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康地那港 - 审判之轮 - 正雪 在此处，海岸线呈弓形向内弯曲，形成了天然的港口。zhōng yāng海的蓝水拍打着木造码头和停靠港中的大小船只，飞溅起雪白泡沫。随着风向的变化，陆上又时而有黄sè的沙尘扬起遮盖过天空，落在港口的码头上。 以第九次圣战的名义，信仰哥德圣教的骑士们为夺回圣城哥德里亚而对撒拉逊人发起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两年。在付出了大量的人力财力，造成了生灵涂炭的破坏之后，胜利的天平却始终未能向哥德神的信徒们倾斜。但在宗教热情和世俗利益的驱动下，哥德教信徒仍然源源不断地向东方沙漠涌来。这个名为康地那的小港口，就是连接着诺史大陆和东方沙漠的众多海上航路的终点站之一。 有八个人和三匹马走在康地那镇布满尘土的狭窄街道上。骑在马上的两人在甲胄外面罩着白sè外衣，外衣上缝着红sè的星形纹章，这是神圣骑士团骑士的制服；第三匹马是空闲着的；至于六名步行者，都穿着骑士团军士的佩红sè星形纹章的黑sè外衣。 神圣骑士团不对任何世俗国家效忠，而是在前后绵延数百年的圣战中，以侍奉哥德真神的名义建立起来的宗教骑士团。骑士团的成员都兼有修士的身份，他们不近女sè，对真神有着狂热的信仰。 正当这队人马前进时，从旁边的一条小巷里传来了嘈杂声。有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拿着块面包飞快跑了出来，肥胖的面包店老板则气喘吁吁地嚷着"抓小偷!"紧随其后追赶。 男孩在撒开两腿狂奔的同时，把面包塞到嘴里大口咀嚼。然而因为没有留意前方的缘故，孩子一头撞在络腮胡骑士的马肚子上。骏马受惊地人立起来，差点把神圣骑士掀翻摔到马下。 "臭小子!"神圣骑士暴怒地跳下马，挥拳把不知所措的男孩打倒在地，用包着铁片的皮靴恶狠狠对男孩踩了好几脚。男孩疼得在地上惨叫着打滚。神圣骑士好像又注意到了什么，俯下身仔细打量着男孩的头发、眼睛和脸孔的轮廓，埋在胡须中的嘴唇顿时泛起残忍的笑容："原来是个撒拉逊狗崽子，怪不得喜欢偷窃。真是下流的贱种!" 骑士一边狞笑着，一边从腰带上拔出柄匕首。强烈的阳光被匕首反shè照在男孩脸上，男孩吓得瞪大了眼睛。 "撒拉逊贱种，你冲撞了神圣骑士普纳德，应当判死罪!"普纳德狞笑着对撒拉逊男孩说。随后他吆喝一声，猛力下挥匕首，男孩发出了惨叫，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受伤，匕首很有技巧地带着风声从男孩的喉咙上方几寸高度挥过。络腮胡骑士就象玩弄老鼠的恶猫般放声狂笑了起来，撒拉逊男孩则发出了混杂着恐惧和愤怒的叫嚷，徒劳地挣扎着。 "队长，住手。" 一只有力的胳膊抓住了普纳德的手，刚才始终沉默着的另一名神圣骑士终于有了动作。 他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没有戴头盔，金黄sè的短发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左眼瞳孔是青sè的，右眼瞳孔则是黑sè的，消瘦的脸颊几个月没刮胡茬，让人感觉到一种忧郁颓废的气质。 "你想干什么!"普纳德涨红了脸，却无法从年轻骑士的掌中挣脱出来。 "他只不过是冲撞了一下您的马而已，不能为了这个理由就杀了他。" "难道你不知道圣教信徒的一滴血，就抵得上十条低贱的异教徒的xìng命吗!该死的，你到底松不松手？" "您放了这个撒拉逊孩子，我就松手。"年轻人表情冷峻地看着普纳德。 "一位神圣骑士团的成员，居然为了邪恶的异教徒要和战友同室cāo戈!我很怀疑你对真神的虔诚!" "信仰虔诚和杀戮无辜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趁着两名骑士辩驳的工夫，男孩抱住普纳德的小腿咬了一口，络腮胡骑士怪叫一声，男孩推开他的脚跳了起来，一溜烟钻进旁边的小巷，很快失去了踪影。 "该死的东西!罗伦，我发誓我一定要向大团长报告你袒护异教徒的异端行为!"普纳德眦牙咧嘴地说。 "用不着这么麻烦，先生，要是您看本人不顺眼，现在就可以奉陪您。"罗伦开始脱手套，打算丢到普纳德的身上作为决斗挑战书。 "决斗？不，不……免了。" 普纳德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颤抖了一下，急忙从罗伦面前走开，嘴里低声嘟囔着说："谁会敢跟这个怪物决斗!" 罗伦为了某种理由叹了一口气，戴上手套，也转身回到自己的马上。这时候，他听见码头的方向传来了一阵sāo动。越过层层叠叠的低矮屋顶，年轻人看清有一艘帆船正在缓缓靠近港口。这就是他们这一小队人马等待的那艘船。 帆船在码头停靠，一块木板被水手们从船上放下来充当登岸的桥梁，形形sèsè的乘客们鱼贯走了下来。 罗伦牵着骏马站在岸边，用他那左青右黑的双瞳观察着这些初次踏足东方的人们。他们几乎全都是男人，从衣着、谈吐和动作可以大略猜出他们的身份。这个一上岸就扑在地上亲吻沙土的是哥德教的教士；那个身上珠光宝气，小眼睛滴溜溜转动的胖子是贸易都市同盟的投机商人；还有因为无法继承家业只能到东方沙漠来冒险的庶出贵族子弟；倾家荡产只为一睹圣城模样的狂信者。不过，他们全都不是罗伦和普纳德奉命要迎接的人。 忽然，一个人醒目地出现在罗伦的视野中。虽然在拥挤的甲板上，但却没有任何乘客或水手敢于靠近他。漆黑的修士斗篷把那人全身都裹了起来，只能分辨出他的身材是高而且瘦的。在沙漠的强烈阳光照shè下，那人就像是一团凝固的yīn影般给人以突兀的感觉。在他怀里，用黑布包裹着一块形状有点像小型圆盾的东西。他走下木板，抬起头扫视着码头上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到了神圣骑士们的身上。 普纳德打了个寒颤说："就是他，那个名叫莫勒拿的隐修士。" 罗伦眯起了sè泽不同的双眼，当他被莫勒拿盯住的时候，他看清对方有着白垩sè的枯瘦脸孔，深陷的眼窝中有一对像暗夜寒星般的锐利眼睛。罗伦的心里有种被压迫的感觉，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挺直腰杆。 隐修士慢慢走到罗伦和普纳德面前，发出了嘶哑的声音："高贵的神圣骑士们，我是隐修士莫勒拿。请护送我去见哥德里亚王国大主教。" "是……是的。"普纳德结结巴巴说。他请隐修士登上空闲着的第三匹马，可是，当莫勒拿骑上马时，一直很温驯的骏马突然狂嘶起来，跳动着想要把隐修士颠下马背，莫勒拿发出暗哑难听的咒骂，在马脖子上狠狠掴了一掌，骏马顿时老实了。罗伦冷眼旁观，发现那匹骏马的眼睛里仿佛充满了絮状的迷雾，动作也失去了勃勃生气。 这时，他转回头，瞥见地上多了一道像被烧焦了的黑sè轨迹。所经之处，植被全都呈现异样的枯萎。而这条轨迹，正是隐修士莫勒拿刚才走过的路径。 虽然在烈rì的暴晒下，年轻神圣骑士的心中却涌起了一阵寒意。 第二章隐修士的圣物 - 审判之轮 - 正雪 圣城哥德里亚五年前一度被撒拉逊军攻陷，为此教宗格利高里七世呼吁信徒们发动第九次圣战。经过数年的准备，大陆强国法兰克王国的五千名骑士和二万名步兵渡海抵达东方；退守沿海岛屿的原哥德里亚国王、神圣骑士团等势力也纷纷招募兵马向哥德里亚进发。在去年秋天，士气高昂的神圣联合军从撒拉逊人手中夺回了哥德里亚。经过半年的重建，这座几经劫火的城市终于恢复了勃勃生机。 将莫勒拿送到哥德里亚大主教驻节的圣墓大教堂之后，想到终于能摆脱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隐修士，两位神圣骑士都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都没有和对方交流感叹的兴趣，只是彼此看了一眼，就带着军士们策马前往神圣骑士团总部向大团长交差去了。 在一位年轻教士的引领下，莫勒拿抱着那个用黑布包裹的圆形物件走进了教堂。 "大主教在忏悔之间等您。" 领路的教士带着莫勒拿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转回头说。然而，他却讶异地发现隐修士黑袍下的身躯正如同风中的枯叶般颤抖着。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我只是太激动了。"隐修士用沙哑的嗓音回答，"这是真神的一名虔诚的仆人，为圣地的神圣庄严而全身心感动的战栗。" "您说得对。主一定会保佑您的。"教士在胸前划了个八芒星形的祝福手势，做手势请莫勒拿进入房间。在斗篷yīn影的遮盖下，隐修士白垩sè的枯瘦脸孔掠过了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他裹紧了黑袍，缓缓步入忏悔之间。 近一两个月，哥德里亚大主教的心情始终烦燥不安。法兰克国王路易俨然以神圣联合军统帅自居，对哥德里亚王国的王侯和大主教颐指气使的屈辱自不待言；在去年光复哥德里亚之后，联军与撒拉逊人的战争逐渐陷入僵持，今年夏季以来撒拉逊人的反扑攻势更让神圣联合军损失惨重，这也令大主教恼羞成怒。 更重要的是，由于大量的军事开支，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国库已经挤不出油水来了，如果到今年冬天还不能深入撒拉逊人的腹地，洗劫那些富裕的异教徒城市的话，这次圣战看来必将又以半途而废告终。 另一方面，号称"迈利之剑"的撒拉逊勇将札兰丁率领的另一支敌军则长途迂回来到了哥德里亚王国的后方，到处攻拔堡垒和城市。在法兰克王路易的两万大军被撒拉逊苏丹主力部队牵制的情况下，只能出动守卫哥德里亚的王军和神圣骑士团迎击了。但如果这支部队被摧毁，札兰丁军的骑兵就将高举着新月旗直捣守备空虚的哥德里亚。五年前发生的圣城沦陷，很有可能在近期内重演。 "真神啊，您赐下这险恶的困境，是为了考验我们对您的忠诚吗？" 大主教紧握着用黄金链条系在脖上的祈祷星，跪在哥德神像之下，闭上双眼，口中喃喃自语，陷入了狂热的祈祷状态。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门外的脚步声使他惊醒了过来。大主教从石板地上站起来，用高阶圣职者的庄严姿势看着身穿黑袍的不速之客。 "尊贵的大主教，在下是隐修士莫勒拿。" 莫勒拿的暗哑嗓音在房间内响起。大主教用苛刻的目光打量着隐修士，最后盯住了莫勒拿怀中的那个黑布包裹。他有点急迫地开口说："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件圣物？" "是的，在下已经带着它前往教廷，接受过教宗陛下和红衣主教团的鉴定。" "那么，这件圣物真的具有你声称的那种神力？"大主教变得很激动。 "尊贵的大主教，我相信您也能感受到强大的力量，这是凌驾于其他一切圣物之上的至高圣器。"莫勒拿缓缓把包裹圣物的黑布拿开，像是一阵静电流过室内的空气般，大主教的身体战栗了一下。摆放在忏悔之间内的各种法器全都像共振般摇晃起来，发出了各式各样的响声。 圣物是一块式样古朴的圆盘，盘上有着简洁但庄严的花纹，看上去像是某种文字，但绝非君士坦丁语或是撒拉逊语。大主教用贪婪的目光观察着圣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然而当他的手指碰到圆盘的那一瞬间，大主教发出凄厉的惨叫，犹如遭到雷殛般被巨大的力量弹开了，瘫软在石板地上。 莫勒拿用怜悯嘲弄的目光看着惊恐的大主教，说："即使是圣洁忠贞的大主教，也毕竟是凡胎肉身。想要接触这件世上独一无二的圣物，必须要先沐浴斋戒，断绝一切尘世俗念才行。" "……是的。"大主教难以掩饰狼狈之s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麻木的右手还没有恢复知觉。不过，这也让他确认了这件圣物具有不可否认的强大力量。 大主教敛起了惊慌失态的表情，缓缓说："隐修士，我相信这的确是一件圣物。但是，它是否真的具有你向教廷报告的那种伟大的神力呢？"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尊贵的大主教。" "倘若它能发挥出你所说的那种神力，隐修士，你将成为这次圣战最大的功臣之一。当撒拉逊人的势力被彻底消灭之后，你的名字会和教会历史上最伟大的圣徒们并列在一起。" "全部荣耀都属于真神哥德。"莫勒拿微微欠身。 "那么，请让我们将这件圣物在大教堂里供奉，你可以离开了。"大主教示意莫勒拿把圆盘留下。然而，隐修士却丝毫没有出让的意思。他声音沙哑地说："很抱歉。唯独只有得到了主的启示的在下，才能使这件圣物发挥出它的伟大神力。不要说主教大人，就算是教宗陛下，也不可能拿走它。" 大主教皱了皱眉头，但他又心有余悸地想起了刚才触摸圣物受到的惩罚，不得不许可了莫勒拿的请求，吩咐空出一座小修道院，让隐修士单独供奉圣物。当有需要的时候，大主教再派人传唤他。 当莫勒拿的身影从忏悔室消失的时候，大主教再度虔诚地朝哥德神像跪了下来。这一次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焦虑。 "只要有了那件圣物……"大主教喃喃自语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哥德里亚神圣王国那光明而伟大的未来。 第三章青黑瞳孔中的未来 - 审判之轮 - 正雪 哥德里亚城仿佛是各民族的文化熔炉，就算在同一条街上，都能看到撒拉逊人的迈利教寺庙和哥德教的大教堂相对而立。即使是在神圣联合军的占领之下，街道上仍然往来着不同肤sè和不同民族的人。虔诚的朝圣者和只追求利益的商人擦肩而过的景象，形成了绝妙的世间风景。 一座酒店内，有两个年轻男人坐在靠近门的桌子边谈话。他们虽然都穿着便装，但衣服上被甲胄压过的痕迹很明显地暴露了他们的骑士身份。 两人其中一位是金sè短发，消瘦的脸颊上有胡子茬，左眼青sè右眼黑sè的年轻人；而与他对坐的，则是一位栗sè短发，蓄着小胡子的骑士。 金发青年的忧郁气质和俊美的相貌吸引了酒店里的女侍们，她们纷纷向他抛去媚眼，或是在上菜的时候故意用身体去摩擦他的手臂和肩背，但金发年轻人却对她们的搔首弄姿视若无睹。女侍们作出咋舌的表情，失望地放弃了勾引的努力。 蓄着小胡子的骑士向女人们吹了声口哨，笑着对金发年轻人说："罗伦，虽说神圣骑士既是骑士也是修士，但其他人可不像你这样不解风情。" 年轻人淡然回答："我并非因为神圣骑士的身份而不近女sè，是为了不近女sè才加入了神圣骑士团。"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怪人。"小胡子骑士大笑了起来。 这位名叫罗伦的年轻人，就是前几天在康地那港迎接隐修士莫勒拿的两位神圣骑士之一。在众多的神圣联合军将兵中，罗伦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只有这位法兰克军的骑士史莫恩还算和他有些共同语言。 史莫恩举杯喝了一大口酒，用抱怨的口气说："指挥部的那些家伙真是没脑子，自从前几天那个隐修士带来了什么消息以后，现在居然宣布了出城迎击札兰丁的命令。" "那很好，骑士团大团长也下令让我们在明早之前准备好甲胄和战马，看来会有一场大战了。" "喂，可是这次的敌人是撒拉逊人中最强大的札兰丁。我们的兵力并不比他多，如果凭借哥德里亚的城墙防守，札兰丁绝对不可能打败我们。但主动出击的话，我看是凶多吉少!" "哦，是这样吗。" "不要用这么事不关己的语气，你也要参加这场有勇无谋的愚蠢战斗啊。"史莫恩奇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罗伦。 年轻神圣骑士微笑了一下："史莫恩，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到东方来，就是为了在主的名义下战死沙场。敌人是异教徒中威名远扬的札兰丁，能在这样的战场上英勇捐躯，我还有什么苛求呢。" 史莫恩缩了缩脖子，叹口气说："我的朋友，你家境富裕，武艺超群，相貌俊美，学识丰富，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十全十美的贵族骑士。就连我都免不了羡慕你，可你为什么总是把死亡挂在嘴边呢？" 罗伦年轻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悲痛的表情，他喃喃自语："史莫恩，你不会了解的。我今生已无可留恋，只有死神的召唤，才能抚慰我的心灵。" 年轻人并不是学感情过剩的诗人无病呻吟，只有放弃了所有世间浮华的人，才会有像他那样淡漠无争的眼神。 史莫恩眯起眼睛，用手抚摸着被酒*的小胡子，注视着桌子对面的罗伦，心里暗暗揣测，这位风华正茂的骑士，究竟背负了怎样哀伤沉痛的过去。 "奉至仁至慈的迈利之名， 一切赞颂全归迈利，众世界的主， 至仁至慈的主， 我们只崇拜你，只求你襄助。 求你引领我们正路， 你所襄助者的路，不是受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 帐篷内，身着白sè长袍的迈利祭司高声念颂着经文。一位头缠厚厚白布的魁梧大汉闭着眼睛，入神地倾听着祭司沉静的嗓音。片刻后，他睁开了jīng芒四shè的双眼，抬手示意祭司收起经书，缓步走到帐篷门前。四面八方的上万名撒拉逊骑兵犹如一片白sè海洋般遍布在帐篷四周的广阔原野上。看见大汉，撒拉逊人们高高举起弯刀和长矛，发出滚滚浪涛般的欢呼： "伟大的迈利之剑!" "真神迈利保佑札兰丁!" 札兰丁威严地环视他的军队，缓缓抬起双手，骑兵们顿时鸦雀无声。 撒拉逊苏丹阿卜杜拉二世麾下最强大英勇的，被撒拉逊人们尊称为"迈利之剑"的札兰丁，今年刚满四十岁，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丰富的战争经验。在战场上他所向无敌，至今从未遭逢败绩，对于哥德教的神圣联合军来说，是最可恨和最可怕的敌人。 他用矫健的动作跳上了马背，雄姿勃发地环顾着四周的骑兵们，每当他的视线所及，撒拉逊人们就仿佛燃烧起来般挥舞着兵器高声欢呼。 札兰丁举起左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用他那雄壮有力的嗓音开口了： "邪恶的哥德教徒来到我们的土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作为真神迈利的宝剑，我决定要向他们降下天罚!迈利的子民们，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札兰丁万岁!杀光哥德教徒!"撒拉逊骑兵们吼叫着说。 "现在，法兰克王的人马已经被苏丹陛下的大军所牵制，正是迈利赐我们夺回哥德里亚城的时机!而这光荣的使命，将由诸位和我札兰丁来完成!" 札兰丁猛地从刀鞘中抽出了弯刀，远远指向哥德里亚所在的方向。 "进军!" 乐队奏起了沙漠风情的音乐，而骑兵们则在部队长的带领下，一队一队整然有序地向哥德里亚进发。 史莫恩在尘土飞扬的城墙下抬起头，强烈的阳光使他眯起了眼睛。他看见有个年轻骑士像旗杆般站在城上，望着前方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大风已经在他的披风和甲胄上积起了一层黄砂。 "罗伦，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史莫恩沿着有磨损的石制城梯快步走到他的朋友身边，感到奇怪地问。 "毁坏、杀戮、灭亡……" 从罗伦的口中喃喃吐出了不祥的词语。 "什么意思？"史莫恩不安地说。 罗伦如闪电般转过了脸面对着史莫恩。史莫恩发觉在年轻神圣骑士的青sè和黑sè的瞳孔中仿佛正在幻化出无数转瞬即灭的幻象，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按着自己的剑柄后退了两步。 罗伦痛苦地阖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开口说："我看到了未来。" "不，说看到未来并不准确，我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只是感觉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将会有什么后果。那是……无比恐怖、无比痛苦、充满了悲哀的未来。"罗伦紧紧咬着牙齿，抬起头凝视着前方说。 史莫恩迟疑了片刻，开口说："就像怎么样也不会被人杀死一样，这也是你的特异功能吗？" "与其说是特异功能，不如说是加在我身上的诅咒。" 年轻神圣骑士说出了令史莫恩大惑不解的话语。这时，罗伦不同sè泽的双眸突然同时放出了激动的光芒，他表情充满愤怒地用力举起手指向了前方。 "未来，已经降临了。" 在远方的阿尔法桑平原上，升起了一座流动的山脉，那是无数骑兵奔驰扬起的尘土。 第四章阿尔法桑战役 - 审判之轮 - 正雪 "撒拉逊人来袭了!" "敌军在阿尔法桑平原布阵!" "札兰丁已经来了!" jǐng钟声响彻了哥德里亚全城。小贩们个个收起摊位，酒店纷纷关门闭户，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街道上呼喊奔走。 "罗伦，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脸洛腮胡的神圣骑士普纳德迎面走来，一把揪住了刚走下城头的罗伦，"骑士团长下令所有团员带上武器和马匹前往哥德圣殿前集合!" 罗伦默默地推开对方的手，从旁边的树上解开缰绳，跳上了自己的战马，扬鞭赶马出发。一路上，他直接用马身撞开面露惊慌表情的步兵们，飞快地赶到了哥德圣殿前。而在这里，已经集中了两三千人的神圣骑士团骑士和军士。 神圣骑士团长杰雷蒙在锁子甲的外面披挂着绘着红sè星纹的白sè战袍，用傲慢的神情扫视着他的部下们。 前几天在大主教的提议下，守卫圣城的神圣骑士团、哥德里亚王**和法兰克军原本决定明天就出城进攻札兰丁，没想到札兰丁居然抢先一步前来攻城。虽然打乱了神圣联合军的安排，不过杰雷蒙对此并不担心。 只要有了那个隐修士带来的圣物，神圣联合军将会所向无敌! 对名誉的渴望和对宗教的狂信仿佛两团火焰般燃烧着杰雷蒙大团长的胸膛，他用怒吼般的声音对部下们叫道："光荣的神圣骑士们啊!今天就是蟊贼札兰丁的死期!绝对不要让他的头颅被法兰克军或是哥德里亚军这些凡俗之人拿走，只有我们这些真神的仆人，才有资格享受这最大的光荣!" "噢噢噢!" 神圣骑士们高举着长矛和利剑，发出狂热的回应。 罗伦没有像别人一样欢呼，但他也不再像刚才在城头上那样痛苦。从他的青sè与黑sè的双瞳中，放着冷冷的光。 那是对世事已经不再有任何眷恋，即将坦然迎接死亡拥抱的表情。 片刻后，神圣骑士团高举绘着星纹的旗帜，最先走出了哥德里亚的城门；随后是哥德里亚王**和法兰克王**。多达一万三千人的军阵，朝着阿尔法桑平原的方向鱼贯而进。 这是场从头到尾都可以说是一面倒的战斗。开始时是神圣联合军一面倒的胜利，而到结尾时则是撒拉逊军一面倒的大捷。 战斗刚刚开始时，神圣联合军像狮子般咆哮着迅猛地冲锋，而撒拉逊的骑兵只能放出软弱无力的箭矢纷乱地退却。无论是神圣骑士也好、法兰克人也好、哥德里亚王军也好，个个都仿佛看到胜利已经变成了唾手可得的果实。 然而，正当神圣联合军要去采摘树上的果实的时候，他们脚下的梯子被抽走了。 被撒拉逊人先锋部队的诈败所引诱，一万三千名神圣联合军的严密阵势在疯狂追赶败兵中完全破坏了。骑兵冲在前面，步兵稀稀拉拉跑在后面，将领找不到他们的士兵，士兵跟不上他们的将领。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埋伏在后方的札兰丁主力部队已经用新月形的阵势包围住了神圣联合军。第一阵整齐的箭雨遮盖住神圣联合军头顶的天空的时候，战局就完全逆转了。 这次换成了哥德教徒在狼狈地逃跑，而撒拉逊人骑兵则挥舞着弯刀追赶上来，像收割谷物般一片片砍倒了丢盔弃甲的神圣联合军。 就在这大溃败的平原上，罗伦逆着我军败退的方向，发出震耳yù聋的雄叫，迎着身穿白袍，骑着白马的撒拉逊人们冲了进去。 无数把弯刀、长矛向年轻神圣骑士的身体伸来，但最多只是割破了他的绘有星形图案的战袍，划伤了他的手和脸，却神奇地没有一击能够命中他的要害。而罗伦的宝剑每次挥出，都断送了一条撒拉逊人的xìng命。 "噢噢噢噢!" 罗伦的身上像是用鲜血洗浴过般可怖，他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斩杀着在他面前犹如无助幼儿的敌人们。左青右黑的瞳孔映着血光，仿佛被染成了殷红。 此刻的他，和先前那位颓废忧郁的青年判若两人。在这天昏地暗的战场上，罗伦一心一意追寻着他盼望已久的死亡。 突然，前方出现的敌人变得越来越密集。在众多骠悍撒拉逊人骑兵的簇拥中，罗伦看见有一位具有统帅气质的大汉正端坐着马背上。 "哥德教徒中也有这样的勇士!你叫什么名字!"大汉高喝一声，虽然在充斥着惨叫、嘶吼、哭泣、马鸣、刀剑相击、弓矢飞掠等等各种声音的喧嚣战场上，他的叫喊声却清晰可辨。 "你是谁？"罗伦陡然睁大眼睛，"你是札兰丁!" "告诉我你的名字!" "罗伦。彼拉德!" 就在脱口而出的同时，罗伦突然感到全身像泄了气般完全失去了斗志，他又恢复了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全身都传来酸痛的感觉。 "罗伦，你是个勇士，我放你回去。" 大汉举起马鞭，罗伦不由自主地按对方的吩咐回转了马头，拍马朝哥德里亚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虽然对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但罗伦知道那个大汉就是撒拉逊人中最伟大的战士，迈利之剑札兰丁。 在奔逃的途中，他看见阿尔法桑平原的土地上布满了神圣联合军的尸体，在其中，也包括了普纳德和神圣骑士团的大团长杰雷蒙。 撒拉逊人的骑兵追赶着败逃的神圣联合军，一直逼近到了哥德里亚的城门。在野战结束之后，夺城战也同时展开了。 罗伦就这样狂奔进了开始在燃烧着的圣城。 "不，还没有败!我们已经知道了札兰丁会用什么诡计，只要从头再来过就行了!" 哥德里亚大主教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站在圣墓前激动地吼叫着。而承受着他叫嚷的那人，正是犹如一团凝固的yīn影般的隐修士莫勒拿。 莫勒拿捧着用黑布包裹着的圣物，露出了yīn森的表情。 大主教就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般扑到莫勒拿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斗蓬，直勾勾盯着隐修士白垩sè的脸说："你说过的，而且就连教廷都承认了这件圣物的法力的。那么，你现在就快点使用啊!" 他被自己激动的情绪噎住了，用力咳嗽了几声，这才用索命般焦急的语气说："你说过，只要在圣墓前反转这个名叫审判之轮的圣物，就可以让时间倒流，回到我想要回去的那个时候!现在，就在圣城即将落入野蛮人的手中的时候，快让时间倒流吧!回到还没有和札兰丁交战的三天前!" "我会将审判之轮反转的，你这个卑贱的人类。" 莫勒拿发出了yīn冷的笑声。 "那就快点反转!" 大主教甚至没有听出莫勒拿语气中露骨的轻蔑和讽刺。 隐修士一挥斗篷，把大主教推开，然后捧着用黑布包裹的审判之轮走到了圣墓前。 这里是哥德里亚最大的圣迹。一千多年前真神哥德以人形现世，传播教义，但是当时统治整个zhōng yāng海世界的君士坦丁帝国认为这是异端邪说，将哥德处以死刑，埋葬在此地。在哥德死后的第七天，他又从墓中复活，向世人显示圣迹。后来君士坦丁帝国的女皇海伦娜皈依哥德教，在坟冢遗址上建立了圣墓大教堂。但是，圣墓所隐藏的另一个秘密，却几乎没有人知晓。 莫勒拿掀开了黑布，将圣物平放在了圣墓上，然后用某种语言飞快地念诵着咒语。是君士坦丁语？是撒拉逊语？大主教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语言。就在他陷入茫然的时候，莫勒拿的身体形态突然发生了变化。 大主教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为什么莫勒拿的个子越来越高大了？而且，他的头上隆出两个尖锐的东西顶起了斗篷，从斗篷的下摆，也有一条长长的黑sè尾巴缓慢地生长变长出来。 "啊啊啊!" 大主教两腿发软地坐倒在石地板上，他的裤裆里流出了温热的液体，但他却浑然不觉。 逐渐变化形体的莫勒拿全身都笼罩在一片黑云中若隐若现，而那圆盘状的圣物"审判之轮"，则放出了仿佛要刺瞎人眼睛般的亮光。 审判之轮反转了。 莫勒拿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用金属摩擦般刺耳难听的声音说："愚蠢的人类，你难道真的以为自亘古以来就没有停顿过的时间，会为了你们这种愚昧肮脏的生物而倒流吗？不过，我，尊贵的靡非斯特大人，要对你表示少许的感谢。因为仪式终于完成了。" 大主教眼珠仿佛不会转动般直盯着莫勒拿，曾经自称"隐修士"的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再像是个人了。他的头上伸出了两只角，面容变得比刚才还要丑陋狰狞，肩膀后长出了翅膀，斗蓬下的黑sè尾巴拖着地面。 "什……什么仪式？" 失魂落魄的大主教下意识地应和着莫勒拿的话发问。 莫勒拿突然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刺耳笑声，大主教刚要站起身逃走，圣墓突然轰地爆裂开来。而从炸出的犹如无底深渊的洞穴中，shè出了一只身长三米以上的恶魔，一口就啖食了大主教的上半截身躯。 紧随其后，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恶魔从深渊洞穴中蜂涌而出，在圣墓大教堂发出巨响崩坏下去的同时，恶魔像蝗群般开始覆盖整个圣城哥德里亚。 第五章哥德里亚的梦魇 - 审判之轮 - 正雪 罗伦手中拿着沾满了撒拉逊人的血的宝剑，瞪着眼前的恶魔；而那只恶魔也喷吐着带硫磺味的腥臭呼吸，瞪着罗伦。 "喂，你长的样子好丑。"罗伦用冷冷的表情说着挑衅的话。 "愚蠢的人类，我要吃了你!" 从恶魔的口中说出了人的语言。它咆哮着向后一仰，然后猛地张开双臂，恶狠狠地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罗伦挥了过来。 罗伦跳起来避开了双爪，然后一剑从头顶劈开了恶魔。恶魔的巨躯倒了下去，扬起了地面的沙尘。 ――原来这些怪物也听得懂人话。 罗伦看也不看那具尸体，昂起了沾满血迹的脸。 在天空中，飞翔盘旋着成千上万的恶魔。许多恶魔正在抓着人类的残肢断躯大口啖食，鲜血如同雨点般从空中飘落下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罗伦感觉犹如一场梦魇，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不真实感。刚才他已经斩杀了四个恶魔，但他则失去了坐骑。 突然，从散落着尸首和断壁残垣的街道上，有位蓄着小胡子的骑士骑着马奔驰了过来，冲着他大喊："罗伦!你是罗伦。彼拉德吗？" 罗伦用手擦去脸上的血迹，看清那人正是他的朋友法兰克骑士史莫恩。 史莫恩在奔驰中伸出了手，罗伦抓住他的手借力跳上了马背。两人在一片混乱的街道上飞奔着。 触目可见，有的地方哥德教徒在和恶魔战斗，有的地方撒拉逊人在和恶魔战斗，甚至也有的地方哥德教徒和撒拉逊人在一同和恶魔战斗。 虽然信仰着不同的宗教，彼此刀剑相向，但毕竟都是属于人类。在面对非人类的残暴怪物的攻击时，就算是刚才还杀个你死我活的仇敌，也会并肩作战以求生存。 "罗伦，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未来吗!那个无比恐怖、无比痛苦、充满了悲哀的未来!"史莫恩嘶哑地叫喊着。 "我只是感觉到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罗伦同样嘶吼着回答。 他并不曾料到，造成这一切的，竟是他和普纳德迎接来的那位隐修士。 他们挥舞着刀剑，艰难地抵御着恶魔不断从空中俯冲而下的攻击。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罗伦在史莫恩耳边高喊着。 "从哥德里亚退却的神圣联合军，约定在亚克集结!" "那么城里的平民呢!哥德里亚城有十多万平民!"罗伦愤怒地吼着。 "少废话了!如果你不想像他们一样成为恶魔的饵食的话!"史莫恩转过头吼了回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罗伦紧紧咬着牙齿，他突然想跳下马去，能杀多少恶魔就杀多少，直到自己被杀为止。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手中握着一片东西。 罗伦把手举到眼前，那是半块像是圆盘碎片般的物件，这件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上呢？就算是在刚才和恶魔战斗的时候，他还没有拿着这个物件。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罗伦不知为何却不愿意把它扔掉。甚至就连刚才想要去和恶魔同归于尽的念头都打消了。 他突然感到非常疲惫。这时候，载着史莫恩和他的马已经冲出了哥德里亚的城门，朝亚克的方向狂奔而去。 亚克，曾经是zhōng yāng海的重要港口之一。但在持续数百年的九次圣战之后，此地历尽劫火，几度毁坏，又几度重建。现在的亚克，只是一座拥有区区千余居民的城镇。 当从哥德里亚败退的神圣联合军们陆续来到亚克时，这座城镇一时变得拥挤起来，仿佛又迎来了昔rì的幻象。但这却又是异常悲惨的幻象。 身上带着伤痕血迹，饱受惊吓的神圣联合军士兵们，就象是一群群惊弓之鸟般在市街上游荡，寻找着逃亡的希望。 "还有船吗？" "有办法出海吗？" 和异教徒作战本来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事，如果还要面对那些非现实的魔怪，那么这该死的东方沙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回法兰克去，回贸易都市同盟去，甚至就算是能逃到隔海相望的尼科西亚岛，也比留在这可怕的地方要好得多。 在一户主人已经逃走的民家里，罗伦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着这些仿佛失魂落魄的人们。 这时，蓄小胡子的法兰克骑士用肩膀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走到罗伦的面前，用喜悦的神情说："我和几个法兰克军的朋友弄到了一条小帆船。罗伦，和我一起回法兰克去吧。" 罗伦沉默了片刻："你要回去？" "谁会愿意再留在这鬼怪横行的地方!"史莫恩大声说。 "就算回到法兰克，从哥德里亚城出来的恶魔们难道不会追过去吗？" 史莫恩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些恶魔不只是毁灭了哥德里亚，还将要毁灭世界？" 罗伦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史莫恩呆了半响："我相信你的预感。罗伦，在哥德里亚城，我已经见识过你的预言能力了。但是，如果不回法兰克，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吗？" 罗伦左青右黑的双瞳中又呈现出了迷幻的sè泽，他望着空虚的前方，喃喃说："既然异变是在哥德里亚发生的。我相信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也肯定在哥德里亚。" 史莫恩惊异地注视着罗伦，然后又颓然垂下了双肩。 "可是，我还是要回法兰克。"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黯然地说："有人在那里等着我。" 这回轮到罗伦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对方了。 史莫恩嘴角勉强地露出微笑："我的妻子凯瑟琳在那里，我出征的时候，她刚刚有了我的孩子。我和她约定，如果是男孩就取名拉乌尔，如果是女孩就取名玛格丽特。现在，我想孩子已经降生了吧。我想至少我要看一眼拉乌尔或者玛格丽特的样子才能死。" 罗伦露出了悲哀的表情："对不起，史莫恩，你是应该回法兰克的。" "那么你呢？罗伦？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 罗伦还没有回答。突然，在亚克城门的方向，传来了如波浪般的凄惨嘶叫。 两位骑士按着剑柄，朝发出惨叫的方向跑去，他们看见从东南方飞来了一团乌云。不，那并不是真正的乌云，而是成千上万只恶魔的阵势。 "可恶，可恶。可恶!"史莫恩咬着牙关，发出了愤怒的诅咒。 "史莫恩!"罗伦一把按住了激动的法兰克骑士的肩膀。 史莫恩的嘴角突然泛起一抹笑容，他转头对罗伦说："抱歉，我居然想要丢下这里逃回法兰克偷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这些恶魔的确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而出现的。现在我――" 他猛地拔出了宝剑，吼叫着说："我要保护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就必须站在这里死去!" 罗伦的胸中也仿佛有一股烈火燃烧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史莫恩一样挺起了宝剑。 第六章操法者妮兰 - 审判之轮 - 正雪 ――逃亡了多久呢？ 罗伦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亚克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就陷落了。虽然他和史莫恩杀死了超过五十只的恶魔，但却有五千只、五万只更多的恶魔咆哮着出现在城中。当史莫恩战死时，罗伦甚至无法保护他的尸体不被恶魔撕扯吃掉。 在临死之前，史莫恩还在叫着妻子凯瑟琳的名字。 罗伦濒临疯狂地向前冲杀，硫磺味的吐息、恶臭的黑血、巨大的断臂残肢，他只记得这些令他作呕的事物。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离亚克很远的地方了。 但是，仍有成群结队的恶魔对他穷追不舍。 罗伦想要冲向哥德里亚的方向，但现在就连辨识方向他都做不到了。从逃出亚克到现在，天空黑了几次，又亮了几次，而他却只是几乎毫不间断地战斗着。没有食物，也没有饮水，甚至身体都感觉不到对食物和饮水的需要。这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的头了。 ――我是在跑步吗？还是在蹒跚？ 罗伦竭力想弄清楚这一点，但又有一只恶魔追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滚开。" 罗伦以为自己在吼叫，但却听不见吼叫的声音。他像婴儿般无力地举起宝剑，用慢动作般的动作朝恶魔斩去。 然后他就这么跌倒在了地面上。 罗伦听见恶魔在发出邪恶的笑声，他徒劳地想要站起来，但却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但在这时，恶魔的狞笑声突然变成了悲惨的嚎叫。罗伦艰难地抬起脸，看见恶魔残缺不全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一位身穿灰sè斗篷，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然后罗伦就像坠入无底深渊般失去了意识。 在罗伦面前，站着几个人。他们是罗伦的父亲、母亲，还有他的未婚妻艾琳娜。 父亲是位蓄着胡须，充满了稳重感的中年人；母亲则是位端庄的贵妇人。虽然都在微笑着，但他们的眉宇间，也堆积着像罗伦一样的深沉忧郁。 艾琳娜是位把橙sè长发编成浓密的辫子，拥有一对会唱歌的眼眸的活泼少女。她无忧无虑地对着罗伦笑着，那是只有陷于热恋中的人们才会有的甜蜜笑容。 罗伦向他们展开了微笑。但在这时，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就象被击碎的镜面般破裂了。父亲、母亲、艾琳娜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悲伤，然后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不!不要!" 罗伦发出了痛苦的呐喊。他猛然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yīn暗的小屋里。 房顶是长长的茅草铺成的，梁柱歪歪斜斜，没有窗户，只有从门外透进少许光亮。而他则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上的甲胄被除去了，衣袍下面的肌肤感觉到被绷带包扎的紧绷感…… "做了个噩梦吗？"女子的声音从边上响起。 罗伦静静地坐了起来，望向那个女人。她身上穿着灰sè斗篷，兜帽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在她白皙的额头上，有一个像是胎记般的鲜红sè符文印记。 看到这个印记，罗伦不由微微一怔。这是"cāo法者"的标志。cāo法者通常都是女xìng，拥有奇异的法术能力，她们的故事从几千年前开始流传下来。但由于教廷的惨酷迫害，cāo法者在诺史大陆上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罗伦晃了晃疼痛yù裂的脑袋，他记起了在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罗伦抬起头注视着cāo法者说："谢谢你救了我。" cāo法者微笑着说："我是妮兰。神圣骑士，你叫什么名字呢？" "罗伦。彼拉德。"罗伦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木床上走了下来，拾起了堆在地上的甲胄。 "妮兰，再见。" 他披挂上甲胄，拿起了剑，朝门外走去。 "你现在就走？"妮兰微微皱了皱眉，"是因为我是cāo法者，所以不愿意和我接触吗？" "不，不是这样的。抱歉。"罗伦yù言又止。他顿了顿，用压抑的声音说："我不想给你带来厄运。" 说完，罗伦跨出了房门。当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位于沙漠中的一个绿洲。 黄sè的风咆哮着吹过广袤的沙原，除了这座小屋周围的几十棵树和一个小湖泊之外，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绿sè。罗伦不禁感到一阵眩晕，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知道这里距离哥德里亚和亚克的距离决不会很近。难道自己逃亡了这么远吗？还是因为cāo法者妮兰的缘故才会来到这里？ 罗伦迟疑了片刻，终于转回头，重又走进了小屋。他和妮兰相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请问，有没有吃的东西？" 妮兰扑哧笑了一声："你真是个不直爽的人。" 她打开了小屋角落的一个橱柜，从里面端出了一盘肉干和几块面包，放到桌上。罗伦顾不得尴尬，坐下来狼吞虎咽。 一个人几天不进食的话，反而会感觉不到饥饿的感觉。但闻到饭菜的香味，积累的饥饿感却一口气全都涌了出来。罗伦几次差点噎住自己，幸好有妮兰轻拍他的背，并给他倒水。 吃完了妮兰端出来的食物，罗伦的饥饿感仍未消失，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对方，妮兰含笑又拿出了一些干面包。当罗伦继续狼吞虎咽的时候，妮兰坐在桌子对面注视着他，开口说："你刚才忘了东西，这块碎片是你的吧。" 她把一块上面刻着奇怪文字符号的圆盘残片放在桌面上，罗伦怔了怔，才想起这是逃出哥德里亚时拾到的东西。他对妮兰点了点头。 "这块碎片上，附有强大的力量。"妮兰凝视着残片，缓缓说："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上面的符文，是几千年前的古文字，就算我是cāo法者，也无法解读它的含义。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件宝物的？" "这是我逃出哥德里亚时拾到的。" "在哥德里亚发生了什么变故吗？那些追杀你的怪物，是深渊魔域中的恶魔，它们为什么会在人间出现？" 罗伦的眉宇间涌起一抹悲伤，他仿佛又看见了哥德里亚和亚克陷落时的悲惨景象。罗伦一边吃着食物，一边缓缓向妮兰诉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妮兰的脸sè渐渐变得凝重。她叹了一口气说："真是愚蠢啊。哥德教徒也好，迈利教徒也好。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真神，其实都只是同一位神祗的化身吗？人与人之间的莫名其妙的战争和杀戮，却给魔族以可乘之机。世上真是没有比这更愚昧的事了。" 罗伦惊诧地望着妮兰，她竟然说哥德和迈利居然是同一位神祗的化身。cāo法者们抱着这种异端邪说，怪不得会遭到教廷残酷镇压。 妮兰注意到了罗伦的表情，她苦笑了一下："我忘了，教会对你们灌输的是完全不同的说法。不过，神圣骑士，请你明白我们cāo法者的知识是从哥德教出现的几千年之前就流传下来的。" 罗伦沉默了下来，在他自己身上也有不可思议的事，因此对于cāo法者的言论倒也没有太大的排斥感。 过了片刻，罗伦说："那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无数的恶魔在哥德里亚出现？" 妮兰沉吟着说："或许……"她皱了皱眉，又住了口，忧虑地望着小屋外暗黄sè的沙风。 "罗伦，你知道终结之rì吗？" 罗伦点点头。所谓的终结之rì，在哥德教的典籍中有所记载。那也就是世界将在某一rì终结，从天上降下长着翅膀的天使，引领善人入天堂，恶人下地狱。但是，终结之rì和在哥德里亚发生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妮兰低声说："我想，终结之rì已经来临了。" "怎么可能!"罗伦惊愕地睁大了双眼，"终结之rì难道不是由真神派遣天使来到世间，引导善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的吗？" 妮兰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表情："也许如此吧。不过，在cāo法者中流传下来的知识里，终结之rì的真相和你们教会宣扬的有所不同。" "那cāo法者们所知道的终结之rì又是怎么样的？" 妮兰没有回答罗伦的问题，她从桌边站了起来，说："我们去一趟哥德里亚吧。神圣骑士，让我看看你向我描述过的景象。" 罗伦点了点头，心中抱着疑惑起身说："好的。但是，我们现在在哪里？离哥德里亚有多远？" 妮兰说："不用担心路程。对了，你把这块碎片也收好。拥有如此力量的宝物出现，决不会和哥德里亚的事件全无关系的。" 罗伦依言收起了放在桌上的半块圆盘碎片。妮兰动作麻利地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骑士走到小屋外。 罗伦看着妮兰，感到奇怪她难道要徒步跨越这片广袤的沙漠去哥德里亚吗？妮兰清秀的脸上淡淡微笑了一下，仿佛看透了罗伦的疑惑，她柔声说："我们走次元通道去。" 第七章次元通道 - 审判之轮 - 正雪 罗伦听说过所谓的"次元通道".那是唯有cāo法者一族能够使用的神秘道路。据说使用这种通道，cāo法者能够在一瞬间从大陆东方来到大陆西方。在那些古老的史诗神话中，曾经有过不少对这种神奇事迹的记载。罗伦以往并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但是，现在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cāo法者。罗伦带着好奇心注视着妮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举动。 妮兰走到绿洲zhōng yāng的小湖泊前，用时而高亢震耳，时而犹如蚊鸣般细微难辨的音调咏唱着咒语，在她脚前的湖水开始翻腾，变成如同明镜般的奇妙sè泽。妮兰转过头对罗伦微笑着说："请跟我一起来。"然后就坚定地踏入湖中，淹至没顶。 罗伦走到妮兰刚才站着的岸边，看着sè泽仍然变幻不定的湖面，他咬了咬嘴唇，神经紧绷地走进湖水中。 他感到自己仿佛在浓稠的果酱中游泳，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只过了几秒钟就消失了。罗伦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宽广幽暗的走廊里。身穿灰sè斗篷的妮兰，正在前方含笑看着他。 "这里，就是次元通道吗？" 罗伦放眼望去，这条通道无论前后仿佛都没有尽头。他刚才是怎么从绿洲的湖泊来到此地的呢？罗伦的心中充满了惊奇。 "是的。罗伦，我们必须快一点。否则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 妮兰说完之后，就快步向前走去。罗伦也急忙加快脚步跟上。 "为什么说时间会来不及？" "在次元通道中时间流逝的速度，比现实中要快许多倍。就在我们说话的几分钟内，或许已经在现实中过去了一个白昼的时间。" 罗伦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可是我听说，在次元通道中只要一瞬间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啊。" 妮兰苦笑了一声："世上并没有那么方便的事啊。就算是法术，也必须遵守自然的法则。从这里到哥德里亚，步行的实际路程需要五天时间，假如以同样的速度从次元通道步行前去，也一样要在现实中花费五天。" "那使用次元通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象是在一张地图上，两地从平面走的路程也许很长，但如果把地图折叠过来，两地的距离却可以缩短许多倍。次元通道的法术，也就是制造一条穿过异界的道路，把相隔遥远的两地从折叠的地图上连接起来。"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异界？" 罗伦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看着四周的景物。这条通道的外貌看起来完全就象是普通的地下隧道一样，实在难以想象它并非是真实存在于人间的事物。 "看上去也许和现实没有分别。但是，这里的确是异界。而且，是充满了危险的异界。"妮兰表情凝重地说。 "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假如cāo法者的能力无法掌握这个法术，或是遇到来自外界力量的干扰，这条通道随时都可能崩坏。到那时候，行走在通道中的cāo法者说不定就会被甩入其他的位面空间；甚至永远在次元的临界点漂流，无法到达任何地方。" 虽然妮兰用很平静的声音说着这话，但罗伦的心中还是掠过一丝寒意。 "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哥德里亚？" 妮兰微笑了一下："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法术不至于这么容易失败的。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也许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了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他们快步地沿着通道向前走去。罗伦注意到不断有新的分岔路口在走廊边上出现，那或许就是通往其他地点的路线吧，或者，是去往其他的次元。 在他们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的时候，凶兆突如其来地出现了。 "快走!" 妮兰脸sè苍白地对罗伦喊出这句话时，罗伦看见走廊的墙壁奇怪地动摇了，仿佛正在开始融化般扭曲了起来。 随后，从墙中间冒出了漆黑的爪子和身躯，众多的恶魔就象是从通道的墙上和地面生长出来般包围了罗伦和妮兰。 "它们怎么进来的!" 罗伦惊怒地瞪着狞笑着的恶魔们。妮兰用力推了一下罗伦，叫着："不要管它们，快走!次元通道已经不稳定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飞快地朝前方奔跑。但是，在他们的面前却又冒出了十几只奇形怪状的恶魔。 在这些恶魔当中，有一只的形状和其他恶魔不太一样。它的个头比那些身高三米的恶魔要短小一点，但角的形状和身体的比例却比其他恶魔要jīng致得多。如果说其它恶魔是粗制滥造出来的丑物，这只恶魔至少是造物主花费了一点工夫，专门为了让人感到恐怖而打造出的jīng细品。 恶魔贵族发出嘶哑的，犹如金属摩擦的笑声，朝着罗伦和妮兰逼近过来。它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说："把那块碎片交出来。" 妮兰压低声音对罗伦说："绝对不能给它。" "我知道。"罗伦毫不退让地瞪着恶魔，对妮兰说："现在怎么办？" "虽然危险，但现在只能立刻逃离次元通道了。" 妮兰刚说完这话，恶魔贵族突然朝前伸出手，恶魔们咆哮着向两个人类扑了上来。罗伦怒吼着挥剑斩杀了冲到他面前的几只恶魔，妮兰也用法术让几只恶魔的身躯崩裂或是化为脓水。但在这时，恶魔贵族的手爪猛地变长了数倍，一把抓住了妮兰的肩膀。妮兰发出一声疼痛的叫喊，罗伦看见斗篷的碎布条和鲜血从她肩上被恶魔贵族的爪子扯爆开来。 "罗伦，抓住我!" 妮兰向罗伦伸出了右手，罗伦连忙挥剑逼退恶魔，握住了妮兰冰冷的手掌。这时他听见女cāo法者呢喃的念咒声，四周的恶魔们发出了惨叫。 伴着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罗伦的身体一轻，他感到自己仿佛坠落入没有重量和冷热感觉的虚空之中，唯一的触感只有紧紧捏着的妮兰的冰凉小手。 当白光消失之后，两人出现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之中。妮兰的身体一颤，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妮兰!" 罗伦忙乱地蹲身把女cāo法者抱在怀中，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妮兰的左肩几乎完全被撕烂了，皮肉翻卷着露出了里面的血管和脉络。更令他担忧的是，伤口处有些地方泛着黑sè，看来那只恶魔贵族的攻击并不仅仅是造成皮肉伤那么简单。 妮兰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的景物，呻吟着说："还好，这里似乎还是在人间。" "先不管别的，你的伤口怎么办？我带你去找医生吧。"罗伦焦灼地发问。 "那是被黑暗力感染的伤害，普通的医生是不可能治好的。"妮兰轻轻摇了摇头，"你从我的腰袋里拿出那个白sè的小瓶，帮我把里面的药粉缚在伤口上。应该可以暂时起到抑制的作用。" 罗伦连忙依言用白sè小瓶的药粉给妮兰的伤处敷上，妮兰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罗伦站起身，这时他才注意到四周的风景，远方是长满了红松树的群山，附近则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这里，肯定不会是哥德里亚。 "妮兰，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罗伦招呼了妮兰一声，却发现她嘴唇雪白，双目紧闭，已经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状态。罗伦望了望天空，叹了一口气。他把女cāo法者扶了起来背在背上，咬着牙朝前方走去。 第八章清河龙之助 - 审判之轮 - 正雪 罗伦不知道自己在荒野中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座小山坡的背后，浮现出了冉冉升起的炊烟。 既然有人居住，也许会有医生和食物。罗伦心里这么想着，背着妮兰急切地朝前方赶去，他的脚下不由自主地奔跑了起来。当翻过山坡之后，在罗伦眼前出现了一片贫瘠的田地和村庄。 那是座仅有五六座草房，一眼望去就让人感到寒酸的小村。有个正在耕田的矮小农夫看到罗伦，顿时露出了异常恐惧的表情，丢掉了手上的锄头，发出咿咿呀呀的惨叫声朝村里逃走。 "我又不会吃了你!" 罗伦对他大吼一声，但农夫却舞动着两条小短腿跑得更快了。从小村的草房里闻声钻出了几个和那名农夫一样矮小、衣衫褴褛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远处走来的罗伦和妮兰，然后就象一群麻雀般惊乱地四散逃出了他们的家，跑进了山林里。 罗伦脸上泛起了厌倦的表情。他的模样就这么可怕吗？ 他走进空无一人的小村，闻到了炊烟的香味，这激起了罗伦的食yù，他推开一户人家的门，看见火炉上有一个煮着东西的锅子。罗伦把昏迷的妮兰靠在门边放下，用手抓起锅子里半生不熟的小米饭充饥。瞥见房梁上还悬挂着几条咸鱼，罗伦也拿下来佐餐，直到把所有的小米饭和咸鱼吃得干干净净，他才终于感觉到饱了。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罗伦听见有人在叫嚷着："那只恶鬼就躲在村子里!""武士大人们来退治恶鬼了!" 罗伦推开草门，挺着胸膛走了出去。他看见在村子的入口处，站着几个农夫，几个手里拿着长矛、衣甲很简陋的士兵，以及一位全身都穿戴着盔甲，腰带上绑着一长一短两把刀的首领。所有的人都很矮，和罗伦面对面站着，就算是个头最高的那个首领，也只到罗伦的肩膀那么高。 罗伦缓慢地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首领朝前走了两步，默默打量着罗伦的模样。 要战斗吗？罗伦疲倦地想着。但在这时，那首领却突然仰头发出了一阵大笑，转头对士兵和农民们说："这根本不是恶鬼!他是个人啊!虽然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但恶鬼还要比他高大一倍，也要比他丑陋百倍!" 首领一边笑着，一边脱掉了遮挡住大半个脸的头盔。露出了一张虽然不如法兰克人种的脸孔轮廓分明，但却也不乏几分豪气的年轻男人的脸。令罗伦奇怪的是他的发型，从额头往后的头发全都推平了，只留下鬓发和脑后的头发，在后面结了一个髻。 "没错，我是人，是信仰哥德教的骑士。"罗伦把手从剑柄上放了下来。 "信仰哥德教的骑士？这么说你是在西方的诺史大陆上的人？"首领感兴趣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罗伦。" "罗伦？我记住了。"首领点点头，"至于在下，是源氏嫡流的武士，此地的领主清河龙之助。" 罗伦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清河龙之助有点奇怪地看着罗伦，说："你已经身在此处，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在扶余国。" 罗伦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扶余这个国家他的确听说过，但传说中那是在比东方的撒拉逊沙漠还要遥远得多的极东海上的岛国。然而，罗伦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曾去过扶余或对扶余有所了解。这个岛国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是水手们的编造，罗伦以前都无法确定。没想到他此刻却yīn错阳差地来到了这个遥远的国度。 龙之助感兴趣地看着罗伦，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骑士。不管怎样，既然来到了我的领地，就是我的客人，不妨到我的城砦去呆上几天？" 罗伦想起了受伤的妮兰，他对龙之助点点头说："我的同伴负了伤，您能够让我们暂时在贵地休息，那真是感激不尽。" 龙之助连忙吩咐手下去背负起还在昏迷的女cāo法者，带着两位异国的客人往他的城砦返回。 说是城砦，其实却只是一个用竹栅栏围起来的小庄园而已。就算是罗伦在故乡的彼拉德家城堡，也要比龙之助的这座城砦要雄伟好几倍。 此地的士兵、农民，都是黑sè头发、黄sè皮肤，扁平缺乏深度的脸，他们矮小的个头甚至让罗伦觉得自己来到了神话中的小人国。 这一天已近黄昏，龙之助吩咐侍女把妮兰带往客房休息，并叫人去附近的镇上找医生来。随后，他便和罗伦一同用餐。 "你的头发是染的吗？很漂亮。" 在烛火的照明下，龙之助放下饭碗，歪着脑袋很有兴趣地打量着罗伦的金黄sè头发问。 罗伦一时语塞，半响才回答："这是天生的发sè。" 龙之助哈哈笑了起来："不过，你长得这么引人注目，怪不得会被我的领民当作是恶鬼了。" "恶鬼？" "是啊，这段时间，据说扶余国各地都出现了许多身高二丈、青面獠牙的恶鬼。到处吃人。就连镰仓幕府的公方都无能为力，各地大名、豪族被恶鬼灭国者不可胜数。所以就连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乡下人都害怕极了。" 罗伦的脸sè变得苍白，从哥德里亚出现的恶魔，已经侵略到这个国度了吗？ "罗伦？"龙之助察觉到了客人的不安。 年轻神圣骑士摇了摇头，恢复了神志。他用左青右黑的双眸注视着龙之助，说："我知道你所说的恶鬼的来历。" "什么!"龙之助吃了一惊。 罗伦望着门外的院落，沉默了片刻，开始向龙之助讲述在哥德里亚城发生的一切。 时间慢慢流逝，龙之助开始时还好像是在听异国传奇故事般面露微笑，但渐渐地他的神sè也变得凝重了。对于不太明白的地方，他偶尔会插嘴问罗伦，但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倾听着。当罗伦说完之后，龙之助长长吐出一口气，望着地板说："原来如此，那些恶鬼是从你们的国家出来的，现在将要毁灭整个世界。" "不，那并不是我们的国家，而是圣城哥德里亚。" "那还不是差不多。在扶余国里，还从来没有人听说过那个地名啊!"龙之助感叹了一声。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对罗伦问："你说你拾到的那块圆盘残片，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罗伦从口袋中拿出了残片。 龙之助把半块圆盘残片翻来覆去把玩了一会儿，脸上泛起了迷惑的表情。他把残片还给了罗伦，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看。" 他站了起来，拉开了隔壁的一扇纸门，从那个房间里取出了一件东西回到罗伦面前。而那件东西，正是半块相仿的圆盘残片。 罗伦惊愕地看了看龙之助，又看了看那块残片，随后把两块残片拼在一起，呈现出的正是一整个上面刻着神秘花纹的圆盘。 "真是神奇!"龙之助高声叫了起来，"罗伦，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块碎片的吗？就在几天前我睡午觉的时候，这块碎片从空中坠落到我的院子里!当时它还在闪闪发光。啊啊啊!就是这样发光!" 正如龙之助所说的，拼接在一起的两块碎片突然放出了耀眼的亮光，亮光消失之后，这两块碎片竟然合并变成了一个整体。原来破损的缝隙则浑然愈合了。 龙之助瞪大眼睛看着罗伦："这是怎么回事？" 罗伦把圆盘放在地板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种感觉，这两块残片和降临这个世界的浩劫也许会有关系。" "但是，它怎么会掉到我的院子里来呢？" 龙之助搔了搔剃光的脑门，盯着圆盘发呆。 第九章神秘的圆盘 - 审判之轮 - 正雪 晚餐之后，罗伦便回到客房。虽然是在陌生的环境，但他实在过于疲惫，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他入睡的同时，噩梦也随之侵入他的脑海。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过去。 彼拉德家是法兰克东部的贵族，他们拥有丰饶的领地和荣耀的家名。但在这一族的背后，却隐藏着恐怖的黑影。 在一千多年前君士坦丁帝国的时代，曾经有一位彼拉德家的当主担任了哥德里亚地区的总督。而哥德真神化为肉身在世间布道时，以异端邪说煽动人心罪名判处哥德死刑的官员，就是那位彼拉德。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由，彼拉德一族遭受了可怕的诅咒。从那时开始，每一代的彼拉德，都只会有一名男xìng后裔。当下一代成年之时，父母就将恶运缠身而死；彼拉德家的后裔喜欢的人，都将遭遇不间断的灾难；他爱上的女人，死亡的威胁将会如附骨之蛆般追随其后。而他本人，则无论遇到怎样的痛苦和危险，甚至自杀也无法得到死亡的安眠，只有当下一代的彼拉德成年时，才能得到最后的解脱。 在罗伦成年之前，他原本以为这一切只是古老的传说而已，并不太放在心上。但是，在他十八岁生rì那天，他父母乘坐的马车却从山崖的道路坠落谷中。当罗伦望着父母血肉模糊的尸首发出嘶声的悲恸吼叫时，他才知道这诅咒竟然是真的。 不久之后，罗伦的未婚妻艾琳娜也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恶疾死去。心灰意冷的罗伦几度想要自杀，但投入河水就被水流冲到岸边，吞食毒药也只能让他腹痛呕吐，无法取走他的xìng命。 最终，罗伦厌倦了怯懦而不名誉的自杀，于是加入了神圣联合军，想要到东方沙漠寻找死地。在这一年多的战事中，他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淡忘了过去的悲剧。但在此刻，罗伦却又在梦中无比真切地重温了那一幕恐怖悲惨的经历。 在他父母的尸体前，在艾琳娜的坟墓前，罗伦仿佛看见有一个巨大的圆轮在冥冥中转动着。那正是他得到的半块圆盘碎片和龙之助的那半块圆盘拼合而成的全貌。 "啊!" 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声，罗伦浑身汗水淋漓地从梦中醒来。他左青右黑的双眸空洞无神地望着虚空。半响，才心有余悸地穿衣起床。 天sè已经是清晨，罗伦推开房间的拉门，一名下人迎上来鞠了一躬问："您起来了，要不要我去通知家主？" 罗伦摇了摇头："暂时不必打扰他，我去看看我的同伴。" 他往隔壁妮兰的房间走去。刚推开门，便看见妮兰坐在床上，用明亮的眼眸注视着他。 她只穿着一件轻袍，没有披那件遮住全身的灰sè斗篷，栗sè长发披散在肩上，注视着她那细长的脖颈，白皙的瓜子脸，罗伦不由第一次认识到妮兰原来是个美貌的女子。 "你的伤势……" "已经基本上好了。"妮兰微笑着回答。 "那就好。"罗伦沉默了片刻说，"我……做了个恶梦。梦里看见了那个圆盘。" "所谓rì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看见的通常都是白天你印象深刻的东西。不过，也有些梦会不可思议地显示某些预兆。" 罗伦从口袋里拿出了圆盘，放在床边。 "昨天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另外半块圆盘残片居然落到了此地，当两块残片合在一起时，就放出光芒合为了一体。" 妮兰点了点头："照顾我的侍女告诉过我了。" 罗伦困惑地摇了摇头："但是，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本来不是要去哥德里亚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扶余国？" 妮兰伸出纤手拿起了圆盘，从她的指尖流淌出细微的光芒，而圆盘也仿佛与之呼应般放出清冷的白光。 "当次元通道崩坏的那一刻，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也许并不是偶然的。"妮兰凝视着放着光芒的圆盘，"我想，或许是这两块碎片之间的吸引，才让我们坠落到了扶余国。" 罗伦感到一阵惊愕："难道它蕴含着那样巨大的力量吗？" 妮兰沉默了片刻："倘若……是传说中的那件圣物的话，这并非是不可能。" "传说中的那件圣物？指的是什么？" 罗伦正要继续追问。但在这时，从院子外面传来了人们惊慌sāo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不好了!有恶鬼!" "恶鬼出现了!" "恶鬼？"罗伦一跃而起，冲到门口，这时龙之助也拎着一长一短两把刀赤脚跑到走廊上。两人朝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北方的天空中，有一群像是大鸟般的东西飞了过来。 不，那绝对不是鸟，就算是鹰隼也要比那些怪物要小得多。罗伦发出了一声呻吟："是它们。" "是吗？这些就是在遥远的异国出生，飞来侵扰扶余神国的鬼怪吗!"龙之助挺着胸膛哈哈笑说。他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四周露出惊惶表情的家臣们，高声大喊："我清河龙之助曾经把你们训练成真正的武士，现在就让那些异国恶鬼见识见识坂东武者的弓矢!" 在他充满威严的大喝下，家臣们脸上的疑虑消失了，个个都露出了勇于赴死的庄严神态。 罗伦望着这些矮小的男人们，只要首领一声令下，就算叫他们去死也不会退缩吧。这个民族的男人，或许天生就有士兵的特质。 当那群恶魔飞到城砦上空时，清河龙之助和他的十几名家臣已经挺着长矛和弓箭，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放箭!" 龙之助最先shè出的一箭，命中了飞在最前面的恶魔的咽喉。但是，其他几个人放出的箭都被恶魔们用锋利的爪子挡开了。双方随之而展开了白刃战。 和这些异世界怪物的战斗，罗伦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的宝剑所向，割裂了恶魔的肢体和头颅，喷溅出墨汁般的散发恶臭的黑血。而龙之助也展现出独特的刀法。他的大刀只在攻击的那一瞬间出鞘，斩杀恶魔之后又立刻还鞘，几乎没有一击落空。而当恶魔逼近他身边，没有拔大刀的余裕时，他又用另一把短刀近距离刺杀对方。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攻防兼备的jīng妙刀术。 而他的家臣们，虽然不如龙之助的武艺娴熟，仍然发挥出了毫不退避的惊人斗志，就算是与对方同归于尽，也要杀死敌人。 在他们的拼死战斗下，这群恶魔丢下了数十具同伴的尸体，咆哮着飞走了。清河龙之助的家臣们，也有半数死伤。 龙之助的袍子沾满了黑血，他转头望着同样浑身浴血的罗伦，嘴角露出了咬着牙齿的笑容："罗伦，看来你说的这些恶魔也并不怎么样嘛!" 年轻神圣骑士耸了耸肩："大概是飞到这个国家的数量还不多。在哥德里亚，我们面对的是比刚才要多上百倍千倍的怪物。" "百倍？千倍？别骗人了!"龙之助瞪大了眼睛，"这是真的吗？" 罗伦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做无谓的回答。 龙之助垂着脑袋，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猛然抬起头直视着罗伦，用激动的嗓音高声说："罗伦，我们一起去你说的哥德里亚!" "什么？"罗伦怔了怔。 龙之助仿佛浑身的热血都涌到脸上般大笑着说："我要去见见你说的百倍千倍的恶鬼啊!" 罗伦淡然笑着摇了摇头。 "罗伦，我不准你摇头!"龙之助扑到罗伦面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我的国家和同胞正在被这些鬼怪侵略杀戮。我既然知道这一切的发端都在那个哥德里亚，就一定要去铲除那个根源才行!" 罗伦注视着矮小的武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像野兽般勇猛，也像野兽般任xìng的人。他知道龙之助的武艺的确很强，但罗伦也知道就算一个人有多么强悍，对于出现在哥德里亚的那成千上万的恶魔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亲眼目睹过史莫恩的死，罗伦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他的朋友在他面前被撕成碎片的模样。 龙之助苦恼地搔了搔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满面笑容地说："罗伦，那块圆盘的碎片既然飞到了我这里，那么圆盘也有我的一份!它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倘若你不让我和你们同去的话，那我也不会让你带走那块圆盘!" 罗伦皱了皱眉，龙之助提出这个理由来，他的确很难反驳。正在犹豫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了妮兰的声音："武士大人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既然那块残片飞越了辽远的距离，坠落到了此地。或许这正是神灵的旨意吧!" "太好了，有你赞同我就行了。"清河龙之助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对了，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也不可能找到出海的大船吧!" 罗伦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如果你一定要来的话……" "我一定要去!"龙之助挺起胸膛，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