛哭了半宿。二人折腾了一晚,全都累了,便倒在河边草地上,一睡到天亮。 丁不二起身,在河边洗了脸,回头望着吴秋遇,拱嘴轻吹了两声,看他醒了没有。 吴秋遇睁开眼,仍觉干涩发痛,见丁不二在河边,自己也懒懒地站起来,走过去。他蹲下,捧起凉水,胡乱在脸上泼了几下,彻底清醒了。 丁不二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填饱肚子要紧。”吴秋遇也正是饿了,上一顿还是昨rì中午吃的呢。 铁拳门在朔州城西,张善人家在城北。二人便只敢在城中的东南角出来走动,以远离铁拳门耳目和张府那个女子。 第018章 难解女人(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丁不二随便找了一个街边的摊子,拣张刚擦完的桌子叫吴秋遇坐下来,要了两碗羊汤,一张大饼,另点几盘小菜。 做卖的是一中年妇女,另有一个小伙计。 羊汤很快端了上来。吴秋遇昨晚折腾了半宿,哭了半宿,现在是又渴又饿,端起汤碗便大喝了一口。 那羊肉汤刚出锅不久,还热得很。他“啊”了一声,丢了碗,伸出舌头哈呼起来。 周围四五个客人听见动静,一发转过脸来观瞧,见状都不禁大笑起来。尤其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姑娘笑得最欢,指着吴秋遇笑道:“太笨了,太笨了。” 吴秋遇继续晾着舌头,抬头看去。那姑娘也就是十六七岁,个头不高,左脸处有一绺头发垂着,她一笑,隐隐露出一块黑迹,右边脸上还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斑点。 丁不二刚去拿了筷子,转身看了,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说道:“烫着了?这羊汤要在冬天,当真要趁热喝。这时节就是再饿,也没有你这般喝法。”又扭头吩咐道:“伙计,快拿一碗新醋来。” “这里有,我来吧。”老板娘早端了一碗醋,递到吴秋遇面前。吴秋遇张口呆望着她,不知何意。丁不二说:“你试试这个,含上一口。” 吴秋遇跟随师父多年尚不知醋能解烫,既然丁大哥这样说,那必有道理,便端起醋碗,咕咚几口,一饮而尽……只觉得口中酸涩难忍,肚子里还股股地往上冒着酸气,又像被人打了鼻子,眼泪都要流出来。 小姑娘笑得几乎嘴里喷出东西来,也顾不得再吃,只俏皮地看着。 丁不二叫道:“那醋是让你泡舌头的,谁让你真的喝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药膏给他抹在舌上。 吴秋遇难受yù呕,又吐不出来,一眼看见了锅边的木桶,便大步过去,舀起一瓢凉水就大口喝起来。看得丁不二直摇头:“你这么喝来喝去,一碗羊汤都省了。” 老板娘关切地问道:“小兄弟,好些了没有?”吴秋遇揉了揉肚子,仍是咕噜咕噜,一阵阵酸气往上冒,可是嘴上好多了,朝她点了点头。 小姑娘离了座位,转悠着对众人说道:“我说一个谜大家猜猜啊。一个东西,肚子大,里面可以装水,也能盛醋。那是什么?” 旁边一位客人想了想,答道:“是碗。”另一个说:“不对,碗哪有肚子?应该是瓶子,等等,是坛子。坛子!” 小姑娘叫道:“对了,是坛子,醋坛子。”说完看了一眼吴秋遇。吴秋遇竟一时没有想明白,还傻傻地点了点头。众人会意,又都大笑了起来。 丁不二知道她在取笑吴秋遇,快步走到她身边,碍于她是个不大的女孩子,不好发作,只绕着她转了一圈,对吴秋遇说道:“兄弟,吃东西吧。”吴秋遇应了一声,坐回原处,拿起饼小心地嚼了起来,还不忘又看了那姑娘两眼。 老板娘说道:“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刚才这小兄弟烫了口,虽然算不得我们的不是,可毕竟是在我这,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羊汤大饼就算我请了,待会吃完了,可不许跟我提钱。” 丁不二也坐下来,笑道:“嫂子好会说话。这怨不得你。我不会少你半文钱,待会连醋钱、水钱都一并算给你。”老板娘道:“那可不行。” 小姑娘玩够了,剩下的汤面也不想再吃,便要给钱离去。她在身上摸找了一番,竟不见自己的钱袋,不禁失口叫道:“唉呀,我的钱呢?” 伙计本已过去等着接钱,见她拿不出钱来,只道她是要吃霸王餐的,便紧盯住她,生怕她跑了。 小姑娘见了,也不理他,只朝老板娘喊道:“老板娘,我的钱袋丢了。这回先欠着,改天一定回来给你。”老板娘倒是开通,端着一摞碗往屋里走,回头说:“不碍事,那就改天再来吃。” 伙计心中不服,喊道:“婶子,我看她是存心白吃。可别叫她骗了。”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你才白痴。我都说了改天回来还你,还能赖你的不成?” 伙计说:“这天底下,有谁见过吃了饭不给钱的?”小姑娘一指吴秋遇那桌:“他们不是就不用给钱么?”伙计说:“人家可没说不给。”二人便争辩起来。 吴秋遇看着丁不二。丁不二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她刚才取笑你,你倒心疼她。也罢,给你。”说着,就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搁到桌上。 吴秋遇傻笑了一下,拿起银子,走到小姑娘身边,说:“你没有钱就应该说几句好话,怎么还跟人家争吵啊。”小姑娘见他上来,以为他是要给伙计帮腔进行报复,正要跟他吵嚷,却见他手里递来一块银子,不禁愣住。 伙计倒是机灵,见了银子,无心再和小姑娘争吵,顺手接走了。小姑娘倒不依不饶,冲着伙计喊道:“找钱!” 伙计回头道:“银子是这位小哥给的。人家帮你给了钱,你不说谢谢,却还有脸要钱?”小姑娘道:“他给了我,就是我的。找钱!” 众人见二人斗嘴,都觉得有趣,也不管谁是谁非,只顾看热闹。 丁不二也不禁摇头暗笑,挥手道:“你就找给她吧。” 伙计看着吴秋遇,毕竟银子是从他手里拿的。吴秋遇点了点头。伙计才去把钱算了,把找回的银子拍在桌上,冲小姑娘哼了一声,就去招呼别的客人。 小姑娘把桌上的银子捡了,朝吴秋遇随口说了声“谢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018章 难解女人(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离了吃饭的地方。丁不二问道:“你师父不在了,兄弟rì后作何打算?” 提起师父,吴秋遇心中悲切:“我和师父在山里一起住了五年,从没分开……现在……师父没有了……” 丁不二叹道:“唉,你师父救死扶伤,却遭歹人算计。那铁拳门的恶贼着实可恨。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一时也报不了仇。不如暂且离开,免得你再遭了他们毒手。” 吴秋遇只恨自己悟xìng不高又不够刻苦,尤其是后来还迷上“五禽戏”,对师父传授的“降魔十三式”只是耍的纯熟,却远远没有师父那样的威力。其实,他学了“降魔十三式”之后,真正就只用过一次,就是牛四撞死那一回,再后来只是不断练习,并没真正用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威力。再加上他本xìng善良,习武只是遵从师父的吩咐,当作山中的一项消遣,从没想着要去争勇斗狠,更别说杀伤人命。他心中就没想过要用“降魔十三式”中的任何一招去跟人打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不能给师父报仇。 丁不二见他沉默,开口说道:“不如还跟着我,咱们一道去闯荡江湖。”吴秋遇自己没什么主意,便点了点头。想不到折腾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丁大哥身边,就像当年刚跟他下山时一样。 丁不二自然高兴,忽然想起那柄短剑,叹息道:“当年你跌落山崖,我也气结昏倒,醒来只顾找你,却将一把短剑失落了。昨晚我又在铁拳门见到了那把短剑。他们藏在墙洞里,自以为安全,却被我发现机关在桌案底下。唉,本已偷来,却又他们夺了去,真是可惜。我一直没想明白,那短剑怎么会到了铁拳门了?”最后那句倒像是自言自语。 吴秋遇听罢,心头一颤:“当年我跟师父离开山谷的时候,短剑是留在那里的。后来师父下山,才知柳大叔和香儿早已不在山谷,小屋也烧了。如今短剑在铁拳门出现,莫非香儿和柳大叔也是被他们害了?香儿,柳大叔,你们还活着吗?你们在哪儿啊?”他脑子里又乱了起来。 丁不二见了,忙问道:“兄弟,你怎么了?”吴秋遇不愿说出心中的伤心事,忙遮掩道:“没事。我也在想短剑的事。那个东西很要紧吗?” 丁不二说:“那是我从天山恶鬼手里夺来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想必会有些来历。既然咱们不能在铁拳门得手,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我只要在江湖上散布消息,说铁拳门藏了这样一把宝剑,自会有相干的人找上门来,叫他们不得安宁。”吴秋遇暗自佩服丁不二的机智。 正走间,丁不二忽然一惊,忙将吴秋遇拉到一个瓜摊后面。吴秋遇惊讶道:“怎么了?”丁不二示意他不要出声,指引他往街上看去。吴秋遇这才发现,那个戴斗笠的神秘人物又出现了。 丁不二小声道:“真是yīn魂不散。看来此地不可久留。我去引开他,你趁机离开,一路向南,走得越远越好。我甩了他,自会来找你。”吴秋遇点头应了。丁不二迈出一步,忽又站住,从怀里掏出一个粉红sè的钱袋,递给吴秋遇:“这是刚才那个丫头的,本想教训她一下就还她。现在她走了,你先拿着。若是碰见,你就还她。若是遇不着,就自己留着吧。” 吴秋遇还没来得及问明白,丁不二已经快步离去,闪身钻进了一条巷子。 戴斗笠的神秘人物显然是见到了,紧跟着便追了过去。 吴秋遇心中疑惑:“这个人屡次跟丁大哥纠缠,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神秘人物一路追赶丁不二,出了城。追到城东的小树林,就不见了丁不二的踪影。 他凝神闭气,四下观瞧,猛然用拳头在树上砸了一下,恨恨说道:“可恨贼偷,跑到哪里我都要抓到你!”由于用力过猛,手上震破了,流着血。这人竟似全然不觉,悻悻地离去了。 丁不二从一棵树上跳下来,得意地笑道:“想抓到我,没那么容易。”但仍抹不去心头的疑惑,嘀咕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哪?为何三番五次非要跟我纠缠不清?没道理,没道理。” 第019章 四个乞丐(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听了丁不二的话,本要出城,但心中仍抱有一丝幻想,沿路打听着师父的消息。 他不敢说出师父的身份来历,只说有个长辈误食毒蘑菇,中了毒走失了,问人见过没有。问一个,一个摇头,都说不曾见过。倒是有好心人提醒,说城里来了个神医,如果找到了那个中毒的亲戚,可以去求他医治。 神医三两针救醒了张大善人的儿子,这消息早已传遍全城。却没人知道,正是这神医被坏人算计中了毒,自身难保。 吴秋遇心中难受,正自沮丧。一个醉了酒的汉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听到人们议论,上前问道:“你找人么?你找得病的,还是找治病的?” “我找一位丈辈,误食毒蘑菇中了毒。他这么高,头发有黑的,有白的……,您见过没有?”吴秋遇说完,殷切地望着他。虽然心里知道希望渺茫,但仍盼着他说出的是“见过”二字。 “这么高,头发有黑的,有白的,对不对?”醉汉手里比划着,身子摇晃着,醉眼蒙胧地说道,“知道,知道。” 吴秋遇喜出望外,没想到真能问到师父的消息。他一把抓住醉汉的胳膊,叫道:“你快带我去找他!”醉汉打了个嗝,把他的手拿开,摇摇晃晃地继续赶路。吴秋遇央求道:“大叔,你带我去找他吧。” 醉汉停住脚,看了看他,又吐了一口酒气,说道:“好,我带你去……去找他。”吴秋遇大喜,两手殷勤地搀扶着醉汉,跟着他去找师父。 拐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巷。 醉汉在一家门前停住脚,一面用拳头砸着门,一面叫着:“开门,开门!”他太过用力,重心不稳,险些撞在门上。吴秋遇急忙将他扶住。 醉汉又含糊地嘟囔了两句,便贴在了门上,闭眼睡了。 “大叔,大叔!”吴秋遇叫着,竟摇他不醒。 这时候,听见院里有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醉汉贴着门倒了进去,扑在开门人的身上。“啊呀!”那人惊叫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醉汉撞到门板,倒在地上,眼睛也没睁开,嘴里嘟囔道:“娘子,我回……回来了。” 开门的女人手摸着胸口,颇喘了几口气,才定了神,骂道:“死鬼,你还知道回来?!”那醉汉早已在地上打起了呼噜,哪里还听得见。 吴秋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愣愣地站在门口。醉汉的娘子这才发现,门外还站了一个人,忙堆笑道:“我说这死鬼醉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回来,原来是你这位小兄弟送他。真是多谢了。”说着便去揪那醉汉。 吴秋遇帮她将醉汉扶起,嘴里说道:“我是来找人的。”醉汉的娘子一愣:“找人?找谁呀?家里就我和这死鬼俩人,你找哪个?”吴秋遇说:“我找一位丈辈,他中了毒,很危险。这位大叔说知道他在哪。我跟大叔来到这,他睡着了……你看……我……”他想说把醉汉叫醒,可见他醉成那个样子,又说不出口。 醉汉的娘子说道:“是他说的,这就难怪了。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吴秋遇说:“我在街上打听丈辈的消息,这位大叔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找人,是找得病的,还是治病的。我告诉他,在找一位中毒的丈辈,这么高,头发有黑的,有白的。他说他知道,就带我来了。” 醉汉的娘子笑道:“这死鬼喝醉了说的话,你也信得?上回他还带人到家里看过皇上呢,那我们家不成皇宫了?”吴秋遇顿时傻了,呆在那里。醉汉的娘子继续说道:“这死鬼见了酒就不要命了。这不,又在外面喝了一宿,早糊涂了。你问什么,他答什么。醒了之后,他自己说了什么根本不记得。多谢你送他回来,快进屋喝口水吧。” 吴秋遇这才明白,自己是空欢喜了一场,顿时泄了气,后面她又说了什么,就没再听了,垂头走出门来。 “谢谢你了,小兄弟。”那娘子又喊了一句,摇了摇头,急忙扶醉汉到屋里去了。 吴秋遇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正自沮丧,忽见街头行人sāo动,四散避闪。远处有几个铁拳门的弟子,叫嚷着,随意揪住路人和小贩盘问,像是在找人。 吴秋遇心念一闪,马上想到:“丁大哥说的对。铁拳门的人凶狠霸道,害了师父,也必然再要害我。是我把那个王保保打伤的,他们连师父都害了,更不能放过我。他们一定是在找我和丁大哥。”他急忙就近躲进一家药铺,藏在门内,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药铺的伙计叫道:“小哥要抓什么药,请到柜台来。”吴秋遇正不知如何回答,又有几个行人躲进药铺里来,抱怨着:“铁拳门太霸道了。咱们在这里躲躲,免得惹祸上身。” 一个伙计走到门口,向外望了望,已然知道怎么回事,自顾摇了摇头,又回到柜里。后来的几个人朝伙计拱手致谢。伙计全当没看见,继续手里的活。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不当回事。 铁拳门的弟子只在街上耀武扬威,并不进入每家门里搜查。四五个人一路横冲直撞着,渐渐远去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几个人再次致谢,有的假意上前买了点无关痛痒的药,便各自散去了。那伙计见平白多了几桩生意,也自然高兴。 吴秋遇跟着走出门来。看来只有依丁大哥所说,先远离这是非之地,逃过铁拳门的追杀再说。他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毕竟不傻,也能想到铁拳门会在城中广布耳目,说不定城门也有他们的人盯着。若要顺利出城,还需想点办法。 第019章 四个乞丐(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担心被铁拳门的人看见,吴秋遇一手遮住脸,一边闷头走路,一边想着主意。 刚巧走到一条巷子口,迎面撞见两个乞丐,一大一小,正是跟师父刚进朔州城时遇到那两个。吴秋遇灵机一动,上前将他们拉住。两个乞丐本要挣脱,奈何吴秋遇手上力气太大,硬把他们推进巷子里。 大乞丐叫道:“你想干什么?”吴秋遇放了手,小声道:“大叔不要喊。我只想换你的衣裳。”大乞丐急了:“那可不行!我就这么一身衣裳,给了你,我怎么出门?要饭的也是要脸的,总不能光着屁股上街吧?不行不行!”小叫花子更是叫道:“大白天的,你想打劫呀?再缠着我们,我就喊人了。你连要饭的都抢,让别人知道了,看你丢不丢脸!” 吴秋遇急忙解释:“我不抢,是拿我的衣裳跟你们换。大叔你帮帮我,好不好?” “是这样啊,早说清楚嘛。”大乞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他打量了一番。小叫花子也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同声说道:“好,我们换!” 大乞丐穿上吴秋遇的衣裳,转来转去给小叫花子看,还问他:“怎么样?好看吗?”小叫花子拍手叫道:“好看,好看。这回你可赚到了,老大。” 吴秋遇换了大乞丐的衣裳,大小倒是合适,只是一股酸臭气扑入鼻子,熏得他不禁皱眉。 大乞丐笑嘻嘻上前说道:“我也不白占你便宜。来,我再给你收拾收拾。”吴秋遇不知他要收拾什么。大乞丐按住他的头,动手将他束发的带子解了,头发披散开来。小叫花子从地上抓了把土,伸长手臂洒在他头上。吴秋遇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只觉得头痒。 俩乞丐转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大乞丐说:“你这才像了。”吴秋遇这才明白,他们是要帮他扮得更像乞丐,哭笑不得,也难得他们如此热心肠。 大乞丐将自己的头发捋了捋,一把挽起,用吴秋遇的带子系了,笑着问道:“怎么样?”小叫花子叫道:“好潇洒,好英俊啊,老大。” 吴秋遇走出小巷,一路问着,朝城门走去。 大乞丐带着小叫花子在街上招摇。小叫花子紧跟在他身旁,总忍不住伸手去摸。大乞丐瞅了他一眼,装模作样说道:“我现在是有钱人了,你得离我三步开外!”小叫花子嘟哝道:“知道了,叫你过两天瘾。饿透了,看你是继续当老爷,还是和我一起讨饭。”大乞丐指了指他,笑眯眯说道:“好小子。”便赤着脚,继续大摇大摆走路。 大乞丐正挺直了腰杆在街上晃悠,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领子,不禁大叫起来:“谁,谁呀?”却见小叫花子早已躲到远处,偷偷指向他身后。 后面的人冷笑道:“真是不怕死的,还敢在这招摇。这回看你往哪跑!”竟是铁拳门的几个弟子,误把他当作吴秋遇,抓个正着。 吴秋遇在路上又遇到几个铁拳门的弟子,怕被认出来,就把散乱的头发挡到眼前,要往旁边躲。谁知那几个铁拳门的弟子见了他,竟都躲着走,嘴里还骂着:“臭要饭的,别过来,滚远点!” 吴秋遇扮做乞丐,一路都没被人认出来。来到了城门口,那里果然也有铁拳门的人守着。吴秋遇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我提早做了准备,要不然,被这几拨铁拳门的人认出,可就麻烦大了。 走出城门,吴秋遇心情放松了很多。望着城门洞,他心中暗想:“我能平安出城来,全靠现在这身打扮。看来这身脏衣裳挺管用,也得多谢乞丐大叔和那个小叫花子。” 想到那两个乞丐,吴秋遇突然心头一震:“我穿着他的衣裳可以瞒过铁拳门的人平安出来,那他穿着我的衣裳在城里会怎样?会不会被铁拳门的人当作是我给抓走?不会吧,他们应该认得我的,即便抓了,一看不是我,应该也会放了。可是,万一那些坏人找不到我,把火气发到他们身上,岂不是把他们给害了?铁拳门那帮坏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铁拳门的事是我惹的,跟他们没一点关系。他们也都是苦命的,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到他们。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想到这个,吴秋遇又进到城里,凭记忆原路返回,去寻找那两个乞丐。 忽然远远听到小叫化的哭声。吴秋遇一惊,急忙快步奔了过去。小叫化正跪在药铺门口,向伙计央求:“大爷们,行行好吧。我们老大被人打了,求您施舍点药吧。”旁边也有人作证:“是真的。无端被铁拳门的人打了一通,怪可怜的。” 吴秋遇心中一懔,觉得对不住那乞丐,便将师父给他的所有银子都拿出来,轻轻放到小叫花子脚边,然后快步消失在人流之中。 小叫花子无意间摸到银子,愣了一下,回头看时,人已不见,便拼命地磕起头来:“谢谢好心的大爷。谢谢了。” 第019章 四个乞丐(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往城门走了一个来回,已然感觉到腹内饥饿,肚子咕噜咕噜在叫了。原来在山里,总是饿了就吃。可今天,自早上喝了一碗滚热羊汤,随便吃了几口大饼,已经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了,他怎能不饿的难受。 刚才一激动,自己的钱都给了那个小叫花子。现在怀里只有丁不二临走留下的那个粉红钱袋,可那是那个小姑娘的,不能动。吴秋遇身无分文可用,只得望着街边的饭馆,闻着鱼肉的香味,自顾咽着吐沫。 早间丢失钱袋的小姑娘四处找不到,正在街头闲逛,看见一个叫花子站在那里咽口水,却不去要饭吃,不觉多看了两眼。 忽然两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是两个赤膊的汉子,背后插着大刀,高声喊着:“闪开,闪开!”吓得行人慌忙躲闪。 吴秋遇也急忙侧身,让到一旁,散乱的头发甩起,露出半个脸来。 小姑娘见了,朝他一挥手,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叫花子,想吃饭就跟我走。” 吴秋遇见是她,又惊又喜,便快步跟了过去。忽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乞丐”,不知她是认出了自己还是要给叫花子施舍,索xìng先不说话,看看再说。反正是有饭吃了,就随她去。 小姑娘把吴秋遇带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开口说道:“怎么半天不见,你就沦为乞丐了?你那个同伙呢?” 吴秋遇一听,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就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递给她:“他说你取笑我,一时不爽就拿了你的钱袋,本想吓唬一下你,就要还你的,没想到你后来又和伙计吵嘴……” 小姑娘抓过钱袋,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把钱袋系在腰间,说道:“你们还算老实。你这样打扮,又想去蒙谁?” 吴秋遇黯然道:“我师父被铁拳门的人害死了,我也被他们追杀。我穿成这个样子,只是想躲过他们。你认出我了,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我不是坏人。” “他死了?”小姑娘一愣,以为吴秋遇所说的师父就是偷她钱袋那个,“这报应也来的太快了吧。他偷我钱袋的时候,你知道吗?” 吴秋遇也被绕进去了,一会这个“他”是说师父,一会又是丁大哥,最后说的是偷钱的事,应该是说丁大哥,于是摇头说:“他临走的时候才把这个给我,说要是再遇见就还给你。”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说:“唉,难得他临死还能想着这个事,我原谅他了。”吴秋遇刚要解释,只说了“他没……”两个字就被打断。小姑娘说:“师父死了,你也够可怜的。饿了吧?跟我走吧,带你下馆子去。” 前面街上有一个很大的酒楼,金福楼。 小姑娘迈步走了进去,吴秋遇跟在后面。忽有伙计上前拦住,叫道:“叫花子,要饭到别处。这是你来的地方吗?出去出去!”便上前推搡。小姑娘回头道:“那个叫花子是我请来的。让他进来。”伙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看她倒不像是没钱的,就退到一旁。 吴秋遇跟着小姑娘上了二楼。此时已过了饭点,楼上客人不是很多。 小姑娘随便找张桌子坐了,对吴秋遇说:“这是朔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气派吧。”早有伙计迎上来,见了“叫花子”从旁绕过,只对小姑娘说道:“姑娘说得不错,我们金福楼是朔州城最好的酒楼。”小姑娘却道:“我说最大,倒可当得。是不是最好,还得吃了才知道。快挑拿手的好菜上来一桌。” “好嘞。”伙计应声去了。吴秋遇身后隔了丈许有桌客人,见有叫花子在座,多少有些不满,低声议论。 小姑娘瞅了他们一眼,说道:“怎么着,你们想请他过去吃啊?”那几个人知趣地住了口,无奈地摇着头。吴秋遇也不禁暗笑,这小姑娘的嘴可真是厉害,别人都说不过她。 很快,菜便端上来。吴秋遇着实饿了,从头发缝里看着小姑娘的脸sè。小姑娘说:“饿了就吃吧。”吴秋遇便不再客气,抄起筷子就大吃起来,哪分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只顾往嘴里填。 周围的客人见了,又不禁摇头,只是惹不起小姑娘,便又继续自己的谈活。 一人问道:“胡老板,别光说生意上的事。你这趟从西域回来,还有什么特别的见闻,也给大伙说说。”旁边的人也都好奇,催促他快讲。 胡老板把筷子放下,神秘兮兮地说道:“别的倒也没什么,上次也都说过了。只是有一件事,保准你们从来都没听说过。”旁边的人催促道:“胡老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小姑娘看着吴秋遇胡吃海塞,正闲得无聊,听他们提到什么特别的见闻、从来没听说过的事,也心生好奇,注意听着。 第019章 四个乞丐(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胡老板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轻轻把酒杯放下,把桌上的每个人都看了一眼,才得意地说道:“贺兰映雪,雌雄双怪。你们听说过吗?”“贺兰映雪,雌雄双怪?”众人无不惊奇。“那是什么?”“没听说过。”“胡老板,你快说说。” 吴秋遇咬着鸡腿突然停下,抬起头,看了一眼胡老板。小姑娘也被勾起了兴趣,等着听他往下说,瞥见吴秋遇嘴里停了,就说:“关你什么事,快吃!”吴秋遇一笑,又继续闷头吃喝。 胡老板见完全勾起了众人的好奇,才眉飞sè舞地继续说道:“贺兰映雪,听说是天底下最好的药材,什么病都能治,能解百毒。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出现了。” “竟有这么好的东西?”众人无不称奇,即便他是吹牛,也愿意继续听下去。更有人说:“想必胡老板已经重金买了,弄回了好几车吧?这会你可要赚大发了。” 胡老板突然脸sè一变:“哪那么容易。你道这贺兰映雪跟人参似的,随便花钱就能买了?那东西只在贺兰山有,那里有雌雄双怪守着,谁敢去挖?” 有人问:“雌雄双怪……很难接近么?”胡老板说:“接近倒不难,接近完了要想活着离开可就难了。”众人不禁啊了一声。 吴秋遇差不多吃饱了,听他们说起雌雄双怪那么神奇,也忍不住回头听着。小姑娘早听得入了迷,再也顾不得他。 胡老板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传说那雌雄双怪面目狰狞,行事怪异,厉害得很。听说有人亲眼瞧见,他们一拳把熊背打透,用手就把那只熊活撕了。好像他们还吃人呢。”众人无不惊愕。 小姑娘笑道:“雌雄双怪要是吃人,那亲眼瞧见他们的人还能活着回来?你又是听谁说的?” 胡老板正在兴头上,被她问得一时语塞,狠狠瞪了她一眼,支吾道:“他是……在远处看见的。雌雄双怪当时只顾了吃熊,没看到他,不行么?” 被她搅了兴致,胡老板无心再讲下去,站起来对同桌的几个人说:“我吃好了,店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那几个人也纷纷抱怨着,先后跟着胡老板走了。 “雌雄双怪……”丑姑娘嘴里念叨着,觉得好玩,“还不如叫雌雄双煞,这样听起来更吓人。” 想到“雌雄双煞”这个名字,小姑娘很开心。她一拍手,瞥见吴秋遇又停了,问道:“你怎么又不吃了?”吴秋遇笑笑说:“我吃饱了。” 这时,忽听楼下伙计大声问道:“你也是那姑娘请来的?” 一人答道:“我带银子来吃饭,还要什么姑娘请啊。” 伙计奚落道:“你有钱?拿得出来,我就让你进。” 想是那人从怀里掏了银子,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够不够吃你一顿饭的?” 伙计纳闷道:“嗨,今天真是邪了。叫花子都遇上好亲戚,有钱下馆子了。” 只听楼梯声响,那人噔噔噔走上楼来,嘴里还问着:“楼上还有好座么?”上楼的竟是那个在铁拳门假扮铁拳王的老叫花子。 吴秋遇看到他,又想起遇害的师父,不禁脸上变sè。小姑娘见了,低声问道:“你认识他?”吴秋遇恨恨说道:“铁拳门的人让他假扮病人,请我师父去看,有人趁机在茶里下了毒,害死我师父。怎么说,他也是帮凶。我要找他评理。”小姑娘听了也不禁愤然,却把吴秋遇拦住。 老叫花子手里拿着十两的一锭银子,抬头见了吴秋遇,嘟哝道:“这不是有叫花子在楼上么?他来得,我为何就来不得?” “叫花子哪来那么大的银子,肯定是偷的。得把他拿去报官。”两个伙计追上来,要把他拉下楼去。老叫花子叫道:“什么偷的!这是铁拳门成三爷赏的,不信你去问?”俩伙计将信将疑,暂时松了手。 小姑娘站起来说道:“既然人家有钱,就是你的客人,为什么不让他吃饭?来,你坐到这边来。” 俩伙计见小姑娘对乞丐都是那么照顾,也没话好说,摇头下楼去了。 “好姑娘!”老叫花子笑嘻嘻走过来,在吴秋遇身边坐了,“叫我老乞丐就行,咱们就是熟人啦。你呢,小子?”吴秋遇瞪着他。老乞丐叫道:“唉呀,吃醋啦。人家姑娘只能对你一个乞丐好么?” 第019章 四个乞丐(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老乞丐见了桌上的美食,直流口水。虽说是吴秋遇吃过的,却也剩了不少。便顺手把银子搁在桌上,伸手去抓那半只烧鸡,撕下一条鸡腿,放在嘴里啃嚼起来。 小姑娘招手唤过伙计,用桌上的银子把帐结了,并吩咐不用找钱。那伙计自然高兴,哪还管银子是谁的。 老乞丐闷头一通狂吃,片刻之间,盘子碗里的东西便所剩无几了。 小姑娘走到窗口,向外望了一会,兴奋地说道:“楼下是一片水塘,蓝天白云,还有几棵柳树,映在水里可好看了。”吴秋遇也向窗口走来,站在她身后向外张望。 老乞丐用手在嘴边抹了一把油,又在身上擦了擦手,站起来揉着肚子,打着嗝,笑道:“饱了,饱了。金福楼的厨子果然名不虚传。哎,你们看什么呢?” 小姑娘回头道:“这里的风景可好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啊。这还是第一次上金福楼,是得好好看看。”老乞丐说着,便也往窗边走来。 小姑娘推开吴秋遇,自己也往旁边挪出一步,给老乞丐腾出地方。老乞丐就挤了过去。 小姑娘指着水面,忽然叫道:“快看,这水里的鱼怎么长脚了?”吴秋遇颇觉惊奇,想要探身观瞧,却被老乞丐挡在前面,什么也看不见。老乞丐扒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嘴里叫道:“在哪,在哪?怎么没有啊?” “马上就有了。”小姑娘伸手在他背上一推,老乞丐便翻了出去。 吴秋遇一惊,急忙伸手去抓他。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吴秋遇毫无准备,即便他身手再敏捷,也根本来不及,手里只抓到一直破鞋。 只听“扑通”一声,水面激起数尺高的水花。老乞丐沉入水中,好久才冒出水面来,两手扑腾着,大呼救命。 小姑娘惊叫道:“不好啦,有人落水了!”几个客人和伙计听见动静,一发拥过来观看。 吴秋遇隐约觉出,这像是她的故意设计。他刚要说话,早被小姑娘拉了衣袖,挤出人群,快步走下楼来。 伙计正拿了那锭银子找回的余钱,揣进自己怀里,乐得合不拢嘴。见二人下来,马上笑脸相迎,鞠躬道:“两位吃好了?一路走好!”直将二人送出门外,仍远远招手:“欢迎再来!” 吴秋遇急切地说道:“看看哪里能过去?我们先救他上来。” 小姑娘看着他:“他帮忙害了你师父,你还要救他?” 吴秋遇说:“他要真是个乞丐,也不一定是铁拳门一伙的。快去把他捞上来,也好问个明白。” 小姑娘道:“是不是一伙,都害了你师父,还理他做什么?” 吴秋遇道:“可是,让他活活淹死……不好吧。” 小姑娘说道:“你倒是个好人。看来只有我坏了?我只是教训他一下,替你出气。如果想让他死,我还叫人干什么?放心吧,那么多人看着,他死不了。” 吴秋遇想了想,她说得有理,才放心地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全。你真聪明。” 小姑娘听到他夸奖,很开心,嘴上却说:“我当然聪明了,我是冰雪聪明。可你呢,你就是个傻小子。哈哈哈。”吴秋遇也跟着傻笑,心想:跟她相比,我可不就是个傻小子么? 小姑娘见他不恼,更是欢喜,又说:“我叫小灵子,水灵的灵,机灵的灵。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吴秋遇说:“我叫吴秋遇,秋天的秋,相遇的遇。” “吴秋遇?这个名字不好,我叫着不顺,还是叫你傻小子吧,我叫小灵子,你叫傻小子,多好。” 吴秋遇憨笑挠挠脑袋:“你随便吧。”自己正无处可去,便一路跟着小灵子。 走了一阵子,小灵子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去铁拳门报仇?” 吴秋遇一愣:“想啊。可是,他们人多,心眼还坏,我斗不过他们,只怕报不了仇。”想到此,他不禁黯然。 小灵子说:“想报仇就听我的。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替你出了这口气。” 吴秋遇愣愣地望着她,不知她心里又有什么主意,只是隐隐觉得,她那么聪明,说不定真有惩治铁拳门的办法。; 第020章 雌雄双煞(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城东小树林。 吴秋遇独自无聊,正打拳解闷。忽听小灵子远远喊道:“傻小子,过来拿东西呀!”急忙跑过去迎她,只见小灵子手里拿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问道:“你去了这么久,买什么东西回来?” 小灵子把小一点那个包裹塞到他手里,说:“快把这身破衣裳换了吧,真想接着当乞丐呀。” 吴秋遇看了看自己,也笑了,把包裹放到地上,便开始动手解脱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小灵子突然变了脸。吴秋遇说:“换衣裳啊。”小灵子嗔怒道:“我还在这,你就胡来!不理你了!”说完,她一跺脚,就跑进树林里去了。 吴秋遇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不是你让我换的吗?我听你的,怎么又生气了?” 他久居山中,不谙世事,自然对男女有别不甚了了。猛然想起前夜被曾婉儿捉住,只因多看了几眼,便被她打,心里隐约感到男女之间可能有些忌讳,不能直盯着看女人。他先跟丁不二,后随济苍生,都是与男人一起,吃喝拉撒全无避讳,哪想到还有别的讲究。不过他并不傻,想了想也大致猜到了,估计小灵子生气是和自己在她面前脱衣服有关,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吴秋遇换上包裹里的新衣服,又把脱下的破衣裳裹了,便站在原处等小灵子回来。无意间向林子里望了一眼,便觉得不妥,急忙转回身,背对树林站着,心道:“多半她也在换衣裳吧。她不让我在她面前脱衣裳,自然我也不能看她脱衣裳。好险!差点又做错了,惹她生气。看来以后还有很多事都要注意。” 等了一会,不见小灵子出来,吴秋遇有点无聊,就用手捂住眼睛,对着林中喊道:“小灵子,我换好衣裳了。你可以出来了。”没有人回答。他又喊:“你是不是也在换衣裳啊?我知道,你换衣裳的时候,我不能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换好了就出来,好不好?”小灵子还没理他。吴秋遇心想:“她一定还在生气。我就等着吧。”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小灵子出来。吴秋遇莫名地有些担心,也顾不得捂眼睛,双手拢在嘴前对着林子大声喊道:“小灵子,你换好了没有?小灵子!小灵子!” 林子里很静,就是听不见有人回答。吴秋遇心中不安:“都怪我刚才惹了她,气得她一个人走了。她去哪了?丢下我走了,还是……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这林子里……”他不敢想下去。 “小灵子,我要进来了。如果不能进,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吴秋遇终于待不住,迈步进入林中寻找小灵子。他一边走一边喊,越是听不见小灵子回答,他就越紧张。 吴秋遇找遍了小半个林子,仍不见人影,不禁心中纳闷。 正自焦急,忽然脖子一紧,像是被人用细绳套了。身后一个嘶哑的老太婆声音说道:“敢动一下,我便勒断你的脖子!” 吴秋遇不敢挣扎。只听那老太婆嘶哑地问道:“你在找谁?在这周围还有同伙?”吴秋遇心中暗想:“我被她勒住了脖子,要逃也难。可不能让小灵子也跟着遭殃。但愿她真的生气走了。要不然,我得提醒她一声。” 想到这,吴秋遇故意大声说道:“你是谁呀?干吗勒着我的脖子?就算林子里还有别人,也早吓跑了,跑得越远越好!” 后面那老太婆笑道:“你故意叫喊,这是要给你的同伙报信喽?嘿,谁让我老太婆心肠好,就先提醒你一声吧。我一次只要一个人,抓到你的同伙,说不定就把你给放了。你把他们惊跑,我就只有拿你撕了吃。这你可得想好了。” 吴秋遇大惊,没想到竟遇上要把人撕了吃的恶魔,自是不寒而栗。老太婆笑道:“你怕了?”吴秋遇心想:“既然落到她手里,也只能听天由命。只盼小灵子别被她捉到,也别再有别人遇害。”于是更大声喊道:“这里有吃人的恶魔!小灵子,你要是听见了就赶紧跑,越远越好!” 那老太婆似是一愣,说道:“竟还顾得旁人。你就不怕死么?”吴秋遇说:“怕。但我不能眼看你祸害别人!你背后下手,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就放开我,我跟你打!” “好小子。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先看看老婆子的真面目,死了也好知道找阎王爷告谁。”老太婆说罢,便松了手,转到他前面来。 吴秋遇一边拆解脖子上的绳套,一边抬眼看去。 只见那老太婆白发披肩,面如皱纸,五官看不清,嘴角竟含着一块人皮,仍淌着血。 那人皮上赫然有几个红sè的斑点,那不正是小灵子的脸皮…… 吴秋遇惊叫了一声“你吃了她?!”便昏死过去……; 第020章 雌雄双煞(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天上yīn云密布。 即将入夏,竟莫名地刮起冷风来。街上行人稀少,气氛中透着几分诡异。 “雌雄双煞来了!”小叫花子从铁拳门的大门前跑过,惊动了守门的四个弟子。 一人惊惧道:“早上出门便听人议论,莫非雌雄双煞的事是真的?”另一个变声道:“那还有假?很多人都见到了。听说还死了人呢。生吃活人!”二人不敢怠慢,急忙跑进门里,去向成三路禀报。 剩下的两个更加害怕,也急忙撤进门里,将大门紧紧关了。忽听有人敲门,守门弟子在门里问道:“谁呀?”一个老太婆沙哑的声音传来:“铁拳门现在谁管事,快叫他滚出来见我!”守门弟子听得气恼,一面开门一面骂道:“哪来的疯婆子,敢来铁拳门捣乱,你活腻了么?” 大门敞开,外面站着一个白发老太婆和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子。 老太婆抿一抿嘴角的血迹,一张嘴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yīn森森说道:“老太婆是活腻了,所以到中原来解解闷,看谁能取了老太婆的命去。” 两个守门弟子呆立在那里,半晌不能动弹,浑身就只剩下颤抖。老太婆上前一步,只看了一眼,那名弟子便翻眼倒了下去。另一个瘫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作揖:“老神仙饶命!饶命啊!” 老太婆并没动他,只说:“还不快去叫管事的滚出来见我。”“是,是,我这就去!”那弟子连滚带爬地跌进门里,匆忙报信去了。 雌雄双煞在门口等得不耐烦,相互看了一眼,也大剌剌走进门来。 大厅之中。 成三路正在对女扮男装的大小姐曾婉儿献着殷勤。王保保在一旁伺候着。旁边除了郝青桐等四人,还有蒙昆也在。 曾婉儿说:“那小子找到了吗?我可是只要活的。我知道你们有仇,这个我不管。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不会不会。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们定把他全头全尾地拿来,完好无缺地送到你面前。”成三路是满口保证。曾婉儿说:“这样最好。” 郝青桐扭头向蒙昆问道:“蒙兄此次前来,不知主人可有话带给我等?”蒙昆道:“你们和大小姐的事,我可不晓得。我只是陪公子出来,到这先打个前站。” “公子也来了?”郝青桐大喜。因为公子来了,就可以对小姐有个约束,他们肩上的担子也就减轻了些。成三路忙站起来,问道:“公子在哪里?快带我们去迎接呀!”蒙昆道:“公子还有别的事办,稍后自会找来。” 这时候,两个守门弟子走了进来。成三路问:“什么事?”一名弟子回道:“师叔,刚才在门口,听到有人说,说……说是雌雄双煞来了。” “雌雄双煞?”众人都是一惊。只有曾婉儿对江湖的事知道得不多,还觉得好奇。 成三路作为代理掌门,暂时算是一派之主,总要做个样子,便故作镇静说道:“休听外面胡说。雌雄双煞远在西域,怎会到这里来?” 另一弟子说:“很多人都见到了。听说,听说还吃了人呢!”蒙昆也道:“我在来的路上也听说了。看来这雌雄双煞确实凶悍,连生吃活人的事都做得出来。” 郝青桐说道:“雌雄双煞行踪诡秘,来到山西也说不定。但愿他们只是路过,不要找上门来。” 就在此时,又一个守门弟子跑了进来,竟双脚一软,绊到门槛,硬是跌了进来,嘴里叫着:“师叔,他,他们……不好了!来了……” 曾婉儿笑道:“谁来了,能把你铁拳门吓成这样?”鲁啸等人也都笑了。成三路觉得面上无光,起身骂道:“混帐东西,慌什么!慢慢说!”那名弟子软卧在地上,颤声说道:“雌……雌雄双煞!他们……他们在门口,就……就要进门了!” 成三路一把将他揪起来,紧张地问道:“你说雌雄双煞……找上门了?”蒙昆、郝青桐等人也都站了起来。那名弟子拼命点着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成三路直惊得半晌无语,手一松,那弟子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王保保上前问道:“师叔,怎么了?”成三路噩梦初醒一般,惊出一身冷汗,自语道:“没命了,没命了。” 曾婉儿笑道:“至于吓成这样吗?我倒想看看,雌雄双煞究竟长什么样子。”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郝青桐急忙将她拦住,低声道:“小姐不可妄语。这里是铁拳门,自有成当家的主事。轮不到咱们出头。” 成三路慌乱地叫道:“已经找上门了,咱们大伙,看看怎么应付吧!”罗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各自逃了吧,活得一个算一个。”成三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被雌雄双煞找上门,我们还能逃到哪去?”蒙昆没有什么主意,只顾大叫:“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王保保没见过世面,心中纳闷,就问道:“雌雄双煞真有那么厉害?”成三路道:“雌雄双煞武功高深莫测,行事诡异之极,生吃人的事都是有的。你年幼无知,切不可造次。”王保保听罢,也开始害怕起来。 成三路勉强镇静了一下,说道:“为今之计,只有纠集所有人手,严加戒备,以便在最后时刻拼个鱼死网破。”蒙昆道:“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和雌雄双煞硬拼?倒叫他杀起来更容易吧。” 成三路见郝青桐还算镇定,忙上前说道:“今rì这里,全凭郝兄拿个主意吧。” 郝青桐缓缓说道:“雌雄双煞此番突然出现,竟找上铁拳门,这其中必有缘故。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只要成当家好生待承,待问明情由,解释清楚,大伙再好生哀求,他们未必还下得了手。” 成三路听罢,点头道:“郝兄说的有理,就这么办。”然后便拱手对众人作揖道:“还望各位与我铁拳门一同进退,共同撑过今天的局面。” 蒙昆道:“我留下,正要看看雌雄双煞有何威风。就算栽在他们手上,也不丢人。”鲁啸见蒙昆都这样说了,本也不甘落后,刚要说话,却被郝青桐拦住。 郝青桐回头对罗兴、廖树山说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保护大小姐。如今雌雄双煞突然出现,我们不能不考虑大小姐的安危。你们说是不是?”罗兴、廖树山齐声应道:“大哥说的极是。” “这……”成三路和蒙昆没想到他们竟要抽身而去,深感失落。王保保气得“哼”了一声。 却听曾婉儿说道:“这里有热闹看,我可不走。你们谁怕了,只管离去。” 郝青桐羞得脸上一红,忙上前低声相劝。他们倒不是怕死,只是身上担着保护大小姐的干系,不敢让她置身险地。曾婉儿本是个玩心很大的人,如今有大热闹看,她怎肯轻易错过。任凭郝青桐说破嘴皮,也劝不走她。郝青桐只好心一横,说道:“也罢。既然大小姐不肯离开,我等就是拼了xìng命也要保你周全。我们不走了。” 成三路大喜,忙吩咐道:“集合门中所有弟子,小心伺候着!咱们快去迎接,可别叫他们久等发作起来。” 第020章 雌雄双煞(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雌雄双煞已经进了院子。 众人见到两个老怪的狰狞面目,都不免心惊肉跳。曾婉儿也吓了一跳。 成三路急忙上前见礼,拱手道:“晚辈成三路,率铁拳门众弟子,拜见两位老神仙。” 雌煞老太婆yīn声说道:“铁拳门的掌门人不是姓王的吗?何时改姓成了?”成三路忙答道:“掌门师兄闭关多rì,晚辈只是暂代师兄打理。” 老太婆听罢,也不追问,扫了一眼他身后众人,说道:“你说率满门弟子前来拜见,怎么只有这几个?莫不是其他的都埋伏了。哼,那也没不打紧。叫他们只管埋伏着。哦?那几个不错,你这倒有几个像样的弟子。” 成三路回头一看,确实人数不多,低声问:“怎么回事?”白丕谷低着头回道:“听说雌雄双煞来了,全都跑了。一百多个弟子,就剩这十几个了。” 蒙昆知道他所说那几个像样的弟子是指自己和郝青桐等人,正好借机撇清,便拱手说道:“晚辈蒙昆和这几位兄弟远道而来,刚到此处,却不是铁拳门弟子。” 那雄煞老头子一直没说话,见曾婉儿也站在那里,便只盯着她看。 老太婆道:“罢了,罢了。铁拳王躲了不敢见我,弟子们又如此不堪,只找些不相干的来撑场面,真是太不长进。既然你等不是铁拳门的人,今rì之事便与你等无关,各自散去吧。” 蒙昆心中暗喜,知道雌雄双煞不会找自己麻烦,当然庆幸不已,急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只等郝青桐等人出来便一起走。郝青桐等四人也护着曾婉儿从成三路身后走出。曾婉儿虽心有怕意,却仍不愿离去。郝青桐无法,这几个人便站在一旁。 老太婆笑着对老头子说道:“呵呵。你看那几个还舍不得走呢。他们想看热闹,就让他们看看如何?”老头子点了点头,仍只盯着曾婉儿看。曾婉儿也发觉了,急忙躲到郝青桐身后。 成三路见蒙昆等人先撇清了干系,更加胆怯,勉强堆笑道:“老神仙快往屋里请。晚辈定当悉心孝敬。”老太婆一摆手,说道:“不必了。今rì天气不错。你只去找两把椅子,我们在这晒晒太阳。” 曾婉儿抬头望去,只见黑云密布,yīn风骤起,哪里能见到太阳?不禁暗自诧异。众人也都看了,但谁也不敢多嘴。 老头子看看天空,也不禁望了老太婆一眼,然后看着成三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要三把椅子。” 众人都是不解,心中暗想:这雌雄双煞果然行事怪异,一个要在yīn天晒太阳,一个非得给两个人要三把椅子。老太婆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成三路急忙命弟子去搬桌椅。王保保说:“我去给老神仙泡茶。”便自去了。结果去了六个弟子,只回来四个,搬来三把椅子,一张小桌。 雌雄双煞各自坐了,还剩一把椅子。老太婆看着老头子。老头子一指曾婉儿,吩咐道:“那个小朋友生得俊俏。这把椅子给你坐了。来来来。” 众人都是一愣。老太婆瞪了他一眼,老头子却没看见,只朝曾婉儿招手。 郝青桐等人不知如何是好。曾婉儿愣了一下,知道这两个人惹不起,便怯生生走出来。见老太婆直瞪着她,曾婉儿心生恐惧,竟半路停了。老头子说:“你不用害怕,过来,坐坐坐。”曾婉儿无奈,只得怯生生到他身边坐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门口昏倒的弟子醒过来,急忙跑进门里报信。一到院里,便大声喊道:“师叔,不好啦。雌雄双煞来了!”猛然瞥见雌雄双煞正坐在那里,吓得又晕了过去。 王保保端了茶来,恭恭敬敬给雌雄双煞献上。 老太婆瞧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老头子说那小朋友生得俊俏,赏她椅子坐了。我看,我这杯茶也赏她喝了。给她端去。” 众人心中暗笑,心说:这两个老家伙倒不脱俗世,都这般年纪了,还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心怀醋意。只有王保保呆在那里,吓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老头子站起来,怒道:“你舍不得给她喝,那就自己喝。说罢,一手捏住王保保的下巴,一手把滚烫的茶水给他灌了下去。” 王保保烫得哀嚎起来,跪到成三路面前叫道:“师叔救我!”成三路尴尬道:“你得罪了老神仙,叫我如何救你?”王保保哭道:“解药,解药!” 老太婆冷笑道:“早知你小子没安好心。竟敢在茶里下毒,活该有此报应!” 第020章 雌雄双煞(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郝青桐等人这才明白,王保保居然在茶水里下了毒,都怕惹怒了雌雄双煞,遭他连累,一个个心中暗恨。曾婉儿更是惊得站起来,自己刚才险些丧了xìng命,直瞪着王保保,暗骂他咎由自取。 成三路这才醒过闷来,原来王保保求救,已经不是动作迟缓惹雌雄双煞不高兴那点事了,他竟然给雌雄双煞下毒被当面揭穿,登时吓得魂不复体,瘫跪在地上:“老神仙息怒!老神仙恕罪!小侄一时糊涂,饶了他吧。”铁拳门的其他人,更是全都吓坏了,一个个就地跪下,磕头求饶。 老太婆说道:“你尽可把解药拿出来,救死扶伤本是积德的事,我不会怪你。”成三路见她不像说笑,才放心地把解药取了出来。王保保在一旁磕头念着:“老神仙慈悲。老神仙慈悲。” 正要给王保保服用解药,老太婆忽然叫道:“且慢。我老人家慈悲,想知道你这解药服用多少才管用,别给他吃多了,反害他xìng命。”成三路诚惶诚恐,急忙从瓶中取出一粒来,托在手心给她看:“我想这一粒就差不多。” 老太婆捏起那颗药丸看了看,随手往小桌上一丢,那药丸滚停不住,掉在地上。老太婆随便踩了一脚,又夺过药瓶,拿在手里,对成三路说:“为防你不肯拿真的解药救他,你把这杯茶也喝了,给你们一样的解药服下才更稳妥。” 成三路心中暗骂,但脸上不敢发作,勉强赔笑道:“不用了吧。我是他师叔,他是我掌门师兄的独生子,我怎会害他?”王保保在一旁焦急地吼道:“师叔,你别磨蹭了,快救我呀!” 老头子从老太婆手里拿过解药瓶,攥在手里,暗自用力。 老太婆笑道:“你师兄闭关去了,他的独生儿子再死了,这铁拳门不正好归你?你们说是不是?”蒙昆等人见老太婆在盯着他们这里问话,忙点头道:“是,是。老神仙说得有理。” 王保保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聊起天来,明摆着在拖延时间,生怕这样下去会毒发难救,便顾不得许多,抢扑上来要夺雄怪手里的解药。 众人只见人影一闪,什么都还没看清。老头子已绕到王保保身后,一脚将他踹趴在地。蒙昆、郝青桐等人都是一惊,只听说这雌雄双煞力大无比,没想到身手也如此敏捷。曾婉儿也觉得惊奇,若有所思。 王保保嘴脸戗在地上,狼狈不堪,鼻青脸肿地无力哀求道:“老神仙饶命啊!师叔救我!再晚一会,吃了解药也救不活了。我不想死啊。” 成三路无奈,只得将剩下那碗有毒的茶水喝了,然后请求双煞赐还解药。 老太婆笑道:“这才乖了。刚才你说一颗药丸足以解毒。但愿这小子怜我二人老迈,药放得少些。那样的话,一杯茶,服下半颗药丸即可。我就赏你一颗药丸,你二人自去分了吃吧。”说罢,便叫老头子给他取。老头子仍紧紧攥着药瓶不肯撒手。老太婆再三劝了,才勉强倒出一颗,丢给成三路。 成三路惊诧道:“这一颗怕是不够啊。还望老神仙慈悲,多给几颗。” 老太婆说道:“这一颗你们先吃着。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坐累了,到里面转转,如果出来的时候心情好,再赏你三两颗也说不定。你们在这里老实些,要是敢欺负我老家头子一个人在这,回来定饶不了你们。”说着,她大口一张,露出尖利的牙齿,上面还带着肉丝和血迹。 众人不寒而栗。蒙昆、郝青桐等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铁拳门的人更是跪趴在地,头也不敢抬。 老太婆摇摇摆摆往里面走去了。雄煞老头子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他看其他的哪一个都不顺眼,便仍只盯着曾婉儿继续看。曾婉儿又羞又怕,头也不敢抬。 王保保趁成三路不注意,上前一口就把他手里的药丸咬进嘴里,还啃下成三路手上的一点皮来。成三路大惊,急忙捏住他的嘴脸拼抢,不让他咽下去。王保保嘴被捏着,合不拢,挣扎中药丸掉了出来,在地面滚了土。二人又去地面抓抢,便扭打在一起。 蒙昆本要上前劝解,只迈了一步便又停住,生怕招了那雄煞老头子,再惹祸上身。郝青桐等人只是摇头,没想到这二人名为叔侄,朝夕共处,一旦事到临头,却斗到这般嘴脸。 雄煞老头子见曾婉儿身子在发抖,安慰道:“你不用害怕。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害你。抬起头吧。”曾婉儿不敢。 老头子轻轻伸出手要去托起她的下巴。曾婉儿盯着他那毛融融的手指,紧张到了极点,颤抖得更加厉害。郝青桐等人也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头子的手还没有碰到曾婉儿的脸,就又收了回来,笑道:“你看,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你不用怕,我只想看看你。既然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好了。你不要害怕了。” 郝青桐等人松了一口气。鲁啸是个急xìng子,见他盯住小姐不放,有些按捺不住。郝青桐发觉,急忙将他按住,小声道:“看他也并无恶意。再说,还有那老太婆管着,不会出什么事。” 到底成三路多练过几年,一拳将王保保打倒,将那颗药丸抢了,带着王保保的口水和泥土塞入嘴里,急忙咽下。服了解药,他心里踏实了,见老头子看了他一眼,急忙又原地跪好。 王保保见状,哭骂着成三路忘恩负义,捶地哀嚎。曾婉儿见他实在可怜,又不敢跟老头子雄煞央求,便伸脚把老太婆踩扁的那颗药丸给他踢了过去。 王保保大喜,也顾不得脏与不脏,抓起来就塞入嘴里,一伸脖努力咽了,心里才稍稍镇静了些,朝这边磕头作揖。 第020章 雌雄双煞(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雌煞老太婆回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剑。 蒙昆和成三路都是一惊。蒙昆没想到的是,丁不二从天山恶鬼手里骗取的那把短剑会在这里出现。成三路诧异的是,短剑藏得那么隐秘,这远道而来的老太婆竟能找到。看来这雌雄双煞确实诡异,已经不像是人,倒有一半像鬼了。虽然心疼,却也不敢造次。 老太婆高高兴兴跟雄煞说道:“老头子,看我找到什么。这玩意看上去锋利,正好剔骨头,剜骨髓,倒省了咱们的牙口。”她说得很轻巧,听的人无不毛骨悚然。曾婉儿站起来,往一边挪。 雄煞老头子接去过看了看,说:“你倒问问他,这是怎么得来的。”老太婆就看着成三路,问他:“听到老头子的话了么?他问你,这是哪来的?” 成三路欺她不了解中土的状况,便信口胡说道:“不敢瞒老神仙,这是我铁拳门祖传的。” 老头子哼了一声。老太婆拿过短剑在手里摆弄着,盯着成三路冷冷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被我问出一点破绽,呵呵,今rì就拿你试了刀子,老太婆正想尝尝铁拳头铁脑袋的味道,有了这刀子,也不怕牙口嚼不动了。” “是,是。晚辈知错了。我一定实话实说。”成三路说谎不成,直吓得体似筛糠,认真想仔细了,才敢开口说道:“五年前,我路过太行山南坨峰,迷了路,撞到山谷一户人家里去。当时那里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手里拿着这个东西念叨一什么哥哥。我见是个好东西,就动手抢了……” 雄煞老头子一下子站起来,喝问道:“那个女孩子呢?” 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他听了这个会如此激动。曾婉儿也不禁壮着胆子看了他一眼。 老太婆埋怨道:“你说你,老头子,一辈子就知道对女人花心思,她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你激动什么?”众人听了,都不禁心中暗笑。 只有成三路听见老头子喝问,不敢不如实回答:“我怕她告诉家里人来追,就连她一并拐了,卖给人贩子。后来卖到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孽障!”老头子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打得成三路脑海里钟磬齐鸣,倒了下去。 老太婆见状,忙劝道:“好了好了,为一个小孩子你至于么?刚才你盯着这个小朋友瞅了半天,我都没说你。” 曾婉儿的脸顿时羞红了。没想到他们都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那老头子一直盯着她瞅,已让她羞怯不已,现在被老太婆这么一说,曾婉儿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觉得两颊烧得厉害。 老太婆又忽然说道:“这两年老太婆眼睛有点花了,一直想找个大夫看看。怎奈遇见的大夫都不顶用。听说这几天朔州城来了位神医,还到你铁拳门看过病。你们把他藏到哪了?请出来叫他给我看看。” 成三路忙说道:“老神仙真是消息灵通。您说的不错,神医确实来我铁拳门看过病,可是他看完就走了。早不在铁拳门了。” 老头子起身喝道:“你不老实!”老太婆忙扶他坐下,劝道:“老头子不要生气。你一生气就爱杀人,咱们吃不了那么多的。” 众人听了,又不禁毛骨悚然。曾婉儿早偷偷离了座,溜回到郝青桐身后,躲了起来。 老太婆又盯着成三路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管是活的死的,在这里就让我们看看。不要想着三言两语就把我们打发了。” 成三路又是磕头又是发誓:“实在不敢欺瞒老神仙哪。苍天在上,要是我铁拳门胆敢藏了神医不说,就叫我不得好死!铁拳门上下全都不得好死!” 曾婉儿探出头来,怯生生说道:“我想,那神医把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到别处去云游了也说不定。” 雄煞老头子看了他一眼,稍是一愣。雌煞老太婆说道:“这小朋友说得有道理。既然神医不在此处,我们再到别处找他。走吧,老头子。” 成三路等人刚要起身相送。老太婆叫道:“不用想着送我们,你们各自散去吧。今rì老太婆心情好,就这样去了。要是哪天听说你们有所欺瞒,哼,到时候再找你们算帐!” “不敢,不敢!”成三路又急忙跪下。众人齐声道:“躬送老神仙。祝老神仙万寿无疆!” 雌雄双煞相互牵扶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远去了。 第021章 真相大白(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望着雌雄双煞的背影,曾婉儿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清。郝青桐等人见雄怪老头子临走没再打大小姐的主意,也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成三路等人估计雌雄双煞走远了,才敢爬起来。一个个就像刚从死刑场上放回来一般,死里逃生之后,只顾了庆幸,别有一番欢喜。就连成三路和王保保刚才打成那样,此刻也顾不上再计较,彼此轻轻打了一拳,算是庆贺。中毒之后及时服了解药,应该也没有大碍。他们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欢喜庆贺。 蒙昆上前道:“铁拳门躲过一劫,真是可喜可贺。”成三路还礼道:“同喜同喜!晚上咱们包下金福楼,大家都去热闹热闹。”又吩咐下去,四处召集走散的弟子,凡是今rì没走的,各赏半年零花钱。那些人自是更加高兴。 众人乱哄哄都到屋里去了。只有曾婉儿站在院中,想着什么事。郝青桐见了,便留下来陪她。 曾婉儿从地上捡起一条两寸多长的血肉,那是从雌煞老太婆牙缝里掉下来的。郝青桐也凑过来观瞧,问道:“这脏兮兮的,小姐拿它作甚?”曾婉儿把那个递到他面前:“郝叔叔,你仔细看看。” 郝青桐接过去仔细瞧了瞧,又两手捏着拉了拉,大叫道:“是假的?上当了!” “臭小子,敢耍我!”曾婉儿跺脚哼了一声,又不禁心生疑惑,“他怎会想出这么神奇的鬼点子?那老太婆又是谁?” *************** 天晴了。 雌雄双煞离了铁拳门,路人迎面见了,无不四散奔逃。雌煞老太婆随手从一个布摊上扯了半匹布,二人各自好歹裹了,就近出了朔州城。 雌煞老太婆掏出衣领中压着脖子的一个东西,随手丢在地上,说道:“这里是城西,我们绕路往东去,他们准想不到。”竟是清脆的少女的声音。 雄煞老头子也照样做了,笑道:“你太聪明了,小灵子。我背着你吧。” “好啊。你准备好,我上来啦!”扮做老太婆的小灵子一扑,便上了“老头子”吴秋遇的背。 吴秋遇背着小灵子,使起追风架子,在绿野中飞奔。小灵子兴奋地叫着:“傻小子,你跑得太快了,像飞一样。好啊,好啊。”她身上的花布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就像生了一对彩sè的翅膀,美极了。 来到一条小河边。 小灵子说:“咱们就在这把衣服换了吧。雌雄双煞这身太热了。”吴秋遇把她放下来,喘了几口气,点头道:“好啊。我都出汗了。” 小灵子开始解身上的黑毛衣裳。吴秋遇急忙转过身去。小灵子笑道:“你倒懂规矩了,好。咱们只是把外面这层皮扒了,又不脱里面的衣裳,这回没关系的。你也脱吧。”吴秋遇这才放心了,动手在自己身上撕扯。 小灵子背对着吴秋遇,轻轻揭下脸上的面皮,又扯掉假发,丢到吴秋遇脚边,说:“你挖个坑,把这些都埋了,免得再吓人。”说完,把从铁拳门得来的短剑也丢过来,便蹲去河边洗脸。 吴秋遇把毛皮扒完了,撕掉面皮,扯下假发,便开始用短剑挖坑。偶尔抬头看看正在河边整理头发的小灵子,心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等他把东西埋好了,小灵子也整理好了,站起身走过来。 吴秋遇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指着她叫道:“你,你的脸……怎么,怎么没有了?”只见小灵子面洁如玉,嫩白光滑,脸上的黑迹和斑点竟都不见了。 她顽皮一笑,问道:“我这样不好看吗?”吴秋遇高兴地叫道:“好看,好看!”小灵子很开心,说:“这才是真正的我,聪明伶俐、白玉无暇的小灵子。”吴秋遇也高兴地拍起手来。 小灵子忽然问道:“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铁拳门那个扮做男人的好看?” 吴秋遇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小灵子不满地说道:“你不说,就是认为她好看了。难怪你老盯着她看。”她低着头,转过脸去,用脚轻轻碾着地上的一截草根。 吴秋遇说:“她见过我的,我只怕她认出我来。她不是坏人,跟铁拳门的人不是一伙的。我看那些人都不顺眼,还不如看她舒服些。其实,你们都挺好看的。” 小灵子忽然又笑了:“你说的也对。我也觉得她挺好看的。不知她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算了,不说她了。你觉得今天过瘾么,出气了没有?” 吴秋遇用力点头道:“嗯。今天多亏了你。你怎么就想到去装扮那个?” 第021章 真相大白(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曾婉儿站在铁拳门院中想着心事。 郝青桐问:“大小姐,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铁拳门的人。”曾婉儿忙说道:“不可。我正要拿这二人有用。他们如此作践铁拳门的人,这仇算是结大了,只怕你我也劝不了。不能让铁拳门的人伤了他们xìng命。郝叔叔,你只招呼鲁啸他们,咱们分头去追。不要惊动铁拳门的人。” 郝青桐点头应了,迈步走入大厅,对成三路说道:“成当家为救令侄刚刚喝下毒茶,虽说服了解药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总须静养一二方才稳妥。我等不便久做打扰,正要护送大小姐出门办事,咱们暂且别过。”罗兴等人也道:“是啊。还望成当家多多保重。” 成三路不好强做挽留,便说:“那就晚上同到金福楼一聚。不见不散。” “好,好。”郝青桐随口应了,便招呼鲁啸、罗兴、廖树山一同出来。蒙昆见了,不明何故,便也跟了出来,问道:“郝兄哪里去?” 曾婉儿带了四人一起往外走。见蒙昆跟来,郝青桐拉他多走了几步,才悄悄说道:“还是大小姐心细,竟看出那雌雄双煞是假的……” “假的?”蒙昆一愣,“怎么会是假的呢?”鲁啸等三人也觉得难以置信。郝青桐便把那条子“肉”给大家看了,四人直呼上当。 郝青桐说:“我等正要去追赶那二人。不知蒙昆兄弟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蒙昆道:“当然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可以瞒天过海,骗过咱们这么多人。哎,既然要追,为何不叫上铁拳门的人?” 郝青桐道:“大小姐只要活的,留着有用。铁拳门的人知道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害他们xìng命。所以不可惊动。” 将出门口,鲁啸还是不能相信,失口叫道:“你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雌雄双煞是假的呢。”曾婉儿瞪了他一眼。罗兴急忙拉了他一下:“你小点声。” 六人出了门口,郝青桐说道:“既然蒙昆兄弟也去,那咱们正好分作两路。你和罗兴、树山兄弟往东。我和鲁啸陪着大小姐往西。无论是否追上,酉时之前都到客栈集合。大小姐,你看如何?” 曾婉儿点头同意:“就按郝叔叔所说,大家分头去追。记住,我只要活的。” 听说雌雄双煞走了,离得近的铁拳门弟子便陆续回来,免不了被成三路和王保保训斥一顿。 守门的弟子甲嘀咕道:“刚才鲁二爷说的话,要不要报告当家的?”另一个说:“当然得报告。要是那雌雄双煞真是假的,咱们不能白被他作践!”弟子甲犹豫道:“那万一他们看错了,雌雄双煞是真的呢?咱们报告了当家的,大家追上去,……是吧,那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另一个道:“你说的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正在嘀咕,被白丕谷听见了,喝问道:“嘀咕什么呢?”那俩犹豫了一下,弟子甲还是说了:“刚才听到那位鲁二爷说……,那意思好像是,今天来的雌雄双煞是假的。” “什么?”白丕谷一愣,急切地问道,“他到底怎么说的?” 那弟子甲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他的原话好像是这样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雌雄双煞是假的呢。是这样说的吧?”弟子乙应和道:“对,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看那意思,好像是别人已经看出来了,就他没看出来。” 白丕谷瞪了他们一眼,顾不得责问他们为何不去禀报,自己就跑进去报信了。 “假的?”成三路和王保保都是一愣。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好像雌雄双煞只是说了一些吓人的话,确实也没显露过什么武功。既然郝青桐等人看出那是假的,并且匆匆去追了,看来十有仈jiǔ就是假的。 想起刚才所受的种种窝囊气,成三路登时气炸了肺,用手一捶桌子,震得那茶碗都跳了起来。他大声骂道:“好啊,戏弄到老子头上了。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给我追!” 成三路、王保保带了家里所有的弟子,抄了家伙,气冲冲追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骷髅一样的人,正站在那里冲守门弟子喊道:“快去通报管事的,就说天山恶鬼来访。” 成三路心中怒火气起,高声骂道:“刚走了一对雌雄双煞,就来了一只天山恶鬼。你道我们都是傻子么?任你装神弄鬼的作践,全看不破你?!老子先扒了你这张皮,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直扑上去,挥拳便打。 天山恶鬼吓一跳,急忙向后跳开,用手指点着叫道:“我远来拜访,你为何如此无礼!” “你远来拜访,我就送你走得更远!叫你这小鬼去见阎王!”成三路说着,便挺身再打。 天山恶鬼被他一通叫骂和连番逼打,心中也不由得恼怒,骂道:“铁拳门有什么了不起,竟不把我天山恶鬼放在眼里!好好好,你要打,我就陪你打。”说着也不再退让,回手抽出弯刀,便削了过来。 成三路一见他手里有兵刃,也不敢怠慢,急忙抢了弟子手里的刀,上前迎战。; 第021章 真相大白(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城外小路。 吴秋遇背着小灵子,一边走,一边说:“你这雌雄双煞演得太像了。我第一次看到你扮的老太婆,还以为她把你吃了,都吓死了。你怎么会有这个手艺?” 小灵子神秘兮兮说道:“自有高人指点。我小时候可是拜过神仙为师的。哈哈。你信吗?” 吴秋遇点头道:“我信。你这么聪明,什么都学得会。可是,谁也没见过真的雌雄双煞,咱们扮成那个样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信呢?” 小灵子说:“呵呵,你也不傻嘛。当然了,光装个样子是不行的。必须得让他们先信了,咱们才能去,不然很快就被人识破了。” “让他们先信了?”吴秋遇不解,“咱们不去,他们又怎么会先信呢?” 小灵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先买通叫花子,在铁拳门附近散布消息,让他们知道雌雄双煞已经来到这里。然后再散播雌雄双煞吃人的消息,叫他们害怕。他们先信了雌雄双煞已经来了,并且心中早已有了恐惧,咱们一去,他们只顾战战兢兢保命,哪还有心思分辩真假?” “你太聪明了,小灵子,竟能想到这些。我可是想不出来。”吴秋遇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灵子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你是傻小子嘛。我要不够聪明,怎么带你去出气呀。还是跟着我好吧,我有的是本事。”吴秋遇自是信服。 小灵子想了想,忽然说道:“只是你太心急,有几次差点露了馅。” 吴秋遇自己也感觉到了:“我痛恨他们为非作歹。想到那些可恨之事,就控制不住自己。幸亏你够机灵,及时遮掩了。” 小灵子说:“我知道你心里装了不少委屈。不过呢,我是不会问的。你想说的时候都可以说给我听。不想说呢,就不说,我什么也不用知道。” 吴秋遇越发觉得她可爱,只是惊讶:“看你还那么小,怎么会有那么多见识?总能想到奇怪的主意整治人。”小灵子探头看着他:“这样不好吗?”吴秋遇赶紧说:“好,好。我想学还学不来呢。” 小灵子很开心:“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配合很不错。你要愿意,今后就跟我走吧。有你背着,我正好省些力气。” 吴秋遇点了点头,憨笑道:“好啊。我愿意,愿意。”他现在没有一个亲人,跟丁大哥也失散了,正无处可去,自是心甘情愿背着小灵子,愿意跟她一起走下去,不管去到哪里。 铁拳门的大门口。 天山恶鬼的左胸被成三路打了一拳,闷的生疼。成三路比他还惨,本已受伤的左手又被天山恶鬼的弯刀削去一层皮肉。 论武功,还是天山恶鬼要强得多,只是身在铁拳门的地盘稍显气短,又见对方人多,也不敢过份争强斗狠。成三路武功不济,自是心虚。二人怒目而视,喘着粗气,一时都不敢轻易上前。 天山恶鬼稍稍镇定了一下,开口说道:“我远道来访,不求你好酒好肉招待,但没想到铁拳门竟是这样的待客规矩。” 成三路盯着他问道:“你不是来闹场子的?” 天山恶鬼无奈地说道:“我与铁拳门并无过节,为何要闹你们的场子?咱们打也打了,就请去里面通报一声,就说天山恶鬼来访。如果你家管事的实在不肯相见,就把蒙昆叫出来跟我说话,他不是早就来了么。” “哦?阁下是蒙昆老弟的朋友?”成三路暗叫不好,看来这一架真是打错了,忙丢了单刀,拱手道,“在下成三路,暂时替师兄打理门户。原来是闹了一场误会,罪过罪过。” 天山恶鬼见他这样说,也收了弯刀,说道:“不打紧,说开了就好。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叫成当家的如此紧张?” 成三路道:“惭愧惭愧,刚才有人冒充雌雄双煞,来此闹了一场。我正要带人去追,见到老兄面目……面目,面目不俗,只道是和他们一伙的,没想到竟闹出一场误会。” 天山恶鬼兴冲冲赶来寻蒙昆,本以为铁拳门会有所招待,不成想刚到门口就打了一架,心中多少有些窝火。一听铁拳门被人闹了场,成三路正要去追,便有意炫耀一把本事,算作见面礼,于是说道:“原来如此。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皮某赶上了,我就跟成当家的一道去追,多个人总能多点把握。” 成三路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自然高兴:“那就有劳……皮兄是吧?好,咱们一道去追。”天山恶鬼问:“他们往哪边走了?”成三路道:“往哪去了倒不晓得,已去了多时。这城东有片树林,他们要改头换面,多半会去那里。咱们就往东去追。” 天山恶鬼应了声好。成三路留下两个弟子看守门户,一伙人便气势汹汹穿城往东追去。过往的行人见了,四散逃闪。见了铁拳门这伙恶霸,尤其当中还有个像鬼一样的人,自然是胆战心惊,避之唯恐不及。 第021章 真相大白(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蒙昆和罗兴、廖树山二人一道往东,出了城。远远看见一个小子背着一个小姑娘,便要上前询问。 吴秋遇也看见蒙昆等人,大惊,喊了一声“他们找来了”,便发足狂奔。 小灵子在他背上说道:“你要不跑,他们未必认得出我们。现在可倒好,他们不追都不行了。” 吴秋遇想了一下,说道:“是啊。他们都没见我现在的样子。哈哈,白害怕了,虚惊一场。我真是太笨了。”便停下脚步,憨笑自己呆笨。 小灵子叫道:“你现在才笨。他们已经发觉了,快跑吧。” 吴秋遇一惊,见蒙昆三人果然追来,只有继续跑下去了。 蒙昆等人追出二三里,不见了二人踪影,只看见前面有一片林子。 吴秋遇和小灵子正在林中。 小灵子说:“傻小子,放我下来吧。背我走了这么久,累了吧?”吴秋遇说:“没事。怕你跑不过他们,我背着你咱们还能走得快些。” 小灵子摸着他背上的汗渍,回头望了一眼,说:“他们没有追来。放我下来吧。你先歇歇。” 吴秋遇转过身看了看,确实不见蒙昆等人追来,才蹲下身子,让小灵子下来。用手扇着脖子上的汗,说:“可惜没有带水。有点渴了。” 小灵子格格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白sè小壶,递给他:“你看这是什么?” 吴秋遇拔下塞子喝了两口,笑道:“你想得真周到。你也喝。”说着把水壶递了回来。 小灵子喝了一小口,把塞子塞了,找地方坐下,手里摆弄着水壶,说道:“铁拳门的人不怎么样,这银酒壶倒是jīng致。我在河边洗了好几遍,才去了酒气。” 吴秋遇和她对面坐了,望着她甜美可爱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小灵子见了,也不羞怯,只眨眨眼睛,笑眯眯说道:“你从来都是这样看人家女孩子?不怕人家恼你么?” 吴秋遇急忙转过脸去。就听小灵子又格格格笑了起来。吴秋遇也笑了,见她这么爽朗,心中更是喜欢。 阳光勉强能够透入。风吹着树叶扑簌簌作响。偶尔有几声鸟叫,倒也和谐。 “在那呢!”忽然一声叫喊打破安宁。 小灵子和吴秋遇都是一惊。只见蒙昆已身在三四丈外,罗兴、廖树山也追了过来。 吴秋遇慌忙站起来,想要背起小灵子就跑,已然来不及,忙挡在她身前。 蒙昆已冲到近前,正要动手,就听小灵子喊了一声“等等”,不禁一愣,便暂且住手,听她有何话说。这时,罗兴、廖树山也跟了上来,站在蒙昆身后。 吴秋遇也是一愣,不知她又想出什么主意。只见小灵子不慌不忙站起来,拍拍屁股后的土,得意洋洋地说道:“哎呀,我说你们……真是好骗。又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哈哈哈哈。” 蒙昆等人都被他说得愣住,莫明其妙。蒙昆把铁杖戳在地上,喝问道:“什么调虎离山?” 小灵子把吴秋遇拉到一边,自己上前说道:“你们那位喜欢装男人的小娘子呢?只怕这会正赶奔我弟兄们的圈套,马上要做压寨夫人了。” “啊?”罗兴和廖树山相互看了一眼,大惊失sè。他们身上可是担着保护大小姐的干系,要是大小姐真有什么闪失,那还得了! 廖树山叫了声:“保护小姐要紧!”二人便撇下蒙昆,速速抽身去了。 蒙昆愣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嘀咕道:“这叫怎么档子事啊?” 吴秋遇心里明白,这又是小灵子的一个主意,不觉心中暗笑。 小灵子见蒙昆仍站在那里,问道:“他们二人都走了,你为何不去?” 蒙昆冷笑一声:“你休想骗我!就算大小姐真的被人算计,我也要先拿了你们,前去交换。看招!”说着便出手来抓她。 小灵子慌忙向后跑,嘴里叫着:“傻小子,这个交给你了!” 吴秋遇见蒙昆对小灵子动手,顾不得多想,直冲上来把他抱住,嘴里喊道:“小灵子,你快跑!”蒙昆连人带杖挣脱不开,便用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在他肩上背后捶打。; 第021章 真相大白(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小灵子跑出几步,不放心他,便躲在树后喊道:“傻小子,你要有本事就跟他打。没本事,就自己跑了吧!他追不上你!” “我不能让他伤害你!我……”吴秋遇刚才只顾着掩护小灵子,竟一时忘了自己会武功,经她一提醒,才突然想起来。他便双手运劲,将蒙昆就地拔起,用力扔了出去。 “啊――”蒙昆惊叫着,飞出去,正撞在一棵树上,摔落下来,铁杖也甩了出去。 小灵子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傻小子,你有这个本事,咱们不怕他了!” 吴秋遇回头朝她笑笑,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 蒙昆咧着嘴,扶着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吴秋遇骂道:“臭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吴秋遇看看自己的两手,也觉得惊奇,然后说道:“咱们不打了好不好?你也跟他们去,赶快去保护小姐。” 蒙昆去拾了铁杖,冷笑道:“刚才是你运气好。老子手里有了家伙,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小灵子笑道:“刚才你手里不也拿着家伙吗?还不照样挨摔。”蒙昆一时语塞,瞪了她一眼,又朝吴秋遇走来。 吴秋遇知道他手里的铁杖厉害,也不禁后退。小灵子叫道:“傻小子,他手里有家伙,你也不能吃亏。这个给你!”说着就把短剑丢了过来。吴秋遇拾起短剑,看了看,便别在腰间。 小灵子不解:“傻小子,你干什么?”吴秋遇一面提防蒙昆,一面说:“我使不惯这个!还是空手跟他打吧。”小灵子跺脚道:“你可真傻。那可是宝剑,他手里的家伙不禁你砍的。” 蒙昆当然也知道,他曾亲眼见到那短剑削断天山恶鬼的弯刀,此刻最担心的就是吴秋遇听了那丫头的话,真的拔出短剑来对付他。于是上前的步子就慢了,两眼紧盯着吴秋遇的手。 吴秋遇却没再去碰那短剑,只慢慢退让着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跟你也没什么仇。” 蒙昆见他真的够傻,放着那么好用的兵刃不用,胆子便大了起来,说道:“本来是没什么仇。刚刚你摔了我,这就是仇。如果你把身上的短剑交给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小灵子怕他上当,急忙喊道:“别听他的,他最怕的就是那个短剑。你要把短剑给了他,他就不怕你了。” 蒙昆知道小姑娘机灵,这小子傻,便又哄道:“大丈夫说话算话。你只要把短剑给我,我保证放过你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不认得吴秋遇,吴秋遇却认得他。当年丁不二赴约进了陷阱,其中就有他的份。吴秋遇不愿说破,便道:“那不是你的东西,不能给你。” 蒙昆见他不上当,便不再费口舌,骂了句“那我就打死你,自己取”,抡起铁杖便打。 吴秋遇知道不能用自己的拳脚与他相碰,便凭自身的灵巧躲闪。蒙昆铁杖挥得有力,攻击范围也大。怎奈吴秋遇自练了“五禽戏”,身体异常灵活,身法又极快。蒙昆一时也拿他无法。 小灵子在一旁看着,暗觉惊奇。 时间一久,蒙昆体力耗费过多,便有些气喘,动作也慢了。 小灵子叫道:“他没劲了!你不要只是躲闪。瞅准空当,狠揍他两拳!”吴秋遇果然如她所说,抓住破绽,便在蒙昆的胸前背后打上一两拳。蒙昆心中暗恨,却没有办法。 吴秋遇一直顾忌他手里的家伙,此刻见他慢了,便瞅准机会,一把攥住铁杖,用力一扯。蒙昆站立不住,踉跄着跌扑出去。幸亏铁杖撞在树上,他才勉强没有跌倒,只觉得手臂震得发麻。 吴秋遇就势上前踢了他一脚。蒙昆翻倒在地,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小灵子走过来,说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了?”蒙昆唉叹了一声,丢下铁杖,坐在地上喘着气,低头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吴秋遇没什么主意,只看着小灵子。小灵子想了一下,说道:“叫我们不打也可以,那就你自己打。你只要打够三十个耳光,哄我们高兴了,就放你走。” 蒙昆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哎呀,你不服是吧?”小灵子拔出吴秋遇腰间的短剑,比在蒙昆耳朵上,“既然你自己舍不得打,我们也懒得费那个劲。随便割两只耳朵,回去炒了吃。”吴秋遇见她说得邪乎,急忙阻拦。小灵子冲他挤了一下眼睛,又说:“你怕不够啊,那还有鼻子,舌头……” 蒙昆怕她真干出那事来,急忙叫道:“我打,我打还不行么?” 小灵子笑道:“这才乖了。你自己慢慢打,数目可要数清楚了,少一下,就得从头再来!” 蒙昆没有办法,保住xìng命和鼻子耳朵要紧啊。反正这是在林中,又没有别人看见,丢脸也只有自己知道。于是便真的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小灵子补充道:“听不见响的,也得从头再来!刚才这一下不算!”蒙昆无奈,又不敢争辩,便丧气地闷头扇起自己耳光来。嘴里数着,怕小姑娘还不满意,便每一下都很用力。 吴秋遇看着蒙面,心里想着,不知那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该有多疼。 小灵子轻轻拉了他一下,冲他使了个眼sè。二人便悄悄离去。 第022章 巧退追兵(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曾婉儿带着郝青桐、鲁啸二人,骑马向西一直追出三四十里。 鲁啸说道:“大小姐,他们跑不了这么远吧?”郝青桐也说:“这一路都不见人影,怕是他们没有往这边来。最后有人见到他们,好像还是在城门口。” 曾婉儿想了一下,忽然说道:“声东击西!他们定是绕道往东边去了!” 郝青桐道:“幸亏咱们兵分两路。说不定罗兴他们已经追上了。” 曾婉儿调转马头,说了声:“咱们快去!”三匹马便又折回,向东疾驰。 绕走城外小路,一路没有行人阻挡,很快便到了城东。迎面正看见罗兴和廖树山急匆匆跑来。 郝青桐问道:“你们怎么往这边来了?蒙昆呢?人追到了么?” 罗兴和廖树山见到大小姐平安无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隐隐觉得上了当,自顾弯腰喘着粗气。罗兴说:“我们本已……追上两个人,一个小子,一个……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也不知……是不是他们。……那丫头说……说我们中了她的……调虎离山……,大小姐有危险……要被他们同伙……劫去作压寨夫人。……我们心里一急,……就急忙回来……保护大小姐……” “你胡说什么!”曾婉儿心中不悦,“人呢?” 廖树山回身一指树林:“在里面。蒙昆在那,说不定……” 不等听他说完,曾婉儿便打马朝树林奔去。 “你们好糊涂!”郝青桐责备了一句,便急忙跟着去保护小姐。 鲁啸想着需要有人带路,便把廖树山拉到马上,撇下罗兴,也急急地追去了。 罗兴无奈地望着三匹马的背影,气还没喘匀,又得急急忙忙往回跑,只想着回去找那丫头算帐。 林子里跑不开马,几个人便把马丢给后面跟来的罗兴,徒步去找。却遇见也正在林中寻找的成三路等人。 天山恶鬼本来和成三路一起来的,到了这里,见林子太大,便分头寻找。铁拳门的弟子没什么本事,胆子也小,就都紧跟着成三路,不愿单独行动。 廖树山跑在前面,引着众人直向刚才和蒙昆分手的地方赶来。 “二十六……二十七……”蒙昆仍在一边打着自己耳光,一边认真数着数,脸已经肿了,神情也有些恍惚。 成三路报仇心切,已跑到了前面,惊叫道:“蒙昆老弟,你这是在干什么?”众人见状,都不禁一愣。 蒙昆吓了一跳,愣愣地抬起头来,扭头不见小灵子和吴秋遇,却见成三路和廖树山站在面前,还有曾婉儿、郝青桐、鲁啸以及铁拳门一帮人也都在旁边看着,顿觉无地自容,向后倒了下去。 郝青桐不忍见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忙替他遮掩道:“这林子里的蚊虫很多。大家都小心些,别也让马蜂或是什么别的毒虫咬了!快去把老蒙扶起来,给他上药止痒!” 廖树山会意,忙上前扶起蒙昆,假意埋怨道:“蒙兄,你也太不注意了。被几只马蜂叮咬了,不说赶紧上药,怎么胡乱打起来?” 蒙昆自然听得出他们的好意,尴尬地笑了笑,捂着脸说道:“嗨,我竟糊涂了。多谢郝兄、廖兄。”瞥见铁拳门的王保保等人在窃笑,心中慨叹:果然一家是一家,外人只顾看热闹。 曾婉儿上前问道:“那两个人呢?” 蒙昆如梦方醒,大叫道:“刚才还在……”他自知失言,忙改口道:“都是那群该死的马蜂!应该是往那边跑了。” 成三路和蒙昆一心只想着报仇雪恨,当然要拼在前面。曾婉儿只怕他们要害了吴秋遇的xìng命,便也奋力追赶,希望能及时抢到。郝青桐、鲁啸要保护大小姐,自是丝毫不敢怠慢。这几个人便抢在第一波。 其他人,廖树山刚跑了一个来回,体力不济;王保保腿上拉伤过,还中了毒,自是不比常人。至于那些铁拳门弟子,见到蒙昆被整成那样,一个个心存畏惧,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便也不卖力气,正好还有保护少爷的由头,便跟着落在后面。 最可怜的是罗兴,跌跌撞撞匆忙赶来时,众人已经离去,再加上体力确实不支,便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茫然不知所措。; 第022章 巧退追兵(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小灵子三言两语支走了罗兴和廖树山,又骗得蒙昆在那里自己打嘴巴,很开心。吴秋遇也更加佩服小灵子的jīng灵机智。 追来的三个人都已经打发了,本以为平安无事了。哪知道,很快就有人追了上来,而且听动静好像人数更多。 吴秋遇心里着急,这林子密,树木多,若背上小灵子,只怕惯xìng太大,难免东碰西撞,追风架子施展不开。他暗自打定主意,自己拼死也要掩护小灵子逃走,于是说道:“小灵子,又有人追来了,我拖住他们,你先跑!” 小灵子不舍:“那怎么行?你太实在,斗不过他们的。” 吴秋遇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好歹拖住他们一会,打不过我就跑。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赶紧快走。” 小灵子一想,也只能这样,自己不走,也是累赘,他也跑不掉。便拉着他的手,嘱咐道:“我先走,找个地方藏起来。你要是挡不住,就赶紧自己跑了,不要跟他们拼命。我等着你。” 吴秋遇点头应了,催她快走。小灵子走出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才匆匆去了。 吴秋遇虽然憨直,却是不傻,往别的方向跑了几步,先藏起来,也盼着能躲过去,不打架最好。 这林子虽然树很密,但地上的草不多。估计是由于树荫遮挡了阳光,不利于草的生长。所以,这里藏人并不容易。若在十几步之内,还是很容易发现。 果然便有人看见了吴秋遇,叫道:“在那里!”应该是鲁啸的声音。 成三路和蒙昆奔在头里,听到声音,循指一看,也发现了吴秋遇,便朝这边杀来。鲁啸也跟了过来。 曾婉儿正要上前,却被郝青桐挡住。郝青桐说道:“大小姐,那里危险,不可走近!且看看状况再说。必要时,我和鲁啸自会拦着他们。”曾婉儿点了点头,便停在那里观瞧。 吴秋遇再次见到成三路,新仇旧恨一发涌上心头。虽说在铁拳门多少出了一口气,但毕竟他害死师父的仇还没报。 成三路心里的愤恨不少于他,大庭广众之下,被他们极尽羞辱,至今仍面上无光,恨不得马上宰了这小子。他也不搭话,上前便打。 鲁啸跟吴秋遇没什么仇,在城外还蒙他帮忙解穴,便暂时不出手,先在一旁看着。 蒙昆吃过亏,不敢贸然上前,四下找寻着小灵子。隐隐发现左前方好像有人跑动,便暗中往那边追去,谁也没有惊动。原因很简单,他恨极了小灵子,又知道她不会武功,如今这能打的跟成三路纠缠,他正好去捡个便宜,好好出一口恶气。还有一层就是,他不希望小灵子有机会在别人面前说出刚才的糗事,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再被说漏了,叫他颜面何存。 吴秋遇知道成三路的铁拳很硬,不与他硬碰,仍是先灵巧躲闪,再寻机出手。成三路铁拳虽硬,但对于身手灵活的吴秋遇来时,其威胁还不如蒙昆的铁杖。 吴秋遇原来也不知道自己功夫如何,刚才跟蒙昆一番打斗,让他有了信心。何况,心中对成三路愤恨已极,出手更没什么顾忌。不多时,成三路的身上便挨了吴秋遇五六拳,脸上还中了一招。 曾婉儿见了,心中暗喜。她知道,成三路要不了那小子的命了。 成三路不得势,急得大叫:“这小子难缠!大家出手啊,别光看热闹!”曾婉儿心中暗笑。 “有趣有趣。我也来凑个热闹!”鲁啸看得心痒手痒,便冲了上去,与成三路一同对战吴秋遇。 吴秋遇闪避为主,别人攻一步,他要绕三步,本就艰难。再被二人兜着来打,同时要和两个人周旋,腾挪的余地就小了。幸亏二人都是徒手,他才能勉强支撑,不然早就凶多吉少了。 曾婉儿暗自着急,只是吴秋遇并未束手就擒,还不便叫他们停手。 这时候,落在后面的人也赶到了。 廖树山也加入了战团。被三个人围着打,吴秋遇可就支撑不住了,身上左挨一拳,右挨一脚。这几人又都是硬拳头大力气,每一下都让吴秋遇叫苦不迭。 天山恶鬼攀在树上,一眼瞧见吴秋遇腰间的短剑,只道那人又是千面神偷丁不二易容改扮的,想起当年的旧恨,不禁咬牙切齿。 王保保见有机可乘,暗自jiān笑,瞅准了直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吴秋遇的双腿。这下吴秋遇可就没了退路,成三路和鲁啸的任何一击,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曾婉儿惊叫一声。郝青桐也急忙喊道:“住手!要活的!” 鲁啸和廖树山听见叫声,都各自停手。 成三路哪肯罢休,拳头上暗暗运足了力气,直朝吴秋遇胸口打去,誓要这一拳结果了他的xìng命。 曾婉儿大惊。还没等他叫出来,又见一人从树上鹰扑下来,挥弯刀朝吴秋遇的脖子砍去。 “啊――” 这一声惨叫,无比凄厉,在林子中传出老远老远。惊得不远处树上的几只鸟,扑棱棱飞起来,逃命去了。 第022章 巧退追兵(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小灵子个子小,跑得倒不慢。 蒙昆跟吴秋遇打斗耗费了力气,跑得并不快,到后来干脆丢掉铁杖,徒手来追。他脸上肿着碍到眼睛,跑几步就要停下来,趁喘气的空,眯起眼睛仔细看才能看清前面。因此追出很远,仍没抓到小灵子。 小灵子惊觉有人追来,暗叫不好,趁蒙昆停下喘气的工夫,急忙向旁里跑开几步,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恰好脚边有一根树枝,便悄悄捡起来,作为防身武器。 蒙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不见人影,不觉心中纳闷: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难道她发现我了? 小灵子躲在树后,蒙昆一走动,她也要跟着转动,才能不被看见。 蒙昆误打误撞,竟朝她这边走来。眼看蒙昆越走越近,离她不过六七步远,小灵子屏住了呼吸,一声也不敢出,心里是十分的紧张。蒙昆转身四下看着,现在是背对着这边,一步一步仍在靠近。 小灵子再也忍不住,将树枝尽力地抛出,人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蒙昆听见动静,没看清树枝的来路,但知道人就在附近,也不免心中大喜。 小灵子跑了几步,没见蒙昆追来,便不再躲藏,又快步跑起来。 蒙昆到底是行走江湖的人物,也狡猾得很,他找不到小灵子,便自己也藏起来,等她暴露。小灵子一跑,果然上当。 蒙昆刚才稍歇了一会,又有了力气,而且猎物近在眼前,他拼了命也要追到,不出百步,就赶上了小灵子。 小灵子知道跑不过他,索xìng停住脚,回身站在那里,说道:“本姑娘累了,不跑了。就在这陪你聊几句吧。” 蒙昆见她自己站住,量她也跑不掉,也不急于出手抓她,倒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小灵子见他不动,心里稍稍踏实了些,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蒙昆哼了一声:“我管你是谁!今rì落在我手上,无非两条路。要么送你去见阎王老子,要么……嘿嘿,带你回去耍耍。你要能哄老子开心,兴许让你当个小妾也说不定。哈哈哈哈。”他竟然冒出这样的心思来。想当初天山恶鬼在清水河杀了那个美人,就叫他心疼不已。如今又抓到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不免sè心又起。 “呸呸呸!”小灵子连呸了几声,说道,“说出我的身份怕吓死你。你知道我为何敢扮雌雄双煞么?我扮的雌雄双煞为什么那么像?把你们都给骗过了。” 蒙昆一愣:“是啊。为什么呀?” 小灵子四下看了一眼,神秘地说道:“因为我是雌雄双煞的徒弟,关门弟子,最小的徒弟。” “什么,你是雌雄双煞的徒弟?”蒙昆难以置信。 小灵子瞅了他一眼,说:“怎么,你不信么?我可告诉你,我那两位师父可是最疼我的了。这次来,我闹着要打前站,他们拗不过我,就答应了。后来又不放心,派了四位师兄保护我。只怪我太贪玩,跟他们走散了。你要敢欺负我,他们知道了,我两位师父知道了,都饶不了你!” 她说得郑重其事,跟真的一样,倒叫蒙昆一时没了主张,不太相信,也不敢不信。 小灵子继续说道:“你想想就能明白。要是没有两位师父疼我,四位师兄护着,我敢带个傻小子去铁拳门闹么?换作是你,没有人罩着,你敢到铁拳门这样去闹吗?被人看破,不扒了你的皮才怪!我是不怕的,假的识破了,真的就来了。铁拳门有什么了不起?闹它怎么了?” 蒙昆暗暗觉得她说的有理,愣了一会,问道:“那你刚才跑什么?” 小灵子笑嘻嘻说道:“我是逗那傻小子玩呢。让他知道我是雌雄双煞的徒弟,他还敢跟我玩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听话的傻小子。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俩,他听不见,我才说给你听的。我要不说,真坏在你手上,白丢了小命不说,你不也惹了大祸么?你想想,我两位师父和四位师兄能饶了你?” 蒙昆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冒然出手:“那你师父和那些师兄在哪?”他显然是信了一多半。 小灵子说:“你要有工夫,咱们就一起等喽!反正他们找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早晚能找到这里来。” 蒙昆惊恐地四下看了看,生怕这时候雌雄双煞或是他们别的徒弟突然出现。 小灵子说道:“你不用害怕。你又没真的碰我。我倒可以给他们引见引见,就说你这个人还不坏,哄得我很开心。他们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赏你一两颗人心尝尝鲜。” “不用了,不用了。”蒙昆手上开始冒汗。 小灵子继续说:“我这个人呢,贪玩是贪玩了一点,但是恩怨分明。谁要对我好呢,我不会亏待了他。谁要是得罪我,哼!……当然,你不用怕,我是不会干那种掏心挖肺喝人血的事的。我两位师父和众位师兄知道我好干净,这种事从来不教我的。就说最近死那几个人吧,不管是心肺被掏了的,还是肝肠被绞了的,都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我那二师兄干的。他最喜欢活掏人心,抠肝肺,抓肠子……” “你别说了。”蒙昆只觉得毛骨悚然,心怦怦地乱跳起来。他已经百分之百能够确定,这丫头千真万确就是雌雄双煞的徒弟。这林子本来就有些yīn森,寻常小姑娘早吓得软了,她还能津津有味地数罗着掏人心肝肠肺的事,不是雌雄双煞的徒弟还能是谁? 小灵子还没过瘾,继续说道:“要说最仁慈的,还是我那大师兄。他就从来不掏人心肺。也就抓住手脚啃几口。不过他说,最好吃的还是脸上的肉。就像你这样的,胖胖的,肉肉的,一口下去……” “别说了!别说了!”蒙昆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不自觉地一捂脸,也不觉得那里疼了,倒像是真要被人咬了一样。 小灵子安慰他:“都说了你不用怕。你刚才没有下手,一条命算是保住了。那么紧张干什么?” 蒙昆慌乱地点了点头:“是,是。” 小灵子看了看天空,说道:“时候不早了。估计师兄们也差不多该找来了,他们知道我喜欢在林子里转。你就陪我一起等他们吧。” 蒙昆胡乱摇着头,紧张得不得了,身子开始往后退。 小灵子看着他,诡异地问道:“你这样走了,就不怕在林子里被他们撞见?” 蒙昆“啊”了一声,吓得差点瘫在地上,紧张地四下望着,身子开始发抖。 小灵子见他吓成那个样子,心中暗笑,拿出小银壶,把里面的水喝了,把空壶丢给蒙昆,说道:“今天我心情好,就好人做到底吧。这个给你,当作是信物,他们见到这个就不会为难你了。” 蒙昆捡起小银壶,如获至宝,跪下磕头道:“多谢……”说了两个字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小灵子笑道:“都管我师父叫老神仙。那你就叫我小神仙吧。去吧。” “多谢小神仙!”蒙昆爬起来,把手里的小银壶举得高高的,生怕雌雄双煞和那四个徒弟来了看不见,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灵子也高兴地笑了。 第022章 巧退追兵(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蒙昆拿了小银壶,就算是手里有了保命符,再见到雌雄双煞或是他们的徒弟也不怕了,心情自然轻松了很多。 他凭着记忆往回走,去寻找自己半路丢下的铁杖。怎奈林中除了树什么也没有,他转了半天,竟迷了路。 小灵子用身份吓走了蒙昆,也不在原地停留,瞅准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忽然脚下一绊,跌了一跤,崴了脚。 正自痛苦,忽见三个人迎面走了过来,她急忙爬到一棵树后,躲了起来。那三个人她都不认识,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铁拳门没有见过,应该不是来追她的。 这三人正是乡野三奇:老大一担子丘壑,老二野神仙胡大夫,老三号称“千杯不醉”的不醉酒陈康。三人越走越近。 丘壑忽然停下脚步,叫道:“朋友,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的。” 小灵子躲在树后,屏住呼吸,继续忍着。还是被陈康给揪了出来。 胡大夫微笑道:“小姑娘,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你怎会独自在这里呀?” 小灵子看着三人,一声不吭。她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挣扎,也没有机会能跑了。 胡大夫伸手往她脚上摸去,小灵子叫道:“你干什么?”胡大夫说:“你的脚崴了吧?我来给你捏捏。”丘壑也温声说道:“你放心吧,他是个大夫。” 小灵子见三人确实不像jiān恶之徒,这才稍稍踏实了些,主动抬起脚来。胡大夫轻轻揉了揉,忽然一捏,又用力一掰。 小灵子吓得跳起来。惊魂稍定之后,发现三个人正瞅着她笑。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脚真的好了,走两步竟毫无疼痛感觉。她也笑了,说道:“多谢了。你们是谁?” 陈康还当她是个孩子,逗她说:“我们是乡野三奇叔叔,你听说过吗?” “怯,还说叔叔呢。不正经!我叫小灵子。”小灵子做了个鬼脸,又把三人逗乐了。陈康道:“你们看,让她叫咱们叔叔,她还不乐意呢。还说我不正经。” 小灵子现在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便求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那边被人打,你们要是能打架,就去救救他吧。” 乡野三奇一听有人被打,当然不能不管。丘壑问道:“在哪里,你带我们去。” 小灵子见他们乐意帮忙,自是喜出望外,高高兴兴跑在头里,带着三人去救吴秋遇。 蒙昆在林子里乱撞了半天,终于找到自己的铁杖,便坐下来稍歇。 想到那小银壶是雌雄双煞门下的信物,上面必有雌雄双煞门下的标记,一时好奇,便拿起来仔细端详。细看之下,那上面果然铸着几个字:铁拳门。 蒙昆愣了半晌,终于知道自己上了当,将那银壶丢到地上,一拳砸扁,跳起来骂道:“好个小丫头,又骗了老子一回。再抓到你,绝不轻饶!我要把你先jiān后杀!大卸八块!” 他一个人在那里发狠,其实心里也明白,耽搁了这么久,刚才又迷了路,还上哪里抓她去。只有在嘴上说几句狠话,出出气罢了。 蒙昆正自懊恼,却见小灵子正朝这边走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再看,果然是小灵子,顿时心中狂喜,急忙抄起铁杖,靠在一棵大树后面藏了,只等小灵子来到近前,便将她…… 耳听得脚步声近,蒙昆屏住呼吸,只怕惊动了她。听着声音,三步,两步,一步,到了! 蒙昆哇呀一声便跳了出来。却见乡野三奇冷冷地看着他。把蒙昆吓了一跳。 丘壑说道:“怎么,几年不见,阁下越发的不长进,改行做劫道的了?”小灵子在他们身后格格地笑起来。 蒙昆的脸上是红一阵紫一阵,气得脸上的肉直颤,脱口叫道:“我不和你们说话!那丫头……” 陈康说道:“你这眼神倒好使。隔着我们兄弟三人,都能发现这有漂亮姑娘。”小灵子低声道:“谢了。” “你们只管走,我不挡你们的道。”蒙昆往旁边让开两步,只伸着脖子找小灵子。 陈康道:“你好端端一个汉子,跳出来吓唬孩子,不觉得丢人么?幸亏今rì我们撞见了,不然,还不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你!”蒙昆满腔怒火,但自忖打不过乡野三奇,又不敢发作,只说,“那丫头装神弄鬼,戏弄老子。我找她理论,与你们都不相干。” 丘壑冷冷说道:“我等虽不知事情缘由,但她一个小女孩子,能把你怎么样?不如我叫她给你认个错,你也看在我等面上,不再跟她计较,如何?” 小灵子何等机灵,听丘大侠说完,马上跳出来冲蒙昆说道:“大个子,对不起了。刚才我叫你……” 蒙昆生怕她把刚才打耳光的事说出来,忙开口打断:“罢了,罢了。我今rì不跟你计较。早晚落在我手里,叫你好看!”说罢,气哼哼走了。 丘壑只道是蒙昆听了小姑娘道歉,又看在他们三人的面子上,才忍气去了,心中自是高兴。陈康伸手一点小灵子的脑门:“你呀,够机灵。”小灵子一闪,躲了过去,叫道:“你又不正经了。” Part5现场痕迹 小灵子不但人很聪明,记xìng还好。凭记忆很快就带着乡野三奇来到与吴秋遇分手的地方。 可是这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影,也听不到周围有打斗之声。 小灵子当时就呆住了。丘壑和陈康急忙分头到附近查看。胡大夫则就地观察。 过了一会,丘壑和陈康都赶了回来,摇头道:“没有。”胡大夫慢慢说道:“这里有打斗痕迹。地上有血迹,而且血流了不少。即使没死人,估计也有人伤得不轻。” 见小灵子在那里发呆,陈康问道:“小姑娘,你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什么状况?”小灵子心乱如麻,大致回忆着说道:“当时来了很多人追我们。傻小子让我先走,他留下来拖住他们。后来,我就走了,他一个人……” 胡大夫摇头道:“那就情况不妙了。看这阵势,应该是人多的一方赢了。” 小灵子忍住眼泪,叫道:“你乱说!你怎么知道?” 胡呆夫说:“你想啊。如果是人多的一方输了,死了人,其余的一发跑了,谁给那死人收尸?那单个的自然一走了之,也不会管他。反过来,如果人少的一方输了,……比如说受了伤,那人多的可以将他抬走或是拖走,现场就没有伤者或是死人。” 丘壑和陈康都点了点头,同意他的分析。 只有小灵子不愿意相信,流泪说道:“那也可能都没死人!傻小子打不过他们,自己跑了也说不定!他跑的可快了!跑得可快了!” 丘壑叹道:“唉,有人重伤或是身死怕是肯定的。我这耳朵自幼可以听音二三里,就是刚才一声惨叫把我们引入林中。听那叫的声音,要么死了,要么伤得很重。” 小灵子哭叫道:“你们乱说!都是乱说!我不信!我不信!” 陈康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大哥只是说可能死伤了人,还不知道死伤的是谁呢。也说不定……不是你那个傻小子呢。” 小灵子看了他一眼,流着眼泪笑道:“你是好人。我只信你的。” 丘壑和胡大夫都叹息着摇了摇头。 陈康问:“那傻小子是你什么人?” 小灵子一愣,闷头不语,却哭得更加伤心。别看她嘴上不信,其实心里已经信了。 遇到危险,那傻小子本来有本事自己跑了,没人能追得上他。可他为了掩护她,甘愿留下拖住那些人。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如果真的死伤了人,那死伤的肯定就是他了。就算在这里没有死,被铁拳门的人抓到了,带回去也只会死得更惨……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是自己害了傻小子。或许就不该假扮雌雄双煞去铁拳门,那样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他也就不会死了…… 陈康见小灵子伤心难过,对丘壑说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到铁拳门走一遭,去问问情由?”又转头对小灵子问道:“小姑娘,你要不要一道去?” 小灵子正自哭泣,听见他问,忙抬起头来。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胡大夫却道:“三弟,这怕是不妥。咱们与铁拳门素无往来,前rì又在城外有些摩擦,说不定,就连那蒙昆都是和他们一伙。此番若贸然前去,怕是讲不出什么道理,只怕闹将起来,平添许多麻烦。” 丘壑想了想,说道:“二弟之言有理。这铁拳门撑门立户几十年,在山西也小有名气。咱们若占不得理字,便轻易找上门去,难免有闹场子之嫌。先不说后果如何,传出去在江湖上也不光彩。” 小灵子擦了擦眼泪,说道:“三位大侠的好意小灵子心领了。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去城里打听。但愿还能有他的消息……” 丘壑道:“小姑娘不要着急。我等不便去铁拳门问人讨理,进城去打听一二还是可以的。你既然被他们追杀,自是不可再去城中露面,只在附近等候一时,回来便有消息告知于你。” 小灵子当然明白其中道理,点头道:“多谢你们。我在城外等就是了。可是,你们多久才能回来?” 丘壑心中暗叹,小姑娘果然机灵。他算了一下,说道:“最多一个半时辰。如果到时我们没有回来,就是遇到麻烦,你就不用等了。” 小灵子望了望陈康,说道:“如果他还活着,你尽快来告诉我好不好?要是……要是……,你们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不想听。”说着又低下头去。 陈康安慰道:“放心吧。若有他的消息,若是他还活着,我一定尽快来找你。” 三人给小灵子安置了歇息的地方,便大步往城里去了。 第023章 巧退追兵(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小灵子不但人很聪明,记xìng还好。凭记忆很快就带着乡野三奇来到与吴秋遇分手的地方。 可是这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影,也听不到周围有打斗之声。 小灵子当时就呆住了。丘壑和陈康急忙分头到附近查看。胡大夫则就地观察。 过了一会,丘壑和陈康都赶了回来,摇头道:“没有。”胡大夫慢慢说道:“这里有打斗痕迹。地上有血迹,而且血流了不少。即使没死人,估计也有人伤得不轻。” 见小灵子在那里发呆,陈康问道:“小姑娘,你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什么状况?”小灵子心乱如麻,大致回忆着说道:“当时来了很多人追我们。傻小子让我先走,他留下来拖住他们。后来,我就走了,他一个人……” 胡大夫摇头道:“那就情况不妙了。看这阵势,应该是人多的一方赢了。” 小灵子忍住眼泪,叫道:“你乱说!你怎么知道?” 胡呆夫说:“你想啊。如果是人多的一方输了,死了人,其余的一发跑了,谁给那死人收尸?那单个的自然一走了之,也不会管他。反过来,如果人少的一方输了,……比如说受了伤,那人多的可以将他抬走或是拖走,现场就没有伤者或是死人。” 丘壑和陈康都点了点头,同意他的分析。 只有小灵子不愿意相信,流泪说道:“那也可能都没死人!傻小子打不过他们,自己跑了也说不定!他跑的可快了!跑得可快了!” 丘壑叹道:“唉,有人重伤或是身死怕是肯定的。我这耳朵自幼可以听音二三里,就是刚才一声惨叫把我们引入林中。听那叫的声音,要么死了,要么伤得很重。” 小灵子哭叫道:“你们乱说!都是乱说!我不信!我不信!” 陈康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大哥只是说可能死伤了人,还不知道死伤的是谁呢。也说不定……不是你那个傻小子呢。” 小灵子看了他一眼,流着眼泪笑道:“你是好人。我只信你的。” 丘壑和胡大夫都叹息着摇了摇头。 陈康问:“那傻小子是你什么人?” 小灵子一愣,闷头不语,却哭得更加伤心。别看她嘴上不信,其实心里已经信了。 遇到危险,那傻小子本来有本事自己跑了,没人能追得上他。可他为了掩护她,甘愿留下拖住那些人。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如果真的死伤了人,那死伤的肯定就是他了。就算在这里没有死,被铁拳门的人抓到了,带回去也只会死得更惨……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是自己害了傻小子。或许就不该假扮雌雄双煞去铁拳门,那样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他也就不会死了…… 陈康见小灵子伤心难过,对丘壑说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到铁拳门走一遭,去问问情由?”又转头对小灵子问道:“小姑娘,你要不要一道去?” 小灵子正自哭泣,听见他问,忙抬起头来。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胡大夫却道:“三弟,这怕是不妥。咱们与铁拳门素无往来,前rì又在城外有些摩擦,说不定,就连那蒙昆都是和他们一伙。此番若贸然前去,怕是讲不出什么道理,只怕闹将起来,平添许多麻烦。” 丘壑想了想,说道:“二弟之言有理。这铁拳门撑门立户几十年,在山西也小有名气。咱们若占不得理字,便轻易找上门去,难免有闹场子之嫌。先不说后果如何,传出去在江湖上也不光彩。” 小灵子擦了擦眼泪,说道:“三位大侠的好意小灵子心领了。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去城里打听。但愿还能有他的消息……” 丘壑道:“小姑娘不要着急。我等不便去铁拳门问人讨理,进城去打听一二还是可以的。你既然被他们追杀,自是不可再去城中露面,只在附近等候一时,回来便有消息告知于你。” 小灵子当然明白其中道理,点头道:“多谢你们。我在城外等就是了。可是,你们多久才能回来?” 丘壑心中暗叹,小姑娘果然机灵。他算了一下,说道:“最多一个半时辰。如果到时我们没有回来,就是遇到麻烦,你就不用等了。” 小灵子望了望陈康,说道:“如果他还活着,你尽快来告诉我好不好?要是……要是……,你们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不想听。”说着又低下头去。 陈康安慰道:“放心吧。若有他的消息,若是他还活着,我一定尽快来找你。” 三人给小灵子安置了歇息的地方,便大步往城里去了。 第023章 林中混战(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乡野三奇去城里打探消息,小灵子一个人在城外候着。虽然知道傻小子必是凶多吉少,但毕竟仍有一线希望,总要等他们回来才死心。可是时间一长,又不免焦急,搓着手转来转去,坐立不安。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仍不见乡野三奇回来。小灵子知道,一定是乡野三奇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又不忍把坏消息告诉她,便不再回来了,又不禁伤心了一场。 回想着这两天跟傻小子在一起,有多开心。可一旦惊觉他已经不在,便又心痛难当。 小灵子用手在林边堆了一座矮坟,插上一段树枝算是墓碑,便坐在坟前哭泣,嘴里念叨着:“傻小子,你怎么那么傻呀。为什么不自己跑了,非要跟他们纠缠?我对你有那么好吗,你为了我连命都舍得?是我害了你!我要不带你去铁拳门,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你也就不会死了!傻小子!……傻小子……其实,你并不傻,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还想叫你背我……”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一个人静静地在她旁边跪下来,对着矮坟磕头。 小灵子只顾伤心,却没有注意到,对着坟头继续说道:“傻小子,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旁边那人开口道:“好。我回来了!” 小灵子吓了一跳,愣愣地扭头望去。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说话的,竟是她正在说着的傻小子――吴秋遇!吴秋遇还在傻笑。 小灵子一下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小手在他背后捶打着,哭道:“傻小子,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我都伤心死了。你怎么才来呀……” 吴秋遇被她抱得紧,一时不知所措,只叫着:“小灵子,你怎么了?” 小灵子放开他,擦了擦眼泪,问道:“你干吗在这里跪着?” 吴秋遇说:“我看你在这,也就跟着磕头了。哎,你怎么是坐着,不是跪着?” 小灵子又笑起来:“你知道这坟里埋的是谁,就跟着磕头。” 吴秋遇说:“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想,一定是你的亲人吧。” 小灵子“呸”了一声:“呸!他想当我的亲人,还不知够不够资格!” 吴秋遇见她已然不像刚才那么伤心了,又笑又说,恢复了原来的灵气,自然也跟着高兴,站起来傻傻地说:“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刚才你抱得我好紧,都勒到我的脖子了。” 小灵子跳起来,哼了一声:“哼!以后再叫我抱,我还不抱了呢!”正说笑着,忽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小灵子吓了一跳。 吴秋遇忙介绍说:“这是柳大叔。”那人正是当年吴秋遇(当时他还是小和尚一心)在南坨山谷遇到的柳正风,香儿妹妹的爹爹。 柳正风正看着小灵子发呆,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小香儿,现在也差不多这么大了,或许还更高些。听见吴秋遇说,见二人叙谈完了,也走上前来。 小灵子叫了声“柳大叔”,便又问吴秋遇:“你怎么甩开他们的?” 吴秋遇便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说了一遍。 当时,王保保抱住了他的双腿,成三路出重拳打他的胸口,天山恶鬼从树上扑下来用弯刀砍他脖子,情势确实是异常凶险。 在慌乱之中,吴秋遇竟鬼使神差地使出了一招“携月清魔”。他见过师父用那招打死了北冥教长老赖保昌,心中一直有yīn影,每次练到那招都发不出内力。如今身处险地,生死关头,他竟无意间把那招使了出来。“携月清魔”本是降魔十三式中比较厉害的一招,只是吴秋遇心中有yīn影,再加上出手突然,没时间走完那完整的一招,因而只发挥了不到两成的功力。 饶是如此,一股内力甩在成三路的肋下胸前,直将他打了出去。吴秋遇掌势的余力划过天山恶鬼持刀的手腕。天山恶鬼大惊,急忙翻身向一旁滚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那条手臂像是断了,竟一时不听他使唤。弯刀正砍在王保保的屁股上,疼地他杀猪一般惨叫,抱着吴秋遇的手也松了。 其余众人都是一惊。曾婉儿更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憨憨的,竟有这般本事。 吴秋遇乘机踢开王保保,跳出两步,使起追风架子,在林中左扑右闪避着树木,飞奔去了。 望着吴秋遇灵活逃去的身影,曾婉儿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欢喜。 成三路趔趄了几步,终于站稳了,揉着肋下和前胸,庆幸道:“幸亏那小子功力不济,不然老子就被他打死了。”听见王保保惨叫,他急忙蹲下去看,见天山恶鬼手里的弯刀还切在王保保的屁股上,赶紧出手把刀拿了,给他上药止血。王保保继续哀嚎。 天山恶鬼也爬起来,用另一只手托起麻木的胳膊,骂道:“真是他娘的邪门了!也不知是这小子运气好,还是真有那本事,竟被他吓了一跳。” 鲁啸愣愣地问:“大小姐,咱们追是不追?” 曾婉儿不禁犹豫。要是追上,以天山恶鬼和成三路此时的愤怒,断然要伤害他的xìng命。若是不追,真被那小子跑掉了,又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 成三路给王保保止了血,吩咐铁拳门弟子:“你们抬他回去。”铁拳门弟子便抬起王保保,出林子找大夫去了。 成三路又暗自发狠,叫道:“今rì绝饶不了那小子!我去拿他,愿意一起去的,跟我走!”便走在头里。 天山恶鬼垂着麻木的手臂,用不惯使的右手拿起带血的弯刀,叫了声“我去”,便跟着成三路,一起去追吴秋遇。 曾婉儿见那二人已发狠去追,忙招呼道:“追!”郝青桐、鲁啸、廖树山三人便护着大小姐,也一起追去。 第023章 林中混战(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甩脱众人,不敢直接去找小灵子,怕暴露行踪反害了她,便故意往不同的方向跑出老远。 他放慢脚步,回头见没有人跟上,才敢停下来稍歇。回想刚才的情景,他不禁暗叫惊险,也觉得自己胡乱使出那招“携月清魔”有点匪夷所思,只能说是运气好,无意间撞出来的。 在林中忍了一会,他还是担心小灵子,便前去寻找。也不知那些人都走了没有,他不敢喊,只能悄悄找着,还得时刻提防有没有人追来。 正走间,忽然一人从树后闪了出来。吴秋遇一惊。竟是那个屡次与丁大哥纠缠的蒙面人,头上仍戴着斗笠。 那人挡在吴秋遇面前,喝问道:“跟你同伙的那个贼子在哪里?” 吴秋遇当然知道他说的“同伙”是指丁大哥,不是小灵子,便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追他吗,怎么还问我?” 蒙面人道:“哼!他早就……,他没有回来找你?” 吴秋遇摇摇头:“我也想找他,都不知他跑哪去了。你和丁大哥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总要缠住他不放啊?” “你叫他大哥,哼,你和他果然是一伙的。”蒙面人瞪着吴秋遇,虽然他蒙着脸,但是吴秋遇可以感觉得到。 那人突然看见吴秋遇腰间的短剑,稍是一愣,便伸手抓来。 吴秋遇以为他要动手打架,急忙向旁躲闪。那人身法也是极快,三步两步便跟吴秋遇贴了身。吴秋遇吓了一跳,惊见那人伸手去摸短剑,急忙出手将他攥住,嘴里叫道:“你干什么?” 那人问道:“你这短剑从哪里来的?” 吴秋遇见他只是问短剑的事,不是为打架来的,便松开他的手,说道:“这原本是丁大哥的,后来被铁拳门的人抢了,我又帮他拿了回来。” 蒙面人似是自语道:“又是那贼子干的。哼,我苦苦找寻了五年多,才打听到铁拳门的头上,不想倒冤枉了他们。既然又是那贼子干的,这回新帐旧帐一起算,我绝饶不了他!”言语之间透着无比的悲愤。 吴秋遇莫明其妙,说道:“什么事你又算到丁大哥头上?我刚从铁拳门拿回短剑,丁大哥都还不知道。” 蒙面人冷笑道:“看你小小年纪,倒学会了说大话。这也是那贼子教你的?铁拳门是什么地方,就凭你,也能从铁拳门偷出东西来?现在旁的不说,你把短剑给我。念在你年纪小,多半是受了那贼子的蛊惑,我可以不跟你详细计较。” 吴秋遇刚要说话,忽见成三路跳了出来,不禁大惊。 “臭小子,老子终于追到你了!”成三路恨恨地说着,便举拳扑了过来。 蒙面人见有人半路杀出,而且面带凶狠,不想叫他伤了这年轻后生的xìng命,便挡在吴秋遇身前。成三路只道他是吴秋遇一伙的,因此并不手软,挥拳便打。蒙面人忙回手迎击。两个人的一拳一掌撞到一起,“啪”的一响。二人各自退开,都是一惊,不禁仔细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其实这两个人见过。当rì晚间,丁不二夜探铁拳门,这个带着斗笠的蒙面人与成三路和丁不二都交过手。只是他左右不帮,还左右都打,成三路和丁不二都不知他是何来路。 成三路认出了蒙面人,问道:“阁下跟这小子是一伙的?”蒙面人道:“不是。”成三路听他说与吴秋遇不是一伙,心里稍稍踏实了些,于是说道:“朋友若是路过,就只管赶路。我跟这小子的仇,今rì是一定要算的。我们铁拳门的事,奉劝阁下不要多管。” 蒙面人淡淡说道:“原来是铁拳门的人,难怪这么横。看他年纪轻轻,顶多是误入歧途,何必下重手坏他xìng命?” 成三路道:“他胆敢来铁拳门胡闹,还偷了我的宝剑,我岂能饶他!” 蒙面人半信半疑,回头看着吴秋遇:“你刚才说是从铁拳门拿来短剑,这是真的?”吴秋遇点了点头。 成三路叫道:“你看,他都承认了。这档子闲事,阁下还要管么?”他也没想到,那傻小子竟然如此憨直,一句谎话不说便认了帐。这下他心里有了底,量那蒙面人再无话可说,一定会乖乖让开,他便可上去将傻小子拿下。 哪知他想错了,蒙面人不但没有让开,反而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直抢到成三路的近前。成三路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愣愣地望着蒙面人,问道:“你还要怎的?” 蒙面人喝问道:“你说那短剑是你的,那我问你,你又是从何得来?” 成三路一惊:“啊……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023章 林中混战(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蒙面人又向前栖进了一步,逼问道:“是不是从南坨山中抢来的?” 他此言一出,成三路和吴秋遇都是一惊。成三路本要撒谎抵赖,但见到吴秋遇在场,知道说谎没用,便硬撑道:“是又怎么样?我铁拳门的事,劝你还是少管!” 蒙面人听罢,卸下斗笠,骂了声“恶贼,拿命来”,便出手直取成三路的咽喉。 成三路大惊,忙出手格挡。二人便斗在一处。 吴秋遇愣愣地看着,竟忘了逃走。他心中仍在琢磨:这蒙面人到底是谁,怎会对这短剑也如此上心? 天山恶鬼赶到,见成三路正在与人争斗,那傻小子却在一旁发愣,不禁心中暗喜。他倒不是为了报仇,他所在意的,也正是那把短剑。当年刚得了这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短剑,就被丁不二设计骗走,一直没有夺回,颇叫他气恼了好些rì子。本来已渐渐淡忘,今rì竟然再次见到,而且是在一个傻小子身上,怎不叫他心痒。 见短剑仍在吴秋遇腰间,并未被那二人抢去,天山恶鬼暗自欢喜,快步朝吴秋遇奔来。他惯用的左臂被吴秋遇打伤,仍觉酸麻,弯刀只能还在右手提着。 吴秋遇正看着蒙面人与成三路打斗,猛然瞥见天山恶鬼到了,吓得险些栽倒。 成三路也瞥见天山恶鬼来了,便抽空喊道:“恶鬼兄,把那小子拿下!把他腰间短剑夺了给我!兄弟感激不尽!” 天山恶鬼回应道:“那短剑本是我的,当初被姓丁的小贼偷了去,今rì正好物归原主。你放心,我自会拿了这小子,送你作见面礼。” 成三路稍稍一愣,又被蒙面人在肩背拍了一掌。他也顾不得疼,一拳将蒙面人挡开,再次喊道:“你莫要说笑,那短剑在我铁拳门放了四五年,怎会是你的?” 天山恶鬼已冲到吴秋遇面前,他右手执刀,胡乱砍了几下,都被吴秋遇轻易躲过。他自知右手刀法不济,反而碍事,索xìng把弯刀丢在一旁,空手来抓。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吴秋遇怎的,只想出手把短剑夺了便溜之大吉,因而三招倒有两招是奔着短剑去的。有时,他宁可挨上吴秋遇一拳半掌,也要把手伸到吴秋遇腰间。 吴秋遇也渐渐看出来了,便小心防着他。天山恶鬼没空子可钻,越打越急,他还得担心那二人打完了也过来掺和。 成三路心里也着急,生怕天山恶鬼先把短剑夺了。他一边打一边跟蒙面人商量:“你跟我到底有何仇怨,不妨说了再打。”蒙面人并不答话,继续进攻,直要把他拿下再说。成三路急得大叫:“咱们有话好说。让我把那边的事先了了,回头再打如何?”他盘算着,赶紧去夺了短剑,手里有了家伙便可增加几分胜算。他一分心,渐渐有点招架不住了。 蒙面人瞅准破绽,一脚踢在成三路的肋下,直将他踹了出去。成三路跌出仈jiǔ步,扑倒在吴秋遇脚边。吴秋遇记取了被王保保抱住双腿的教训,急忙跳开。蒙面人大步抢上。天山恶鬼以为二人打完了,他来给吴秋遇帮拳,又与蒙面人斗在一起。蒙面人只得出手相迎。 成三路爬起来,本想乘机逃走,一见蒙面人又和天山恶鬼打起来,顿时改变了主意,朝吴秋遇扑去。吴秋遇闪来避去,只寻他露出破绽才出手还击。 吴秋遇和成三路交过手,自知他抓不住自己,跟他打比跟刚才那个丑骷髅打可轻松多了。一想起这个人下毒害死师父,还拐走了香儿,吴秋遇心中愤恨难平,虽然他心地善良,下不了杀人的狠手,也要好好整治这厮一番。 他让过成三路打来的一拳,连鞘拔出腰间的短剑,顺势就向成三路腰间戳去。这一招太快,成三路一拳打空,来不及收手阻挡,肚子上便挨了重重一戳,疼得直不起腰来。 吴秋遇解恨地说道:“你为了短剑害人,我就用短剑给你报应!这一下是替她捅的。”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被成三路从山中拐走的香儿妹妹。 成三路见他还要再戳,忙忍痛去夺。吴秋遇说话间动作稍有迟缓,竟被他把短剑攥住,忙用力回收。短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成三路手里只攥着一个空空的鞘子。 吴秋遇第一下替香儿出了气,正要给师父报仇,见他把剑鞘抓了去,恨恨说道:“既然你想要短剑,那我就给你短剑!”说着,便出手刺了出去。他并没有杀人的恶念,也没有杀人的勇气,一剑刺出,只想着跟刚才一样,让这厮疼得难受,替师父出气。成三路当然知道后果,他一见短剑抽出就知道大事不好,早就做好了逃避的准备,所以这一下倒是没刺着。 天山恶鬼听见吴秋遇说“我就给你短剑”,又瞥见成三路手里果然拿着东西,打斗中没看清,只道是吴秋遇已经把短剑给了成三路,急忙抽身来抢。蒙面人只怕成三路跑了,见天山恶鬼不再纠缠,便也上前拦截成三路。 成三路大惊,没想到天山恶鬼和蒙面人竟会同时向自己攻来,用剑鞘虚晃了一下,便夺路奔逃。他这一挥,天山恶鬼更认定他已得了短剑,自是紧追不放。蒙面人也是不舍,早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吴秋遇手里拿着短剑,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不知这三个人为何又打了起来。他猛然想起现在的处境,不禁暗骂自己呆笨,顾不得再看热闹,急忙悄悄去了。 第023章 林中混战(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成三路刚闪身避过天山恶鬼的一脚,蒙面人的左拳又已经打到,他急忙抬手格挡。蒙面人的拳头正打在成三路的拳头上。二人同时手臂一麻。 就这工夫,天山恶鬼从后面一掌打出,正拍在成三路的背上。只听成三路“啊”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一个踉跄扑了出去。 蒙面人见成三路受伤,便去拿他。天山恶鬼以为他也要夺短剑,忙出手拦截。二人又斗在一处。 成三路挨了天山恶鬼一掌,心里窝火,又想起在铁拳门被他削去手上一层皮,刚才又要横来霸占自己的短剑,几股火气拧到一起,便对天山恶鬼充满了恨意,急yù寻机报复。见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便也加入战团,帮着蒙面人一起打天山恶鬼。 本来和蒙面人相斗,天山恶鬼还稍占上风,现在有成三路加入,顿时局面发生了变化。天山恶鬼一时陷入被动,只能左拦又挡,先保命要紧。好在他那条酸麻的手臂渐渐恢复了,才能勉强支撑。 天山恶鬼在这三个人当中功夫最高,但也高不了多少,现在那二人联手,他自然败落下风,急得他大叫:“你们刚才还恶斗,怎么反倒一起打我?” 二人并不理他,继续进攻。尤其是成三路,只yù报三股怨气结成的一腔仇恨。 天山恶鬼自知不敌二人联手,便大声叫道:“你们两个打一个,不算好汉!”成三路打出一掌,忍不住骂道:“刚才你们不也是这样对付我吗?” 天山恶鬼身上吃了亏,心里是又急又气,刚才言语相激不成,于是又生一计,叫道:“刚才打你他也有份!还不知他是什么来路。咱们联手摘了他的面罩如何?”成三路稍一思忖,说道:“也好。”于是又转了风向,二人齐朝蒙面人打来。 蒙面人一惊,急忙向后跳出一步,靠在一棵大树附近,谨防腹背受敌。天山恶鬼和成三路看出他的意图,一同抢上,一左一右,夹攻而来。二人多少有些默契,一个正面作敌,一个就抢上去摘他面罩,一会又换过来。蒙面人左敌右挡,极为被动,渐渐有些应付不暇。 天山恶鬼左臂恢复了,便趁蒙面人与成三路缠斗的空当,去拾了弯刀。 蒙面人刚把成三路逼退了一步,猛见天山恶鬼持刀杀来,大惊失sè,也不想再与二人争斗,便要抽身离去。他刚刚向旁边跨出一步,又被成三路抢上前缠住。 天山恶鬼手里有了弯刀,气势大不相同,又有成三路在一旁帮忙牵扯,直逼得蒙面人方寸大乱。 蒙面人招架不住,勉强一拳打在成三路左肋,背后便着了天山恶鬼一脚。成三路吓了一跳,所幸蒙面人自己也中招,手上的力道不大,他暗自庆幸。蒙面人向后跌出,撞在树上,只觉得胸腔内热血翻腾。 天山恶鬼拿刀抵在蒙面人胸前,jiān笑道:“把面罩摘下来,叫我们看看吧。” 蒙面人倚靠在树上,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成三路也走到近前,叫道:“呵,还这么硬啊,难道还要老子动手,给你扯下来不成?” 蒙面人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败了,你就能得到短剑么?他一样会杀了你。” 成三路一惊,不由得看了天山恶鬼一眼。他心中也想到:“三人之中数天山恶鬼武功最高,我和蒙面人联手犹伤不了他,如今我和蒙面人都受了伤,只有他完好无损,手里又拿了兵器,自是想杀谁就杀谁。先前既已结下梁子,他又存心霸占短剑,等他干掉了蒙面人,自是要来对付我。”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后悔,脚下便往后退了两步。 天山恶鬼知道蒙面人武功不弱,生怕他孤注一掷,情急之下以命相搏,便瞪着成三路,命令道:“你去把他的面罩揭下来。”成三路刚要动,却听蒙面人说道:“我今天已经栽了,无话可说。你还在这里等死,还不赶紧逃命?” 成三路下意识地又往后退。天山恶鬼一把将他揪住,拿刀抵在他腰间,喝道:“去揭下他的面罩!”成三路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迈步上前。 蒙面人盯着成三路,shè出两股诡异的眼神。成三路被他看得直发毛,不禁暗骂:“这丑骷髅果然没安好心,叫我干这勾当,他坐看好戏。”于是动作就迟缓了。他正犹豫,猛见那蒙面人蓦地奋起双臂,两掌同时朝自己推来。 成三路大惊,急忙向后退闪。天山恶鬼的刀尖正抵着他的命门,他一后退,刀尖就刺了进去,疼得成三路一声尖叫。幸亏天山恶鬼没想杀他,及时抽了刀,才保住他一条狗命。 成三路前胸中掌,向后翻倒,仰摔在地上。蒙面人自己也用力过猛,几乎向前扑倒。 第023章 林中混战(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安然离去,心中却仍想着那蒙面人。他能猜到成三路是从南坨山抢来的短剑,还说苦苦追寻了四五年,难道……吴秋遇心中一震,脱口叫道:“是柳大叔!一定是他!那两个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我得去帮帮柳大叔。”想到这个,吴秋遇急忙转身往回赶。 天山恶鬼看着重伤的二人,得意地笑道:“看来不需我多费力气,随便就能把你们打发了。看谁还能坏我的好事!”说着便向成三路走来,要去夺他手里的“短剑”。 成三路以为天山恶鬼要先来杀他,挣扎着说道:“别杀我!恶鬼……皮,皮兄,饶命!” 天山恶鬼冷冷地说道:“乖乖把短剑交出来,老子也懒得费那一刀。” 成三路见他是来索要短剑,举起空的剑鞘,无辜地说道:“我手里只有剑鞘,你要就给你。”天山恶鬼一愣:“短剑呢?”成三路悲愤地说道:“被那小子拿走了!都赖你们纠缠我,倒叫他给跑了!” 天山恶鬼此刻方知,刚才自己连番苦斗,原来只是闲耍,真正该拿的早就跑了,真是后悔莫及。 蒙面人打伤成三路,仍觉得不够解恨,怎奈自己已然没有能力再去拿他。他看到天山恶鬼在那里跺足懊恼,忽然灵机一动,开口说道:“他拿个空鞘子在那里死撑,故意掩护那后生跑了,不就是怕你得了短剑么。” 天山恶鬼正自气恼,闻听此言,竟一时信了,上去就踢了成三路一脚,骂道:“你敢耍老子!” 成三路满肚子委屈,叫道:“他胡说!他们才是一伙的!要不是他,我早就把那小子拿下了!” 天山恶鬼听着也有道理,又瞅了一眼蒙面人。陈三路又补充道:“咱们白打了半天,还不知他是谁!”这句话倒提醒了天山恶鬼,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成三路,吩咐道:“你再去揭了他的面罩。他要敢动,我就宰了他。”说着便上前将弯刀架在蒙面人的脖子上。 成三路爬起来,再次上前去揭蒙面人脸上的黑布,这一次他可是加了十足的小心。 吴秋遇回来,正见蒙面人被天山恶鬼用弯刀制住,情急之下,忙暗中提了内力,冲了上去,使出“降魔十三式”中的第七招“分拆魔障”。 蒙面人看见吴秋遇,稍是一愣,没想到他逃走了还会回来。天山恶鬼注意到他的眼神,刚要回头看。还没等他回头,吴秋遇双手向外一抓,便将成三路和天山恶鬼向两旁拆了出去。这一次吴秋遇可是运足了力气。 天山恶鬼和成三路各自跌出一丈多远。成三路的屁股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几乎咬到舌头。更惨的还是天山恶鬼,脑袋撞在一棵树上,弹扑回来,当时就昏了过去。 还没等蒙面人醒过闷来,吴秋遇一把拉过他,搭在背上,背起来发足便跑。 曾婉儿带着郝青桐、鲁啸、廖树山三人追到。只见成三路躺在地上呻吟,天山恶鬼却趴着一动不动。 廖树上过去看天山恶鬼。鲁啸上前问成三路:“这是怎么回事?” 成三路又羞又气,又酸又疼,无力地说道:“我们被人算计了。”鲁啸问:“什么人干的?”成三路无奈道:“没看见。突然就被人扔了出来。那厮太快,力道大得很,确定是个高手!” 廖树山探了探天山恶鬼的鼻子,抬头说道:“他还活着,只是摔昏了。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曾婉儿不禁一皱眉,想不到又有高手介入进来,以后这事就更难办了。 这时,蒙昆误打误撞找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成三路和天山恶鬼,竟然无耻地笑了:“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人比我还倒霉?” 成三路瞪了他一眼:“我们被人打了,你就那么开心么?” 郝青桐忙说道:“蒙昆兄弟,不可乱说。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见你?” 蒙昆自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倒霉之事,只怕被人笑掉大牙,忙遮掩道:“我去追那丫头,本已得手,谁知,竟有一伙人出来挡横。他们人多,我只有暂且忍了,回来找大家帮忙。怎么,这里也遇到麻烦了?” 曾婉儿说道:“人还没抓到一个,先伤了三个。我看也不用追了。都回去吧!” 郝青桐、鲁啸、廖树山是保护她来的,本来也不太愿意多管别的事。就连鲁啸受人怂恿一时义愤,现在也想通了。蒙昆、成三路吃亏受辱,暂时也没处找人报仇,也只好忍了。 郝青桐让廖树山去找罗兴牵马,叫蒙昆和成三路去抬天山恶鬼。 蒙昆和成三路心中暗骂:郝老大真不通情理,就我们两个受伤的,还叫我们抬着这死鬼,他们倒空着手走得自在。心里有怨气,但是又不敢说出来,便去拉起天山恶鬼的手脚,好歹抬了。后来发现不得力,蒙昆想出一个主意,解下腰带,把天山恶鬼捆在铁杖上,像死猪一样抬着走。 曾婉儿见了,心中暗笑,也不作计较。众人便出了林子,往城里走去。 第024章 相伴江湖(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罗兴不知众人去向,也跑得累了,便在林中美美地睡了一觉。 廖树山叫醒他,埋怨道:“大家在那里出生入死,你倒好,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 罗兴揉着眼睛,迷糊说道:“你们出生入死……啊,你伤着没有?”他一下子清醒了,言语之中对廖树山倒很是关切。 廖树山刚才只是顺口一说罢了,他哪有什么惊险,歉意地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大小姐还等着呢,咱们赶紧送马去!” 二人便解了三匹马,廖树山骑上郝青桐那匹,罗兴骑了鲁啸那匹,带上曾婉儿新买那匹,出林子去追赶众人。 乡野三奇安置了小灵子,替她进城去打听“傻小子”的消息。来到铁拳门附近,发现那里门庭冷落,人丁稀少,一打听才知道,铁拳门的人几乎是倾巢出动,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丘壑判断,既然铁拳门的人都还没回来,那傻小子不论死活,都不应该在城里。于是,三人折回,准备再到林中寻找。 在城门口,遇见铁拳门的弟子正抬着王保保回来。那些人有的见过乡野三奇,便招呼大伙绕着走。乡野三奇看他们打扮,大致猜出是铁拳门的人,又见担架上趴着的不像是小灵子所说的傻小子,便继续往城外走。 出城没多久,就见三匹马疾驰而来。带头的是那个初来朔州时在城外茶摊见过的“白衣公子”,后面跟的是曾打过一架的郝青桐和廖树山。 曾婉儿显然看到了乡野三奇,把马带住,冲他们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催马继续进城去了。郝青桐和廖树山二人紧紧跟着曾婉儿,并未有任何的表示。 陈康用手闪着眼前的尘土,望着三人的背影惊奇不已:“他们竟然是一伙的?为何在城外茶摊倒装作不认识一般?” 却听丘壑说道:“先不管他们,前面又有人来了,怕是更为要紧。”陈康转过身,果然远远看见一伙人迎面走来。 蒙昆和成三路抬着死猪一样的天山恶鬼,累得满头大汗,渐渐有些落后。罗兴回头催促道:“你两个就不能快点?”蒙昆怒道:“你来抬着试试!这贼骷髅看着皮包骨,没有几两肉,抬起来就像死猪一样沉!” 罗兴笑道:“幸亏抬的是他。要是你也这样挂着,怕是两个人还抬不动!” “去你的!”蒙昆更加不满,忽然叫道,“不行,咱们得轮班,待会就该你们了!” 鲁啸埋怨罗兴:“你招惹他们干吗?” 罗兴自知出言无状惹来麻烦,忙住了口,忽然看见远远走来的乡野三奇,开口叫道:“你们看,那走来的是谁?” 几个人中,天山恶鬼、蒙昆、鲁啸、罗兴,都是跟乡野三奇有过节的。鲁啸、罗兴曾被他们点了穴,僵立难捱,此时相见,心中自是不爽。天山恶鬼和蒙昆当年被丁不二恶整,本来有机会报仇,却被乡野三奇从中挡横,坏了好事。现在天山恶鬼昏厥未醒,倒也罢了。只是蒙昆,旧恨未了,又添新仇,今rì被小灵子戏耍了两回,好不容易可以捉到她消遣,又被乡野三奇挡了,他怎能不咬牙切齿。只有成三路没见过乡野三奇,但他看得出来,这哥几个都跟对面那三个人不对付。 蒙昆叫道:“就是他们,三番五次坏我的好事。这回冤家路窄,断不可再放他们走了。”罗兴犹豫道:“这几个人功夫不弱,这事能成吗?”蒙昆瞅了他一眼,说道:“怎么着,你怕了?今天咱们人多,还怕他不成?” 成三路用眼睛一数,除了天山恶鬼,他们只有三个人,他说人多,看来是把自己也算上了。想到自己刚刚受了内伤,不由得暗自叫苦。 乡野三奇急于看清他们抬的是什么人。蒙昆等人则仗着人多,要上前寻仇。双方越走越近。 来到近前,鲁啸和罗兴上前搭话。蒙昆和成三路把天山恶鬼放到地上,开始解带子,抽铁杖。陈康凑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这厮。这骷髅头不会真的回去见阎王了吧?” 蒙昆强忍着,继续闷头解带子,待完全卸下了天山恶鬼,抓住铁杖,抡起便打。把成三路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躲闪。 陈康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有气,早防着他,轻易就躲了过去。 大家言语不合,很快两伙人便打了起来。成三路屁股酸疼,还有内伤,怕袖手旁观得罪了他们,也只得加入战团,跟鲁啸一起对付丘壑。丘壑见二人都是空手,便把铁扁担给了陈康,徒手跟他们打。 第024章 相伴江湖(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背着蒙面人一口气跑出三四里,眼见得离林子远了,才停下来。 蒙面人从他背上下来,惊诧地问道:“你为何救我?” 却听吴秋遇叫道:“柳大叔,我知道是你!” 蒙面人愣了一下,慢慢解下脸上的面纱,果然就是柳正风,香儿妹妹的爹爹。他惊讶地望着吴秋遇,问道:“你是……” “我是吴秋遇,吴秋遇呀。啊,错了,我不是一心……啊,我是一心,我是一心。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和尚啊。”吴秋遇再次见到柳大叔,开心得不得了,有点语无伦次。 柳正风又仔细地看了一会,终于认了出来,高兴地说道:“真的是你呀,一心。好几年了,你的伤病都好了吧?” 吴秋遇用力地点着头:“都好了。” 柳正风上下打量着他,叹道:“长大了,更结实了。要是香儿还在,也该……”想到女儿,他不禁哽咽。 吴秋遇见他难过,安慰道:“柳大叔,我都知道了。香儿妹妹,我想她应该还活着。” 柳正风愣愣地望着,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怎么知道?你有她的消息?” 吴秋遇理了一下思绪,细细说道:“当年我在山里养伤,师父不肯带我下山。我就恳求他去打听你们的消息。师父回来说,说你们不在了,小屋也烧了,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想通了,想到那两个官府的人和那几个坏人,我想你们一定是为了躲避,就搬到别处去了。” 柳正风松了手,默默摇头叹息。 吴秋遇继续说道:“后来,我跟师父下山来到朔州。师父被铁拳门的人害了,小灵子带我去铁拳门报仇,才知道……才知道香儿妹妹是被那个成三路拐了,卖给了人贩子……” “什么?”柳正风证实了内心的猜侧,愤恨不已,好在得知香儿只是被拐走,并没被害死,多少有一些安慰,他急切地问道,“你知道她被卖到哪儿了吗?” 吴秋遇摇了摇头:“成三路说,他也不知道那人贩子和香儿妹妹都到哪了。” 柳正风又不禁摇头叹息。 吴秋遇说:“柳大叔,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香儿妹妹!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知道女儿可能还活着,柳正风郁积多年的痛苦稍稍有所缓解,只是思念之情更盛,还不知女儿流落在外要受多少苦。他看了看吴秋遇,点头道:“好。咱们找,一定能找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柳正风渐渐平静下来,便问起吴秋遇这几年的情况,得知他改了名字,拜济苍生为师,学了一身本事,也为他高兴。当听到济苍生被害,不禁又勾起对铁拳门的憎恨,痛骂了几句。 柳正风不解地问道:“你师父已然遇害,你小小年纪,孤身一人,怎么就敢去闯铁拳门报仇?” 吴秋遇说:“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小灵子。她主意多,把我们俩扮成雌雄双煞,把铁拳门的人吓个半死,他们只敢跪着磕头。这不,短剑也拿回来了,还问出了香儿的事。” 柳正风更加疑惑:“小灵子?听上去像个孩子。她怎么有这个本事?” 吴秋遇说:“小灵子可聪明了,她……小灵子!”吴秋遇忽然想到小灵子不会武功,又是一个人逃走,不知现在是否安全,不禁担心起来。 柳正风忙问:“怎么了?” 吴秋遇道:“我和小灵子大闹铁拳门,然后被他们追杀,后来分头逃走。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我得赶紧去找她!” 柳正风道:“但愿她别有危险。咱们一起去!” 二人便急匆匆回树林里寻找小灵子。转悠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吴秋遇不禁更加担心。柳正风一路安慰。 后来,二人无意间走到一处,发现小灵子正在一座坟前哭诉。 吴秋遇大喜,正要大声她,见她哭得伤心,想起当年自己和香儿一起在坟前跪拜的情景,便不打扰她,只是轻轻走过去,跟着跪在地上磕头。 小灵子听吴秋遇说完,高兴地说道:“你真行!被他们那么多人追杀,还能活着回来,还救回了柳大叔!我没看错你!” 见她开心,吴秋遇也是高兴。只有柳正风在一旁静静看着,不言不语。他是想起了当年香儿和一心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情景,看到小灵子,越发思念女儿了。 第024章 相伴江湖(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三人找了一个临时住处。吴秋遇虽然有些内力,但不会运功疗伤,只得每rì给柳正风买药疗养。小灵子也尽心照顾,服侍得很是周到。 柳正风也问起丁不二的情况。吴秋遇便简要说了,还问他二人究竟有何仇怨。柳正风碍于吴秋遇和丁不二的情分,不愿多说,吴秋遇也就不再多问。 这一rì,小灵子端了药碗进来,说:“柳大叔,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吧。” 柳正风站起来,接过药碗,吹了几下,慢慢喝了,将空碗搁在桌上,说道:“这些天,多谢你照顾。小灵子,你是哪里人,怎会一个人到了这里?” 小灵子说:“我是孤儿,在哪里都一样。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柳正风又问:“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么?”小灵子问:“多小的时候?”柳正风笑了:“你记得多小的时候?五岁?十岁?”小灵子说:“说那些都没意思。我只知道,我在街上长大,什么都得靠自己。”柳正风只道她是敷衍,便不好再问。 “柳大叔,你歇着。”小灵子端着空碗,出去了。 柳正风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孩子乖巧,可惜也是个苦命的。不知香儿现在哪里,会不会流落街头无人照顾,还是……”他不敢仔细想下去,生怕闪出不好的念头,徒增苦恼。 养了几rì,柳正风的内伤渐渐好了,出来进去走动,已无大碍。 “秋遇!小灵子!”他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便迈出门口张望。 远远望见吴秋遇拽着一纸风筝,在绿野中跑来跑去。小灵子在一旁拍着手,笑得那么开心。过了一会,换小灵子拽着风筝跑,脚步也是那么轻盈,表情那么欢快。 柳正风静静地靠在门口,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耳畔响着小灵子欢快的笑声,一会那声音渐渐变成了香儿的,叫着爹爹和一心哥哥。 他揉了揉眼角,回到屋里,用吴秋遇的短剑在一块木板上刻了几个字,又带了自己的几件东西,走出门口,远远望了一眼吴秋遇的身影,便悄然离去。 吴秋遇和小灵子玩够了,回来不见柳大叔,心中纳闷。小灵子发现了那块木板,见上面刻着六个字:“我去找香儿了”,忙递给吴秋遇看。 吴秋遇丢下风筝,追出门口,大喊了几声,听不见柳大叔回答,乱撞了几圈,也不见他的身影,只得先回来,心情有些低落。 小灵子等在门口,上前问道:“没找到吗?” 吴秋遇摇了摇头,心中难受,低声说道:“我刚才只顾和你玩耍,勾起柳大叔的心事了。他一定想念香儿妹妹了。他去找香儿妹妹了。都是我不好。” 小灵子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想。柳大叔去找自己的女儿是好事。早晚都要找的。咱们也可以帮他一起找啊。三个人在一起,不如分成两伙。分头找,找的地方更多,你说是不是?别难过了啊。” 吴秋遇觉得他说的有理,稍稍好受了些,点头道:“嗯,你说的是。咱们也要去找香儿妹妹,好让柳大叔他们早点团聚。” 小灵子说:“这才乖了。”说完,她自己蹲到一边,发起呆来。 吴秋遇看着她奇怪,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小灵子说:“只怕到时候,找到了你的香儿妹妹,你们团聚了,就没人理我了。” 吴秋遇见她是因为这个,忙说:“小灵子,你放心,我不会不理你的。找到香儿妹妹,是为了柳大叔。我一定会不理你的,不是,我一定不会理你的,也不对,我一定,不会不理你的。” 他一句话说错了几遍,把小灵子逗乐了。小灵子笑够了,才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赖帐,我就先不理你!” 第024章 相伴江湖(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柳大叔走了,在此逗留也没什么意义,二人便商量着去找香儿的事。 小灵子说:“咱们就要离开这了,临走之前,我还得再进城看一下岳姐姐。” “岳姐姐……你还有个岳姐姐?”吴秋遇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个人。小灵子说:“怎么了,许你有个香儿妹妹,就不许我有岳姐姐?”吴秋遇忙说:“不是,我没有……”他嘴笨,一时也说不清楚,便住了口。 小灵子是故意欺负他,见他上当,便回来接着说:“我在朔州待了这么久,多亏了岳姐姐。我一直住在她家,她供我吃喝,还把做手工辛苦赚的钱给我当零花钱。她可是一位好姐姐。” 吴秋遇点头道:“她对你真好。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小灵子说:“没带你去见她,就是怕咱们闹完铁拳门,会连累到她。所以,咱们一直在城外住着。这几天,怕是她又要担心我了。” 吴秋遇说:“是了,是该去跟她说一声才好。可是,现在铁拳门的人都在四处追拿咱们,你怎么去呀?万一被他们撞见……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万一遇到了,我还可以背着你跑。” 小灵子笑道:“算你有良心!不过呢,用不着你。我再换个样子不就行了?” 吴秋遇知道她改头换面的本事,这下心里踏实了。 小灵子出门去了。 吴秋遇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没心思干任何事,便坐在门口,专心等她回来。 不到两个时辰,小灵子就回来了。可是吴秋遇觉得过了很久。 望见小灵子身影,吴秋遇老远就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岳姐姐没事吧?” 小灵子瞧了他一眼,说:“怎么,你又惦记上岳姐姐了?”吴秋遇知道她耍笑自己,索xìng不跟她争辩。 俩人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直接就上路了。 小灵子见他不辩白,也没了耍笑的兴致,说道:“岳姐姐也要搬家了,说是要搬到洛阳投亲去。要不然,我走了,她又得一个人过rì子,真有许多不方便。” 吴秋遇不明白,为什么小灵子走了岳姐姐一个人过rì子会不方便,但也不愿打断她。 小灵子说:“岳姐姐的眼睛看不见。” 说起这个,吴秋遇有兴趣,忙问:“她的眼睛怎么了?” 小灵子说:“几年前误食了一种毒蘑菇,慢慢就看不清了。大夫也都看不了,说没见过这种毒,更不知道如何解。还好那毒物只是伤到眼睛,对xìng命倒是无碍的。要不然……” 吴秋遇说:“可惜我师父不在了,要不然,他准能治好岳姐姐的眼睛。” 小灵子忽然停下,望着吴秋遇:“你能治吗?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 吴秋遇说:“一般的病我倒是也能看。只是这没见过的毒,没把握,不好乱治的。怕的是旧毒解不了,再中别的毒。” 小灵子有些失望,低着头在前面走。吴秋遇见她不开心,也不知如何劝解,便在后面默默跟着。 小灵子喃喃道:“岳姐姐真是可怜。”吴秋遇忽然想起跟师父西去的目的,叫道:“我想起来了,有一种东西可以解毒,治好岳姐姐的眼睛!”小灵子惊喜地望着他,问:“是什么?你快说呀!” 吴秋遇说:“贺兰映雪!是一种奇花异草,能解各种毒。我跟师父下山,就是为了找那东西。” 小灵子忙问:“哪里有?我们去找。” 吴秋遇说:“听说只有真的雌雄双煞手里才有,还没有人真正见过。” 小灵子有些失望:“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真的雌雄双煞呀?找到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给我们。” 吴秋遇说:“听说雌雄双煞得了怪病,说只要有人能治好他们的病,他们愿意拿贺兰映雪来换。你不要着急,等我慢慢学好了治病的本事,就带你去找雌雄双煞。” 小灵子说:“那就是说,岳姐姐的眼睛还有希望治好?太好了。你可要尽快学好治病的本事,我相信你!” 吴秋遇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研究的。争取早rì治好岳姐姐。” 小灵子一听岳姐姐的眼睛有了治好的希望,心情又好了,拉着吴秋遇的手说:“咱们先去找你的香儿妹妹。等你学好了治病的本事,就去找雌雄双煞,要来贺兰映雪医治岳姐姐。” 吴秋遇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香儿妹妹呢? 吴秋遇忽然想到丁不二,便说:“我有个丁大哥,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和我在一起的那个。” 小灵子插话道:“第一次见面,他就偷了我的钱袋,哼。你还要去找他?我可正要找他算帐呢!” 吴秋遇挠了挠脑袋,傻笑着说:“那个都是误会。他已经让我还给你了。你那天不说原谅他了吗?” 小灵子说:“那是我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你一会是师父,一会是丁大哥的。这个,见到他,我还得找他说理。” 吴秋遇知道她也就是嘴上说说,便不再纠缠此事,继续说道:“丁大哥闯荡江湖,见多识广。如果能找到他帮忙,一定可以尽快找到香儿妹妹。” 小灵子微微点头道:“这倒是了。可是,我们又到哪去找他呢?” 吴秋遇说:“他是为躲避柳大叔才走的。临走曾经嘱咐我,让我一路往南,越远越好。那我们就往南去找他。” 小灵子笑道:“瞧瞧你认识这些人。怎么他还要躲着柳大叔?柳大叔的钱袋也被他偷了?这回我跟柳大叔可是一伙,到时候找他赔钱去!” 两个人高高兴兴,一路南下,打听着丁不二,寻找着香儿。 第025章 路见不平(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和小灵子离开朔州,沿着恢河谷地一路向南,经阳方口过古长城,来到宁化地界(今山西忻州宁武关一带)。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自是情投意合,又亲近了许多。小灵子也不再叫他傻小子,而是改口叫秋遇哥哥。 大路上,一架马车慢慢走来。车里面的人不住地咳嗽,赶车的老仆把马停住,探头进车里询问,突然惊叫道:“老爷,你又吐血了。咱们先找个大夫看看吧。”车里面的人说:“咳,咳。赶路吧。这荒郊野外的,哪有大夫啊。我不要紧,等到了再说吧。咳,咳。”老仆只得赶着马车继续赶路,怕颠坏了重病的主人,依然走得很慢。 小灵子叫了声:“秋遇哥哥。”吴秋遇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把马车拦住。 老仆把马车停住,说道:“小伙子,你挡了路了。” 吴秋遇说:“老人家,听你这车上有人咳嗽,像是有病人?能否让我给他看看?” “你是大夫?”老仆从车上跳下来,有点意外,上下打量着吴秋遇。吴秋遇说:“我师父是很好的大夫,我多少知道些。” 老仆很高兴,回身朝车里说道:“老爷,有个小伙子,想给您瞧瞧。您看……” 车里的人又咳了两声,说:“也好。把车靠边吧。” 老仆把马车带到路边停好,招呼吴秋遇:“小伙子,过来吧,给我家老爷看看。” 吴秋遇赶紧走上前去。小灵子也跟着过去看。 老仆把车上的帘子掀起。只见里面半卧着一个老人,形容枯槁,面sè苍白,嘴角还带着吐出的血迹。 吴秋遇给他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老人的脸,开口说道:“好像也没什么大病,只是气虚血亏,需要好好滋补调养。” 老仆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只是我家老爷不停地咳嗽,还偶尔带出血来,可有什么法子止住?” 吴秋遇想了一下,说:“我试试吧。您能否扶这位老人家下来,在车上怕是施展不开。” 老仆犹豫了一下。车上的老人挣扎着起来,咳着说:“没关系,咳,咳,扶我下去,咳,我这个样子,就算被他们再抓了,咳,咳,也没什么大不了。”吴秋遇让到一边,老仆这才慢慢扶着老人从车上下来。 小灵子心中却在想着:看这样子是在逃难的,不知什么人竟要对付这位多病的老人家。 吴秋遇让老人在草地上坐好。细心的老仆赶紧给他先铺了一个垫子。小灵子很好奇,不知道吴秋遇要怎么给他医治。 只见吴秋遇在老人胸前、背后的几处穴位上轻轻揉捻。偶尔一两下加大力气,老人有些吃不消,轻轻叫了出来。老仆惊叫道:“小伙子,你轻点!” 吴秋遇朝他笑了笑,手里继续。老仆紧张地看着主人。只有小灵子注意到,老人的咳嗽渐渐停止了,不禁暗自称奇。 “好了。”吴秋遇停了手,看着老人,问道,“老人家,您感觉好些了吗?”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和嗓子,惊讶地笑道:“哎,好了,好多了!” 小灵子兴奋地前后打量着老人。 老仆见主人不再咳嗽,喜出望外,抓住吴秋遇的手,激动地说道:“小伙子,你真行!治好了我家老爷,我多谢你了!” 吴秋遇说:“可惜我身上没有药。这只是暂时止住了,要想彻底治好,还得吃药才行。” 老仆说:“药好办,等到了镇甸,我就去买。那,麻烦你再给开个方子?” 吴秋遇挠了挠脑袋:“这个,也不需要特别的方子。反正吃些陈皮、甘草、地黄、桔梗之类的就是了,都可以消止咳嗽。老人家身子虚弱,气血有亏,需要多吃些滋补的东西,不可再受yīn湿着凉。” 老仆说:“可是,你说了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啊。这没有方子,我怎么去抓药啊?” 小灵子说道:“秋遇哥哥已经说了,他没什么大病。这些都是寻常药物,你到了药铺,随便找坐堂的大夫一问就知道了。”吴秋遇也点了点头。 老仆这才放心,便要扶着主人上车。那老人却摆手道:“不忙。好不容易才逃出那yīn湿的地方,在这里透透气也好。你快去给小哥拿谢礼。” 老仆应了声“是”,便去车上的包裹里摸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吴秋遇,说:“我们出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银子。这一点谢礼,你就收下吧。” 吴秋遇推辞道:“这个不用。能治好老人家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老人说道:“小哥你就收下吧。我此番死里逃生,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都是老家人自己攒的,你可不要嫌寒酸。”老仆也说:“是啊,收下吧。” “我不是……”吴秋遇还要推辞。却听小灵子说道:“秋遇哥哥,老人家都说了,你就不要推辞了。来,我替他拿着。”说着就把银子接了过去,好歹数了数,又挑出两块大一点的还给老仆,说:“这些,你拿去给他买药。”老仆还不好意思接着,回头看着主人。主人点了点头,他才接了。 吴秋遇也不好再说什么,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让两位老人家匆忙赶路?” 第025章 路见不平(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老人愣了一下,说道:“没什么,老朽只是个命苦的。那些糟心的事,不敢污了小哥的耳朵。你们是好人,今rì多谢你们。快些赶路吧,不要为我耽搁了行程。” 吴秋遇虽然憨直,却也听得出人家是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多问。小灵子却道:“老爷子,你就说来听听。我们是过路的,管不了的事,我们只当是个故事。万一能帮上你什么,我们也都乐意帮忙的。秋遇哥哥,你说是不?”吴秋遇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说不出来。 老仆也劝道:“老爷,他们是好人。要不……跟他们说说?万一……” 老人说:“唉,这种事他们怎么管得了?只怕牵扯进来,白受伤害。叫我怎么能忍心?”老仆无话可说,便去照顾马匹。 小灵子说:“老爷子,你的意思我明白。本来呢,这事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也不该多问。可是今天赶上了,你就随便说说。我们不是那种没分寸的。该不该说的,能不能做的,还有些主见。万一我们能帮上你呢,哪怕是跑个腿,送个信也好。你们这般慢悠悠走法,什么时候能够成事?” 老人惊讶地看了看她,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如此机灵,看得明白,说得有理。吴秋遇和老仆也都暗自佩服她。 老人点了点头,又扭头往来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唉,这事说起来就……此去东南是云中山,靠近大石人梁子,有个天百山庄。我原是那山庄的主人,老朽姓祁,因年长,人称祁翁。” 吴秋遇和小灵子认真地听着,不知这山庄的主人缘何落到这般天地。老仆牵马吃上草,也过来陪着。 祁翁老人继续说道:“当年,我到外地做买卖,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婴儿。四下找不到他的家人,又等了很久,仍不见有人认领,便把他带回家中。” 吴秋遇不禁联想到自己:那婴儿竟和自己是一样的苦命,幸亏遇见了祁翁,这位老人家倒是和师祖爷爷一样的好人。 祁翁继续说道:“我当年已娶了妻房,只是多年不曾生养。这回天上掉下个男婴,自是全家欢喜。我收他做了养子,因为家里没有亲生的,便把他当作亲生。要给他取个名字,当时一想,这是老天让我拾到他呀,就随口说了一个‘天拾’。夫人听错了,说:‘十不如百大,不如叫天百吧。’就给他起名叫祁天百。后来我生意做大了,有了钱,便在云中山建了个山庄,用他的名字命名,叫天百山庄。” 小灵子说:“老爷子,你可真是好心。我们也都是孤儿,可都没你家那个天百好运。” 祁翁叹道:“唉,好心有什么用?他慢慢长大了,不愿和我做生意,倒迷上了武功,纠缠我四处给他找师父。我没有办法,就先后给他请了几位师父,他练那个倒还勤奋。” 小灵子说:“练武功也是好事啊。不一定跟你做生意才有出息。” 祁翁说:“他也这么说。后来,还真练出一些名堂,在这一带也小有名气。后来,给他娶了妻,生了子,本以为可以好生过rì子。后来,我老了,生意也甩手不做了,反正家里有钱,几十年都花不完。我成天在家里,就发现,他结交的江湖人物也不都是好人。后来,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不是我亲生的,便存心占了山庄,自己做当地一户。唉,其实,他只要跟我说,我也会给他,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夫人已经死了,我就这么一个亲人,庄子挂在谁的名下又有什么分别?可是,可是……”老人说道这里,有些哽咽。老仆急忙给他揉背顺气。 小灵子说:“是啊。他只要一说就行了,把老爹奉养起来,自己做个逍遥庄主不就行了?那他……”听老人口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祁翁只顾叹息流泪。老仆气愤地说道:“可是他竟鬼迷了心窍,黑了心肝,把老爷给关了起来,锁进yīn冷cháo湿的地牢。你想想,老爷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还受得了那个。我是一早听说了,可是身份卑微,管不了府里的事。直到最近,他四处发请帖,张罗着要弄个正名大会,像是要告知那些狐朋狗友,他当了山庄的真正主人。我这才有机会靠近地牢,经过几次进去,终于弄清了情况,把老爷救了出来。”祁翁握着老仆的手,老泪纵横:“多亏了你呀。我养了他四十多年,他竟如此对我。还不如一个老家人……” 小灵子气愤地说道:“祁天百真是狼心狗肺的乌龟王八蛋!”吴秋遇赶紧拉了她一下。小灵子忙对老人说道:“老爷子,你不要介意啊。我骂他,没有对你半点不敬的意思。” 祁翁道:“我知道,我知道。” 吴秋遇问:“老人家,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祁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我当年接济过一个江湖人物,后来他感我恩德,认我做个大哥。如今他也发迹了,在黄花岭下也是一个不小的门户,有些势力。我的事,只有找他帮忙,才能跟天百那个不孝的评理。” 第025章 路见不平(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小灵子道:“这就好了。祁天百自恃有些武功,又结交江湖上的人,只有江湖上的门派才能对付他。老爷子,这次你倒是想对了。不过,怎么知道他就一定能敌得过天百山庄的势力?您要找的那个人,是什么名头?” 祁翁想了想说道:“他叫邵青堂,住在黄花岭下邵家庄,好像江湖上有人叫他‘震三关’,想是有些名气的。他那个门派就叫做晋北邵家门。” 小灵子点了点头:“号称震三关,又敢叫晋北邵家门,看来像是有些本事的。”吴秋遇不禁替老人高兴。小灵子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说道:“您确定那个姓邵的兄弟信得过吗?” 被她这么一问,祁翁一愣,想了想,说道:“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交情了,只是偶有书信往来,老朽的寿诞,他也会送来贺礼,近些年倒是见面不多。” 小灵子转来转去走了几步,停下说道:“那就不好说了。你想想,你养了祁天百四十多年,他都能干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你和那个兄弟还是二十年前的旧交,他未必就会真心帮你。” 被她一说,祁翁不禁黯然。 吴秋遇急忙安慰道:“老人家,她胡乱说的。” 小灵子知道他好意,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便转口说道:“不如你们先找个地方休养,我和秋遇哥哥去探探虚实。如果他们有心帮你,而且有这个能力,我叫他们来接你。如果他们不肯帮忙,你们也不至于暴露了藏身的地方,被那祁天百知道了。” 祁翁听他说得有理,点头道:“你这姑娘真是聪明。老朽听你的。” 吴秋遇和老仆也都暗自佩服小灵子。 忽听有人叫道:“小灵子,你又在这干什么呢?你那傻小子找到了?” 来人是乡野三奇,说话的是陈康。在朔州城外,蒙昆、成三路、鲁啸、罗兴四人与乡野三奇混战,虽然人数多了一个,但是蒙昆和成三路都是有伤在身,论实力还比不上郝青桐和廖树山,因而只是硬撑面子,讨不到一点便宜。乡野三奇是受小灵子之托,来寻找傻小子的下落,自然也无心跟四人拼命。后来无意间从蒙昆和成三路言语中得知,吴秋遇已经跑了,还把他们打伤了,这架打得正没什么意思,便各自罢手。本来要去找小灵子告知,可是在约定的地方找不到她,便出来办自己的事了。 小灵子见他们来了,高兴地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这位老人家正需要人照顾。”便把祁翁的情况简要说了。 乡野三奇自是气愤不已。丘壑道:“这件事赶上了,你就是不说,我们也是要管的。老二,你先拿纸笔,请老人家写一封信,让小灵子他们先去报信,看看虚实。然后咱们护送老人家到天百山庄走一遭。” 吴秋遇也认出了乡野三奇,见他们跟小灵子也认识,自是高兴。只是自己的身份无关紧要,也就没有急于说出当年的事。他心想:老人有他们保护,自可放心。 祁翁见这三人也都是侠义之士,心里踏实了许多。 胡大夫拿出开方子的纸笔,交给老仆。老仆铺好了,祁翁便迅速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小灵子。 小灵子对胡大夫说:“老人家病着,正需要调理。你是个大夫,就交给你了。” 胡大夫笑道:“你们看,她又使唤起我来。”说笑归说笑,他还是伸手去给祁翁把脉。 小灵子问:“我们送信回来,到哪里找你们?” 丘壑说:“我们先往云中山走着,在天百山庄附近等你们。你们送完信,可以直接去那里。” 小灵子便拉了吴秋遇,去黄花岭下寻邵家庄送信。 路上,吴秋遇问小灵子:“治病救人,本是好事。你怎么还收人家的钱啊?” 小灵子瞅着他:“吃饭住店哪样不要花钱,我们有钱吗?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给,咱们收一点怎么了?难道非得没钱了,像叫花子一样去讨要吗?再说了,你给他治好病,他给钱也没什么不对。又不是咱们非要他的。” 吴秋遇说:“可是,老人家上街买药还得用钱。” 小灵子说:“所以我把最大的那两块银子还给他了。咱们留些零碎的,够十天八天吃住的就行了。” 吴秋遇这才笑了:“每一回,都是你比我想得周到。” 小灵子得意地说:“那当然了!” 第025章 路见不平(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经过一片庄稼地,远远望见河滩上聚了一伙人。他们有的手里拿着兵器,像是武林中人。 小灵子和吴秋遇沿小路暗中走近,隔了十几丈远,在草丛中仔细观瞧。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天蓝sè长衫的公子,面目白净,气质优雅。一个白花衣衫、手拿折扇的人正在跟他说着什么。旁边放着一匹白马在低头吃草。那马膘肥体壮,毛sè顺滑光亮,浑身上下洁白如雪,竟看不到一块杂sè。旁边众人围了瞧着,都在交口称赞。 小灵子注意到,蒙昆也在里边,好像跟他们还很熟。还有柯老三和聂是非也在,只是她不认识。 吴秋遇说:“那白马真干净。”小灵子却道:“马是好马,可惜落到了坏人手里。你看,蒙昆也在呢,他们都是一伙的。”吴秋遇刚才只顾看马,经小灵子提醒,才发现蒙昆,忙说:“咱们赶紧走吧,被他们看见了,又有麻烦。” 小灵子仍在望着,忽然转头说道:“秋遇哥哥,你想不想要那匹白马?” 吴秋遇不解:“那马是人家的,在他们的手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小灵子神秘地笑道:“你只要想要,我就有办法。” 吴秋遇当然相信她的机智,只是心中隐隐觉得那是不对的,说道:“可是,那马是别人的,咱们弄走,这不好吧。” 小灵子说:“他们都是蒙昆一伙,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那马还不定是从哪偷来抢来的呢。咱们拿了他的,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吴秋遇想了一下,说:“他们那么多人,马在那里,咱们怎么去牵啊?” 小灵子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很高兴,又问:“你会扔石头吗?打得准吗?” 吴秋遇点头道:“我从小在山上长大,经常用石头打鸟,砸知了,应该还可以。可是,他们那么多人,我一个一个砸,也得丢好多石子,早该被他们发现了。” 小灵子瞅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谁让你砸人了?你砸马,只要把马打惊了,跑起来,他们就没奈何了。” 吴秋遇恍然大悟,挠着头傻笑:“我明白了,等马跑出来,我再快步去追。” 小灵子说:“你不是跑得快么?只要你追得上,那马就是咱们的了。” 吴秋遇明白了小灵子的意思,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也顾不得再想对与不对,马上四处找石子。 小灵子在一旁给他指点细节:“你砸马的脖子,千万不要打到眼睛。变成瞎马可就没用了。” 吴秋遇选了一粒半截拇指大小的石子,刚要丢出,又被小灵子拦住。 小灵子说:“这里太远,你能打得准吗?如果一下打不到,可就惊动他们了。你可以再走近些。我先到那边路上等着,你拦了马就来找我。” 吴秋遇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先去藏好。我从旁边绕过去,走近了再打。” 小灵子便去大路边藏了等着。吴秋遇悄悄靠近了十几步,离那白马只有六七丈远了,才瞅准了将一粒石子打了出去。 白马颈骨上捱了一记石子,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便疯狂地跑了出去。 事起突然,众人都是大惊。那手里拿着折扇的白衣人大叫:“快拦住它!”只是他和白衣公子单独聊天,离得远,鞭长莫及。其他人本来都在悠闲地欣赏白马,完全想不到它会突然惊了,都一时不知所措。还有那躲得慢了的,险些被马踩了。 吴秋遇见自己打中了,心中暗喜,飞身追了出去。由于白马奔跑的路线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因此,他在百步之内就追到了白马,一手把缰绳拽住。 小灵子远远见了,大声喊道:“好样的,秋遇哥哥。快骑上去!” 缰绳被拉住,白马速度慢了,吴秋遇便试着骑了上去。他看过别人骑马,但是自己从没骑过。揪着马的鬃毛折腾了半晌,才终于踩到了马蹬,把马制住了。 蒙昆大叫着:“又是那臭小子!别让他跑了!”众人便一发追了过来。 吴秋遇回想着曾婉儿骑马的样子,试着催马来接小灵子。小灵子从路边跳出来,被吴秋遇拉上马背,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蒙昆等人已追到二十步以外。 吴秋遇大叫:“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小灵子叫吴秋遇在马屁股上用力打一巴掌,那白马便奋蹄奔跑起来,扬尘而去。 蒙昆等人追了几步,被扬起的土尘呛到,用手扑扇着,叫骂着,却无可奈何。 “又是这个臭丫头!下次逮到她,我非杀了她不可!”蒙昆吃亏最多,心中最恨。 穿白衣的那个人把纸扇在手心里拍打着,心疼地叫道:“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送给曾公子的好马呀!啊哈,可恶啊!” “白鹿司仁兄,你不要着急。你的礼物我先收到了,心意就已经领了。那马是在我们面前丢的,这怨不得你。”曾公子安慰了白鹿司两句,又望着吴秋遇和小灵子骑马远去的身影,轻轻说了一句:“好机灵的两个人。” 第026章 送信留宿(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和小灵子得了白马,非常开心,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小灵子在马上兴奋地大叫。 他们虽然没什么骑马的经验,但是吴秋遇手脚有力,抓得稳,登得牢,再加上小灵子天资聪明,很快就适应了。虽说还不是很熟练,但是总算能要走就走,要停就停,跑多快也不会摔下来。 小灵子说:“我可是第一次骑马。”吴秋遇说:“我也是。”小灵子稍稍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万一咱们上了马,它不走怎么办?万一咱们不会骑马,摔下去怎么办?” 吴秋遇也觉得后怕,无辜地说道:“确实好险哪。可是,你也没问过我呀。我以为你会。” 小灵子垂下头,装作无力地“嗯”了一声,说道:“好了,你松开我吧,不用抱那么紧了。” 吴秋遇松开手臂,问小灵子:“刚才你害怕了吗?” 小灵子说:“怎么不怕?马跑得那么快,一颠一颠的,我生怕会摔下去呢,幸亏有你抱着。不过,也很好玩。” 吴秋遇说:“其实,我也怕。只有死命抓着,浑身都绷得很紧。你看,我手上都出汗了。” 小灵子笑道:“咱们这算什么?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死活?” 吴秋遇说:“不知死活吧。哪想到有这么危险。” 小灵子说:“我看你还行,跑的快,又有劲,不怕死,也可以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吴秋遇道:“我还是怕死的,更怕你死。以后咱们不可以随便冒险了。” 小灵子用头在吴秋遇胸前轻轻顶了一下,说:“哼,那好吧。” 二人骑着白马,边走边聊,一路上打听着,很快就来到黄花岭下的邵家庄。 前面有一个大的宅院,门外一个高杆上悬挂着“威震三关”的旗子。 小灵子指着那里说:“那应该就是了。”吴秋遇下了马,又把小灵子抱下来。二人牵着马走到近前,果然见门上挂着“邵府”的匾额。 门口有两个人站立守护,见他们靠近,便提起了注意。吴秋遇上前说道:“我们是来给邵老爷送信的。”其中一个门丁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吴秋遇说:“天百山庄祁翁,托我们给邵老爷送信。你们谁进去给说一声?”他在朔州张善人家门口大致学了这些规矩。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那个门丁跟另外一个交代了一下,便进门去报信。 过了一会,那门丁出来,说道:“你们进来吧。啊,马就不要牵了,拴在那个杆子上。” 吴秋遇去把马拴了,便和小灵子一起进了门,跟着门丁往里走。 庭院不算太大,可能还不如铁拳门的宽敞,院子里还有几棵榆树,看来练功的地方不在这里。 很快来到厅里。两个人分在两边坐着,中间的椅子上没有人。其中一人站起来问道:“你们是天百山庄的?”吴秋遇回答道:“不是,我们不是天百山庄的。我们是受天百山庄祁翁老人所托,来给邵老爷送信的。” 小灵子轻轻拉了一下门丁,悄悄问道:“他们是谁呀?”门丁偷偷介绍道:“说话的是我们的大师兄,崔柏。坐着的是二师兄江寒。” 江寒仍大列列坐着,yīn声怪气地说道:“你们不是天百山庄的,祁翁为何会派你们来?天百山庄没人了么?” 吴秋遇说:“天百山庄发生变故,祁翁有难,特意写信请邵老爷帮忙。我们是在路上遇见了,他就托我们跑一趟。” 大师兄崔柏问:“信呢?” 吴秋遇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小灵子抢着说道:“邵老爷呢?祁翁特意嘱咐我们,要把信亲手交给邵老爷。” 江寒哼了一声:“就凭你们两个过路的,也想见我师父?” 与江寒相比,崔柏要稍稍和气一些,说道:“家师不在,家里的事暂由九佳师妹和我们师兄弟打理。九佳师妹出门还没回来,你先把信交给我吧。待家师回来,我代你转交。” 吴秋遇不禁犹豫。小灵子说道:“我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祁翁特意吩咐了,说是务必亲手把信交给邵老爷,我看还是等他回来,我们直接给他好了。” 江寒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那门丁吓了一跳,急忙冲小灵子挤眼睛。就听江寒说道:“我还没问清你们是谁,你倒先信不过我们。你道这是哪里?不愿意交出来正好,你们原封带回去!谁稀罕看!” 第026章 送信留宿(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不知如何是好。崔柏劝了一下江寒,又对二人说道:“如果你们不急着走,愿意等,那也可以。只是这里男丁众多,怕你这小姑娘不方便,自可去庄子里寻个接待女客的住处。到时候家师回来,我再去知会你们。如果何时等不得了,随时可以把信送来,我们也定会转交。” 小灵子见这个人倒还有礼,便笑着对他说道:“还是崔师兄想得周到!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头把住处告诉你们。” 崔柏听她叫出“崔师兄”稍是一愣,见守门师弟站在那里,知道应是他介绍过了,便也不再觉得奇怪,点头道:“也好。请便。” 邵九佳骑马回来,见门口拴着一匹雪白油亮的白马,颇为诧异。 守门的忙迎上去:“师姐回来了。” 邵九佳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守门的师弟,指着那白马,问道:“这马是谁的?” 守门的说:“刚才来了两个人,说是天百山庄来的,给师父送信的。人在里面呢。” 邵九佳又转着打量了白马几眼,越看越喜欢,嘴里叫着“真是匹好马!”,便去解了缰绳,飞身骑上去,扬鞭在街上驰骋而去。 转一圈回来,邵九佳不住地赞道:“这马太好了。我要了!” 守门师弟尴尬地看着她,yù言又止。这位师姐是师父的独生女儿,从小娇惯得很,师兄弟们谁也不敢得罪她,就连那两个比她大的师兄也处处让着她。她看上的东西,向来是想要就要的,没人敢拦她。只是,这马是别人的,她硬要了,一会自己可怎么跟人家说。一旦传扬出去,将来师父知道了也不会答应。 守门师弟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师姐,这马是客人的,不知一会客人出来该怎么跟他交代?” 邵九佳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一匹马么,我那个换给他了。”便叫守门师弟把自己的马拴在门口的杆子上,牵着新得的白马进了门。 守门师弟无奈,又惹不起她,只得照办。 崔柏一直把小灵子和吴秋遇送到门口。 小灵子叫道:“我们的白马呢?” 守门弟子低着头,小声说:“师姐牵走了。”崔柏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守门弟子便把刚才的事说了:“师姐说她喜欢那匹马,就把自己的马留下,说换给客人,然后就牵着客人的白马进去了。”崔柏愣了一下:“进去了?我们怎么没看见?想是直接牵到后院去了。” 小灵子不干了,高声说道:“邵家的人怎么能这样?看着别人的东西好,就硬抢走了。谁答应跟她换了?”吴秋遇急忙劝她,但也不敢说的太直白。他心里的意思是:这马本来就是刚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现在又被别人抢了,也不用太计较。 崔柏是个知道羞耻的,不禁脸上一红,忙劝道:“小灵子姑娘,你先别急。反正你们今天也不急着走,就当让我师妹先代为照顾几天。过几天等她新鲜过了,自然就会还你。我这就回去劝她。” 小灵子问:“她会听你的吗?” 崔柏稍一尴尬,马上说道:“就算我说不动她,等家师回来,也自会做主。你们不用担心。” 小灵子说:“崔师兄这样说了,我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那好,我就听你的。我们走的时候,是一定要把马骑走的喔。” 崔柏满口答应。小灵子这才和吴秋遇一起走了,对拴在门外的那匹马都不屑一看。 这只是个一般的庄子,并没有什么专门的客栈。二人问了几处,都没找到一个可以寄宿的人家。 第026章 送信留宿(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嘀咕道:“也不知那邵家的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灵子想了想,说:“咱们再去看看。但愿他们没有骗人。就算主人不在,叫他们安排个住处也是应该。” 二人再向邵家门走去。这次熟门熟路,要去就容易了。 远远看见有人站在门口,正在和守门的弟子搭话。小灵子赶紧拉着吴秋遇躲到角落,暗中观察。 守门的进去禀报,很快江寒便带着两个师弟出来,把那人迎了进去。 小灵子说道:“咱们也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鬼。” 二人便大步来到门前,被守门的拦住:“哎哎哎,你们找谁?”这次换了两个守门的。 小灵子说:“我们来找邵老爷,今天来过了,你进去禀报就是了。” 守门的半信半疑,但还是有一个人进去报信了。 过了很久,才见有人出来,是崔柏。那个报信的也跟了回来。 崔柏说:“二位来的真巧,师父回来了,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快请进吧。” 吴秋遇很高兴,跟着就往里走。小灵子却不露声sè,只默默跟着。 来到大厅,只见一五十来岁的长者巍然正座,七八个弟子分立两旁。那长者高大的身躯,黑里透红的面庞,连鬓的浓密短须,炯炯幽深的两眼,都透出十足的威风气概。显然这就是邵家门的当家人,号称“威震三关”的邵青堂。挨着他旁边坐着一个女的,也算是面目清秀,只是脸sè不好,看上去好像在生气。小灵子已经猜到,她应该就是邵青堂的女儿邵九佳。 邵青堂见二人进来,站起身,微笑着说道:“二位快请。我祁恩公托你们前来送信,偏巧我却不在,只怕弟子们不懂事,怠慢了二位。” 吴秋遇忙说:“没有没有。”小灵子知道他不善言辞,便抢着说道:“怠慢呢倒是没有。只是我们来时骑的马不见了,不知是哪个牵了去。” 邵九佳哼了一声,脸sè更加难看。她刚刚被邵青堂当众说了几句,正在为这个生气。 邵青堂抱歉道:“这都是误会。只怪小女不懂事。姑娘千万莫怪。” 小灵子说:“有人认帐就好。那就当是误会喽。” 江寒在一旁看着,似乎也是心情不悦。崔柏倒还好,见小灵子不再纠缠白马的事,脸上倒放松了。 邵青堂道:“姑娘真是快人快语。还没请教二位……” 小灵子说:“我叫小灵子,这是我秋遇哥哥。” 邵青堂笑道:“小灵子姑娘机灵可爱,果然是人如其名,很好。” 小灵子笑嘻嘻地说:“好说了,多谢。” 邵九佳直瞪着她,怨气十足。江寒也看她不顺,却不知为的什么。只有崔柏还觉得小灵子乖巧可爱,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吴秋遇见小灵子和邵青堂说得热闹,自己也搭不上话,便伸手从怀里把祁翁的信掏了出来,用胳膊碰了碰小灵子。邵青堂看见了,顺势问道:“哦,只顾陪小灵子姑娘说话,倒把正事忘了。恩公托你们带的信呢?” “在这儿。”吴秋遇见他问起,忙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邵青堂接过信,坐回椅子上,小心地拆了封,一行一行仔细看着,脸sè变得越来越凝重。等他把信看完了,一下子站起来,气愤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除了崔柏、江寒、邵九佳以外,众弟子见师父如此,都不禁一愣,直望着师父,不知发生了何事。 吴秋遇见他如此义愤,知道他是个热心的人,正要开口求他去帮帮祁翁,却被小灵子悄悄拦住。 邵青堂走到吴秋遇面前,问道:“恩公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二位,看来对二位是极为信任的。那咱们就都是一家人。聊了这么久,还不知二位的身份,老夫真是失礼。”他这是问二人的来路。 吴秋遇不知该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因此只说了“我们……”两个字,就停了,看着小灵子。 小灵子说:“我们是过路的,这件事跟我们本不相干。只是恰巧遇见了,就替他跑个腿。谁叫我和秋遇哥哥都是热心肠呢。” 邵青堂显然不会相信,只道她是托辞敷衍,又不好当着众弟子的面继续追问,便笑着说道:“热心肠好。那我再替恩公谢谢你们。”然后又高声吩咐:“传话下去,今晚设宴,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吴秋遇赶紧摆手。小灵子说:“多谢邵老爷好意。招待就不必了。信已送到,我们总算没有辜负祁老爷子的托付。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邵青堂忙说道:“那怎么可以?你们为了我恩公的事劳累奔波,老夫岂能不有所表示?再者说了,很多情况我还不了解,还得请你们指教呢,不然,怎么去帮我恩公?” 第026章 送信留宿(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说起讨论帮助祁翁的事,吴秋遇觉得似乎应该留下,但还得看小灵子乐意不乐意。 小灵子也不好再推辞,于是说:“秋遇哥哥愿意留下,那我们就先不走了。”她把这个事说成是吴秋遇的意思,其实是想留一个话口,什么时候自己想走了都不算失言。 邵青堂很高兴:“这就对了。就算老夫乐意去天白山庄调停,怎么也得先打听清楚,准备妥当。如果贸然前去,事有不妥,不但帮不了我恩公,还有可能加深他父子的仇怨,那可就大大的不是了。因此,还请小灵子姑娘和秋遇公子在我这里小住两rì,待一切准备停当,我们一起出发如何?” 小灵子既已答应暂时不走,也就不再计较这一两rì,反正祁翁的事并不急于一时,自己也没什么要紧事赶着去办,于是说道:“随你安排喽。” 邵青堂笑道:“小灵子姑娘真是……太可爱了!打一见你我就喜欢,就如同见了自己的女儿一般。哈哈哈哈。” 小灵子瞟了一眼邵九佳,见她正瞪着自己,便故意说道:“这我可高攀不起。您家的小姐都是有人疼的,正经的小姐脾气。我只要看好自己的东西,混口饭吃就行了。哎,秋遇哥哥,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咱们的白马?” 邵九佳本来就有怨气,听她言语之中影shè自己,一下子站了起来。邵青堂回头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神,她才忍气坐下,脚还在地上登踢了两下。 邵青堂堆笑对小灵子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的白马就在后院马厩里喂着,有专人jīng心伺候着,亏待不着它。你们可以随时去看,走得时候也当然要骑走。老夫可不想让人家说,邵家没见过世面,连一匹马都当是好的,非要给人霸占了。你们说是不是?” 崔柏微微点了点头。江寒凑过去,在邵九佳耳边嘀咕了几句。邵九佳瞅了瞅他,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小灵子,轻哼了一声,脸sè才稍好了一些。 小灵子笑道:“邵老爷不用当真的。我知道你家大业大,威震三关,一匹白马自然是看不上的。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怎么会不相信邵家的门风?” 邵青堂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又转头吩咐道:“崔柏,你先带两位贵客去安置住处。他们要四处走走,你也陪着去。” 崔柏应了声“是”,便请小灵子和吴秋遇。小灵子和吴秋遇向邵青堂道了谢,便跟着崔柏从客厅里出来,到后院去看住处。 崔柏喜欢小灵子的xìng格,愿意跟她多说几句。小灵子和吴秋遇也觉得这个人不错,至少比那个邵九佳小姐和江寒和气多了。 到了后院,小灵子还是忍不住说道:“崔师兄,带我们先去看看马好不好?”吴秋遇心中暗笑,刚才她说得那么豪爽,到底还是不放心。 崔柏听她叫“崔师兄”,心里很高兴,便带着他们到马厩去看。果然如邵青堂所说,那马被照看得不错,草料也都是新鲜的。与旁边几匹马相比,倒像是特殊照顾的。 吴秋遇说:“白马在这有人喂,没有饿着。”小灵子说:“那当然了,邵小姐可是把它当自己的马养着呢。” 崔柏见她头脑聪明,心直口快,道出了实际的状况,不禁摇头笑了。 小灵子又说:“崔师兄,你是好人。你跟他们不一样。” 被她这样一说,崔柏心里更是甜美,微笑着说道:“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走,我带你们去看房间。” 走着走着,崔柏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你们两位是……哦,我是想问,需要一个房间,还是两间?” 小灵子说:“那得看你们够不够大方了。” 崔柏一愣,心中暗想:她这是什么话,住一间还是两间,怎么还得看主人够不够大方。 小灵子见他不解,接着说道:“你们要是够大方呢,就来两间上好的,我们一人一间住着宽敞。你们要是小气,只给一间,我们也只能勉强凑合。” 崔柏暗笑:“这姑娘倒是不经事的。全然不懂男女住宿的规矩。” 其实也难怪这两个人,他们一个自幼流落街头,一个是在山里长大,小和尚出身,哪懂这许多讲究。 崔柏不好明说,只得再次问道:“你们两位的关系是……”小灵子说:“我们是朋友。”吴秋遇也点头道:“很好的朋友。” 崔柏大致明白了,这二人不是情侣,便笑道:“那我就大方些,给你们一人一间上好的屋子,叫你们住得宽敞些。” 小灵子和吴秋遇都很高兴,齐声道:“谢谢崔师兄。” 第026章 送信留宿(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晚上,邵青堂摆酒宴款待吴秋遇和小灵子。众弟子能跟着大吃一顿,自然也都欢喜得很。 吴秋遇吃得饱饱的,觉得这邵老爷人还不错。小灵子见人家那么热情,也觉得再跟邵小姐闹别扭有些不妥,便主动过去跟她说话。 小灵子说:“邵姐姐,白天小灵子乱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姐姐不要再生我的气。” 邵九佳没想到小灵子会过来搭话,一时不知所措,支吾道:“哦,好,你继续。” 崔柏见小灵子主动讲和,暗中点了点头,笑着上前圆场道:“我师妹也不是小气的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来,大家一起吃喝尽兴。” 邵九佳没再吭声,叫了声“师兄”,就转到别处去和其他师兄弟说话了。 邵青堂见状,脸sè有些难看,但很快便遮掩过去,笑着说道:“秋遇公子,小灵子姑娘,二位吃的可还习惯?” 吴秋遇憨笑着点头道:“习惯,习惯。” 小灵子俏皮地说道:“秋遇哥哥和我都是苦出身,没见过世面,让邵老爷和众位师兄见笑了。” 邵青堂笑道:“小灵子姑娘真能说笑。哈哈哈。你们吃得好,我才高兴。都吃好了么?吃好了,就叫崔柏送你们去歇息。这里弟子多,太吵闹,你们跟他们也没话说,干脆就去歇着。待会,说不定我还来找秋遇公子说说话呢。” 小灵子说:“好,就听邵老爷的。那就有劳崔师兄了。” 崔柏乐得接下这个差事,高高兴兴地陪着小灵子和吴秋遇到后院去了。 邵九佳和江寒也先后出去,聚在廊下嘀咕着什么。 崔柏把小灵子和吴秋遇各自送入房间,便回来见师父。邵青堂正在自己的房里等他,见他回来,顺口问了一句:“都安排好了?”崔柏点头回道:“是的,师父。给他们各选了一个上好的客房,可惜不挨着。” 邵青堂道:“不挨着正好。这男女有别,他们也没话可说。”崔柏一怔,不解师父为何要这么说。 邵青堂见他发愣,便说道:“那小灵子太过机灵,当着她的面,有些话不好问。既然他们不在一起,我就去跟傻小子说说话,看看能否问出什么来。” 崔柏“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邵青堂说:“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再去看看天百山庄那个人,记着,祁翁来信的事先别让他知道。” 崔柏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又回身问道:“晚宴这么热闹,他不会听到什么吧。” 邵青堂说:“没事。我让江寒跟他说,府上来了两个亲戚,要给你相亲的,外人不便露面,安抚他小灶吃了。” 崔柏马上想到了小灵子,心想:那要是真的就好了。想到这,他不禁脸上一红,趁着师父没发觉,赶紧就出去了。 吴秋遇吃撑了,在房中闲着又无事可做,便揉着肚子走来走去。忽听脚步声响,以为是小灵子来找他,忙过去开门。门开了,却是邵青堂走到门口,一开门把他也弄得稍是一愣。 邵青堂见吴秋遇开了门,站在门口,堆笑道:“秋遇公子,还没歇着?我正要找你聊聊。” “邵老爷快请进!我还以为是小灵子。”吴秋遇赶紧把邵青堂让进屋中。 临进门,邵青堂还特意扭头看了一下小灵子的房间,见那边没有动静,才踏踏实实迈步进了门。 小灵子自己在屋里转悠,欣赏着屋中的摆设。 邵九佳和二师兄江寒悄悄来到小灵子的房间外。二人见四下无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神秘的坏笑。 邵九佳舔了一下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窗户纸洇湿,抠了一个小洞,用一只眼睛往里观察了一下,见小灵子正背对窗户观赏一幅画,回头朝江寒一点头,自己便让到一旁。 江寒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轻轻走到窗前,也往里看了一眼,便把布袋的细口对准了那小洞,然后托起布袋的兜底轻轻揉捏。一条花蛇从袋子里爬出来,慢慢钻入窗中。 第027章 如此殷勤(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邵老爷晚上找来聊天,吴秋遇多少有些拘谨,毕竟是在别人家里。二人对面坐着,吴秋遇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邵青堂见状,微笑道:“秋遇公子不要紧张,老夫只是来陪你说说话,顺便问问我恩公的情况。” “哦。好。”吴秋遇憨憨地笑了笑,“您有话请讲。” 邵青堂说道:“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哈哈。还不知你和小灵子姑娘是何门派,从哪里来。老夫最爱交朋友了,不知秋遇公子能否跟我说说?” 吴秋遇说:“哦。我们刚从朔州来,门派……不知您说的门派是什么,我们好像没有什么门派。” 邵青堂看了看他,不像撒谎,只道他年轻,不太懂江湖里的事,便提示道:“朔州城有个铁拳门,听说过么?那就是个大的门派。” 吴秋遇道:“铁拳门算是门派么?那我倒是去过。” 邵青堂一时也没细想他所说的“去过”是什么意思,只道他在铁拳门待过,便说道:“原来是铁拳门的弟子,失敬失敬。王掌门近来可好?” 吴秋遇说:“王掌门……不好,好像是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武功全失了。” 邵青堂一愣,急切地问道:“走火入魔,武功全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秋遇说:“半年多了。” 邵青堂盯着吴秋遇仔细看了两眼,见他面目自然,说话平静,不像是胡说,不由得心中暗喜。因为山西的名门大派无非就那几家,铁拳门的名头可能还要大些。如今铁拳门的掌门王俊昌武功全失,铁拳门离解散也不远了。那他邵家的地位自然会更加突出,今后他的名头可能就不止是威震三关,至少该是威震晋北了。 吴秋遇见他半晌沉默,不禁问道:“邵老爷,你怎么了?你跟王掌门很熟么?”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我刚才没有说铁拳门的坏话,他要是和铁拳门一伙,知道我和小灵子跟铁拳门有仇,我们可就跑不掉了。王掌门走火入魔武功全失是铁拳门的成三路说的,多半是真的,也不算我背后说他坏话。待会说话得更加小心些。” 邵青堂赶忙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英雄相惜。想那王掌门威震山西几十年,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怎不叫人难过。唉,也难怪你们这些弟子要离开铁拳门了。”他心中更加认定吴秋遇是铁拳门的弟子,是得知掌门人武功废了以后自己走出来的。 吴秋遇心里知道他误会了,但是也不愿意说明,便胡乱应道:“是,是。英雄相惜,英雄相惜。” 邵青堂问明了吴秋遇的来历,终于话转到正题,问道:“不知我那恩公现在何处,你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把他接来。” 小灵子看完画,便要到床上睡了。刚迈出两步,忽然觉得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吓得跳了起来,大叫道:“蛇!” 邵九佳和江寒在屋外听到小灵子的惊叫,开心地大笑起来。 吴秋遇刚要回答邵青堂的问话,忽然听到小灵子的喊叫,大叫了一声“小灵子”,便冲出门口,朝小灵子的房间跑去。邵青堂也急忙跟了出去。 只见小灵子正蜷缩在床角,紧张着盯着地上的花蛇,叫着:“秋遇哥哥!有蛇!快救我呀,秋遇哥哥!” 吴秋遇冲进门里,先挡在床前,然后一脚把花蛇踢起来,甩手打出了窗口。 那窗户分上下两格。下面是固定的,齐眉高。上面是可以支开的,正支敞着。 花蛇飞出窗口,正砸在邵九佳的脸上。邵九佳和江寒刚才吓到了小灵子,正在开心的大笑,忽见一团人影窜入房中,不禁愣住。花蛇打在她口鼻之间,吓得邵九佳魂飞魄散,一下瘫倒在地上。 江寒急忙去把邵九佳脸上的蛇摘了,扶起她,叫道:“你怎么样,师妹!” 小灵子见吴秋遇及时出现,又把蛇丢了出去,一下子扑到吴秋遇怀里,把他紧紧抱住。吴秋遇安慰道:“没事了。蛇已经被我打出去了。” 邵青堂赶来,见江寒和邵九佳在这里,喝问道:“怎么回事?” 江寒手里仍攥着刚才装蛇的袋子,知道抵赖不过,便如实说了:“师父,我见那丫头可恨,只想拿蛇吓唬吓唬她,给师妹出气。谁知,那蛇从里面甩出来,倒把师妹吓到了。” 邵青堂一把揪起江寒,抬右手,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只听得“啪”的一响,那掌声响亮,直打得江寒脑中“嗡”的一声,耳边就蜂鸣起来,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师父”,便昏了过去。 这一掌倒把邵九佳惊醒了,刚才她吓得几乎疯掉,猛见二师兄被爹爹打昏,顿时傻在那里。 第027章 如此殷勤(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屋中,小灵子心有余悸地说道:“秋遇哥哥,我不敢一个人住了!我要你陪我!” 吴秋遇说:“好。我陪你。” 小灵子心里稍稍平静了些,直起身来,抬头望着吴秋遇,说:“有你在,我就不用怕了。” 吴秋遇见她好了,心里也踏实了,微笑着说:“你不用怕,我可以保护你。” 小灵子说:“我最怕蛇了。还好有你在,要不然,……” 吴秋遇憨憨地看着她,小声说:“其实,我也怕蛇。” 小灵子一怔,却是不信,笑道:“你骗我。刚才你怎么不怕?一下就把它打出去了。” 吴秋遇说:“那时看你害怕,我一着急,就顾不得了。现在想想……算了,我还是不想了。反正,我不能让它害你。” “你真好!”小灵子又把脸贴在吴秋遇胸前,两手抱得紧紧的。 邵青堂把女儿拉起来,看了看,问道:“你没事吧。” 邵九佳怯怯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了,只是吓了一下。爹,你干吗打二师兄?” 邵青堂看了一眼屋里,高声责备道:“你们只会惹事!小灵子姑娘是咱们家里的贵客,你们怎能如此胡闹!江寒带头吓唬小灵子姑娘,我已经把他打昏了,你的事咱们稍后再算!你先在这里反省,我去看看小灵子姑娘。” 邵九佳还要分辩,见爹爹朝她使了个眼sè,便住了口。 邵青堂走到门口,假装咳嗽了一声,问道:“小灵子姑娘还好吧?” 小灵子急忙从吴秋遇怀里退开,说道:“进来吧,邵老爷。我没事了。” 邵青堂走进门,抱歉道:“我这闺女和弟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训他们了。刚才吓到你了吧?” 小灵子说:“嗯。不过,有我秋遇哥哥在,我现在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邵青堂说:“这就好,这就好。时候不早了,两位各自歇了吧。有什么事,咱们明rì再说。” 小灵子说:“这间屋里闹蛇,我不敢住了,这就搬到秋遇哥哥屋里去。邵老爷,你叫人帮忙把床抬过去吧。” 邵青堂心中暗想:“这丫头不通男女之事,倒全无避讳。”可是嘴上不能这么说,于是劝道:“这……小灵子姑娘,深更半夜的,把床搬来搬去的也不方便。我看这样吧,不如你先搬到小女九佳的房里去,我叫她腾地方给你。” 小灵子道:“那她住哪里?她肯吗?” 邵青堂说:“祸是她惹下的,我去跟她说。你们先收拾东西。”说完,转身出去,把邵九佳拉到一旁,小声说了几句。 “爹!你老向着外人!”邵九佳哼了一声,负气走了。 邵青堂也不管他,大声喊道:“来人,叫刘婆子把小姐房间收拾一下,一会小灵子姑娘去住。” 小灵子没想到邵青堂真的能安排她去住邵九佳的房间,小声对吴秋遇说:“我不能跟你去住了,秋遇哥哥。”吴秋遇说:“那不挺好?邵小姐的房间说不定比这个还好。”小灵子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呵呵。谁叫她来招惹我,活该她倒霉搬家。”吴秋遇赶紧示意她不要说了,只怕邵青堂听见。 邵青堂在门口招呼道:“小灵子姑娘,九佳答应了,你可以去她那里住。” 小灵子抱着吴秋遇的胳膊,高高兴兴出了门。 忽然看见地上躺着的江寒,小灵子吓了一跳,问道:“他怎么了?怎么躺在这里?” 邵青堂说:“就是他捣鬼吓唬你。我一时气愤,出手重了些,把他打昏了。” 吴秋遇看着,心中不忍,便过去把江寒扶坐起来,在人中、关元、命名等处捏拿了几下。 江寒慢慢醒来,睁眼看见吴秋遇正抓着他的胳膊,大惊失sè,急忙挣脱了,大叫道:“你干什么?” 邵青堂喝道:“还有脸说!还不快谢谢秋遇公子,要不是他,就叫你今晚在这躺一宿。” 江寒站起来,摸了摸脸,仍旧火辣辣的疼。他委屈地看了看师父,不情愿地对吴秋遇说了句:“多谢。”吴秋遇忙说:“不用。” 小灵子在一旁偷偷地笑。江寒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在师父面前也不敢再说什么。邵青堂说:“你去吧!别在这里丢人!”江寒便捂着脸,灰溜溜走了。 小灵子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又抱住吴秋遇的胳膊,望着他,开心地笑着。 邵青堂说:“小灵子姑娘,跟我来吧。哦,秋遇公子就不用去了。时候不早,你也早点歇了吧。” 小灵子想了一下,松开手,对吴秋遇说:“邵老爷说的对,那是小姐的房间,你是不方便去看。那你就回去歇着吧,秋遇哥哥。” 邵青堂心中暗想:“这丫头倒也不是完全不懂规矩。” 吴秋遇应了一声,看着小灵子跟邵青堂去了。他知道邵老爷是个热心的好人,也没什么不放心,便自己也回房休息。 第027章 如此殷勤(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小灵子对他的依赖,心里感觉很甜蜜。渐渐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笑意。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小灵子就兴奋地跑来敲门。吴秋遇揉着蒙胧的两眼,起身去开了门。 小灵子跳进来,叫道:“你还没睡醒啊,秋遇哥哥。是不是夜里担心我,没睡好?” 吴秋遇不会撒谎,直接说:“没有啊,我很快就睡了。你昨晚睡得好吗?” “哼,你真是的!”小灵子不满地说了一句,后来一想,他就是这么木呐心直,难道要怪他不会撒谎哄人高兴吗,于是便不再计较这个,转口说道:“不过呢,我睡的也还行。那到底是大小姐的房间,睡着真舒服。” 吴秋遇嘀咕道:“邵小姐把房间让给你住,也不知她昨晚睡在哪里。” 小灵子轻瞥了他一下:“这也用你cāo心?咱们是在人家家里,她还能没有睡觉的地方?” “你说的对,我又白想了。”吴秋遇笑了笑,又认真地说道,“不过,我觉得……咱们住在人家家里,人家对咱们也不错。以后,你就别再跟邵小姐斗气了。” 小灵子笑咪咪看着他:“知道了,像老太婆一样。好了,你也睡不了啦,咱们到外面走走吧。” 吴秋遇好歹整了整衣裳,跟着小灵子出了门。 二人在院子里闲逛,忽然看见那个在大门口见过的陌生人,竟然也还在这里。小灵子说:“咱们过去问问,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也看到他们,没有躲的意思,反而等着他们上前,先开口说道:“你们就是这府上远来的两位贵客?” 小灵子说道:“你倒知道我们。那你是谁呀?” 那人说:“我是天百山庄的贾开,是来个邵老爷送请柬的。” 小灵子问他:“请柬?什么请柬?” 贾开说:“这个月十五,我家主人要办个正名大会,遍请山西武林各派,名门望族,同来做个见证。邵老爷威震三关,当然是必须要请的。” 小灵子问:“邵老爷跟你家主人很熟吗?” 贾开说:“那当然。早些年,我家主人只是替原来的老主人跟邵家联络,后来交往越来越多,便兄弟相称。你说,算不算很熟?” 吴秋遇一皱眉,心想:“祁翁对邵老爷有接济的恩德,二人曾兄弟相称。如今,祁天百跟邵老爷混熟了,竟然也兄弟相称,这不是乱了辈份么?” 小灵子说道:“那当然是很熟。你来送请柬,邵老爷怎么说?” 贾开说:“邵老爷当然是满口答应,一定会去捧场的。只是还有些事没办妥,这才叫我留下,有些事需要吩咐。” 小灵子看了吴秋遇一眼,吴秋遇不解。 贾开便开始上下打量小灵子。 崔柏正好过来,见这三个人竟撞到了一起,急忙走上前来,把贾开拉到一旁,低声责备道:“你怎么出来了?” 贾开却看着小灵子,对他说道:“崔大爷,你真是有福的。那小嫂子不错!” 崔柏脸上一红,低声喝道:“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回去!” “你看,这是好事啊!怎么还恼了?好,我走,你们聊。”贾开笑嘻嘻走了。 吴秋遇莫明其妙。小灵子问道:“他刚才说什么?” 崔柏红着脸堆笑道:“他是个有病的,满嘴胡话,不用理他。” 江寒远远看见了,急忙去禀告师父。 邵青堂一听,站了起来,怒道:“岂有此理!这小子太不安分,早晚坏事!你快去把他找来!” 小灵子对崔柏说:“原来邵老爷早接了祁天柏的请柬,却假意留我们在这里敷衍。” 崔柏忙说:“姑娘误会了。我师父可是诚心诚意接待两位。” 小灵子说:“我们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崔柏几句话阻拦不住,便说:“那好,容我先去禀告师父,看他在哪里等你们。” 小灵子说:“我们一起去!免得你们事先串通好了!” 崔柏无奈,便走在头里。 吴秋遇拉住小灵子,小声说:“他们人多,万一在这里闹翻了,我怕咱们走不了。” 小灵子看着他,微笑着小声说道:“秋遇哥哥,你这次变聪明了。哈哈,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咱们只当是道听途说了几句,随便问问,也不真闹,只去听听他怎么说。” 吴秋遇见她并非一时义愤,而是心里早有主张,才放心了。 第027章 如此殷勤(4)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二人快步追上崔柏,一起到前面去找邵青堂。 远远就听见邵青堂在屋中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谁教你擅做主张!” 崔柏看着小灵子,试着问她:“我要不要先去通报一声?” 小灵子说:“你去吧,崔师兄。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崔柏见她通情达理,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走到房门口,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 邵青堂叫他进去,大抵是听他说了几句。很快就听到邵青堂大声说:“那还不快请进来,怎能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快去快去!” 崔柏出来,对小灵子和吴秋遇说:“师父正在里面,两位请进。” 小灵子和吴秋遇跟着崔柏进了门,却见江寒正在地上跪着,低着头一声不吭。邵青堂本来满脸怒气,铁青着脸,见客人进来,忙缓和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们来了,快请坐。我正教训这不肖弟子,让你们见笑了。” 吴秋遇说:“邵老爷,昨天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就不要再责罚他了。” 邵青堂气哼哼说道:“秋遇老弟,你有所不知。这不肖的弟子,他……他竟然背着我,私藏了天百山庄的人!” 吴秋遇和小灵子都是一愣。 邵青堂继续说道:“我听闻恩公蒙难,正在想办法去调停。谁知他们这些不懂事的,竟然打着我的幌子,私下里跟祁天百的人来往。这叫老夫的脸往哪里放?” 吴秋遇想起来,先前在大门口见到天百山庄的贾开,就是江寒接进来的。原来是他背着师父,私下跟祁天百来往,差点冤枉了邵老爷。 小灵子问:“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天百山庄来的人,邵老爷打算怎么处置?” 邵青堂说:“说不得,先审问明白,关押起来,等恩公来了再做处置。江寒,你去把那个人带来,要是他跑了或死了,我拿你是问!” “是,师父!”江寒狼狈地爬起来,急急忙忙出去了。 工夫不大,贾开就被江寒揪了来,扑通跪在地上,叫道:“邵老爷,我只是送信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邵青堂喝问道:“祁天百叫你来这里作甚?” 贾开说:“主人叫我给邵老爷你送请柬,参加本月十五的正名大会。临来,又嘱咐我,说怕邵老爷你不肯屈尊降临,叫我可以先找门下的江二爷商量。说他有办法,可以劝得动邵老爷……” “师父,我……”江寒急yù撇清自己,见邵青堂正瞪着他,忙住了口。 邵青堂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先把他带下去,关押起来!等我恩公来了,交他处置!” 贾开大叫着:“不关我的事啊,邵老爷!我只是奉命行事啊!”崔柏揪起他,拖了出去。 江寒自觉得跪在地上,听师父发落。邵青堂哼了一声,骂道:“你也滚!别在这里碍眼,叫客人笑话!”江寒爬起来,灰溜溜走了。 屋里只剩下邵青堂、吴秋遇和小灵子三个人。 邵青堂摇了摇头,苦笑道:“叫你们见笑了。老夫真是惭愧,竟教出这样的徒弟!” 吴秋遇安慰道:“邵老爷,你不要这么说。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你对祁翁是真心的。” 邵青堂微微点了点头:“秋遇老弟这么说,老夫好受多了。rì后在恩公面前,也可给我做个见证。唉呀,都是门下弟子不肖,险些污了老夫的名声。” 小灵子说道:“邵老爷你就不要难过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事说清了就好。” 邵青堂堆笑道:“是,是。这件事就不提啦。唉呀,还不知我那恩公现在哪里,应该早早接过来才是。两位若当我是自家人,能否现在告知老夫?” 吴秋遇看了一眼小灵子。小灵子说:“那是当然。只是我们刚从外地来,对这里地名不熟,你让我好好想想。” 邵青堂道:“不急不急,你慢慢想。” 小灵子想了一下,说道:“那个地方好像叫……哎呀,不对。要不,我们大家一起去?这样我就不用想了。” 邵青堂道:“那怎么好意思!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哪能再叫你们跟着奔走?你们只要把地方告诉老夫,我亲自去把他老人家接来。大家在这里相聚,岂不是好?” 小灵子说:“那好吧。哦!正好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叫黑土甸,离这……离这大约五十里,在东南边。” 邵青堂笑道:“有地名就好。老夫门下弟子多,总能找到。你们两位先好生歇息,我稍事准备,便带人去迎接恩公回来。” “好。那我们先去了。”小灵子说完了,便拉着吴秋遇从邵青堂的屋里出来。 第027章 如此殷勤(5)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吴秋遇心中疑惑,问小灵子:“那个地方叫黑土甸?我怎么没注意。” 小灵子示意他小点声,然后神秘地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呵呵。走,咱们去后门看看。” 吴秋遇不解:“去后门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小灵子拉着他往后面走去。 邵青堂走出门口,高声喊道:“来人,召集所有弟子到前厅集合。” 当值的两个弟子马上分头去各处招呼师兄师弟,并让大家奔走相告。 看到邵门弟子纷纷都往前院跑去,吴秋遇觉得很奇怪,就问小灵子:“他们在干什么?” 小灵子说:“那是人家的事,咱们不用去管。” 后门离马厩不远,门栓着,没有上锁。 小灵子走过去,轻轻把门闩移了,把门打开,拍着手上的沾染的尘土,还吹了两口。 吴秋遇跟着小灵子出了门,四外张望。外面是一片开阔的荒地,没有庄稼生长,也没有一条正经的道路经过,看来平时没有人从这里走动。 小灵子望了一会,对吴秋遇说:“好了,可以回去了。” 二人进到门里。小灵子让吴秋遇把门插了,又往前院走。 吴秋遇不解地问:“咱们来回地走,这是要干什么?” 小灵子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说:“我总觉得邵家的人有古怪,咱们不能不想好逃生的路子。” 吴秋遇惊讶地说道:“我看邵老爷人挺好的,对祁翁知恩图报,对咱们也照顾。” 小灵子说:“但愿他们都是好心。先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刚要走到前院,路上被两个邵门的弟子拦住:“师父正在处理门中的要事,两位客人现在去,怕是不方便。先请回房中稍歇,一会我崔师兄会来招呼二位。” 吴秋遇一愣。小灵子说:“秋遇哥哥,咱们毕竟是外人,邵家的事咱们还是避着些。那好,我们先回去歇着,等崔师兄来了,让他直接到秋遇哥哥房里找我们。” 那两个弟子见他们很听劝,自是高兴。见他们真的往回走了,其中一个说道:“他们倒是明事理的,咱们的差事就完了。”另一个忽然提议:“要不,咱们也去听听,看师父到底在安排什么大事。”两个人确见吴秋遇和小灵子走远了,放了心,自己也往前院走去。 小灵子从房侧冒出头来,看了一眼,说:“他们走了。我就说有古怪。”吴秋遇问:“咱们回房间吗?”小灵子说:“不急。咱们想法子去听听,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邵青堂召集了众弟子,各自分派了任务。最后说道:“我现在就带人去黑土甸。你们在家的,都要各自小心。崔柏,你还是负责招呼那两个,别让他们四处走动。” 崔柏领命。邵青堂另选了十个jīng干弟子,带好趁手的家伙,出门去了。 众弟子散去。崔柏到后院,找小灵子和吴秋遇。邵九佳和江寒仍留在厅中。 江寒关了门,回身说道:“师妹,师父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正好按计划行事。” 邵九佳稍有疑虑:“你说,我爹回来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咱们?” 江寒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只是敷衍他们,哄出几句实话罢了,怎么会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再说了,师父这次去干什么?不就是要了结那老家伙,给祁天百一个人情么。你想想,师父连祁老头都杀了,回来还能不把那俩灭口?咱们不过是替他老人家先动手罢了。” 吴秋遇正扛着小灵子在后窗外偷听,听闻此言恍然大悟。原来那邵青堂假装殷勤,只是为了骗他们说出祁翁的下落,好去害他,并不是要去迎接照顾,以报答当年的恩德。吴秋遇心中暗恨,也怪自己轻信别人,几乎害了祁翁老人。 小灵子骑坐在吴秋遇脖子上,见他激动,忙示意他不要出声。忽瞥见崔柏从房屋一侧转了出来,急忙让吴秋遇躲到假山石后。 屋中。邵九佳点了点头,说:“嗯。这种事也只有你知道,爹从来不跟我说。可是,他们一直都由大师兄接待,咱们要不要跟他也说一下?” 江寒说:“可不能跟他说。大师兄迂腐呆直,肯定不会同意。叫他知道了,反倒只会坏事。” 邵九佳说:“你说的也是。不过,人总是有他关照,我怕咱们不好下手。” 江寒说:“嗯,那倒是。总得想个办法,把大师兄支开才好。” 邵九佳想了一下,说:“这个也好办。大不了我去撒个娇,哄他出来,然后随你下手。” 江寒听罢,脸上突然一颤,呆望着邵九佳,没再吭声。 邵九佳见他表情怪异,问道:“你怎么了?” 江寒一把抓住邵九佳的手,激动地说道:“师妹,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总该知道我的心意了吧?” 邵九佳一惊,慌乱地挣脱着,叫道:“你干什么?” 江寒说:“师妹,你真的看不出来么?我,我……” 邵九佳转过身去,说道:“二师兄。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想这个。” 江寒激动地叫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难道你喜欢……喜欢大师兄?” 邵九佳转过脸,说道:“你不要胡说!谁说一定要喜欢你们了?” “师妹!”江寒又要上前。邵九佳灵活地躲开他,说道“我说了,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想了。” 第028章 逃离虎口(1)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江寒和邵九佳纠缠起喜欢不喜欢的事,小灵子和吴秋遇无心再听下去。 吴秋遇小声说:“看来他们都不是好人。” 小灵子说:“这就叫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看后门了?” 吴秋遇暗自佩服小灵子的聪明睿智,想不到她这么小,竟有那么多见识,于是说:“咱们走!” 二人从假山石后转出来,四顾无人,便要从后门离去。 刚到后院,就被人叫住:“我正来找你们,你们这是……”说话的正是崔柏。 吴秋遇暗叫不好,心知如果不打一架,今天是走不掉了。 小灵子却装作若无其事,信口说道:“是崔师兄啊。我们正闲得无聊,四处乱撞。正好你来了,带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崔柏说:“这里靠近黄花山,难免有山贼出没。师父临走特意嘱咐了,劝两位不要四处走动。” 小灵子笑道:“崔师兄真会说笑。谁不知这是‘威震三关’邵家的地盘?哪家山贼敢来这附近捣乱?你欺负我们是外来的,净拿话唬我们。” 崔柏无奈地摇了摇头,尴尬地笑道:“小灵子姑娘,你真是……哈哈。既然师父已经吩咐过,我们做弟子的也不能不听。我看这样吧,我陪你们先在院中走走。等师父回来再安排出游可好?” 吴秋遇暗自着急,却又说不出道理。小灵子说:“好吧,秋遇哥哥,咱们别叫崔师兄为难。”吴秋遇虽然心中不解,但知道小灵子这么说必有道理,便跟着点头。 崔柏很高兴,就陪着二人在邵家各处走动闲逛。吴秋遇虽然心里着急,但是没有办法,不停地看小灵子。小灵子也在闷头想主意。 邵青堂带着十名弟子,刚出庄子不远,就迎面撞见一伙人。 来人是谁?正是吴秋遇和小灵子在河滩见到的曾公子,还有蒙昆,另外跟着七八个随从。 两伙人一照面,都远远停了下来。 蒙昆上前问道:“对面可是威震三关的邵门主?” 邵青堂一愣:“老夫正是邵青堂。你们是?” 蒙昆道:“在下蒙昆,这位是蓟州曾梓图先生的公子。”曾公子上前拱手道:“晚辈曾可以,见过邵老前辈。” “蓟州曾……先生?”邵青堂想不起何时跟他们有过关联,甚至都没记住曾梓图的名字。 曾可以说道:“我们这回是专为拜会邵门主而来,看来事有不巧啊。您这匆匆带人出庄,莫非有什么急事?” 邵青堂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没有。既然众位远道而来,快请到庄上一叙。”众弟子都愣愣地望着师父。 曾可以问:“不耽误您的事吧?那我们就冒昧打扰了。” 邵青堂便带人往回走,还吩咐了一个弟子先跑回去报信,准备接待客人。 报信的弟子先找到邵九佳和江寒。 邵九佳问:“来的是什么人?” 报信的说:“听说是蓟州曾家的公子,还有一个姓蒙的,手下带了几个人,专门来拜见师父的。” 邵九佳说:“我知道了,你再去告知大师兄,让他安排接待吧。” 报信的走了。江寒说道:“又来一伙人,如果一时半会走不了,咱们的事可就不好办了。”邵九佳问:“那你说怎么办?”江寒说:“我看事不宜迟。大师兄待会要准备接待客人的事,咱们正好有机会下手。”邵九佳想了一下,说:“好。你先去准备,我跟大师兄说一下待客的事,就去找你。”江寒便匆匆去了。 崔柏正陪着小灵子和吴秋遇闲逛,听说师父要带客人回来,问明了情况,就去找邵九佳商量,张罗准备。 吴秋遇心中暗喜,忍到崔柏走远了,才说道:“终于可以走了。再叫蒙昆他们撞见,咱们可就更走不了了。”小灵子说:“快去牵马,咱们从后门走。” 二人匆忙跑到马厩,解了缰绳,把白马牵了出来。 吴秋遇刚打开后门,就听身后有人叫道:“你们以为,还走得了么?” 第028章 逃离虎口(2)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二人回头一看,却是江寒。他手里端着一架短弩,瞄准了吴秋遇。 小灵子眼珠一转,开口说道:“原来是江师兄啊。你不在前面看着小师妹,到这来干什么?” 江寒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灵子说道:“你呀,唉,我本来不忍心告诉你的,既然你专门来了,我就跟你说了吧。” 江寒诧异地盯着小灵子:“你要说什么?” 连吴秋遇都不禁好奇,不知小灵子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江寒说,竟还不忍心说。 小灵子说:“你为小师妹做了那么多事,她都不领情。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啊?”江寒当时傻在那里。他想不出来,小灵子怎么会知道他和师妹的事。他也正为这事苦恼呢。听小灵子的口气,她好像知道。江寒于是问道:“难道你晓得?那你说,为什么?” 小灵子说:“因为有人说媒,给她介绍了一个形容俊美、气质非凡、人品出众的大家公子。你说,她还能看得上你么?” 一听这话,江寒心里当时就冷了一半,手里的短弩也无力地放了下来。他愣了一会,忽然把短弩对准了小灵子。吴秋遇大惊,又不敢轻举妄动。江寒没有发shè,盯着小灵子问道:“你说的是谁?” 小灵子说:“你还不知道?今天他们就要上门提亲了。如果来的人里有个姓蒙的,他就是那个说媒的,就是他给邵小姐做的媒。” “是他们?他们今天来,就是来提亲的?”江寒嘴里念叨着,心里早已是一团乱麻,手里的短弩又无力地放下来。 小灵子见几句话把他唬住,心里有了底,继续说道:“你先不用这么伤心。或许,你还有一点点机会。” “你是说,我还有机会?”江寒就像梦中惊醒一样,兴奋地望着小灵子。 小灵子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心中暗笑,忍着说道:“不错。其实呢,邵小姐还没见过那位公子,全都是听那个姓蒙的一个人说。不过呢,那个人我们倒是见过的,秋遇哥哥哦。虽然姓蒙的说得稍微夸张了些,但是那个人确实不是一般人物。一出门,手下一群人跟着,那势力可算不小。人长得嘛,也还不错。气质和人品,虽然比不上我的秋遇哥哥,但也还说得过去。如果今天让他们见到了,邵小姐必会动心,你就真的没戏了。如果你不想就此放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江寒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小灵子说:“在他们进门之前,用你手里的家伙把他们吓走。只要邵小姐见不到他,就随你怎么说了。而且,那位公子和说媒的敢在提亲的当天毁约而走,邵小姐还不恨他一辈子。到时候,你再殷勤些。你想想……” “那师妹的心里就只有我。”江寒心中狂喜,哪还顾得分辨真伪,说了声“多谢你”便急匆匆去了。 吴秋遇愣愣地望着江寒的背影,几乎傻了。 小灵子拍了他一下,说:“怎么样?哈哈,让他们去斗,咱们走了。” 吴秋遇失口叫道:“你太厉害了。” 小灵子听他叫出声,忙拉着他跑出门口。 吴秋遇把小灵子抱上马背,自己也上了马。 二人回头往门里望了一眼,相视一笑,便骑着白马在荒野中奔驰而去。 江寒暗藏短弩,急匆匆走到前院,迎面正撞见邵九佳。 邵九佳低声问:“怎么样,得手了吗?” 江寒紧张地望着大门口,也低声说道:“现在外面很凶险,你快回房间躲起来。我出去看看。我不回来找你,你一定不要出来。” 邵九佳不明所以,诧异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寒说:“我回头再跟你说。你快先躲起来。” 邵九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江寒紧张兮兮的样子,也觉得事情应该很严重,便听了他的,先回房间躲了起来,并把练功用的宝剑摘下来防身。 江寒让邵九佳躲起来,是怕她看到即将上门提亲的“大家公子”。他近rì脑子里总想着如何追求师妹,今rì在邵九佳那里当面碰了钉子,又听说有人要来向师妹保媒提亲,他心里早就慌了,对小灵子的话深信不疑。 哄走了师妹,此时刚好四下无人,江寒便背着短弩,翻墙出了院子,暗中向东去迎师父和要来的客人。 第028章 逃离虎口(3) - 定心剑至尊帖 - 朱太河 () 江寒刚出庄子,就望见十几个人远远走来。 江寒急忙隐到路旁,找了个可以藏身同时又便于撤离的角落,藏了起来。他仔细望去,见带头的正是师父,旁边果然有一个气宇轩昂的公子。 那些人越走越近。江寒渐渐可以看清曾可以的面貌,一想到那个人是来“抢”九佳师妹的,就妒火更盛。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吓走来提亲的“敌人”,同时又不被师父识破,也暗恨自己当时没有在小灵子面前多问个主意。 蒙昆块头大,嗓门也高,说话的声音传得远。江寒最先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我们一过长城就听到邵门主威震三关的大名。到时候可得露几手,让蒙昆也开开眼。” 江寒一听他就是那个姓蒙的,就是他给九佳师妹保的媒,招来这有势力的蓝衫公子登门夺爱,不由得把心中的愤恨都集中到了蒙昆的身上。他悄悄端起短弩,对准了蒙昆。 众人一路说笑,谁也没有想到路边埋伏着一个人。 眼看蒙昆等人走了过去,江寒瞅准空当,扣动扳机,一支短箭便朝蒙昆臀上shè去。 众人根本没有提防,那箭又是从后面shè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蒙昆屁股上突然中了一箭,“啊”地惨叫了一声,把众人都惊得一愣。 江寒见自己一箭shè中,心中暗喜,便悄悄隐了身形,暗中撤走了。 曾可以和邵青堂同时回头观瞧,只见蒙昆头上冒着汗,脸上的横肉颤抖着,手捂在屁股上,晃了几下,扑倒在地。 曾可以急忙上来查看,邵青堂也跟了过来。只见蒙昆臀上插着一支短箭,中箭的地方流出的血都是黑红sè的。曾可以失口叫道:“箭上有毒!” 邵青堂脸sè铁青。这可是他的地盘,竟然有人敢在他身后对他的客人下手,叫他颜面何存。他胡乱揪住一个弟子,问道:“箭是从哪里shè来的?都给我搜!” 邵门众弟子便分做两伙,去道路两旁搜找。曾可以带来的人,没有跟着去搜刺客,而是一发围到曾可以的身边,防止公子再遭人袭击。 忽听有邵门弟子喊道:“这里有脚印!像是有人待过!”邵青堂急忙过去查看,果然见地上有人踩踏过的痕迹,只是那脚印走出几步便越发不清晰了。他一面吩咐那几个弟子去追刺客,一面招呼剩下的人去抬蒙昆:“快把蒙老弟抬进庄子!快去找大夫到家里候着!快去!快去!” 蒙昆疼得厉害,但碍于身份,不好在曾可以的随从和邵门的众弟子面前哀嚎,只能咬牙忍着。 崔柏正在门口等着,见师父带人回来,忙迎进门里,张罗大夫给蒙昆察看伤情。 江寒本已先一步回来,见客人没有被吓走,心中有些担心,便混在人群里观看。 那大夫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轻轻沾起一点污血,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说道:“还好,这只是一般的毒,不难解。” 众人听了,稍稍放心。蒙昆叫道:“那你就快解呀!” 大夫说:“只是,须得把这箭头拔下来,才好上药。我半路赶过来,身上没带着麻药。谁到我家里去拿一下吧。”蒙昆瞪了他一眼,忍住没有骂出口。 曾可以问:“蒙昆,你可忍得疼?你要忍得住,咱们就直接拔了,别耽误解毒。” 蒙昆犹豫了一下,狠心说道:“好,拔吧。” 曾可以回头问:“谁来把箭头给他拔了?” “我来。”江寒从人后挤出来,自告奋勇。他倒不是好心要给蒙昆帮忙,而是要乘机再整他一回。 邵青堂点了点头,介绍道:“这是我第二个徒弟,江寒。” 曾可以道了声“有劳”,便让到一旁。大夫急忙到药箱里拿解毒的药备着。 江寒一手按住蒙昆的屁股,一手攥住箭杆,撼动两下,猛地向上一提,那短箭就拔了出来,箭头上带着一块血肉。 “啊!”蒙昆惨叫了一声,几乎昏倒,一整只肥臀都在抽搐。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