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册封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大夏国终于迎来了新帝的登基。这是自大夏国上一任帝王墨轩帝慕容桑突然驾崩,皇位空悬了整整一个月后,才确定了人选。新继位的皇帝是慕容桑的第三个儿子慕容宇,也就是原先的晋王。 整个朝堂全部沉浸在新帝登基的喜悦中。声乐之声不绝于耳,大夏国从此以后将会告别朝野动荡,走向新的繁华与昌盛。 后宫之中,有一队侍女排着整齐的队伍,手中举着托盘,正快速的挪动着脚步往大殿的方向走去。托盘上面放着凤冠霞帔。凤袍是火红的颜色,布满衣服的凤凰图案是二百二十个绣娘费了整整一个月的功夫才绣成的。还有那凤冠,上面所镶嵌的珍珠有大有小,大的珠圆玉润,犹如一个碗底,而小的则小巧玲珑,犹如一滴泪珠儿。这些珠子都是北冥的进贡品,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制作这顶桂冠所花的时间并不比凤袍的时间短。 慕容宇不仅在今天登基,而且他还要在今天册封皇后! 侍女们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皇后的人选。 这时,有一个女子迎了过来,她肤若凝脂,眉如远黛,一双杏眼脉脉含情。行动如弱柳扶风,一袭黄杉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让人不由得想起一句: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侍女见到她后,纷纷屈身拜道:“叶小姐!” 她就是陪伴了慕容宇整整三年的女子,叶雪梅。想当初,她的父亲送她入宫,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获得墨轩帝的宠爱,从此振兴门楣。只可惜那个时候墨轩帝年事以大,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没有宠幸她,只是封了个才人。 在墨轩帝驾崩后,却不知道晋王用了什么方法将叶雪梅留在了自己的府中,自此之后一个月,皇位空悬的大夏国,慕容宇就成了新任皇帝。 听到侍女在拜她,叶雪梅微微扬了扬手,柔声道:“起身吧!这衣服是送去哪里?” 听到叶雪梅这样问,领头的侍女再次躬身回道:“皇上让奴婢们拿去大殿,说等会儿会进行皇后的册封仪式!” 叶雪梅伸手轻抚了一下这身凤冠霞帔,唇角微微露出了一条弧线。这件凤袍是由上好的丝绸制成,触感丝滑,乃是上乘之作。摸完之后,她对着侍女们挥了挥手,“你们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侍女们微微躬身,告别了叶雪梅。 叶雪梅知道这套衣服是给她准备的,她和慕容宇认识三年了。慕容宇对她承诺过,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就是册封她为皇后之时。她不在乎那荣华富贵更不是要那荣耀,她要的只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和慕容宇在一起。 她想,此刻她应该回到自己的寝殿等候着慕容宇对她的召唤。 叶雪梅一路走回了含香殿,望着这个居所,心中有了一份感慨。 含香殿是慕容宇赐给她的临时居所,他说,等她成为皇后以后,便可以搬去合寝殿居住了。合寝殿是历代皇后的寝殿,这份殊荣自是不必说。 第2章 旨意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的贴身丫头容香急忙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虑的神色,“小姐,你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等会儿就要进行皇后的册封大典了,万一皇上派人前来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叶雪梅浅笑着摆了摆手,回道:“无妨的,我方才看到侍女手中的凤服,已经送去大殿了,想必皇上会在大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此事,所以你也不必太着急。”这样说着,人已经坐在了铜镜的跟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不由得笑了,心中满是幸福感。 她想着今日是大日子,便叫容香递给她胭脂,多往唇上摸了些。鲜红的颜色在唇上娇艳欲滴,越发映衬的她肌肤似雪。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这样的妆容才能配得上凤服。 一道声音响起:“叶雪梅接旨!”这是慕容宇身边的内侍,承恩的声音,他前来宣旨了。容香比叶雪梅还要兴奋,她扯着叶雪梅的衣袖,激动道:“小姐,册封皇后的旨意来了!” 叶雪梅在看到承恩之后,亦是十分欣喜,忙跪在地上准备接旨。 承恩打开圣旨宣读道:“叶雪梅,墨轩帝才人,本应在墨轩帝驾崩后随之西去,但朕今日登基,大赦天下,故而免除死罪,着令永生禁足含香殿内,钦此!” 当叶雪梅听到这道旨意的时候,脑中“轰”的一阵巨响,本以为是一道册封皇后的圣旨,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软禁的命令。 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稍微缓过神之后,她眼眸沉静,迎上了承恩,问道:“承恩,你说什么?陛下他要让我禁足?我不相信这是他的原话!我要见他!” 承恩是慕容宇身边的贴身内侍,还在晋王府的时候,就跟着他了。直到今天他登基,他自然成为了他信任的人。 承恩是知道叶雪梅的,曾经的她是墨轩帝的才人,也是她帮助慕容宇登基为帝的,只可惜,她没能成为皇后。 他默默叹了口气,对叶雪梅说道:“叶小姐,奴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这就是陛下的旨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可能改变事实!从此以后,深宫寂寞,你要好生照顾好自己!”说完之后,他再次对着叶雪梅微微躬了躬身子,转身离开了。 望着承恩离去的背影,原本跪在地上的叶雪梅,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她不会就这样屈服的,她不相信,这是那个人的意思,她一定要见到他,听他亲口说出来! 承恩走的很快,转眼间,他的背影已经远去。她想要追上前,想要再问问承恩,但其实她最想要见慕容宇,想要亲口问问他,事实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可是含香殿中已经布满了金甲侍卫,如同一道铜墙铁壁一般,挡在她的面前。 叶雪梅抬起脚才走了几步,最前面的一个金甲侍卫伸出穿了铁甲的手臂在她面前一挡,顺势一推,她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去。容香在她的身后连忙扶住了她,声音当中已经带着哭腔,“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第3章 青梅竹马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金甲侍卫是当初叶雪梅为慕容宇出谋划策建立的,为的就是保护他,可没想到,如今,他竟然派这些人前来看管她,让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出去。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去见陛下!”尽管受到了阻挠,但是叶雪梅却没有丝毫退意,她用冰冷的语气命令道。 先前阻挡她的金甲侍卫听到她的命令之后,隔着厚重的面罩说道:“叶小姐,念你曾经也是个主子,请恕小人在这里多说一句话,面对现实吧!陛下既然不让你出去,你还是安分一些为好,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然而叶雪梅却并不死心,她不相信这些侍卫真的会对她动手,她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另外一个金甲侍卫“哗”的一声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叶雪梅,“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陛下有令,如果你敢擅自走出含香殿一步,立刻杀无赦!” 听了侍卫这句话,叶雪梅才最终醒悟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慕容宇下令,这些侍卫怎么敢这样阻挠她。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自嘲道:“真是想不到,算计了这么久,本以为帮他得到了天下,就能够和他相守,却不料,最终只是将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太可笑了,太可悲了!”她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透着丝丝的悲凉。 容香看到叶雪梅这个样子,她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哭泣道:“小姐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奴婢心里也不好受!”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慕容宇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他成为了大夏国第八位皇帝。原本这个皇位是轮不到他的,但是他却借着叶雪梅的手,让她替他谋划,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权力的巅峰。 今日不光是他登基的好日子,同时也是他册封皇后的日子。他早就制好了凤服和霞帔,就等着他心目中皇后的人选一起上来大殿和他共享这份殊荣。 在承恩宣读了册封的圣旨后,大殿上皇位的下面便有一个女子,身披火红的凤服,头戴凤冠,向他款款而来。 那个女子的容貌算不上绝色,但是也可以称之为美人,更为重要的是,她是当朝首辅李岚吉的女儿李兰凤,也是和晋王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晋王登基以前,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李兰凤,也知道有叶雪梅。皇后的人选是李兰凤这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都不意外,然而,只有叶雪梅一人不知李兰凤。 慕容宇看着她,眼中大放光彩,他站了起来,向她走去。他拉起了她的手,柔声道:“朕的皇后,你今日可开心?” 李兰凤掩唇微微笑了笑,对着慕容宇躬身道:“陛下赐予的荣耀,臣妾自是欣喜!多谢陛下!” 叶雪梅许久都无法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痴笑了一阵,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睛望向那明亮的窗户,静静地听着从外面传来的笙乐之声。 第4章 逃跑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容香,你听这声音,这是册封皇后才会响起的乐声。看来,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皇后的人选,只是我傻傻的以为,是我而已!”叶雪梅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了灰烬一般的死寂。 容香也没有想到,慕容宇之前对小姐那么好,还许诺小姐做皇后,可是一转眼的功夫,就物是人非了。可叹小姐帮了他那么多,到头来却是这种下场。 “小姐,你别难过了!在这种地方,是永远没有出头之路的!要不,我们逃吧!”容香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她知道,在这种地方,除了等死,将永远不见天日。她贱命一条,没关系,可是小姐她有着倾城的容貌,又有着旁人无法比的智慧,更重要的是,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叶雪梅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露出一抹苦笑,“逃?往哪里逃?逃得走吗?你莫要忘了,我的父母家人还在这里!我要是走了,慕容宇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更何况,门口守着的金甲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就凭我们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对付他们,谈何容易?” 听了这话,容香才燃起的希望顷刻间又被全数浇灭,她喃喃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了吗?” 叶雪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挑了挑眉毛,问道:“容香,你怕死吗?” 容香以为自己一直说逃跑的事情惹得叶雪梅不高兴了,误以为她怕死,忙不迭的摆手,“不不不,小姐!奴婢不怕死!奴婢贱命一条,要不是小姐,早就死了,哪能活到这会儿!只是容香为小姐可惜!如果可以,容香甘愿替小姐去死!” 容香说着,已经跪了下来,看起来,她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叶雪梅叹了口气,将地上的容香扶了起来,“只可惜,你又要跟着我死一次了!” 容香跟了叶雪梅三年,她还是有些了解她的,听她这样一说,便意识到了什么,忙说道:“小姐,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叶雪梅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寒冷的光芒,让容香不由得浑身一颤,“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叶雪梅冷冷一笑,有些自嘲的说道:“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自杀!即便要死,我也要拉着慕容宇一起死!这把匕首是当初慕容宇送给我的,让我用来防身,削铁如泥。我就用这把匕首来送他登上极乐!”这把匕首上还淬了毒,顷刻间就能够要人性命。哪怕只是划破一个小伤口,也没有人能够回天乏术。 “小,小姐……”看着这把寒光乍现的匕首,容香有些惧怕,说话都有些颤抖。 “你去告诉门外的金甲侍卫,我手上有传国玉玺,如果慕容宇还想要,就亲自过来找我。”墨轩帝驾崩的很是突然,也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口谕或者遗旨,生前也未曾立过太子。而慕容宇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其实是叶雪梅替他伪造了一份圣旨。 第5章 营救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一直在墨轩帝身旁侍候,是掌管玉玺的才人,平日里,那些奏折,如果墨轩帝忙不过来,都是她代笔的。所以,她模仿墨轩帝的笔迹才没有人认出来。虽然最终没有找到玉玺,但是她凭着自己的记忆画了一个,让慕容宇去伪造了一个。可以说,慕容宇这个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想要把皇位坐稳,传国玉玺自是不可少。 “小姐,这怎么可以?你一个人哪里是陛下的对手!”容香虽然不聪明,但她也并不蠢笨,她知道叶雪梅想要做什么,可是她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以卵击石。 叶雪梅的唇角微微上扬,她说道:“容香,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不是说过,要让我逃吗?慕容宇不来,我又怎么能够逃得出去呢?” 原来自己家小姐是想要劫持陛下,从而逃出皇宫。容香想到这里,心底里吁了口气,她放下心来,说道:“小姐,奴婢这就去!”说完后,便转身向金甲侍卫走去。在她准备开口时,突然间,门口的金甲侍卫一个闷哼,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身着蓝色普通侍卫衣服的人出现在眼前。 她一时受惊,张大了嘴巴想要呼救,这时,从那个人的身后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把她张大的嘴给捂了起来。 “你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小姐呢?” 一听到是来救她们的,而且看着来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便用手指了指里面。那人看到她如此配合,便接着说道:“我放开你,你不要喊,我们一起去救小姐!” 容香点了点头,那人便将她放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对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小姐就在里面,快跟我进来吧!” 这两个人跟着容香走进了内室,看到了伫立在窗前的叶雪梅。她单薄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虽无法判断她此刻的心情,却也知道她必然不好受。 容香见这两个人均默不作声,她有些着急,先行跑到叶雪梅身前,喊道:“小姐!” 叶雪梅应声转过身子,却没有看向容香,而是和另外一个人四目相对。但见那人,一对剑眉浓黑无比,一双狭长的眼睛透露着丝丝邪气,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虽是一身侍卫打扮,却掩饰不住身上的贵气。 这个人虽然她只见过一次,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他是宋国的宁王,公良语止。当初墨轩帝办寿辰的时候,曾经前来贺寿过。她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曾称赞她美貌与才华共存,只是当一个小小的才人真是可惜了! 当时,她只觉得此人言语间有些放荡,一个他国的王爷,怎可随便评价他国的后宫女人!再加上他的长相又带着丝丝的邪气,让人看后颇为不爽。所以她并没有对他留下任何的好感。但是自那场寿宴之后,宫女们都在议论着这个他国的王爷,甚至幻想着自己可以嫁给他。她听后,只觉得嗤之以鼻,宫女们始终活得太过闭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第6章 冲破重围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因为她早就钟情于晋王,晋王儒雅,多才,总是对她照顾有加。在她处于一个才人,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时,王公大臣对她不理不睬,宫女们也对她嗤之以鼻。她在墨轩帝身旁的时候,也从未开心过。只有晋王,在天冷的时候会给她加一件披风,天热的时候,会送她冰块用来散热。知道她的喜好,努力做到她想要的样子。她以为,这个男人足以她托付终身。哪知,这一切只不过是表象罢了。 她以为当慕容宇登上皇位的时候,就是她做回自我的时候。哪知道,等来的却是禁足的命令。自古帝王薄情,慕容宇更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明白,禁足只是开始,他很有可能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命。 “叶小姐,我来救你了!你禁足在这宫中一定不好受吧?” 她根本无暇去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公良语止会来救她,她在意的是,在她最为危难的时候,是这个她曾经不喜欢的人前来救她!这让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思绪被拉回,她上前,向他俯身行礼,“拜见宁王殿下!” 公良语止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不分贵贱!我在得知你被软禁的消息之后,便赶过来救你了。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问,但事不宜迟,赶紧走吧,以后我会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你的!”说完后,他拉着她就要离开。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雪梅却在这时挣脱了他的手,表情凝重,“殿下,我非常感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前来救我,但是,仅凭殿下和身后的这位,想要将我从这里带走,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良语止回过头,看到叶雪梅的脸上的表情,有着深深的忧虑和决绝。他还记得当初在寿宴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她从容有加,甚至在很多人故意出题刁难她的时候,她也能一一化解。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他对她一见倾心。也正是因为那种再也忘不掉的情感,使得他在得知她的情况后,不远千里,前来救她。 他已经猜了出来她在担心什么,便道:“你放心,这次我并不是只带了冥破一人前来营救,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又怎会这样莽撞的带你走?我已经有十几个侍卫埋伏在这里,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冲破重围不是难事!”公良语止信心满满,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次,更是如此。 容香不明所以,也连忙上来相劝,“是呀,小姐!王爷说的对,还是要赶紧离开才好!陛下他……”说到这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改口道:“已经登基的那位,虽然暂时将小姐关押了起来,但很难说,他会不会要了小姐的命!奴婢已是死不足惜,只是小姐却不能有事呀!” 叶雪梅望着躺倒在地的金甲侍卫,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了解……” 第7章 依恋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话还没有说完,公良语止便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事到如今,你还对慕容宇有依恋?” 叶雪梅听了他的话,嘴角扬起一丝略带讽刺的笑容,“怎么会?他对我这般无情,我怎会还对他有任何的挂念之心?我也很想尽快逃离这里,只是,王爷你带来的人看似可以抵挡一阵,想要逃出整个夏国,却是难之又难!王爷可曾想过,慕容宇根本就不会放过我。如果发现我不见了,他会立刻封锁城门,到时候,重兵把守,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逃出去了!再者,还有我的父母亲人,他们都还在老家。若果我走了,慕容宇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说到这里,她又垂下了眸子。 下了朝之后,慕容宇手挽着李兰凤的手,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他望着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子,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他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册封她为皇后的。她的父亲李岚吉掌管着朝中大多数朝臣,他之所以能够顺利登上皇位,而又不被朝臣质疑,除了叶雪梅替她筹划之外,就是李岚吉对他的全力支持。 看着眼前的人,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个已经被他禁足在含香殿内的女子。若说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及才智,非她莫属。三年来,她帮助他一步一步夺得帝位,可以说功不可没。她对他的情感也自是不必多说,否则也不可能甘愿隐姓埋名做他的隐士。他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只是,权力对于他来说,胜过了一切。况且,若说感情深厚,怕是只有李兰凤了吧!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备受他的呵护,他心中的皇后也只有她一个人,自始至终。 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同样也是她的册封大典,李兰凤望着眼前这个以后将要陪伴着她走完一生的男人,心中的喜悦自是不用说。明明她和慕容宇才是一对恋人,可偏偏这三年来,每次约会都得偷偷摸摸的,却看着慕容宇和那个女人一起进进出出。 她恨,她好恨那个女子,她有着惊人的容貌和才智,在她面前,她所有的优秀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慕容宇和父亲一再告诫她,这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等慕容宇登基为帝之后,她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主人。她相信自己的父亲,也相信慕容宇对她的感情。终于,苦苦熬了三年,那个女人终是被关押了起来。 李兰凤伸手抚上慕容宇的脸颊,望着他微微出神的眸子,浅浅笑了笑,问道:“怎么?陛下还在想那个女人吗?” 慕容宇回过神来,看着李兰凤,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什么傻话,你是朕的皇后,朕自始至终,爱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那个女人,只是朕的一颗棋子,用完后,就丢掉。”说完后,他将李兰凤揽在怀中,“自此之后,你陪着朕一起,坐稳这江山,看着朕的铁骑一点一点踏破周边的河山!朕会做这天下之主,而你就是这天下的女主人!” 第8章 宋国使臣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李兰凤听了这话之后,满意地笑着回抱住慕容宇。她知道慕容宇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他要的不仅仅是夏国的皇帝,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夏国的南边与宋国相邻,而宋国又与吴国相邻,吴国的北边则是长期盘踞在沙漠地带的蛮族人,自立为王,称为赫舍国。夏国的北边又与北冥相连,而北冥的国主生性懦弱,国力也不强。早在墨轩帝的时候就是夏国的手下败将,为了求和,答应年年给夏国进贡。 北冥紧挨着大海,是唯一一个可以出海捕鱼的内陆国家。虽然年年献贡的时候也会送来不少深海鱼和其他类的海鲜,还有海底出水的可以让人赏玩或者佩戴的珊瑚和珍珠。但是路途遥远,再加上交通不便,尽管做了保鲜措施,每次送来的都已经不再新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慕容宇想要打破这个平衡,一举攻下北冥,成为大夏国的一部分,而非一个独立的国家。 李兰凤知道,慕容宇一定会达成所愿的,而她也会在慕容宇成为天下之主的时候,成为这天下的女主人。 承恩自殿外走来,在看到帝后相拥的这一幕时,微微屈了屈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生怕打扰到这两个人。 他在殿外面,轻声说道:“启禀陛下,宋国有来使前来求见!”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慕容宇还是听到了,他松开了怀里的李兰凤,对承恩的话微微蹙了蹙眉头。他登基的第一天就有他国的使臣来临,不知对方是何意。但既然来了,他就不得不见。毕竟两国相邻,而且宋国是他想要铲平天下最大的对手。宋国国土范围比夏国大了一半,而且国力也颇为雄厚,是以,他对于宋国非常的忌惮。 “让来使去御书房等候,朕马上就过去!” “是!陛下!”承恩回过礼之后,匆匆离去了。 慕容宇来到了御书房,宋国的来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见到慕容宇之后,递上手中的折子,扬声道:“宋国使者吴明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宇坐在了纯金制成的龙椅上,用眼神示意承恩去接过折子。承恩接到示意之后,连忙过去将吴明手中的折子拿到手中,递到了慕容宇的手中。 慕容宇接过折子,看了看躬身的吴明,笑道:“没想到宋国的来使竟然叫这样的名字。吴明,无名,要怎么叫才对呢?” 吴明并没有因为慕容宇对他名字的调笑而感到丝毫不满,他继续对着慕容宇行了个礼,说道:“微臣的名字来自于父母,父母既然赐予了微臣名字,那么无论有多么奇怪,微臣都会觉得很合理!” 慕容宇微微眯着眸子看着躬身的吴明,心中暗忖,宋国皇帝派来的人果然不一般,即使他言语当中充满了挑衅,但他依旧不卑不亢的,说话也很镇静,一点都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 他轻轻地在檀木制成的御桌上叩着手指,一下一下的,半晌过后,他说道:“不知道宋帝派你来有何事?今日是朕登基的第一天,难不成是前来送贺礼的吗?” 第9章 要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吴明再次躬身行礼,说道:“我国陛下想要说的都已经在折子里了,陛下看了之后自会明白!” 慕容宇虽然对手上的折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听吴明这样一说,他还是翻开了折子,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在看完内容之后,他的心中已是暗潮汹涌,然而面上却不露痕迹,他对吴明道:“朕还当宋帝是来送贺礼的,却没想到是来要人的。先帝的嫔妃们都已经随着先帝逝去,哪里还有什么叶才人!宋帝向我要一个已经逝去的人,这岂不是太荒唐了吗?宋夏两国相邻,一直交好,为何却要在朕登基的第一天就做出这等事情?宋帝不要欺人太甚的好,夏国并不是软柿子!必要的时候,朕会下旨予以反击!” 吴明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缓缓道:“我国陛下在信中已经言明,还请陛下将叶才人交予微臣。” 慕容宇看着吴明,眼中已经有了很深的冷漠,也有了一丝的危险,“朕说过,叶才人已经随先帝逝去了。宋帝的要求朕不能满足!即使叶才人还活着,朕又为什么要将她交给你们呢?她可是先帝的人,哪有交予他国皇帝的理由?再者,你说话这样大胆,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吴明心中知道,慕容宇能够坐上皇帝的宝座,必定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虽然他不在夏国,但是对于夏国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是以,在听了慕容宇近乎威胁的话后,他微微笑了笑,回道:“微臣既然只身来到夏国,就没有打算要活着回去。陛下想杀微臣,杀了便是。微臣这条命不值钱,没什么好珍惜的。只是,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陛下就这样杀了微臣,恐怕也没什么理由。可惜了微臣死后,恐怕我国陛下会不依不饶。到时候,就很难说了!” 慕容宇微微颔首,他对于吴明不是没有起杀心,但他还是有所忌惮的。他才登基,在朝中的势力还不稳定,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若是这个时候因为斩杀来使的事情而导致宋国和夏国开战,那国富民强的宋国无疑是占有很大的优势的。只是如果就这样应允了他,不免让对方觉得自己可欺,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是以,他的嘴角噙起了一丝冷淡的笑意,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既然在夏国境内,那么你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朕说了算。朕可以杀了你,然后随意找个理由说你在夏国犯了重罪,想必宋帝也不会拿朕怎么样。只不过,朕才登基,不想开杀戒,也卖给宋帝一个面子,就不处置你了。但你必须马上离开,回去告之宋帝,叶才人已经随着先帝逝去,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两国交好不容易,朕也不希望两国百姓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导致生灵涂炭!否则,即使拼了全力,朕也要搏上一搏,让他知道,朕不是那么可欺的!” 本以为吴明会知难而退,却哪知,他非但没有就此作罢,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陛下,这次,我国陛下对叶才人是势在必得!还望陛下想想清楚,孰轻孰重。还有,陛下登基,可有传国玉玺吗?” 第10章 威胁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你什么意思?朕登基,怎么会没有传国玉玺?”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宇心中就已经有些心虚了,因为他登基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传国玉玺。而是用的叶雪梅凭着记忆雕刻出来的假玉玺。 吴明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说道:“有还是没有,微臣就不多说了,这毕竟是夏国自己的事情,而微臣是一个宋国的官吏。只是陛下要当心了,这假的就是假的,万一哪天露馅了就不好了!微臣先去驿馆等候,希望陛下能够给微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这些之后,他再次躬身行礼,而后离开了。 看着吴明离去的背影,慕容宇的心中火气大增,他已经是夏国的皇帝了,却还要被一个他国的使臣这样威胁,尊严何在?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桌,桌子上放着的玉瓷茶盏也跟着弹了起来,复又落回去,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真是可恶!”他大骂道。 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子,她轻轻地掀开那一串串由贝壳和珍珠穿在一起制成的珠帘,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她正是慕容宇新封的皇后,李兰凤。 李兰凤走过去,将慕容宇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发现并无伤痕之后,说道:“陛下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一个小小的官员,看着碍眼,杀了便是,气大伤身!” 慕容宇叹了口气,回道:“你不明白,朕今日才登基,根基不稳,再加上,手中又没有传国玉玺,朝堂的那帮老家伙们,虽然表面上服朕,但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要不是你父亲在私下里周旋,朕的这个皇位根本坐不稳。如果在这个时候就斩杀宋国的来使,万一惹怒宋国,出兵讨伐,到时候,别说朕想要统一天下了,就连朝堂上的那些人,朕都搞不定。朕不想成为夏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个,也不想兰凤你成为在位最短的一任皇后。” 李兰凤低垂着头听了慕容宇的这番话后,幽幽地抬起了头,眼中的神色已经不再单纯,她轻启朱唇,对慕容宇说道:“陛下,那个女人只要一天还活着,就会成为夏国的威胁。今日,是宋国前来要人,改日,很有可能是吴国、赫舍甚至是北冥!听闻北冥君主的太子对于年年给夏国交贡品很不满,等他上位后定要改变这一状况。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也会前来要人!陛下,一个曾经臣服于你的国家,你要看着他脱离掌控,最终崛起和夏国对立吗?” 慕容宇其实心里也这样想过,他也觉得叶雪梅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威胁,只是他才登基,还未来得及多想,哪曾知道,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那么依照皇后的意思,该当如何?” 李兰凤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地将慕容宇的手摊开,而后在掌心上面写了一个字。慕容宇惊道:“杀?” 李兰凤望着慕容宇的表情,眼角微微有了一丝不着痕迹的讽刺,“怎么,陛下舍不得吗?” 第11章 金甲武士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慕容宇眼前又浮现出了叶雪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其实他的心底多少是有些不舍的,毕竟那样的一个美人香消玉殒太可惜。只是他也知道,如果不狠下心来,他的皇位就无法保住。所以,他狠了狠心,对李兰凤说道:“皇后说得对,那么依照皇后的意思,要怎么去办呢?” 李兰凤望着自己手上的红色蔻丹,脸上浮现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笑容,“杀了她!并且这件事情,还要臣妾亲自去处理!”这三年来,她每每看到叶雪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很不舒服,在她出现之前,她才是大夏国的第一美人。可是自打叶雪梅出现之后,所有的人,眼中只有她。她虽然相信慕容宇不会为了一张美丽的脸庞而弃江山皇位于不顾,但是,只有拔掉叶雪梅这枚碍眼的钉子,她的心里才能舒服,才能保证慕容宇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皇后去做!”慕容宇心中松了口气,如果是他亲自下手,面对着那张脸,他或许会心软。但如果将这件事情交给李兰凤,那她必定会处理的干净利落。 公良语止原本是前来营救叶雪梅的,他以为只要他一来,叶雪梅就会立刻跟着他走,却没想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他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叶雪梅不肯跟着他离开?即使拼到最后,他也会保她周全,她是不信任他有这个能力吗? 叶雪梅知道,若是不将话说明白,公良语止也只会枉送性命,便将其中的关联告诉了他。 当初慕容宇想要登基做皇帝,但是他在墨轩帝的五个儿子当中并没有特别的突出,想要登上九五之尊,还差很多。叶雪梅便为他出谋划策,创建了金甲侍卫。金甲侍卫是专门负责皇宫内院的安全,因为浑身穿着坚硬的铁质盔甲,就连头上也不放过,只留了用来呼吸的鼻子和嘴巴。是以,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到,即便是从远处射来的箭矢也难以贯穿。 这是最为天然的一道盾牌,然而金甲武士并不仅仅只是当作挡箭牌而已,他们全都训练有素,即使穿着这么笨重,行动却依旧很自如。假如双方近身博弈,那么金甲武士只需要挥动手臂,就可以以千钧的力道将对方重击,外表看似没有任何的伤痛,实则五脏具碎。 另外,她还制定了另外一个秘密机构,是除了近身的防护之外,用来抵挡大规模士兵的侵袭的。这个机构被称之为“万军卫”,意味着,以一人之力可以抵挡万人之力。这个机构如今已经有了上千个人,全都是武功高强者,如果公良语止想要带走她,慕容宇无疑会出动这两样最厉害的武器。公良语止带来的这十几个人根本就不能胜出。 公良语止身旁的冥破,年纪看上去也只有十八九岁,在听了叶雪梅的话之后,不以为然的冷笑道:“小姐将这金甲武士说的如此厉害,可还不是被我轻轻松松就击倒了吗?即使再来十个八个,我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公良语止听得冥破这样对叶雪梅说话之后,便皱了皱眉头,喝道:“放肆,不得对叶小姐无理!” 第12章 不露痕迹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早已看出来冥破的武功不弱,所以他才会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是以,她并没有将冥破的无礼放在心上,只是说道:“这位小兄弟一看便知是武功高深之人,对付一两个金甲侍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重重宫闱,除了金甲侍卫,万军卫之外,还有那么多士兵一重一重的拦着,你可有把握胜出吗?难道你可以以一人之躯,抵挡十万的军队吗?” 冥破在听了叶雪梅的话之后,不再言语。公良语止也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而后道:“那么叶小姐可是有什么法子吗?不妨说来听听!” 叶雪梅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那已经发绿的嫩枝芽,淡淡的说道:“有!只是一会儿,难免要王爷以及王爷带来的那些人一起配合才是!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公良语止想也没想,便回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叶雪梅扬了扬眉头,唇角浮现一丝笑容,犹如那三月里的桃花一般娇艳,“王爷竟然这么信我?不怕我将你带到沟里吗?” 公良语止听后,也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是前来救你的,如果不信你,我就不会前来了。” 叶雪梅在听了公良语止的话之后,心底深处有着一阵暖意,她没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先是慕容宇的背叛,而后又是仅仅有一面之缘,还被自己认为是浪荡公子的人,冒着危险前来营救。这个人不禁不顾自己的危险,还将自己带来的人性命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心紧紧握了握,一定要逃出去! 叶雪梅才将计划说出,便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声,是一个小丫头的叫声,“哎呀,皇后娘娘,您看这些侍卫怎么都倒下了?” 紧接着,就传来了另外一个女声,呵斥道:“闭嘴!你有没有脑子?” 皇后娘娘!这个称呼听在叶雪梅的耳朵里十分的刺耳,果然,慕容宇根本就没有打算将她立为皇后,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她根本不在意那个位置,她在意的是慕容宇对她的感情,可是,当慕容宇下令软禁她的时候,这一切就都化为了泡影。 她本想对公良语止和他冥破说一声,让他们先躲避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群人的脚步声已经逐渐接近,很快,就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李兰凤在深宫居住多年,她的父亲又是首辅,自然比别人警觉一些。在看到躺倒一地的侍卫时,就已经感觉很不一般了。进来之后,再看到公良语止和冥破与叶雪梅在一起时,就更加疑惑了。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们,沉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突然间发展到这个地步,公良语止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只要李兰凤有一丝异动,他会很快做出应对政策,绝对不能让对方占有半点先机。 冥破更是和他一样,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叶雪梅面对着此情此景,虽然心底汹涌澎湃,表面上却不露出一丝痕迹,在李兰凤做出怀疑之前,她抢先开口道:“你是皇后?没想到慕容宇居然册封了你!” 第13章 空有容貌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李兰凤原本对于这里的一切举动都很在意,然而当她听到从叶雪梅嘴里发出的不可置信的语言时,她暂时将自己心底的疑虑放到了一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人都说你叶雪梅才貌双全,还说什么只要娶了你就可以得到天下。但在本宫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只不过是空有一张漂亮的容貌而已!本宫和陛下策划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你确实怎么都想不到,原先在你面前唯唯诺诺,甚至连陛下都不敢太过于亲近的那个女人,今日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吧?” 面对李兰凤的嘲讽容香反而沉不住气了,她气呼呼的对李兰凤嚷道:“我看都是你这个女人在陛下面前挑唆的,不然,陛下怎么可能这么狠心,软禁我家小姐!” 李兰凤没想到一个丫头居然也敢对她颐指气使,她猛然一回头,头上的金钗相撞,叮当作响,凌厉的眼神望向容香,“哪里来的丫头?主子都失势了,你还敢在这里乱吠?信不信本宫打烂你的嘴?” 李兰凤的话让容香不由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的闭了嘴,可是她终究不满,便带着委屈的眼神望向了叶雪梅。她是真的替自己小姐不值,但事到如今,却没有什么办法。 叶雪梅回过头看了容香一眼,那眼神虽淡,却也让容香知道了其中的意思,是以,她虽心有不甘,却也微微躬了躬身子,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过后,她重新将视线对准了李兰凤,说道:“我有话想要和皇后单独说说,不知道皇后意下如何?” 李兰凤狐疑的望着叶雪梅,眼角微微上挑。望着她脸上淡定的表情,内心却有些不安。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一定得小心才是。“你找本宫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便可,没有必要单独聊!再者,这次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要你的命的!” 叶雪梅对此好像并不惊讶,她笑着对李兰凤说道:“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若是因此误了陛下的大事,可就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 李兰凤心中一颤,问道:“什么事情?” “难道陛下和皇后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能画出来传国玉玺的样子吗?难道就没有想过,真的传国玉玺在哪里?” 李兰凤很是在意,因为那会儿在御书房里,慕容宇还被宋国的使臣威胁了。并且她也知道,如果没有真的传国玉玺,以后,慕容宇这个皇帝将会如坐针毡,一旦要统一天下,发兵之时,必须要用到玉玺。而那个假的,迟早会露馅,并且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会很麻烦了,即使她的父亲花费再多的银子和功夫,也难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她便对着身后的一众侍从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退下。 叶雪梅也连忙对着公良语止使眼色,让他们先行退开。公良语止虽然担心叶雪梅,怕她一个人应对不了,但是他又想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叶雪梅也不会这样做,她是担心他们的安危。想到这里,公良语止的心中浮现出一丝暖意。所以,尽管他极其不愿意对着李兰凤躬身请安,却也不得不别别扭扭的屈身行礼。 第14章 胁迫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李兰凤望着这两个言行怪异的人,虽然心有不满,却也知道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从叶雪梅那里得知传国玉玺的下落,也就没有过多的计较此事。 等到所有人都退开以后,李兰凤走近了叶雪梅,“快说,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叶雪梅浅笑道:“怎么?难道皇后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登基时是用的假玉玺吗?” 叶雪梅的话在李兰凤听起来十分的刺耳,她想,等知道秘密之后,一定要毫不留情的杀了这个女人。所以,她又靠近了她几分。叶雪梅和她挨得特别的近,附在她的耳边想要将秘密告诉她。李兰凤也全神贯注的听着叶雪梅即将说出的秘密。 哪知,在这个时候,叶雪梅突然之间从袖中掏出那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李兰凤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一凉,当她意识过来,想要呼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叶雪梅在她耳边冷声道:“我这把匕首削铁如泥,还淬了毒,见血封喉。如果你想死的快一点的话,就拼命的挣扎吧!只要有一点伤痕,毒性很快就会蔓延全身,药石无医!” 李兰凤怕极了,颤声道:“你想怎么样?” 叶雪梅的唇角微微上扬,发出一丝冷笑,说道:“去叫你的人报信给慕容宇,就说他不是想要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吗?只要他亲自来,我就告诉他!” “你别想用同样的方法骗陛下!”李兰凤怒目回道。 “那就让他来替你收尸吧!” 李兰凤知道叶雪梅这样的人说到做到,她便颤声对自己的贴身丫头浣碧说道:“快去叫陛下,就说叶雪梅要当面见他,告诉他传国玉玺的事情!” 当叶雪梅劫持李兰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反转。浣碧哪里经历过这些,可是看着自己主子的命危在旦夕,她便什么也顾不了了,一路小跑着去找慕容宇,却因为太过于紧张,跑路的时候跌跌撞撞。 公良语止和他的侍从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这是叶雪梅给他们制造的机会,便连忙掏出武器,和叶雪梅站在了一起。 “你们,你们……”李兰凤没有想到,看似奇怪的这两个人居然是叶雪梅的同伙,她想要说出来,然而叶雪梅的匕首却在她的脖颈上一横,冷声道:“再动的话,划破了皮,毒液侵入进去,你无药可救可不要怪我!” 李兰凤自然是害怕,便硬生生的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慕容宇怎么都想不到,叶雪梅居然会劫持了李兰凤,他原本是不愿意去面对叶雪梅的,可是,这次,他却不得不面对。因为他不仅需要李兰凤,更加需要传国玉玺。 他带着金甲武士走到含香殿的时候,正如宫女浣碧所说,叶雪梅将匕首横在李兰凤的脖子上,而她的身边则有两个人在护着她。他感觉其中一个有些面熟,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李兰凤在见到他之后,轻声唤道:“陛下……” 第15章 不再相信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这一声呼喊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兰凤的身上,他对叶雪梅呵斥道:“还不快放了皇后,束手就擒!朕还能留你个全尸!否则,一旦皇后有任何的不测,朕将会把你碎尸万段!” 叶雪梅冷眼望着慕容宇,这个人就是她曾经为之付出一切,用尽了方法帮助他得到帝位的那个人。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他却说要将她碎尸万段。她真是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眼,没有看清楚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如今,再后悔也没用了,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突围。 “你放我们走!如果你不放的话,你的皇后就没命了!并且,你永远也找不到传国玉玺!”叶雪梅冷声说道。 慕容宇脸色暗沉,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可偏偏,今天有两个人都威胁了他。并且,传国玉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叶雪梅大声嚷嚷着,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他很愤怒,沉声道:“你以为朕会相信你吗?你是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人,你的话没人会相信!”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叶雪梅又将匕首靠近了李兰凤几分。虽然没有出血,但是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说到做到!” 李兰凤知道这把匕首上淬满了烈性毒药,在感觉到疼痛之后,她立刻流下了眼泪,对慕容宇说道:“陛下,她说的都是真的!这把匕首上淬了毒,只要见血就能致命!陛下千万要救我呀!” 看着李兰凤楚楚可怜的样子,慕容宇心中一阵不忍,毕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几分情谊在,而且他日后还需要借助她父亲的力量巩固朝堂,所以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对叶雪梅说道:“莫要伤害了皇后,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我们走!” 公良语止一直在叶雪梅身前护着她,不让慕容宇带来的金甲侍卫伤她一毫。但也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在这个时候,必须缄默其口,避免慕容宇将他认出。 慕容宇知道,如果将叶雪梅放走,那么他将会后患无穷,但如果不放她走,恐怕她真的会杀了李兰凤。 “好!朕放了你!你先放开皇后,朕什么都答应你!”慕容宇虽然心底极其不想让叶雪梅离开,但他也知道,不得不这么做。 叶雪梅看着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的鬼话?” 慕容宇听后,一阵愠怒,“你说什么?朕一言九鼎,还能骗你不成?” “你骗得我还少吗?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了!” 听了叶雪梅的话,慕容宇有些心虚,但他还是不免愤怒道:“朕再说一次,你最好放了皇后!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们能够冲得出重围?朕相信,在朕的金甲侍卫面前,你们必然逃脱不了!” 然而叶雪梅听了这些却不以为然,她淡然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会乖乖在这里等死吗?我早就布下了埋伏,只要你敢动用你的金甲侍卫,我就能破了他们!你莫要忘了,你的金甲侍卫是我替你组建的,那么,他们的弱点在哪里,也只有我是最清楚的!” 第16章 突围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慕容宇听后,转眼看了看围住叶雪梅的那两个人,不屑道:“就凭他们两个人,也想抵住朕的千军万马?即便没有金甲侍卫,你们也逃不出皇宫!” “当然不是!”叶雪梅冷冷一笑,在说到这里之后,她对着公良语止使了个眼色,公良语止自怀中取出一截空着的树皮,放在嘴上吹了吹,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几支冷箭,嗖嗖嗖的就向慕容宇射来。 跟在慕容宇身边的承恩首先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对金甲侍卫喊道:“护驾!” 金甲侍卫得到号令之后,连忙排成一个横排,挡在慕容宇身前,那几支冷箭没有射中慕容宇,全部落在了金甲侍卫的金色盔甲前。当当当几声过后,那几支冷箭悉数落在了慕容宇的脚下。 好险!慕容宇心中吁了口气,多亏有金甲侍卫,反应及时,不然他很可能就被这几只箭给射中了。不过,也正是这样,他才相信了,确实有埋伏,而这个埋伏是叶雪梅早就计划好的,就等着他来,好将他置于死地。这个女人真是太狠了!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还不放我们走!”叶雪梅又是一声令喝,逼着李兰凤的匕首又收紧了几分,“难道你想让她死在你面前吗?” 慕容宇终是无奈,咬了咬牙,下令道:“放他们走!” 所有人在听到慕容宇的命令后,全都让开了一条道路,好让叶雪梅一行人通过。 叶雪梅劫持着李兰凤,一路用疾驰的小碎步往出跑。而公良语止和他的侍从则跟在叶雪梅身后,护送着她离开。 在他们走了没多远之后,慕容宇对身边的金甲侍卫下令,“快去追,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金甲侍卫得令,连忙追了过去。 然而当金甲侍卫将要前行去追赶的时候,突然间,又来了几支箭,射在了他们的身旁。 可恶,又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埋伏者!慕容宇恨恨道。但这几支冷箭对于全身武装,只留下眼睛看东西和鼻子呼吸之外的金甲武士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慕容宇在心中冷笑,他的金甲侍卫岂是这普通的暗箭能够射伤的?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后来射出的那几支冷箭并不是普通的冷箭,上面均带有一个鼓起的小袋子,在箭头落地之后,突然间就自燃了起来,虽然火焰不是很大,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金甲侍卫闻到之后,纷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哪里还能够起身去追叶雪梅。 承恩看到这一幕,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帮忙挡住慕容宇的鼻子,“陛下,这些气体有毒,要赶紧离开才是呀!”说完这些之后,他连忙护送着慕容宇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承恩将袖子拿开,慕容宇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对一旁的承恩说道:“快去找安慕希,告诉他,一定要抓到那个放冷箭的刺客,还有叶雪梅,也不能放过。如果他做不到,就提头来见!” 第17章 万军卫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承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震惊,安慕希是夏国秘密组织万军卫的首领,这个组织在慕容宇还是晋王的时候就秘密成立了。一直以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他不是慕容宇的心腹,也不会知道这些。却不想,这次终于是要出动了,只为了拿下叶雪梅。 承恩自然是不敢懈怠半刻,他在交待其他的侍从侍候慕容宇之后,连忙跑着去找安慕希。 安慕希是万军卫的首领,想当初慕容宇还是晋王的时候,他就跟随着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喜好,也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收到承恩带来的命令之后,一刻都不敢怠慢,匆忙派人去了含香殿布围,因为他知道,按照那些箭矢射来的方向,一定会有刺客在那里埋伏着。 他和万军卫的人一起来到埋伏刺客的地方时,发现,竟然只有一个年纪特别轻的男子张着弓在等待着他们。这个男子面容沉静,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穿在身上,冷冷睨着他们,却不说一句话。 安慕希在江湖上阅人无数,他自然看得出来,方才那些深入地底三寸的箭头都是眼前这个人射出来的。他原本以为含香殿上的埋伏会有很多人,却没有想到,只有一个人。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武功不浅,但对于他来说,再高深的武功,在以一敌万的万军卫面前,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他冷笑着对那个人喊话:“识相的就赶紧投降,交代出你们主子的下落,或许还能够留你一个全尸。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在这里立刻法办了你!” 这个年轻人名叫残月,是公良语止的贴身侍从,他自小就生活在一个特别的组织里面,他不知道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互相打杀,只要能够赢了,就有饭吃。但那也意味着更为严苛的训练,即将在他们的身上去实施。 在经过层层选拔之后,终于,到了最后的进阶状态。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关在一个密室里面,给他们一碗水,一个馒头和一把匕首,最终赢了的那个人,将得到水,馒头和生存下去的机会。那也意味着,如果不能用这把匕首将其他人杀死的话,那么就只能看着别人将自己杀死。为了生存下去,残月最终得胜了,他是一个杀手,一件武器,一枚棋子,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直到遇到了公良语止。他将那个秘密组织的领头人击败,还了他自由。但他却甘愿做他的侍从,保护他的安危。 他知道安慕希是一个厉害人物,也知道他所带来的那些人武功都很高强,但他根本就不惧怕,因为在他的人生里,没有这两个字。 他不答话,唇角微微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搭弓射箭,嗖嗖嗖,连续三声过后,安慕希身旁的其余两人均已中箭,而他要不是躲闪的及时,很有可能也会中箭。 他在江湖上行走,哪曾吃过这等亏,他愤恨的咬了咬牙,大喊一声,正要再次出击的时候,竟然发现先前那两个中箭的人居然都已经口吐黑血而亡。另外几个跟随在他身后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一丝难以置信而又些许惧怕的神色,“卫首,这箭头上有毒!” 第18章 断后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卫首是万军卫的其他人对安慕希的尊称,安慕希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眼中浮现出血丝,再次大叫一声,举起手中的剑就冲着残月挥去。他知道残月箭术好,但那并不代表他近身搏斗的时候武功也很好。他这一剑刺过去,即便不死,也伤的不轻。 万军卫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也纷纷上前,跟着安慕希一同袭击残月。眼看着众人全部向他而来,他不由得往后翻了几个跟头,硬生生躲避了过去。但安慕希是何等人,哪有失过手的时候!残月的袖子已经被划破,伤口颇深,留下一道血痕。 望着残月受伤,安慕希冷哼一声,“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在哪里!来人呀,快顺着出城的方向去抓叶雪梅,这里就交给我善后!” “得令!”其他人接到命令之后,全部翻身向城外的方向追去。 残月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们,他再次掏出背后的箭矢,搭弓射箭,一下子来了五连发。那追出去的五个人,有一多半都中了箭,腾起的身子在半空中坠落。另外一部分人虽然没能中箭,却也遭到了阻挠。 安慕希知道此战必须得速战速决,再不能耽搁时间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举剑再次向残月刺去。 残月毕竟不敌安慕希,几个翻身躲避,人已经踩到了屋顶的边缘,摇摇欲坠。 安慕希冷笑一声,喝道:“拿命来!”便拿着剑,直接刺了过去。 这一剑,不偏不倚,刺中了残月的胸口。残月受伤后,身形不稳,便如一片落叶一般,缓缓坠了下去。身影消失在安慕希的面前。 安慕希本想前去查看残月的死活,却不料,他身后响起了他属下的声音,“卫首,在宫门口发现了叶雪梅等人乘坐的马车,正要去拦下来!” 安慕希知道,一个小小的刺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雪梅。只有叶雪梅抓到了,他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任务。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对他的属下说道:“快拦着,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了城门!” 原来叶雪梅劫持着李兰凤,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要了一辆马车。在其中三个人上了马车之后,公良语止的贴身侍卫便来驾车,一路向着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紧随其后的侍卫们在解救下李兰凤之后,便连忙派人通知了安慕希的手下。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侍卫,不要说单靠着他们的脚程根本无法追上那辆马车,即便是追上了,那些人身手了得,他们也不是对手。 安慕希知道,门口的守卫都是万军卫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是不会轻易放任何人出行的。 安慕希的脚程自然是非常快的,在运用轻功几个来回之后,他已经赶到了城门口,而那辆马车也恰好同一时间被拦住停在了那里。 “你跑不掉了,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吧!”他其实也担心了很久,万一叶雪梅跑了,他可没有办法对慕容宇交待。一想到慕容宇那变化多端的性子,他就禁不住毛骨悚然。都说伴君如伴虎,一点都没错。虽说他已经是万军卫的首领了,但只要他有一点做的不好,慕容宇轻则会撤职,重则,很可能会杀了他。 马车内很安静,在安慕希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只厚重的大手将马车绣着金花的蓝色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既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怎么?难道夏国的皇帝要杀使臣吗?那又何必放我出行?” 第19章 放行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说是陌生是因为马车里的人并不是叶雪梅,也不是和叶雪梅在一起的人。说是熟悉,也是因为他先前在内院中见过一次吴明,知道他是来自宋国的使者。 “怎么是你?”安慕希眼珠上下滚动,狐疑的望着吴明。 驾车的马车夫看上去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是这时间凑的也未免太奇怪了一些。叶雪梅前脚才坐上马车离开,等到后脚他赶过来的时候,却只有吴明。 吴明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在看了安慕希一眼之后,他说道:“你就是那位卫首吧?” 安慕希大为惊奇,“你认识我?” 吴明笑了笑,指着站在一旁,先前拦下他马车的那个人,说道:“是这位,方才拦下了我的马车,说他们的卫首要来检查,话音才落,你就来了,不是你,又是谁?看样子,你的官职应该不小,那就请问,拦下我做什么?” 安慕希觉得这其中处处透露着古怪,但是吴明毕竟是宋国的使者,如果冲撞了他,使得两国平静的场面被破坏,那么这件事情传到慕容宇的耳中,他一定不会放过他。是以,他对着吴明拱了拱手,说道:“吴大人,如果你车里面藏着叶雪梅,就请将她交出来吧!也好让在下回去向陛下复命!” 吴明听后,微微一怔,嘴角抽了抽,既而冷笑道:“方才我向夏帝讨要叶雪梅,夏帝告诉我,不会放人。无奈之下,我只有前去驿馆等候,哪知,还没能走出这宫门,夏帝就派了人在这里拦截我,这是何道理?是欺负我宋国没人了吗?如果我有半分闪失,我国陛下一定会出兵讨伐夏国!” 他这话让安慕希一惊,本想放弃,却觉得吴明既然敢来,那必定和叶雪梅是一伙的,他这话其实只是在吓唬他而已。他安慕希可不是吓大的,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吴大人,你不要在这里强词夺理!如果心里没鬼,就让我来检查一下,看看人到底在不在你车上!”他说着,就要上前掀开马车前面挡着的帘子。 吴明张开双臂挡在马车面前,“不可!” 他这一拦,让安慕希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他这次一定可以抓个现行,到时候,慕容宇不仅不会怪他,说不定还会给他什么奖励。虽说慕容宇暂时并没有想要和宋国开战的打算,但若是能够抓到这个短处,借此杀了宋国的使者,也能给宋国一个警告,搓一搓对方的锐气。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说着,便对着身后等候的众人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上前搜查。 “桿夫,此时不动手,还等到何时?难道要看着别人欺负到我们的头上吗?”吴明在看到那些人欺身上前之时,对着车夫发令道。 那车夫得了令,什么话都没说,抓起赶车时用来抽马的鞭子,扬起来一挥,在落下时,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第一个上前来掀车帘的万军卫手上。那人惊呼一声,手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地鞭痕。 其他人见状,纷纷沉不住气了,他们万军卫在夏国可是首屈一指的,哪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还是被一个毫不起眼的马车夫鞭打,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死了。 第20章 落败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军卫仗着人数众多,全面展开了攻势,想要将这辆马车翻个顶朝天。 哪知,马车夫再次扬起了鞭子,左一鞭右一鞭,看似毫无章法,却准确无疑的落在那些人的身上。好几个人都被鞭子给打了,还有一些人不服气,试图抓住那明晃晃的鞭子。虽然抓住了,但没想到,车夫仅仅是翻了一下手,那鞭子就像一条灵蛇一样,从他们的手中脱出,再次抽在了他们的身上。 几个回合下来,万军卫尽管人多,却始终近不得身! 看到自己手下的人吃亏,安慕希都快要气炸了,他用通红的双眼瞪着吴明。然而吴明神色却很是轻松,他浅笑着对安慕希说道:“我说过,不要欺负我宋国没人!虽然在异国他乡,但有一个赶车的车夫保护我,一直护我回到宋国,不成问题!” 安慕希也看了出来,这个车夫不简单,看似没有什么威胁,实则武功高强。看来吴明从宋国来到夏国,并不是毫无准备。 只是他求功心切,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正打算亲自上前和那个车夫比试比试时,又有一匹快马奔腾而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正是他先前派出去的手下。因为叶雪梅这个人诡计多端,他不能确定她一定是从宫门出去,所以,派了其他人去别处追寻,而这个手下就是他派到别处的人。 那人下马之后,对安慕希说道:“卫首,在西城出口处,发现叶雪梅的踪迹!” 对于自己属下说的话,安慕希深信不疑,他没有再去为难吴明,而是直接跨上了马,对身后的人说道:“快去西门!” 毕竟众人求功心切,又怕叶雪梅跑了,纷纷上马扬鞭,不消片刻功夫,人影已经悉数不见了踪影。 然而让安慕希始料未及的是,当他走到西门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叶雪梅的踪影,根本就是寂静一片,就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并且城门也是大开。 他心中顿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待走到城门口时才发现,自己安排的那些亲信竟然全部躺倒在地上。他连忙下了马,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边,伸手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竟然还是热的,看来没有死。他摇晃了一下那人的身子,那人便悠悠转醒。 “怎么回事?”安慕希的脸色此刻别提多么难看了。 “回禀卫首,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按照卫首的命令在这里看守,却不知道怎的,后颈上突然一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看到了卫首您!”那人虽然仍旧感觉到头有些眩晕,却仍旧直着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回着话。 这是安慕希回过头想要寻找先前那个报信的人,可是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他怒吼着质问其他人,但当时处于混乱之中,那些人也是看到他离开,才跟在他身后狂奔回来的,哪曾留意过什么人。 直到这时,他才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先前吴明的阻拦,还有那个前来报信的属下,再加上城门大开,自己的亲信全部都被人打晕。这一切的一切,处处透露着古怪。他狠狠地握着手中的长剑,自己进入江湖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受到过这种挫败,他一定要把叶雪梅抓回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第21章 人不可貌相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他想,叶雪梅一定还在吴明的马车里,不然,他怎么会一直阻拦?这次让他返回来其实就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好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逃跑。 一想到这里,他就什么都没说,再次翻身上马,向着先前吴明出去的地方行去。而他的那些属下在看到他骑马走了之后,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纷纷跟了上去。 等到安慕希返回到先前的地方,哪里还有吴明马车的影子,但他知道,按照那辆马车的速度,就算让马跑得再快,也出不了夏国的国境,而他也能够有充分的时间追到吴明。他又给马吃了几鞭子,这匹千里马吃痛后,发疯似的奔了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前面一辆马车若隐若现。 他一阵欣喜,又加快了速度,很快,那蓝色的流苏便近了。 在将马车拦下来之后,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客气,直接拔剑对着吴明,“吴明,快把叶雪梅交出来吧!难道你非要让宋夏两国开战吗?你莫要忘了,你还没有走出夏国的国界!我知道你的车夫是个武林高手,但我也相信,他不是我的对手,识相的,就不要反抗!” 吴明自马车中走了出来,他下车后,看着安慕希,眉头紧紧地皱着,“怎么又是你?卫首,我念你也是一个英雄好汉,为什么总是要跟我过不去?马车内只有我的家属,没有什么叶雪梅,难道你听不懂吗?” 安慕希冷冷的笑着,回道:“如果真是你的家属,那又何必遮遮掩掩,掀开帘子让我检查一下,又有何妨?你一直阻拦,分明是内心有鬼!” 吴明显然也是气结,毕竟当着这么多万军卫的面,他以一人之力并不容易脱身,再加上安慕希又是个武林高手,胜算又低了几分。索性,他把手背在身后,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却也不再做声。 安慕希眼看胜券在握,心中更是欣喜万分,他用长剑的剑尖将马车帘挑开,说道:“叶才人,你躲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马车内的确坐着一个人,然而这个人却并不是叶雪梅,而是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长相极为秀气,甚至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在看到安慕希满脸的杀气时,他眼中布满了恐惧,浑身瑟瑟发抖,向后退去,“大人,大人!” 吴明听后,连忙走到了他身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不要怕,不要怕!他们只是例行检查公事罢了,很快就会放我们走的!”说完后,他放开男孩,对安慕希说道:“难道这个童子就是卫首要找的叶才人吗?” 安慕希以为叶雪梅一定在马车上,岂料居然是一个男童,更为让他吃惊的是,这个男童和吴明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吴明说是他的家属,莫非,他有龙阳之好?他先前听过宋国民风开放,更有一些大户人家或者官员在家中豢养娈童供其玩乐。他当时以为这只是民间坊谈,做不得信,没想到今日竟然让他遇到了。 他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这个吴明看着人还是挺正直的,却没想到,来夏国也不忘带着娈童供自己玩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也,此时此刻,他也是尴尬到了极点。 第22章 千古罪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事实摆在眼前,没有叶雪梅,他只好向吴明道歉,“吴大人,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因为方才西门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人袭击了我的侍卫,所以我不得不谨慎一些。打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但吴明对此并不买账,他说道:“我出使过中原五国,却没有一个国家的人像你这般无礼。待我回去之后,一定将今日的情况禀告我国陛下,到时候,就看夏帝他养着你们这帮属下,颜面何存!” 一听到他回去要将今日的事情奏明给宋帝听,安慕希也有些慌了神,一个不小心,万一因为他今日的举动导致两国开战,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到时候,慕容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是以,他只能诚恳的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好让吴明消气,不至于回去禀告宋帝。终于,在吴明的愤怒讨伐中,他挥着袖子上了马车。桿夫赶着马车,马车一路平稳在栈道上咕噜咕噜前行,却没了先前的急躁。 安慕希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把这个瘟神给打发了! 吴明的车上并没有叶雪梅,安慕希心中急躁,慕容宇派他前来抓叶雪梅,可如今兜了整整一个大圈子也没有找到她,他似乎已经想到了慕容宇那暴怒的神色。叶雪梅到底在哪里?他仔细地想了想,这附近就只有鸾山一处地方没有搜查过了,而之前他觉得叶雪梅可能不会在鸾山,便亲自下令撤销了那里的搜查。这么说来,是他亲手将叶雪梅给放了的! 顿时间,他冷汗淋淋,倘若让慕容宇知道了这一切,他一定会不得好死。事不宜迟,他连忙调转马头,一挟马腹,飞快地向鸾山走去。在走到鸾山之后,他命自己的手下包围了整座鸾山,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在想,叶雪梅毕竟是一个弱女子,但愿她跑不远。 安慕希跨在马背上,细细的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想到之前叶雪梅逃出皇宫,紧接着宋国的吴明也要强硬出城,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叶雪梅必定藏身于吴明的马车之上,他便连忙追了过去,追到城门。 本没有发现异常,放吴明出了城门。在他出了城门之后,又遇到了守卫说好像吴明的马车当中并不止一个人,让他不由得继续追了出去,可是等到他真正的追了出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只不过是一个小童。他无奈只能再次放了吴明,可是先前那在他跟前说话的守卫也早就趁着他去抓捕叶雪梅的时候,打晕守卫逃跑。 最后不得不让他把矛头重新掉准鸾山,他只希望一切不要太晚,将叶雪梅抓捕回去。 他想到这之间的计谋一环扣着一环,计中计,连环计,这样思维缜密,能够将他耍的团团转的人,除了叶雪梅还能有谁。他惊得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有一群穿着鲜明盔甲的人走了过来,那些人正是夏国的禁卫军,直接由皇帝调遣,做着皇帝让做的任何事情。 待禁卫军走近之后,为首的统领对着安慕希抱拳行礼道:“安卫首,陛下命我带领三千禁卫军前来协助卫首搜山。 第23章 噩梦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安慕希知道夏国的禁卫军统共也就只有四千人,而慕容宇则派了三千人来帮助他搜山,看来对于叶雪梅是志在必得。 安慕希拼命咬了一下下唇,让他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他对禁卫军统领抱拳说道:“统领大人先派人在鸾山以及这附近搜索,我先去抓捕共犯!” “好,请卫首放心,这里就交给我!”禁卫军统领也对安慕希抱拳回道。 安慕希这才带领着几名万军卫向吴明马车奔走的方向追去。如今没有叶雪梅的身影,那么现下里唯一知道线索的就只有吴明了,他必须将吴明抓住,好问个究竟。只是他仍旧不明白,为何吴明要帮助叶雪梅,他又是如何和叶雪梅相通,做到这一切的? 他心中急切,走的也很急,快马行驶了十几里之后,已经见到了吴明的马车,那马车行驶得很稳,也很慢。安慕希身形一提,几个呼吸之后便追上了吴明的马车。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次必定能够捕捉到吴明和叶雪梅,然而等他走到马车前面的时候,他将车帘掀开,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原来这马车是空的,吴明和那个小童并不在车上,只是马儿拉着马车随意地行驶罢了。 看来是吴明早就料到安慕希会前来搜捕,所以才弃车逃走了,不然怎会连个车夫也没有。 和安慕希一起随行的几个万军卫放眼望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心中也甚是焦急,他们问道:“卫首,如今该怎么办?” 安慕希脸色阴沉,对那几个人说道:“给我搜,就算是把这附近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正当万军卫和禁卫军一行人如果如荼的在鸾山附近搜索的时候,叶雪梅骑着马出现在夏国和宋国交界的一出狭隘的小路上。 叶雪梅毕竟是一个长期居住在深宫的女子,这样狭隘而又颠簸的道路对于她来说,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住的。她的脸色此刻已经发白,还能够看到她表皮下面露出的根根青筋。 公良语止走在她的前面,这时不免回过头望了她一眼,心中甚是担忧,他说道:“小姐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还是歇息一下再继续前行吧!” “不行,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能够停下来!继续走,走到我与你说的那个地方再停下来,应该离这里不远了,我可以坚持下来的。”叶雪梅此刻说话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其实公良语止何尝不知道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只是看到叶雪梅如此,他心中很是放心不下,生怕她有个闪失。 叶雪梅仰头冲着他笑了笑,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带了一丝神采,对他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公良语止看着她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女子是下定了决心,自己再多说也无用。盼只盼快些到达叶雪梅所说的那个地方。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走出了那条荒无人烟的小道。前面是一片较为宽阔的土地,那里还有一间屋子,屋顶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乌鸦,在见到来人之后,受惊了,扯着嗓子“啊啊啊”的叫成一片,扑闪着翅膀“扑棱棱”的凌空飞走。 第24章 野果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到了,终于到了!”公良语止望着那里,心中一阵欣喜,他不由得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叶雪梅。 叶雪梅身子本就极度虚弱,一路上就是以意志力强行撑着,这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心神松懈下来之后,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跌倒在马背上。 叶雪梅陷入了昏睡当中,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睡梦中,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父亲母亲皆是满脸的血水和伤痕,看着她哭泣不已。他的父亲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不断地摇晃着,斥责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弃我们于不顾,让我们被慕容宇杀害?为什么?你这个不孝的女子,我们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个逆女!” “爹,娘,我……”叶雪梅的泪水已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个不停,她开口想要对他们辩驳些什么,然而父亲母亲却在她开口的那一刻突然之间不见了。 她猛然间坐了起来,睁开了双眼,望着前方,梦中的一幕让她久久不能释怀。她本不该一个人逃亡,她的父母还在离殇,可是慕容宇的一再紧逼已经让她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她没有办法。难道说父亲和母亲的身上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吗?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已经惊动了公良语止,他连忙上前将她的身子扶正,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满脸泪痕?” 叶雪梅的眼神有些许呆滞,她望着公良语止有些许陌生,仿佛忘记了她昏迷前的事情。良久之后,她总算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的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她其实心底里很是希望梦里的事情不是真的,也不会成为现实,是以她并不是很想说。 公良语止看到她不言语,便知晓了她的意思,他也不勉强,便没有多问。叶雪梅问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快要到十五了,天上的明月也已经快要圆满了,公良语止抬起头望了望外面的月亮,说道:“快要到子时了!” 叶雪梅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见到容香和吴明,便问道:“吴大人还没有回来吗?还有容香呢,怎么也不见了身影?” 公良语止回道:“这里没有太多的吃食,只有一些野山鸡勉强可以果腹,容香怕你挨饿,便说要去附近找一些野果给你吃。我担心她一个人危险,便让残破跟着他一起去了。吴大人还没有回来,不过我已经派弥囚去接应查看了,想来应该不会有事的。” 叶雪梅听后,颔首道:“如此便好!” 公良语止问道:“你饿不饿?吃一点山鸡肉吧!我知道你平素在深宫里生活惯了,一定吃不惯那种油腻的东西。不过这附近也只有这些野鸡了,好在时常在山里跑,没有太多的油。你将就着吃一些吧,要是容香能够找到野果的话,你也可以吃些充饥一下。” 其实叶雪梅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只不过此刻是非常时期,她也就不会那么挑剔了。便对着公良语止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25章 往事已矣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在这破败的山庙里供奉着一尊神像,但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风吹雨淋,身上的颜色以及面容都分不清楚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尊神。 叶雪梅转头看了看自己身下还铺着厚厚的稻草,难怪她昏睡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不适。 公良语止燃起了一堆篝火,在上面架着山鸡肉烤着。由于火焰的炙烤,山鸡肉已经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公良语止拿起了一个破瓦罐,将野山鸡身上最好的鸡腿肉给扯了下来,又小心的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然后递给了叶雪梅。紧接着,他又递给了她一把木勺子,这才说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雪梅拿起勺子吃了几口山鸡肉,虽然没有宫里经过各种调料悉心腌制的好吃,但由于是野味,也没那么难以入口。况且,她还要补充体力赶路,不吃肯定是不行的。 她吃东西的时候,眼睛瞟向了那把木制的勺子,诧异的问道:“这里还能够找得到这种木质的勺子吗?” 公良语止淡淡一笑,回道:“这深山野岭的,没有那么多凿刻的工具,我便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胡乱的削了削,好歹削成了一个勺子的形状,还可以用。如果携带的工具多,或者时间充足的话,定然给你削一双筷子。” 叶雪梅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接话,而是说道:“待我吃完东西之后就把篝火给灭了吧,不然这样的光线太明,很容易让追兵找到我们。” 公良语止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没关系的,这处地方很是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者,我已让囚刀蹲守在这附近,如果发现什么问题,他会及时前来禀报的。” 叶雪梅眉头微微一蹙,问道:“王爷前去离殇皇宫救我的时候,不是只带了两个侍卫吗?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多?而且,听名字,都比较神秘,不是一般的侍卫仆从能够用得上的。” 公良语止见她问起,便回道:“是呀,他们的名字确实很特殊,都是我给取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一些孤儿,无名无姓,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都在何方。他们跟了我,我便给他们命名了。其实这也代表着期望吧,也有一些适得其反的作用。希望他们以后都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毕竟做我的侍卫,避免不了九死一生。” 公良语止的话听着本身没有太大的问题,可若是细细想来,便觉得其中有很多事情都值得探究。如果只是一般的侍卫的话,应当不至于说出这样沉重的话来。叶雪梅盯着火光若有所思。 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公良语止先开口,他道:“小姐,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要问你。” 叶雪梅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她显然已经猜到了公良语止要问什么。只不过在开口前,她对他说道:“王爷以后再不要唤我什么小姐了,如今我已不是叶家的小姐,也不是墨轩帝的才人。以后就叫我姑娘好了,这样听着顺耳。” 公良语止自是知道叶雪梅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已然不愿意再以过去的身份示人,他能够理解,便点了点头,回道:“好!” 第26章 出谋划策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顺手拿起身旁的一根长长的木棍在篝火里捅了捅,篝火又燃烧的旺了一些,火光将她绝美的容颜映衬得越发娇艳,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情,让她的心情受到了影响,恐怕她会更加靓丽。 “王爷是想问我为什么能够知道这处地方,对吗?如此隐蔽,一般人不会得知。” 公良语止险些看呆了,只不过他仍旧回过了神,对她说道:“没错,这确实是我心中的疑问。按理来说,你先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理应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之后选秀进入宫中,更是身处皇宫大内,外面的事情应该接触不到才是,为何能够知晓这处地方?” 叶雪梅将手中用来捅火的木棍放下,拍了拍沾上灰尘的双手,对公良语止说道:“这里原先叫百合村,是一处百花盛开往来贸易频繁的村子。可也就是在五年之前,突然间全村人都患上了一种可怕的疾病。染病者皆上吐下泻,药石无医,最终会导致皮肤溃烂,伤及五脏六腑,七窍流血而亡。毕竟这里人口众多,又极其繁华,再加上事发的时候人们只是当做普通的疟疾来治,是以耽搁了疫情。等到当时在位的墨轩帝发现时,已经死了很多人,并且疫情也难以控制。墨轩帝召集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通宵达旦的寻找医治的方法,然而遍寻却无果。” 公良语止一直在静静地聆听叶雪梅所说的话,随着她说的事情,他也紧紧地蹙着眉头,似乎被她的故事所吸引。 “后来,太医院得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光所有染了瘟疫的人,已经死了的,也必须将尸身焚烧。那些没有染病的,也必须隔离起来,接受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够将其放出。当时,这件事情很是棘手,没有一个皇子肯主动站出来将这件事接下。因为杀害普通百姓这件事情不会落下什么好名声,再者,接手这件事情之后,就必须亲自前往疫情最为严重的地方监督执行。如果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感染上瘟疫,从而性命不保。可以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方才还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此刻已经不再那么旺盛,公良语止再次往篝火里添了几块柴火,火光又旺盛了起来。 “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最终这件事情一定是慕容宇接手的。” “没错!”叶雪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神色,她的面容很是平静,她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还是墨轩帝的才人,能够接触到皇宫大内的典藏书籍,我翻遍医书典籍,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但凡瘟疫,无非就是唾沫和血液的传播,只要去往那里的时候,避开这两种传染途径就没问题了。并且,还有一种草药可以消毒,只要随时备上,就可万无一失。因着慕容宇对我特别的好,我便将这个方法告诉了他。他当时还是晋王,只是墨轩帝众多皇子中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如果想要争夺储君的位置,那是难上加难。他得到了我给他的方法之后,便将这件事情接了下来。之后,他按照我的方法做了,成功的控制住了瘟疫,也因此得到了墨轩帝的赏识。” 第27章 试探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说完之后,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结满了蜘蛛网的破庙,叹了口气,“处理完瘟疫的事情之后,他便下令将这个村子全部焚烧,以此杜绝瘟疫的死灰复燃。这里是唯一疏漏的地方,却也因着没有人供奉而荒废。当时行事匆忙,留下一两处也是难免,后来慕容宇重新派人前来查看的时候得知的。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再烧毁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就保留了下来。他当初也是随口和我一说,我就记了下来,是以,他一时半刻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藏身。不过此处也并非久留之地,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尽快离开。” 公良语止颔首并没接话,反倒是叶雪梅再次开口问道:“那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问王爷一个问题!” 公良语止挑了挑眉,他颇为讶异的指着自己,问道:“我?我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既然姑娘想问,那就问吧!” 叶雪梅的眼睛一直看着公良语止,丝毫不曾转移目光,她说道:“相传,在宋国开国的时候,当时的宋帝组建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可以以一敌万,名字就叫暗夜营。这支神秘的队伍只听从于宋帝一人指挥,并且随着宋国皇位的接替者而流传了下去,不仅没有消失不见,反而成为了每一位帝王手中的利刃。而这利刃则无所不能,拥有了它,可谓是拥有了最顶峰的权力。可惜的是,到了这一代宋帝的手中竟然完全失去了消息。不知道王爷你可曾听说过?” 公良语止看着那堆火,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他回道:“是呀,这个我自然是听说过的,只不过那暗夜营自古都是掌握在帝王手中的。至于失去了消息,那也只能说,也许是陛下刻意隐瞒吧!” 叶雪梅的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而后说道:“但是据目前来看,这个暗夜营还是有消息的,最起码我觉得他们会受到王爷的指挥。” 公良语止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说道:“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些什么,姑娘难道是怀疑我的侍卫吗?虽然我的侍卫名字都有些神秘,但是却可以说,他们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我在一次很偶然的状况下救了他们,是以他们才一直跟着我。” “是吗?”叶雪梅提出了质疑,她说道:“从我这次见到王爷开始,我就觉得王爷身边的侍卫真的一点都不简单,个个都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我之前和慕容宇在一起的时候,就帮他训练过一支队伍,叫万军卫,就是按照暗夜营的机制构建成的。只因为当初组建的时候时间太过于仓促,是以里面的人员均良莠不齐。万军卫的统领安慕希就是我当初招来的,我还记得当时他对我说,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习武,是以功夫比一般人强了不少。而王爷身边侍卫的武功只怕不在他之下。还记得王爷之前下的命令吗?冥破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回不来,但他还是照做了。如果不是从两三岁就开始接受训练,无论主人出什么样的命令都必须遵守,他又怎么会有如此的胆识。” 第28章 保守秘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此刻看着叶雪梅的眼神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只充满着柔情了。他幽幽的望着她,说道:“姑娘的确厉害,观事入微,又善于料敌先机,算无遗策,难怪他一定要至你于死地,不肯放过你。” 叶雪梅自然知道公良语止口中的“他”是谁。虽然已经和那人决裂,但听到那人的名字仍旧心中微微一滞,有那么几缕难以诉说的情愫在其中。爱已经没有了,可是恨仍旧在。“我与他此生注定是仇人!”她缓缓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火光中,公良语止望着那绝美的容颜,微微咬了咬唇,说道:“不知道姑娘可否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为什么?”叶雪梅望着公良语止,诧异的问道。 “其实在你出事之前,我从未用过暗夜营的人,也只有冥破和残月两人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他们都是父皇当初送给我的侍卫,说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一定要让我带着他们。他们两个人虽然武功高强,却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父皇在驾崩之前将暗夜营传给我,却也交代了,不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的时刻,是不能动用的。是以,在救你的时候,我是第一次动用他们。” 叶雪梅听了公良语止的话越发觉得难以置信,她问道:“明帝这是为什么?还有,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王爷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难不成,你在夏国安插了谍者?”明帝是宋国上任帝王驾崩之后的谥号。 公良语止摇了摇头,他回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父皇没有细说过。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父皇之外,再无人知晓,即便是母妃和皇兄也不知晓。哪知姑娘你一眼看破,泉下的父皇如果得知,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想。不过姑娘问的那件事情,我也只能告诉姑娘,毕竟关系到我宋国的机密,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好。” 虽然公良语止没有将那个问题回答清楚,可叶雪梅已经明白他其中的意思。如果不是安插了谍者,怎会这样晦暗不明,不能言说。如若真相当真如此,那她当初帮助慕容宇登基帝位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可见宋国的谍者隐藏和伪装的甚好。只不过自己如今已经和慕容宇决裂,那些事情自然不再关注,说不定日后报仇的时候还能够用的上。 她还在想,明帝为什么不将暗夜营交给自己的嫡子也就是他亲自挑选的现任宋帝,公良铭荡。毕竟暗夜营自古以来就是历任宋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只能够当权者拥有,可是明帝却传给了公良语止,他说到底只是个亲王,难道说?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能够直言,毕竟她没见过宋帝,不知道公良铭荡的为人。她很想报仇,不想自己和慕容宇之间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可是她自己没有一兵一卒,只能够依靠宋帝。如果换做公良语止,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借他的力量。毕竟在得知自己出事之后,不顾生命危险,并且动用了那神秘力量的人,除了公良语止,再无他人。 第29章 惊艳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柴火在篝火中燃烧的很猛烈,噼里啪啦的直响,叶雪梅对公良语止说道:“这个秘密我可以替王爷守着,但是不能够代表别人也同样不知道此事。王爷你可能想过这一点吗?” 公良语止微微一怔,扬了扬眉毛,说道:“不会吧,我这件事情做的很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太可能会走漏风声。” “那可不一定!”叶雪梅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难道忘了吴明?你要小心他……万一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宋帝,那么……” “吴明?”公良语止想到了叶雪梅的话,知道她意有所指,他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的,吴大人毕竟和我是一国人,他应当不会猜到这些。” “凡事皆有可能,万一他猜到了,王爷打算要怎么处理?” “这……”公良语止微一蹙眉,他似乎还没有想好,万一真让吴明知道了,他要怎么处理。 两人正在讨论这件事情,突然间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公良语止将自己的佩剑握在手中,走到门后。剑柄握紧,压低声音问道:“谁?” “王爷,是下官,吴明!” 门后传来了吴明的声音,公良语止便将佩剑放了下去,然后将门打开,门后果然是吴明和一个男子。那个男子身形不算是特别高大,面容也很是年轻,如若认作十二三岁的少年,也不为奇怪。如若安慕希在此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出来,这个就是他所认为的吴明豢养的娈童。 此人名叫囚刀,也是暗夜营中的人。他天生骨骼奇特,练就了缩骨功,再加上他本人长相颇为年轻,稍加易容之后,会让人认为他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在见到公良语止之后,也对着他躬身行礼,“拜见王爷!” 其实这一切的计谋都是出自叶雪梅之手,打从一开始知道叶雪梅出事之后,公良语止就上奏公良铭荡,要去救叶雪梅。公良铭荡便派出吴明做使者来到夏国。 之后,她让吴明和囚刀在一起,加紧时间赶路,让安慕希误以为她在吴明的马车上,转移他的注意力,放弃了包围鸾山。等到安慕希真的派人追上了吴明之后,发现叶雪梅并不在他的车上,他就会掉头回去。紧接着,当安慕希掉头回去之后,她又让公良语止的另一个侍卫装成守门的小吏说看到吴明形迹可疑,车上大概还会有别的机关让叶雪梅藏身。至此,安慕希一来一往,时间全都用在了路上奔波不已,也趁着这个机会,好让自己和公良语止逃离。 囚刀在见到叶雪梅之后,他眼中的惊艳甚浓,怪不得王爷一心想要救回她,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甚至还动用了暗夜营。他虽然身在暗夜营中,但自古都跟在帝王身边,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像叶雪梅这样能够称得上是绝色的,是少之又少。只不过,他打小就被灌输了不能因为外界的原因和诱惑而使自己改变了信仰或者是有了弱点之类的观点,他也就仅仅是惊艳一下而已,再不会多想其他的。 第30章 反道而行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吴明在见到叶雪梅之后,也是一惊,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回过了神,对叶雪梅作揖行礼道:“宋国给事中吴明见过叶……小姐,叶小姐安好!” 他知道叶雪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一定最不想别人再称呼她为叶才人,并且当初慕容宇也曾许下诺言要将她封为皇后,结果却险些要了她的姓名。他开口险些直接叫出叶才人,在回过神来之后,他连忙及时纠正改口称呼为叶小姐。 叶雪梅也对着他微微福身行礼,说道:“吴大人客气了,其实这里早已没有什么叶小姐,大人以后称呼我为姑娘便可。在这里我要谢谢吴大人,若不是你将安慕希的追兵引开,我和王爷哪里能够逃出离殇!” 吴明抱拳回道:“姑娘客气了,吴某其实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这件事情是之前离开宋国的时候,陛下特意交代过的。只是不曾料到,王爷居然只身一人前往夏国皇宫,如果这件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吴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公良语止已经站在一旁,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大人不必因为此事为难,等回到宋国,我自会向陛下表明一切。后果也由我一人独自承担,自不会牵扯到大人。” 公良语止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连忙转移了话题,然后和公良语止叶雪梅他们说了一下与安慕希照面时候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情与叶雪梅所谋划的一般无二。 当吴明得知此事皆是由叶雪梅一人谋划的时候,他心底里多的不仅仅是吃惊,还有几分忌惮。怪不得一向并不受宠的慕容宇能够在诸位皇子当中脱颖而出,并且在朝堂大乱的情况下能够稳住朝堂,顺利登基。原来背后竟然都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谋划,怪不得慕容宇宁愿得罪宋国也不愿意交出叶雪梅。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一定会以为这些都是慕容宇一人的才能和主意。 只是让他颇为疑惑的是,既然叶雪梅有如此才能,那为何慕容宇一登基就要毁去,如果留在身边,一统中原不是更好。 在吴明还未曾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公良语止说道:“吴大人赶了一夜的路,想必已经累了吧,还是赶紧歇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向南出发,从南边赶回宋国。” 吴明听后,正要答应,却听到一旁的叶雪梅说道:“不,明日我们不走南边。” 公良语止和吴明解释一怔,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为何?” 叶雪梅淡淡一笑,回道:“王爷、吴大人你们可曾想过,今日那安慕希在我们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一个人都未曾抓到,那他回去之后必定会将事情如实的禀报给慕容宇。慕容宇曾经在夏国见过王爷,虽然那时,他没有当即认出来,但经过了这么久,再加上吴大人的事,他一定已经猜到了王爷的身份。那么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如若王爷和大人是慕容宇,那你们会怎么做?” 第31章 争吵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吴明目光微微一滞,眉头蹙了蹙,开口道:“如果我是慕容宇,那我在猜出了王爷的身份之后,必定会加派人手和兵马在南境边上。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够把我们给抓住。” 叶雪梅颔首,回道:“不错,正如吴大人所想。” “那我们要如何离开夏国?” “我们可以走西边,西边的话虽然路途比较绕一些,也比较远一些,但我们只要进入吴国境内,再绕过吴国回到宋国,那慕容宇自然没有办法奈何我们。”叶雪梅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吴明听后,觉得叶雪梅这个计策极好,他其实打从心底里已经认同了叶雪梅的话,只不过最终做决断的人还是公良语止,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向了他,并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公良语止颔首,道:“我也觉得姑娘说的此事在理,如此就依照姑娘的话去做吧。明日天一亮,我们就抓紧时间赶路,去往西边,绕过吴国,回到宋国。好了,大家也都奔波了一整天了,这样吧,抓紧时间休息,离天亮就剩几个时辰了。” 众人皆点头,打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囚刀前去开门,原来是弥囚和容香回来了。容香一回来,就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然后从怀里拿出摘好的野果,说道:“奴婢摘了一些野果,大家可以吃一些果腹。” 公良语止和吴明都不吃,囚刀和弥囚也不吃。容香便将果子拿到叶雪梅的身前,对她说道:“小姐……”话一出口,她突然间想起了叶雪梅说不再让称呼她为小姐,她连忙改口道:“姑娘,你吃些果子吧。这些果子虽然比不上宫里的,却也贵在新鲜。” 叶雪梅望着容香那因为奔波弄花了的小脸,不禁一阵感叹,掏出怀间的帕子,替她擦拭了一下。这个丫头,难得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她,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她说道:“我吃了一些山鸡肉,已经不是很饿了!” 容香却不同意的摇了摇头,说道:“姑娘身子虚弱,只吃肉的话难免不太好,还是在吃些果子才行。” 叶雪梅的嘴角噙起一丝苦笑,她说道:“傻丫头,我都已经出宫了,哪里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吃穿用度皆挑剔不止?对于我来说,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 容香见她不吃,也只得作罢,她将果子重新包好,说道:“那就留着路上再吃吧,姑娘什么时候想吃在什么时候吃。” 叶雪梅颔首,微笑,不置可否。 时间紧迫,大家必须要抓紧时间休息。公良语止自是找了一处靠神像的地方准备休息。而叶雪梅也准备回到她先前躺过的地方休息。 哪知道,在她还未曾走过去的时候,囚刀已经在那里抓了一大摞厚厚的干草往公良语止的地方送去。 见到这一幕,容香急了,她说道:“你干嘛把干草拿走呀?你拿走那么多,那姑娘要怎么休息呀?” 囚刀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道:“那么一大堆干草,你家姑娘怎么可能用得完?王爷身份高贵,如果晚上没有干草,着凉了怎么办?” 容香并不是一个喜欢和人计较的人,若是平日里,她也就忍了,可是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都是在破庙里,除了她一个婢女,就只有姑娘一个女子。这本就应该给叶雪梅更多的照拂才是,他却偏生要来抢。 第32章 谶语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然而囚刀似乎并不打算将稻草归还,他拿起那些稻草正要往公良语止的方向走去。容香便伸手前去抢,囚刀功夫极好,只一个闪身的动作,容香就扑了个空,连他的衣角边都没挨到,更不用提及那手中的干草了。 面对着这个并不十分聪明的婢女,囚刀是有意戏弄与她。看到她险些摔到地上,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这时,却听到公良语止的声音,“囚刀,我不习惯用那个东西,我靠在神像这里合衣躺一会儿就行了,不早了,你也别整那么多事情,赶紧休息吧!” 囚刀看向公良语止,心里颇为不满的喊道:“王爷……” “好了,你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子,怎么和一个姑娘家计较,快睡吧!” 有了公良语止的话,囚刀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将干草给放回了原处。 容香赶紧把那些干草给叶雪梅铺上,并说道:“姑娘,快些休息吧,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方才那一幕,叶雪梅已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她在容香走到她面前之后,对她说道:“容香,以后不要随便惹事!” 她的话里明显地带着责备的意味,让容香倍感委屈,她回道:“姑娘,你知道奴婢没有。都是那个囚刀先来挑衅的。” “好了,别再说了,赶紧休息吧!”叶雪梅自然知道容香并非轻易惹事之人,只是到了这种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倍加小心。 容香见叶雪梅不再言语,她便也猜到了几分她的意思。再者说,叶雪梅毕竟是主子,无论说她什么,她都不能够反驳的太厉害了。于是,她在安顿叶雪梅休息之后,自己也靠在她的旁边睡着了。这一夜,几个人就这么睡熟了。 然而在一片寂静的呼吸声中,只有吴明一个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在看着叶雪梅,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与众不同。 夏国宣室殿内,安慕希跪在那由大金砖铺成的地板上,额头布满了冷汗。在他眼前,一双绣着石青色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不断地走来走去。显示着那人心中的愤怒与焦虑不安。 他的头一直垂着,根本不敢抬起来分毫。 半晌过后,之间那人停下了脚步,然后抬起脚冲着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在他倒在地上之后,那人似乎觉得对此并不解气,再次上前补了几脚。 “你真是个废物,枉朕养了你这么多年。连个女人都抓不住,你说朕要你何用?” 安慕希虽然被踹了几脚,但他仍旧重新爬了起来,满面惶恐的对慕容宇说道:“陛下,微臣也没有想到那叶雪梅会与宋国来使勾结起来,早知道,微臣岂会让他们得逞?求陛下恕罪,微臣一定会把叶雪梅给抓回来的。” 在安慕希提到宋国来使的时候,他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救走叶雪梅的人。那人当时身穿着侍卫服,虽然很眼熟,却已是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如今细细想来,他突然间眼前一亮,那人不正是宋国的王爷吗?记得墨轩帝在世时,有一次举办寿宴,他不是也来参加过吗?他既然能够来此,那就说明有人指使着他前来,否则,他一个王爷身份如此尊贵,怎会冒这么大的险?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一定是宋帝派他前来的。宋帝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他已经知晓了叶雪梅的价值?他知道了那句谶语? 第33章 蠢材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他心下一惊,竟然觉得后背有了丝丝凉意。宋国本来就是他大夏国的劲敌,如若被对方得到叶雪梅,那该如何是好? 这时,安慕希仍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叶雪梅逃往宋国,那她必定会途经山海关,山海关是中原第一大关,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很难走,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过不去那道天险。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去追捕,将她抓拿回来。” 慕容宇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先前被她戏弄了几次,难道说还没有长记性吗?此去宋国,如若往南走,山海关是必经之地,然而你都能够想到的事情,叶雪梅怎么会想不到?朕不相信,她这次会真如你所想的那样,从山海关走。” 恰在这时,宣室殿前的珍珠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掀开,走过来一位女子。那女子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层纱布与她所穿的大红色的凤服格格不入。那女子正是李兰凤。 先前她被叶雪梅劫持,虽然没有出血,但太医经过诊治之后说那匕首上的毒素仍旧通过表皮沾染了一些,所以伤口不大,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疤痕。 李兰凤心里快要把叶雪梅给恨透了,之前她忍气吞声那么多年,时时刻刻都处在她的阴影下,如今好不容易翻了身,却还被她威胁,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在她走过来之后,慕容宇将她的手握住,眼里满是疼惜,他对她说道:“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又跑出来了?你方才受了惊,要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李兰凤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她回道:“在叶雪梅那个贱人没有抓到之前,臣妾怎么能够睡得着呀?都是她把臣妾害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带到抓到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好好好!”慕容宇疼惜的拍着她的手,说道:“等抓到她就任由皇后处置!” 李兰凤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安慕希,对他说道:“本宫方才听你说,叶雪梅会逃去宋国,途经山海关,是吗?” 安慕希连连点头,回道:“是的,娘娘!微臣一定会带领人马守候在那里,将叶雪梅带回来交给娘娘处置!” 李兰凤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慕容宇,她说道:“陛下,去往宋国的道路可不止南边山海关一条路呀!如果往西走去,绕过吴国,仍旧可以回到宋国的。” 慕容宇颔首,也道:“皇后说得有理,朕也是这么想的。常人所能想到的,叶雪梅也必定能够想到,是以,她走山海关的可能性极小。” 李兰凤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对着跪在地上的安慕希道:“安卫首可听明白了本宫和陛下的话吗?” 安慕希的心里一直都在担心慕容宇会惩罚自己,是以,李兰凤和慕容宇之间的对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待到李兰凤问他,他先是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听清楚了,属下听清楚了!属下一定带着人守候在山海关外!” 第34章 计谋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安慕希仍旧没有把李兰凤和慕容宇的话听清楚,慕容宇气急,伸出腿,一脚踹在安慕希的身上,并骂道:“真是个废物,朕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安慕希被慕容宇这么一踢,反而想起来方才他们之间的谈话,于是他连忙改口说道:“陛下恕罪,属下听清楚了。属下一定为陛下分忧,还望陛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那你说,应当如何?”李兰凤扫了一眼地上的安慕希。虽然她也觉得安慕希很没用,可目前来看,也只有他能够派得上用场了。 安慕希想了想,试探道:“虽然说山海关险峻,可救她的那些人个个武功都不差,走那里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叶雪梅只是一介弱女子,想要走那里,恐怕不行的!” 李兰凤气极反笑,对安慕希说道:“安卫首这是只认准山海关一条道路了吗?难道说出了山海关,就不能往西走吗?” 慕容宇听了李兰凤的话,细细思量下,说道:“皇后说得有理,朕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往西走去,一路都是平原,非常的开阔,那里地大人多,想要抓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兰凤拢了拢自己的衣袖,伸手摸了摸那繁复的凤凰花纹,望着自己大红色的蔻丹指甲,说道:“陛下难道忘了,她的父母还有家人都在咱们手中吗?何不利用他们去把叶雪梅给引出来呢?” 慕容宇听了李兰凤的话,不禁夸赞道:“皇后真是聪明,用她父母和亲人的性命去引她出来,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李兰凤笑了笑,对着慕容宇福了福身子,说道:“陛下谬赞了!” 慕容宇笑着将李兰凤给扶了起来,然后将这件事情细细的嘱咐给了安慕希。待到说完之后,他对安慕希道:“事情都已经策划好了,这次,你务必要将叶雪梅给抓回来。如若这次你再失败,那你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也该搬家了!” 安慕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对着慕容宇说道:“陛下放心,属下这次一定将叶雪梅等一干人犯押解回来交给陛下和娘娘处置!” “如此最好,否则仔细你的脑袋!事不宜迟,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时间。”慕容宇再次吩咐道。 安慕希如临大赦一般,连忙退了出去。等到他出了宣室殿之后,一阵夜风袭来,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冷意。此时虽然是春季,天气却并没有那么热,然而他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打湿了,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都说伴君如伴虎,一点都不假。 他在稍事歇息之后,连忙离开了宣室殿,去做慕容宇交代的事情了。 且说叶雪梅一行人在离开破庙之后,一直向西走去,一路上,都尽量在山脚小路行走,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认了出来。这一路上毕竟人迹罕至,也没有什么好的落脚之地,众人皆是风餐露宿的。偶尔遇到山间猎人打猎时在林间组建的临时房屋,都会进去歇一歇。在太阳毒辣的时候可以遮一遮日,偶尔遇到天公不作美下雨的时候也能避一避雨。 第35章 说错话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毕竟从小养在深宫,体力不支,哪曾受过这般苦楚,是以,她时常是行走不便,须得让公良语止时时照顾着。 不知怎的,容香好像与囚刀不太和睦,自打两个人在破庙里因为干草的事情争执过之后,就总是不断地斗嘴。容香并不是一个喜爱斤斤计较的人,这点叶雪梅自然是清楚的,是以,她才感到疑惑。 虽说一路上有些辛苦,但好在春暖花开,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即使晚上也不会感到那么冷了。 只可惜,连日来的赶路终究让叶雪梅发起了低烧,身体有些发烫。着了风寒的人一般都会感到忽冷忽热,她在感到热的时候,真是想喝一大口清凉的水也缓解一下身上的热气,而在冷的时候,即使在太阳下面,也会感觉到瑟瑟发抖。 这不,不适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环抱着双臂,用手不断地来回搓着,给自己的两只臂膀升温。这时,一件玄色镶着金边的披风适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公良语止。 已经持续这样的症状两日了,这两日来,每当她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公良语止都会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姑娘,你要不要紧?要不还是我派人去寻个大夫来吧!你这样一直下去,若是耽搁了病情就不好了。”公良语止看着她,眼里关切满满。 “不要,我们还不安全,万一去找大夫暴露了行踪就不好了!”叶雪梅抬起手阻止了公良语止要替她寻找大夫的想法。 “那你的病情……” “不碍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两人正说着话,便看到容香的手中捧着一片荷花的叶子,碧绿碧绿的,上面还装满了一捧溪水,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生怕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她走到叶雪梅的身前,说道:“姑娘,快喝吧,这是奴婢特意去为你弄得溪水。这溪水极其清凉甘甜,喝了一定对你的热症有好处!” 叶雪梅看到容香手中的荷叶,惊诧的问道:“这里有荷叶吗?” 容香回道:“有的有的,从这里往东大概一里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溪。小溪里面就长满了荷叶,还有很多荷花都有了花苞,想必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开花了。想以前姑娘是最喜欢赏荷花的,陛下还是晋王的时候就曾给姑娘……” 说到这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打住了话题,对叶雪梅道:“姑娘,对不起,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该说这些的!” “无妨!”叶雪梅淡淡的回应道:“如若连这些话也听不得,今后还怎么去谈复仇的事情!”她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将容香手中的荷叶拿了过来,将清凉的溪水喝完。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在喝完溪水之后,叶雪梅突然之间说道。 容香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住,说道:“姑娘,你的低烧还没好,就一个人出去吗?还是让奴婢陪着你吧!再说了,万一路上遇到追兵那么怎么办?” 第36章 捉鱼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不必了,短时间内慕容宇的追兵是追不上来的。你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收拾屋子吧,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的。”叶雪梅不愿让容香陪着她一起去,容香无奈,只得做罢。 她一个人出了茅草屋,顺着容香所说的方向去看看荷花。大概走了一里多的路程之后,终于在半人多高的杂草中见到了一大片荷花塘。由于是天然的,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那些荷花的叶子十分的宽大和碧绿。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那荷叶顺着风吹的方向轻轻摇摆,那尚未完全开放的荷花苞在荷叶当中若隐若现。 叶雪梅看着这宜人的风景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远处有几只蝴蝶在尚未开放的花丛中翩翩飞舞。 她伸出了一只手,展开手掌,那蝴蝶就停落在了她的指尖,轻轻地闪动着自己的翅膀,就仿佛站在花朵上一般。 叶雪梅的唇角微微弯了弯,而后将手轻轻一挥,那蝴蝶便飞了起来,远离了她。 在蝴蝶飞走之后,她对着身后一大片芦苇荡说道:“不要再隐藏了,出来吧!” 此时,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芦苇荡随着风吹的方向,微微摇摆,同时发出一阵轻轻的哗啦声,可却未见任何人出现。 叶雪梅也不恼怒,而是转了个身,冲着那片芦苇荡望去,继续道:“王爷既然有心相随,又何必一直躲在那里呢?” 叶雪梅话音才落,就看到有人将那芦苇荡给扒开,走了出来。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公良语止。 公良语止走出来之后,面上带着一丝笑容对叶雪梅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是怕姑娘遇到追兵,不放心,是以跟着前来了。” 叶雪梅微微一笑,回道:“我自是知道的,又哪里会生气?” 公良语止面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对叶雪梅道:“不知道姑娘怎么会知道我藏身在那芦苇荡里呢?我藏的极好,即便是换做一般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够探着我的气息,又何况姑娘你根本就不懂武功。” 叶雪梅点了点头,回答了公良语止的疑惑,“先前几次我单独外出的时候,等我回去之后,容香告诉我,在我离开之后,你也离开了。她其实只是无意中说的,我却记在了心里。并且每次我只要单独外出,王爷都会跟着离开。如若说一两次可能是巧合,但那么多次,就一定不会是巧合了。这次我独自一个人出来,想必王爷也会跟着的。其实我本不愿意挑明,可又觉得王爷这一路上对我真是百般照拂,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够在此谢谢了!”她说罢,对着公良语止福了福身子。 公良语止一个抬手,本想扶着她起身,可又觉得不妥,便在她身前虚晃了一下,而后说道:“姑娘严重了,其实这一路上我也没有多做什么。这一声道谢,待到日后为姑娘报仇了再说也不迟。” 叶雪梅起身后,又看了一眼公良语止,便对他说道:“王爷,先前我与你说过的那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第37章 提醒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你是说吴明的事情吧?” “对!”叶雪梅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几天我发现吴明总是盯着囚刀他们看,很显然他已经猜出了囚刀他们并非普通侍卫。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夏国与吴国的边界之处,也就是说,一旦出了吴国,马上就会回到宋国,如若那件事情吴明告诉了宋帝,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希望王爷早下决断!” 公良语止微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回道:“好,此事我会想办法的,多谢姑娘再次提醒!” 公良语止说完后抬头望了望天,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嗯!”叶雪梅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两人相跟着就往回走去。在路过那一条小溪的时候,公良语止掏出了自己的佩剑,越过她走入了那清凉的溪水当中。正当叶雪梅疑惑的时候,公良语止将剑往水中狠狠一刺,一条快要两掌大小的鲤鱼正中其心。鱼身还沾着水,在拖出水面之后,甩着鱼尾,那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的晶莹剔透。 “姑娘,麻烦你去摘片荷叶来把这条鱼给裹住。”公良语止说道。 叶雪梅连忙伸手将一片荷叶摘下,公良语止便将那条鱼给放在了荷叶之上。但他并没有因此停手,而是继续在溪水里刺鱼。每次一剑下去,总是会有一条鱼刺中然后放在荷叶之上。 如此三四次之后,溪水已经不再清澈,自然也就刺不到鱼了。他这才收回了自己的佩剑,挂在身上。 望着那些还活蹦乱跳的鱼,叶雪梅叹道:“没想到王爷捕鱼的本领也这么高!” 公良语止冲着她笑了笑,说道:“想当年,我奉命在南靖国与北朝的边境打仗的时候,恰好遇上天灾之年,粮食极为不足。在皇兄为我想方设法调度粮食的时候,我们没有什么吃食,就带领着士兵们下河捉鱼。也多亏了边境恰好有一条大河,要不然,在那没有粮食的空档时间里,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了。这些日子在山林当中不是山鸡肉就是兔子肉,再不然就是一些野果。这下好了,有了鱼,就可以煮一些鱼汤了。鱼汤清淡还很有营养,对你恢复身子有好处。” 叶雪梅淡淡一笑,接着道:“如此说来,我又得谢谢王爷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间天空中落下一滴一滴的雨水,紧接着一道银蛇划过,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抬头向上望去,但见风雨密布,已是变了天。 看来马上就要来一场暴风雨了。两人也不再耽搁,公良语止一只手抓着裹着鱼的荷叶,另一只手扯了另外一片荷叶遮挡在叶雪梅的头上,护着她,以免被雨淋,然后快速的向茅草屋跑去。 待到两人跑回去之后,囚刀和容香全都上前,围住了自己的主子。 囚刀替公良语止将身上的雨渍稍微擦拭了一番之后,说道:“王爷,外面还是很危险的,万一遇到了夏国的追兵就麻烦了。”公良语止将手里的荷叶递给他,说道:“快去把这些鱼给炖了吧,要记得多弄一些汤。” 第38章 争执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囚刀虽然是护卫,但毕竟从小在暗夜营长大,对于这些最基本的烹饪也是会的,是以,他便拿着鱼准备去炖。 在他接过鱼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叶雪梅,眼里有一丝晦暗不明的情愫。这些情绪旁人没注意到,却被叶雪梅捕捉在了眼里。 而容香也连忙替叶雪梅将身上残留的水渍给擦拭干净,并说道:“姑娘,你这原本就病着,这下子出去又淋了雨,万一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办!”说完这些后,她又冲着囚刀离去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头,表情很是不悦。 虽然她的表现只是一闪而过,可还是被叶雪梅看到了,她问道:“容香,你是不是又和囚刀起争执了?”上次因为干草的事情两个人争执了几句,从那以后就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着一些矛盾。 容香回道:“姑娘,你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向来都不会和别人争执的。只是他不知怎的,总是看奴婢不顺眼。天气下雨了,他找不到王爷,非说是姑娘把王爷给拐走了,弄得奴婢心里好不舒服,就和他争执了几句。” 叶雪梅看了一眼容香,语气中略带责备,她说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性子,终归是太为我着想了。他要怎么说是他的自由,你又为何要与他争执?以后,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许再和他争论了,知道吗?” “姑娘……奴婢……”容香显然很委屈,低垂下了头。 公良语止听到容香这么说之后,他便道:“没想到这几日竟然让容香姑娘收到了这么大的委屈。看来是我管教属下无方,我这就去教训他!” 叶雪梅听公良语止这么一说,连忙道:“王爷不可,这件事情说起来容香也有错。如若要教训,岂不是我也有过。这一路上都凶险万分,囚刀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忠心为主,还望王爷不要责怪与他。” 公良语止看着叶雪梅,眼中有着一丝说不清的情愫,他稍微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好!那就依着姑娘的意思,不教训他就是了。” 两人说完话之后,容香扶着叶雪梅走到了另外一处较为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叶雪梅看着容香,说道:“以后不许和囚刀起争执了,知道吗?” 容香一脸委屈的看着叶雪梅,说道:“其实奴婢也不愿意和他起争执,只是有些时候,他说话太不讲理,奴婢气不过才和他起争执的。王爷也真是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侍卫,怪里怪气的。奴婢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样子的人。” 容香没有什么心机,不知道囚刀的身份,然而叶雪梅却是知道的,囚刀是暗夜营的人。看似古怪的脾气其实正是因为长期受到非一般的训练造就的,他柔弱的身形下,有着高深莫测的功夫。她不愿意容香与他起争执,也是怕她吃亏。 她叹了口气,将容香耳边的一缕碎发给挽到了耳后,说道:“容香,有些事情你不懂,总之你要听我的,我是怕你吃亏,是为你好。” 容香虽然依旧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旧点了点头,回道:“嗯,奴婢听姑娘的,以后注意便是了。” 第39章 赞美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知道,囚刀是暗夜营的人,在他们长期训练的过程中,除了听主人的命令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了。只要是威胁到他们或者是惹恼了他们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会起了杀心,如若那时,容香就危险了。 不多时,囚刀已经将鱼汤熬好了,并且很快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送到了公良语止的面前,他说道:“王爷,汤好了,快趁热喝吧!” 公良语止看了一眼鱼汤,却没有接手,而是对囚刀说道:“先把鱼汤给姑娘端去吧!” 囚刀微微一怔,虽然他极不情愿,可是他仍旧按照公良语止的话将鱼汤端给了叶雪梅。 他说道:“姑娘,请喝汤吧!” 他在和叶雪梅说话的时候只是喊她姑娘,并没有称呼自己为属下。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在自己主子面前才是下人,其他人面前都不是。 叶雪梅将鱼汤接过来之后,淡淡笑道:“囚刀的手艺必定是极好的,这汤一定很是鲜美。” 囚刀却不以为意,他说道:“姑娘还没有尝过,怎么就知道这汤很美味呢?再说了,囚刀只是一介粗人,烹饪并非长处。姑娘恐怕要谬赞了吧!” 叶雪梅抿了一口雪白浓稠的鱼汤,继续笑着说道:“在这山林之中,能够做得出来吃食的,必定都是手艺极好的。囚刀那里是什么粗人,在我的眼中,其实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 囚刀听了叶雪梅对他的夸赞,便道:“姑娘若是喜欢,就多喝一些吧!”说罢,他转身回到了煮鱼的地方,再次给公良语止舀了一碗汤。 这一夜,外面惊雷阵阵,银蛇乱舞,雨点噼里啪啦的响彻了一整夜。还多亏了有这样一个落脚的地方还可以勉强遮风挡雨,如若不然,且不说叶雪梅了,恐怕就连吴明这样的男人也会经受不住而感染了风寒。 在夜半时分,雨点稍微下小了一些之后,蜷缩在公良语止身旁的囚刀忽然间睁开了眼。他看了看一旁熟睡的叶雪梅和容香,眼中露出复杂的情绪。 盯了她们一阵之后,正当他准备合眼的时候,突然间感到一阵寒冷而有神的目光在盯着他看。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囚刀自小就在暗夜营训练,是以,这样的夜里,他的五官和六识都比别人强很多,他自然能够感受到普通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他心中疑惑,莫非是叶雪梅发现了他在看着她吗?他顺着叶雪梅和容香的方向望去,发现她们二人都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半分发现他的样子。如果不是他们,也就更不会是王爷和其他几个暗夜营的人了,他们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定然不会如此。如此说来,这些个人排除之外,就剩下了那个人…… 下了一夜的雨之后,道路已经变得泥泞不堪,众人行走在路上,颇为费力。好在这里离两国的边境也不远了,再加上这一路上都甚少见到追兵,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如此缓慢行了两天路之后,到了第三天,终于来到了两国的边境之处。 第40章 受审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这里和山海关那里不同,没有险峻的山脉和狭隘的山路,附近都是一些平原之地。而在这里有一处小村子,在夏国初建国的时候规模还很小,这几年来在几代皇帝的治理下,繁衍生息,规模已经较之以前大了很多。 叶雪梅容貌太过于显眼,如若在这个小村子里露脸,恐怕会引起众人的议论以及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用一块面纱将自己的脸给遮了起来。 囚刀拿着一些碎银子去向村民换了一些馒头,一行人正在吃的时候,见到一个砍柴回来的樵夫在他们面前走过。这时,另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从他的后面追上了他,喊道:“李大哥,李大哥……” 樵夫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农夫,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回道:“是你呀,方老弟!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去呀?” 农夫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听说村长抓了一些囚犯,说是要往宫里押送,我这不是赶着去看热闹呢吗?” “犯人?”樵夫惊诧道:“咱们村里是有什么人犯了事吗?怎么我没有听说过呀?” 农夫摇了摇头,回道:“不是咱们村的,我听说是宫里一个后妃的家眷。” “后妃?那后妃可是犯了什么事儿吗?”樵夫继续问道。 “据说是先帝的一个才人,姓叶,本应该随着先帝逝去的时候殉葬的,后来给逃了。这不,宫里的那位陛下派了人去她的家中抓捕她的亲眷,哪知道她的亲眷们早就得知了消息,都想要逃跑出境。多亏咱们村长机灵,看穿了这群人,才报告了上面,给抓了起来。” 听着农夫的回答,李姓樵夫不免感叹道:“说来也真是可怜,先帝在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才人,先帝逝去了,还要跟着陪葬。想来那位叶才人必定很是年轻,不甘愿就这样死去,只是连累了她的亲眷也得跟着受罪!你这还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看呀,那些犯人都要押往离殇皇宫的,我还没有见过那些达官贵人呢,去看看,长得什么样子!” “也是,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也好!”樵夫说着,便跟着农夫一起走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嘴里所说的叶才人此刻就在他们的身旁。 公良语止看着一旁的叶雪梅,深深地为她担忧着,那毕竟是她的家人,她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因有面纱遮着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是在看到她手里已经攥的不成形的馒头,就已经知道了她心中必然不好受。 他在心中默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弥囚说道:“弥囚,你去前面打听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怎样的!” 弥囚得令,连忙前去探查情况。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回来了,他回来之后,对公良语止躬身行礼,道:“王爷,方才去打听了一下,前几日确实有从离殇押解来的犯人。据说原本要从这里逃亡吴国的,后来被抓住,准备押解回离殇。哪知道半路上看守的人不严,使得他们再次逃脱。只可惜毕竟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根本就逃不掉,被这里的村长发现就报告给了押解的首领,之后又抓了回去,此刻正在祠堂前面跪着受审呢!” 第41章 救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听闻这种情况,叶雪梅连忙问道:“你可打听到了他们押解的人马有多少?” 弥囚看向叶雪梅回道:“也不过百余人而已,押解的首领是一个副千卫,而他的手下则跟着两个百夫长。” 叶雪梅听后,微微合了合眼睑,沉了口气,回道:“好的,我明白了!” 容香听后,也不禁皱眉说道:“夏帝真是无情,都已经将姑娘逼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不放过姑娘的亲眷。那些亲眷里,岂不是有姑娘的爹娘吗?” 叶雪梅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在破庙里的那个噩梦。她一直不希望那个梦是真的,可是事情似乎并不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去发展,一切似乎挽不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对容香回道:“他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又怎会奢望他放过我的家人?只是我一直在自我欺骗,不想让这些事情发生,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过。” 公良语止已经知道叶雪梅心中所想,他听到叶雪梅这样的感叹,心中也不免为她感到难过,他在看了一眼叶雪梅之后,对弥囚等一干人说道:“弥囚,你和囚刀他们留下来保护叶姑娘和吴大人,其他人,随我去祠堂那边!” 此话一出,众人皆傻了眼,囚刀更是伸手拦在公良语止的身前,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冲动呀,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道可否听属下一言?” 公良语止自是知道囚刀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其实他的心思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更何况还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囚刀呢。 他在囚刀的示意下,随着他走到离叶雪梅他们十几步开外,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时,才停了下来。 囚刀说道:“王爷可是决定了要去救那些叶姑娘的亲眷吗?” 公良语止说道:“叶氏一族何其无辜,根本就不应当受到这种遭遇。我本就不是无情之人,更何况遇到这种事情。如若让我见死不救,我怕是根本做不到。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他这话已经是间接承认了要去救叶氏一族。囚刀听后,摇了摇头,说道:“王爷万万不可。这场祸说到底是叶氏人自己造成的。若非当初叶朝义贪图荣华富贵,又怎会送自己的女儿入宫给那老皇帝做才人呢?老皇帝死后,但凡没有子嗣的是一定要陪葬的,这是夏国的规矩。叶姑娘能够死里逃生也是因为她那奇特的命格正是慕容宇所需要的。这本就是一场和王爷无关的战争,王爷大可不必理会。” 他说了半晌之后,继续道:“再者说,王爷冒死从离殇皇宫把叶姑娘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里还没有出了夏国,正是夏国和吴国的交界处,有着夏国的重兵把守。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如果就这样轻易地前去,岂不暴露了身份?万一引来那些追兵,属下和弥刀这些人可以不顾性命护住王爷,却也难保能够护王爷周全,还请王爷三思呀!” 第42章 冒险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囚刀说的句句在理,公良语止自然知道囚刀是为了他好,但他仍旧坚持道:“罢了,不用说这些了,我都知道。我是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就在他打算绕开囚刀离开的时候,囚刀再次拦在了公良语止的身前,他急切的说道:“囚刀恳请王爷再仔细的考虑一下吧!” 囚刀的眼眸之中尽是关心的神色,他不想让公良语止去涉险。 公良语止轻轻地拍了拍囚刀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冒险。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决定的事情是没人能够更改的。好了,你快去照顾叶姑娘他们吧,我去去就回。” 他在看到樵夫和农夫走的远了之后,他也准备跟着上前去查看,毕竟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还是跟着他们最为便捷。 公良语止抬步正要再次离去之时,囚刀再次拦住了他,说道:“王爷,属下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王爷虽说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分不清轻重缓急。王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叶姑娘!自打前几年王爷在夏国墨轩帝的寿宴上见过叶姑娘之后,就念念不忘。只可惜她根本就没有将王爷放在心上,而是跟了慕容宇。今日的祸端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太过于相信慕容宇。王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未曾婚娶,陛下和太后几次为王爷指婚都被王爷拒绝。有好多人都在背地里说王爷不娶亲是因为有暗疾,更有甚者说王爷有龙阳之好。王爷当真就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吗?” 自打两年前暗夜营交由公良语止指挥之后,公良语止就将囚刀带在他的身边做贴身侍卫。也只有他最为了解公良语止的喜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他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出事。 “你既是知道,那就更不应该拦我。”公良语止的面色有些不善。 囚刀自然知道公良语止的想法,可他宁愿得罪他也不愿意他出事。 见到囚刀不再言语,公良语止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不会有事的。想当年我在北朝边境打仗的时候面对的敌人更多,可我不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王爷……”囚刀还想要再说什么,公良语止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如果你不听从命令,那我立刻就让你回到宋国去!” 囚刀知道公良语止的脾气,如果他再敢多说一句,那恐怕公良语止就会立刻让他回到宋国。 他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不平,可仍旧压制下了自己心中的不甘,立在原地。 这时,弥刀走了过来,他在看到囚刀的脸色极为不善的时候,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到你脸色如此不好看?” “我没事!”囚刀冷冷的回了这句话。 弥囚自小和囚刀一起长大,他知道他的性子,是以在囚刀说出这些话之后,他便没再问。 第43章 自投罗网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囚刀对叶雪梅更加不待见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叶雪梅只不过是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罢了,却让王爷数次为她冒险。虽说这是主子的事情他不应当多管,可他就是看不惯。 在见到公良语止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再次追了上去,对公良语止说道:“王爷,还是让属下和你一起去吧!”既然不能够阻拦,那就跟着他,确保他的安全,这也是他的最后底线了。 “罢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公良语止语气中颇为无奈。 在重新指定了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叶雪梅他们之后,他正打算离开,突然间听到叶雪梅说道:“王爷可是要去祠堂救我的家人吗?” 公良语止回道:“不错,正是!” 叶雪梅的眉头微微蹙了蹙,说道:“王爷且慢,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公良语止不解的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且说在离祠堂不远处的一间青砖青瓦的房间里,有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正闭目养神躺在太师椅中,手握着太师椅的扶手,一下一下的轻叩着。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投到他的脸上,使他的脸看起来一半白,一半暗的,犹如阴阳脸一般。 这时,身旁来了一个人,微屈着身子极为恭敬的对他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是吗?”那人微微翘了翘唇角,说道:“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对,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一切也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等着卫首安排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宇派来以叶雪梅的家人作为诱饵诱捕她的万军卫卫首安慕希。 “好!”安慕希坐了起来缓缓睁开双目,射出幽冷寒光,“现下里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进来的男子点了点头,回道:“是,卫首!不过属下仍有一事不明,卫首为何要派人在这里等着,万一那叶雪梅一干人等从山海关离开,要怎么办?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不都是前功尽弃了吗?” 安慕希嘴里冷哼一声,回道:“从这里去吴国,可比从山海关走方便多了。再说了,像你这样愚笨的人都能够猜到叶雪梅可能会从山海关离开,她那样精明的人岂会不知?她必定会反其道而行之,从这里进入吴国境内。好了,再多说也无益,你赶紧带人去给我盯紧了,如若他们一行人出现,就按照原计划行事!” 男子接令,再次微微躬身行礼之后,起身打算离开。这时,安慕希问道:“那个村长呢?” “就在外面侯着呢,就等卫首的召唤了。” “好,召唤他进来吧!”安慕希说道。 “是!”那男子应声之后,就退了出去,不多时,村长就进来了。 他在进来之后,对着安慕希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笑容堆满了细长的脸,“小人孟大河参见卫首!” 安慕希看了他一眼之后,问道:“本卫首让你准备的事情你都准备好了吗?” 孟大河腆着笑脸回道:“回卫首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小人都把话全都传到了村里,现下里村里的人都已经知道有先帝叶才人的亲眷被押解回离殇皇宫当中。并且也知道那些囚犯此刻正在祠堂受审!” 第44章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安慕希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道:“那就好!” 此次他出来抓捕叶雪梅,慕容宇是费了极大的功夫的。他不仅让安慕希全权指挥,更是给了他一项特权,如有需要可以随时调用边境的驻军人马。因为他们都知道,抓捕叶雪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如果这次让叶雪梅逃掉,她到了吴国境内,那么久再也无法挽回了。也正因为如此,安慕希才感觉到了这次肩膀上的巨大压力,他这次不能够有半分闪失,不然,不仅他的职位难保,恐怕连性命也会搭进去。 孟大河在看到安慕希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出于好奇心,又问道:“不知道这些囚犯到底犯了什么罪,能够劳驾卫首您亲自前来办此事?” 他此话一出口,安慕希冷寒幽深的眸子看向了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对他说道:“不知道村长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什么好处。你可知道什么样的人最短命吗?” 村长毕竟不是个蠢笨之人,他在听到安慕希这样说之后,心中已经开始懊悔自己方才多嘴说的那句话了,只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就无法挽回。此刻,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湿透了,他哆嗦着回道:“小人,小人不知!” “知道的越多的人,越是短命!”安慕希将双手背在身后,从嘴里一字一句的将这句话给吐了出来。 孟大河一听,两条腿一阵哆嗦,站立不稳,就跪了下去,用手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说道:“小人该死,小人不该问这么多,还望卫首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小人计较!” 孟大河的一个亲戚在宫里当差,他听那人和他提起过,万军卫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并且只听皇帝一人差遣。里面的人杀伐果断,做事根本不留情面。他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看着安慕希,后者的面色并不好看。他只得再次狠狠地掴着自己巴掌,不大一会儿,脸已经又红又肿,和猴屁股似的,让人看了很是好笑。 片刻过后,安慕希缓缓说道:“好了,不要再打了!知道错了就好!” 听的安慕希这样一说,孟大河这才吁了口气,停下了打着自己脸的手。 “你且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吧!这里就不用你回话了!” 孟大河站起身来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小人这就告退!”他说着,连忙退了出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就在他就要推门离去的时候,安慕希又道:“等一下!” 孟大河猛然间一阵心惊,却还是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问道:“不知卫首还有何事吩咐?” 安慕希森冷的眸子看向他,说道:“若是有人问起你的脸怎么了……” 还没等安慕希的话问完,孟大河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经过方才的事情,他已经机灵了不少,连忙道:“如若有人问起,小人就说天气热了,蚊子太多,小人是用手拍了蚊子所致。” “嗯,那就好!”安慕希沉吟一声,便放他离去了。 在孟大河离开之后,安慕希望着一旁的万军卫,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第45章 事情做好了吗?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在夏国和吴国的边境上,这个小村子很小,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就连每年一度的祭祀也没有现下里这么热闹。祠堂的门口已经围满了很多的人,大家都在看着那在祠堂门前被绳子连成一串的人,就像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一共有十几个人,有几个人穿着锦衣华服,像是主子,其余的人都穿的很普通,却也比他们这些村里的老百姓穿的要好,想必是伺候主子们的下人。 站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一对夫妇,男的发须已经灰白,女的虽然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美人。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应当是刚过了及笄的年纪,那小姑娘年纪虽小,容貌却也是相当惊艳,想必再长大一些也应当是个绝世美人。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只有五六岁的男孩,也是生得颇为俊俏。两人之间眉眼有些相像,一看便知是姐弟。他们一定和那对夫妇是一家人。 小男孩忽闪着大眼睛看向周围围着他们的黑压压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女孩子身边靠近一些,说道:“姐姐,我怕!” 那小姑娘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抚道:“不怕,有姐姐在!” 这些人就是从离殇抓来的先帝叶才人的亲眷,为了将这些人赶在叶雪梅他们之前带到这里,可谓是煞费苦心,一路上就连日行千里的宝马都跑死了几匹。更不用提及为了做这件事情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 孟大河站在一旁的高地上,伸手捂着自己红肿的脸。这处高地是这小村子里面唯一的一处高地,也是唯一能够看清村子全貌的地方。站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祠堂那里的状况。因为得了安慕希的命令,他来到这个地方,观察有没有什么陌生的面孔。 他在这个村子里做了十几年的村长了,这村子里的人没有他不认识的,就连村里的猫猫狗狗多了或者少了,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现下里,他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眼睛都看的酸了,也没看到有一个陌生面孔。 这时,一个精瘦的汉子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和孟大河还有些相像,他来到孟大河的面前,说道:“叔,你怎么在这里呀?让我好找!咦,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会红的这么厉害?” 前来的这个精瘦汉子是孟大河的侄子,孟大江。想当初为这个名字孟大河可没少纠结,凭啥他的侄子就要叫这种名字呢,大江,这不是比他大河还大吗?只不过毕竟是他大哥的孩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就只能够忍气吞声,随他去了。 孟大河转过头看了孟大江一眼,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两只蚊子,毒气太大,就给咬成这样了!” 孟大江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道:“不是吧,叔?你这真是蚊子咬的?蚊子咋地这么厉害呢?就像我爸前两天一样,被马蜂给蛰了,肿的老大了!” 孟大河继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管是蚊子也好,马蜂也罢,都成这样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好了吗?” 第46章 不忍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孟大江点了点头,回道:“做好了!叔你就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侄儿哪次没有办好呀?对了,叔,你说这些囚犯干吗要绑在这里呀?既然是囚犯,关起来不就行了嘛?” 孟大河没有办法将安慕希以及万军卫的事情说给他听,只得说道:“你问那么多干嘛?那是人家官爷的事情,官爷要办的事情,哪轮得上你和我操心?只要把他们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听得孟大河这么说,孟大江也不再多问。 孟大河对孟大江说道:“你快帮叔看看,对面祠堂那里站着的人当中有没有不是咱们村的陌生人?” “找陌生面孔做什么?难不成又有吴国细作混进来啦?”以前有过一次吴国细作混进来被抓走的事情,他还以为这次还是和那次一样。 孟大河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对他说道:“快些找吧,这可是那些军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孟大江听后,便按照他的吩咐和他一起站在高地上望着对面的祠堂。可是两个人眼睛都看酸了,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陌生的面孔。 看来看去,反倒看到了一队士兵前来,这队士兵的领头人正是副千户冯细军。孟大河连忙带着孟大江从高地走下去,去迎接冯细军。 孟大河腆着笑脸对冯细军说道:“千户大人好,您怎么来了?” 冯细军站在原地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本大人不能来吗?” 冯细军虽然只是一个副千户,可是他最痛恨别人叫他副千户了,他才来的时候,孟大江不小心叫了一次,惹恼了冯细军,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也是从那以后,他每次见到冯细军都会称呼其为千户大人。 “不是不是!”孟大河连忙摆手,说道:“小人只是在想,有什么事情交给小人去办就好了,何必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 孟大河是一个聪明人,尤其是这几天和这些人接触下来,更是了解到他们的喜好。他深深地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更何况冯细军和安慕希等人的官职可不比他大了一级。他知道这些人如若想要他的性命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冯细军却并没有理会孟大河对他的揣测,对于他来说,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是以,他对他带来的那一队士兵说道:“快去把他们都给我吊起来!” 祠堂门口恰好有一个杆子,若说是吊上十几个人勉强还能够撑得住。那群人得了令,便上前麻利的将一干人等吊起来。为首的一人走到最小的男孩子身边,正打算将他给吊起来的时候,男孩子有些害怕,畏缩着向后退去,并哭泣道:“我不要被吊起来,不要,母亲,我怕……” 那美丽的妇人见此情况,连忙起身挡在了他的身前,跪下来不断地给那些人磕头,哭泣道:“大人,请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要吊就吊我吧,我年纪大了,怎么样都行的!求求大人不要为难他一个孩子!” 负责吊人的士兵见到这一幕不仅起了恻隐之心,他对冯细军说道:“大人,这孩子还这么小,看着如此可怜,是不是……” 第47章 不为所动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冯细军就回过头瞟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满是阴鸷的神情,他说道:“怎么?你同情他?那你就代替他吊上去好了!” 那士兵听得冯细军如此说,只好打消了先前的念头,不再言语,将小男孩和他母亲分开,并都吊了起来。 小男孩名叫叶烨,是家中最小的一个男丁,又是主子,哪曾受过这等罪,先前一路上已经够委屈了,此刻,被吊了起来之后,更是恐惧到了极点。他扯开嗓子不断地哭泣,无论离他最近的母亲和姐姐怎么哄他,都无济于事。 烨儿的哭声显然惹怒了冯细军,他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中的鞭子,哗的一声抽在了烨儿的身上,烨儿本就已经破烂的衣衫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大骂道:“给老子闭嘴!” 烨儿只有五六岁的光景,在被鞭子抽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哭得更加厉害了,然而他的哭声并没有让冯细军停手,反而换来了他更加疯狂的抽打。 烨儿的姐姐盼儿和他的母亲颜氏都在旁边,本想替他挡鞭子,可是因为被吊着,无法替他挡,心急如焚下,只能够哭着不断地求冯细军。其余人等更是哭成一片,跟着一起哀求。怎奈冯细军根本不为所动。 安慕希是所以选了冯细军作为看守的人,就是看中了他这种阴冷狷介的性格,特殊时期行特殊事,自然也要用非一般的人。 身边的人怎么也看不下去,其中一个跟了冯细军好几年的士兵,费了好大的唇舌才将他给劝说住,停了鞭子,但烨儿的小脸已经哭得青紫,几乎可以说是剩下半条命了。 孟大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虽然处在夏国和吴国的边境之处,但两国已经交好多年,已经很久都没有开过战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吴国的细作跑来捣乱,但那毕竟都是少数,并且每次边境的守将和官员都不会公开处理此事,是以,他也不会见过这些事情。 他的心里已经有些哆嗦了,忙走到冯细军身边,看着他心有余悸的说道:“大人,您这么做,万一要是……”说到这里,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接着道:“要是被卫首大人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冯细军回过头看了孟大河一眼,阴恻恻的笑了笑,回道:“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卫首大人示意的,只有他们越惨,逃犯才越有可能露出行踪,你就不必操心了!” 孟大河听到是安慕希示意的,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听得冯细军再次道:“对了,卫首大人交代你的事情,你可要办好了!若是让逃跑给逃跑了,那你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要不保了!” 冯细军的话说完之后,孟大河禁不住感觉到后背有些冷意,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对冯细军告退之后,返回到高地上和自己的侄子一起观察祠堂前方到底有没有逃犯。 两个人看得眼睛发酸,可以就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两个人盯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了在人群中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面孔。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绝对不是这个村里的人,那么必定就是冯细军所说的逃犯了。他心中一阵惊喜,嘱咐侄子孟大江要看好那两个人,他则快速的跑到冯细军面前对他说了这件事。 第48章 跟丢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冯细军是从离殇过来的,他自然知道安慕希要找的是什么人,在听到孟大河的禀报之后,他并没有四下里张望,而是沉住气,问道:“在哪里?” 孟大河冲着那两个人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就在那边,一男一女两个人。小人敢肯定,他们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一定是大人要找的逃犯!” “好,很好!”冯细军按捺住心中的喜色,对他说道:“你要继续盯紧了,不要上前,切莫打草惊蛇,知道了吗?” “小的知道了!”孟大河连连点头,“大人放心吧,有我侄儿大江在那里盯着呢,保准跑不了。要不,小人也再跟着回去一起盯着?” “好,快去!一定要盯紧了!”冯细军回道。 在得了冯细军的指令之后,他赶紧回到了先前的那片高地之上,与孟大江一起紧紧的盯着那两个人的行踪。 冯细军冲着他身旁的一个人勾了勾手指,待那人凑到他身边之后,他对着那人耳语了几句,那人得令后,便快步离开了。紧接着,他走到祠堂边上,将那些守卫的士兵们全都召集了起来。 那一男一女好像知道了有人在盯着他们,于是缓步向后退去,像是要逃跑。 孟大河心中一泠,连忙对徐大江嘱咐道:“你要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个人,知道吗?千万要记好他们的行踪。” 在嘱咐好孟大江之后,他连忙一路小跑着走到冯细军的身边,焦急的对他说道:“大人,不好了,那两个逃犯好像知道了我们在盯着他们,已经想要逃跑了!” 冯细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真是废物!” 此时,冯细军已经将祠堂前的士兵们召集好了,他带着一众士兵跟着孟大河走到孟大江的面前。孟大河问道:“大江,那些人去了哪里?” 孟大江满脸都是汗珠,他用手指着方才那两个人的方向,说道:“好像是在那里!” 等到众人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二人的身影?孟大河再次转过头来问道:“到底在哪里?根本就没有人!” 原来孟大江盯着盯着,那两个人就不见了,已经逃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外。孟大河在见到冯细军已经沉下了脸之后,气的将孟大江痛打一顿,骂道:“不是让你看着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都做不好?到底去哪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孟大江的声音里似乎已经带了哭腔。 孟大河的额头还有后背上也开始凉飕飕的,他在想,这个村子里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次没完成安慕希交代的任务,他真的不敢想象,日后会怎么样,或者说,连日后都不会有了。 孟大江被打了一顿之后,心中颇为委屈,对孟大河说道:“叔叔,那也不能怪我呀,你是不知道那两个人跑的可快了,我根本就看不住!” 孟大河听到他这样说,气的又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还有脸说!叫你看好他们,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在踢完了孟大江之后,他继续陪着笑脸对冯细军说道:“大人别急,这两个人既然在这个村子里,必定跑不远的。小人这就吩咐下去,全村搜索,必定能够找到那两个人!” 冯细军的脸色这才稍有好转,他对孟大河说道:“你最好如此,否则一旦卫首大人怪罪下来,这全部的责任就由你来担了!” “是是是!一定会搜到的!”孟大河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对着冯细军回复道。 很快,孟大河的话便传给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大家虽然不知道孟大河为什要这么做,但他们觉得既然村长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是以,村里的人们都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那两个逃犯。 孟大江被打了一顿,很是委屈,他对孟大河说道:“叔叔,不就是两个细作吗?以前又不是没有,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呀!再说了,只要人在咱们村里就跑不掉的,干嘛那么着急呀?” 第49章 追逐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孟大河气急,骂道:“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要是让这两个人跑了,你和我都会人头不保的!” “什么?人头……不保?”孟大江听了这话,隐约觉得脖子后面像是有一把刀架住似的,嗫嚅道:“叔叔,你可别吓我,我胆小!” 孟大河没好气的回道:“我自己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我还吓唬你做什么?你最好也祈祷那两个逃犯能被抓住,否则,你和我都会没命!” 孟大河正在和孟大江生气,突然看到本村的一个村民前来,对他说道:“村长,村长,找到你说的那两个人的踪迹了!” 孟大河一听,心中一阵欣喜,他立刻问道:“真的找到了吗?在哪里?” 村民回道:“就在西山的山脚下,已经有其他的人去那里守着了,我是赶回来给你报信的!” “好好好!”孟大河一连串的好之后,又对那人交代道:“那你也赶紧去那里看守好,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他们再跑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那村民得令之后,又往西山的方向跑去了。 在那村民离开之后,孟大河也对孟大江交代道:“你也快去跟着在那里守着,这次要是再出岔子,你和我一起完蛋!” “好的好的,叔叔!”孟大江先前听孟大河说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再说多余的话,而是连声答应着,急忙跟上了那个离开的村民。 孟大河终于找到了那两个人的线索,心中欣喜,连忙跑去那间青砖青瓦的屋子里去向安慕希报告这件事情。 安慕希听后,也很兴奋,他立刻召集所有的万军卫和那两千士兵,向西山出发。 冯细军在听了安慕希的安排之后,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问道:“卫首,只是区区一个女子,用得着动用这么多人手去捉拿她吗?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安慕希却冲着他摆了摆手,说道:“你是不了解这个女人,她非常的阴险狡诈,并且善于用计,极为不好对付。如若不是因为她那么难对付,先前在离殇的时候也不会被她跑掉了。不要说全部的万军卫和这两千人了,就算是把驻守军队也给召集来,也不觉得人多!” 冯细军没有和叶雪梅打过交道,他自然不知道叶雪梅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只不过他听安慕希这样一说之后,便晓得那叶雪梅确实不容易抓捕,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点齐所有人员之后,便跟着安慕希一起去往西山抓捕逃犯。 待快要走到西山脚下的时候,安慕希望了一眼那并不算太高却长满了植被的小山,冷笑道:“她倒是聪明,懂得利用树林来掩护自己,只可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大河一边带着他走,一边讨好的对他说道:“只可惜狐狸再狡猾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那逃犯逃了几次也最终会被大人抓捕归案!” 安慕希自鼻腔当中冷哼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待到走到了上脚下之后,并没有见到叶雪梅等人的踪影,只看到有一名村民在那里守候着。孟大河走上前去询问道:“逃犯在哪里?” 那村民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有些惊吓,嘴里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在孟大河询问了几次之后,终于回道:“那几个人进了山林,因为要等着给村长报告消息,我就等在了这里,二娃他们几个人跟了进去。不过他们沿路都扔了苍耳,只要跟着苍耳就能够找到那些人了。” 苍耳是一种长在山上的矮木,果子长有倒刺,但凡有人或者畜经过,那些倒刺就会勾住人的衣裳或者畜的皮毛,借以传播。 孟大河带着安慕希一行人,沿着苍耳果实一路洒下的地方逐渐走进密林深处。这里的雨水旺盛,再加上常年没有人来往,所以植被都长的很茂盛。那些大树都需要人合抱着才能够环住,大树的枝叶非常茂盛,蜿蜒向外伸出,遮住了头顶的大片阳光,彰显的此处幽暗颇深。 而在大树的后面则是一片竹林,细长的竹子随着一阵风吹来,随风飘摇着,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而有一片竹子大概是让人给砍伐了,只露出了底部的一截。 那苍耳子所指的方向就是这里,再往密林深处行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就看到了先前所说的那两个村民。孟大河先行一步走到那两个人的身前,问道:“人呢?” 那两个人指了指前方,二娃回道:“就在那里!我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呢!” 还没等孟大河接话的时候,二娃又说道:“村长,那个女的可真美呀!”他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树林中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惊艳。“要是能够讨得那女子做婆娘,就是少活十年我也愿意呀!” 孟大河伸手敲了敲他的头,说道:“想什么呢你?那可是朝廷的逃犯,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紧接着,顺着他说的方向想前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丛林中有一男一女。男的确实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人,可是女的…… 他感到颇为疑惑,正想着告诉安慕希,“大人……” 话还没说完,却看到安慕希已经前来,并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早在孟大河前去询问的时候,安慕希就已经发现了叶雪梅他们的行踪,他的心里此刻全都是想着怎样抓捕叶雪梅,又怎有时间理会他呢! 安慕希向后招了招手,冯细军就来到了他的身后,拱手道:“大人!” 安慕希对他说道:“你带着一干人等先行将此处包围住,然后以布谷鸟的叫声为暗语。等候时机,待我的命令一下,你就可以带领他们包抄了!” “是!属下这就去!”冯细军得令之后,便带着一众人等,悄悄地迈着细碎的脚步打算将这片林子给包围起来。他们的脚步声特别的轻,轻到只能够在这林中听到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待到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之后,树林那边传来了两声“布谷,布谷!”的叫声。安慕希听到之后,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冯细军已经包围了这个山林,是以,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宝剑,带领着其余的人一起往叶雪梅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不再掩饰着自己的脚步声,很快,他们的脚步声就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 此刻,站在山间的叶雪梅和公良语止就站在原地。安慕希的到来让叶雪梅一惊,她猛然间回过头,望着安慕希的脸色煞白,她说道:“你,你终于还是来了!” 第50章 无知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安慕希轻轻笑了两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姑娘,一别已经半月有余,姑娘自打上次在离殇皇宫一别之后,真是让下官好找呀!”因为叶雪梅在墨轩帝薨逝之后,一直跟在慕容宇的身边做他的谋士,是以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身份特殊,只称呼她为姑娘。 叶雪梅望着安慕希,说道:“安卫首,想当初,组建万军卫是我向慕容宇提供的,选你为卫首,也是我选的。其实说起来我也算是对你有恩,难道你就不能看在以前我对你的恩情上面网开一面放过我吗?” 安慕希回道:“姑娘,其实你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与我有恩,只不过,再大的恩情在圣意面前也是不值得一提的。正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属下将姑娘抓回去,如果属下将姑娘给放了,那陛下岂能绕过属下?到时候,丢官免职是小,恐怕脑袋都要搬家了!” 说完这些之后,他收起自己伪善的笑脸,冲着林中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丛林的四面八方冲出好多人将他们重重包围起来。 安慕希正打算打算上前一步将叶雪梅给抓起来,这时,公良语止拦在了叶雪梅的身前将她护住,大声呵斥道:“你们谁敢对叶姑娘不利?” 安慕希从来的时候就忽略了身旁的这个男子,此刻在见到他阻拦在他的面前时,他当即认出了此人是和叶雪梅一同从离殇皇宫逃出来的。并且之前他也听慕容宇说过此人是宋国的人,虽然没有说出真实的身份,却也不简单。只不过到了此刻,他绝对不能够屈服,更何况此处已经被他的人给包围了,他更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对准了公良语止,恶狠狠地道:“今日既然你栽到了我的手里,我就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挡我者,必须死!” 公良语止冷冷一哼,说道:“那你就试试看!” 就在两人箭弩拔张的事后,叶雪梅叹气头望了望被密密麻麻的树叶遮住的天空,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蠢笨之人,当初还真是看走了眼!” 叶雪梅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被在场的安慕希听到,他心中愤恨至极。自打他做了这万军卫的卫首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说他蠢笨,就连慕容宇也不曾说过。此刻,他咬着牙,愤恨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蠢笨,你没听到吗?”叶雪梅清冷淡漠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轻声说道。 “死到临头了,还要逞口舌之快,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说着,他双目猩红,杀心已起。想当初慕容宇交代他要抓住叶雪梅,可并没有说是死是活。是以,他即便杀了她,带回去一具尸体,慕容宇想必也不会怪罪于她。 “口舌之快?”叶雪梅嗤笑一声望着安慕希,说道:“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其实我是在同情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真是可怜可叹呀!” 安慕希望着叶雪梅的表情,觉得颇为诧异。这并不像是一个临死之人脸上应有的表情,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与同情的笑容。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安慕希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深究叶雪梅的神情中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了。 因为在他下了命令之后,早就围在四周的人此刻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冰刃,以最快的速度向叶雪梅奔去。 虽说叶雪梅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杀掉这样的美人难免可惜一些,可是和美人相比,慕容宇给他们的赏赐更为重要。如果谁第一个杀了叶雪梅,那必定会记上头功。 却也在那些人拼命向叶雪梅冲过来的时候,公良语止伸手将叶雪梅的腰环住,然后用脚尖狠狠地在地面上踏了一下,飞身而起,冲向了空中,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大树的树枝上。 安慕希在看到这一状况之后,心中嗤笑一声,真是愚蠢至极,难道以为躲在了树上就能够避免被杀的命运吗? 他正要准备让万军卫动手将树上的两个人给射下来,哪知道,这时,冲在前面的士兵们,突然间,一个个的头已经和自己的身体分离。头咕噜噜的滚在了脚下,而身子由于惯性的作用还在不断的前行着。 后面跟上来的士兵来不及停住脚步,也跟着迎了上去,紧接着,后来的那批人跟前面死去的那批人一样,身体和脑袋已经搬了家。 在死了上百人之后,那些士兵才收住了脚步。望着前面那一堆和小山似的尸体和头颅,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们也算是见惯了鲜血和杀戮的人,可在看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之后,仍旧忍不住感到后怕,停住了脚步。 “砰砰砰!”所有士兵的心都狂跳着,望着那座诡异的小山,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自己也会成为那座小山尸体中的一个。 “怎么回事?”在看到前面的人停止了脚步之后,冯细军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在看到前面那一座尸体堆成的小山之后,他也忍不住感到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 “小人也不知道!”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士兵开口道:“这些人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掉了脑袋,身体和头颅分离了。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砍掉了他们的脑袋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惶恐的看着这被密密麻麻的树叶遮盖住的树林,觉得此处特别的诡异。 冯细军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无数的疑问。这时,一直在后面的安慕希跑到前面来拨开前面的重重人群,问道:“怎么回事?” “卫首大人,小的,也,也不知道呀……”在安慕希身边的一个侍卫躬身对他行礼道:“这里特别的诡异,前面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毙命了,头颅和身躯霎时间分离,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砍掉他们的头一样。可分明就不见任何人任何兵器!大人,要不,要不还是逃吧!” 安慕希冷哼一声对着那人说道:“本卫首就没有畏惧的时刻,也不相信任何人能够处于无形中将人杀死!你莫要再说那逃跑的事了,再多说一句,本卫首就先拿你是问!”说完之后,他先行冲上前去,待快要越过冯细军的时候,冯细军连忙将他拉住,并说道:“卫首大人小心呀!” 安慕希一把将冯细军的手给挥开,望着他冷哼道:“怎么?难道你也怕吗?” 面对如此诡异的事情,弄不好就会莫名丢掉性命,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安慕希面前自是不能承认,是以,他笑了笑,回道:“卫首大人说的哪里话,属下只是怕卫首大人也着了叶雪梅的道,毕竟那女子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安慕希将冯细军拉着他的手给挣脱开,然后伸手在半空中摸了一下,待到伸回来的时候,指腹上已经多了斑斑血迹。 冯细军看着安慕希大为不解,卫首大人何时也会变戏法了? 安慕希看到冯细军一脸的不解,便说道:“这个,就是方才要了那些士兵性命的东西!”说完之后,便对着方才有血迹的地方伸手一弹,“嗡嗡”两声自空中发出来,冯细军听到之后,这才骇然道:“没想到这居然是钢丝!” 没错,这些正是钢丝,钢丝细如发丝,绑在这林间,再加上这林间的光线并不充足,是以才会在那么多人毫无防备而又看不到的状况下,死伤惨重。 虽然已经发现了叶雪梅的秘密,但安慕希仍旧给自己捏了一把汗,多亏自己没有先冲上去,否则死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是以,他立刻下令让众人在树林当中寻找这样的钢丝。 剩余的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树林中,不多时,果真发现了有好几处钢丝。 “启禀大人,这里有一根!” “大人,这里也有一根!” “大人,这边,这边也有!” 好几个人都发现了那些钢丝,就是这些钢丝,杀死了那么多的士兵。安慕希抽出他腰间的长剑,将那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钢丝一下子砍断。“嗡”的一声过后,那钢丝就断掉了。 紧接着,发现其余几处钢丝的人也跟着安慕希的样子,将钢丝给砍断。 将这一切都给安排完毕之后,安慕希抬起头愤恨的看了一眼躲在树上的叶雪梅,两只眼睛里面冒着火光,几乎想要将叶雪梅给活活烧死。他举起自己的长剑对叶雪梅说道:“就这一点雕虫小技,还想逼退我们?你真是太天真了!接下来,本卫首就让你们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 然而在他将这句话刚说完之后,就看到了树上的叶雪梅冲着他笑了笑。这一笑,竟然是那么的美艳不可方物,这一笑,竟然让他觉得是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只是那一笑,却也令人毛骨悚然。不仅是他看到了,处在这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样的笑容之后,让他觉得必然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事情果然如同他所预感的那般,笑容过后,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很多顶端被刻意削尖的青竹,那些竹子乘着风,如同最为华丽的武器一般,咆哮着向他们冲来。很多人根本就躲闪不及,纷纷被那竹子给插中,甚至来不及多哼一声,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就连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安慕希和冯细军以及一些万军卫中的人,武功算是比较高强的,是以没有立刻倒下,而是用手中的长剑在和那些竹子做着抗争。 只是其他的士兵见到这种场面都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半分留下的意思,纷纷掉转头,狼嚎一般的向外逃去。 安慕希睁着腥红的双眼,对那些逃跑的人吼道:“你们回来!谁敢逃走,立刻杀无赦!” 只是那些士兵们并不是傻子,面对此情此景,根本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安慕希不让他们跑他们就不跑吗?如果跑了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不跑的话就必死无疑。即使是杀无赦,那也是被抓到之后的事情了,现下里,逃命才是第一位的。 见那些人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一直跑一直跑,他气得都快要吐血了。就在他分神的时候,突然间有一根竹子在他的手臂旁擦了过去,使得他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很深的痕迹,已经露出了鲜血。若不是他躲闪及时,恐怕他的整条手臂都会被削下来了。 为了追捕叶雪梅,他将万军卫带了出来,还留了两千精英士兵。本以为这些人足够将叶雪梅给抓回去,哪知道,此次出来,连叶雪梅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让自己的人损失惨重。他终究是低估了叶雪梅。 这时,冯细军将自己面前的一根青竹砍断之后,连忙走到安慕希的身旁,对他说道:“卫首大人,这里的攻击太猛烈了,我们一直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他本想说着不如我们就先行撤退吧,只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截竹子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腔。他的眼里还残存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然而下一刻,他已经直挺挺的仰面倒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之后,那一截竹子也露出了全貌,三尺长的青竹已经从他的胸腔中穿出,那竹子顶端还沾着粘稠的血液,看了让人极为恐怖。 安慕希连忙蹲下去冲着冯细军大喊一声:“冯千户!” 然而他的这一声冯细军永远也听不到了。在冯细军死后,原本那些就已经很不稳定的人,此刻已经完全崩溃,纷纷四散而逃。原本的两千多人,此刻已经剩下了十几个人。 安慕希抬起眼怨恨的盯着树上的叶雪梅看,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叶雪梅的唇角会露出那样一丝极为诡异的笑容,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不是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此处已经有太多的竹箭,而竹箭的攻势又那么的凶猛,根本就让他脱不开身。并且他也能够看得出来,叶雪梅身边的公良语止武功并不弱,如果他就那么贸然上去,肯定会吃大亏。 一直在他身边的一个万军卫举剑将面前的竹箭猛然劈断之后,连忙趁着这稍纵即逝的空隙跑到安慕希的身边,说道:“大人,此处埋伏太多,我们的损失已经太惨重了,还是赶紧撤退吧!不然,我们也支撑不了多久!”在他说话的期间,已经有不少竹箭向着他们这边射来,他不断地砍着竹箭,已经有些难以支撑了。 安慕希在江湖与朝堂上混迹了这么久,他哪曾吃过这些亏,然而此刻,他环顾着自己的这十几个亲信,又有那么一两个已经倒下,他不能够再犹豫了。是以,他终是下令带着万军卫撤退。 弥囚等人带着公良语止的命令连忙去追安慕希和那几个剩余的万军卫。竹林里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公良语止便将叶雪梅从树上带了下来。 其实这一切都是叶雪梅早就计划好的,先前公良语止带着弥囚去祠堂那边打探消息的时候,得知只有几个人在守着她的亲眷,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陷阱。 也正因如此,她猜得,依照慕容宇的心思,他必定是不会放过她的,他将她当作了心头大患,怎么可能只派这几个人把守呢?再者说,她的亲眷都在离殇,可以说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事情,又怎么会突然间逃跑呢?即便逃跑了,被慕容宇派来的人抓住了,想要遣送往离殇,可若是从这条路走,那必定是极为不顺路的,路途这么遥远,就不怕中途有什么变故吗?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宇和李兰凤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知道她不会从山海关离开,而是从这里,较为开阔的平原行进。但又因为是平原的原因,难以布下埋伏将她抓住,才想到了用这种办法将他引诱出来从而进行抓捕。 树下是一堆堆的尸体,望着天边近乎血色的残阳,叶雪梅轻叹一声,对公良语止说道:“我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公良语止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神色,回道:“我并不觉得你这么做很残忍,要知道,对待敌人温柔就是对待自己残忍。如若你今日手下留情,那么此刻在这些尸体当中,就有一个是你。” 叶雪梅回过头看着这个一直以来护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心中有些动容,然而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了下去,对他说道:“只可惜安慕希跑了,我真是有些担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公良语止看着她回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让弥囚他们去追安慕希了,相信这次定然不会让他跑掉。这次的事情过后,恐怕万军卫也几乎全军覆没了吧!” 叶雪梅回道:“慕容宇已非昔日不受宠的王爷,他已经是大夏国的皇帝。只要他一声令下,覆没了的万军卫一样可以重新组建起来,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万军卫永远无法像暗夜营一般。” 公良语止预料的没错,这次在弥囚等人的追击下,安慕希身边的随从几乎全都死了,而他本人也为此丢了一只耳朵,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慕容宇和李兰凤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诱捕叶雪梅,就是认定了她不会放下自己的亲眷不管,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叶雪梅是没有办法放下自己的亲眷不管的。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她用了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法去应对。 叶雪梅很清楚,既然是陷阱,那么在这个村子里一定有重兵埋伏,而安慕希所带的万军卫也必定是在其中。如果正面交战的话,那么吃亏的一定是自己这一方。 是以,既然要赢,就一定要出其不意。 之所以将埋伏之地选在这里,一来是因为这里树木茂密,光线昏暗,便于隐藏;二来也是因为这里还有一片竹林,可以就地取材,这竹子就是上好的弓和箭。 她在谋划好这一切之后,便让公良语止和囚刀去往祠堂查看,然后引诱安慕希一步一步的进到这陷阱中。 只不过她也确实没想到,安慕希这次竟然带了两千多人前来围捕她,多亏她提前早有准备,加之将竹箭也准备的颇为充足。在安慕希带领的那些人遭到如此诡异而又变幻莫测的大肆屠杀之后,人心惶惶,终是军心溃败,纷纷逃走,自然也就不会伤到他们分毫了。只是唯一让她有些不放心的就是安慕希跑了,真希望她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谋略这种事情看似轻松,实则最耗心思,是以叶雪梅本就有些弱的身子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就更加难受了。尽管有公良语止一直护在身旁,可她仍旧是咳嗽了好一阵子方才停下来。 公良语止带着叶雪梅离开了树林,在外面歇息半晌之后,终于见到了弥囚等人的身影,飞快的向山上掠来。不肖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叶雪梅和公良语止的身前。 看着他们的身影,却唯独不见安慕希,叶雪梅心下一沉,问道:“安慕希呢?” 弥囚淡淡的瞥了一眼叶雪梅,转过头去看着公良语止,回道:“回禀王爷,没有抓住他,让他给跑了。他躲进了祠堂,不肯出来!” 叶雪梅心下一沉,她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她的身子忍不住轻微的晃了晃,公良语止见状连忙将她搂进怀中。 “区区一个安慕希怎么也抓不住,你们如今怎么这般没用?”公良语止沉声愠怒道。 囚刀在一旁拱手对公良语止解释道:“王爷,那安慕希带着余下的几人躲进了祠堂里,属下等人不敢贸然上前,否则他必定会将叶姑娘的亲眷一并杀光,以此来个玉石俱焚!” 第51章 良策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真是没想到,此次带着你们出来,竟然也有你们办不到的事情!看来等回到宋国之后,我得重新将暗夜营的人员整修一番了!”公良语止的面上岂止是不悦,很显然他已经有些动怒了,他也终于知道先前叶雪梅在担忧什么了。 弥囚不着痕迹的看了囚刀一眼,连忙单膝跪在地上对公良语止请罪道:“王爷息怒,属下等人也是为了姑娘的亲眷着想,万一强攻,导致姑娘的亲眷有任何的不测,想来姑娘也必定会痛心疾首!” 此刻,叶雪梅的面色已经无比的苍白,她从公良语止的怀中悠悠转醒,伸手扶着他的手臂,艰难的对公良语止说道:“王爷切莫再要责怪他们了,其实他们考虑得也很周到,毕竟安慕希抓了我的亲眷,他们不能够贸然动手!” 公良语止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叶雪梅,在心底里微微叹了口气,一遇到她的事情,他会比她更为焦急。他听了叶雪梅的话后,便道:“罢了,既然姑娘都替你们求情了,那我也就不再怪罪你们了!” “那么,他可是有说什么了?”叶雪梅是极为了解安慕希的,在她听到安慕希将自己的亲眷给劫持了之后,她就知道,安慕希一定会对弥囚他们说些什么。 弥囚看了叶雪梅一眼回道:“安慕希说了,他想和姑娘谈个条件,就用姑娘那些亲眷的性命来作为筹码!” 公良语止听后颇为愤怒,他说道:“这个安慕希都已经穷途陌路了,还不赶紧投降,还在那里垂死挣扎!叶姑娘,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祠堂会会他,我保证将你的亲眷全部安然无恙的给你带回来!” 然而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叶雪梅却抓住了他的衣袖,说道:“不,还是我亲自去吧!这毕竟关乎到我所有亲眷的性命,还请王爷原谅我不能够允许有半点闪失!” “可你……”公良语止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叶雪梅脸上那坚定的表情,他就知道,他阻止不了她。是以,他只好说道:“既然你想去,那我就陪着你一起去!” 在打定了主意之后,公良语止便带着弥囚和叶雪梅等一群人赶往了祠堂。终于在天边的余晖剩下了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赶到了祠堂。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祠堂的门紧紧地关着,从里面闪现出了若隐若现的光亮。定是里面的人点了火烛,才会如此。 叶雪梅走到祠堂门前对着里面喊道:“安慕希,我来了,你不是想要和我谈条件吗?那你就把门打开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扇漆黑色的大门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祠堂里面关押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几个人,那些全都是叶雪梅熟悉的面孔,有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她的妹妹和一个最小的弟弟。他们在看到叶雪梅之后,脸上全都闪现出了欣喜的神色,他们很想开口唤她,只可惜嘴里全都被塞了东西,只能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在他们的脖子上都架着剑,只要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那剑就会毫不留情的在他们的脖子上划一下,让他们顷刻间毙命。 安慕希那被削掉的一只耳朵已经包扎了起来,他就坐在那椅子里等待着叶雪梅的到来。在看到叶雪梅进来之后,他紧紧的盯着她,眼眸里面全都是怨恨的神色。 叶雪梅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道:“安慕希,你说吧,究竟要做什么?” 安慕希看着他,阴鸷的笑了一声,说道:“姑娘的计谋真是高明,从先前的离殇皇宫到这里,无论是哪一次都把我给耍弄的团团转。” 叶雪梅知道安慕希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泄恨而已,在她手中吃过那么多次的亏,他必然不肯罢休的。 她也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安慕希,只要你将我的家人放了,我会留你一条生路。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你可要想好了,如若不然,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安慕希冷笑一声,回道:“即便是姑娘将我放了,我又能去哪里?要知道,离殇皇宫里的那位在看到我任务失败之后,必定不会饶了我的!” “安慕希,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这也正是当初我推举你做万军卫卫首的原因。既然离殇回不去,你为何不去其他的国家?这中原五国,吴国,赫舍甚至是北冥,你都可以去。” “不,我不会去其他国家的。我要的就是姑娘,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你的亲眷!”安慕希知道自己这次带出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慕容宇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但同时他也知道,慕容宇所在乎的只有叶雪梅一个人。只要她跟着他回去复命,他就不会受到惩罚,别说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死了,即便是再死的人多一些,他都仍旧会和以前一样,做他的卫首。 一直守在叶雪梅身边的公良语止听到安慕希的话之后,立刻呵斥道:“你别做白日梦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安慕希听了他的话却根本不为所动,他看都不看公良语止一眼,只盯着叶雪梅,说道:“叶姑娘,叶才人,这个交易其实非常的划算。以你一个人的性命换取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觉得亏了吗?还是说叶才人你真的能够狠得下心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在你面前?” 公良语止听了他威胁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已经显现的极为肃杀,他对安慕希冷冷的说道:“杀了他们,你也活不了!” “我知道!”安慕希对公良语止的话一点也不为所动,他脸上仍旧挂着那阴鸷的笑容,接着道:“所以我才要多拉几个人为我陪葬!”说着,他就绕着那些被绑在一起的人走了一圈,紧接着,将烨儿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他目露凶光,看着烨儿说道:“要不就从这个最小的开始吧!” 烨儿已经有好几日滴米未进了,再加上挨了冯细军的打,此刻与其说是跪在地上,不如说是仅存了一丝的气息依靠在母亲颜氏的身上。在他将烨儿给一把提起来之后,颜氏看着已经有些呜咽出声了。她拼命的摇着头,眼中全是恳求,可即便如此,安慕希也不为所动。他在看出了颜氏对烨儿的紧张之后,将她嘴里塞的东西给拿了出来,顿时间,那夹杂着哀求的音调就喊了出来,“求你不要对烨儿下手,要杀要剐就对我来吧!” 叶雪梅看着安慕希手中的烨儿以及母亲的哀求,她心中已经痛的快要滴出血了。烨儿是她家里面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她最小的一个弟弟。想当初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所以也只娶了母亲一个人,并没有其他的妾室,也因此叶家人丁不是很兴旺。母亲接连生了她和盼儿两个女孩儿,好不容易才生了个男丁。 眼看着叶家逐渐败落,不断地受到旁人的欺侮,叶雪梅心中难受,她便自作决定,瞒着家人,去报名选秀。只可惜,她没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只被册封了一个才人。这样不尴不尬的位置并没有使得她的家中有任何的改变。直到慕容宇的出现,她以为一切的苦楚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他顺利登上皇位之后,她是皇后,那么她乃至于她的整个家族都会改变,却不料,这反倒让她的家族至于绝路上。 在她离开家的时候,烨儿才刚刚出生,不足满月。五年过去了,他已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了。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他的成长,却也一直派人打听着自己家中的事情。她对烨儿的感情也十分的深厚,在看到烨儿的性命岌岌可危的时候,她的母亲又是那样的嘶声力竭,她的神经几乎快要崩溃了。 烨儿也是极其虚弱,他很想求饶,可他说出口的话,几乎没有人能够听的清楚。 “烨儿……母亲……”叶雪梅的眼泪几乎涌出来了,可她强行控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在看到自己这一招起了作用之后,安慕希便下令将其他人嘴里的东西也给拿了下来,他觉得,那些人的哭喊声或许对于叶雪梅来说更有效果。 在看到叶雪梅只是低喊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安慕希又按捺不住了,他将手里的烨儿提着作势要往地上扔去,这时,叶雪梅连忙喊道:“住手!” 安慕希回过头看了一眼叶雪梅,问道:“怎么?叶才人是想通了,要跟我回离殇吗?” 还未等叶雪梅回话,在一旁的公良语止已经说道:“不行,叶姑娘是不会跟你回离殇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祠堂里虽然有两扇窗户,但因为安慕希早有防备,将窗户全部钉死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利用。 “是吗?那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得罪了,让这些人跟着我陪葬!”安慕希话一说完,他就准备动手,这时,叶雪梅连忙开口道:“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安慕希咬着森白的牙齿对叶雪梅道:“叶才人最好赶紧下定决心,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等的时间太久了,我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叶雪梅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可是她又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全都丧命于安慕希的剑下吧! 这时,一直站在公良语止身旁保护他的囚刀对他小声说道:“王爷,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叶姑娘假意答应他,然后交换人质,让他将这些人全都放了。依着属下和弥囚他们的武功,绝对可以将叶才人安然无恙的给救回来!” 囚刀的方法不失为一个良策,然而公良语止听后,连想都未想,就立刻否定道:“不行,我绝不会同意用这个计策。”他怎么能够舍得让叶雪梅去冒险,即使他心中也很清楚,这确实是一个良策! 囚刀有些心急,他很想再次说服公良语止,他道:“王爷……” 公良语止却再次打断了他未曾说完的话,“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治你的罪!”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这些谈话都已经被叶雪梅听到了,她转过头对公良语止说道:“王爷,这件事情我觉得囚刀的计策很好,我愿意一试!” 公良语止急切的看向她,说道:“叶姑娘,你……”他其实是想说,我们再想一想其他的对策,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可是叶雪梅已经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要再说那些了,现在时间是最主要的!”末了,她停顿了一下,又对公良语止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公良语止听了她的话,眼中满是欣喜而激动的神色,他像是发誓般郑重其事的对叶雪梅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雪梅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安慕希说道:“我想好了,我跟你回离殇,你放了他们!” 安慕希心中一阵欣喜,他正要上前将叶雪梅给抓过来,却听到一直以来沉默的叶澜远开口道:“雪梅,你不要过来,如果你过来,那我们今日在这里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叶澜远是叶雪梅的父亲,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当初叶雪梅要进宫选秀,他原本就不同意,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更何况国师早已测出她的命格奇特,如果谁能够拥有她就能够拥有天下。她进宫后,人生一定不会一帆风顺的。只是叶雪梅为了家族的利益,瞒着他偷偷报了名。等到入选之后,即使他不愿意,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一别五年有余,当初离家时,精神抖擞的父亲,如今已是发须花白,她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怎能不难过。她艰难地开口道:“父亲!” 她很想上前将一直跪在地上的父亲给扶起来,然而父亲又再一次冲着他喊道:“别过来!” 他的话让叶雪梅堪堪止住了脚步,面对此情此景,一名看守的万军卫上前将叶澜远一脚踹倒,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在受到这个重创之后,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自最终吐出了一口鲜血。想来定是那万军卫的一脚伤及了他的肺腑。 叶澜远面色已经灰白惨败,然而他仍旧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向叶雪梅,对她说道:“雪梅,我说过了不要过来!今日我们这些人被抓到这里,就已经知道没有什么活路了。他们用我们来威胁你,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但我不怕,你只要记得,即使我们死了,可是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可以为我们报仇!你,听到了吗?” 叶雪梅自然明白叶澜远的意思,他知道被抓之后这些人已经没有活路了,他认了。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叶雪梅活着。 这一路上,经过了很多的事情,也经历了千难万险,却没有让叶雪梅流过一滴眼泪。在这里,遇到了这些事情,每一件都让她痛心不已。她脸上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打湿了身前素白的衣襟。 安慕希没想到叶澜远竟然会这么说,他心里有些惧怕,他很怕叶澜远的话能够影响到叶雪梅,从而使她改变主意。他将手中的烨儿扔在地上然后伸手夺过一名万军卫手中的剑,夹在叶澜远的脖子上,呵斥道:“不要再说了,听到没有?我让你别再说了!” 叶澜远却并不理会他威胁的话语,仍旧对叶雪梅说着,“雪梅,只要你活着,就有机会为我们报仇,就有机会惩恶扬善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一直以来都没有和叶雪梅说过任何话的颜氏在听到叶澜远的话之后,也对叶雪梅说道:“对,你父亲说的没错!只有你活着,才能为我们报仇雪恨,只有你活着,才能够对得起叶家的列祖列宗,将叶氏一族的血脉延续下去!雪梅,不要管我们,我们死不足惜!” 盼儿的年纪比叶雪梅小一些,正是一个花朵般的年纪,她还未曾及笄,她对于发生的一切事情心中或许是懂的,又或许是不懂的,但她知道,父亲和母亲说的都是对的。她扬起了自己的小脸,对叶雪梅说道:“姐姐,你不要管我们!今日,盼儿会与父亲母亲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即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还是会继续孝顺父亲母亲。姐姐活着,就可以为我们报仇!” “对,只有活着才能够替我们报仇!” “我们不怕死,小姐,我们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一时间,整间祠堂里面全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叶雪梅至亲之人的声音,也有叶家的下人们。他们本都是无辜的,却因着自己的牵连成了这副模样。 安慕希失去了一只耳朵,对于他们所说的话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但是他的眼睛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他非常的愤怒,也非常的恐惧,如果叶雪梅真的不管他们的死活,那么他所做的这一切不都白费了吗?不,他一定不能够让他们得逞。 他的利剑架在叶澜远的脖子上,对着他狠狠地说道:“不要说了,难道你没听到吗?我警告你不要再说了!” 叶澜远看着叶雪梅,眼中充满了诀别,他对叶雪梅说道:“雪梅,答应父亲,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叶雪梅心痛无比,她闭着眼睛,不想看到这令她伤心的一幕,然而叶澜远却并不打算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他冲着叶雪梅高喊了一声:“你听到了没有?答应我!” 叶雪梅心中无比难过,可她还是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对叶澜远说道:“父亲,我答应你!” 叶澜远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紧接着,他伸出那双被捆绑着的手,站起身来,抓住那锋利的剑,然后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抹去。 只看到锋利的剑刃在他的脖子上划过之后,那本就不算强壮的身子就如同一片风中的浮萍一样,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曾经那双充满了神采的眼睛此刻也已经闭上了,而那灰白的头发却格外的显眼。只看到在他倒地之后,脖子处还往出流着鲜血,在地上汇聚成泊。 然而安慕希还没有从那血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其余的叶氏族人和家中的下人们,纷纷迎上了万军卫的利剑。 寒光闪过,那些人一个又一个的躺倒在地上,地上瞬间已经被鲜血染红,看在眼里,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对于这些人而言,即使活着,也会一直处在逃亡的路上,并且说不定还会连累叶雪梅。并且他们也不相信安慕希真的会放过他们。与其那样,还不如主动求死,以此来换得叶雪梅不再被威胁。 安慕希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会主动求死,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抓来的叶府中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几个人。 看着自己的家人和府中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叶雪梅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着。她知道这些人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念,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宽慰的话就停止自尽。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护住她,护住叶家唯一仅存的血脉,也是为了日后让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为他们报仇。 “不许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死!”安慕希拼命的推开一个又要往他的剑上撞来的叶府中人,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人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很深的痕迹,无法存活下来了。至此,只剩下了盼儿和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烨儿。 尽管早有准备,但见到自己的亲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地在自己的面前,盼儿仍旧是有些难以接受,她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眼底里没有什么神采。 她半边的身子与脸颊溅满了身边人的鲜血,乍一看上去犹如从血泊里捞出来一样,与另一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52章 终亡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蠢货!都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安慕希眼看着自己的棋子一个一个的在他的面前死去而他对此却毫无办法可言,他内心的愤怒和不甘真是快要达到了顶点。眼见弥囚和囚刀等人在不断地逼近,他此刻已经开始慌乱不堪,一把将自己身边的盼儿给抱在怀中用那先前已经染过无数鲜血的剑架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紧张的喊道:“别过来,你们要是在过来我就杀了她!” 公良语止在一旁伸手示意弥囚和囚刀等人停下脚步之后对安慕希说道:“安慕希,你失败了,你输了!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怀里的孩子,我还能够留你一条全尸!” “胡说!我没有!我没有输!我怎么可能会输!”他咆哮着,冲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叶雪梅喊道:“叶才人,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了这个丫头,否则,我就杀了她!” 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默默流泪的叶雪梅在听到安慕希的话之后,她缓缓的抬起头,将脸上的泪水拭干然后站了起来。 公良语止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无不担忧的看着她说道:“你不能跟他走,你要是跟他走了,就辜负了你父亲和你们全府上下的一片苦心,他们的牺牲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叶雪梅望着安慕希,却是对公良语止说道:“我怎么会跟他走,我是不会跟他走的!我答应了父亲,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够为他们报仇。叶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我都记着,我会一一向他们讨要回来的!” 听到叶雪梅的话后,公良语止才算是松了口气,他生怕叶雪梅在过度伤心之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就在几个人对峙的时候,突然间听到地上传来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在场的人却听得很是真切,原来是烨儿醒了,他伸出那稚嫩的手臂,对着盼儿喊道:“姐姐……姐姐……我怕……”可是,他的身边仍旧有一个万军卫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他动弹不得。 盼儿听到烨儿的声音,她扭过头对着烨儿喊道:“烨儿别怕,姐姐保护你,你放心,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烨儿似乎听到盼儿说会保护他的话之后,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安全感,是以,他的手缓慢地放了下来,合上了眼睑。 这次,他不再是昏睡了,他和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府中的其他人去了同一个地方。他以后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盼儿看到这一幕之后,悲从中来,冲着烨儿的方向大声喊道:“烨儿……” 然而烨儿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悲怆,谁也无法想象到这样的悲怆声来自于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 “啊!”这一声大叫来自于安慕希。原来是盼儿为了摆脱他,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安慕希吃痛,放开了她。盼儿径直向着烨儿躺着的方向奔去,她此刻心中只有那个再也醒不来的弟弟。 可是还没有等到她跑到烨儿的身边,突然间有一把长剑从她的背后划下,紧接着,盼儿那弱小的身子就那么如同风中飞舞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 看到盼儿也死了,叶雪梅心中的痛再也无法言表,她哭着喊道:“盼儿!” 盼儿咬了安慕希,安慕希又慌又乱,情急之下,他便将盼儿给杀了,只可惜他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也被他给毁了。他后悔极了,后悔自己那么轻率,就把盼儿给杀了,这下子,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抵挡的人了。 弥囚和囚刀一行人在看到安慕希没有了挡剑的棋子之后,纷纷向他靠过去。安慕希集中精神,用力将原先钉住窗户的木板给踹开,一闪身就跳了出去,而那些跟随着他的万军卫也一同从那窗户中跟了出去。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弥囚和囚刀等人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追了出去。 叶雪梅急忙奔到盼儿的身边,她将满身是血的盼儿给抱了起来。她抱着盼儿,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滴在了盼儿那苍白如纸的脸上。 也因为她的泪水使盼儿醒了过来,她在看到是叶雪梅之后,虚弱的对她说道:“姐姐,我……我好累呀……” 叶雪梅哭泣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姐姐没用,姐姐没能救得了你们。” “姐姐,我好想父亲和母亲呀!我也好想睡觉,真的特别的想。” “如果想睡觉就睡吧,睡着了,就能够见到父亲和母亲了!你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在那里,不会再有任何人欺负你们,你们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叶雪梅眸色悲戚的望着她说道。 “真的吗?”盼儿的脸上带了一丝的光彩,相较于之前,好了很多。然而叶雪梅却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好起来了,而是回光返照。她紧紧地抱着盼儿的身子,只希望她能够在死之前感受到来自亲情的温暖。 “真的,当然是真的!姐姐何时骗过你呢?” “真好,姐姐,我睡了!我就要和父亲母亲团聚了!”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盼儿垂下了那试图抓着叶雪梅衣袂的手,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子在叶雪梅的怀中,越来越凉。 叶雪梅知道,这一路上,盼儿必定不好过,自从慕容宇下令抄了叶府之后,他们就被抓了起来,一路上必然受了不少的凌虐。盼儿之前在叶府的时候,可以说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子,父亲母亲宠爱她,遇到什么事情还有叶雪梅这个姐姐帮助她,她哪里受过半点苦。 依着安慕希的性子,他这一路上少不了会鞭打他们。父亲母亲除了保护自身的安全之外,还要保护最小的烨儿,对于她已经是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可言了。 即使今日勉强活下来,日后也免不了要过着逃亡的生活。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才算是最好的结局吧! 夜幕沉沉的天空上,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地面上一追一赶的两拨人。 身后传来一个接一个的闷哼声,安慕希知道那是他的万军卫在一个接一个的灭亡。可是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他只能够拼命地向前跑去,因为他知道,现下里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安慕希功夫不错,是以他在拼命逃走的过程中,不断地运用轻功。弥囚等人一直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追赶着,却也没有立刻抓到他。然而毕竟时间持续得太过长久,安慕希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起来,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抓住的。 终于,在他行进的过程中见到了前面有一座大山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看到之后,心下一喜,没想到竟然是来到了西山。白天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里,他自然对于这里的地形分外的熟悉,是以,他身形一闪连忙躲了进去。 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弥囚在见到他躲进树林中之后,略微停下了脚部,脸上显现出一丝较为肃杀的神情,他对身后的一干人等说道:“进去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揪出来!” 暗夜营的人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连忙跟着跑了上去,进入山中去搜索。 山中植物茂密,月光都被遮挡住了,很难看得清里面的景色。但暗夜营的人却并不受此影响,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训练过在夜间视物,是以,即使没有什么光线,他们仍旧能够看得到周围的一切。 此时已经接近夏季,天气已经开始转热,树林中,只能够听到有虫子在鸣叫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囚刀迈着轻盈的脚步在山间小心翼翼的行走着,突然间听到了一阵树枝折断的咔嚓声。囚刀知道,这绝对不会是虫子所发出的声音,因为虫子没有那么大的力量,那么,这声音绝对是来自于人。 他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就躲在大树的后面。他知道,那人一定是安慕希。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的冷笑,心中暗想,这次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手中握着小巧而精致的匕首,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寒的光泽。然而就在他即将走近安慕希,轻而易举就能够将他解决的时候,他却收起了匕首,转过身子,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沿着原路返回。 只是在他走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厉的叫声,他心下一沉,眉头一簇,“难道是……”他在心中暗忖,继而提起身形几步就奔到了安慕希所在的那个方向。他看到的是安慕希的脖子上已经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安慕希也躺在了地上。 弥囚手中握着长剑,他的剑尖此刻还滴着血,脸上显现着肃杀的表情。 “弥囚,原来是你呀!”囚刀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的慌乱,却随即恢复了神色,接着道:“没想到你赶来的还挺及时,如果不是你,恐怕这次安慕希又要逃走了!既然他死了,我们就一起回到王爷那里复命吧!” “为什么?”弥囚冷冷的望着囚刀,问道。 “什么为什么呀?你在说些什么莫名奇妙的?”囚刀故作不知的问道。 “你不要骗我了!囚刀,你的做法真的很让人费解。这次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来,安慕希就又要逃跑了。今日下午,在第一次追捕安慕希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是你故意放走了他。本来这一切我是不知道的,我只是担心你,虽然你武功高强,却也有自己的短板。如果真的和安慕希较上劲来,你所擅长的轻功并没有占绝对的优势。是以,我便偷偷地跟在了你的身后,想要在你遇险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却哪知,让我看到,你没有施展出自己全部的实力,就将他放回了祠堂。囚刀,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认识安慕希吗?” 囚刀做的事情确实让人费解,弥囚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暗夜营,接受着非一般人的训练,也是在前两年才跟了王爷,我的一切,你都是知道的,我怎么会认识安慕希?”囚刀蹙眉望着弥囚说道。 “那你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既然他死了,我们就回去交差吧!”囚刀说完之后,作势就要往回走去。 这时,弥囚在他身后冲着他说道:“你就打算这样走了吗?难道到了王爷面前,你也是这般说辞吗?你觉得王爷他会怎么想?” 听着弥囚的质问,囚刀一下子就转过了头,对着他说道:“你想要知道真相是吗?好,那我就问问你,你觉得叶雪梅这个人怎么样?” 弥囚不知道为什么囚刀会突然间这么问,不过他也很清楚的回答他,“叶雪梅这个人冰雪聪明,善于用计。她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深不可量的一个人,她的美貌几乎与她的心智是同等的!这次前来夏国营救,如若不是她的计谋,我们死的人很可能不止残月一个人。不过,你为什么会突然间说起她?” 囚刀在弥囚提到残月的时候,他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愤恨的神色,他说道:“如果不是她,王爷怎么会派我们前来,又怎么会留下残月断后?那残月又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她,残月如今还好好地活着,而我们也还在宋国好好地待着!” 弥囚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可他又说不清楚,他便再次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颜祸水!有她在的一日,王爷就会身处险境。”囚刀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让弥囚的后背隐隐出了一些冷汗,他凝着眉看向囚刀,说道:“你之所以放过安慕希就是想要借他的手来杀掉叶雪梅?” “没错!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囚刀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你真是疯了!”弥囚的眉心当中隐隐涌出了怒气,他对着囚刀斥责道。 “我没疯!”囚刀对着弥囚强行解释道:“疯的是王爷,他为了那个女子,已经迷失了自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难道我不应该利用安慕希杀了叶雪梅吗?” “王爷交给我们的命令就是要保护叶雪梅,可是你却对他的话背道而驰,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你可知道,要是王爷怪罪下来,就不是像我和你站在这里这般争论了!”弥囚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对着囚刀解释着,他希望自己能够找出问题的关键点,然后将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掉。 “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好!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王爷前来夏国的时候,他是怎么和陛下说的,他说是为了探测夏国的实力和敌情而来,他还说叶雪梅是他的旧友。什么是旧友,想当初,王爷来到夏国,在夏国墨轩帝的寿宴上见到了她,就对她一见倾心。可是她呢,她是什么人?她曾经是夏国两代国君的女人。她这样的人,难道配得上王爷吗?有她在一日,王爷就会多加迷失一日!” 听到囚刀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公良语止打算,弥囚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出了一些什么,他按捺住自己的猜测,凝着眉头追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事情?” “我所听说和知道的事情,你也都清楚,不是吗?陛下和太后几次为王爷指婚,那些都是对他日后有利的事情,那些贵胄家的小姐,哪一个不是花容月貌,哪一个背后的权势不大?可王爷都拒绝了,难道你就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吗?难道你忘记了先帝在将我们交给王爷的时候,都对我们说了些什么吗?我们有大计,我们要的是对王爷有利的事情!王爷怎么能够因为那个女人就牵绊住了脚步?她今日受了这么大的仇恨,她必然不会就此算了。我曾听王爷和她说过,会帮她复仇。难道你也希望王爷就这么帮助她而耽搁了自己的大业吗?” 听得囚刀口口声声说要为王爷的将来打算,还险些将那些件事情给说出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难道忘了先帝临终时是怎么交代的吗?他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让我们对王爷提及此事。如今王爷一心为陛下考虑,和陛下太后的感情又颇深,你这个时候对他提起这些事情,难道你不怕王爷治你得罪,说你有意挑唆谋反吗?” 囚刀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决然的神色,他望着弥囚冷冷的道:“难道你不希望完成先帝的遗愿吗?而是要看着王爷一步一步的受着别人的掣肘?谋反的罪名?难道你要去王爷那里先行告发我吗?” 弥囚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你觉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会去告发你吗?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的举动王爷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难道你也不后悔吗?还有,这件事情是绝密,先帝也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够说出来。况且尊者也曾经交代过,不能够让王爷过早的知道这件事情。万一,尊者察觉到了你这种异常的行为,你觉得他会对你怎么样?你莫要忘了,我们暗夜营自打成立以来,所遵守的命令就是一切都听主人的吩咐。可你这样擅自做主,插手王爷的事情,会为你带来苦果。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吗?” 此时,一阵风吹来,将囚刀灰色的衣衫给吹了起来,宛如一只在暗夜中飞行的蝙蝠一般,他冷然肃穆的回道:“即使有一天王爷知道了,或者是尊者察觉到我异常的行为,要治我的罪,我也不后悔!通往登基的路上总少不了流血牺牲,为了王爷,我觉得值了!” 听了他的话,弥囚的胸口一阵翻搅,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充斥在每一次呼吸间,“所以,叶雪梅是必须死了?” “对!所有一切阻挡王爷霸业的人都该死!” 在得到囚刀的肯定答复之后,弥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他说道:“今日的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杀了叶雪梅,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帮你,当然,我也不会阻拦你。只希望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最终害了自己!” 弥囚的话也算是最终默认了囚刀的做法,囚刀松了一口气,回道:“多谢!” 弥囚在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对着囚刀说道:“你莫要忘了一入暗夜,回头无岸,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亲手处决你!” “不会有那一日!”囚刀看着他的脸,信誓旦旦的回道。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叶府的人都已经安然入葬,就葬在祠堂东面的一处空地上,那里迎着阳光,每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射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能够看到。此刻,在月光的余晖下,那一个个坟冢坐落在那里,显示着无比的孤寂。 公良语止竖好最后一块墓碑,来到跪地不起的叶雪梅身旁,对她说道:“我和这里的几户村民说好了,每逢清明寒食的时候,他们会来此祭拜,待你日后大仇得报之后,再将他们的尸骨迁回故乡安葬。” “多谢!”叶雪梅的脸色苍白若素,月光下透明的不见一丝血色。 公良语止看着她清减憔悴的容颜,轻声对她说道:“我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话都无法平息你心中的悲伤,我只希望你节哀顺变。毕竟你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叶雪梅的眼睛已经不再流泪,却非常的红肿,她听了公良语止的话之后,抬起眼眸看着他,说道:“在大仇未报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放心吧!” 第53章 功劳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并不擅长安慰人,在听到叶雪梅这样说之后,他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鼎力相助!” 叶雪梅抬起头默默地望着这个沉默寡言却一直帮着自己的男人,点了点头,回道:“多谢!” 公良语止将她扶起来之后,说道:“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这样吧,你也累了,我送给你去休息一下,等到我派人将容香和吴明接过来之后,明日一早我们再离开这里,去往吴国。” 容香和吴明都不会武功,公良语止怕伏击安慕希的时候混乱中伤到他们,便派人将他们安置在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此刻,风平浪静了,便要将它们接过来。 这时,弥囚走过来对着公良语止拱手道:“王爷,安慕希已经死了!” 听到安慕希死的消息,公良语止和叶雪梅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叶雪梅并没有按照公良语止所说的,去休息,而是道:“这里离夏国的驻军很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惊动了他们,那我们就麻烦了,事不宜迟,还是赶紧走吧!” 公良语止略一沉思,说道:“姑娘说的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那我这就派人去将容香和吴明接来,等到他们一来,我们就抓紧时间离开!” 在和叶雪梅说完话之后,公良语止拍了拍弥囚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想来,这安慕希的死如若传到离殇,让慕容宇知道之后,他该是多么的震惊与愤怒。他苦心经营了几年的万军卫已经派出来的两千精锐,就这样在十几个人的攻击下,一个都不留的全部溃败。 自此之后,只怕叶雪梅这个名字在慕容宇听后,都会恨得牙根痒痒,她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一个心腹大患。 夏国与吴国的交界线,就在村子的南边,从祠堂过去,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两国边境线延绵长达数百里,所以,除非战时,否则不会有人看守。只有一道不足一丈宽的河沟勉强作为天然的阻隔。 然而这些屏障对于暗夜营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们从附近的丛林中砍伐了一些树木,作为临时的桥,以此用来过河。 叶雪梅站在离河不远的一个小丘顶上,望着晨曦中的夏国。这里,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充满了希冀的地方,可是在经过了这么多之后,她此刻已经是另外一种心情了。 晨风拂过,吹起她素净洁白的衣裳,勾勒出衣下消瘦单薄的身形。 公良语止走到她身后,轻声对她说道:“桥已经做好了,我们走吧!” “好!”叶雪梅回过头,简短的应了一声,随着他下了小丘。在登上桥头的那一刻,她再次望了一眼这个毁了她一切的地方,将之牢牢记在心中。 待到她将来再次归来,必定要让那毁了她一切的人血债血偿! 随着进入吴国地界,将近一个月的逃亡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夏国和吴国虽然相互提防,但为了两国的边境繁华,所以仍旧在互通往来,维持着正常的邦交。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他们一行人能够以行商的身份顺利进入吴国地界。 至此,众人的心可以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即使慕容宇的权势再滔天,他也无法将手伸到吴国的境内。从边境过去,再行个五六日的日程,就可以赶到宋国的都城,开封。 不过,在抵达开封之前,公良语止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在进入宋国的当天,他们便选择了一家边境上的小县城在那里的东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客栈,但是收拾的还算整洁。 自打回到宋国之后,吴明的心就没有一刻平静过,炎热的午后,他更是满腹心事的在自己的房间内来回的踱步,额头上已经显现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这时,门突然间响了起来,“叩叩叩”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他一个激灵,冷声问道:“谁呀?什么事?” “是我!吴大人!”公良语止在外面回道:“店小二说这里有今年最为新鲜的雨后龙井,我便买了一些想要过来和吴大人一起品尝一下!” 吴明听到是公良语止的声音,他连忙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拭去,将门打开,对着公良语止笑道:“是王爷呀!真不好意思,方才多有得罪!下官还以为是店小二呢,所以声音中才有一丝的不悦!” 公良语止摇头浅笑道:“我不介意,吴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吴明让了让身子,将公良语止请了进来。 公良语止将茶叶泡好之后,对吴明说道:“听闻这雨后龙井是吴大人的最爱,所以请吴大人来品尝一下,看看这味道如何!” 吴明听后,略为惊诧,他问道:“王爷是如何得知下官喜欢这雨后龙井的?” 公良语止薄唇微勾,接着道:“我自是知道的,吴大人又何必多问,还是赶紧尝尝吧,泡的时间久了,味道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吴明将青色花纹的茶盏端了起来,用茶盖子将上面漂浮的茶叶浮沫撇了撇,然后浅尝了一口,不禁赞道:“这茶清香优雅,鲜爽生津,确是上好的雨后龙井。真没想到,在这边陲小镇当中竟然还有如此上好的茶叶,竟然比下官在京城花大价钱买来的茶叶味道还要好!” 两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都不再言语,各自品尝着自己手中的茶叶,等着对方先行开口。 终于,沉默了一阵之后,吴明终是先开了口,他问道:“下官还是想问一下王爷是如何得知下官喜欢喝这雨后龙井的?” 公良语止将茶盏从嘴边移开,而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的瓷杯,而后清浅一笑,眼睛紧紧地盯着吴明说道:“在回答吴大人的问题之前,本王想要先问吴大人一个问题!” 吴明听到公良语止将称呼也变了,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简单,连忙回道:“有什么问题王爷尽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公良语止将茶杯放下之后,他问道:“吴大人觉得我那些侍卫如何?” 吴明没有想到公良语止会突然之间这么问他,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而后斟酌着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回道:“王爷的那些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并且忠心护主,乃是忠义侠胆之人。这一路上若不是他们拼死护卫着我们,即便是叶姑娘的计谋再厉害,恐怕我们也没有办法安然无恙的逃离离殇回到宋国。” 公良语止听了之后,又是浅浅一笑,继续问道:“只有这些吗?还有什么?” 吴明微微怔忪,而后诧异的回道:“还有什么?王爷可是还想让下官说些什么吗?” 听得他这样说之后,公良语止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一直以来,在本王的心中,吴大人都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想到今日一聊,吴大人竟然也和那些泛泛之辈一样,是一个言不由衷的人。” 吴明面上一阵赧意,他轻咳了一声,而后连忙再次端起自己面前的青盏,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说道:“恕下官不明白王爷是何意。” “你猜到他们的身份了是吗?” 面对公良语止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吴明心下一惊,回道:“他们是王爷的护卫,他们的身份很明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猜测的。”尽管他回答的语气显示着他很沉着,可是当外面的阳光从镂空的方格窗扇中投射到他脸上的时候,仍旧能够看到他面部紧绷的神色。 公良语止见他这般模样,便道:“既然吴大人这么说了,那本王想请吴大人帮个忙!” 吴明连忙拱手对公良语止道:“王爷有什么忙想要让下官帮忙,尽管直说!” “在进入开封之前,除了囚刀之外,其余的人都会离开。在回到皇宫后,希望吴大人对谁都不要提起他们。就当,从未见过他们!” 吴明不解,问道:“任何人?连陛下也不可以告诉吗?” 公良语止冲着他点点头,神色坚定毫无疑问的说道:“是的!就连皇兄也不要说!” 在得到了公良语止肯定的答复之后,吴明心中的那种想法就更加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没想到,这些人果然都是暗夜营的人。只是令他不解的是,暗夜营自打宋国的开国皇帝建立以来,从来都是在帝王手中,为何暗夜营会在公良语止的手中呢? 如果说打从一开始他们就计划的是想要进了离殇皇宫强行救人,那又为何要让他出使夏国去做说客呢? 并且,如果说这暗夜营是陛下借调给公良语止的,那为何又不能告诉陛下呢? 他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他在想,莫非,这暗夜营是先帝交给公良语止的吗?可若是如此,先帝为何不交给自己的嫡子也就是宋国的当今圣上,而是交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宠爱的庶子呢? 吴明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当他在心中胡乱的猜测,胡乱的推理时,就听到耳畔响起了公良语止的话:“说了这么多,本王还没有回答吴大人的话呢!不知道吴大人可还想听吗?” 吴明连忙将意识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抽回,对着公良语止拱了拱手,说道:“下官愿闻其详!” “吴明,字子姜,虽家境贫寒,但聪颖过人。十年寒窗苦读,十六岁那年中举,十八岁进士及第,十九岁入户部为官。虽无背景,但因能力出众,熟悉户部各种条例,,短短五年间,由八品主事升为四品侍郎。” “你本有一腔热血,想要为国为民,岂料事事并没有如你所愿。户部尚书刘进掌管着户部大权,尤其是粮草和赋税这里,更是一大块的肥肉。如若遇上大丰收的一年还好说,都会从各地收上来丰盛的粮食,可若遇到了灾年,就不会再有那么好的瘦成了。但凡到了这种时候,作为户部尚书,理应按照皇兄的意思在受灾的地区减免赋税和粮草的征收。可是为了他的私利,他竟然让自己的小舅子私设粮仓,将国家的粮草囤积起来,在荒年倒卖,赚那黑心之钱。更为让人不齿的是,他私收贿赂,在本应多加征收粮食的地方少收一些,也好让那些地区的知府衙门和他一样,也在私自屯粮,再高价倒卖出去。” “这一切,都是刘进一手遮天,他自己瞒天过海,打通了朝中的大臣们,从而让他们在收到这种信息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睬。此事牵扯着多个朝中重臣,大家虽然心中清楚,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指证刘进。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只有你,明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去,就会有无数的金银滚滚而来,但倘若说出去,就会遭来杀身之祸。可是,你还是以为反顾的去做了,那是为什么?” “为官者,明知百姓有难,却不闻不问,那岂不是枉读圣贤书?下官又怎能坐视不理?”吴明的声音微微发颤,情绪也有了那么一丝的激动,思绪被拉回到了两年前。 “不错,那一告之后,除了户部之外,又牵扯出三品以上官员四人,三品以下官员数十人。本王仍旧能够记得两年前你在朝堂上那一番犀利的言辞,斥的那些人无言以对,羞愧难挡!说实在话,着实让本王佩服!” “那一日后,主犯刘进流放边塞,余党也一律罢官革职,永不录用。而那些被私藏起来的粮食也都归了国库,并且发给了受灾地区的老百姓。” 吴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的苦笑,他说道:“刘进犯了那么大的罪过,岂是流放边塞就能够解决的?说白了,还不是陛下有意轻判,就是因为在后宫中,陛下的一个宠妃是刘进的妹妹!” 公良语止听后,默然不语。这件事情他听自己的母妃说过,刘进的妹妹刘妃花容月貌,深得皇兄的喜爱。为了保全刘进,刘妃日日以泪洗面,在皇兄面前哭诉不止。甚至为此,还在寝宫中自缢。多亏发现的及时才没有出了什么差错。皇兄虽然气愤,却终究舍不得刘妃,只好饶了刘进的性命。 当时为了这件事情,吴明多次上折子想要让公良容若改判死刑,然而公良容若心意已决,便驳回了他的请求。他不甘心,继续上奏,以至于到了后来,他的折子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公良语止接着道:“再到后来天机书院举办茶话辩论大会,在那里,本王再次见到了大人的身影。大人的口才和博学将那里的一众人等都辩驳的哑口无言。也就是在那时,本王在心里就将吴大人当做了心中的知己。这雨后龙井是吴大人最为喜爱的茶叶,这一点,也是在茶话辩论大会知道的!” 吴明听了公良语止的话,大为惊诧,他没有想到,公良语止竟然早就在暗中观察了他那么久。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便问道:“这么说来,在陛下面前举荐下官作为使者出使夏国的,也是王爷了?” “没错,正是本王!”公良语止回道:“在本王的心中,也只有吴大人能够担得起这个重任。当时本王在向皇兄举荐的时候,皇兄原本不同意,可是在本王的一再劝说下,他终是同意了你出使夏国。”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中不免露出了淡淡的失落之情,只不过这种情愫很快便转瞬即逝了。 吴明苦笑一声,说道:“陛下不同意,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恐怕没有哪一任君主会喜欢像下官这样只认死理的人吧!只是既然派了下官出使夏国,王爷又为何带着暗夜营的人前去营救呢?” 公良语止蹙了蹙眉头,回道:“原本想着,慕容宇或许会看在宋国的面子上,不想两国开战,从而将叶姑娘放走。然而在选定吴大人作为使者出使夏国之后,本王又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慕容宇定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将叶姑娘交给你。是以,本王只好自己前去冒险,将她给救出来!” 吴明有些不解,他说道:“说到底,叶姑娘也只是夏国墨轩帝的一个才人,对于慕容宇来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应该放了才是!他为何不愿意那么轻易的放了叶姑娘呢?” 公良语止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吴大人这一路上想来也见识过了叶姑娘的计谋。吴大人可曾想过,为什么短短的几年时间,慕容宇能够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突然间就成为夏国的皇帝?谁人的功劳最大?” 吴明心下一惊,再次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说道:“这么说来,慕容宇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也是叶姑娘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了?难怪叶姑娘只是墨轩帝的一个才人,可他却怎么都不肯放手。下官早就应该想到的!” “没错,这也就是为什么慕容宇一直将叶姑娘秘密藏在身边的原因。他的目的只在于帝位!” “原来如此!”吴明这下子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难怪慕容宇将整个万军卫都出动了,甚至还特意调动了两千的精兵。 如若换了是他,他也一定会这么做。只有杀了叶雪梅,才能够永绝大患,留着这样的人太可怕! “是以,几经思量过后,本王还是觉得亲自带兵去往夏国将叶姑娘救出最为合适。虽说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危险,但好在都化险为夷了。眼下……”公良语止说着这些话,紧紧地盯着吴明继续说道:“就看吴大人是否愿意为本王隐瞒这件事情了!” “这……” 吴明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他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回复。 然而公良语止也并不着急,他对吴明说道:“吴大人不必当下就给本王回复,此去开封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吴大人可以仔细的考虑几天。” 吴明一听不需要当即给回复,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求之不得的结果,是以他连忙回道:“好,多谢王爷!” 公良语止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对吴明道:“天色不早了,吴大人这段时间也劳累了,你就先行歇息吧,本王就先回去了。余下的这一小罐茶就留给吴大人慢慢品尝吧!” 说完之后,他拜别了吴明就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时候,囚刀一直就在门外等候着他,在看到他出来之后,连忙上前问道:“王爷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公良语止面色有些忧虑,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怎么办?”听到公良语止的回答,囚刀也不免跟着担忧起来。 “先跟着我走吧!”公良语止对囚刀说了这句话之后,便顺着走廊一直走到隔了好几个门的门前,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在得到了里面人的应允之后,他和囚刀一起走了进去。 此刻,叶雪梅的面前摆放着一盘麻婆豆腐,看样子,她已经吃了一些。 在见到公良语止进来之后,她浅笑着看着他,继而对他说道:“王爷,这是方才店小二特意推荐的麻婆豆腐,说是宋国的特色,让我尝尝。我吃了一些觉得味道还不错,王爷也可以尝尝!” 公良语止接过她递过去的干净小勺,舀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尝,说道:“这味道还可以,不过并不算正宗的。如若姑娘想吃,待到我们回了开封,我一定让姑娘尝到最为美味的麻婆豆腐。”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又微微蹙了蹙眉头,接着道:“我方才去吴明那里已经按照你所说的那些,将话说给他听了。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他并没有答应要帮我保守秘密。其实我觉得,只要随意找一个理由搪塞一下,将弥囚他们的身份隐瞒起来就好,又何必和他说那么多呢?” 第54章 你可知罪?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还没有来的及回话的时候,公良语止身旁的囚刀已经抢先开口了,他说道:“要我说,何必那么麻烦,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将他给杀了,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这段日子以来,容香最为看不惯囚刀,她又深受叶雪梅的影响,最不喜那些打打杀杀,便对囚刀的话嗤之以鼻,她说道:“不要什么事情都要打打杀杀的,有些时候,要人性命是最下策的解决方法。” 囚刀没想到容香会突然之间怼他这么一句。这些天来,他早就看这个女子不顺眼了,要不是因为王爷,他恐怕早就把她给解决了。只是可笑,她竟然浑然不知自己对她起了杀心。 叶雪梅却早已看了出来囚刀对容香的杀心已起,她便不着痕迹的将囚刀的思绪转移到她这边来,她对囚刀说道:“如若杀了吴明,那等回到开封的时候,如若宋帝问起来,该怎样回答?” 囚刀不以为然的说道:“那还不简单吗?就说在回来的途中被追兵给杀了不就行了!陛下又不会派人去查!” 叶雪梅浅淡一笑,将手中的青色茶盏给放了下来,说道:“那要是宋帝不信,真的派人去查怎么办?” “不会的,陛下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去追查呢?” “既然那么做了,就要想到各种后果。否则,等到事情败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晚了!” “你想的未免也太复杂了吧!我认为陛下不会追查此事的!” 叶雪梅听了囚刀的话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她无意和他争论斗嘴,她要的只是转移一下她的视线而已。 紧接着,她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公良语止的身上,问道:“王爷觉得吴明对宋帝是何心思?” 公良语止想了想回道:“皇兄是君,吴明是臣。做臣子的自然是对自己的国君忠心不二呀!” 叶雪梅笑了笑,回道:“在刘进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或许是对宋帝忠心不二,但现下里,却并非如此了!” 公良语止略微惊诧,问道:“为什么?” “你跟我说过,在吴明揭发刘进私存粮草,并且倒卖粮食的黑幕之后,宋帝就晋升他为鸿胪寺卿。” “他揭发户部上下贪污腐败,坑害老百姓,扰乱朝廷秩序,理应晋升!” “真的是奖赏吗?” 公良语止的脸色微微一白,不等他答话,叶雪梅便开始说道:“鸿胪寺掌管朝会、宴席、祭祀,并没有什么实权。一眼看上去他的官职很大,但其实他的权力远不如户部一个五品甚至六品的官员。” “户部上下官职出缺,以吴明的才干和功劳,册封他为户部尚书一点都不为过。可是宋帝却没有,他宁可让户部去找那些新晋的举人,从而从中寻找合适人选,也没有让吴明担任,这是为什么?” “说到底,吴明在户部一直以来都担任着副手,并没有接触到实质性的东西。如若贸然将他提拔为户部尚书,恐遭人非议。因此,让他去别的地方历练一番也不足为奇。” “那如今呢?又过了两年,宋帝可有再次任命吴明吗?” 公良语止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她说的很对,如果真的是历练,为何两年过去了,皇兄仍旧没有任命吴明呢?甚至,在他提起吴明的时候,皇兄想了好一会儿才记了起来,仿佛,早就忘了这个人似的! 看到他这个表情,叶雪梅早已心中有数,她对公良语止说道:“吴明有一腔热血,也很有才干。他很想为宋国做些什么,也不枉自己读了一场圣贤书。只可惜,这样的吴明并不得宋帝的喜欢。” 公良语止的眉头蹙了起来,他问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不太明白?” 叶雪梅看了看他,缓缓说道:“刘进的案子不仅仅将整个户部都给掏空了,就连好些知府都给罢免了。想必为了填补这些个空缺,谈何容易,宋帝也是要大费周章了。可尽管如此,吴明还不满意,还一直上书要求宋帝严惩涉事官员。这一切已经让宋帝够为头疼的了,再加上刘妃必定也会在宋帝面前哭委屈也定会说不少吴明的坏话。你说,这样的官员,有哪个皇帝会喜欢呢?” 公良语止听后,回道:“可是,吴明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宋国好呀!皇兄应该知道的!” 叶雪梅听了公良语止的话之后就知道他常年在外征战,对于帝王的心思和官场的门道还是知道的太少了。是以,她接着说道:“大多数帝王都不太喜欢惹麻烦的臣子,与其焦头烂额的处理一堆的麻烦事,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下面的官员贪污受贿,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看宋帝对吴明的态度也不外乎如此。并且,吴明也并不蠢笨,他能够感受到宋帝对他的态度。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忠心可能并不像以前一样了!” “原来如此!”公良语止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继续道:“即便真的如同你所说扥杨,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他觉得你比宋帝坦诚,更能够对他深交,更能够理解他之后,他心中的秤砣自然而然的就会倾向于你,从而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公良语止听了叶雪梅的全部话之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略微叹了口气,说道:“或许在这件事情上皇兄和吴明之间有些误解。正如同你所猜测的那样,刘妃定然会在皇兄耳边吹着枕边风。不过,皇兄比我更加紧张宋国的子民,不会为了朝堂的平衡而致百姓于不顾。你在这件事情上,恐怕没能说到位!” 叶雪梅清浅一笑,她看着公良语止说道:“看来王爷和宋帝的关系很好,我听说你和宋帝并非一个母亲所生,我很是好奇,可否和我说说呢?” 公良语止继续伸手用勺子舀了一小块麻婆豆腐之后,缓缓说道:“我的母妃是父皇的一个贵人,虽然位分还可以,却也是因为有了我的缘故。可自打有了我之后,父皇就很少再宠幸母妃,母妃也就只剩下一个贵人的名号了。宫里的人都是一群见风使舵者,他们知道我的母妃不受宠,便开始克扣她的供奉,我母妃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争夺什么,是以,也从未将这件事情告诉过父皇。我们母子俩生活的很是艰苦。”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哪知道在我六岁那年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发烧咳嗽,怎么都不见好。那时,又正值冬季,屋子里特别的寒冷,内务府甚至都没有给我们送来一块银碳。母妃差人前去太医院想要请个太医来给我看病,哪知道那些人百般推诿,不是说忙就是说宫里其他的妃嫔们也都生病了,需要他们去把脉。我母妃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去太医院找人了。这才找来一个太医给我看病。太医说屋子里太冷了,没有银碳取暖,我的病很难痊愈。” “太医给开了药之后,就走了。母妃很难过,没有银碳,她只好去找内务府总管了,可是内务府总管却给了她黑炭,根本就不能用。烧在屋子里,全都是黑烟,呛得我连连咳嗽。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了。母妃情急之下,找他去理论讨要,结果反而被对方为难。那时,恰巧路过的万贵妃也就是当今的万太后,在了解到情况之后,斥责了内务府总管,并将银碳给了母妃,我的病这才逐渐好转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和母妃就一直感念万太后的恩情,我也就尊称她为母后了!” 公良语止将这些话说完之后,他的眼里全是对当年事情的感激,叶雪梅也看了出来,他是一个非常重恩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对万太后感恩戴德,对他的皇兄那么信任了。 想来这件事情他如今还不太理解,等到今后,再慢慢说吧。 想到此处,她便没再多言。 在客栈里住了一段日子之后,公良语止的人马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再过两日后就要回到开封了,公良语止便从客栈走了出来,来到马厩,给自己的马喂喂草。 就在他喂马的时候,吴明来到他的身边,对着他拱手作揖,道:“下官吴明拜见王爷!” 公良语止颔首,道:“吴大人客气了,来找本王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明道:“在下官未曾进宫做官之前,还有一个称呼,是家里人给取的,换做崇明,就是期望下官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为国家做出一番贡献。王爷若不介意,就请唤下官崇明好了!” 吴明突然之间这么客气,并且还让公良语止唤他的乡名,公良语止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说道:“好,那本王日后在没人的时候就会唤吴大人为崇明了!不知道崇明来意为何?” 吴明回道:“下官仔细的想了一下王爷之前说过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决意为王爷隐瞒弥囚等人的事情。但是,如若到了陛下那里,陛下一定不会相信王爷能够单枪匹马的前去离殇皇宫将人救出来。是以,王爷还需要再想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够不让陛下怀疑!” 公良语止沉吟片刻,对于吴明的保守承诺,他心底里还是很高兴的,却又为该想什么样的合理理由而犹豫。思索片刻之后,他说道:“对了,在江湖上时常有一些组织可以为了钱财受雇于人做任何事情,我们不如就说是雇了那群亡命之徒,怎样?” 吴明听后,眼中大放光彩,回道:“王爷这个主意甚好,那等回到开封之后,我们就对陛下这样说吧!” 而此刻,容香和叶雪梅在自己的房间当中吃着东西,容香紧紧地蹙着眉头,对叶雪梅说道:“姑娘,你说马上就要启程去开封了,吴大人他到底有没有答应王爷呀?” 叶雪梅淡淡一笑,回道:“怎么,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容香撇撇嘴,道:“奴婢这不也是在关心姑娘么!” 叶雪梅不着痕迹的嗔怪了她一眼,说道:“吴明此刻正和王爷在马厩里喂马,相聊甚欢。我想他一定是为了先前的事情。如果你着实担心的话,就去那里找他吧,我想他一定已经给了王爷答案了!” 容香得到了叶雪梅的允许之后,很是开心,连东西也顾不上吃了,就要去马厩里寻找公良语止和吴明。正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在敲门。 容香在询问之后得知是店小二送饭菜过来了,便将门打开了。 门外的店小二举着托盘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他对叶雪梅说道:“姑娘,今日是本店十周年的庆典,老板为了庆贺,便为每个房间的客人加一份菜,小的就送了过来!请姑娘尝尝!” 叶雪梅看着店小二将那盘菜给放了下来,问道:“这是什么菜?” “这是本店的招牌汤,白果炖老鸭!这汤很滋补,最适合这种季节喝了。炎热的夏季喝了此汤,有助于下火呢!” 叶雪梅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没想到店主人这么好!这么说来我可要尝尝了!” 她这样说完之后,容香连忙上前来替她舀了一碗汤,她喝下之后连连夸赞,道:“确实是好汤,味道鲜美!多谢囚刀了!” 那店小二听到叶雪梅这样一说之后,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说道:“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叶雪梅笑道:“其实从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你不是店小二了,你的身形比较娇小,和店小二差了好多。并且,在喝了你的汤之后,我就更加确信你就是囚刀了。你难道忘了之前在破庙的时候,我已经喝过一次你煮的汤了,这味道不会有错!” 叶雪梅已经将店小二也就是囚刀拆穿了,囚刀自然也不再隐瞒,他便按照叶雪梅所说的,坐到了她的对面。 叶雪梅说道:“囚刀,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想杀我了!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 在一旁的容香听到叶雪梅说囚刀想要杀她,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圆,并且深吸了一口气。 囚刀望着叶雪梅,沉默了片刻功夫之后,他终究是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摘了下来,说道:“真没想到,我费了如此苦心,到最后还是没能杀了你!” “那就说说,你为何要杀我吧?”叶雪梅也不气恼,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之前安慕希追杀我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你放了他两次。但那两次都没有成功的将我杀掉,这次你就自己来动手了!想来你的怀里定是藏了那能够顷刻间致人于死地的锋利匕首。” 囚刀冷哼道:“即便是再锋利的兵刃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被你识破了!说到底,你也就是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对你如此迷恋,竟然忘了自己肩膀上的大任!” 叶雪梅依旧淡然一笑,说道:“或许在你眼中,我阻碍了你们王爷的大计,但是,我却觉得我可以祝你们王爷一臂之力,让他早日实现自己肩膀上色责任。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以三个月的时间为期限,我会让你看到成果!” 囚刀狐疑的望着她,说道:“你说的这些话让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三个月后你不能够信守诺言,又当如何?” 叶雪梅回道:“如果三个月后我不能够达成所愿,那么我会在开封待着,任你杀剐!怎么样?” 囚刀虽然不太相信叶雪梅,可他也知道那句谶语,得此女可得天下!如果王爷真的可以借助她达成大业,那也未尝不可。即便三个月后没有动静,他到时候也一样可以杀了她。 想到这里,他按捺住了心中的杀气,点了点头,道:“好,如此我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去了! 这一夜再无话,到了第二日,弥囚和囚刀以及公良语止等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开封城外。 而此刻,叶雪梅则和容香一起坐在舒软的马车当中。在即将进入城门的时候,弥囚等一行人已经散去了,没有和公良语止一起进城。公良语止的身边仅剩了囚刀一人。 而容香对此颇为奇怪,她问道:“姑娘,为何弥囚他们没有跟着王爷一起进城呀?不是已经商量好对策了吗?” 叶雪梅看着她淡淡道:“这暗夜营组织庞大,知晓的人也很多。如若就这样进城,难免会遭来非议,是以,还是全都散去的好!”末了,她又说道:“你可还记得先前我和你说的那些话?若是见到了宋帝或者是有人问起你,你应该怎么说吗?” 容香点点头,回道:“记住了,就说是一群亡命之徒救了我们!” “那就好!”叶雪梅说罢,也不再言语,闭上了眼睛。容香见此,也不敢再打扰! 这开封城非常的繁华,比离殇城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容香从马车里向外看去,非常的兴奋。 守城门的一个小校认出了公良语止,异常恭敬对他说道:“原来是宁王回来了!赶紧里面请!” 公良语止回到开封城内之后,便带着叶雪梅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公良语止为叶雪梅安排的住处处在自己府中的东院,那里冬暖夏凉,气候十分的宜人。他知道叶雪梅身体不太好,便差遣了自己府中最好的大夫为她治病调理。 然而当囚刀得知此事的时候,心中很是不满。毕竟一般府邸中东院都是留给正房夫人居住的,可公良语止尚未娶妻,就将叶雪梅安排在了那里。明明府中有很多空闲的地方,可他却偏偏要把她安排在东院。只可惜他即便再不痛快,也没有办法阻止公良语止的决定。 在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公良语止就要进宫去向公良容若复命了。对此,叶雪梅有些担心他。可是他却对叶雪梅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我,皇兄很仁慈,再者说,我已经将说词准备好了,必定不会有任何的破绽。” 公良语止离开了,叶雪梅望着他的身影在沉思,想当初,他是那样一个不善言谈的人,可是如今却为了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巨大的人情,她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还…… 公良语止的府邸是离皇宫最远的一处宅子,是以,他策马狂奔了半个时辰后,才到了皇宫当中。 他一路畅行无阻的进入了皇宫。公良容若在众多兄弟当中只允了他可以不经过任何的通报来到皇宫,可见对他的恩宠。 公良语止进宫之后,对着御案前拿到明黄色的身影拱手行礼,说道:“臣弟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御案后面那道批着奏折的明黄色身影听到他的行礼之后,搁下手中的朱笔,淡淡的抬起了头望向他。 他和公良语止长得颇为相像,同样的丰神俊朗、清雅不凡。但他的面色明显的要比公良语止柔和很多,在九珠金冠的映衬下,面如冠玉。此人正是公良语止同父异母的兄长,公良容若。 公良容若看着仍在行礼的公良语止,缓缓将手中的朱笔搁下,说道:“你可知罪?” 公良语止听闻他的话,便知道了他定然是从吴明那里知晓了他去夏国救人的事情,是以,他连忙跪了下来,对公良容若回道:“是臣弟一时冲动了,臣弟知罪!” “你何罪之有?” “其一,臣弟不应该不经过陛下的同意就擅自离开开封去往离殇救人。其二,若不是因为此,就不会让慕容宇得知前去救人的是我宋国,也就不会让百年来两国交好的局面破坏。第三,如若不是因为这些,也就不会让皇兄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况当中。” 公良容若听着公良语止将话说完之后,他略微叹了口气,起身绕过御案,将公良语止给扶了起来,他说道:“朕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夏国?那慕容宇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朕都不放在眼里,朕担心的是你的安危呀!你可知,你这一走,让朕苦找了你一个月,你母妃和母后都快要担心死了!” 第55章 不同意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听得公良容若这样说后,满眼都是愧疚之意,他说道:“害皇兄和母后担心了!以后臣弟做事定当更加稳妥!” 公良容若挥一挥手让他坐在一旁的金丝楠木椅上,接着道:“你以后若是再敢违抗命令擅自离开,朕就命人找根绳子将你捆在宁王府,看你还往哪里去!” 虽然听得公良容若似乎是在责怪他,可他却能够听出来那背后传来的浓浓的关心之意,他一阵感动,说道:“陛下,以后,臣弟再不会如此了!” 公良容若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坐回御案之后,对他说道:“朕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让吴明出使夏国去将叶才人给救回来,为何你还要亲自去一趟呢?” 公良语止回道:“陛下,虽然已经有吴明去出使夏国了,但臣弟回到府中之后,却觉得此事断不可能那么轻松就解决。想那慕容宇在登基的第一天就要对叶姑娘下手,他定是知道叶姑娘的厉害。毕竟叶姑娘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公良容若听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想那叶才人本应随着墨轩帝而去,却不知为何竟然没死。想来这件事情必定和慕容宇脱不了关系。但宋国兵强马壮的,慕容宇为了一个才人,还不至于弄到两国开战的地步吧!” 公良语止回道:“确实不至于!因为慕容宇算准了,宋国是不会和夏国开战的!” 公良容若微微一怔,问道:“这又是为何?他怎么能够轻易的就算准了呢?” “是因为吴国和赫舍国。当今中原五洲,除了北冥早就附属了夏国之外,令我们最为头疼的就是吴国和赫舍了。吴国和赫舍虽然表面上对我们和善,但私底下其实早就对我宋国虎视眈眈。如果宋国出兵夏国,那必定会给吴国和赫舍可乘之机。慕容宇正是算准了这一点,他才不会将陛下的国书放在眼中!” 公良容若伸出手指在御案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勾起唇角,然后对公良语止说道:“真没想到,墨轩帝那样平庸的一个人竟然生出了慕容宇这样一个儿子!还有,以你一己之力,又怎么能够从那离殇皇宫中轻易地把人救出来?” 公良语止便将之前与吴明所商量的那些事情说给了公良容若听。公良容若听了这些话之后,便哈哈大笑道:“真有你的,居然能够想出来这种办法!” 在一番大笑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对了,那叶才人呢?可是与你一同回来的?为何没见人呀?” 公良语止回道:“毕竟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浩劫,叶姑娘她受惊了。臣弟想让她多休息几日,已经安排在府上了!” 公良容若听后,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毕竟你和叶才人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次又不顾危险身陷险境去救她,她在你府上待着也甚好!对了,再过几日就是母后的生辰了,到时候,你带着叶才人进宫,让朕和母后也见见。能够让你这么在意的人,必定有着常人所不及的优点!” 公良语止淡淡的笑了笑,回道:“陛下谬赞了,其实她也只不过是臣弟的一位旧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公良容若点点头,说道:“没错!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确实应该休息休息调理一下情绪。朕和你说了这么久,你也乏了,朕就不多留你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快要把你的母妃给担心死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公良语止得令之后,便退了出去,去看望自己的母妃了。 在他走后,公良容若盯着自己面前的青色茶盏,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在心底里冷哼。虽然他和吴明所说的都一致,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会相信他。他是宋国的皇帝,难道还不知道有关于叶雪梅的那句谶语吗?如今五洲分裂,谁不想统一天下。若得此女,定能够得天下!他公良语止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糊涂,都有待慢慢考证。 并且,他的父皇在临终前也从未将宋国皇帝一直持有的秘密组织暗夜营交给他,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就是他的心病。是以,他才怀疑,暗夜营在公良语止的手中,不然他怎么能够单枪匹马就从离殇将叶雪梅救了出来,还毫发无伤?没有暗夜营,就相当于还未掌握宋国真正的政权,他怎会甘心! 他想到这里,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讲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是以,他轻轻的拍了拍手,从明黄色的帷幔后面便走出来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那女子在见到公良容若之后,里忙对着他行礼跪拜,说道:“莹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公良容若对着她挥了挥手,她便起身了。 莹衣一直以来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她只单线和公良容若联络。这些年来,公良容若都会交给她一些普通侍卫无法完成的任务给她做。 在宋国,除了公良容若,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公良容若对她说道:“你的天琴阁最近可还好?” 莹衣回道:“回陛下,很好!陛下让奴婢安插一些人在各个王爷的府中做眼线,获取情报,也一直从未出过错!” 公良容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不知道你天琴阁可还能再另外抽调出几个人手?” 莹衣道:“陛下请吩咐,还是能够调出一些人手的!陛下要让她们去哪里?” “宁王府!” 简短的三个字之后,莹衣略微惊诧道:“陛下是认为暗夜营在宁王的手中?” 公良容若回道:“朕不敢肯定,但查一查总是要的。究竟在不在他的手中,就交给你去办了!” 莹衣点头回道:“奴婢遵命,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对公良容若道:“还有一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什么事情?” “先前陛下让奴婢去找一些人打听赫舍国的情况,但奇怪的是,派出去的人没过几日便全都死了,并且都送到了凤凰楼的门外。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死于非命,身上伤痕累累。奴婢觉得,那赫舍国定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是陛下派去的,并且也知道了凤凰楼。奴婢怕再这样下去,定然追查到天琴阁!奴婢猜想,赫舍国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否则也不会动作如此迅速。奴婢之后又派了一些人,又都死于非命。陛下觉得,此事要怎么做?还要不要再继续派人去了?” 公良容若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檀木桌子,他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赫舍国确实不简单!你暂时不必派人去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朕会将这些消息传给吴国国君,朕就不相信吴帝会坐视不理!有了他对赫舍国的监视与提防,你这边就能够轻松些。好了,其他的事情你且不必去理会了,先将这件事情做好再说吧!” “是!奴婢遵命!”莹衣说着,便悄然退下,在明黄色的帷幔后隐去身影。 宋国的后宫当中分为西宫和东宫两处,西宫原本是为了一些先帝生前宠幸过而又没有子嗣的嫔妃们准备的,有了子嗣的则会有封地,母妃随之前往封地。但陈太妃则不同,她早年间与何太后相处的很好,在先帝逝去之后,并没有将她送走,而是留在了东宫之处颐养天年。 东宫有一处小厨房,在那里,一身绛紫浣花锦纹长衣的女子正在那里忙活。她身旁的冬梅在看到她精心的将一盘小点心做好之后,不由赞叹道:“太妃您的手真巧,这玫瑰花糕是宁王殿下最喜欢吃的了,想来,他看到这盘糕点之后不知道多开心呢!” 陈太妃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她对冬梅说道:“他呀,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你先将这盘糕点放好,等他回来再吃吧!” “好的,奴婢这就去放起来!”冬梅说着,端着盘子正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抬眼一看,在见到是公良语止之后,她立刻兴奋而激动的对陈太妃道:“太妃,宁王爷回来了!” 陈太妃听闻公良语止回来之后,转过头去,在看到他的时候,心中激动不已,她连忙上前想要将他抱住。公良语止却堪堪止住了脚步,他一下子跪在了陈太妃的面前,说道:“一别一月有余,母妃可好?” 陈太妃的眼里满是泪花,她俯下身子将他给虚扶了起来,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冬梅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很是欣喜,她对着公良语止福了福身子,说道:“王爷,您这一走,太妃可是念了您好久呢!您和太妃多说说话,奴婢这就去将陛下赐的冰镇西瓜给您拿来,这个天气吃这个是最为消暑了!”说着便转身离去,只剩下了陈太妃和公良语止两个人。 陈太妃激动地握着公良语止的手问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母妃很是担心你!” 公良语止本不想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陈太妃,可他知道自己必定瞒不住,便只好对她说了实话,“前段时间,孩儿去了一趟夏国,将叶姑娘给救了回来!” 陈太妃一听,脸色立刻大变,她冲着他说道:“你一走,我就知道你必定是去救她了。母妃真不知道那个叶才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她是夏国墨轩帝的才人,并且还和那慕容宇不清不楚。这样的女子,哪里配得上你?你就跟迷了心窍一样,非要去救她!太后和陛下给你指了多少次婚,你都不答应!既然她回来了,那你将她安置在哪里了?” 公良语止知道母妃不喜欢叶雪梅,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叶雪梅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为了慕容宇舍弃了那么多,可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他对她的抛弃和禁锢。 他试图想要和母妃解释一下,便道:“母妃,叶姑娘之前虽然是墨轩帝的才人,但墨轩帝并没有宠幸她。后来她和慕容宇在一起,也是慕容宇在利用她而已。一直以来,她都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 陈太妃却对此嗤之以鼻,她道:“母妃不管她到底和那些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母妃只想告诉你,你死了对她的那份心思吧!我是不可能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她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想要让你替她复仇而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拿什么去替她复仇?你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亲王,虽然你掌管着十万军防营的人,但那都是陛下恩赐给你的,你难道能够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调兵吗?还是说,你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没有,儿子绝没有那个心思!”公良语止一口否认道。“但是母妃,叶氏族人都是无辜的,叶姑娘更是无辜。如果我不替他报仇,那她又该怎么办?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母妃不用担心这些了,报仇的事情也不会急在一时,儿子自有分寸!” 知子莫若母,陈太妃怎能不知公良语止是在用话搪塞她,可她也知道,这个儿子认定的事情,一时之间是无法改变的,是以,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道:“你且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母妃现下里不想和你讨论了!” 公良语止身陷险境,好不容易才从夏国回来,自然也不想惹恼了陈太妃,是以,他便不再说话,悄然退了出去。 在公良语止走后,冬梅端着冰镇西瓜走了进来,在没看到公良语止的身影时,她就知道那位王爷必定是又和自己的母妃闹了别扭。是以,她将手中的冰镇西瓜给放了下来,对陈太妃道:“太妃,您也别和王爷置气了,他是您的亲生儿子,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陈太妃用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对冬梅说道:“罢了,我的儿子我自是清楚。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得从叶雪梅那里下手了。” 冬梅听后,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担忧道:“万一那叶才人不肯呢?” 陈太妃原先慈爱的眸子中突然间就迸射出了丝丝的寒光,她缓缓说道:“那恐怕由不得她了!” 且说叶雪梅回到公良语止的府上之后,被安排住在了东院。然而东院一时半刻的收拾不好,她便暂时栖在了公良语止所住的西院中。 下人们备好了茶点,便退了出去,屋内便剩下了容香和叶雪梅两个人。 容香替叶雪梅倒了一杯水之后,说道:“姑娘,好不容易脱险了,为何还是愁眉不展?王爷不是说了嘛,会替姑娘报仇的,姑娘还担心什么呢?” 叶雪梅喝了一口水后,微微蹙着眉头说道:“王爷虽然说了这些话,但这偌大的宋国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我还是很担心之后的事情!” 容香见此,宽慰道:“姑娘也别想太多了,能够大难不死从夏国逃出来,以后定会有后福的!” 听着她这样劝慰自己,叶雪梅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恰在此时,有人伸手敲了敲门,在还没有得到叶雪梅的回复时,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囚刀。 囚刀望着叶雪梅,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叶姑娘倒是好兴致,能够悠闲的坐在这里喝茶!东院已经收拾好了,你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就尽快搬过去吧!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去找蔡总管好了!”说完之后,他也不再理睬叶雪梅,径直走了出去。 容香在看到他这种态度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冲着囚刀的背影嚷道:“什么人呀,这是!难道连喝口茶都不行了吗?” 叶雪梅之前就已经知道囚刀是暗夜营的人,她不想容香与他总是发生冲突,以免对她不利。先前是顾忌着人在外面,多有不便,没有将实情告诉容香。此时到了王府比之前安全多了,她便对容香说道:“容香,以后不要总是与囚刀发生口角冲突。你忘了他的武功很是高强。你可还记得先前在客栈的时候,他戴着人皮面具的事情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公良语止从外面走了回来,他好奇的问道:“什么人皮面具?囚刀有人皮面具吗?” 容香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叶雪梅抢先打断了她的话,她说道:“我是在和容香说着玩儿的,王爷你怎么来了?” 公良语止走了进来,浅笑着望着叶雪梅,说道:“我来是想问姑娘住的可习惯吗?” 叶雪梅浅淡一笑,回道:“很好,很习惯!多谢王爷的招待了!方才囚刀过来告诉我,说东院已经收拾好了,我和容香就打算要搬过去呢!” 公良语止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在姑娘要搬走之前,我想要让姑娘见一个人!” 叶雪梅问道:“见谁?” 公良语止转过头对着外面喊道:“蔡总管!” 公良语止的话音一落,门外立刻就走进来一位年近五询的老者,他对着公良语止微微躬身行礼,“王爷!” “去将贵客请来吧!就说叶姑娘到了!” “是,王爷!老奴这就去!” 叶雪梅还在诧异到底是谁来了,不多时,一位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眉眼当中和叶雪梅颇有几分相似,高大伟岸,容貌也是上乘。他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走了进来,对叶雪梅说道:“梅儿!” 叶雪梅一看到她,眼中激动的神色难以言表,她连忙扑上前去和他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五哥哥!” 这个人叫叶兰海,是叶雪梅二伯家的孩子。因他二伯早年间征战沙场为国捐躯,只留了叶兰海这一个儿子。叶澜远看着他可怜,便将他带在了身边抚养,如同亲儿子一般。 叶雪梅和这个在家族当中排行老五的哥哥感情非常好。可后来两人年纪逐渐都大了,叶兰海便出外游学去了,很少归家。而叶雪梅又主动去选秀,留在了宫中,两人之间便极少联系。这些年,她几乎都忘了这个哥哥,她以为,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慕容宇定然不会放过叶氏的每一个人。只可惜他唯独忘了五哥哥。 兄妹两人相见,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叙旧痛哭。叶兰海告诉她,事发的时候,他恰巧不在家中,所以未曾被慕容宇抓住。多亏公良语止救了他,将他带到了宋国府中,免去浩劫。但他早就当叶澜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还有整个叶氏家族的仇,他自是不能忘。他告诉叶雪梅,他一定要去复仇! 公良语止不仅救了叶雪梅,也救了叶兰海,这种大恩大德他们兄妹怎能忘记。叶兰海报仇心切,他决定自己回到夏国,埋伏起来,伺机动手。毕竟叶氏一门忠良,只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将叶氏满门灭族,这种事情,在朝中震撼不少,一定会有一些旧时的朝臣愿意帮助他们。 公良语止虽不愿意他这样去涉险,但奈何叶兰海主意已定,他也不能够左右他,只好答应了他。并许诺他,如若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 在叶兰海即将离开的时候,叶雪梅先拦住了他,告诉他,此去夏国凶险万分,躲在暗处伏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定要有地形图,用来帮助他将来作战!她便靠着自己的记忆将夏国的地形图画了出来,交给了叶兰海。 叶兰海拿到地形图之后,便和叶雪梅与公良语止告别离去了。 叶雪梅虽然很不舍,但她也很清楚,这种血海深仇只有早日报了,才能让他们真正的开心起来。否则,每度过一日对他们来说都如同度过一年一样艰难。 在叶兰海离开之后,公良语止便让人帮忙将叶雪梅安置在了东院当中。这东院布置得极为雅致,院子当中摆放了好几个大缸,大缸当中都蓄满了水,并且栽种上了开的最为娇艳的荷花。 面对公良语止的细心,叶雪梅心中感激万分。他知道她喜欢荷花,特意命人栽种了一些荷花在东院当中,就只是为了能够让她开心一些。 第56章 长荣郡主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在住进东院之后,公良语止也没有将叶雪梅一个人扔在东院不管,他几乎每日都要来看她,并亲自过问她的起居饮食。 这一日,午后,公良语止照例带着囚刀又来到了东院。叶雪梅正坐在房间中摆着棋局,在看到公良语止进来之后,她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王爷,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王爷,不知道王爷可否应允?” 公良语止回道:“有什么话,姑娘但说无妨!” 叶雪梅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囚刀之后,说道:“我想向王爷借几个人!” 公良语止微微蹙眉,问道:“借什么人?” “我想借弥囚和囚刀一用!” 在公良语止还未曾做出回答的时候,囚刀已是一怔,他想也未想的便回道:“不行!” 公良语止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而后对叶雪梅道:“姑娘为何要借弥囚和囚刀?可否告知我原因?” 叶雪梅回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不能够现在就告诉王爷。但这件事情必定是为了王爷好!还请王爷信我!” 囚刀此刻愤恨不已,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有意为难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在客栈还不如就把她给杀了呢!他咬着牙对公良语止道:“王爷莫要忘了祖训,暗夜营一生只有一个主子,除非主子即将亡故,否则不可借给他人!” 公良语止自是知道这个祖制,并且囚刀的态度也已经表明了他很不愿意。是以,他颇为为难的对叶雪梅道:“可否换个其他人?这府上的侍卫很多,哪怕是两个人,就算是二十个也供你调遣!” 叶雪梅摇摇头,道:“王爷知道我是知晓囚刀他们的身份的。我要的不是普通的侍卫。这些都是为了王爷!” 叶雪梅开口了,公良语止无法拒绝,他便道:“好!那囚刀和弥囚他们就借给姑娘了!” 哪知道囚刀听后却立刻反驳道:“王爷,囚刀是绝对不会听从别人的指挥的!尤其是这个只会以容貌来迷惑王爷的女子!” “放肆!”公良语止怒道:“谁给你的胆量让你如此中伤姑娘?既然你不愿意,就去领罚吧!五十鞭子,一鞭都不能少!” 囚刀脸色很不好看,但他还是离开去领罚去了。 在他走后,叶雪梅说道:“王爷,我看这鞭子就不要了吧,囚刀定然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公良语止却道:“不可,他如此不听指挥,还中伤姑娘,怎能够不罚?” 入夜后,叶雪梅独自一人出了门,她没让容香跟着她。就快要到十五了,天上的明月也即将圆满,月亮的光辉洒在地上,一片宁静祥和。 她走到一处假山的前面,看到那下面有一抹孤寂的身影站在那里,抬头望着月亮发呆。 叶雪梅走到他身后,那人转过了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怨怒与厌恶。这正是囚刀,白天受罚之后,心情很不好,便来到此地。本想一个人静一静,却没想到又遇到了叶雪梅! 在看到叶雪梅过来之后,他咬着牙冲着她说道:“你来做什么?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我不敢担保我会杀了你!” 叶雪梅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他的跟前,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我是想来解释的。白天的事情对不住,害你受罚了。但我做这件事情确实是为了王爷好。你还可还记得我先前在客栈对你说过的,我可能会帮到你们王爷!” 囚刀颇为不解,他说道:“自打你来了之后,王爷就和以前判若两人,一心就只想围着你转,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大业?” 叶雪梅淡淡一笑,说道:“王爷心地善良,不愿意争那皇位,可是他手中却有暗夜营,这就注定了他不得不去争一争。就算他不争,恐怕宋帝也容不下他!” 囚刀不明就里,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暗夜营就是掌握在帝王手中的。可是到了王爷手里,先帝却没有传给宋帝,而是到了王爷的手中。你认为,身为帝王的宋帝,如若有一天知道了暗夜营在王爷的手中,可还能够容得下他吗?” “可那是先帝的意思,陛下难道要因为这个事情而为难王爷吗?”囚刀不太明白。 “自古帝王的心思难猜,所以,这很难说。暗夜营虽然骁勇,却难以和整个国家抗衡。万一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王爷就麻烦了!而我要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则是为了王爷好,也就是未雨绸缪!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你可愿意去做?” 囚刀听后,态度转变的很快,他道:“只要是为了王爷好,这件事情当然要去做!” 叶雪梅听后,连连点头,心中欣慰了不少。然而夜凉如水,她受了一点寒之后,又不断的咳嗽了起来。 囚刀在一旁看着她,皱了皱眉头,说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身子这么弱!真是太没用了!”尽管这么说,他仍旧将叶雪梅给扶住,说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叶雪梅看着他,淡然一笑,道:“那就多谢了!” 待到第二日的晚间,弥囚和囚刀来到叶雪梅所在的东院,叶雪梅便将要让他们查的事情说了一遍。弥囚听得是查公良容若,他的心中不免感到惊诧不已。待听到叶雪梅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之后,他便了然于心了。虽然忧心忡忡,却也按照叶雪梅所说的去做。 次日早上,叶雪梅睡醒之后,觉得浑身特别的舒朗,竟是从未有过的。容香端着水进来侍候她洗漱的时候才告知,这多亏了公良语止将宫内最好的安神香拿来,点燃才能够让她这一夜睡得舒坦。 叶雪梅听得容香这样说,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容香在侍候叶雪梅洗漱的时候,提起了开封的繁华。叶雪梅便知道她是想要出去逛一逛。并且她也想起了之前公良语止对她说过,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宴,到时候想带着她一起去。如若要一起去,那必定得准备贺礼,便应允了容香的话,待用过早饭之后和她一起去大街上逛逛。 蔡总管给叶雪梅配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还顺便让一个熟悉开封城的小厮跟着,也好让他们在逛街的时候方便行事。 这开封城果然繁华,大街上来往络绎不绝的小贩不断地吆喝着,进行着交易。相较于之前的夏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要给太后送一些贺礼,叶雪梅便想着去找一些沉香木来作为礼物。小厮知道这城中有一处地方叫神木居,那里面有卖这种贵重东西的,可以去看看,挑选一下。 叶雪梅便坐着马车来到了神木居的门前。因容貌太过于靓丽,不想招惹没必要的事端,她便戴了面纱,来到了神木居当中挑选东西。 在这些东西当中,她挑选了一个木质的手串,那手串的做法极为精致,每一颗打磨光滑的珠子上面都以极细的金丝嵌成一个寿字。 叶雪梅跟在墨轩帝身边做了几年才人,见过的好东西自是不少。她知道这串手串,无论是做工还是沉香木的材质都是一等一的。她便将这串珠子买了下来。 等到她们买完手串,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刚出了门就被疾驰而来的一个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容香正在不满的嘀咕着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哪知道后面又有一些人也跟了过来,嘴里还不断的喊着:“捡钱啦,快去捡钱啦!” 护卫伸手将一个前去捡钱的人给拦了下来,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要去哪里捡钱呀?” 那人兴奋的指着前面说道:“就是前面呀,前面有人在撒钱,这你都不知道,快别拦着我了,我要去捡钱了!”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叶雪梅顺着那人跑去的方向望去,见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朝着主干道行驶而来。那车上有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子正在往街上撒钱。 叶雪梅望着那女子问她身旁站着的小厮,道:“这个女子是谁?” 小厮望着那女子说道:“那是长荣郡主,也就是平阳王的女儿。” 叶雪梅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下,平阳王府,还有万太后…… 那小厮接着道:“这长荣郡主因着有平阳王的关系,所以平素行事嚣张跋扈,最喜欢做一些让人嗔目结舌的事情。想必今日,她定是又和哪个宗室家的女子打赌了,才这般行事!” 叶雪梅心中已然清楚了他所说的事情。 然而在人群的混乱中,有一个孩童因为找不到母亲,失声痛哭起来。而恰巧这个时候,长荣郡主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挡住了她的道路。她很是气恼,便大声呵斥让他离开。孩童听到她的大声呵斥,哭的更凶了。她便往他的身上扔了一大把的钱,让他离开。可是孩童那么小,根本就不懂得钱是做什么用的。 长荣郡主没了耐性,便要将马车驶向孩童。眼看着那马儿的蹄子就要践踏在他的身上,容香急忙跑过去将孩童给抱了起来。 长荣郡主便冲着她呵斥道:“你又是谁家跑出来的奴仆?还不快给本郡主让开!”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呀?你也不看看,万一把这个孩子伤了怎么办?” “伤了就伤了,赔些钱就是了,能怎么办?你快让开,不然也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着,她不知道何时从腰间抽出了一只鞭子,伸手一挥,眼看着就要打在容香的身上。王府的几个侍卫便连忙上前将容香和孩童带离那危险的地方,堪堪躲过了长荣郡主的鞭子。 叶雪梅虽然不认识长荣郡主,但也知道她的父亲平阳王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因战功赫赫封的一个异姓王。而她的母亲则是万太后的妹妹。她的母亲平阳王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她是最小的,故而最为受宠。就连万太后都十分的宠溺她。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格,在这京城中闹了不少事故。 “哟!没想到还有帮手!”长荣郡主冷哼一声,正准备再次发难的时候,叶雪梅走到了容香的身前,然后对着长荣郡主微微福了福身子,道:“郡主,这是我的丫头,不小心冒犯了郡主,还望郡主海涵!等我回去,一定亲自教训她!” 长荣郡主盯着她戴着面纱的脸,不悦道:“这主子遮遮掩掩,奴婢也是伶牙俐齿的!既然你管教下人无方,那就由我来替你管教好了!明日午后,在郡主府外面领人!” 她说着就要离开,叶雪梅继续道:“郡主不希望我将此事闹到京兆府衙门吧?若是我击鼓鸣冤,也不知道京兆府尹会怎么对待此事!我想,郡主此举还是不妥的。郡主也不想此事闹到平阳王府或者是昭阳宫内吧?” 长荣郡主先前做事太为莽撞,以至于万太后斥责她,母亲也教训警告了她。她知道,万一此事处理不好,又弄到太后那里去就不好了。是以,她心中有忌惮。可她的性格也不会就此罢休,她继续冷哼一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以为你这样说几句我就怕了吗?干脆一起把你带入府中,看你还怎么击鼓鸣冤!” 这样说着,她顺手就要来将叶雪梅的面纱给掀开,叶雪梅向后退了一步,使得她的手落空。 “郡主,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郡主如若将我的面纱扯开之后,看到了我的面容,那么后果可要自负了!” 听得叶雪梅说话并不似普通的女子那样,她心中已然对于她有了几分忌惮。毕竟在这开封城中,也有她惹不起的人。她想了想,只得收回了手,对叶雪梅说道:“好,今日本郡主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就放了你们主仆二人好了!”说完之后,她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去了。 望着长荣郡主离去的背影,容香松了口气,对叶雪梅说道:“真是多亏姑娘救了我!” 叶雪梅看着容香,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凡事莽莽撞撞的,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记不到心上!” 也就在这时,孩童的母亲寻了过来,在看到孩童没事之后,对着容香和叶雪梅千恩万谢,之后便将孩童领回了家中。 四月二十日,万太后五十六圣寿之日,叶雪梅随着公良语止站在昭明宫外,尚未踏进宫城,已是能够看到宫墙内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宫殿,飞檐卷翘,金黄色的琉璃瓦顶在晴好的天光下闪闪如金波耀目,只是这小小一角,已经透出极致的华容富贵,远胜夏国。盛世宋国,却非寻常王朝所能比拟。 他们走在这偌大的宫殿当中,不时的有守卫来回的巡逻。叶雪梅在心中默数了一下,竟是有了五次巡逻。 守卫在见到公良语止之后,纷纷向他行礼,而后待他离开之后复又回去巡逻。 公良语止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座黄琉璃瓦歇山顶的宫殿道:“前面就是宁寿宫了!” 昭明宫极大,从宫门到此处将近三四里地,这么一路不歇的走过来,实在有些累。尽管这段日子在宁王府也尽心的调理了一段时间,可仍旧不会短短数日就好起来。 公良语止停下脚步道:“你若累了,就歇一歇再走吧!” 叶雪梅摇了摇头,扶着容香的手臂,说道:“没关系的,走吧!” 宁寿宫中种植了各类的奇花异草,即使在这炎热的天气中,也不曾有一丝萎败之像。 在庭院的左侧,以汉白玉栏杆围就,生生挖出一个池子来,池中种满了各色的莲花。 叶雪梅正看得入神,这时,一名穿着薄荷绿绸子绣花上衣,下系秋香色螺纹裙,年过三旬的圆脸女官走了出来。看到她的穿着打扮比一般的宫女贵重,就知道必定是万太后身边得脸的人。 那宫女一见公良语止就立刻笑着迎了上来,行了一个万福道:“太后猜着宁王爷此刻必定已经到了,便让奴婢出来看看,没想到太后猜的还真准!王爷快请进吧!” 说话间,在看到一旁装扮肃静,却依旧难掩倾国倾城之貌的叶雪梅,眼底掠过一抹惊艳,随后,她便道:“想必这位就是叶姑娘了!” 叶雪梅也对着她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姑姑好!” 若秋浅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太后就在里面等着几位呢,快随奴婢进去吧!” 叶雪梅和公良语止等三人进到了宁寿宫中。宁寿宫中已经坐了好几位身穿各色华服的女子,正在有说有笑,待瞧见叶雪梅的时候,神色皆起了细微的变化。 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位身穿铁锈红缕银华服的妇人,乌黑的发髻上饰着玉饰,沉静大气而又不失雍容华贵。尽管眉梢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仍旧可以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旁边稍低一些的位置上则是一名头戴九珠金冠的俊美男子,明黄衣衫上九龙盘旋,必定是宋帝无疑了。 公良语止对着万太后行礼之后,万太后笑意吟吟的让他起身,而后,和一旁的一名女子说道:“哀家就知道,每年寿辰的时候,语止总是第一个到!” 叶雪梅顺着她的话看过去,看到那女子分外眼熟,细想之下才想起,就是先前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位撒钱开路的郡主。 话说完之后,万太后又转过头对着叶雪梅和善地说道:“这位就是叶姑娘吧!” 叶雪梅对着万太后微微福了福身子,道:“雪梅恭祝太后万福,与日月同辉!” 在万太后说了叶雪梅的身份之后,石凤兰便向这边看到,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她心中猛然一惊,难道这个女子就是当日在集市上阻拦她的人吗?再转过头去看一看她身旁立着的容香时,也就料到了自己的猜测。 万太后对着叶雪梅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叶雪梅按照万太后的吩咐走到了她的身旁,太后关切的问道:“真是一个妙人呀!只是那夏帝好狠的心,竟然能够下的去这手!叶氏族人当中,可还有活着的?” 叶雪梅回道:“只余下我与堂哥二人还活着,其余的人都在夏国边境的祠堂里悉数被杀了!” 万太后惋惜的摇着头,道:“这万般事情皆有循环,他们这般行事,必定会有所果报的!” 叶雪梅没再答话,而是从手中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拿在了手中,然后打开,对万太后道:“这是小女的一片心意,虽然不能够与宫中的精品相提并论,却也胜在精致,还望太后笑纳!” 万太后将那手串拿起来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做工极为精巧,并且那木头也是上乘的沉香木。太后心中大喜,说道:“这件礼物哀家很是喜欢!” 然而坐在万太后身旁的石凤兰见状,嘴角一撇,说道:“不就是一串手串吗?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破烂货还敢拿到宫中炫耀!太后,凤兰必定能够寻到一串更好的带给太后!” 万太后听了她的话之后,脸上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不再言语。坐在她身旁的另外一位贵妇人容貌当中与万太后有几分相似,她正是万太后的妹妹平阳王妃。她在看到太后脸色不善的时候,连忙呵斥道:“凤兰不得无礼!”说完之后,她又对着太后道:“太后,凤兰自小被臣给宠坏了,臣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教育她!” 石凤兰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不仅不帮自己还训斥自己,心中自然很不服气,便撅起嘴说道:“我说的又没错,母亲你干吗要训斥我?” 平阳王夫人见状,立刻怒道:“还说!快去给太后和叶姑娘赔罪!” 石凤兰虽然心中委屈,却也不敢忤逆母亲的话,是以,她便走到太后的面前,福了福身子,说道:“太后恕罪!” 万太后挥了挥手,说道:“罢了!” 第57章 拒绝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给万太后赔了礼还得给叶雪梅赔礼,石凤兰很是不甘,可她又没有办法,只得别别扭扭的走到叶雪梅跟前说道:“对不起!” 叶雪梅对着她微微福了福身子,道:“郡主严重了!” 公良语止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气氛,连忙说道:“母后,儿臣也为母后准备了贺礼,母后要不要看看?” 万太后这才将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转了过来,对公良语止笑道:“语止准备了什么礼物?哀家自然是要看看的!” 公良语止对身后的人说道:“快去将礼物呈上来!” 紧接着,有人将一个锦盒交给了公良语止。公良语止将锦盒打开之后,众人才看到里面是一尊一尺半高,以鸡翅木雕成的寿星,广颜长须,执杖捧桃,笑容可掬。因为雕工细腻高超,明明是一尊死物,却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原来这是公良语止从夏国回来之后,为了太后的寿辰日夜赶工做出来的。如今还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 万太后很是感动,夸赞了公良语止几句,又道:“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怎么都不肯娶妻!难道说这满朝都没有一个女子和你心意吗?” 万太后这样说的时候,石凤兰的眼角不由得瞥向了公良语止。坐在她身边的平阳王妃岂能够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便浅笑着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石凤兰的面上不由得一阵绯红。 公良语止说道:“儿子想像四哥一样,无论贫贱富贵,只想娶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子!” 万太后笑道:“这个老四呀,好的没教会,倒是教了你这些,改日哀家一定要好好训训他!” 然而听了公良语止的话,石凤兰的脸上已经十分的苍白,她死死地盯着叶雪梅,似乎在想些什么。 在太后的寿宴之上,石凤兰一直不是很高兴,东西也吃的很少,她心底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她又觉得此时无可奈何。 等到酒过三巡之后,万太后已是喝得有些醉意,便在宫人的陪同下先行离场。而公良语止也扶着陈太妃准备离场。 这时,石凤兰走到公良语止面前说道:“语止哥哥,听说这院子里的花开的正艳丽,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公良语止正要出声拒绝,陈太妃已然道:“语止,既然长荣想要你陪她去,你就陪她去一会儿吧!陈姑娘这里有母妃替你照顾着,你就放心吧!” 公良语止虽然不太乐意,可既然陈太妃开了口,他又是极为孝顺的,便答应了陪着石凤兰一起去。 叶雪梅便和陈太妃一起回到了敬芳斋。待几人坐下之后,陈太妃简单的与叶雪梅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让冬梅上了茶水,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陈太妃道:“叶姑娘想来这仇是必须报不可了!” 叶雪梅回道:“是的!叶氏一族全族毙命,这个仇不可能不报!”虽然心中已是痛到了极点,可她还是忍不住将这种情绪掩饰了起来,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冬梅说道:“请恕奴婢直言,以姑娘一己之力想要对付夏帝,报仇雪恨,是难上加难!奴婢劝姑娘早日放弃为好!” 叶雪梅端着茶盏,微微吹了口气,将浮在水上的茶叶沫给吹走,然后道:“这个意思想必也是太妃的意思吧?” 陈太妃看着她幽幽的回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你,但你不能够连累语止。他是一个好孩子,他为了救你已经付出太多了。做母妃的是最为了解他的,他为了你,肯定愿意动用一切力量。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不想再横出枝节!” 叶雪梅浅淡一笑,说道:“太妃此言差矣,难道没有我,王爷就能够安全了吗?” “只要没有你,他就能够安全无忧!”陈太妃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这样的话,太后就大错特错了!即使没有我,难道先帝想要保守的秘密就会不泄露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太妃的眼中已经发出了幽寒的光芒。 “太妃这是惧怕什么?是惧怕我吗?不,其实是惧怕万氏一族吧!” 陈太妃的脸色已经惨白,她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太妃想必很是清楚。其实自打宋帝先祖开拓江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好几家异姓族陪之一起开拓了。当时有赵,王,李,万四大家族。但随着朝代的变迁,赵、王、李这三大家族已经逐渐人丁凋零,退出了宋朝的历史舞台。但万氏却不像其他三个家族一样,他们对权力极为渴求,以至于到了先帝这一代,万氏家族在朝中的势力越发的稳固起来!先帝没有办法,才将位置传给了当今的皇帝公良容若。但其实他心中真正的人选是公良语止,也就是宁王,对不对?” 陈太妃没有想到叶雪梅竟然将这些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她跌坐在椅子上,对她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雪梅用袖子掩着嘴,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淡淡的回道:“我自然知道这些!因为当初王爷去夏国救我的时候,动用了暗夜营的人,而暗夜营自始至终只传给帝王。可先帝却传给了王爷,那意思就可想而知了。既然有了暗夜营,那么剩下的一切都是我推算出来的!” 其实早些时候,叶雪梅让弥囚和囚刀去查公良容若的事情,没想到一查下去,竟然将万氏这棵巨树给查了出来。如今朝中已经有近七成的人都是万氏的势力。那么,再结合上与陈太妃的一席谈话之后,就更加可以确定她的推算不假。 陈太妃望着这张就连女人见了都要动心的脸,心中不免感慨,这样一个女子,果真是很危险,难怪慕容宇非要将她除掉不可。 叶雪梅望着陈太妃,问道:“太妃可能将当时的事情说与我听?” 陈太妃看着她缓缓地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将语止的危机解除,到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叶雪梅也知道陈太妃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说给她听得,便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将整个御花园包围,雨水浇灌着园中的每一株植物,让那些植物长得越发的壮美。 在这御花园当中,有一个凉亭是专门供人前来歇息的。公良语止站在凉亭前,望着那哗哗的大雨,脸色很是平静。 “语止哥哥,下那么大的雨,你干吗要站在边上呀?往回靠靠吧,小心淋了雨着凉!”石凤兰的声音极其魅惑,她很想和公良语止挨在一起。 然而公良语止却并不为所动,而是说道:“不需要,我常年在外打仗,身子骨很硬朗,这点雨水不算什么!” 真是个呆子!石凤兰心想,自己倾慕于他,已是很久的事情了,可是他就是这样不解风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她走到他的身边,拉了他一下,嗔道:“我是老虎吗?你这样躲着我?” 公良语止看了看她,回道:“你不是老虎,但我们孤男寡女的,还是不要离得太近为好!” 石凤兰心中隐隐有了一层怒气,她拉着他说道:“什么孤男寡女的,难道我对你什么心意你不知道吗?”她就那样看着他,看到他幽黑如同深潭一般的眼中倒映出她的影子,她心中的怒气全无,只剩下那咚咚咚的剧烈心跳声。 公良语止沉静的将她抓着他的手给放了下来,说道:“郡主请自重,你与我断无可能!” 一句话将石凤兰的热情系数浇灭,她咬着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眼中的泪水,说道:“为什么?是因为叶雪梅吗?你难道忘了,她是夏国两代帝王的女人,她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够配得上你?” “郡主!”公良语止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事情和郡主无关,郡主也不要迁怒于他人!我言尽于此,郡主好自为之吧!” 他说罢,就要离开,石凤兰再次将他拉住,说道:“如果没有叶雪梅,你会喜欢我吗?” 公良语止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使没有她,我也不会喜欢你!”说完之后,他顾不得她那惊愕心碎的神情,起身奔走在雨中。 然而他的离去并没有让石凤兰就此作罢,她上前也跟着她一起走进了雨中,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她道:“我不让你走,除非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公良语止面对她这样的纠缠心中烦闷不已,他将她拽着她衣袖的手给重重的拽开,然后飞身,几个来回之后,人已经远去了,只留下了石凤兰一个人呆立在风雨中。 她心中愤恨极了,长这么大,她要什么没有,可偏偏公良语止却这么拒绝她了,她说什么也不甘心。 长寿宫中,平阳王妃喂万太后喝了解酒汤之后,扶着她坐了起来,说道:“太后可是好些了?” 万太后望着她眼中充满了笑意,她说道:“哀家毕竟是年纪大了,多喝了几杯就扛不住了。不过哀家也确实高兴呀,能亲眼看着你们齐齐整整的,心中也就舒坦多了!” 平阳王妃笑着回道:“有太后和陛下的照拂,万氏一族,必定永久的繁荣昌盛!”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间进来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女子,就像是刚从河里走上来一样。 平阳王妃吓了一跳,在看清楚来人是自己最喜爱的小女儿的时候,她大为吃惊,问道:“凤兰,你这是怎么了?” 石凤兰在看到自己的母亲之后,心中的委屈感爆棚,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对她说道:“母亲,你要给女儿做主呀!女儿今生一定要嫁给宁王!” 平阳王妃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又气又恨,她试图将她扶起来,说道:“你真是太丢人了!早就说过,那宁王不喜欢你你就算了吧,你非要自取其辱,这下好了吧?你说你这样的身份,有多少男子前来求亲?你是着了什么魔怔吧?” 在看到母亲不帮她,她心中就更加难过了,她擦掉自己的眼泪,对万太后说道:“太后,您是太后,只要您下旨赐婚,宁王一定会和我成亲的!还求太后成全凤兰!” 太后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她床边的石凤兰说道:“哀家是不会答应你让你胡闹的!既然宁王不喜欢你,你就不要纠缠着他了,哀家再给你指一门婚事就好了!” 然而石凤兰并没有因为太后的话就起身,她依旧跪在地上,倔强地说道:“太后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平阳王妃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都快要气炸了,她一来是生气女儿自取其辱,另一方面又害怕她得罪了万太后。虽然万太后是她的亲姐姐,但毕竟君臣有别,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得太过分了! 万太后见劝说不动石凤兰,只好道:“罢了,既然你如此执着,哀家就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喜欢他,哀家就为你做主赐婚!” 石凤兰一听,立刻喜从中来,她忙对着万太后磕头,道:“多谢太后!” “好了,起来吧!你原先不是说了么,想要养一些波斯猫。这内廷府中新回来几只,你去挑一挑吧!” 石凤兰这才站起了身,满意地离开了。 在她走后,平阳王妃看着万太后,不解的问道:“太后,为什么要答应她呀?” 万太后坐起了身子,平阳王妃连忙上前替她将裙裾和衣袖摆好,只听得万太后慢慢说道:“你还不了解凤兰的性子吗?她决定的事情,任谁也无法改变她的主意。哀家要是不应她,她定会跪着不起来!只有先应了她,等到半年之后,兴许她自己就改了主意呢!” 平阳王妃听后,颔首道:“原来如此,真是让太后费心了!” 在忙完太后的寿宴之后,公良语止和叶雪梅两个人并排走着,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两人一白一蓝的两个衣袂,相互纠缠在一起。 容香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觉得两个人很是相配。她想,如果当初姑娘没有和慕容宇纠缠在一起,而是跟了这位王爷,恐怕她所遇到的事情就不会是灭门的惨事了吧!只可惜,终究是错过了。 两个人正往前走着,叶雪梅却时不时的向后看去,公良语止心中颇为奇怪,他觉得叶雪梅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可是她才是第一次来这宫里,会在等什么人呢?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宁王殿下,叶姑娘,请等等!” 公良语止往后一看,原来是宋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小顺子。小顺子年纪虽然不大,却很是机灵,深得宋帝的信任。 他在来到公良语止身边之后,对着他微微躬了躬身子,道:“王爷,陛下请叶姑娘去承德殿一叙!” 公良语止对于公良容若的召见感到很是诧异,然而他还是看着叶雪梅说道:“既然陛下召见,那姑娘就跟着公公走一趟吧!我在宫门外面等着姑娘!” 叶雪梅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道:“好!” 不多时,小顺子就带着叶雪梅来到了承德殿的门外,将容香留在了门外。 叶雪梅进去之后,公良容若正在那里批阅奏折。在看到叶雪梅进来之后,他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万分,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相见了,可她那容貌,却仍旧那样的绝美惊艳。只不过他这个人并不十分好美色,便将心中的惊艳压了下来,对她说道:“姑娘快请坐!” 叶雪梅福了福身子,道:“多谢陛下!” “姑娘这一路上辛劳万分,在宁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宁王殿下待小女很好,小女住得挺习惯的!还是要谢过陛下,派遣使臣前去与慕容宇交涉,接我来到宋国!” 公良容若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姑娘这么说,就让朕受之有愧了。其实这都是宁王的功劳,若不是他冒险前去救你,恐怕姑娘也不会那么容易脱身。朕其实很想问问姑娘,慕容宇为何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能够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突然间取代了太子,坐上了皇位呢?” “不知道陛下可曾听过李岚吉吗?他是夏国的宰相,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暗中支持慕容宇的,慕容宇也是跟着他的关系,才顺利登基的。想当初小女本是墨轩帝的才人,只可惜听多了慕容宇的话,觉得他是一心一意待我的,我才将墨轩帝的一些事情偷偷地告诉了他。他利用小女给他的这些信息,和李岚吉一起将太子打压下去,然后登了帝位!” “原来如此!那他真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片痴心了!”他说完之后,颇为感叹,紧接着,又问道:“姑娘可知道万军卫吗?” 叶雪梅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惧意,她点了点头,回道:“知道,那是李岚吉帮慕容宇组建的,是由很多的江湖人组成的,个个武功高强,替他杀过不少人!当初王爷去救小女的时候,要不是带的人身手也不差,必定没有办法与慕容宇的万军卫抗衡!” 说到这里,她眼中突然间蓄出了眼泪,对着公良容若福身道:“求陛下帮小女报仇!小女家中那么多人死于非命,小女心中疼痛万分!如今慕容宇刚刚登上皇位,势力还不稳,这是打压他的最好时机!” 叶雪梅还没说完,公良容若就打断了她的话,“叶姑娘,虽然慕容宇刚刚登上皇位,势力不稳,但宋国与夏国时代交好,怎可轻易开战?再者说了,吴国与赫舍又对宋国虎视眈眈,如若出兵,宋国国内空虚,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可若是不趁此机会打压慕容宇,恐怕日后想要再次打压就难了!还望陛下三思呀!”她说着,已经跪在了地上,想要请求公良容若出兵。 公良容若说道:“叶姑娘,朕念你是报仇心切,就不责怪你了!但这些话以后切莫再要提起!”紧接着,他还没有等叶雪梅答话的时候,就对小顺子说道:“小顺子,叶姑娘累了,快将叶姑娘送出宫吧!” 然而叶雪梅却不依不饶的,“陛下!” 小顺子走到叶雪梅跟前,阻拦着她,不让她再次靠近公良容若,他说道:“叶姑娘,请吧!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叶雪梅见状,颇为无奈,只得起身和小顺子走了出去。 待出了承德殿之后,叶雪梅复又回身将自己腕上一只镶了珍珠的银镯褪下来塞到了小顺子的手中,并说道:“公公是陛下最为信任的人,还请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他出兵讨伐慕容宇!” 小顺子见状,连忙推回了她的镯子,并说道:“叶姑娘,方才陛下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还望姑娘不要为难奴才!奴才告退了,姑娘沿着这条路一路直走下去,就出宫了!”说完之后,连忙头也不回的回到了承德殿。 待到他回去之后,公良容若眼中是难掩的失望之情,他对小顺子说道:“还说什么得她者得天下!这谶语是不是假的?你看她,空有一副漂亮的容貌,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懂。娶了这样的女子,真就能够扫平天下吗?” 叶雪梅回到宁王府之后,因着身子不太好,一直都在休息。这日午后,她正坐在房间中看书,将自己心中的一些零碎片段组织拼凑起来在宣纸上铺开,打算将之前的地图重新完善一下,这时,突然间有一个宁王府的小厮跑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对她说道:“姑娘,不好了,王爷,王爷他出事了!” 叶雪梅听后,心中一滞,问道:“王爷怎么了?” 那人回道:“姑娘去看看吧,小的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好,快走!”叶雪梅跟着那个小厮前去公良语止所住的居所,看到已经有一个大夫提着药箱过来了。在门口看到叶雪梅的时候,躬身行礼,道:“叶姑娘!” 第58章 受伤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对着他挥了挥手,道:“不用行礼了,快进去看王爷吧!” 等到他们一起进去之后才看到,原来公良语止受伤了,他的左臂上插着一支黝黑的小箭,此刻鲜血浸湿了衣衫。 那大夫上前查看了一下伤势之后对公良语止道:“王爷,您的伤虽然不是很重,但这小箭上全都是倒刺,万一强行拔出,伤了血脉血流不止就无力回天了!这个伤非常的棘手,小人也没有把握,王爷还是去请御医吧!” 蔡总管见状,也慌了神,他便立刻想要去差人请太医,这时,叶雪梅上前说道:“既然这种情况这么复杂,就算是太医来了也没有用。这样吧,我先前在医书上看到了一个良方,对于治疗箭伤和止血特别有效果。可以用来一试。”说着,她便将药方默写下来交给了大夫,大夫接过药方之后说道:“其中有一些药比较刁钻,小人没有随身携带,这就去家中将这些药给置办整齐了。王爷要撑住呀,小人不消半个时辰就会回来的!” 公良语止忍痛答应了大夫,大夫便连忙回自己府上置办药材了。 经历了一番慌乱之后,公良语止看着叶雪梅道:“你怎么来了?你身子弱,看不得这样的血腥,还是赶紧回去吧!” 叶雪梅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见过比你这更厉害的血腥,你这不算什么!你受伤了,就先别说话了!” 然而这时有一个小厮进来在蔡总管的耳旁说了些什么话,蔡总管一听,脸色都变了,赶紧挥了挥手让那人离去了。 公良语止见状,便问道:“怎么了?” 蔡总管面露难色,却还是如实的回道:“王爷,刚才小厮前来报告说,这次不仅仅是王爷一人遇到了袭击,还有其他几位王爷也同样遇到了袭击。加上王爷,一共有六个人都受到了袭击!” “什么?”公良语止心中大骇,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挂坠,挂坠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枫叶形状的玉片。 公良语止将这个挂坠交给了叶雪梅说道:“前些年,我与赫舍国交战,在他们的士兵身上都发现了这样的吊坠,据说这是赫舍国的图腾。今天在和我交手的那名女子脖子上也有这个挂饰。我想,她应该也是赫舍国的人!” 叶雪梅微微蹙着眉头,道:“若说是王爷遇袭是和当初与赫舍国开战导致其心生怨恨,还说得过去。那其他几位王爷又都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寻常的女子,怎么能够接近王爷,从而刺伤王爷呢?” 公良语止回道:“当时我从军防营练兵回来,有一个女子拦住了我的去路,询问我凤凰楼怎么走。也是我当时疏忽大意了,没想到竟然是来行刺的!” 两人正说着话,先前那大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回来了,因为时间紧迫公良语止的伤又等不得,是以,药做的比较粗糙,只研成了粗制的粉末。 但尽管药做好了,那大夫仍是不敢替公良语止拔箭,他生怕遇到什么事情,自己担不起那个责任。 公良语止见状,自己的右手伸过去,将那箭柄抓住,说道:“不就是一些皮肉吗?本王还是舍得的!”说罢,手猛然向外一拔,那箭就向外拔了下来。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大出血。 大夫见到这个状况都被吓傻了,手足无措的。叶雪梅连忙拿上那些粉末全部洒在了伤口上。也正因为这种状况,她雪白的衣袖上都沾满了血迹。 那些药见效很快,公良语止的大出血已经止住了,但也因为太疼,导致他暂时晕了过去。 叶雪梅对蔡总管道:“王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让大夫留下来照顾王爷吧!还有,这件事情也要和陛下说一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然要和那位说一声。蔡总管连连点头答应着。 容香也急忙扶着叶雪梅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叶雪梅看着手心的那枚挂饰,对容香说道:“去把囚刀找来!” 容香按照叶雪梅的吩咐将囚刀给找来了,囚刀来了之后,以为叶雪梅是在问他上次的事情,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上次交代的事情我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呢,你就不要着急了!” 叶雪梅摇了摇头,说道:“我找你来并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是因为王爷受伤了!” “什么?王爷受伤了?”囚刀这才看了出来叶雪梅的衣袖上沾满了血迹,却也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血迹,否则她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他说话,那必定是王爷的血了! “对!所以我要你将和这个挂饰有关的人和物都查得清清楚楚!” 事关公良语止的姓名,囚刀自然不敢再怠慢,连忙拿着那个挂饰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叶雪梅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在公良语止受伤的时候,她的心紧紧地揪着。好像,特别的在意他。 可是她又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在意他,难道是因为…… 可是这样的想法立刻就被她给否定了,有了慕容宇的那个例子,她还怎么可能会动情?她和公良语止可以是朋友,是知己,是盟友,却唯独不能是恋人。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公良容若将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而跪在她身旁的莹衣见状,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是奴婢没用,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还望陛下恕罪!” 听得莹衣这样说,公良语止的眼神看向了小顺子,小顺子在得了他的指令之后,很知趣的退出了殿外等候,大殿中就只剩下公良容若和莹衣两个人了。 公良容若将一个白玉镇纸扔在了莹衣的身上,骂道:“亏得朕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连赫舍国的细作来到宋国,并且将宋国搅得天翻地覆,都无从下手!” 莹衣惶恐道:“陛下,实在是那赫舍国的人太过于狡猾,此次奴婢失算了。但是那赫舍国的人也着实诡异,先前有一次奴婢派人跟踪,在一处拐角处的时候,前面已经是死胡同了,可他们却突然间不见了踪影,甚是奇怪。并且奴婢还特意留了人在那里看守,守了两天两夜都没有见过任何人出入!” 听了她的话,公良容若更是气愤,他说道:“按照你这么说,那人就那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阵鸽子咕咕叫的声音,这是天琴阁的信鸽到了。在得到公良容若的许可之后,莹衣站起身去将鸽子抓住,然后将鸽子脚上绑的小纸条看过之后,恭敬地递给了公良容若。 公良容若看过之后,凝眉道:“信王居然没有受伤?” 莹衣点了点头,道:“没错。奴婢派人去调查过了,这次有好几位王爷都受伤了,但都伤得不重,唯有信王没有受伤。奴婢猜测,这些人并不是想要各位王爷的性命!” “哦?那他们想要什么?” 莹衣回道:“也许是想要搞什么阴谋吧!还有信王之所以没有受伤,是因为在不远处有小箭向他射去的时候,有另外一支箭将那支小箭给射偏了。依着那人的武功来看,与奴婢不相上下!” “这么说来,暗夜营在信王手中了?”公良容若略一思忖之后,说道:“极有这个可能。信王是父皇的长子,在父皇临终前,他又是第一个被叫进去的。莹衣,你派人去紧紧地盯着信王府,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如果这件事情再办不好,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莹衣心中惊恐,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在莹衣走后,小顺子又被传唤了进去,公良容若对他说道:“你现在就去叫上太医,再拿些补血的良药,去各个受伤的王爷府上走一趟。还有,信王和穆王虽然没有受伤,却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小顺子领命之后,便退了出去。 自打各位王爷被刺之后,开封城中人心惶惶,官府也都在挨家挨户的搜查着刺客。开封城中更是布满了守卫,量刺客插翅也难逃! 公良语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守在一旁的蔡总管在看到他醒来之后,开心的道:“王爷您终于醒了,您昏睡了三天三夜呢!”说着,连忙把一旁温了无数次的药递给公良语止,让他服了下去。 蔡总管在看着他喝完药之后,说道:“王爷您这次受伤流了好多血,要不是叶姑娘在您刚拔出箭的那一刻将血给止住,王爷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公良容若在听了蔡总管的话之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先前我们在夏国的时候,曾被无数次的追杀,叶姑娘都见惯了这种场面。”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间听到了敲门声,紧接着,叶雪梅走了进来。在看到公良语止醒了之后,她说道:“你醒了!” “是呀!刚醒!”公良语止说着就要起身。叶雪梅连忙将他给按了回去,说道:“你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起来,还是躺着吧!”说完之后,便收回了手。 在她的手收回去之后,公良语止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明明知道不可能,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落。 叶雪梅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公良语止回道:“蔡总管已经将这些事情和陛下说了,陛下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另外,也加强了人手在开封城内寻找刺客,相信不久后一定会有结果的。” 这时,叶雪梅用眼神看向蔡总管,并对着公良语止示意了一下。公良语止会意,便对蔡总管说道:“本王饿了,蔡总管去吩咐厨房给本王做些吃的吧!” 蔡总管走之后,叶雪梅对公良语止说道:“我让囚刀他们去查过了,这次受伤的王爷伤都不重。并且这些赫舍国的刺客行事很诡异,他们好像并不想要你们的性命,不然完全可以往箭上淬毒。这件事情一定另有原因。另外,这段时间,你最好再将暗夜营的人调来贴身保护你,不然很难说那些人什么时候又要行刺你了!” 听得叶雪梅的语气中都是对他的关心,他的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暖意,连带着肩膀上的伤也觉得没那么疼了。他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说道:“好的,我想办法安排!”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说:“五哥,你怎么样了?听说你受伤不轻,我把府里最好的大夫和上了年份的人参都带来了,你要不要紧,吃一些补补身子!” 说话的正是明帝的第七子,公良延庆。在看到他进来之后,公良语止的脸上明显的带着一丝柔和的线条。 这个公良延庆在太后的寿宴上时,叶雪梅是见过的。他早几年就封了亲王,爵位比他的好几个兄长都高。这也难怪,他的母亲是先皇后,早年间明帝和先皇后的关系十分要好,自然对这个儿子也极为宠爱。还曾有谣言,说如果不是他太年轻,恐怕帝位就是他的。 兄弟两个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公良语止便问他是如何受伤的,公良延庆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事情,说道:“五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搜集各种古玩兵器,那天在街上的时候进到了一家店铺当中,发现了一把绝世好剑,剑体通透,拔出之后,声音犹如龙吟。我一下子就相中了,可是,那店主死活不卖给我,非说是一个凤凰楼的姑娘寄在他那里的,他做不了主。我问他是谁,他又不说。无奈之下,我只好走出了那家店铺。正在气闷的时候,突然间就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向我射来。还好我比较机灵,那箭只是对着我擦肩而过,并没有伤得太重。” 听得公良延庆说凤凰楼的事情,公良语止也有些惊诧,他说道:“我在受伤之前,也是有一个女子询问我凤凰楼的事情。难道说这件事情和凤凰楼有关吗?” 公良延庆听了之后,摇头说道:“不可能吧,那就是一家青楼妓馆,怎么会和刺客扯上关系呢?” 两个人说着分析了一阵子,公良延庆又道:“莫非,刺客是想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凤凰楼那里?” “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公良延庆猜了半晌都猜不透,索性对公良语止说道:“这样吧,我去大哥那里一下,确认是不是和凤凰楼有关,如果有关系,我非要把那里给铲平了不可!”说着,人已经离开了椅子,飞一般的走了出去。 在他走之后,叶雪梅用袖子捂着嘴笑了笑,说道:“真没想到七王爷的性子这么急!” 公良语止点了点头,笑道:“是呀!以前七弟的性子没这么急的,这年纪越长,性子反倒越是急了!只是不知道这刺客和凤凰楼究竟有什么关系,竟然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注意力引到凤凰楼上。” 叶雪梅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希望囚刀他们能够将此事给调查清楚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间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语止哥哥,我来看你了!”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长荣郡主,此刻,她穿着一件胭脂红的刺绣裙向公良语止走来。公良语止在看到她之后,就一阵头疼,本以为上次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哪知道她还是不死心,又来了。 长荣郡主在看到叶雪梅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变得铁青。她身边的侍女更是对着叶雪梅冷嘲热讽,说道:“还当是谁在王爷这里,原来是个弃妇呀!” 在一旁的容香听到那个侍女侮辱自家小姐,她的气也不打一处来,她说道:“你以为你主子就能好到哪里去吗?不也是一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王府小姐吗?” “什么?你敢说郡主!看我不打死你!”说着,那一巴掌就要打下来。 眼看着容香就要挨苦头,叶雪梅正打算将她拉到一旁的时候,公良语止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说道:“郡主真是好本事,就连着身边的丫头也跟着盛气凌人。本王府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郡主的下人替本王管教了?” 看着公良语止生气了,长荣对着身边的婢女狠狠地剐了一眼,说道:“我什么时候准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了?掌嘴!以后我身边就不需要你伺候了!” 那侍女很是委屈,可又不敢违抗长荣的命令,便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叶雪梅看到这一幕之后,对着公良语止说道:“王爷,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王爷和郡主了!”说完之后,就带着容香离开了。 长荣巴不得叶雪梅离开呢,她离开之后,她对公良语止说道:“语止哥哥,知道你受伤了,特意从我的府上拿了好多名贵的药材给你养伤。还有,知道你肯定会闷,又素来喜欢雕刻,所以又带了沉香木来。” “郡主不需要如此破费!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吧,我不需要!” 长荣一番好意却被公良语止拒绝了,她的心中很是恼火,她冲着他哭诉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个女人?” 公良语止不理会她,她自己哭了一番之后,又命人将沉香木抬了回来,说要放在公良语止的柜子当中。 公良语止看着那柜子,表情有些不自在,几番阻止,但长荣就是不听。在开启柜子之后,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掉出来一个雕像。那雕像不是别人,正是叶雪梅。她一看到之后,立刻冲着公良语止咆哮道:“又是她,又是那个女人!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她究竟有什么好?你别忘了,她是夏国两代帝王的女人,说到底,她就是一个破鞋,可是你呢,就非要对她念念不忘!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公良语止本就对长荣没什么好感,听到她侮辱叶雪梅之后,他更是气坏了,他对蔡总管说道:“蔡和,把郡主请出王府!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放她入府,否则,打断双腿,永不续用!” 长荣没想到公良语止竟然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对她下了逐令,她好生气恼,冲着公良语止骂道:“公良语止你这个笨蛋!”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但是她跑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府,她知道叶雪梅住在东院,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原因,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公良语止怎么会这么对她。再说了,东院都是留给正房夫人住的,她又凭什么住。 她走到叶雪梅的住处,将她的门狠狠地推开,说道:“叶雪梅,如果你可以离开王府,不再纠缠语止哥哥,我就给你一大笔银子,保你后半生无忧!” 叶雪梅听了她的话之后淡然一笑,道:“郡主莫不是受了刺激了吧,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在这里说笑了!” 先前那番话已经是长荣耐着性子对叶雪梅说的了,此刻,见她不应,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骂道:“贱人!”说着,抬起手来,一巴掌就要打向叶雪梅。 然而在这时,却有一双手将她的手给捉住,没能够让她将这一巴掌打下去。她愤怒的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是囚刀。 她大怒,说道:“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拦我?” 囚刀蹙着眉头说道:“这里是王府,还望郡主自重,不要惹恼了王爷,让郡主难堪!” 赶在后面的蔡和也连忙走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之后,连忙陪着笑脸对长荣说道:“郡主,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紧接着,蔡和压低声音对长荣说道:“郡主,方才王爷在南间说的都是气话,也许过几日王爷的气消了,郡主和王爷还能够像往常一样。但这件事情若是惹恼了王爷,那后果可就不好收拾了!” 第59章 情报机构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长荣最怕的就是公良语止不理她,是以,她什么都没再说,跟着蔡和走了出去。 待长荣离开之后,叶雪梅对着囚刀浅笑着说道:“多谢囚刀出手相救了!” 囚刀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不用道谢,我那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即便我不出手,她也打不到你!” 的确如此,叶雪梅在长荣一开始抬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是以,她便向后退了一步,长荣便没挨上她的衣角半分。 叶雪梅轻笑道:“囚刀可是查到什么了?” 囚刀回道:“是的!查到了!凤凰楼是一家青楼,是七年前开在开封城里的。但是七年前的事情却丝毫查不到!这开封城是宋国的都城,能够在这里开的起青楼的人,必定是要有很强大的背景关系才行。可是这凤凰楼的老鸨元娘之前却只是一家小青楼的女子,怎么看都没有那么强大的背景。” 叶雪梅轻抚着手腕间的那个羊脂白玉镯子,缓缓道:“倘若这家妓院不是青楼呢?” 囚刀不解的说道:“怎么会?客人掷金玩乐,姑娘们倚楼卖笑,怎会不是呢?” 叶雪梅笑道:“其实这情报机关里,最为掩人耳目的就是客栈与青楼了。客栈里人来人往的,说的也都是天下事。还有青楼也是一样的,能在青楼消费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或许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从这些人身上,自然也能够探听到不少消息!” “没想到居然是一家情报机关!”囚刀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说道:“难道是赫舍国的人?” 叶雪梅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些刺伤了王爷的赫舍国刺客费尽了心思把我们的视线引到了凤凰楼那里,所以断然不会是赫舍国的人。” 囚刀惊诧,连忙道:“这么说来,其中大有文章,我得和弥囚好好地探查一番了!” 叶雪梅看着她说道:“今夜就不必了,那里已经够热闹了,还是改天再去吧!” 元娘穿着大红的锦袍从楼上缓缓地走了下来,早就在底下等候的龟奴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番,然后她便摇着扇子对着下面的人笑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穆王爷给吹来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何必大老远的跑一趟呢!”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酒在穆王公良延庆的面前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公良延庆看着她冷冷一哼,说道:“不必了!说吧,你们和刺客到底有什么关系?” 元娘微微一怔,看着公良延庆,道:“王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呀?奴家开门做生意,怎么会和刺客有关系?王爷也太冤枉奴家了吧!” “如果和刺客没有联系,为什么那刺客在行刺前都会说到凤凰楼三个字?”公良延庆从公良语止家中出来之后就去了信王府,信王也回忆说当时遇刺的时候确实听到了那刺客说的这三个字。紧接着他又去了其他遇刺王爷的王府上,他们也都说此刻提到了凤凰楼。 “这奴家怎么会知道?王爷明鉴,奴家确实和刺客没有关系呀!” 公良延庆看着她冷哼一声说道:“究竟有没有关系,搜过就知道了!”说着,便要命人开始上楼搜查。 元娘挡在公良延庆的身前,说道:“王爷要是这样莫名的搜查,以后小店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呀?” “你以后还想做生意?今天无论能不能搜到有用的线索,你都不要想再继续做生意了!”然而元娘还是一直拦着,她还对着一旁的龟奴使了使眼色,那龟奴便连忙跑了出去。 元娘拦着公良延庆,说如果搜下去就没有办法做生意了,她楼里的那些姑娘们也跟着附和。公良延庆的手下听到这些话之后,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搜。正当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间听到有人在说:“京兆府尹到!” 紧接着便看到了一身绯色官服的魏成到了,魏成躬着身子对穆王道:“下官参见穆王殿下!” 公良延庆看着他,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魏成回道:“下官听说有人在凤凰楼闹事,以为是先前的那帮混混又来了,所以连忙赶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穆王殿下!” 元娘看到救兵来了,连忙说道:“魏大人,穆王殿下一来就要搜奴家的凤凰楼,不仅如此,还要关了小店,不让奴家做生意了。非说奴家和此刻有勾结,魏大人可要为奴家做主呀!” 魏成看着穆王,笑道:“想来殿下必定是误会了,关于诸位王爷们遇刺的事情下官也听说过,那些刺客之所以说凤凰楼必定是为了混淆视听,绝对不会和凤凰楼有任何的关联。那刺客这么做就是想要逃走!” 穆王怒道:“怎么可能?这开封城里里外外都在抓捕刺客,城门也已经关了,刺客这么做能够逃掉吗?” 魏成回道:“城门不可能永远关着,总有打开的一天,等到城门打开之后,那些刺客就可以顺利的逃脱了。可是王爷的视线还停留在这里。不如王爷先回去吧,下官来办这件事情,一有消息,肯定会立刻回禀王爷的!” 穆王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便跟着魏成打算离开。元娘的心中松了口气,终于把他给送走了。 然而正当元娘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之间进来一个人,长脸须发,整个人处处都透露着威严,在看到魏成之后,便说道:“魏大人这听风的消息还真是速度呀!什么时候这龟奴也成了你的人了?”说话的人正是明帝的长子,信王,公良武荡。 在信王将这句话说完之后,他身边的侍卫已经一把将龟奴给揪了出来。 而穆王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大为恼火,他说道:“好你个魏成,你竟然敢骗本王!” 魏成没有想到信王会突然间来了这里,信王可不像穆王一样好糊弄,他连忙否认道:“信王殿下一定是认错人了,下官并不认识这个龟奴。” 那龟奴也连忙道:“对,小人今日也一直都在凤凰楼,没有出去过半步。” 信王勾唇笑了笑,并未理会他们两个人的话,而是说道:“好了,魏大人,凤凰楼究竟和刺客有没有关系,本王会和七弟一起查明的,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魏成自是不敢违抗信王的话,只好回去了。 在他走后,元娘就更急了,虽然她很想魏成留下来,可她也知道,有信王和穆王在这里,魏成即使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这些人都围在凤凰楼的大堂当中,谁也没有留意到,此时,有一个人从二楼的窗户中跳了出去,穿过一条街,很快便来到了天琴阁。 那人在进到天琴阁之后,对里面一个青衣女子说道:“主子,不好了,凤凰楼出事了!”而这个女子正是莹衣。 在那人将在凤凰楼中看到的听到的全都说给莹衣听之后,他说道:“不知道主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对于凤凰楼中发生的事情莹衣也感到很是疑惑,她凝眉说道:“你去凤凰楼将事情查一遍,再去趟魏府,问一问魏大人事情的经过,回来向我汇报后,再做打算!” 在入夜之后,那人回来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莹衣听过之后,莹衣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便对那人道:“这几日,你去凤凰楼好生看着,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回报。我明日要先去宫中走一趟,去看看陛下怎么说。” 第二日一大早,莹衣便去了皇宫。他有公良容若特赐的腰牌,可以不用通报随意进出宫门。公良容若下了早朝之后,连忙回到了昭明宫,在听莹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他的眉头也深深地蹙了起来。 思考了半晌之后,他说道:“朕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赫舍国的刺客搞的鬼!他们一直以来只是查到了人是凤凰楼派出去的,却不知道幕后的指挥是什么人,所以,他们与其大费周章地去查,还不一定有结果,还不如借助他人之手呢!在这开封城内,除了朕,就只有那些亲王最尊贵了,也只有他们遇刺之后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查究竟是什么人所为。” 莹衣惊诧道:“那怎么办?” 公良容若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再次问道:“朕问你,如果天下人知道了凤凰楼背后的主使是朕,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莹衣不敢多言,只道:“奴婢不知道!” 公良容若笑道:“如若天下人知道了,必定会唾弃朕,笑话朕,从而不信任朕。那么,如果朕得不到民心了,那么最受益的人是谁?” 还没等莹衣回答,公良容若又道:“那么最为受益的就是信王了。他是父皇的长子,又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儿子,如若有一天朕下了台,那么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可是信王也被刺客行刺了呀!”莹衣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公良容若说道:“你莫要忘了,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他身边有高手在护着他。” 莹衣大惊失色,道:“难道说,暗夜营在信王的手中?” 公良容若说道:“很有可能!” 莹衣便问道:“那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公良容若沉吟了半晌之后,说道:“去找李太傅吧!他出面是最为合适的了!你莫要忘了,他的儿子娶了谁为妾。并且信王和穆王曾经都在他的手底下拜过师,会给他几分薄面的。朕不方便亲自出马,你就代替朕去李府走一趟吧!” 莹衣躬身回道:“是!陛下!”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公良容若又道:“是时候动用那枚棋子了!告诉他,让他小心暗夜营!” 信王和穆王在围了凤凰楼几日之后,仍旧没有什么消息,但是他们依旧没有退兵。并且在这几日,有更多的人马前来围住了凤凰楼。原来是其他几个遇刺的王爷在听到凤凰楼和刺客有关之后,纷纷来到这里,势必要抓出刺客。 元娘几日不能开门做生意,还想着趁着这个功夫将那些情报网给毁了,然而公良武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安排了另外一间房间给她居住。 元娘十分心急,对公良武荡说道:“王爷,奴家真的是冤枉的,要是和刺客有半点关联,奴家就死无葬身之地!” 公良武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和刺客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本王自会查清楚的!” 元娘见此状况,又道:“您看您围了这里几日了,这里的米啊,菜啊的,都要吃光了,总得出去采办一些吧!” 公良武荡说道:“需要什么,你列一张单子,本王自会派人去买回来的!” 元娘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然而信王却把她的这个念头给彻底打消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信王将视线转移到了白色的墙上,他站起身,对着墙面敲了半晌,想要查看里面是否有暗格。 这一下子可把元娘吓坏了,她生怕信王发现了里面的秘密。 然而却在这时,有人前来回禀道:“启禀王爷,李太傅来了,说是要见您!” 信王敲着墙的手这时才停了下来,他蹙眉说道:“李太傅?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紧接着他便对穆王说道:“七弟,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吧!” 在信王走后,元娘的心这才轻松了下来,她原版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暗格里的情报毁掉,可是,这里那么多眼睛盯着,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下手。无奈之下,她只好跟着信王他们一起下了楼。 待走到楼下的时候,下面已经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而又面色红润的老者,这人正是李太傅李正。 公良延庆在看到李正之后问道:“李太傅为何来此?” 李正笑着回道:“听说二位王爷将这凤凰楼围了几日了,不知道是何原因?可否说一说?” 公良延庆便将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李正听后,回道:“这里是青楼,烟花之地,怎么会和刺客扯上关系?穆王爷莫非是搞错了吧?” 穆王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圆,说道:“李太傅,我知道你的儿子前不久纳了这里的一个清倌为妾,但你也不能就此偏袒她们!” 李正笑着回道:“非也,非也!我这次过来,正是因为此事!我让你们见一个人!” 他说完话之后,便看到一个女子面容清秀,向这边走了过来,这女子正是前几日他儿子纳的妾室广镜。 广镜在见到众人之后,微微福了福身子,道:“见过各位王爷!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店里来了一位客人,那身形和口音都不像是宋国人。但来者是客,元娘便让翠红和湘儿两位姐姐伺候客人。一度春宵过后,那客人却莫名其妙的死了。元娘又不敢禀报官府,怕大老爷说我们杀人,也怕影响店里的生意,以后客人们都不来了。所以就悄悄地埋了,那位客人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把宽大的弯刀,便也跟着那位客人一起埋了。” 这样说着,元娘也跟着附和道:“是呀,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当时翠红和湘儿也在,她们都可以作证。” 这时,另外两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走过来说道:“是的,当时我们伺候了那位客人,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他竟然断气了。然后我们就立刻通知了元娘。” 元娘懊悔的说道:“早知道当时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就不那么草草的将他给埋了,无端的惹出了这种祸端。” 然而他们的说法信王却并不相信,他说道:“如果按照你们所说,那这次赫舍国的刺客行刺就是为了给那个赫舍国的武士报仇?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我不相信!除非,你们能够将那武士的尸身给挖出来,我就相信你们。” 广镜连忙说道:“奴家还记得那尸体的埋葬处,就让奴家带着王爷去吧!”说着,她就要带着信王他们离开。 恰在此时,信王却说道:“姑娘你路途奔波,劳累了,还是歇着吧,让元娘带我们去就行了!如若真的能够找到,我就撤兵,放了凤凰楼!” 广镜没想到公良武荡会这样说,连忙道:“王爷,元娘记不清了,还是奴家来带路吧!” 元娘也跟着附和道:“是呀,奴家记不清了,万一找不到就不好了!” “没关系!”公良武荡回道:“慢慢找,有的是时间。只要能找到了,就可以解凤凰楼的围了。” 元娘无奈,只好跟着公良武荡走出去。 广镜看着元娘离开,她心中暗暗焦急,那件事情是她瞎编出来的,万一元娘找不到,岂不是就麻烦了。她来到李太傅身边,对他说道:“公公,你看这事怎么办?” 李正却若无其事的说道:“不要担心,由着他们去吧!还有,你也别太心急了,别让他们看出破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等着,元娘不会有事的。” 元娘心惊胆战的坐在公良武荡的身旁,马车的轮子在这空旷的大街上咕噜噜的前行着。 “我们要去哪里?”公良武荡的声音中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元娘绞着帕子,说道:“武夷山。” 马车前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武夷山。这武夷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个不是很大的土丘。这里不经常有人来往,所以显得很是阴森可怕。 几个人在下了马车之后,信王问道:“在哪里?” 元娘望着这一大片地方,随便指了一处,便道:“就在那里!” 公良武荡便命人在那里开挖,然而挖了很深却仍然没有见到尸体。公良延庆见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再次喝问道:“到底在哪里?” 元娘叫苦道:“方才都说了奴家记不清楚了,广镜说要来,二位王爷又不让来。” 公良武荡继续说道:“本王说了不急,你再慢慢找吧!” 元娘只好又说了一个地方,让那些人开挖。 公良延庆望着公良武荡说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让广镜来?这个元娘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公良武荡看着公良延庆,说道:“七弟,你可相信他们的话?” 公良延庆微微一怔之后,说道:“大哥是说李太傅说谎吗?可是不应该呀!李太傅是何等博学之人,并且还曾教过你我。就算是为了广镜,他也犯不着呀!听说因为他儿子纳广镜为妾的事情,他极其反对,险些气过了头。” 公良武荡蹙眉看着公良延庆说道:“李太傅是不是骗我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广镜一定是在说谎。为何我们围了凤凰楼几日,都不见他们提过这个尸首半个字,而广镜一来,他们就全都想起那个赫舍国武士的事情了呢?我一定要让她们自己把狐狸尾巴给露出来!” 在和公良武荡一番话之后,公良延庆来到元娘的面前,厉声问道:“怎么样?你找到了吗?” 元娘面色中已是慌乱无比,她说道:“时间太久了,奴家已经记不得了!” “是真的记不清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这件事情?” 尽管元娘知道此事怕是瞒不住了,可她仍旧矢口否认道:“确实真有其事!不是说谎的!” 公良武荡这个时候来到元娘面前,说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还没有,那本王就让凤凰楼在开封城中消失!” 元娘已是慌乱无比,她无奈之下,随意指了一个地方,说道:“就是这里!” 在公良武荡的示意下,几个侍卫前来在元娘指的这个地方开挖,在挖了很深的洞之后,侍卫们的动作放慢了下来,显然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又挖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终于在里面挖出了一具白骨。而在白骨的旁边,正好有一把弯刀。 第60章 神秘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尸身与刀已经全部被挖了出来,这下子,尽管公良武荡仍旧有疑虑,却也不得不按照之前自己所说的,对凤凰楼撤兵。 虽然凤凰楼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可是刺客的事情并没有完结,各路人马都在明里暗里的寻找刺客的踪迹。可是这刺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囚刀在查了很久之后,一脸疲惫的来到叶雪梅的身旁,他说道:“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那些刺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叶雪梅微蹙着眉头,问道:“那军防营那边呢?可有什么线索?” 囚刀摇了摇头,道:“没有。军防营的人也一直在寻找,也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叶雪梅对此也颇为捉摸不透,她半晌都没有说话,终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问道:“那凤凰楼那边怎么样了?” “信王和穆王已经撤兵了!他们按照广镜所说的话,在武夷山找到了尸体,并且还有李太傅在那里坐镇,他们也没有办法。” “京兆府尹,李太傅……”叶雪梅在嘴里不断的念叨着这两个人的名字,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勾唇笑道:“终于知道刺客为什么要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凤凰楼了!” 囚刀问道:“为什么?” “因为凤凰楼背后的人是宋帝!” 她的话一出口,令囚刀和容香都很震惊,囚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陛下是九五之尊,怎么会和这些青楼女子混为一谈呢?” 叶雪梅笑道:“你们好好想想,一个是掌管开封的父母官,一个是盛名在外的太傅,会有谁有这样的能耐,调遣的动他们?” “可是广镜是前不久才嫁给李太傅的儿子的,难道说陛下会未卜先知吗?能够料到不久后会发生这种事情?” “其实青楼女子从良并不一定是真的为了感情。这些都是宋帝的情报人员,把她们嫁给各个达官贵人做妾室,其实都是为了很好的掩人耳目!并且这些人还会形成一股强而有力的神秘力量,一旦有人想要对凤凰楼不利,那么她们背后的人,比如说李正和魏成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囚刀没想到,他之前查了那么久,以为魏成和李太傅都不是万氏一族的人,没想到还是查错了。 囚刀不解的问道:“那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败坏陛下的名声吗?” 叶雪梅低头饮了一口茶,说道:“开封城里的每一户人家中都搜过了吗?” “除了一些王公贵族的家里,其余的百姓家中都搜过了!”这样一说之后,囚刀的眼皮狠狠地一跳,他说道:“难不成,这些刺客都藏身在王府当中?” 叶雪梅知道他定然不会相信,便道:“我知道四年前宋国和赫舍国有过一次大战,但是这并不影响有心人的所作所为。你们想想,若是让世人知道了宋帝和凤凰楼有关系,他们会怎么想?” 这次容香很是聪明,她接口道:“他们一定会觉得宋帝很虚伪,很无能,从此以后就不会再那么信任他了!” 叶雪梅回道:“没错!并且宋帝的暗势力绝对不会只有凤凰楼这一处,肯定还会有更多,一旦全部被拔出来,那么他的龙椅也就坐不稳了!” 囚刀不解道:“这是为何?” “整件事情中谁最受益,当然就是他的目的所在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禀报王爷!”囚刀已然知道了那事情的真相,他必定要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公良语止。 然而连日来的奔波使得他太累了,他人还没有走出叶雪梅的房间,已经站不稳,险些晕倒在地。 容香见状,连忙将他给扶了起来。叶雪梅见状,说道:“你连日来太过于奔波了,还是歇息一下再继续吧!” 囚刀摇了摇头,说道:“一日不将刺客给抓住,我的心中就不安!” 叶雪梅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吧!每隔两个时辰将查到的情报和诸王的动向告诉我一次。另外,凤凰楼那边也继续盯着,还有李正那边也要让人盯着一些。他这次出面必然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恐怕会针对他。” “好!”囚刀点了点头,待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一些之后,他便想要向外走去,在临走时,他回过头望了一眼叶雪梅道:“或许你说的没错!” 叶雪梅看着他的背影勾着唇笑了笑,看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开封城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危机。虽然宁王手中有暗夜营,也未必能够熬得过去。 她缓缓道:“从宁王执掌暗夜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不能够平淡的过下去。除非他将来走到昭明宫的尽头!” 容香听后,大为惊诧,说道:“姑娘是想要扶持宁王爷上位吗?宁王爷虽好,可他非嫡非长,又怎么能够坐上那帝王之位呢?” 叶雪梅望着桌上微微跳动的烛光,徐徐道:“可是,想要保宁王无事,想要复仇,就只有这么一条道路!再艰难也要试一试!” 开封城中,夜雨滂沱,在某一处不甚起眼的宅院中,一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后院一间透着微弱光线的房间前。 在四下长短不一的叩门声之后,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条缝,那人收了伞,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点着,光线异常昏暗,桌边坐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五官精致小巧。这个女子便是之前拦路行刺公良语止的那个赫舍国女子。她冷声问道:“为什么撤走?” 那人将还在滴着水的伞放下之后,说道:“他们把李正给请来了,又挖出了尸体和弯刀,我不得不撤!” “所以你打算放弃计划了?” 那人冷冷的道:“当然不是,公良容若和万氏一族夺我帝位,我自然不能够就此罢休!只是,你不觉得李正是一个更好的目标吗?” 女子露出一抹讶色,“怎么说?” “这一次,李正虽然解了凤凰楼的围,可也证明了他和魏成一样,是公良容若的走狗!你说这个时候要是李正死了,而广镜又恰巧这个时候不见了,你说,能证明什么?” “所以呢?”女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如果这个时候李正的身上还有伤,那就证明之前他去凤凰楼的时候是广镜逼迫他去的,那么那尸体和弯刀自然也就不再是证据了。众人的视线会再一次回到凤凰楼。我倒要看看这次公良容若还要怎么收场!” 女子听了他的话之后,浅笑着说道:“王爷当真这么狠心对待李正吗?据我所知,李正可是曾经教过你呀!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爷你厉害!只是担心,王爷日后会不会也这么对我们!” 那人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和术小姐多虑了,我们是盟友,怎么会有那么一天呢!李正自打他成为公良容若的人的那天起,他就注定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和术小姐今夜就动手!” “好吧!王爷倒是心急!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吧!”女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仍旧闪过一丝忌惮。 “赫兰刀!”女子朝黑暗的地方唤了一句,立刻有一个身形诡异之人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 那女子对他说道:“你可知道李正?” 被称作为赫兰刀的人点了点头,女子又道:“你去把他给杀了,在杀了之前,要记得往他的身上弄一些伤口。另外,还有一个叫做广镜的女子,去把她给我带来!” “是!小姐!”那人听命之后,立刻一闪身从黑暗当中消失了。 到了三更时分,雨势已经逐渐停止,囚刀在听了叶雪梅的吩咐之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弥囚,在和弥囚一番商量之后,便决定由他们两个人守在李正的府邸监视着他。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看到一名满身黑衣的刺客腋下夹着一个人,飞快地跑去。与他同行的还有另外一名黑衣刺客。 他们本想悄然追在身后想要看看这黑衣刺客究竟去哪里,却不知道,半路上竟然被黑衣刺客给发现了。 在双方的僵持中,囚刀发现那人腋下所挟的人竟然是广镜,并且也认出了他们手中拿着的弯刀正是赫舍国的刀。 弥囚和囚刀两个人自打四岁进入暗夜营之后,还未曾遇到过对手,然而这两个黑衣刺客的武功极为诡秘,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对手。很想趁着对方不注意,发出求救信号穿云箭,却都没有寻到机会。 而那其中一个黑衣刺客正是赫兰刀,赫兰刀一心缠着囚刀,不让他放求救信号,还伤了他。囚刀一个重心不稳,从房顶上摔了下去。弥囚眼看着囚刀失去了踪迹,心痛欲裂,拼出全部的气力和赫兰刀拼死搏斗。 然而就在他们两个人殊死搏斗的时候,突然间在漆黑的天空中炸开一片绚烂的五色光雨,而后归于无形,仿佛什么都没有过一般。 在发了信号之后,暗夜营当中的其他人已经赶来营救,弥囚便让囚刀先去包扎伤口,顺便将这件事情告诉叶雪梅,而他则接着去追那些赫舍人。 有了先前的经验,弥囚并没有跟得太近,以防被再次发现。他一路跟着赫兰刀看着他进了一座院子,那院子金碧辉煌的,弥囚看到后心中暗忖,没想到连日来弄得开封城不得安宁的竟然是这位主。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结束了,正打算往回返的时候,突然间看到身后有一名体格娇小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可是他之前却毫无察觉。 那女子手中拿着一片枫叶对着弥囚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要急着走呢?” 弥囚认识她手中的枫叶,那是赫舍国的图腾,他大惊失色,道:“难道你也是赫舍国的人?” 那女子哈哈大笑了几声,弥囚说道:“你究竟为何要与那人一起勾结?” 和术红玲笑着反问道:“那你呢?又是谁派你来的呢?”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弥囚知道这个女子的武功会比之前的那个黑衣刺客更为高强,是以,他并没有恋战,想要起身离开。可是和术红玲怎么会任由他就这样走了呢?她一下子就将手中的枫叶扔了出去,那枫叶看似柔软无骨,但向弥囚飞来的时候,力道却无比的大。弥囚费了很大的劲才堪堪躲开。 和术红玲看着他说道:“我们和术家族最为擅长的就是审讯了,既然你不告诉我,那就留下来让我好好审讯一番吧!” 在弥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术红玲已经抽出身边的那把弯刀,不断地向弥囚进攻,弥囚根本就看不到那刀的轨迹,可是那刀却能够伤人于无形,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的伤口。弥囚浑身是伤,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在暗夜营有个规矩,就是绝对不能够活着被俘,所以在他们每个人的牙齿缝隙中都留有一颗毒药,只要一咬,顷刻间就能够要了性命。 可是那和术红玲似乎知道弥囚想要做什么,便伸出手将他的下颌给捏的脱臼,还把他的胳膊骨骼也给卸掉了,弥囚整个人瘫倒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够做。眼看着和术就要将他抓住带走审讯,这时,和术的身后一道亮光闪了过来,和术接了这一掌之后,后退了好多步。 和术红玲大怒,还没有人能够从她的手中将人给救走。她提起脚步追了出去,然而却在追了几个来回之后,被那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再也不见了那人的行踪。 天色已经大亮了,容香给叶雪梅煮了一碗粥,说道:“姑娘,你一夜都未曾休息,天亮了,还是先喝一些粥吧,小心熬坏了身子。” 自打昨夜囚刀满身是伤的从外面回来之后,她就担忧的再没有休息。囚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然后又返回了一趟李正府中,这才发现李正死在了自家的内室当中,身上满是伤痕。 叶雪梅一时之间猜不透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唯一有用的线索就在弥囚那里,可是一整夜了,弥囚还是没有回来。 同样担心的还有囚刀,他将身上的伤包扎好之后,就依靠在门框上等待着弥囚的归来,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 容香在看到他担忧的神色之后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弥囚一定不会有事的!” 囚刀看着她,扯着唇角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吉人,又怎么会有天相?” 他的话让容香微微一滞,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沉默了片刻,她再次道:“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囚刀才正眼看了这个女子一眼。自打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她在安慰他,他心底里有一股暖流,说道:“谢谢!” 他的话又让容香微感诧异,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说谢谢。 又等了一会儿的功夫之后,终于等到了弥囚的归来,囚刀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他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的伤口,都是之前没有的,他立刻问道:“你受伤了?” 弥囚摇了摇头,对他道:“不碍事的,都是皮外伤,快带我去见姑娘!” 囚刀和容香两个人扶着他进了叶雪梅的房间,囚刀替他包扎着伤口,他对叶雪梅说道:“姑娘,我们都想错了,和赫舍国人勾结的,不是信王,是穆王!”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知道穆王这个人热心却很毛躁,怎么会是策划这种事情的幕后主使呢? 然而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弥囚亲眼所见。 叶雪梅看着他的伤口问道:“是谁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 弥囚回道:“是一个叫做和术红玲的女子,她也是赫舍国的人。她的身形娇小,然而内力却很强大。她把我制服了,在我打算服毒自尽的时候又把我的下颌捏碎,手臂也给卸了。多亏一个神秘的人救了我!” “那个神秘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全程都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是他好像知道我是王爷的人,把我送到了王府的门口。还有,他的武功比阿三和阿四他们高很多。” 阿三阿四是暗夜营里武功最高的两个人,但这个神秘人却比他们两个人的武功还高。 “难道是尊者吗?”囚刀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不知道!” 这时,叶雪梅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那盆碧绿的吊兰,心中无限感慨。 囚刀说道:“姑娘难道还不打算告诉王爷吗?” 叶雪梅思忖片刻,她想,这件事情是时候告诉公良语止了,毕竟以后的路会更加的难走,而他自己则必须做好准备。 公良语止受伤期间在床上躺了很久,在伤复原之后,他下地,在院子里舒展舒展筋骨。 这时,叶雪梅走了过来,看着他浅笑道:“王爷,你的伤好了?” 公良语止在看到叶雪梅之后,也笑道:“都是姑娘的药好呀,恢复的很快!我还想着,要是能够用到军中,那对于士兵们来说真是好福气了!” 叶雪梅笑道:“那药的配方我已经写下来交给蔡总管了,王爷若是需要,尽管去找蔡总管拿。还有其他的一些治伤的配方,我也都会慢慢写下来,交给王爷。”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公良语止的住所内,公良语止问道:“姑娘此次来,可是有了那些赫舍国刺客的消息?” 叶雪梅点了点头,道:“不错!昨夜弥囚和囚刀在李正的府邸遇到了他们。” “李太傅?他们去那里做什么?”公良语止虽然受伤了不能出府,但是外面的事情蔡总管还是会全部说给他听,是以他也知道李正和广镜去凤凰楼帮助解围的事情。 “那些赫舍国的人杀了李太傅,并把广镜给掳走,将李正的死嫁祸给失踪的广镜。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的视线重新回归凤凰楼!” 听到叶雪梅说完之后,公良语止心中十分的震撼,他这些日子已经知道了赫舍国的刺客每做一件事情背后都有很深的目的,那么这次,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雪梅见他眉头紧锁,便说道:“王爷平日里和信王还有穆王的关系怎么样?” 公良语止回道:“大哥比我年长很多岁,平日里我们之间的接触不多,大哥他为人性子淡薄,喜欢读书,不怎么出门。七弟,你上次也见到了,他和我走的最近,只是最近两年不知道怎么了,性子跳脱的很!” “最近两年,那也就是当今陛下登基之后了?” 公良语止看着她,不解的问道:“姑娘话中有话,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认为先帝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当今陛下?” 公良语止不明就里的说道:“皇兄是父皇的嫡子,为人宽厚仁义,也有治世之才,传给他是理所应当的呀!” 叶雪梅笑着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当今陛下可不是先帝真正意义上的嫡子。” 公良语止惊道:“你是说七弟?” “没错!据我所知,先皇后是先帝的太子妃,后来在先帝登基为帝之后,便册封她为皇后。可是册封了没多久之后,先皇后就中毒了,险些身亡。后来经过查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当时的万贵妃。先帝就下令将万贵妃打入了冷宫,她的家人和族人也都受到了牵连。但是后来先皇后过世之后,真相大白于天下,才知道,那件事情并不是万贵妃所为。先帝就将她从冷宫放了出来。可是因为那件事情,万贵妃的母亲受了惊吓,不久便身亡了。” 听着叶雪梅的叙述,公良语止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了。 叶雪梅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接着说道:“先帝对万贵妃有愧疚,便对万氏族人多加照拂,并且也将万贵妃晋升为皇后。只是令先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举动造成了后来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他逐渐发现,朝中竟然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和万氏家族的人有联系。而他还不能够轻易地动他们,一旦动了他们,就会引起朝堂动荡,给了吴国和夏国可趁之机。” 第61章 行走在悬崖边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也许,当初先帝之所以立公良容若为太子,完全是无奈之举!” 在叶雪梅将这句话说完之后,公良语止却不可置信的一直摇着头,他说道:“不会的,怎么可能?皇兄刚及弱冠的时候,父皇就已经让他学习如何批阅奏折了,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呢?不可能!” 叶雪梅在看到他不相信之后,接着说道:“那你想一想,你的母妃,她对万太后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公良语止刚想开口说那必然是恭敬呀,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想起了前尘往事,那个时候,母妃对着万太后的态度并不像是恭敬,更像是惧怕。 叶雪梅又道:“还有,据我所知,随着先祖一起创立宋国江山的四位异姓王,因为不喜贪恋权贵,所以在宋朝多年的帝王更替中,逐渐没了身影。但是万氏却不仅没有逐渐落寞,反而在朝堂之上越来越多的人都和他们有关系。平阳王娶了万太后的幺妹,晋阳王的儿子娶了万太后的侄女。朝堂当中十之六七都是他们的人。”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叶雪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你不相信也不行。如果你实在不相信,那就等着时间来证明吧,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很可能见证的就是你母妃陈太妃的性命!或者是七王!” 听到叶雪梅这么说之后,公良语止更是大为惊奇,他说道:“什么意思?七弟,七弟他怎么了?” “囚刀他们已经查出,背后和赫舍国一起的人正是七王。” 公良语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简直是如雷轰顶,他嗫嚅道:“这怎么可能?七弟那样的人,怎么会和赫舍国勾结?” “恐怕是为了皇位吧!毕竟说到真正的嫡子,其实是他才对!” 仅仅过了几天,公良语止所接收的信息量居然和之前截然相反,他甚至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叶雪梅看到他震惊的神色之后,说道:“昨夜,弥囚险些遭到了一个女子的刺杀,而那个女子正是先前行刺你的那个人。想来这个时候,七王已经知道了暗夜营的存在,并且也有了他的准备。可是他必然不知道暗夜营在你的手上,他一定以为在宋帝的手上。那么,他为了保全性命,一定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预料的事情!我虽然不晓得他的计划,却也可以断定,他如果走错一步,那么就会万劫不复。他现在可谓是处在悬崖的边缘,就看你是救还是不救!” 公良语止呆呆地立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叶雪梅看着他这副模样,接着道:“你也要想一想,那赫舍国这么多年来闭关锁国,很少人知道他们国家的事情,这一次突然之间选择和穆王合作,其背后的真正意义值得探究。另外,如果王爷打算救穆王,那么势必会多一个人知道暗夜营的秘密。此事带来的后果,也请王爷仔细斟酌。” 叶雪梅的话刚说完,公良语止就对着外面喊道:“蔡和!” 蔡总管听到吩咐连忙走了进来,公良语止对他说道:“去穆王府中把他给请来,就说我有事情找他商量,让他无论在做什么都给我放下,赶过来!” “是,王爷!”蔡和看到公良语止的脸色很不善,是以他也不敢多耽搁,连忙骑马去了穆王府中。 穆王府离王府还有一段路程,即使他快马加鞭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穆王请了过来。 公良延庆来到南院里,在看到公良语止的脸色很不好时,他关切的问道:“五哥,是你的伤口还疼吗?” 公良语止看到他来了之后,开门见山的对他说道:“老七,你为什么与赫舍国的人勾结,还杀死了李正,嫁祸给广镜?” 公良延庆先是一怔,继而回道:“五哥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赫舍国的人勾结了?” “你还不承认是吗?你究竟要错到什么时候?”公良语止在他来之前,憋了一肚子的气,在见到他之后,质问他,他又不承认,他大怒之下,伸出拳头在他的脸上狠狠地砸过去。 公良延庆被他这样一打之后,半边的脸都肿的老高,他说道:“五哥你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的就打我!是不是非要让我承认和赫舍国的人有勾结,你才高兴?你受伤以后是谁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你,把最好的药给你,还满城的抓凶手?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弟弟?” 听了他的话,公良语止更是痛心疾首,他将被打倒在地的公良延庆给拉了起来,说道:“七弟,正是因为我把你当弟弟,才这样对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叶雪梅在一旁看到两人相持的画面,她说道:“穆王殿下,你还是承认了吧,你的事情王爷都知道了!你之所以第一时间前来,是因为你心存内疚。那些赫舍国的刺客刺伤了其他几位王爷,可是他们却是皮肉之伤,只有王爷一个人伤到了要害之处,险些要了性命。想来你为这件事情也曾质问过那个赫舍国的女子。” 这时,穆王才真正注意到了叶雪梅。之前虽然也知道叶雪梅是一个容貌极其美丽的女子,但是他本人并不怎么好女色,是以,看过一眼之后,他就将之抛在脑后了。可今日,看到她的神情,他才觉得,她竟然能够一眼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你究竟是什么人?”公良延庆问道。 然而叶雪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道:“想来那女子一定是告诉你,他们不小心失手了!但是穆王爷你似乎忘了,几年前,王爷曾经与赫舍国打过仗,当时杀了不少赫舍国的敌军。这样的事情,那赫舍国的女子怎会忘记?要不是因为后续事情还没有完成,恐怕那箭头上早就淬毒,王爷也就活不成了!” 穆王听了叶雪梅的话之后也深深地懊恼着,她说的没错,要不是公良语止挺过了这一关,他日后一定会活在深深的愧疚当中。 “可是穆王你或许忘了,即使你揪出了凤凰楼,那又能怎样?公良容若仍旧坐在他的龙椅上,他也依旧是宋国的皇帝,你却有了性命之忧!” “不,不会的!”公良延庆反驳道:“只要世人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一定不会和现在这样!我一定要揭开他那虚伪的面纱!” “皇兄那么仁义,他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听了公良语止的辩解,公良延庆悲怆的哈哈大笑,他说道:“五哥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要不是万太后,他们万氏一族把持着朝政,父皇又怎么会甘心把皇位传给他?公良容若就仗着万太后的势力,将所有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抢走了,甚至连皇位都抢走了!可怜我没有母后的庇佑,否则,这个位置怎么能够轮得到他?” 在说了这些之后,望着公良语止痛惜的眼神,公良延庆接着说道:“五哥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四年前,你在边境和赫舍国的人开战,那个时候粮草不足,父皇下令让公良容若负责调集粮草的事情,可因为那年正好饥荒,粮草严重不足,需要调集京城中的存粮。可是那样一来,京城中的存粮就会变少了,公良容若因为这个事情一直不肯办这件事情。朝中那些人更是以此为借口,不让往边境运送粮食。若不是父皇顶着压力下令将粮草给运送到边境,恐怕五哥你就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看着那些人的嘴脸,都恶心到了极点。” “那你是怎么知道凤凰楼就是宋帝的情报点,你又是怎么和赫舍国的人联系在一起的?”叶雪梅问道。 “那是一次意外,意外中发现了赫舍国的人在调查凤凰楼。我便暗中跟着他们,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查到了什么,谁知道竟然被发现了。后来就遇到了和术红玲,她告诉我,说公良容若曾经两次派人去赫舍刺探情报。并且,她还提出了合作。” “但凡合作,必定会有条件,他们和你之间约定的是什么?” “他们帮助我夺得帝位,我将公良容若交给他们处置!” “仅此而已吗?” “不然还有什么?”公良延庆不明所以的问道。 叶雪梅轻轻地摇了摇头,头上的落英流苏在空中划了一道冷冷的光线,她说道:“你被他们给骗了,赫舍国的人千里迢迢来到开封,难道只是为了取一个人的性命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公良延庆垂头不语,其实他也想过,赫舍国人的目的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但是报仇的执念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忽略了这个问题。 公良语止听了他们的话之后,也垂眸想了片刻,说道:“这样说来,我也想到了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他们似乎并没有尽全力,更多的,像是……在试探!” 叶雪梅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说道:“或许,他们早已在开封中安插了赫舍国的人!” 这样一说之后,公良语止看着公良延庆,说道:“七弟,你就收手吧!” 公良延庆却不甘心的回道:“不行,我怎么能够甘心!我怎么能够让公良容若就那样坐在那个位置上?那个位置本就是我的!” “难道你就不怕赫舍国的人有什么阴谋吗?” “这里是开封,即使他们想要耍什么阴谋,也折腾不出什么来,我有什么可怕的?”公良延庆不以为意的回道。 叶雪梅望着他,摇了摇头,“不,其实真正可怕的不是赫舍国的人,而是宋帝。七王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当初明帝要将皇位传给公良容若?” 公良延庆愤恨道:“还不是因为万太后那个贱妇,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父皇!”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是你所想的那样就好了!当初明帝其实也不愿意将江山交到公良容若的手上,可是如果不交到他的手上,恐怕你们其余的兄弟没有一个能够活到登基!” 听着叶雪梅的分析,七王越发的愤怒起来,“他公良容若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皇位就永远是他的了吗?或许和赫舍国的人合作不是一件好事,但只要能够将他从那个位置上给拽下来,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叶雪梅看着他那样愤怒,眼中有了一丝的悲哀,她说道:“七王,你性子如此冲动,着实要上了赫舍国人的当了!难道说要将这宋国的江山拱手让与人吗?” 公良语止也从旁劝道:“七弟,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一定非要这样!你也许觉得赔上你一个人的性命可以在所不惜,可是你有想过你家中的妻儿吗?” 公良语止的话触动了公良延庆内心最为柔弱的地方,他想到了他的王妃,还有尚未足月的孩子,孩子还那么小,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件事情,他一个人死了倒也罢了,可是还有王妃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也要受到牵连,有怎么能够活下去呢? 公良延庆本欲冲出去,不顾一切的报仇,可听了这些话之后,他迈出去的脚又堪堪收了回来,他声泪俱下,用拳头狠命的在地上砸着,一直砸到了自己的手都出了血,也不停止。 公良语止上前将他拦住,说道:“七弟,你不要这样,一切,我们都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 公良延庆抬起自己充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公良语止,他说道:“五哥,让我每天对着公良延庆卑躬屈膝,我的心真的比死了还难受。我宁愿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公良语止听了他的话之后,立刻喝道:“七弟,你不要胡言乱语!” 公良语止对于公良延庆的话还是很介意的,毕竟如今他只是一个王爷,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以免遭人口舌。 叶雪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听得这句话之后,她笑了笑,道:“这件事情其实不难办,只不过,不能够急在一时!七王大可不必过于忧心,雪梅虽不才,却还是可以促成此事的!” 公良延庆可以说是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可不知道为何,他看着叶雪梅,竟然觉得,自己那么的信任她。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我就相信姑娘!” “只是,我毁了和那赫舍国人的盟约,他们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叶雪梅浅淡一笑,回道:“七王,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等到明日,我会和王爷去七王府上一趟,和那赫舍国的人好好解释的!” “好,那我就等你们明日的到来!”公良延庆在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公良语止。 在公良延庆离开之后,公良语止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对叶雪梅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问姑娘,不知道姑娘可否如实回答!” 叶雪梅自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低头在茶杯里饮了一口茶,“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姑娘你是打算帮助七弟登上那皇位吗?” “有何不可呢?” “叶姑娘,这万万不可!如果你帮助七弟登基,那么虎视眈眈的赫舍国和吴国就会趁机发兵攻打宋国。到了那个时候,宋国腹背受敌,宋国的百姓也会遭殃!” “那依王爷看呢?就任由事态这么发展吗?那么到时候死的就是七王了!” 叶雪梅看着沉默不语的公良语止,说道:“其实,明帝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并不是公良容若,也不是九王,而是你!” 她的话一出口,让公良语止啼笑皆非,他说道:“姑娘在拿我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自打我记事起,我就是父皇最不受宠最不喜爱的一个人。我事事要求做得最好,只期望能够获得父皇的一句嘉奖,可是父皇却从未给过我好脸色。每当我做一件事情惹得父皇不高兴,他就会让我背诵经史子集,还会罚我练武。我的记忆力从未有过父皇的笑容。” 叶雪梅看着他说道:“据我所知,明帝在宋国的列位帝王中算是一个明君,他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就对你不好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父皇的一个障眼法,就是为了让别人误以为他不宠爱你。让你背诵经史子集,罚你练武,其实也是变相的培养了你!” “这,这是真的吗?”公良语止有些不敢相信,叶雪梅的说法颠覆了他这么多年来的认知。 “如果不是,那明帝又为何要把暗夜营传给你呢?” 公良语止回道:“我当时也很纳闷,我甚至都觉得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暗夜营传给我!” 叶雪梅看着他笑了笑,道:“其实他不是老糊涂了,而是他早就暗中观察好了,你敦厚仁义,又有才华,将江山托付给你,是最为妥当的!所以,王爷,这条道路是明帝早就为你铺好的!” 公良语止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心中的感慨颇深,都说得她者得天下,看来谶语说的一点都不假。不然,父皇这么多年来一直守着的秘密,竟然这么快就被她给破解了。 两个人说了这么多话之后,公良语止也终于想明白了,既然上天安排他遇到叶雪梅,又让她帮助自己,那么,他就不应该再躲避,理应顺天而为。 他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好!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叶雪梅也终是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她笑着对公良语止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七王府上,去见一见那些赫舍国的人,与他们达成合作关系!” 公良语止看着她不解的问道:“姑娘不是说那赫舍国的人有意图我宋国的江山吗?为何还要与他们达成合作?” 叶雪梅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眼中划过一丝凌厉,她说道:“他们有需要,就自然会选择与我们合作,但是,至于他们想要谋宋国的江山,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公良语止静静地看着叶雪梅,她说的话,是那样的猖狂,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与虎谋皮,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了的,但,她却能够。 他淡然一笑,道:“好了,明日还是我去一趟吧!姑娘你就不要去了,你的才能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叶雪梅的眼中涌起一丝的感动,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她还记得,曾几何时,也有这样的嘘寒问暖,可是…… 虽然七王复仇的事情暂时压了下去,但是李正死的消息还是在一日之内传开了,并且广镜也不知所踪。所有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凤凰楼,其余几个遇刺的王爷联合起来向魏成施压,魏成这次也不敢在做什么大动作了,只能够任由他们围着凤凰楼。 元娘为了这件事情快要发愁死了,好不容易才解了围,结果没几日,又重新被困。同样困扰的还有莹衣和公良容若。 莹衣在事发之后连忙来到兴德殿,她跪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公良容若看着她,说道:“这件事情你要怎么处理?” 莹衣垂头回道:“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可是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据奴婢派去的人回报,广镜确实不见了,但人绝对不可能是她杀的。李太傅死在了自己的内室当中。在出事的那一晚,奴婢曾见到过有人发出求救的烟花。奴婢带着人赶了过去,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没有看到人。据现场看,应该是有两拨人,一拨人是赫舍国的人,另一拨人就不清楚了,很可能也是冲着李正去的。” 公良容若负手而立,他思忖了片刻之后,问道:“你安插在信王那边的人有消息了吗?” 莹衣回道:“那人虽然在信王府五年了,却仍旧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信王确实暗中培养了一股暗势力!” 第62章 太后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能够确定那些势力是暗夜营吗?” “这个……奴婢现在还不能确定!”莹衣如实的回道。 公良容若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抬起她光洁的下巴,莹衣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攥在袖子当中的手都有些哆嗦,“这么久了,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朕应该拿你怎么办?” “奴婢甘愿陛下做任何惩罚!”莹衣在公良容若放手之后,低垂着头回道。 正当公良容若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小顺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太后驾到!” 公良容若听后,冲着莹衣挥了挥手,后者便很知趣的离开了! 不多时,万太后走了进来,公良容若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并恭敬的将她请到椅子上坐好,并说道:“母后怎么突然来了,这大热的天,有什么需要,让人过来传一声,儿臣就过去了!” 万太后看着公良容若,问道:“听说李正死了,广镜也失踪了,你可查到了究竟是何人所为?”万太后是宋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她一手让自己的家族把持朝政,另一手又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可见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宋国与其说是掌握在万氏家族的手中,不如说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公良容若回道:“儿臣已经派莹衣去查了,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不过,已经查到信王拥有一股暗势力,儿臣怀疑是暗夜营。” 万太后却并不认同的摇了摇头,她说道:“陛下也许想错了,那暗夜营并不在信王的手中。信王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秉性,哀家是最为了解的。他这个人虽然有几分才华,一手楷书写的极为精妙,但是他的城府却没有那么深。并且信王自打弱冠之后,自行成立了府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已经三十有余了。你若说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培养一点自己的势力也是不可能的。就好比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也是一样的!” 公良容若听后,微微一怔,说道:“母后,那您是说暗夜营不在信王手中了。那暗夜营究竟在谁的手中呢?” 万太后拿着青色茶盏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与其将注意力放在信王身上,不如多留意留意穆王!” 公良容若讶然道:“老七?他性子那么欢脱,又那么莽撞,父皇会将暗夜营传到他手中吗?” 万太后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笑道:“若说你们兄弟当中谁最像你父皇,那就是穆王无疑了。你仔细想想,你父皇的性子很欢脱,很莽撞吗?再说了,你别忘记了他是什么身份!” 经过万太后的提醒,公良容若这才缓过神来,脸上的惊讶之色比先前更加大了,他说道:“朕还记得,父皇还在世的时候,老七的性子也不是这么欢脱呀!难道说,这两年来,他都在和朕演戏?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么他的行为就值得深究了!” 万太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对他说道:“好了,哀家就是过来提醒你一下,以免你走了弯路。至于你那些兄弟们,你要好好的查查,不要只把目光放在信王一个人身上!哀家乏了,这就回去了!” 公良容若连忙将万太后从椅子上面扶了起来,说道:“儿臣恭送母后!” 暮色沉沉,天边的夕阳火红一片,映衬到人的脸上,也是火红一片。就在这样的暮色当中,公良语止来到了之前和公良延庆一起说好的一处并不起眼的宅子。这里是公良延庆之前买下的,很少有人知晓此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出现刺客之后,全城搜捕,却不见刺客的踪迹。 公良语止在敲过门之后,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在看到是他之后,他欣喜道:“五哥你来了!”再向他身后望了一眼之后,问道:“怎么没有见叶姑娘?” “这件事情由我一个人出面就行了!叶姑娘她不会来了。还有,叶姑娘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否则,我可是不会轻饶你的!” 公良延庆听过之后,撇了撇嘴,道:“不说就不说嘛!” 在内室当中,有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正在擦拭着她手中的那把弯刀,先前正是这把弯刀险些要了弥囚的性命。 在公良延庆将公良语止带过来之后,那女子看到公良语止,脸色杳然一变,“穆王这是什么意思?” 穆王回道:“和术小姐先别急,我五哥有话想要对小姐说。” 和术红玲看向公良语止,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前段时间不小心伤了王爷,多有得罪,还望王爷见谅!” 公良语止看向和术红玲,摆了摆手,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就此作罢吧!只是真看不出来和术小姐年纪轻轻,竟然武功这么高强!我的人昨夜险些死在小姐的手中!” 和术红玲一听之后,惊诧道:“什么?昨夜那些人竟然是王爷的人?王爷的人武功竟然这么高强呀!可否让我见一见呢?” “那是自然,他们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侍卫了,对我忠心不二。他们不方便和和术小姐见面。不过和术小姐应该为此高兴才对,如果是公良容若手中暗夜营的人,那么恐怕和术小姐已经不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和术红玲浅浅一笑,说道:“不知道王爷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公良语止道:“我听七弟说和你们有了一个交易,所以我也想和你们达成一个交易。这样的话,你们先前的交易就无效了,不知道和术小姐意下如何?” 和术红玲微微扬了扬眉,道:“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听穆王爷说起过,公良容若曾经两次派人潜入我们赫舍国意图不轨,这件事情,我岂能作罢?”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的计划,你们打算在公良容若过几日出去祭祀的时候在半路上截杀他。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便你们武功再高,到时候不仅有禁卫军,还有军防营和暗夜营,你们能够打得过这么多人吗?你们那样做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和术红玲微微一扬头,说道:“那些不过都是乌合之众罢了,不值一提!” 公良语止看着她,说道:“既然如此,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吧!告辞!”这样说着,他就准备起身离开。就在他打算将门栓给打开的时候,和术红玲突然间叫住了他,道:“且慢!想必王爷也听穆王爷说过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和公良容若之间的事情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公良语止看着她道:“如若小姐有很高的本事,那我的提议就当从没说过吧!告辞!” 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赫兰刀从暗处说道:“大言不惭!”紧接着,一掌就像公良语止劈了过来。公良语止反手在桌子上拿了一个茶杯,就向身后掷去。这个杯子恰好打在了赫兰刀的手上,后者一声痛呼,手已经垂了下来。 和术红玲忙道:“赫兰刀,不得无礼!快退下!”紧接着她连忙对公良语止道歉,“王爷让您见笑了,都是我管教属下不严!” 公良语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无妨,他还伤不了我!我知道贵国的隐匿之术比较厉害,但对于我来说,却不算什么。我不禁知道赫兰刀在暗处,还知道在暗处还有另外一个人!” 听到这里,和术红玲不禁对公良语止刮目相看了,难怪当初宋国和赫舍国开战的时候,公良语止杀了那么多赫舍国的精锐。 和术红玲默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的好意我自是知道,但若是让我们放弃,恐怕做不到。” 公良语止看着她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可以先蛰伏起来,待到日后有机会再动手也不迟!” “这么说来,王爷和那公良容若也有仇吗?” 听到和术红玲这么问他,公良容若的心中荡起了涟漪,在昨夜之前,他或许并不这样想,可过了一夜之后,就什么都变了。“这个你们就不必管了,你只要知道我是站在七弟这一边的。总之按照我说的就行了。自此之后,我们就达成了盟约,只要双方遵守这个盟约,我们彼此之间的事情都可以达成所愿。并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自此以后,宋国和赫舍之间再无战火,世代交好!” “好!达成盟约,世代交好!” 两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撒下一片银辉。公良延庆看着公良语止,低声问道:“五哥,刚才你和和术红玲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吗?你是真的打算对付公良容若?” 公良语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想知道?” 公良延庆昂了昂头,说道:“那是当然!” 公良语止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 “五哥,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只要你想要,我一定拼尽全力帮你!” 公良语止听了他的话后,伸手扶额,说道:“你容我再想想吧!”这件事情的反转对于他来说有些太强烈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他是父皇最不待见的皇子。可是到了现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才是父皇最为中意的继承人,都劝他去夺取皇位。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再决定这件事情。 突然之间,他感到身后的屋顶上有一双眼睛,他立刻对公良延庆道:“你瞧瞧你,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出去和别人打架,你说你还有一个王爷的样子吗?” 公良延庆不明就里,却看到公良语止向他使过来的眼色,他当即了然于心,而后回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地痞做那些抢劫百姓的事情!要不是他们用想挥洒了我的眼睛暗算我,我怎么能够受伤呢?等我下次见到他们,定然不轻饶!” 两个人说完话之后,已经走出了门外。公良语止小声对公良延庆说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待我走后,你要留心了,切莫让人抓住把柄!” “好,五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是以,在公良语止走之后,公良延庆便没有再出过府门一步,循规蹈矩,倒也没让那些监视他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却说凤凰楼因为广镜的事情被围困了十天,这十天之内,他们都不能够出门,真是急坏了元娘。 查不到广镜的下落,燕王便下令将元娘给抓了起来,还给她用刑。 元娘虽是青楼出身,但毕竟没有经受过如此大刑,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她整个人每天痛哭流涕,直呼冤枉。 魏成看着遍体鳞伤的元娘,都有些不忍,便对燕王说道:“王爷,您看这大刑也用过了,可是元娘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不如就歇一歇吧!随后再审!” 燕王斜眼看了看魏成,说道:“怎么?魏大人心疼了?” 魏成连忙说道:“怎么会!只是元娘是凤凰楼的老鸨,广镜的下落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若是把她给打死了,那岂不是断了线索?” 燕王想了想,便去问信王,“大哥,你觉得呢?” 信王想了想,便道:“也对,若是死了,那线索真要断了,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审好了!” 夜深人静,在信王和燕王离开之后,魏成带着大夫来到了大牢当中给元娘身上的伤口涂抹药,元娘在见到魏成之后,连忙对他说道:“魏大人救我,我真的不知道广镜的下落!” 魏成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有信王和燕王两位王爷压着,我也无能为力呀!” 元娘想了想之后,说道:“魏大人,你去找找姑娘,她一定有办法的!她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 “事到如今,恐怕姑娘也没办法了!” “魏大人,姑娘足智多谋,她一定有办法的!我真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怕我受刑之后,脑袋一糊涂,就说漏了什么。” 魏成眼神一眯看着地上的元娘,“怎么,你是打算出卖我们吗?” “不,我怎么会呢!姑娘对我恩重如山。只是我真的怕我受刑之后脑袋糊涂了!” 魏成深吸一口气之后,道:“好吧,我去找找姑娘,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你。如果你想活着,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元娘的眼中升起了一丝的希望,她不断地点头,道:“魏大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夜晚,一个身穿青衣的人,将披风上面的帽子遮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来到了天琴阁。门口一位小童在见到他之后连忙将他迎了进去,说道:“您来了,姑娘在等您呢!” 那青衣人进了天琴阁之后,在小童的带领下,进了二楼最末的一间屋子,进去之后,莹衣正在那里看各处送来的情报,在看到青衣人之后,说道:“魏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魏成说道:“还不是为了元娘的事情吗?是她叫我来找你的,她说自己快撑不住了!” 莹衣脸色杳然变了,目光中带着森冷的寒意,她说道:“怎么,她是想要背叛我吗?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她从青楼拯救出来,不用再做皮肉生意,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魏成叹道:“可不是吗?那姑娘觉得要怎么处理才好?” 莹衣站起身,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魏成道:“杀了?可是现在杀了她,不是正好让信王和燕王更加怀疑吗?” 莹衣的唇角淡淡的往上勾了勾,说道:“如果让元娘将所有的罪名都担下来呢?他们的举动已经让陛下很不满了,收拾他们是早晚的事情!” 魏成听后,淡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着手准备了!” 莹衣对着他微微躬身行礼,“魏大人慢走!” 当天夜里魏成返回去的时候,牢里已经剩下牢头了,他让牢头打开门之后,看到地上的元娘已经睡着了,他便上前踢了踢她,元娘便醒了,一看到他之后,眼中立刻流露出生还的希望,“大人,你回来了?可是去找过姑娘了吗?” 魏成点了点头,说道:“找过了,姑娘说,让你把罪全都认了。” 元娘呼吸一滞,道:“你们,是想杀我吗?” 魏成将事先写好的认罪书放在元娘的面前,说道:“怎么会真的杀你?你是凤凰楼的老鸨,杀了你谁来主事?姑娘想了一个办法,就是金蝉脱壳。你把这份认罪书给画押了,然后我会给你吃一颗药丸,呈现假死状态。等到信王和燕王明日来了以为你死了,把你扔了的时候,我会派人去乱坟岗将你救出来,到时候再给你服下解药。” 元娘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之后,问道:“这样真的能行吗?” 魏成回道:“当然了!虽然信王和燕王是王爷,但是我才是京兆府衙门的大人,只要我说是你暴毙了,你就是暴毙了,他们不信也不能怎么样!” “那会不会传人来验尸?” “验尸也没问题的,我给你吃的那个假死药足以乱真。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姑娘都将你藏身的地方还有银票都准备好了。你再犹豫,天亮了之后,信王他们来了,你可就又要遭一天的皮肉之苦了!” 元娘看着那封信犹豫了半晌,终于咬了咬唇,说道:“好,我画押!”说完之后,就在那张纸上将自己的名字写上了。 魏成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得意。在元娘写完之后,魏成将那张纸收了起来,而后说道:“好,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会儿我会让牢头来给你送药!” “好!” 在魏成走后,元娘就等着牢头来给她送药。等了片刻后,那牢头果然来了,元娘一阵欣喜,迎了上去,“牢头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就吃了要走,还是等会儿吃药呢?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那牢头的眼里撒发出慑人的寒光,他冷笑着说道:“我是奉魏大人之命前来送你走的,但不是给你送药的!” “啊?不送药,那怎么走?” 牢头从怀中掏出一段绳子,阴恻恻的道:“就用这个来送你离开阳间!” 这下子元娘终于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魏成在骗她,可恨她竟然还那么相信。那么这一切都是姑娘的意思了,可恨她竟然那么相信魏成,结果却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她心中怨恨不已,“魏成,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好过!”说着,她便喊道:“来人呀,魏成要杀人灭……”话还没说完,牢头已经上前将她的嘴给捂上了,紧接着,他用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绳子将元娘的脖子给套住,然后狠狠地拉了起来。 元娘拼命地挣扎,可是她的力气终归太小,根本斗不过牢头,只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断气了。 牢头在见她断气之后,将她松开,然后用绳子圈成了一个圆圈,挂在了牢房的房梁上,将元娘的尸体给套了进去。 当这一切办完之后,他就将之前魏成交给他的那封信放在了元娘的脚下。 等他出了牢房之后,他若无其事的将牢门给重新锁好。紧接着,他又给自己的嘴里灌了好几口酒,装成了醉酒的样子,躺在了那群早已被他灌醉的狱卒身旁。 第二日一大早,前来换班的狱卒们在看到他们在休息之后,便将他们都叫醒了。 昨夜当值的一个狱卒说道:“老大给我们喝的那个酒真是好喝呀,我这么久都没喝过那么好喝的酒了!老大什么时候再让我们喝一些呀?” 牢头醒来后,说道:“那酒可是我花了好多钱买的。是一个卖酒的卖给我的,那人是个流浪者,还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开封城呢。再说了,这酒还能天天喝呀?你不好好干活,整天就想着喝酒!” 前来换班的狱卒听后,忍不住笑了。不过他们在换班之前例行要检查一下牢房的,在看到吊死的元娘时,他惊慌失措的连忙报告给了牢头,牢头也有些不明所以,他连忙将此事上报给了魏成。 不大一会儿,魏成、信王还有穆王就都来了。 第63章 监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信王在牢房里看到元娘的尸体后,紧紧地蹙着眉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成转身问牢头,“这是怎么回事?犯人怎么会死了?” 牢头佯装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呀!昨晚小人看到她还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死了!”说完这些之后,他看到了原先放在元娘脚下的那封信,紧接着他捡了起来,交给了魏成,“大人您看,这是在犯人脚下发现的!” 魏成接过那封信之后,转手呈给了信王,“王爷您看,这是元娘的认罪书!” 信王看了一眼那认罪书,便问道:“且不说这封认罪书是不是元娘本人所写,本王就问你们,她哪里来的绳子?谁给她的?” “这个,小人不知道呀!昨晚小人喝了一些酒,醉倒了,什么都不知道!”牢头说道。 信王斜眼瞥了一眼魏成,说道:“这么说来,是有人在你的大牢中给了犯人绳子,让她自杀,然后悄无声息的走了?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呢?你这牢房的锁子完好无损!” “这……”魏成一时答不上来,说道:“王爷,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古怪,下官定会查明的!想来那人定是犯人的帮凶,所以才没有留下痕迹吧!” 信王看着他冷冷一笑,道:“魏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不留痕迹的方法,就是钥匙!” 昨夜当值的一名狱卒一听这话,立刻道:“不可能,小人昨晚一直将钥匙挂在身上,没有离开过片刻!” 信王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昨晚喝的烂醉如泥,就算是将钥匙从你身上拿下来,又放回去,你也不知道!” 魏成听后,更是说道:“大人,您千万不能怀疑下官呀!下官敢保证,这些人当中绝对没有和犯人勾结的人!” 信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里拿着那张认罪书看了又看。这时,穆王在一旁说道:“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 信王微一蹙眉,道:“什么古怪?” 穆王命人将元娘的尸体放了下来,然后对信王说道:“大哥你看,元娘的脖子上有两道痕迹,一深一浅。如果真是吊死的话,应该有一道痕迹才对。难不成她一次死不成,还死了两次?” 信王看了那两道痕迹之后,也泛起了狐疑,“这么说来,这封认罪书是假的了?” 那牢头一听,心中一跳,连忙道:“不可能,这封认罪书就是元娘写的。她昨晚向我要纸和笔,说是想写一封家书,小人就给了,没想到她是写这封认罪书。王爷,她绝对不可能是他杀!” 穆王看了他一眼,说道:“本王有说过元娘是他杀吗?本王只是怀疑元娘不是自杀,至于是不是他杀,还是得查一查!大哥,我看,还是传仵作来验验尸体吧!” 在命人去传仵作的时候,公良延庆对公良武荡说道:“大哥,现在这案子越发的扑朔迷离了,看来我们需要好好审一审那个牢头还有魏成了!”在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另外一间屋子中,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说话不需要顾忌太多。 信王心思百转之后,说道:“话虽如此,可是你我并没有审人的权力。” 穆王想了想道:“现在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命案了,肯定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不如就移交给刑部吧,想来刑部会有权力管这件事情的。” 信王听后,凝神想了想,便道:“你说的没错。是应该交给刑部。这样吧,还是先听听仵作怎么说吧!” 不久之后,那仵作便来了,来了之后,他将元娘的尸体给检查了一番,然后对信王和穆王道:“启禀两位王爷,小人已经查了出来,元娘确实不是自杀,是他杀!死因是窒息而亡,体内也没有任何药物的残余,凶器应该就是那根绳子。并且小人还发现在元娘的指甲缝里有一些皮屑和血迹,想来是和凶手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穆王听后便道:“大哥,这样看来,只要检查一下,这牢里面谁的胳膊受伤了,那不就是谁吗?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去查一查吧!” “也好!”得到信王的允许之后,穆王便离开房间去查看了。在仵作走了片刻之后,刑部尚书俞希逸便来了,他来了之后,对着信王躬身行礼,“下官参见信王殿下!” 信王虚抬了抬手,说道:“好了,起身吧!” 俞希逸看着信王说道:“王爷确定要将此事查清楚吗?很可能魏成就是那位的人,王爷确定要和那人做对吗?” 信王抬眼看了看他,说道:“怎么,你怕了?” 俞希逸回道:“下官受到了王爷的恩福,若不是王爷,怎能有今天的成就。只要王爷吩咐,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信王看了看他,道:“那你就把和这案件相关的人都带走查一查吧!” 正当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穆王脸色铁青的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牢头。信王见他脸色不好,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穆王回道:“你问他吧!” 信王将目光转向牢头,牢头说道:“刚才小人口渴去倒水,那知不小心碰翻了水壶,那水壶里的水倾倒下来,将小人的胳膊烫伤了!” 信王听后,沉声道:“你早不烫伤,晚不烫伤,偏偏这个时候烫伤,这是何道理?俞尚书,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回去后好好查看一番!” 俞希逸看了牢头一眼,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吧,下官会办好这件事情的。牢头下官就先带走了,不过魏大人毕竟是四品官,要是带走,还需要得到陛下的首肯!” 信王说道:“好,本王和七弟会与你一同去面见陛下的!” 信王和穆王还有俞尚书一起去了兴德殿,然后在公良语止面前将这些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之后,便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穆王从兴德殿出来之后,就回了王府,再没有出来过。 等到了日暮时分,晚膳过后,穆王府当中的一个小厮将穆王府中做晚膳剩下的垃圾运往外面。然而这个小厮推着垃圾车并没有倒往垃圾的存放点,而是绕过一条小道,来到了睿王府。 在蔡总管的带领下,来到了叶雪梅的院子中,而后进了房间。进了房间之后,他对着公良语止和叶雪梅躬身行礼,“五哥,叶姑娘!” 公良语止在看到他这一身青衫麻布的衣服之后,忍不住笑道:“平日里看惯了老七锦衣玉服的样子,乍一看到他这副装扮,还真是不习惯!” 叶雪梅也抿着唇笑了笑,道:“七王这一身衣服虽然不华贵,却仍旧掩饰不住身上的贵气与他翩翩公子的风度!” 公良延庆听后,也道:“就是,还是叶姑娘说的有理,哪像五哥,只知道以貌取人!” 公良语止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停止了笑意,问道:“我听说今天早上你和大哥还有俞希逸一起去了皇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公良延庆听了他的问话,正色道:“确实有事,元娘昨夜死在了牢中,大哥便将此事交给了俞希逸去查。他是大哥的人,看来今后有好戏看了。你是没在现场,没看到魏成的脸色,都快成猪肝色了!” 在一旁的叶雪梅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也说道:“让我猜猜,元娘一定是他杀吧!” 公良延庆点点头,说道:“没错,多亏姑娘提醒,我特意去检查了她的伤痕,她的脖颈上有两道伤痕,一深一浅,仵作也证实了她是被杀的。” 魏成一直以为他能够将这件事情做的完美无缺了,可是没想到终归出了岔子,让信王和穆王找到了突破口。他以为这是巧合,哪知道这是叶雪梅早就提醒过公良延庆的。 公良延庆好奇的问道:“叶姑娘是怎么知道那魏成会杀人灭口呢?” “我一直派人跟着魏成,看到他进了天琴阁。元娘被抓,连日来的重刑一定已经让她受不了了,魏成此去天琴阁,完全是因为天琴阁有人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公良语止不解的问道:“天琴阁是什么地方?” 公良延庆回道:“天琴阁与凤凰楼一样也是青楼,五哥不常在京城走动,也难免不知道。” 公良语止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难道说这天琴阁也是皇兄的?” “没错!”公良延庆回道:“五哥一定想不到,这种杀人灭口的法子竟然会是公良容若的人出的主意,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一向冷酷无情的性格!” 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公良语止沉默了,在他的印象里,公良容若一直都特别的和善,岂知连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公良延庆见他不语,便急切地问道:“难道到了现在五哥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吗?” 公良语止回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更加担忧你的处境!” “连日来,我一直派人追查那些人的身份,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这也就是为什么公良延庆要乔装成小厮的模样来到宁王府,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叶雪梅说道:“我派囚刀去查过,其他王爷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宋帝的人!” 公良语止听后大吃一惊,“难道皇兄已经开始怀疑老七了?” “不,否则应该就不只是监视这么简单了!” “那他为什么不对我动手,只派人暗中监视?”穆王感到有些疑问,他很不解,便问道。 “因为他在忌惮一件事情!”叶雪梅回道。 “什么事情?” “暗夜营!” “暗夜营不正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刃吗?为什么要忌惮呢?”穆王问道。 “因为……”这样说着,她不禁将目光转向了公良语止,“暗夜营在宁王爷的手中!” 公良语止转过头去看向叶雪梅,他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不过他仍旧是点头承认了,“没错,暗夜营在我的手中。父皇在驾崩前几日叫我过去,将暗夜营传给了我,却告诉我,要保守这个秘密,我便没有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听了这话,公良延庆说不清是该苦还是该笑,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父皇最不喜欢的就是五哥了,他也曾为五哥叫过屈,客服黄的态度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平心而论,他最为佩服和服气的人也正是他的五哥。他笑着眼中含着泪,“我就知道,父皇一定不是真心将皇位传给公良容若的,我就知道!” “所以,还请王爷早做决定!”叶雪梅看着公良语止,沉声说道。 “姑娘的意思是让五哥去争夺那皇位?”公良延庆问道。 “没错!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解决眼下的危机。无论是七王还是陈太妃还是他自己,只有这个方法可以!” “如果我不肯呢?”公良语止默声回道。 “那就请恕我对于眼下的这个危局无能为力!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这开封城中必当血流成河。”到时候,她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公良延庆在一旁紧紧地攥着公良容若的衣袖,说道:“大哥,没什么时间犹豫了,你就答应吧!只要你答应,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保全你上那个位置!” 公良语止看着满怀热情的公良延庆,良久之后,他终于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下来!” 在众人欣喜的神色当中,叶雪梅说道:“要想让宋帝解除对穆王的怀疑,那么就只能找一个替罪羊了!” “那你说找谁合适呢?”公良语止问道。 “王爷觉得新信王怎么样?” “大哥?”公良语止惊呼,“这样,是不是太有些……” 叶雪梅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知道王爷不忍心,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先前七王不是说过,信王的手中有一股暗势力吗?那也就说明,他其实也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并且,不止这些,还有一些东西,我要让王爷过目!”说着,她便将从各地搜罗回来的情报交给公良语止看。 公良语止看过之后,大惊道:“这,大哥竟然暗中和吴国的人有来往?” “对!他和七王一样,也在寻找着可以帮助自己夺得皇位的势力,只不过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和吴国达成一致的协议,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直按兵不动,韬光养晦!” “如此说来,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公良语止晃了晃手中的情报,问道。 “那倒也不是,之前让囚刀他们去帮忙获取情报,无意当中截取了一封信王的书信,这才得知!” 叶雪梅在看到公良语止脸色不善之后,继续道:“与其等着事态继续恶化,不如我们先一步下手为强!” 公良延庆看着那封书信,说道:“那如果这样子的话,公良容若他会不会杀了大哥?”虽然他也不喜欢同样伪善的公良武荡,可事情毕竟是因他而已,如果因此连累了信王,他心中也不会好受。 叶雪梅摇了摇头回道:“不会的,他还要在众人面前维持他仁君的形象,再加上有你和宁王爷极力求情,信王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公良语止在听完她最后的话之后,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全部记下了。夜深了,姑娘早些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之后,便带着公良延庆消失在夜色中。 在他们走后,叶雪梅对容香说道:“我是不是将他逼得太紧了?” 容香将安神香放置在香炉当中之后,对她说道:“姑娘也是为了王爷好,王爷早晚都能明白的。都快要四更天了,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叶雪梅并没有答话,而是走到了案桌前,伸手打算整理那些各地送来的情报。这时,容香上前将那些情报按住,说道:“姑娘,连日来你整理这些情报已经够累了,不要再弄这些了。快些休息吧!” 只有容香一个人知道,连日来为了整理这些情报,叶雪梅已经费尽了太多的心力。 叶雪梅见自己拗不过容香,便只好躺在床上歇息了。这一夜,是在公良语止遇刺之后,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莹衣并不知道天琴阁已经暴露,她仍旧在整理着从穆王府拿回来的情报。可是这几日,穆王府当中没有什么动静,然而一封来自于信王府的情报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来在信王府一处不怎么起眼的角落中,查到了几把来自赫舍国的弯刀。难道说这么久以来,自己所查的方向出错了,不应该是穆王,而是信王吗?她连忙让这么多年以来潜藏在信王府的内应去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过了几日之后,那人将情报带回,英一看到那情报之后,不敢耽搁,拿着那些情报就去了宫中找公良容若。 公良容若看着那些情报,凉声问道:“你确定这些事情都是信王做的,而不是穆王吗?” 莹衣回道:“之前是查的人除了偏差,以为是穆王,这几日潜藏在信王府的侍卫才将证据拿了回来。奴婢确定了之后才来找陛下的!没有将此事第一时间禀报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公良容若抬了抬手,道:“罢了,只要找到证据就行。” 莹衣接着道:“前些日子,信王的一个亲信偷偷地前去位于南边的一个宅子,那个宅子还是先帝在的时候赐给信王的。奴婢打探到,那里每隔五日就会往进运输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粮食。上前去打探的时候,那些人的口风颇紧,什么也问不出来,想来定然是有人专门交代过的。不过,奴婢仍旧是打探到了,这样子已经运营了八年。陛下,看来事情已经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陛下如果要行动,就要尽早呀!” 公良容若怎能不知道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可是万一信王手中的真的是暗夜营,那么,那些人拼死一搏,他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思来想去,他甚是烦恼。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喃喃道:“八年,莹衣你是说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八年了吗?” 莹衣回道:“没错,已经八年了!” 公良容若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他笑道:“八年前父皇还在世,所以不可能会把暗夜营传给他。”这样想着,他便唤道:“小顺子!” 小顺子闻言赶紧走了进来,公良容若对他说道:“去把朕的金牌令箭拿过来,还有,将禁卫军统领张华也叫过来!” 小顺子不敢怠慢,不多时,已经将金牌令箭拿了过来,而张华也已经候在了公良容若的面前。 公良容若对他道:“你拿着朕的金牌令箭去信王府,将信王府包围起来。另外,还有城南的一座信王的宅子,也让你的副统领包围起来。那里可能会有一群武功高强之人,你们要小心!不得让任何人逃走,否则唯你们是问!” “是!敢问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信王与赫舍国的刺客勾结,证据确凿!” 张华得令之后,拿着金牌令箭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去了信王府,并将信王府包围了起来。 信王听到门人传来的消息,连忙走了出来,在看到张华之后,脸色不善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华拿出公良容若的金牌令箭说道:“这是陛下的命令,命我彻查王府!” “这是先帝赐予本王的宅子,你们谁敢!”信王在先帝在的时候,颇为受宠,除了公良容若之后,就属他的身份最尊贵,并且信王府的牌匾还是先帝亲笔所写。他这一声之后,让在场的侍卫有所顾忌,不敢上前。一时间,双方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顺子在见到这一幕之后,连忙走上前,对信王说道:“王爷,陛下接到密报,说信王殿下和赫舍国的刺客勾结,所以才让张统领过来查一查!” 信王听后先是一怔,继而大笑了一声,接着呵斥道:“是谁在陛下面前乱嚼舌根子?当日,本王也是受害者之一,怎么会跟赫舍国的人勾结?” 第64章 积怨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但张华拿着金牌令箭一步步的向他逼近,他也不敢阻拦,只得将他们放了进去。 进府之后,小顺子去了书房查找,而张华则带着人在其他的地方寻找。 临行前,公良容若特意交代过小顺子,书房是书信往来的重要地方,一定要搜仔细了。 小顺子在房中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在双耳青瓷瓶当中的几幅画卷中找到了隐藏在其中的书信。他将这些书信拿出去对信王说道:“王爷,亏得陛下对您那么信任,您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太伤陛下的心了!” 那几封信信王之前从未见过,他转过头去问自己的贴身侍卫,“是你放的?” 那侍卫连连摇头,“不是,王爷!属下没有见过那些书信!” 书房乃是重要之地,除了他和他的贴身侍卫以及几名亲信之外,他从未让任何人接触过,那又会是谁放的呢?可是他也来不及多想,只知道那几封书信对他极为不利,他便道:“敢问公公,那些书信上面都写了什么?” “这上面写着你和赫舍国人之间相勾结的证据,以及你在看到李太傅为凤凰楼解围之后,心有不甘,暗中让人将他杀了,掳走广镜,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广镜杀了李太傅。王爷真是好狠的心呐,李太傅好歹也教过王爷,王爷就忍心杀了李太傅!” 信王听后,眼中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他愤怒的说道:“这一定是有人在污蔑本王!本王是被人陷害的!” “这么说来,那这些也是被人陷害的了?”张华手中拿着几把弯刀走了出来,而那弯刀正是赫舍国人使用的兵器。“这些都是我从王爷后院的一间柴房搜出来的,王爷,这你又怎么解释?” 此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信王当真是哑口无言了。 正当几个人对峙的时候,突然间又有一个人说道:“启禀大人,这面墙是空的!”这面墙上原先挂着一幅画,但因着小顺子在字画里面找到了书信,其他的士兵也跟着将其余的画卷给摘了下来,打算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文章,无意当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张华走了过去,敲了敲那墙壁,果然是空的。张华找了半天并未找出来机关,便对信王说道:“还请王爷将机关打开!” 信王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被别人给发现了,他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掌心当中全是汗水。尽管听到了张华的话,却不为所动。 张华看到他不作为,便伸出双拳,击打在那堵墙上,墙灰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然而那堵墙也只是有了一丝很小的裂缝。 这时,跟在信王身边的那个侍卫对张华说道:“大人,小的知道那机关在哪里!”说着,便走到长案后,在椅子左侧的扶手上,转动着那蟒蛇头。紧接着,哗啦啦一声,那整面墙翻便转了过来。 这时,众人才知道为何张华打不开那堵墙,原来整面墙都是机关。 信王看着那人,他双目猩红,“你,你居然出卖我!” 在王府当中,除了他的亲信之外,就是这个贴身侍卫最让他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五年的时间,还是让他背叛了自己。 “我没有!王爷千万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与赫舍国的刺客勾结,又怎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我没有!”信王也再次大喊了一声,可是证据确凿,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的话。他愤怒之下,一下子上前掐住了那侍卫的脖子,“说,到底是谁让你陷害我的?你背后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侍卫被他掐的有些翻白眼,呼吸困难,但仍旧否认道:“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好,既然你不说实话,那我就杀了你!”说着,他手中的力道更大了。 张华见状,怕真出了人命,便连忙上前用拳击打了将信王,信王吃痛,便松开了手。 这时,围在一旁的禁卫军们连忙上前将信王给围了起来,生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小顺子走到那个侍卫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侍卫看向信王,眼里充满了恐惧,他刚才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在听到小顺子和他说话之后,他连忙摇头回道:“没事!” “没事就好!这个机关暗格是信王告诉你的吗?” “不是!信王从来不与我说这些。这是我昨日打扫的时候看到椅子被固定在地面上,一时好奇,才知道机关的位置。” “好,既然如此,那就与咱家一起进宫面圣吧!” 当小顺子将所有的书信和证据都放在公良容若面前的时候,公良容若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难看,他看着信王,痛心疾首的说道:“你是朕最为尊敬的大哥,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勾结赫舍的刺客,残害兄弟,杀了李太傅,还嫁祸给广镜,你真是让朕太寒心了!” 信王争辩道:“我没有,这些都是有人冤枉我的!” 公良容若将御案上的那些书信放在他面前,“冤枉你?那这些都怎么说?还有城南的宅子里,那些人又怎么解释?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试问大哥你豢养着那些死士做什么?” 公良武荡这下子彻底的蔫了,他没想到南宅的那些事情也被公良容若发现了,这下子,他是彻底的完了,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揭开了。 想到这里,他索性不再隐藏,对公良容若说道:“没错,那些死士就是我养的!我不甘心!凭什么?我才是父皇的长子,我从小就文武双全,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我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为父皇分忧解难!可是父皇却把皇位传给了你这个次子,我怎么能够甘心呢?”这么多年以来的积怨,他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公良容若看着他,眼中满是阴鸷,“朕就知道,打从朕被册立为东宫太子的时候,你就对朕很不满。但是朕登基之后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依旧册封你为一等亲王,还享受着双等亲王的俸禄。只因为你是朕最为敬重的大哥!可是,你却是这样回报朕的!公良武荡,好,你很好!” 公良武荡看着他,冷冷的说道:“公良容若,你不要再假惺惺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只是可叹,堂堂一个宋帝,竟然要靠着青楼来获取情报!真不知道被那些大臣和子民们知道了会怎样!” “朕没有,你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信王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是以,他继续道:“不管你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只可惜,那些赫舍国的人突然间杀出来坏了你的好事!” 公良容若怒道:“到了现在,你还冥顽不灵!真是让朕痛心!” “收起你那伪善的嘴脸吧!我从来都没有在你身上见过真心二字,包括你的母亲,万太后。你们母子都是一样,带着面具做人!” 听到公良武荡连自己的母后也骂上了,他眼中的阴霾更加重了起来,他说道:“父皇临终之前曾经交代过朕要善待诸位兄弟,可是大哥,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如果不杀你,真是难以平复天下人的心!” “你早就想要杀我了,这个念头你已经动了不是一两天了!不仅仅是我,就连其他兄弟也是一样的!” “朕没有,朕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陛下,信王与赫舍国的人勾结,刺杀诸位亲王,豢养死士,并且又屡次顶撞陛下,其罪当诛!还望陛下早作决断!”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华说道。 公良容若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知道张华的意思,是让他杀了信王,永绝后患。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内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穆王和宁王到!” 声音落下之后,公良延庆和公良语止就到了。他们在看到公良容若之后,纷纷上来询问,“陛下,听说您查抄了信王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良容若将那些信件放在御案上,对他们二人说道:“你们看看吧!”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公良延庆和公良语止两人合谋做的此事,此刻看到那些信件之后,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边做罢。 公良延庆吃惊的问道:“陛下是说,与赫舍国刺客勾结在一起,刺杀我们,并且杀了李太傅嫁祸给广镜的,是大哥?” 张华在一旁说道:“信王不仅与赫舍国的刺客勾结,并且还暗中与吴国的人接触,豢养死士。” 信王听后,大声争辩道:“我与吴国的人暗中联系是不假,但是我没有与赫舍国的刺客勾结,那件事情与我无关!” 公良语止看向信王,有些心痛的说道:“没想到大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公良武荡跌倒在地,看着公良语止和公良延庆,凄惨的笑着:“你们都太傻了,你们以为这些事情是真的吗?这些不过是公良容若为了陷害我,和张华联合起来演的一出好戏罢了!他就是想要杀了我,包括你们,你们也很快就会步我的后尘了!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哈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癫狂了! 公良语止看着他,说道:“相信大哥等不到那一日了!”说罢,他已经跪了下来,对公良容若说道:“陛下,大哥虽然罪该万死,但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求陛下开恩,饶过大哥的性命!” 公良延庆也跟着跪了下来,对公良容若说道:“陛下,臣弟也恳请陛下放过大哥!相信大哥日后会悔改的!” 公良武荡没有想到他们是在替他求情,他哀叹一声,说道:“罢了,你们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我了吗?” 公良容若此刻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私心里讲,他确实不希望公良武荡活着,他活着,不仅和赫舍、吴国联系,并且还豢养死士,他的野心太大了。可是若是杀了他,自己苦苦建立起来的仁君形象又会被破坏。 是以,他先命人将公良武荡给押了出去,在看到仍旧跪在地上不起身的二人,问一旁的小顺子,“小顺子,你说,应当怎么办?” 小顺子看了一眼公良容若之后,垂目道:“陛下,奴才人微言轻,不敢妄言!” “朕让你说你就说,没有什么顾忌的!” 小顺子这才回道:“虽然信王罪不可恕,但他毕竟是陛下的手足,若是陛下能够法外开恩,相信天下人一定会赞扬陛下的!” 公良容若听了之后,沉死了半晌,他才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免了他的死罪吧,不过死罪可免,这活罪难逃!你们应该是清楚的,以后,这开封城,他定然是回不来了!” 听得公良容若这么说,公良语止心中终是松了口气,那就证明公良武荡的性命是保住了,是以,他对公良容若道:“臣弟明白,想来大哥一定会感激陛下的恩德!” 公良容若听后,叹了口气,浅笑道:“感恩吗?你看大哥那个样子,是会感恩的人吗?” 公良延庆此时说道:“只要自己无愧于心,相信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好,好一句无愧于心!”公良容若拍案附和道。 三日后,京城贴出皇榜,信王勾结赫舍国的刺客,行刺诸王,杀害李太傅。本当是死罪,但念在其实先帝的长子份上,网开一面,发配往边疆做苦役。而他府中的男丁全部发配到掖幽庭做苦力,女眷全部发往官乐坊。 至此之后,轰动一时的诸王行刺案件就告了一个段落。 而凤凰楼也换了一个老鸨,名叫媚儿,凤凰楼在她的带领下,生意一日好似一日。 一个月后,边疆传来信王溺水而亡的消息。消息传递的很慢,待到公良语止知道之后,已是又过了一个月。公良语止也是在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独自一个人喝得大醉。 因为他知道大哥的水性极好,根本就不可能溺亡,唯一的解释就是公良容若想要他的命。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公良语止才知道,公良容若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公良武荡。他那天之所以不杀公良武荡,完全是为了维护自己仁君的形象。 可叹他二十多年以来,才真正认识了这个四哥。 但是信王的死并没有在京城当中引起多大的波澜,反而是京中的一位贵女的婚事,引起了大家的热议。 皇帝的选妃活动声势浩大,平阳王府的长荣郡主也去参加了选妃,却没有被留牌子。据说是太后想要亲自为其赐婚! 又过了两个月之后,已经是九月了,万太后偶感风寒,公良容若便亲自前往宁寿宫看望万太后。 在亲自服侍万太后喝了药之后,他将若秋手中的梅子递给万太后服下。 服过药之后的万太后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公粮容若便道:“母后,儿子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母后。” “什么事情,想问边问吧!” “是这样的,儿臣先前不是派人前去夏国了吗?和一个万军卫的人搭上了关系,听那人说,万军卫的前首领安慕希对叶雪梅很是尊敬,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敬畏!母后,您想,能够让安慕希敬畏的人,除了武功之外,可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万太后凝神想了想,回道:“论武功,叶雪梅肯定不是安慕希的对手,那就说明是智谋了!” 公良容若一听之后,立刻否认道:“这不可能,儿臣亲自接见过她,她就是空有一副容貌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智谋!” 万太后却浅笑着摇了摇头,道:“皇帝切莫大意,那叶雪梅或许是故意在你面前装的呢?” 公良容若仍旧很不解,他说道:“为何要在儿臣面前装?能够替她复仇的也就只有儿臣了!” 万太后说道“想来那叶雪梅定是怕你和慕容宇一样,在大业将成之后也弃了她这颗棋子,所以她才故意在你面前装。但是,你并不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公良语止蹙眉道:“不是儿臣,还会有谁?难道是五弟?不可能呀!虽然说五弟手中有军防营,但若是没有儿臣的旨意,他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 万太后却笑着回道:“你莫要忘了,当初慕容宇是怎么起来的。他当初也只是一个很不受宠的皇子,手里什么也没有。结果呢,还不是做了夏国的皇帝?” 公良容若一听之后,立刻恼怒道:“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骗朕!小顺子,快命人去荣王府将那个女人给朕抓来!” 万太后此刻却阻止道:“不可!你这个时候将她抓来,要怎么说?当面拆穿她的谎言吗?可那样的话,她也未必肯真心为我们所用!” 公良容若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说道:“母后,那怎么办?” 万太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还病着,又说了这么多话,自然是有些累了,“哀家有更好的法子,你别急!等着就是了!” 九月初九是一年一度的重阳节,这一日,依着惯例要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以求祛灾祈福。 容香一早就忙开了,在东院各门各院旁边插上茱萸,又亲自去厨房做了重阳糕。这重阳糕有九层,一眼望过去,犹如一座宝塔。上面还做了两只小羊,取名重阳(羊)之意。 容香将重阳糕做好之后,提着篮子回到了东院,就看到叶雪梅与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而那女子正是太后身边的若秋。 容香对着叶雪梅与若秋屈膝行礼之后,道:“姑娘好,姑姑好!” 在叶雪梅示意容香起身之后,容香颇为诧异地看着若秋道:“姑姑怎么突然间有空来找姑娘了?” 若秋笑着回道:“这不是太后挂念嘛!又到了重阳佳节,便让我来请姑娘进宫一趟!” 叶雪梅也笑着回道:“真是多谢太后的厚爱了”! “其实太后一直挂念着公主,早就想叫公主进宫了,只可惜前些日子一个宫女忘了关窗,害太后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便感染了风寒!” “太后病了?现在可好了?”叶雪梅问道。 “已经大好了,所以才让奴婢来接公主进宫!” “容香,把刚做好的重阳糕提着,我们去一趟皇宫!”叶雪梅吩咐道。 容香按照叶雪梅的吩咐,提上了重阳糕,与若秋一起去了宁寿宫。宁寿宫中,万太后在看到叶雪梅到了之后,笑意吟吟的说道:“叶姑娘来了!那快来坐下吧!” 叶雪梅按照万太后所说正要落座的时候,这才看到万太后身旁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那男子在看到叶雪梅之后,眼里露出了惊艳之色,对着她拱手说道:“在下万德林,久闻叶姑娘容貌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叶雪梅也对着他回施了一礼,道:“公子谬赞了!” “哪里,哪里!能够见到姑娘,是在下三生有幸!”在他说话之时,他的双目一直不忘盯着叶雪梅的脸庞。 万太后在见到这一幕之后,笑道:“万德林乃是哀家的侄子,前些年一直在江宁做官,近些日子,哀家才将他调回了京城,现在在刑部任右侍郎!” 叶雪梅在听了万太后的话之后,压下了心中的冷笑。在信王出事之后,刑部尚书俞希逸就遭到了弹劾,说他与信王勾结,收受贿赂,最终被流放。继而,刑部就只剩下了一个左侍郎。万太后此刻又将万德林从江宁调回来做右侍郎,这目的显而易见了。万氏还真是会钻缝隙,真是一个空缺都不会放过,这满朝文武恐怕就没有不是万氏的人了! 叶雪梅对着万德林微微躬身行礼,“原来是万侍郎,失敬失敬!” 万德林连忙道:“姑娘言重了!” 几个人在坐下又说了一番话之后,叶雪梅对容香说道:“去把重阳糕拿出来,让太后和万侍郎尝一尝!” 容香依着吩咐,将重阳糕拿了出来,若秋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万太后的口中尝了尝,万太后不住地夸赞道:“真没想到容香还有这样的手艺!若秋,你去拿两个金丝线的荷包赏给容香。” 第65章 断案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容香连忙向太后道谢。太后对叶雪梅和万德林说道:“今日哀家准备了酒菜,你们两个人就在这里陪着哀家一起吃吧!” 叶雪梅和太后落座之后,万德林将提前拿来的菊花酒为每人倒了一杯。叶雪梅敛袖尝了尝,说道:“这菊花酒入口甘甜,又带着一股菊花的清香,确实是好酒!” 万德林听后笑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如果姑娘喜欢,我可以再叫人送姑娘几坛!” 叶雪梅回道:“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是万侍郎亲手所酿,那必定是稀罕物,还是留着自己喝好了!” “姑娘不用推辞了!我记得姑娘现在就住在睿王府。等我回去之后,派人送几坛至睿王府中。” 万太后听到万德林这样一说,忍不住笑道:“原来不是没酒,而是要看人才送!” 叶雪梅一听,微微诧异,“太后为何会这样说?” “在你来之前,皇帝来看了看哀家,他也尝了德林的菊花酒,说非常的好喝,还说要几坛呢,他却说没酒了。哪知道雪梅你都推辞说不要了,他却非要想着法子的送出去,这不是看人才送吗?” 万德林知道太后这是在调侃他,他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侄儿也是才刚刚想起,地窖里还藏有以前酿好的酒,所以才送给叶姑娘的!” 万太后自是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好了,不说了,一起吃菜吧,不然都要凉了!” 万德林这个人很是善谈,他会说一些在江宁做官的时候的趣事,引得太后和叶雪梅总是笑不拢嘴。是以,这一顿午膳倒也吃的颇为轻松。 待到午膳过后,兴德殿那边传来话,说皇帝传召他,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吧! 万德林走后,万太后上前问叶雪梅,“有没有兴趣陪哀家一起去上林苑赏菊?” 叶雪梅道:“能够陪伴在太后左右,是雪梅的福气!” 她随着万太后一起来到了上林苑中,这里种了很多的菊花。秋季是菊花盛开之季,不论是家宅府苑还是山边路旁,总能够看到菊花这个花中君子的身影。而上林苑当中更是种了很多的名贵品种,如墨牡丹,玉翎管、瑶台玉凤、绿衣秋波、一团雪、侧金盏等等,不计其数,将整个上林苑点缀的如霞似云,人如其中,常有一种尚在春时的感觉。 在途经一处亭子时,万太后与叶雪梅一起坐了进去。立刻有宫人将摆放着水果的茶盏搁置在汉白玉制成的石桌上。 万太后轻抿了一口雨后龙井泡制而成的碧绿茶汤,说道:“雪梅,你觉得德林这个孩子如何?” 叶雪梅听万太后这样一问,眉头一泠,细细的斟酌着该怎样回答,片刻之后,她说道:“万侍郎风趣幽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德林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尽管他出身贵族,却比那些寒门的子弟更加的勤恳,刻苦。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是他靠自己得来的,哀家从未插过手。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的家里给他订了一门亲事,两人成婚后倒也和谐。只可惜那孩子没福气,才两年后,就撒手人寰了。在那孩子刚走的那阵子,德林形容枯槁,哀家看了他,心里真是难受得紧。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可是德林却过得比五十年还要累!” “没想到万侍郎还有如此令人心酸的一段往事!” “哀家的兄嫂几次想要为他续弦,可他就是不肯!” “想来是万侍郎还放不下亡妻!” “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你说是不是?” “再给万侍郎一些时间,他应该会过去的!” 万太后望着叶雪梅,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你呢?可曾放下了?哀家知道夏帝伤你至深,但是你也不能够一直处在这种状态当中。即便你住在宁王府,宁王对你百般照顾,也始终不能够照顾你一辈子,这些打算还是要做的。” 万太后的话让叶雪梅攥着手帕的手狠狠地紧了一下,她回道:“大仇未报,怎敢想那些事情?一切等大仇报了之后,才能够细想此事!” “哀家已经和皇帝说过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皇帝会出兵攻打夏国。再者说,不是还有你堂哥吗?这些报仇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留给男人们去做的好!如果你愿意,就和德林成婚怎么样?” 叶雪梅连忙跪了下来,对万太后说道:“太后,这件事情雪梅从未想过,还请太后再给雪梅一段时间,容雪梅仔细的想想!” 万太后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可是不消片刻,她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好吧,既然如此,哀家就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不过哀家还是很希望你能够做哀家的侄媳妇!” 两人说完这些话之后,叶雪梅便坐着来时的软轿离开了。 在她走后,原本应该在皇帝那边的万德林走了出来,问道:“姑母,怎样?她可是答应了吗?” 万太后伸出手望着自己宝蓝色的护甲,说道:“她好像不愿意嫁你!” 这样一说,万德林一下子就跪在了万太后的脚下,“姑母,侄儿看中她了,就想娶她为妻!” 万太后望着他那个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起来,像什么样子?你就真那么看中她吗?” “是的,姑母!如此倾城绝色,侄儿怎能不喜欢?” 一旁的若秋看到万德林这个样子,便浅笑道:“万侍郎赶紧起来吧,太后只说她不愿意嫁,却没说你们这婚成不了!” 万德林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既然如此,就多谢姑母!” 万太后望着眼前的万德林,冷声道:“这个婚,你们是成定了,她不嫁也得嫁!” 公良语止在南院当中翻看着由军防营递上来的奏折,虽然眼睛在看,但是心中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眼睛不时地向门口瞥去。 在看到叶雪梅回来之后,她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可还好吗?” 叶雪梅摇了摇头,“不太好!” “母后叫你进宫所谓何事?” 叶雪梅的眉头蹙了起来,她知道万太后叫她进宫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赴宴,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万太后居然是给她赐婚。 在看到叶雪梅不言语之后,一旁的容香回道:“太后招姑娘进宫是为了给姑娘赐婚!” 一听到赐婚二字,公良语止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强行止住自己心中的情绪,说道:“那你可答应了?要把你许配给谁?” “我没有答应。是新进的刑部右侍郎,万德林!” “我知道他,他是母后的侄子,在俞希逸出事之后,他就被皇兄调来了京城,看来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刑部尚书!”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沉默半晌,又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进宫回禀了母后!” “不,不要!”叶雪梅阻止道,“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和这件事情撇得一干二净,最好不要搭上任何的关系!” “可是我不能够看着你嫁给别人!” “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要听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在看到两个人有史以来最彻底的一次谈话时,容香特意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公良语止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他就知道,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放开她的,自打多年前那惊鸿一瞥之后,他就注定这一生都要和她纠缠! “其实早在墨轩帝寿宴之前,我就见过你。那个时候,我应邀去了夏国,在寿宴日期还未开始之时,我就在集市上随意的逛逛。却没想到,就看到了一个农户拿着自家的牛舌头去官府断案,说自家的牛被别人给割了舌头,他要让官府找到那个割了他牛舌头的人。” “然而官府却断不了此案,说难度大,不好找到作案人。这时,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过去,对那农户说,让他回去之后,将自家的牛宰了招待邻居。如果到时候谁去官府状告他杀牛,那么谁就是凶手!农户依着她的话照办了,回去之后宰牛招待邻里。待到下午的时候,果然有一个人去状告他宰牛。官府便将那前来告状的人给抓了起来,细细审问之下,果然和那戴着面纱的女子说的一般无二。” “原来是那人的邻居看到他牛养得好,心生嫉妒,便趁着夜色将牛舌头给割了。原本是想等到牛因流血不止而痛苦的死去之后再诬告他虐待耕牛。因为私自宰杀耕牛是犯法的,他割了牛舌头,定然会让那人被抓入狱。岂料有了这个计策之后,凶手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害人害己!而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你!” “那个农户本身也很可怜,自己唯一的一头耕地牛死了,以后若是想要再下地耕种,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见他可怜,便在事后给了他一些银两,叫他去买牛,重新来过!” 叶雪梅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脸上满是吃惊的神色,“你是说当时的那个人竟然是你?” “怎么,你当时也注意到我了吗?” 第66章 护你周全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因为那个时候在慕容宇的府上为他谋划,所以我要赶着回他的府中。待到后来我忙完之后重新回去找那个农户,想要给他一些银两,叫他再去买一头牛。没想到,他说已经有人给了他钱,并且也已经买下耕牛了!我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你!那后来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如果当时他说了,那么她必然不会再和慕容宇在一起。 “当时你还是墨轩帝的才人,我也不能够太过于亲近你。我在寿宴上说你只做一个才人,真是太可惜了,就是指的断案那件事情。没想到,你却没有理我!” “那个时候的我,只以为你是一个轻薄的浪子!”叶雪梅在心中感慨,真是造化弄人,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错过,也许,她会跟着公良语止一起走。 “五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没有瑕疵的人了。现在的我,是经历过夏国两代帝王的女人,太后和太妃是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我会去说服她们,让她们答应我们在一起!” “即便是太妃疼惜儿子,最终答应了,可是太后呢?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你是在故意争夺我,甚至觉得你是在争帝位!” “如果我真的是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那个人,我今日就能够护你周全,不会让你被迫嫁给万德林!” 听到他说的话,叶雪梅唇角微微上翘,“如果你真是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那个人,又何止能够保我一个人周全?其实事情并没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毕竟太后还没有下旨。我也和太后说了,会考虑几天,一切还有希望!” 弥囚和囚刀连夜赶到了江宁,去那里调查万德林的事情。与此同时,公良语止也让公良延庆在吏部的内线帮忙查询万德林的履历。 待到所有的资料都放在叶雪梅眼前之后,她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那些。可是越看越让人失望,公良语止手中拿着其中一页资料,说道:“吏部三年一次考评,每次考评,万德林无论是官绩还是民声都是上等,丝毫找不到用来做文章的东西。” 叶雪梅也仔细看了看,发现去确实如同公良延庆所说,万德林在江宁为官八年,政绩突出,清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是一名一等一的好官。 然而叶雪梅却不这么认为,她说道:“其实越是完美,就越是说明有问题!先前在太后那里时,我看到万德林穿着一身枣红织锦长袍,是用上等云锦所制,云锦只产于江南一带,素以用料考究、织造精细而著称,有‘寸锦寸金’之称。宋国的官员俸禄并不高,如果真如这上面记录所言,那他怎么能够穿得起这么名贵的云锦?” “这……他出身高贵,有一两身名贵的衣服也不算什么。”公良延庆蹙眉回道。 “可若是押镖呢?” “什么押镖?”这样问着,公良延庆便接过了叶雪梅递过来的情报,那是弥囚和囚刀昨夜送过来的。 在看完那些纸条上的字之后,公良延庆暗暗吃惊,“他居然让镖局押送了十箱货物?” 叶雪梅点点头,“没错,说来也巧了。本来是让弥囚和囚刀他们去江宁查一下万德林,却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些镖师。他们上前套近乎,本想着是询问一下万德林其人,却没想到一个镖师说漏了嘴,说这些货物的委托人正是万德林。之后弥囚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打开箱子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满是金银货物。想必其他九箱也是如此。” 听得叶雪梅这样说之后,公良延庆暗暗吃惊,“真没想到两袖清风的万德林居然也玩起了这种暗度陈仓的把戏!既然如此,那就去太后面前揭穿他,到时候,依法查办了他,叶姑娘就不需要嫁给他了!” 叶雪梅浅笑着摇了摇头,“不,不能够去揭穿他。你这样去,他会抵赖,说不是他的!” “不是还有那些镖师作证吗?他能抵赖到哪里去?” “那些镖师是用来押送货物的,想必在押送之前,必定已经受到了吩咐,说不定就连他们家中的妻儿也受到了关照。偶尔说漏嘴不打紧,但若是真让他们白纸黑字画押的在官府面前揭露万德林,恐怕是做不到的。再说了,那些金银上面有没有刻着万德林的名字,凭什么说是他的?即便刻了名字,他也可以否认,我们不仅不能够把他怎么样,到时候太后反倒会疑心你们。” 公良延庆听后,懊恼道:“那到底该怎么办?真拿他没辙了吗?” 叶雪梅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敢问王爷与刑部左侍郎关系如何?” “杨南?你问他做什么?” “想要坐实万德林与押镖的事情,就要依仗他了。” 就在叶雪梅与公良延庆在宁王府中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公良语止正在宁寿宫中等着礼佛出来的万太后。 过了许久之后,礼佛完毕的万太后走了出来,在看到公良语止之后,笑意吟吟的说道:“不是都说了嘛?哀家礼佛的时候你不必等着,回去就好了!” 公良语止恭敬地回道:“听闻母后受了风寒,有些咳嗽,儿臣放心不下,特来看望。不就是等一等嘛,儿臣不介意的!母后,儿臣让下人们炖了冰糖雪梨,这个最为润喉止咳。”说着,便让下人将炖好的冰糖雪梨端了上来,并且亲自服侍万太后喝下。 万太后喝下之后,对他说道:“你虽然不是哀家亲生的,可你最为孝顺。你看皇帝,这都多少日子未见了,恐怕连宁寿宫的路该怎么走都忘了。” “陛下国事繁忙,每日为国为民。就在刚才也是刚下了朝,又赶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万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他,而后说道:“语止最近看起来清瘦了不少,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如果是的话,哀家就一定要和皇帝说说,这宋国又不是一个人的,干吗要那么累?也让皇帝给你减少一些负担。” 公良语止心中微微一惊,如果不是叶雪梅提醒过他,他恐怕还不知道,这是万太后在故意削他的权。他除了军防营之外,还主管着督察院。是以,他不着痕迹的回道:“能够为皇兄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军防营和督察院的事情还累不到儿臣。许是最近睡得不太好,所以看着清瘦了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哀家给叶姑娘赐婚了,这件事情,她可告诉你了?” 公良语止回道:“告诉了,叶姑娘说母后要给她和万侍郎赐婚!” “那叶姑娘意下如何?” “叶姑娘她不太乐意此事!” “可是怕德林成为第二个慕容宇?唉,叶姑娘真是想太多了,哀家这么怜惜她,怎会把他嫁给一个不好的人呢?德林你是知道的,那个孩子的性子是极好的。叶姑娘长期以来暂住在你荣王府,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能够和德林在一起,也免了她日后孤苦伶仃一个人。语止觉得怎么样呀?” 公良语止不着痕迹的淡淡回道:“儿臣也觉得叶姑娘和万侍郎很相配!” 这个回答令万太后心中一松,看来公良语止对叶雪梅并非太过于迷恋,当不至于受其蛊惑。 “哀家让钦天监算了算日子,发现五日后就是一个好日子,就定在五日后成婚吧!” 五日之后,叶雪梅就要被迫成婚了,一定要赶在五日之内将此事解决掉。 公良语止拜别了万太后之后,就来到了漱玉斋,因为惦记着叶雪梅的事情,是以,有些心不在焉。 陈太妃将翠玉壶中的水倒进茶杯中之后,递给了公良语止,“你可是为了叶姑娘的事情烦心吗?” 公良语止微微一怔,“母妃也知道了?” “前几日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听说过了!太后怎么和你说的?” “太后说五日之后就要给叶姑娘成婚!” “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这是叶姑娘的事情,儿臣不便插手!” 此话一说出口之后,陈太妃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公良语止一急之下,为了叶雪梅的事情得罪万太后。万太后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不过,儿臣也绝对不会赞同此事的!” 他的一句话又让陈太妃的心提到了嗓子尖,“这件事情太后已经定了下来,你还有什么疑虑?” “儿臣是绝对不会看着叶姑娘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万德林,他不是叶姑娘的良配!” 陈太妃听后,忙道:“语止,太后要赐婚,那是太后的事情,你万万不可阻拦。毕竟长幼尊卑有别,太后虽然疼你,可也由不得你胡来!” “但是这件事情儿臣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么说来,你还是打算插手了?” “从我将叶姑娘从夏国救回来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我就差已经插手了!” 陈太妃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说的事情,你总是不答应我,罢了罢了!” “还望母妃恕罪!” 陈太妃对着他挥了挥手,“好了,母妃也乏了,你且回去吧!” 第67章 刑部左侍郎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那母妃好生歇息,儿臣回去了!”公良语止对着陈太妃拱手行礼之后,退了出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太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她其实并不想公良语止插手这件事情,可是她也知道,即便他不插手,那潜在的危险也并未离他远去。如今,只希望叶雪梅能够帮到他了。 入夜时分,一顶蓝顶的轿子载着杨南往自己的府中走去。在刑部看了一天的折子,他有些累了,再加上轿夫抬轿的时候,晃晃悠悠的,使他很快就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并未曾有人替他掀开轿帘,而是透过轿帘看到了外面昏黄的烛光。他还在想,这个管家去了哪里,怎么都不过来替他掀轿帘,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将轿帘掀开了。 等到他掀开轿帘走了出去之后,发现轿子并未曾抬到他的府中,在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穆王公良延庆。 公良延庆看着他,浅笑着将手中的酒壶举起来,“杨大人,可否赏脸来喝一杯?” 杨南立刻拱手道:“王爷说的哪里话,既然王爷有请,那下官与王爷一起喝一杯就是了!”说完之后,便举杯与公良延庆一起喝了一杯。喝完之后,他问道:“下官本来是要回府的,却没想到半道上那些轿夫竟然将下官抬到了这里!敢问王爷,那些轿夫得罪了王爷吗?” 公良延庆笑着摇头道:“不曾得罪,只是本王有一些事情想要让杨大人替本王办一下!” 杨南拱手回道:“王爷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下官可以办到的,必定不会推辞!”言下之意也很清楚,能够办到的就办,办不到的,那也不能怪他了! 公良延庆并没有直接说要让他做什么,而是说道:“本王记得,杨大人是澄清八年的状元。” 杨南惊讶的道:“是的,王爷好记性,下官正是澄清八年的状元!” “杨大人是终澄清一朝唯一一名连中三元的状元,虽然本王当时年幼,但也听父皇提起过,杨大人殿试那篇文章,父皇当年可是爱不释手,钦点你为状元。算起来,宋国立国百年,能够连中三元的,不足十人,杨大人实在是让本王佩服!” 提起自己当年连中三元的事情,杨南还是有些得意的,只不过他的话依旧很谦虚,“其实一切都是先帝的抬爱!” “对呀!想当初父皇知人善用,向来都是有能力者居之。” 在公良延庆说了这番话之后,杨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的表情。这些公良延庆都捕捉在了眼里,他故意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刑部尚书俞希逸与大哥勾结,免去了尚书的职位,本以为皇兄会将尚书的位置留给杨大人,却不料,他竟然将万德林给招了回来。看皇兄的意思,应该很快就会让他担任刑部尚书之位。” 杨南紧紧攥着月光下几乎透明的青玉酒杯,违心的说道:“万侍郎为官期间清正廉直,政绩突出,又深受百姓爱戴,由他接任刑部尚书也不足为怪!” “是吗?只怕是耳听为虚啊!” 杨南在官场打拼多年,岂会听不出公良延庆话里的意思,见到他话说了一半,便立刻追问道:“王爷可是听说了什么吗?” 公良延庆特意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不提了,毕竟也只是听说,没有证据,权当是本王胡言乱语吧!” 话听了一半,此刻若是再不听,杨南的这心就跟猫抓过似的,他连忙追问道:“王爷有什么就直接和下官说吧,下官保证,没有王爷的允许,绝对不会向别人透露半句!” 公良延庆在看到戏做的差不多了,便道:“本王听说,万德林雇佣镖局从江宁往开封运了十箱货物,而这十箱货物全部都是金银财帛!” “金银财帛?”杨南惊呼出声,“王爷此话可当真?” “本王岂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个万德林表面上看起来清正廉明,实则暗地里搜刮民脂民膏,当地百姓对他是怨声载道!” “可是吏部明明年年考核,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之时,就想到了,万德林是万太后的亲侄子,皇亲国戚,吏部自然是怎么好就怎么写。 “本王一想到这样的人将会接替刑部侍郎,就替大人不值!”说着,他眼角的余光不断地瞥向杨南。后者却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也能够看到他紧攥着的双手,心情定然不平静。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杨南终于是再次抬起了头,“王爷将下官带来此处,想必不会只是为了此事,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公良延庆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笑意,说道:“本王就是替杨大人不值。不过如果杨大人愿意屈居于这等贪财小人之下,任其指挥,就当本王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过!” 杨南紧紧地咬着牙。他岂会甘愿刑部尚书落入他人之手,只是万德林是太后的亲侄子,就算他不愿意,又当如何? 公良延庆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说道:“杨大人若是不甘,本王愿意助杨大人一臂之力!” “就算是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只怕也坐不稳!” 公良延庆看着他颇为隐晦的说道:“事在人为,就算是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也未必能够一手遮天!” “这么做,对王爷有什么好处?” 公良延庆回道:“杨大人还不了解本王吗?本王做事,向来不问人情,不问事故,只问这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精神斗争之后,杨南对公良延庆跪了下来,“如果王爷能够帮助下官得偿所愿,下官日后定当为王爷马首是瞻!” 公良延庆连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杨大人严重了,本王一定会为杨大人促成这件事情!” 九月十六,万德林下了早朝之后,没有回府,而是匆匆去了万寿宫。待到了万寿宫之后,他并没有见到万太后。原来万太后去礼佛了,内监拦着他对他说道:“太后礼佛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万德林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急,说道:“本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太后,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那内监看了一眼万德林之后,再次道:“万大人,太后礼佛的规矩您是知道的,任何人不得打扰。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出来了!” 一个时辰,万德林哪里还能等得了一个时辰,是以,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金叶子塞进了内侍的手中,“本官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还望公公通报一声!” 那内监知道万德林的身份,可是他也知道太后礼佛的时候不能打扰,他心中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若秋。他心中一阵欣喜,连忙迎了上去,“姑姑,您可来了!” 若秋满脸不悦的说道:“什么事情,扰的太后不能够安心礼佛!” “是万大人,说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太后!” 这时,若秋才看到了万德林,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对着他躬身行礼,说道:“万大人找太后可有什么事吗?” 万德林连忙虚扶了一把,然后凑到她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若秋一听,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万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我也不用这么着急来找太后了!” “万大人请在此等候,奴婢这就进去禀告太后!”说完之后,她连忙起身去了佛堂,不消片刻,便传来话让万德林进去。 万德林进了佛堂之后,就有一股檀香的气味扑面迎来,那香烟自香炉顶端的小孔之中冒了出来,香炉的前面则立着面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像,身边立着善财童子。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跪在蒲团上礼佛的万太后。 万太后在得知他进来之后,捻动着手中的佛珠,若秋看到之后,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万太后起身之后,看到万德林,问道:“说吧,被劫去的是什么货物?” 万德林虽然心中焦急,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害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万太后不悦道:“既然不肯说,又来找哀家做什么?” 万德林心中一阵惊恐,慌忙跪了下来,说道:“被劫去的十箱货物里面都装满了金银!” “十箱金银?”饶是万太后听了,也不禁大惊失色。她接着道:“你拿着这十箱金银做什么?” 万德林用手扣着地砖的缝隙,说道:“德林是想给姑母一个惊喜!” 万太后一听,冷笑道:“惊哀家是感觉到了,喜却没有半分!”说罢,她重重的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敢骗哀家?” 万德林一听,连忙将头匍匐在地上,“其实一开始是没问题的,可是没想到即将到了开封境内,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劫匪劫了财物!” 万太后气愤道:“你去江宁之前,哀家是怎么和你说的?哀家说了,万家不缺金银,缺的是官威和名声,叫你去了江宁之后,好好做官,你可倒好,居然贪了十箱金银!” 万德林惊恐不已,继续道:“都怪侄儿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理智!以后再也不敢了!” 毕竟是自己的侄子,万太后即使心中不悦,也不认太过于苛责,是以,她道:“罢了,丢就丢了,不就是十箱吗?万家又不缺这些!” “可是那些劫镖的人好像知道那些财物是侄儿的,听镖师说,他们劫走的时候还放话要找侄儿的麻烦!” “什么?究竟是些什么人?可是那些镖师说漏了嘴吗?” “应当不会,那些镖师有自己的行规,再者说,他们在押镖之前,我都是亲自吩咐过。他们是断然不会说出去的。”说到这里,他膝行上前,拉着万太后的袖子道:“姑母一定要救我呀!” “救?”万太后冷笑道:“德林,之前你瞒着哀家做了那些违法的事情,现在又要哀家救你,你可是打得好主意呀!” 万德林听后,连忙说道:“姑母您就看在父亲的面上,救救德林吧!” 一想到年迈的兄长,万太后的心不免柔软了起来,她对万德林说道:“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细细的说给哀家听!” 万德林听万太后这样一说就知道他准备插手此事了,是以,他也不敢再耽搁,便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万德林将货物交给镖局,镖师们一路押送,都是走的不起眼的小道,是以也没有什么状况。一直到了前两日,他们当中有人生病,想着也快到开封城了,便在客栈里歇息了两日,看了大夫。等到病情缓解之后,他们便再次上路。可就在昨日里,突然间来了一伙人,将镖师打伤,并劫走了货物,还说知道这货物的真正主人是谁,一定会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万太后仔细的听完之后,说道:“那现场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万德林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棕色的木牌,说道:“那些人在走的时候,不慎掉落了这块腰牌,上面和鬼画符一样,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万太后接过来拿在手中,若秋看到,不禁脱口道:“邪火教!” 万德林不解道:“什么邪火教?” “万大人有所不知,这邪火教是一个邪教,以火焰为教徽,信封火神,并且聚拢教徒。说世间的万物都是邪恶的,唯有用火才能够将之洗涤。开封城内出现了几场大火都是这邪火教所为。陛下派人去清缴了几次,就在前几日,京兆府衙门得到密报,在城中的一座巢穴中发现了邪火教众。在派兵前去围剿的时候,那些人事先得到了消息,在宅子当中的密道中逃走了!” 万德林恍然道:“这么说来是邪火教的教徒抢了我的货物,可是我与他们素来无仇,他们为何会盯上我呢?” 万太后波动着手中的佛串,眉目冰冷的道:“你与他们无仇怨,并不代表别人也是!” “姑母是说,是有人指使邪火教与我为敌了?那会是谁呢?” “你仔细想想,你在江宁的时候可有得罪什么人?” “江宁的官员都与侄儿很要好,却唯独有那么一两个不知趣的,和我不对付。”说罢,便将和他不对付的那几个人的人名说了出来,一个知府,两个县官。 若秋想了想,对万太后道:“太后,那些人都在江宁,一来一回的,会花费不少时间,不如先放一放,从邪火教入手!先找到丢失的那十箱金银再说!” 万太后听后,颔首道:“没错!你去让莹衣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四方城中可有人拿着十箱货物进城?” 若秋连忙点头道:“是!”说着,便退了下去,去找莹衣了。 万德林听到万太后去找莹衣就知道她准备插手处理此事。他这个姑母的手段他最是知道的,只要她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是以,他松了一口气,对万太后道:“侄儿多谢姑母出手相救!” 万太后看着他冷冷一哼,“若是再有下次,你就算是跪断了双腿也休想哀家救你!” 万德林连忙回道:“是,姑母!侄儿以后一定好好做官,再也不敢了!” 若秋在将万太后的话传给莹衣之后,莹衣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昨日确实有一些人推着十个大木桶进了城,因为说是自家腌制的咸菜,是以士兵也没有仔细的去查。现在想一想,那十个木桶很有可能就是那十箱金银。 莹衣连忙将此事全部说给了万太后听,万太后问道:“那些人进城后在什么地方落脚了?” 莹衣道:“启禀太后,那些人都在城西的一座巢穴中,巧的是,那正是先前邪火教的聚众之地!” 万太后听后,冷冷一笑,“这些人还真是大胆,居然还敢跑回去!莹衣,那些人的武功如何?” 莹衣回道:“奴婢的人未曾和他们交过手,不过想来他们的武功并不是很高强,奴婢的人足以应付!” 万太后颔首道:“那你就去将此事处理的干净一些,不要留下任何遗患!” “是!”莹衣应了一声,紧接着太后又道:“你再去叫上两名供奉和你一道前去!” 万太后口中的供奉是前几年万氏一族倾尽所有财力招募而来的江湖人士,这些人武功高强,还有一些人甚至都在高手排行榜上。 入夜之后,一行十余人趁着夜色全都潜入了那人邪火教徒的藏身之地,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其中两个人从那座宅院当中出来,奔向了天琴阁后面的那座小楼中。 正在里面看情报的莹衣在看到他们之后大吃一惊,那两个人扯下了面巾,对莹衣道:“你还说那些人是什么普通的江湖人士,根本就不是!一个个的武功高强,要不是我们两个人逃得快,恐怕也要死在那里了!” 莹衣听后,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其他人也死了?” “怎么,你难道认为我们两个人在骗你?” “没有,莹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这些供奉明面上看着是莹衣在指挥,实际上,他们的身份在莹衣之上,是以莹衣他们很是客气,不能得罪。 “如今,依照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将那些人制服,必须要调遣所有人的力量才行!”说完之后,这两个便离开了小楼,留下莹衣在原地苦苦思索。 这么大的事情应以不敢私自做主,是以第二天天一亮就连忙进宫将此事禀报了万太后。万太后听后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连供奉也受伤了?” 莹衣回道:“没错,供奉说必须要集齐所有供奉的力量才能够将那些人彻底消灭。” 万太后的眉头蹙了起来,这些供奉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如今竟然要全部用上,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这损失就太大了。是以,她望着若秋问道:“若秋你觉得呢?” 若秋深知万太后的意思,便道:“之前京兆府衙门派人前去围剿的时候,那些人都深藏不露,没想到现在这才露出了端倪。不过,要派出所有的供奉未免还是有些太冒险了,不如先放一放吧!” 万太后闻言,正要颔首答应的时候,走在了殿门口的万德林听到这些话之后,连忙上前阻拦道:“万万不可,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万太后怒目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知道急了,早先干什么去了?” 万德林连忙道:“侄儿知错了,侄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听姑母的教训!” 万太后颇为无奈,如果不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又是自己最为看中的小辈,她才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情呢。是以,她对若秋道:“去把开封城的地图拿来!” 很快若秋就将开封城的地图拿了了过来,这幅地图绘制的极为精密,但凡开封城中上了规模的宅院都能够在这上面看到,邪火教藏匿的那座宅院也不例外。 万太后将地图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指着邪火教藏匿的那座宅院旁边的一座宅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莹衣看了看,回道:“回禀太后,那是信王的一座宅子,自从他出事之后,就一直空着!” 万太后的唇边勾起了一丝细细的弧度,说道:“很好,哀家要让这里一天之内变成一座私炮坊!” 若秋最为懂得万太后的心思,便问道:“太后可是想要用火药对付那些邪火教徒?” 万太后抚摸着画工精细的地图说道:“不错,正如你所言,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贸然派所有供奉前去,风险太大,不如用火药,最为保险!” 莹衣听后,眼皮狠狠一跳,脱口道:“太后想要利用旁边的宅院炸毁那些教徒所在的宅院?”火药的威力巨大,在这两件宅院附近住着很多普通老百姓,这样一来,普通的百姓势必会受伤。万太后还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第68章 隔墙有耳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你认为不妥?” 莹衣哪里敢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急忙回道:“不,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只是在想,这么多的火药,怕是一时半刻弄不出来!” 万太后看着自己的翠玉护甲,说道:“工部不是有很多火药吗?弄出一些来不是难事!” 若秋在一旁说道:“但是工部尚书不是我们的人,恐怕不能够拿到那么多呀!” “谁说要通过他了?” 若秋眼珠子转了转,连忙道:“奴婢都糊涂了,平阳王府的二公子不就在工部当差吗?” 万太后勾唇笑了笑,命若秋将纸笔拿了过去,然后在上面写了一道懿旨,并对她说道:“你去将这个交给石凤玉,并告诉他,用多少,将来就要往回还多少,切不可让人发现少了!”石凤玉就是长荣郡主石凤兰的兄长。 在谋划这些的时候,万太后始终想到的就是万氏族人的性命与利益,丝毫不顾及普通百姓的性命和利益。在她的眼中,普通百姓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 若秋拿了懿旨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万德林上前问道:“姑母,万一那些人今晚就将我的事情抖露出去怎么办?” 万太后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真是如此,那就是上天要亡你,哀家也顾不了你了!” 万德林见万太后主意已定,心中无奈,只好回了自己的府中。在他回去之后,管家立刻将一封信交给了他,他打开之后,看到了信封上面的字,脸色大变,“送信的人呢?” 管家回道:“那人送了信之后,就离开了!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万德林冷声回道:“没事,你下去吧,我要出府一趟!” 在他说完之后,就去了城中的八仙居,店小二一看来人了,立刻上前问道:“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万德林问道:“天字号雅居可有人定了?” 店小二回道:“定了,说是要等一位姓万的客人,您可是姓万吗?” 万德林没有回答他,而是对他说道:“你可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那位客人高高的,瘦瘦的,有些黑,出手很是阔绰!” 万德林听后心想,抢了我那么多金银,出手可不是阔绰吗?“带我去天字号雅居,我就是那位姓万的客人。” 店小二依言带着万德林上了二楼,二楼的房间都是用八扇屏风分隔开的,吃饭的客人互不干扰,相较于一楼来说,清净了很多。在为万德林沏好一壶茶之后,店小二便离开了。 万德林在府上接到的那封信上面写着,如果不想让我将你贪污的事情公之于众,就到八仙居天字号雅间等我!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走了进来,在看到万德林之后,对着他拱手道:“万大人,久等了!” 万德林手中的茶水一下子洒了出来,他对那人说道:“就是你们抢了我的镖?” “不错!正是!不过万大人为官几载,竟然贪了这么多的金银,着实让我等佩服!更为厉害的是,万大人竟然还找了人去杀我的兄弟们,若不是早有防备,只怕这会儿已经命丧黄泉了!” 万德林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只得说道:“你只要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那些金银就送给你们了,权当是交个朋友!” 那人却道:“万大人身份尊贵,我等岂敢高攀!” 万德林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说道:“那你究竟想怎样?” “我听说万大人和皇上还有万太后的关系很要好,并且马上就要任职刑部尚书了!” 万德林吃不准他的话,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笑道:“我邪火教以信奉火神,洗涤世间的罪恶为己任,但是却被官府判定为邪教,并且还派人抓了我的几个兄弟,现在还关在京兆府的衙门当中。不知道万大人能不能够把他们给放出来?”说着,那人将茶盏反扣在桌上,接着道:“只要万大人将他们给放出来,我不仅能够将万大人的十箱金银给还回去,还能够告诉你背后到底是谁在针对你!” 他的话让万德林很是心动,不过,他仍旧是有些为难的道:“但是京兆府衙门不归我管,想要放人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你得给我几天的时间做安排!” “没问题,五日,怎么样?我在城西的宅子里等候万大人的消息!” “好!到时候我一定将你的兄弟们给放了!”其实万德林并不是真的想将邪火教的人给放了,他只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只要过了今晚,邪火教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只不过,此是他们的话已经被隔壁房间的人听到了。一个面目刚直的人听后,怒道:“真是岂有起理!” 坐在他一旁的另一个人道:“贾大人消消气!” “这个万德林在江宁才做了几年官,竟然贪了十箱金银,可是这吏部每年考核都说他清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真是太可笑了!” “贾大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万德林是谁的侄子,就算他贪污了一百箱金银,吏部也不会在考核册上写上半点不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这样,和当年的刘进有什么区别?” “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杨南叹了口气,接着拍了拍贾乏的肩膀,“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吧!” “不行,那怎么可以?本官身为左副都御史,身负弹劾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之职,怎能够明知有人贪污,却坐视不管呢?”贾乏此人光明磊落,专管不平之事,是以,他为官三十载,还只是一个三品的官,远不及和他同年进士的杨南。 在他说完之后,他就要离开,杨南连忙上前将他给拽住,他对杨南道:“你我相交多年,深知我的脾气秉性,莫要再拦我了!” 杨南回道:“并非是我拦着贾大人不放,实在是贾大人没有任何证据,就去写奏折,陛下是不会理会的!” “怎么会没证据?这是我亲耳听到的!” “贾大人莫不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若是那万德林否认,你又当怎么办呢?” 贾乏听着有理,便问道:“那你认为该如何?” “我方才已经让阿旺去跟着那个邪火教徒了,只要知道他们在哪里藏身,并且找到那十箱金银,一切就好办了!至于那些镖师,我会帮助贾大人的。” 贾乏听后,便道:“杨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些镖师与邪火教徒是人证,而那十箱金银就是物证?” “没错!相信这人证物证俱在之后,陛下也不得不将万德林法办了!” 两人在说完话之后,阿旺回来了,他对杨南和贾乏说道:“启禀大人,找到了那些邪火教徒的藏身之处,就在城西的一座宅子当中!” 杨南想了想,对贾乏道:“贾大人,我听说京兆府尹魏成正在寻找那些邪火教徒的下落,可以将这个线索告诉他,他一定会去找的。”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杨大人告辞!” 在贾乏走后,阿旺对杨南说道:“大人,要不要赶紧去通知王爷,好让他们赶紧准备!” “好,速去!”杨南说完之后,便往桌子上放下一锭银子,离开了。 魏成在接到贾乏的消息之后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京兆府的衙差去了城西的那座宅子当中。然而进去之后并没有看到邪火教徒的身影,反而是在花厅当中找到了十箱金银。 贾乏拿着金灿灿的金叶子,冷笑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里的金银岂止有十万呐!” 魏成望着那些金银,不解的问道:“敢问贾大人,那些邪火教徒都去了哪里?” “想必是知道有人跟踪他们,便逃走了!” “那这十箱金银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刑部右侍郎万德林这几年在江宁贪污的!” 魏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惊失色,他道:“万侍郎,这怎么可能?”如果早先知道这些金银是万德林的,那么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此。 “怎么不可能?这是我亲耳听到的!来人呀,将这些金银全部抬去明朝宫!”贾乏说道。 “你要做什么?” “万德林为官期间,贪污腐败,我要让陛下知道,治他的罪!” “不行!朝廷有规定,凡是在开封城内缴获的东西必须封存于京兆府中,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够将这些东西拿走!”魏成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里腹诽道:“老东西,敢给我下套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贾乏气急,但又无可奈何,他只是一个三品的官,并且有名无实,手下就连一个兵都没有,不然也不会依靠魏成了。可是现在魏成明显的是在为难他。“好,我这就去进宫向陛下讨要旨意,在这期间,你把东西看好了,若是少一分,唯你是问!” “好!”在目送贾乏离开之后,魏成连忙命下人给他备好轿子,匆匆忙忙进宫去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这一切皆落入了一旁巷子拐角处的叶雪梅和公良语止的眼中。 “你猜他进宫是去见皇兄还是母后?” 叶雪梅冷笑道:“无论是去见谁,都救不了万德林!” “你亲手布的局,他们又怎能解得开?只是,母后的性子你比我更了解,现在她已经注意到你了,万一这件事情败露,那么你……” “我知道王爷是在担心我,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两个人说着这番话,并肩走在青泥石铺成的地面上,路边开着淡紫色的野花,不时的传来阵阵香气。 “你认为这次是给万德林最致命的一击吗?” “我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此话怎讲?” “你以为这么多年以来,万氏一族的人当中,只有万德林一个人贪污吗?其实这种人比比皆是。万氏一族仗着有宋帝和万太后撑腰,这些年来为非作歹,在各地圈占良田,强抢良家妇女,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相较之下,万德林那十箱金银算什么?” “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上奏?” 叶雪梅摇了摇头,“难道王爷忘了吴明的事情了吗?大家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有谁胆敢上奏呢?” “以前,我只知道埋头于军中的事情,很少过问朝堂,没想到,这中间居然有这么多的黑暗……”他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对朝堂上的公良容若失望越大。 “其实这件事情我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当时是让弥囚他们去查万氏一族的事情。万德林的事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一共有两件事情,我已经安排他们进京告御状了!”说罢,她弯下身子将路边的一朵野花摘了下来,并且将花朵的花盘一片一片的扯了下来,接着道:“我们只有将万氏族人的爪牙一个个的清除掉,然后再换上心向我们并且有能力的人才可以赢!如无意外,在万德林被除去之后,接替刑部尚书的人应该就是杨南了。到时候再让他上书举荐吴明进京,也算是兑现了王爷之前的承诺!” 魏成坐着轿子,紧赶慢赶的在贾乏之前,去了明朝宫,在细细的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一遍之后,等着公良容若的回应。 期初公良容若还一边听一边批阅奏折,在听完这些之后,他手中捻着狼毫笔,细细的思量着。 不多时,门外的宫人前来传话,说贾乏来了,说是要见陛下。 公良容若没有言语,在他身旁的小顺子连忙道:“快去回了他,就说陛下在午睡!” 那宫人应声走了出去,魏成在一旁问公良容若,“陛下,那十箱金银现在还在京兆府衙门暂时扣着,下官是怕万一那些金银真的是万大人的,那要怎么办?” 公良容若还未言语之时,先前出去的那个宫人又回来了,他对公良容若说道:“启禀陛下,奴才按照顺总管的话回了贾大人,但贾大人坚决说要等着陛下!” 小顺子一听,便道:“陛下,要不让奴才去回了他吧!” 公良容若道:“不必了,他想等就让他等着吧!” 魏成见状,说道:“陛下,您看这件事情是不是贾御史故意污蔑的?” 公良容若摇了摇头道:“贾乏的性子朕是了解的,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陛下说的是!”魏成说着,又道:“那接下来,陛下打算怎么办?” “你随朕去宁寿宫见太后!”说着,便和魏成一起出了兴德殿。兴德殿中前后都有门,是以也不怕遇到贾乏。 两人来到宁寿宫的时候,万太后正在午睡,听到这件事情,不免惊讶了半晌,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夜里将那些炸药引爆就好了,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岔子! 公良容若对万太后道:“母后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此事?” 万太后回道:“德林与哀家说了,哀家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且他也承诺哀家,以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至于那十箱金银,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万太后这样说着,毕竟魏成在跟前,她也不好说的太细。 “母后说的是!那母后认为,儿子应该见贾乏吗?” “贾乏是左副都御史,有监察百官,提督各道之职,你去见他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万一那贾乏提起十箱金银的事情,该怎么办?” 万太后转眼望着魏成,道:“那十箱金银上面可有写着德林的名字?” 魏成道:“不曾写着!” “那不就对了嘛?既然贾乏说这些是德林贪污的,那德林也可以说是他诬蔑他。” 魏成听后,跟着附和道:“这贾乏真是不知好歹,也不看看万大人是谁的侄子!” 万太后凉声对公良容若道:“像这样不知进退,不辨好坏之人,留在朝中只会坏事!皇帝以为呢?” “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公良容若回道。 待到魏成和公良容若离开之后,万太后对一旁的若秋道:“哀家总觉得,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若秋眸子微微转动,“难道是贾御史?” “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那会是谁?” “哀家想不到,或许是哀家多虑了吧!”两人正在说着话,就听到宫人来禀,说是万德林来了。万太后便传召让他进了宁寿宫。万德林在看到万太后之后,神色轻松道:“不知道姑母将侄儿唤来,所为何事?” “哀家看你眉眼轻松,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姑母有所不知,今天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是要和我在八仙居酒楼见面。我便去了,哪知道要见面的那人竟然是邪火教的人。他和我达成了一个交易,说想让我放了在京兆府衙门中关押的那些教众,我便答应了!还允诺了他们五天!五天之中,他们都会风平浪静,但五天之后,他们将会灰飞烟灭!” 万太后看着他冷笑一声,“这么说来,哀家该夸你机灵了?” 万德林听出了话中的语气不对头,连忙问道:“姑母,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若秋看不下去了,连忙提点道:“今天魏大人去接到贾御史的举报,去了城西的宅子当中捉拿邪火教的教徒,结果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剩下了你那十箱金银!” “怎么会这样?”万德林大惊失色! “哀家怎么知道?贾乏已经准备弹劾你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哀家就不该帮你!” 万德林最怕的就是万太后撒手不管,他连忙跪了下来,对万太后道:“姑母,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万太后也是一时气话,她怎能够真的不管万德林。在缓了缓神色之后,她说道:“将你出宫之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给哀家听,一个字也不许拉了!” 万德林连忙将出宫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万太后听。万太后垂头望着自己的裙裾,说道:“这件事情是魏成转述给哀家听的。哀家听他的意思,这件事情仿佛是你亲口告诉贾乏的!” 万德林一听,连忙叫屈,“姑母,这件事情侄儿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告诉别人呢!”说到这里,他又想了想,道:“除非,除非隔墙有耳!” 万太后一听这话,火气大增,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好生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先怎么也不看一看四周有没有人?” “侄儿当时看到酒楼的人不多,想着应该没有人,就没有查看!” 万太后气极反笑,“那哀家是不是也会认为你不会有事?” “姑母,您千万不能不管侄儿呀!是侄儿一时大意,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侄儿真的不敢了!”他不断的对着万太后磕头,额头在地板上磕的红肿不堪! 万太后在若秋的劝说下,渐渐消了几分气息,说道:“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皇帝的跟前,哀家也不太好插手。不过,你身为朝廷命官,贾乏无凭无据,也不能够将你怎么样!” 万德林连忙谢恩,“多谢姑母出手相处!不过,侄儿以为,这件事情之后,贾乏已经不适合留在朝堂中了!” 万太后看着他冷冷一笑,“怎么,不乐意了?” “侄儿不敢,侄儿只是觉得贾乏既然在食君俸禄就应该忠君之事,他如此不将陛下和姑母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万太后听后,展了展眉头道:“好了,你的那点小心思哀家还不知道吗?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皇帝自会去办的!” 万德林听后,脸上洋溢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贾乏,三品官又能如何?得罪了万氏族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贾乏已经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此刻,秋风扫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将他单薄的衣衫给吹透。 这是,一个内侍匆忙走来,在看到站着的贾乏之后,悄声对他说道:“贾大人,杨大人让小的前来告诉大人一声,说那些镖师在四方客栈中找到了!” 第69章 有意袒护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公公!”在这宫中,但凡位髙之人,总会买通那么一两个内监,这也不是什么奇事。 在内监离开之后,小顺子也从殿中走了出来,他在见到贾乏之后,隔着老远就开始打招呼,“让贾大人久等了,陛下听说您在这里等着,宣您进去!” “陛下醒了?”贾乏问道。 “正是,贾大人快请!”贾乏随着小顺子走到了殿中,公良容若正斜卧在一张软塌上,拿着侍女递过来的帕子,微微擦试了一下,道:“朕听说贾大人在外面等了好久,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乏跪了下来,对公良容若道:“臣要弹劾刑部右侍郎万德林!” 公良容若面上显现出了微微的吃惊之色,“万侍郎怎么了?” 贾乏从袖中拿出早就写好的奏折,递给公良容若,“臣把一切所想说的全都写在这上面了,请陛下过目!” 公良容若接过奏折,粗略的看了看,其实他心中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不太可能吧!吏部年年考核,万侍郎都是优等官员,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贾乏见公良容若有意袒护,有些激动地道:“臣甘愿拿这头上的乌纱帽做担保,这一切说的都是实话!” 公良容若并不接他的话,而是道:“那十箱金银现在在京兆府中?” “是!臣本想抬到陛下面前,但是京兆府尹魏成说如果没有陛下的口谕,他断不会抬!过来!” “好!”公良容若说着,对一旁的小顺子道:“你去将万德林招进宫来,另外再带着朕的口谕去京兆府找魏成,让他将那十箱金银抬过来!” “是!”小顺子应着,便连忙出宫去办这两件事情了。在经过贾乏身边之时,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大人公正严明,却不懂官场的规矩,从他一进入此门开始,就注定了一败涂地!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很快,万德林就来到了兴德殿,在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他自是不承认那十箱金银是自己的,并且还说这是贾乏有意栽赃陷害,并让公良容若查明此事。 而魏成在有了宁寿宫的那番对话之后,更是事事偏向万德林,让贾乏气愤不已。 万德林跪在地上对公良容若磕了个头道:“陛下,臣自打在江宁为官之后,没有一日不曾记得陛下的教诲与臣的本心,一心为民谋福祉,不曾贪过一分一毫。偏贾大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竟然诬陷臣!臣的心日月可鉴,希望陛下为臣做主呀!” 魏成也在一旁附和道:“陛下,臣的同窗好友李严也同在江宁为官,他在回京述职的时候也曾提起过万大人!” “朕记得李严,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万大人自打在江宁为官之后,平息了很多冤假错案,并且疏通河道,禁止徇私受贿,深得百姓和底下官员的爱戴。这些,都是他私下里和臣说的,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污那么多金银,说白了,就是有些人故意栽赃陷害罢了!” 贾乏是一个性格耿直的人,他怎能够经得起别人的暗嘲讽刺,便说道:“你是在说本官吗?” “不敢!”魏成说了这么一句,转而道:“本官有一件事情不明,还想请教贾大人!” “什么事?” “说起那邪火教,本官之前围剿的时候,还有一些残余的教众,在城中遍寻不得,但是贾大人只是去八仙居吃了一下酒,就听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并且,等到我们赶去那里的时候,那些人又好像早就得知了消息一样,全都撤走了,只剩下了这十箱金银,这是为何?” 贾乏说什么也是在这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怎能够听不出来魏成的话,他气愤道:“你是说本官协同邪火教一起陷害万德林了?” “本官没有那么说,只是觉得一切很是巧合罢了!” 贾乏气愤的对御案后的公良容若道:“陛下,臣自幼秉承圣训,敬天地,忠君王!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还望陛下明鉴!” 魏成也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臣相信万侍郎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贾乏生怕公良容若被魏成说动,便下了狠心,说道:“陛下,臣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诬陷!” 一旁站着的万德林听后,情绪激动的道:“贾乏,我到底与你有何仇恨,你非要这样置我于死地?” “我……” “好了!”公良容若打断了他们的话,望着那十箱金银说道:“可惜这些金银是死物,不能够开口说话,否则,当真要问上一问了!” 他的话反倒提醒了贾乏,他激动地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臣有证人可以让他们开口作证!” 这次不仅仅是万德林变了脸色,就连公良容若也一样了,他连忙问道:“那些证人是谁?” “就是负责押送这些镖来开封城的镖师!臣已经打听到,他们就住在四方客栈中,只要将他们请来,询问一下,便知道了!” 此时,万德林心中松了一口气,冷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些镖师!只可惜那些镖师早就得了他的吩咐,就算是刀斧加身,也不会将真相透露出半个字。是以,他便对公良容若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就将那些镖师请来,也好证明臣的清白!” 见万德林这样说了,公良容若便对刚回来不久的小顺子道:“你去挑选几名禁卫军,将四方客栈中的那几个镖师给带来!” “遵旨!”小顺子接旨之后,连忙挑选了几名禁卫军,去四方客栈中将那几个镖师给带回来。 小顺子带着几名禁卫军去了四方客栈中,并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去了那些镖师的住所。 店小二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又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在里面被反锁着。是以,他只得大声地敲着门,“客官,几位客官,你们在里面吗?” 第70章 御前答话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镖头开门之后,指一指桌子,“我们在打马吊。是欠你们房钱了吗?你敲门敲得这么厉害,害我输了钱!” 小二听后,忙陪着笑脸道:“客官息怒,并不是小的找,是这几位官爷要找您呀!” 说着,店小二让开了身子,后面露出了小顺子等人的身影。小顺子在看到镖头之后,问道:“你可是江南镇远镖局的廖平?” 镖头虽然没有进过皇宫,但看到小顺子一身绛红色的官服,便知道来人是谁,连忙拱手上前,说道:“小人廖平正是镇远镖局的镖头,拜见公公!” 小顺子走到屋中,说道:“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特来邀请镖头和几位镖师前去宫中问话!” 这时,廖平想起了在小顺子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来公良语止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极力劝说镖头和镖师们在宋帝面前揭发万德林的真正面目。并且对他们说了,如果他们不揭发,万德林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以及他们的妻儿老小。可若是他们揭发了,他定然保证他们以及妻儿的安全。 廖凡一时之间难以做决断,思虑了好久,毕竟这是关乎到上百号人的性命。但公良语止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他答应了他在宋帝面前揭发万德林的罪行。 此时,早已知道了此事的廖平在小顺子面前故作惊讶的道:“什么?陛下……陛下要见我?这,这是为何?” 小顺子笑道:“最近京城中发生了一系列棘手的事情,有人向陛下进言,说廖镖头或许知道此事,便派遣咱家来接廖镖头进宫!” “原来如此!”廖平恍然大悟,“不知道陛下找我们进宫所为何事?” “这些廖镖头进宫之后就知道了!”说着,他走近了廖平几分,道:“陛下还在兴德殿等着咱们呢,别耽搁太久了,快走吧!” “是!”廖平带着一众人等忐忑不安的随着小顺子进了兴德殿,在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小顺子则先行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他出来了,对廖平等人道:“陛下宣你们进去呢!” 廖平等人进了兴德殿之后,既兴奋又紧张,连忙跪了下来,对宋帝道:“草民,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公良容若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便起身了。紧接着,他对一旁的万德林道:“你可认识这些人?” 其实在廖平等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就认出他们了,现在宋帝问他,他又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之后,说道:“启禀陛下,这些人正是江宁镇远镖局的镖师和镖头们!” 此时,站在一旁的贾乏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那十箱金银是你委托他们运送的?” 万德林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说道:“并非如此!其实这件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的江宁知府因为一桩案子草率判案,从而让被告不服,上告至巡抚衙门。这件案子正好是我审理的,是以,我见过镇远镖局的每一个人,说认识他们也不足为怪。这件事情可以问廖镖头,他可以作证!” 廖平微微抬了抬头,惶恐的道:“没错,两年前有人委托了一批假人参,想要借此来讹诈镖局,这件案子就是万大人审理的!” 万德林扬了扬得意的眼神,对贾乏道:“你看,我没有说谎吧!” 贾乏并没有因此就甘拜下风,他走到廖平面前,指着那十箱金银道:“你仔细看看,这十箱金银可是通过你们镖局委托的?” 廖平看都未看一眼,惶恐道:“不,不是!” “你还未曾看就说不是吗?”说着,他又逼近了他几分,接着道:“你要看仔细了再回答,这可是在御前答话,如果你说一句谎话,便是欺君之罪!” 万德林在心中暗骂廖平太过于胆小,才被贾乏唬了几句,就吓成这个样子,同时又对贾乏的步步紧逼很是厌烦,便对公良语止道:“陛下,廖平等人本就是市井小民,骤健龙颜,难免惊慌失措,贾大人这么问有失公允!” 贾乏却道:“陛下,臣只是想要尽快查明真相,给江宁的百姓一个公道!” 公良容若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执,说道:“好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朕亲自来审问!” 说着,他便对廖平道:“朕问你们,你们来开封城是为了什么?” “回禀陛下,是为了押送一些镖物!” 公良容若指了指那十箱金银说道:“你去看看,仔细看看,那些是不是你们押送的货物?” 廖平将那些货物仔仔细细的一个一个的看了之后,手狠狠地攥了起来,手心中满是汗水,“陛下,是不是只要草民说实话,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公良容若道:“只要你们如实的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好!”廖平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这十箱金银正是有人委托草民押送来开封城的那些货物!” 万德林心中陡然一惊,向廖平投去警告的目光,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公良容若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城府极深,便问道:“是谁委托你们押送这趟镖?” 廖平对万德林颇为惧怕,在看到万德林警告的眼神时,本想就此作罢,可又想起了公良语止对他说过的话,万德林是不会放过他的。是以,他只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便道:“启禀陛下,这十箱金银正是万大人委托草民押运来开封城交给他的!” 万德林大惊失色,对廖平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冤枉我!我在江宁为官的时候,清正廉明,从来不拿百姓一分金银!” 在面对如此凶神恶煞一般的万德林时,廖平反而没有了惧意,他对公良容若道:“启禀陛下,草民没有说谎,万大人贪财在江宁是出了名的!他在判案的时候,只看谁给的银子多,就判谁赢。就好比两年前那次,那个人的确是委托了镇远镖局押运人参,都是一些上好的人参。总镖头贪财,偷偷地将那些上等人参换成了次等。此事闹到了江宁知府那里,本来知府已经判定了那人胜诉,结果总镖头不服气,找到了万大人,许诺用三千两银子和那变卖人参的一半钱财换取官司的胜利。万大人接受了钱财,改判了总镖头无罪。那位客商气不过,便郁郁寡欢,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直至死亡。” 见廖平将自己的事情一一抖落了出来,万德林慌乱不已,连忙跪在了地上,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臣秉承圣人教诲,绝对没有做过此事。这镖头一定是受人指使,陷害臣的!还望陛下明察!” 贾乏在一旁说道:“陛下,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足以证明万侍郎在江宁为官期间,以权谋利,这样的人,怎能够不法办?” 此时公良容若也有些难办了,他本以为这次叫廖平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岂料他不仅认出了那十箱金银,还将万德林做过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保不住万德林了。 在公良容若还未曾说话的时候,魏成已经在一旁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万侍郎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望陛下明察!” 听了他的话,贾乏轻斥一声,道:“魏大人如此袒护万侍郎,莫非贪污的事情你也有份?”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魏成哪里受得住,连忙道:“贾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只是想,事关朝廷官员,毕竟要审判清楚了才好,以免冤枉了好人!”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贾乏冷冷盯了他一眼,对公良容若道:“陛下,万德林身为父母官,不仅没有为百姓谋取福祉,反倒是贪敛聚财,此等负民负君的人,陛下应当严惩!” 公良容若在心底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自是不愿意惩罚万德林的,可是这事也怪万德林,谁让他事先没有封好廖平他们的嘴。他深深地闭了一眼,再次睁眼时,眸中已经是寒光乍现,“万德林,你可知罪?” 万德林匍匐在地,头上已经是冷汗不止,他哆嗦着说道:“陛下,臣……臣冤……” 话还没说完,公良容若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案,已是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欺骗朕?” 万德林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浑身战栗着,冷汗一层又一层的落了下来。 公良容若从龙案之后,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对他道:“朕一直以为你在江宁是个好官,没想到,你对上隐瞒朕,对下居然蹂躏百姓,你该当何罪?” 万德林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求陛下看在太后的面上……” “你还有脸提母后!母后这么多年以来对你耳提面命,让你要做个好官,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万德林上前拉住公良容若的衣摆,说道:“陛下,求您再给臣一次机会吧,臣一定谨遵陛下和太后的旨意,做一个好官!” 公良容若看着地上的万德林,眼中出现了决然的冷漠与杀机,他说道:“朕也很想给你一次机会,但是,太晚了!” 说着,他对外面喊道:“来人呀!”紧接着,两名身配钢刀的禁卫军走了进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剥了万德林的官服,将他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处置!” 见公良容若不肯处置万德林,贾乏上前一步道:“陛下,万德林罪不可恕,应该处以斩刑!” 万德林听到斩刑两个字,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公良容若对于贾乏的步步紧逼很是恼怒,可是他又不能够表现出来,只得强行压下,说道:“贾大人放心,万德林朕是一定会处置的!此事还需细细审判!” 未等贾乏再次开口,魏成在一旁已经道:“陛下圣明,臣等告退!”被他这么一喊,贾乏只得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空中的晚霞已经显现了出来,绚丽夺目。 魏成走上前,阴阳怪气的对贾乏道:“都说贾大人每次弹劾,一弹劾就会非常的准!这次,下官算是领会到了!不过万大人是万侯爷惟一的儿子,又是太后最为看重的晚辈,贾大人当真不怕吗?” 贾乏对着他回道:“食君俸禄就应当为君分忧!如果都像魏大人一样,前怕狼后怕虎,那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做的成?”说完之后,他拂了拂袖子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魏成冷笑一声,“说得好听,好戏还在后头呢,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就在小顺子领着那众镖师们从前门出去之后,公良容若已经从后门走了出去,到了宁寿宫。 万太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看到他进来之后,连忙问道:“怎么样?” “非常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万太后的心中咯噔一下,听得公良容若的讲述之后,万太后心中的讶异之色已经无法形容,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对他道:“德林现在何处?” “儿子已经命禁卫军将他爱如了刑部大牢!” 若秋面带恼怒的说道:“这个贾乏也真是的,万大人和他无冤无仇,他就非要置万侍郎为死地!” “贾乏!”万太后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狠狠地拍了拍椅子,纵使万德林有千般错万般错,也绝对不能够让外人插手半分!不杀贾乏,难以解她心头之恨! “母后,德林贪污的钱财有十几万之多,按照宋国的律例,当处以斩刑!” “不行,他是哀家的侄子,不能处斩!” 万太后紧紧攥着扶手,面色冷凝道:“陛下可还记得刘进?” 公良容若眉头一动,“母后可是想要效仿刘进当年的手法?” 万太后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找一个死刑犯,代替德林!”说完之后,她又默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能有可能,哀家还是希望德林能够留在开封城中!那群镖师呢?” “已经出宫了!”不等万太后开口,公良容若已经道:“母后请放心,儿臣会让莹衣去处理此事!那些镖师一个也跑不了!” 万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冷声道:“那就好!胆敢欺我万氏者,一个也活不了!” 公良容若点头之余,又道:“母后,德林弄成这个样子,与叶雪梅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了。据儿臣所知,大伯二伯那边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要怎么办?” 万太后回道:“没有合适的就从旁系里面找一个出来,总之,一定要把这个女子攥在手里,明白吗?” 公良容若拱手道:“儿子明白!” 正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小顺子在外面道:“启禀陛下,夏国使者求见!” 万德林被押入刑部大牢的消息很快就在开封城中传开了,宁王府自然也不例外。东院当中,公良延庆笑着对叶雪梅道:“这下子姑娘再也不用担心会嫁给那个表里不一的人了!” 容香也拍着胸口说道:“真是万幸,奴婢也都快要担心死了,好在老天有眼!” 相较于他们的欢喜与庆幸,叶雪梅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刑部尚书的位置应该会落到杨南手中!” 公良延庆道:“其实这刑部尚书的位置早就应该是杨南的了,可是公良容若想要将刑部攥在自己的手中,才会调万德林回京。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都被姑娘给打翻了!”说着,他长身而起,对着叶雪梅施了一礼,“叶姑娘的计谋真是让本王佩服!” 叶雪梅淡淡的笑了笑,道:“这没什么,若不是万德林德行有缺,我也不会做的这样利落。” 听了这话之后,公良延庆望着一旁垂首不语的公良语止道:“五哥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还同情那万德林不成?” 公良语止摇了摇头,道:“我是担心刚驱一虎,又来一狼!万氏族中那么多人,有的是人选和叶姑娘婚配!” 公良延庆惊道:“你是说,太后还要再给姑娘指婚?” 公良语止叹了口气,道:“不将公主绑在万氏这条船上,母后是不会放弃的!” “那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五哥,你可要赶紧想想办法呀!” “另外择人需要时间,我在这段期间会想办法让母后改变想法!” “太后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想要她改变主意,怎么会有那么简单?” 叶雪梅拢了拢自己镶着银边的袖子,说道:“虽然不简单,却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七王不必太过于担忧了。”接着,她看了一眼窗外暮色沉沉的天空,道:“七王今夜还要去见一见杨南了!” 公良延庆回道:“没错!现在那万德林已经进了大牢,我会让杨南再狠狠地参上他一本,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叶雪梅看着他浅淡一笑,道:“我让七王去见杨南并不是为了参万德林的!” 公良延庆不解道:“那我去见他是为何?” “万德林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了,七王又何必再去参上一本,惹怒了宋帝?杨南确实要上书,不是为了弹劾,却是为了替他求情!” “什么?”公良延庆惊呼一声,“叶姑娘你……”他本来是想说你是不是疯了,可又觉得这话说出口似有不妥,便没有说出口。 叶雪梅淡然一笑,道:“万德林罪行昭昭,任谁也替他求不下这个情!这一点七王大可以放心!” 公良语止在一旁回道:“姑娘的意思是让杨南替万德林求情,皇兄就会以为杨南是他们这边的人,是以,以后无论是仕途还是行事都会方便很多!” 叶雪梅淡笑着对公良语止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好!”公良延庆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当即起身,“我这就去见杨南!” 在公良延庆走了之后,公良语止一直看着叶雪梅,叶雪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王爷一直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脏了?” 公良语止摇了摇头道:“没有,虽然姑娘你智谋过人,但是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真的很难,你当真有信心嫩够说服母后?” 叶雪梅望着公良语止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不试一试呢?” “只怕再多的法子也不足以打消母后之念!”公良语止蹙眉说道:“还是我去……” 话未说完,叶雪梅已经道:“不行,你万万不可开口!”在这种非常时机,如果一旦公良语止开口留她,必然会惹来万太后的猜忌,那么将会给他留下巨大的祸患。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姑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姑娘一定要保全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我来承担,好吗?” 叶雪梅淡然回道:“好!” 一股温情在两个人中间默默流淌着,他关心她,她又何尝不是! 一如叶雪梅所料,万德林的事情成为了翌日早朝当中最大的争论。朝堂中的官员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严惩,一派主张宽容。两派相持不下。虽然主张严惩的那一派人数量不多,但燕王和安王都在此列当中,分量也不轻。 之后,公良容若将此案交给了刑部、大理寺和监察院三司去审理,让他们将此案审清楚。 在早朝过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宁寿宫中,在见到万太后之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对她哭泣道:“求太后开恩,救救德林!” 万太后长叹一声,说道:“大哥,不是哀家不肯救德林,实在是没有法子救!”此人正是万德林的父亲,万太后的长兄,当朝一品侯爷万晋! 万晋急忙道:“太后身份尊贵,只要您下一道懿旨,就可以赦免了他!” 万太后脸色一沉,道:“德林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德林贪污受贿,在江宁一带横行,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让哀家怎么赦免他?” 第71章 判处死刑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他可是您的亲侄子呀,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人头落地,看着大哥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万太后没好气的说:“这话你应该去问问德林!这些年来哀家是怎么教育他的,可他倒好,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到了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晚了一些?” 万侯爷被她训斥的抬不起头来,好半天才低声道:“可是臣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他死了,臣这一脉可就断后了!太后三思呀!” 万侯爷妻妾也不少,总共生了五儿四女,可是其余的那四个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生下来没有多久之后,就尽数夭折,只留下了万德林一个独苗。 万太后望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万侯爷,心中不忍,忙对若秋道:“去把侯爷扶起来吧!” 若秋会意,连忙上前将万侯爷给扶了起来,“侯爷,万事好商量,您先起来吧!” 万侯爷却拒绝了若秋的搀扶,说道:“太后若是不救德林,我就不起来!” “侯爷放心,万侍郎不会有事的!” 听了若秋的话,万侯爷双眼闪过一阵精光,“此话当真?” 若秋点了点头,朝着正在捻着佛珠的万太后道:“这种事情奴婢怎么敢欺骗王爷!太后已经想到了救侍郎的方法!” 万太后手指一顿,徐徐道:“朝中虽然大部分是我们的人,但也不全部都是。不然也不会出现贾乏弹劾德林的事情了。” 万侯爷狠狠地咬了咬牙,“都是这个老匹夫,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是以,这件事情只能够交给三司去处理,哀家和皇帝都没有办法插手,否则会落人口舌。如果三司真的判了德林死罪,那么就只能够暗救了!” 万侯爷不解道:“请太后明示!” “刘进因何获罪,大哥是知道的。哀家昨天已经和皇帝说好了,若是三司真的定了德林死罪,那么就李代桃僵。” “这么说来,德林还得改名换姓,远走他乡?”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总比丢了性命强!等到过个几年,风声没那么紧了,你还可以偶尔过去看他!” 万侯爷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在万侯爷离去之后,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对着闭目养神的万太后道:“太后,长荣郡主来了!” 万太后睁开了眼睛,微微蹙眉道:“她来做什么?” 一旁的若秋道:“想来定是为了万侍郎的事情!不如让奴婢去回了郡主,让她改日再来吧!” 万太后摇头道:“不必了,让她进来吧!” 在她话音落了之后,石凤兰便走了进来,她对着万太后躬身行礼之后,便坐在了太监拿来的椅子上。 万太后看着她说道:“这么多日子都不曾进宫了,哀家还以为你忘了哀家呢!” 石凤兰浅笑道:“姨母说笑了,凤兰怎么会忘了姨母呢!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姨母,这才没过来!” 万太后轻抚着她白皙的脸颊说道:“你们是哀家最为看重的小辈,要懂得照顾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你是这样,德林也是这样!” 石凤兰听后,轻声道:“姨母,德林表哥会怎么样?母亲昨儿个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很是担心!” “皇帝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三司了,哀家也不知道!” “难道姨母不可以赦免表哥吗?” 万太后轻叹了口气,道:“哀家何尝不想呢,可是德林这次错的太离谱,还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哀家想赦免他也没有办法呀!”说着,她双手合了合掌,“佛祖保佑!凤兰你这段日子在外行事也要收敛一些,不可以再像从前一样了,明白吗?免得和德林一样,被人抓住了把柄,就麻烦了!” 石凤兰应了一声之后,咬着下唇道:“最近开封城中好不太平呀!先是诸王遇刺,继而发现信王与赫舍国勾结,紧接着又出现了德林表哥的事情,就像是受了诅咒似的!” 万太后岂能够不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她说道:“好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绕弯子了!” 石凤兰看了一眼万太后,小声道:“这些事情都是在叶雪梅来到开封城之后才发生的,她就是一个不祥之人!” 万太后微蹙眉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凤兰听说夏国那边派了使臣过来?”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万太后看了一眼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的蒙蒙细雨,说道:“不错,昨儿个夜里,夏国派了使者来,说是想要接回叶雪梅!” 这句话让石凤兰的眼睛亮了亮,“姨母,那叶雪梅本来就是夏国墨轩帝的才人,让她被接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万太后垂目于地,说道:“是理应被接回去还是你想让她被接回去?” 石凤兰心中一颤,道:“姨母,我们在说叶雪梅的事情,您为何好端端的又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万太后哀叹一声,说道:“你那点小心思,怎么能够瞒得过哀家!凤兰,你一向聪明伶俐,为何偏偏要在这件事情上面犯糊涂呢?强扭的瓜不甜,即便没有叶雪梅,语止他也不会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哀家一样可以为你指一个更好的夫君!” 石凤兰却道:“在姨母眼中,有比语止哥哥更好的人,可是在我的眼中,他却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一旁的若秋也跟着道:“郡主,请恕奴婢直言,那宁王时常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好!” 石凤兰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她说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各花入各眼吧!” “你上次送去的阴沉木语止他后来又给送了回来,还听下人们说你们吵了起来,他说以后都不准你再踏入王府半步!” 石凤兰连忙道:“哪里是这样的,其实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争执了几句,算不得吵架。哪曾想到,都被下人传成了这个样子!” 万太后到底是怜惜她,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石凤兰连忙岔开话题,“姨母,那陛下可答应夏国使者的请求了?” “叶雪梅是语止拼了命救回来的,陛下自然要问过语止才能够做决定!” 石凤兰一听这话就急了,“姨母,语止哥哥被那个女子迷惑的不轻,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万太后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裙裾,“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那个女子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她留在宋国,只会给宋国带来无尽的灾难!” “住口!”万太后一听就怒了,“凤兰,哀家虽然疼惜你,但你也不可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是前朝政事,轮不得你插手!” 石凤兰在看到万太后发怒之后,她也很是害怕,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说道:“可是……” 一旁的若秋生怕她惹恼了太后,忙道:“郡主,很多时候,太后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再说了,那夏国的使者还要待几天才走呢,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石凤兰试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她其实不知道,无论她怎样请求,万太后也不会将叶雪梅送回夏国的。很多时候,亲情薄弱如纸! 她朝面色冷郁的万太后看了一眼,而后道:“凤兰一时妄言,还望姨母恕罪!” “知道错了就好,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石凤兰只好从宁寿宫出来了,她一出宫门,站在一旁的侍女立刻将伞给她打上。她望着从伞边缘流下来的水珠,想着刚才受到的训斥,不由得落下泪来。 侍女见状,连忙问道:“郡主怎么了?” “没事!”石凤兰擦了擦眼泪,恰好看到小顺子在宫门口和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衫的人说着话。 那人道:“公公,陛下还是没时间见我吗?” 小顺子浅笑着回道:“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是没有时间见使者,还望见谅!” 那使者急切道:“我知道陛下国事繁忙,但我国陛下要求的事情也不复杂,只要陛下下一道旨意就可!” “咱家明白使者的心情,但陛下这会儿确实是没时间,还望使者见谅!使者也是第一次来开封城,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逛一逛,舒缓一下心情!” 使者见小顺子态度坚决,只得叹了口气离开了。小顺子一转身,回过头看到了石凤兰,连忙走过来行礼,“拜见郡主!” 石凤兰应了一声,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道:“他就是下过派来接叶雪梅的使者?” 小顺子回道:“可不是吗?他来的也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万大人出事,陛下哪里有心情理他?就让奴才过来把他给打发了!” 石凤兰眸中精光一闪,问道:“那陛下可曾见了他?怎么说?” 小顺子回道:“昨儿个匆匆见了一面,也没说下什么样子。陛下近来无心此事,所以,奴才也不知道!郡主,陛下那里还让奴才伺候着呢,先行告退了!” 望着小顺子离去的背影,石凤兰一阵嘟囔,“死太监,嘴巴还真紧!” 一顶朱红小轿停在了宫门前,在看到石凤兰出来之后,立刻掀开了轿帘,等着她上去。石凤兰站在轿子之前,并没有立刻上去,而是望着前面那道身影若有所思。半晌之后,她上了轿子,对轿夫说道:“跟着前面那个人!” 轿夫应声之后,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抬着轿子跟上了前面那个人。而那个人只顾着走路,并没有留意到后面有人跟着。 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少,使者忽然间听到了一阵琴音,他虽然不懂音律,却也听了出来此调子正是《清平调》。 使者听了这个调子,不由得长叹一声,待到一曲终了,他哀叹一声,转身欲走,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袖子。 那是一名女子,那女子对使者道:“王大人,我家姑娘请王大人进屋一叙!” “你家姑娘是何人?” 容香垂目笑道:“王大人当真不认识我了?” 使者在脑海当中不断地回想着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姑娘,思索了很久之后,他终是想了起来,这才道:“原来是你呀!”这么说来,她家姑娘不就是叶雪梅吗? 待到进了屋中,叶雪梅正坐在一尾七弦古琴的后面,使者看到她之后,对她躬身行礼,“臣见过叶才人!” 叶才人,曾经这个身份令她不尴不尬,后来也因为这个身份让她想起了全家的惨难。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着实不喜欢。 她浅浅笑了笑,对使者道:“王大人不必再这么称呼我了,我早已经不是夏国的才人了!” 使者听出了她言语当中的抗拒,知道她现在已经和夏国势不两立,又怎肯用这个称呼,在心底里默叹了一口气之后,他道:“臣见过叶姑娘!” 在示意使者坐下之后,叶雪梅看着他浅笑道:“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够再次见到王大人!” 使者亦是感慨不已,“想不到时隔四年,还能够听到叶姑娘所奏的《清平调》!” 纤指在琴弦上拂过,一曲琴音响起,“王大人还记得?” “叶姑娘用一曲《清平调》救了臣和臣的家人,臣怎么会忘记?” 当时王彦良是太子的人,因为太子的事情被牵连入狱。慕容宇看中了他的才能,想要将他拉入麾下,但他执意不从,慕容宇劝说了几次无果之后,便想要杀掉他。 后来叶雪梅进入狱中,弹了一曲《清平调》劝说王彦良归顺慕容宇,一番促膝长谈之后,终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的话令容香颇为伤感,“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知恩图报!” 王彦良知道她说的是慕容宇的事,便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叶雪梅的指尖划过一根细长坚硬的琴弦,道:“世人都追享太平盛世,殊不知这太平盛世正是在诸多的白骨堆砌中形成的。” 王彦良知道她是想起了慕容宇将她整个家族屠戮殆尽的事情,便劝道:“那件事情还请叶姑娘节哀!” “慕容宇此次来是为了让你将我带回夏国的吧?” “是的,陛下命臣无论如何也要将姑娘带回去,否则……”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叶雪梅嘴角扬起一丝轻嘲,“否则就要设法将我处死,对吗?”她这样说着,提了一壶茶,替王彦良将茶水倒满,“他主意虽然打的好,可是他却并不知道并非人人都像他一般薄情寡义!” 王彦良正色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臣受过姑娘的恩惠,定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当初陛下对姑娘家人的事情做的委实过分,那个时候臣并不知晓,错过了最佳的劝谏时期,否则定要劝上一劝!” 叶雪梅说道:“多亏大人没有劝谏,否则让慕容宇知道了你心向我,又哪里会派遣你出使宋国?” 这时,容香插嘴道:“王大人昨日进宫陛下可有说什么?” 王彦良回道:“昨夜匆匆见了一面,陛下只看了我带去的国书,其他的并未多说。今日又不肯见我,想来他是不愿意放姑娘回夏国!” 容香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否则回了夏国,姑娘哪里还有活路?” 王彦良咬一咬牙,道:“你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在半路上我也会将姑娘放了,好还当日姑娘救我的恩情!” 叶雪梅微微一笑,“当不会走到那一步!” 王彦良此刻也松了口气,“那便是最好的,有陛下庇佑姑娘,臣也就放心了。” 叶雪梅并未纠正他的话,而是说道:“此次我请王大人来是想让王大人帮我个忙!” “姑娘请说!” “如若到时候陛下拒绝了慕容宇的要求,我希望大人能够和他说一句话!就说是慕容宇说的。” 王彦良知道她这是要他假传圣旨,便道:“好,什么话?” “就说不允许我与任何人婚配!”在看到王彦良讶异的目光时,她继续道:“你知道夏国的事情让我神伤,我断然不愿意再嫁给任何人。陛下和太后好意想要为我再指一门婚事,我又不好拒绝,只能够请求大人帮忙了!” 王彦良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臣去办吧!”说着,他又意有所指的道:“过去的事情追究过去了,还请姑娘从此以后都忘了吧!总记在心里,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叶雪梅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放下自己全族被灭的仇恨,可是这样的仇恨怎能忘记?早就在她离开夏国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发誓,也要让慕容宇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在送王彦良走后,容香兴奋地回到叶雪梅身边,说道:“姑娘,真是太好了,奴婢还以为这次要费一大番口舌呢!” 叶雪梅淡淡的笑了笑,道:“若是不清楚王彦良的为人,我又怎么会来呢?” 容香笑道:“这夏帝偏偏就选了王大人出使,也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叶雪梅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声音,“你放肆,好大的胆子。我认识你,你是语止哥哥身边的那个侍卫!” 不多时,便看到囚刀扭着一个人的胳膊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石凤兰。 囚刀死死地摁着她说道:“她是尾随那个夏国使者过来的,你们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要不要把她杀了?” 石凤兰一下子惊呆了,她没有想到囚刀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她不断地挣扎着,“放开我,你敢杀我,我父亲母亲还有姨母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囚刀并不是普通的侍卫。 “放开她!”她的话让囚刀的眉头微微一蹙,却还是放开了石凤兰。 石凤兰一经松开,立刻惊恐的靠在了墙壁上,看着叶雪梅。 叶雪梅见到她这个样子,微微一笑,道:“许久未见郡主了,不妨坐下来喝喝茶。” 石凤兰现在哪里有心思喝茶,她望着叶雪梅道:“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郡主才对呀!郡主为何要跟着夏国使者?” 石凤兰别过脸,道:“谁说我要跟着他了?我只不过是凑巧遇到了而已。” 容香听得她这话,抢白道:“对呀!凑巧走了同一条道路,又凑巧进了同一间茶楼,再凑巧坐在了他的隔壁房间。郡主,这可真是凑巧呀!” 石凤兰被她抢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那你们呢?可别说也是凑巧!” 叶雪梅浅笑着喝了一口茶,道:“当然不是,我知道这里是皇宫通向驿馆的唯一道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见她承认,石凤兰的脸色越发的冰冷,“你竟然敢与夏国的使者一起串联起来欺骗陛下和太后!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叶雪梅看着她淡然一笑,“怎么,郡主这是要告发我吗?” 石凤兰冷笑道:“怎么?你还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郡主若是去告发我,那么遭殃的可就是王爷了!” “语止哥哥?怎么会?” “我是王爷救回来的,如果郡主去告发我,那么王爷自然会替我求情,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就是王爷吗?” 石凤兰忍住心中阵阵抽痛,嘴硬道:“你不必拿此话来唬我,语止哥哥才不会呢!” “我已经提醒过了,若郡主执意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 石凤兰没有想到叶雪梅就这样走了,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叶雪梅已经走下了楼梯。石凤兰望着叶雪梅的背影喊道:“喂,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语止哥哥?” 叶雪梅没有回话,径直坐到了轿子当中。容香在一旁问道:“姑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宁王是她最大的弱点,只要说宁王有事,她就绝对不会乱来的!”尽管叶雪梅说的如此笃定,但容香仍旧忍不住有些担忧。 此刻,雨已经小了很多。在霏霏细雨中,一行人回到了王府。因着这段时间一直帮着公良语止谋划,身体透支了很多,便赶紧歇下了。 容香本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公良语止,让他去请个太医回来,叶雪梅却不让她说,只让她悄然去开封城中寻个医术高明一些的大夫来就可。 容香无奈,只得听从她的吩咐,将大夫给寻了来。大夫替叶雪梅开好药方之后,便离开了。容香送大夫离去,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恰巧遇到了公良语止。公良语止便上前询问,看看那人是做什么的。 容香对他说是姑娘看到秋季到了,天气冷了,便想着去彩衣坊做一些衣裳,这是彩衣坊前来给姑娘量身的人。公良语止闻言,便让蔡总管去抓紧办了此事。蔡总管得了公良语止的嘱咐,原本要走,却被容香给拦住了,她知道若是蔡总管这一去,必定会露馅了。可是她走的太急,藏在袖子当中的药方掉了出来。公良语止捡起之后看到了上面的字,知道是药方,细问之下,才知道叶雪梅生病的事情。 他顾不得再次下起的大雨,连忙将药方递给蔡总管并嘱咐他让下人去熬药,紧接着,他便冒着雨去了东院中看望叶雪梅。 此时叶雪梅正躺在床上休息,在看到公良语止见来之后,她便诧异的问道:“王爷为何冒雨前来了?这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快去换一身衣服吧,不要着凉了!” 公良语止却道:“无妨的,我身子骨健壮,这一点雨还奈何不了我。倒是姑娘,你不遵守约定!” 叶雪梅微微讶异道:“我何时不遵守约定了?” “你可说过要辅佐我登上帝位,并且还说要保我和母妃周全,可是你如此耗费心力,没有你的帮助,我怎能够打败皇兄?姑娘如若真的遵守约定就该知道,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这时,叶雪梅看了一眼身旁的容香道:“这件事情可是你告诉王爷的?” 容香急道:“不是的,姑娘!奴婢没有!” 公良语止对她道:“这件事情不是她告诉我的,但你也不应该瞒着我!我已经让下人去熬药了,等会儿,你可得按时吃了,明白吗?” 叶雪梅那一双秋水明眸渐渐弯起,“明白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一定按照大夫的吩咐,按时吃药,不劳累!” 站在一旁的容香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悄然退出了屋子,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若是你再敷衍我该当如何?” 叶雪梅伸出手指,将自己的小指与他的纠缠在一起,“这样,你便信了吗?” 她指端传来的温柔让公良语止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好,那你记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叶雪梅也浅笑道:“好!” “对了,王彦良那边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吧,他和王爷一样,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 “好,若真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也就省的你耗费心神应对母后了!” “那朝堂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一派主宽,一派主严。皇兄交给了三司去处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如此,那就好!我想让王爷去给七王带句话,让杨南继续维护万德林,帮着他说话。” 公良语止听后,指了指她的手指,“你怎的又忘了?” 叶雪梅听后,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这里面现在已经是一片空白了,王爷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公良语止听后,也跟着笑道:“你呀,又说胡话。你现在身子虚弱,要好好休息,知道吗?等会儿下人们把药熬好了,我亲自喂你吃!” 叶雪梅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公良语止看着她,颇为疑惑的问道:“你让杨南帮着万德林说话,当真不怕皇兄将他给放了吗?” “不会的,万德林这次死定了,宋帝若是真的将他放了,只会让自己名声扫地,日后再无任何信誉可言。如果我是宋帝,我会杀了他!” “可是万德林是万侯爷唯一的儿子,他和母后都不会答应的!” 他的话让叶雪梅的眉间杳然一跳,望着窗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或许我们还会有别的收获!” “是什么?” “暂时还不太清楚,不过到时候就会知晓了!” 公良语止也不追问她,只是道:“既然如此,你就早些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在他临走之时,叶雪梅说道:“那群镖师,还请王爷尽量保全他们!” 公良语止回过头来看着她,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了他们,就一定会保全他们!”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叶雪梅的唇角扬起了一丝温和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九月二十二日,三司终于定下了万德林的结果,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公良容若的眼皮还是狠狠跳了一下。 在朝堂上两派人不断的争论之下,公良容若选择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判处了万德林斩立决。这个选择是对的,然而这也给他日后埋下了隐患。只是这个时候的公良容若并没有察觉。 听到这个决断的万晋面色灰白的瘫倒在地,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戏,却也依旧让他难过无比。想着自己威风一世,唯独到了年老之时,还要和自己惟一的儿子分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和万德林的前程就此断送了。 在退朝之后,百官依次离去,看着尚在大殿中跪着的万晋,公良容若垂目道:“舅舅放心,朕会保下德林,不会真要了他的性命。” 万晋抬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脸,双唇哆嗦道:“老臣知道,只是……老臣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贾乏欺人太甚!” “朕又何尝咽的下,只是这一次他占了理,朕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舅舅放心,德林之仇,舅舅之恨,朕一定会向他讨回来。” 小顺子来到万晋身边将他扶起,“这地上凉得很,奴才扶您起来。” 在小顺子的搀扶下,万晋吃力的站起来,难过的道:“老臣想去看看德林,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去把,后面的事情朕会办妥。”在万晋离去之后,公良容若狠狠一捶旁边的蟠龙朱红圆柱,吓得小顺子连忙拉住他的手查看。好在只是稍微有些红肿,并无大碍。“陛下当心龙体,这要是受伤了,可不得了!” 公良容若面色阴冷的道:“有些人可不这么想。” 小顺子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便劝道:“贾大人是过分了一些,但他就是那样的脾气。若是不那样了,那才奇怪呢!” “朕知道,朕只是后悔没有早日拔了这根刺,才让他有机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奴才明白,等这件事情过去了,陛下随便寻个什么由头罢了贾大人的官,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公良容若平复了一下心情,凉声道:“贾乏好解决,其他人确实棘手的很。” 小顺子在一旁道:“陛下是说燕王他们?” “这几天他们上蹿下跳的样子你也都看到了,明摆着是与朕作对。” 小顺子赔笑道:“任他们再怎么折腾,说到底也只是小小萤虫,萤火之光又怎能与皓月争辉。” 公良容若冷哼一声,“可惜他们没有这个自知之明,若非还未查到暗夜营落在何人之手,哪里还容他们猖狂!” 小顺子轻声道:“信王已死,先帝临终召见的皇子只剩下燕王、荣王与穆王三位。老奴相信,很快就会查出来,陛下不必太过心急。” 公良容若也知此事急不得,缓了口气回到龙椅中坐下,“德林一事,你认为交给谁去办合适?” 小顺子眼珠微微一转,躬身道:“万大人如今被关押在刑部之中,如无意外,负责监斩的必是刑部,故而奴才以为,该从刑部择人去办。” 公良容若微一颔首,吐出一个名字来,“杨南?” 小顺子仔细斟酌了半晌之后,道:“杨大人眼下代掌刑部,又一直主张从宽处理万大人一案,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并非陛下嫡系一脉,贸然将此事交给他去办,奴才以为,风险太大。” 小顺子等了一会儿,不见公良容若说话,反倒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忐忑道:“可是奴才说错了?” 公良容若笑道:“昨儿个袁望与朕说,你自入冬之后,就犯了风湿的老毛病,夜里经常痛的睡不安稳。朕想着你怎么着也是个年轻人,怎的就病了呢?如若当真严重,是该歇着去调理一番了。” 袁望是小顺子的徒弟,这些年一直跟着小顺子在兴德殿侍候。 小顺子闻言,急忙道:“启禀陛下,最近秋雨下的比较多,奴才是有些受凉,但只是小病,绝没有像袁望说的那么严重。经过太医几次针灸之后,已是好了很多,妨碍不了侍候陛下,求陛下别赶奴才走。” “朕若要赶你走,就不会说这些了。”顿一顿,他接着道:“袁望虽然做事还算仔细,但他毕竟不如你谨慎周密,就让他继续跟着你学吧。至于德林一事,你说的不错,确实不宜交给杨南,朕会另外择人去办。”说着,他展了展双臂,起身道:“朕去一趟宁寿宫,你不必跟着了。” 第72章 师徒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顶点书包 .最快更新盛世帝王妃最新章节。 恋上你 630book ,最快更新盛世帝王妃最新章节! 第一百五十三章师徒 “朕若要赶你,就不会说这些了。”顿一顿,东方洄道“江福虽然做事还算仔细,但终归不及你谨慎周密,就让他继续跟着你学吧;至于文斌一事,你说的不错,确实不宜交给杨和,朕会另外择人去办。”说着,他展一展双臂起身道“朕去一趟宁寿宫,你不必跟着了。” “是”在恭送东方洄离去后,怀恩当即来到御茶房,每天这个时辰江福都会在御茶房准备东方洄一天所用的茶叶,今日也不例外。 怀恩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阵子下雨天大潮,所有茶叶取过后,一定要封牢,一旦让潮气进去,就会影响到茶叶原本的清香甘醇;往后再这样粗心大意,我可不饶你们。” “是。”几名小太监赶紧答应,抬头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怀恩,连忙躬行礼,“见过怀总管!” “师父,您怎么来了?”江福也瞧见了,笑着迎上来,他年约三旬,薄唇长眉,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怀恩抬步跨过门槛,冷冷道“怎么,咱家不能来吗?” 江福一怔,旋即笑道“师父说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怕您走多了会劳累,来,我扶您坐下。” 怀恩拂开他伸过来的手,“咱家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连走个路都要人搀扶,江公公好意,咱家心领了。” 江福尴尬地收回手,他就算再笨,也看出事情不对,在打发一众小太监下去后,他沏了一盏茶双手捧到怀恩面前,细声道“师父请用茶。” 等了一会儿,不见怀恩接过,只得搁在小几上,“师父,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您老不高兴?” 怀恩面无表情地道“江公公一向机灵能干,岂会做错事;倒是咱家一把老骨头,遭人嫌弃得紧。” 江福讨好地道“师父老当益壮,又最懂陛下心意,深得陛下恩宠,谁敢嫌弃您啊。” 他本是随口一说,岂料怀恩盯了他道“那个人可不就是你吗?” 江福脸色一变,不自在地道“师父这话从何说起,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敬您都来不及,又岂会……” 怀恩痛声打断他的话,“亏你还记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跟了我七年,七年里我把你当亲子侄一样看待,手把手地教你,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结果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一脚把我踢走;江福,你良心被狗吃了吗?”说到恨处,他不禁起身狠狠踹了江福几脚。 江福没敢躲避,咬牙忍了下来,“冤枉啊,徒弟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怀恩气极反笑,“既是这样,你为何要告诉陛下我犯了风湿,江福,你就那么想做咱家的位置?” 江福满脸委屈地道“师父可真是冤煞我了,我只是想着师父有疾在身不宜太过操劳,所以与陛下提了一提,绝对没有要踢走师父的意思。” “说得好听!”怀恩冷哼一声,“你抢着在陛下面前表现,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以往我念着师徒情谊,都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越来越过份。” “真的没有!”见怀恩不信,他举手道“如果徒弟有半句不实之言,就叫天打……” “老天爷忙得很,没空听你这些狗屁倒糟的誓言!”怀恩冷冷打断他的话,“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坐上四品官殿监督领侍的位置。”说完拂袖离去,在临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微侧了头道“安分守己当你的差,你我尚可相见,否则……莫说我这做师父的不讲情面。” 江你现在所看的《盛世帝王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师徒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冰+雷+中+文) 进去后再搜:盛世帝王妃 顶点书包 .最快更新盛世帝王妃最新章节。 第73章 处斩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在一旁思忖了片刻后,道:“与他的身份相比,我更好奇他是怎么晓得宋帝的心思的,是与我们一样猜测出来的还是……” 容香等了半晌,迟迟不见她说下句,忍不住追问道:“还是什么?” “没什么。”叶雪梅没有将无法确定的猜测说出口,“那些镖师怎么样了?” 囚刀答道:“万德林已经被定罪,不再需要他们作证,所以他们会在明日离开开封返回江宁。王爷已经让天囚他们沿途护卫,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的家人也派人去接了,姑娘只管放心。” “那就好。” 囚刀和弥囚将自己该说的事情交代完之后,便离开了。夜已经深了,如此耗费心力,叶雪梅在他们走后,便沉沉的睡着了。 翌日一早,天琴阁中,一名中年人向背对着站在窗前的一名女子拱手道:“启禀姑娘,他们已经出城。”他口中的他们自是那群作证的镖师。 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莹衣,“咱们的人呢?” “跟着一道出了城,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好。”在说完这个字之后,中年人便躬身退了出去。 冬日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让人觉得似乎怎么都放不晴似的,当最后一点光明也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座楼的后院中响起。 中年人急切地走了进来,对莹衣道:“姑娘,出事了!” 莹衣搁下手中刚看了一半的卷册,抬眼道:“没杀了那群人?” 中年人急急摇头,说出一句令莹衣骇然色变的话来,“那群镖师怎么样,小人不知,但咱们派去的人,死了。” 莹衣霍然起身,双眸迸出寒如刀锋的冷光,“你再说一遍!” “小人原想着天黑之前他们便可回来,哪知迟迟未见人影。小人有些担心,便打算出城去看看,哪知刚到城门,就看到城外有人一脸惊慌的奔过来,说是在离城十里的地方,发现一群尸体。小人跟着守城士兵来到那人所说的地方,发现……发现……”中年人满面恐惧的道:“死的都是咱们派去的人,六具尸体。” 莹衣紧紧攥着手,“咱们统共派了六个人,也就是说,全都死了,一个不剩!” 中年人低着头不敢答话,良久,莹衣平了平气息,寒声道:“可知是谁杀了他们?那群镖师呢?”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群镖师也不知去向。小人猜测,是否根本就是那群镖师下的手?” “不会。”莹衣冷冷道:“我问过万德林,那群镖师当中除了镖头廖平勉强能够跻身二流高手之列外,其余武功皆是平常,不可能杀得了我们的人,定是有人在暗中帮着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 莹衣恨恨道:“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暗中与我们作对,另外派一批人去江宁,那群镖师一定会逃回那里!” 在中年人离去之后,莹衣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宫将这些事情告诉公良容若。他得知此事之后,亦是诧异万分,不过事已至此,恼怒也无用,只能让莹衣加紧追查,务必要找到那群杀人者以及镖师。 九月二十五日,押着犯人万德林的囚车从刑部大牢驶出。囚车一路驶到位于菜市口的刑场上。那里已经围了许多老百姓,二十年来,万氏一族权势滔天,即便犯了什么罪,顶多也就是罢官抄家,斩首还是头一回。 负责此次监斩的刑部秋审司的程郎中在验明正身之后,正准备回监斩台,却看到一辆朱顶马车停在刑场外,一名长须老者扶着车夫的手,从马车中下来。此人正是万晋。 程郎中快步迎上去,恭敬地道:“下官见过万侯爷。” 在示意程郎中免礼后,他哑声道:“老夫想送犬子最后一程,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可以,侯爷请!”程郎中满口应承,又接着道:“事已至此,还望侯爷节哀。想来,万大人也不愿看到您伤心难过。” 万晋眼圈一红,举袖拭一拭眼角,哽咽的道:“老夫明白程大人的意思,只是……德林是老夫唯一的儿子,现在眼看他要被斩首,老夫……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程郎中叹了口气,将万晋引到了刑台上,继而退了下去,留下他们父子相处。 万晋接过管家手里的食盒,取出几碟精致的小菜,声音嘶哑的道:“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小菜,你母亲一早起来做的,多吃一些。” 管家在一旁道:“夫人原本也是要过来的,可临出门前,因为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没法来送公子。”万德林默默听着,连眼皮也没动一下,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万晋端了一碟翡翠白玉丸子到他嘴边,一边喂一边絮絮说着他小时候的事情。可是他始终一言不发,机械的嚼着喂进嘴里的饭菜。 看着他这个样子,万晋似乎越发的伤心,垂泪抱住他道:“都怪父亲没用,救不了你,你要怪就怪吧!” 午时三刻降至,刽子手执着一顶宽大的斧头刀走上刑台,管家收拾了东西,低声道:“侯爷,快到午时三刻了,咱们下去吧,以免误了行刑的时辰。” “往后清明寒食,生死忌日,我与你母亲都会去看你,好生……去吧!”说完这句话,万晋万般不舍的松开手,由管家扶着他下了刑台。 在到了午时三刻的时候,程郎中取过签筒中的红签,用力掷在地上,“行刑!” 随着这两个字,万德林颈后的牌子被取下,刽子手面无表情的举起锋利无比的鬼头刀,狠狠往其颈间斩下。 一刀过后,人头落地,没有任何悬念。 万家将身首分离的尸体带回去安葬,至此,贪污受贿一案彻底结束。但……是真的结束了吗? 翌日清晨,住在东城门附近的百姓出门之时,惊奇的发现一向早早开启的城门,这会儿还紧紧关着,反倒是有一个人被塞了嘴巴吊在城楼上。在他身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了八个字——偷龙转凤,德林未死! 德林,万德林? 可明明昨日很多人都看到他被斩首于刑场上,怎么可能还活着?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曾经见过万德林的人认出被吊在城楼之人,确确实实就是万德林。 第74章 死而复生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第一百五十五章偷龙转凤 “跟着一道出了城,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好。”在这个字后,中年人躬身退了出去,而小楼也恢复了平静。 秋阳由东往西,在变幻如流金的晚霞中坠入远山的另一端,当落日最后一点余晖也被暮色吞噬时,小楼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中年人三步并做两步走进来,急切地道:“姑娘,出事了!” 绿衣搁下手里刚看了一半的卷册,抬眼道:“没杀了那群人?” 中年人急急摇头,说出一句令绿衣骇然色变的话来,“那群镖师怎么样,小人不知,但咱们派人去的人——死了。” 绿衣豁然起身,双眸迸出寒如刀锋地冷光,“你再说一遍!” “小人原想着日落之前他们便可回来,哪知迟迟未见人影,小人有些担心,便打算出城去看看,哪知刚到城门,便看到城外有人一脸惊慌的奔过来,说是在离城十里的地方,发现一群尸体。” “小人跟着守城士兵来到那人所说的地方,发现……发现……”中年人满面恐惧地道:“死的都是咱们派去的人,七具尸体。” 绿衣紧紧攥着双手,“咱们统共派去了七人,也就是说,全部都死了,一个不剩!” 中年人低着头不敢答话,良久,绿衣平一平气息,寒声道:“可知是谁杀了他们,那群镖师呢?”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群镖师也不知去向,小儿猜测,会否根本就是那群镖师下的手?” “不会。”绿衣冷冷道:“我问过卫文斌,那群镖师当中除了镖头周正勉强能够跻身二流高手之列外,余者武功尽皆平常,不可能杀得了我们的人,定是有人在暗中帮着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 绿衣狠狠一咬牙,“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暗中与我们做对,另外派一批人去江宁,那群镖师一定会逃回那里!” 在中年人离去后,绿衣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宫将这些事告诉东方洄,后者得知此事,亦是诧异万分;不过事已至此,喝斥无用,只能让绿衣加紧追查,务必要找到那群杀人者以及镖师。 九月二十五日,一辆囚车从刑部大牢驶出,里面押着一个身着白色囚衣,蓬头垢面的犯人,在犯人的衣领后面插着一块牌子,除了“犯人卫文斌”五个大字之外,还有一个殷红的“斩”字。 囚车一路驶到位于菜市口的刑场,那里已经围了许多百姓,二十年来,卫氏一族权势滔天,即便犯了什么罪,顶多也就是罢官抄家,斩首还是头一回。 囚车停下后,卫文斌被人从囚车里拉下来,跪在刑台上,想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卫文斌木然跪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反抗,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负责此次监斩的是刑部秋审司的王郎中,差役拱手道:“大人,犯人已经带到,请您验明正身。” “好。”王郎中起身走到低着头的犯人面前,在辩认了一番那张满是脏污的脸后,点头道:“不错,正是人犯卫文斌。” 验过人犯之后,王郎中正准备回监斩台,眼角余光瞥见一辆朱顶马车停在刑场外,一名长须老者扶着车夫的手从马车中里下来。 王郎中快步迎上去,恭敬地道:“下官见过卫候爷。” 来者正是卫晋,在示意王郎中免礼后,他哑声道:“老夫想送犬子最后一程,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可以,候爷请。”王郎中满口应承之余又劝道:“事已至此,还望卫候节哀,想来……卫大人也不愿看到您伤心难过。” 卫晋眼圈一红,举袖拭一拭眼角,哽咽地道:“老夫明白王大人的意思,只是……文斌是老夫唯一的子嗣,现在眼看他要被斩首,老夫……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王郎中叹气不语,在将卫晋引到刑台后,他恍然退了下去,留下卫氏父子相处。 卫晋接过管家手里的食盒,取出一碟碟精致的小菜,声音嘶哑地道:“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小菜,你母亲一早起来做的,多吃一些。” 管家在一旁道:“夫人原本也要一起来的,可临出门前,因为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没法来送大公子。”卫文斌默默听着,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也不知听进没听进。 卫晋端了一碟翡翠白玉丸子到他嘴边,一边喂一边絮絮说着卫文斌小时候的事情,后者始终一言不发,机械地嚼着喂进嘴里的饭菜。 看着他这个样子,卫晋似乎越发的伤心,垂泪抱住他道:“都怪父亲没用,救不了你,你要怪就怪吧。” 午时三刻将至,刽子手执着一顶宽大的鬼头刀走上刑台,管家收拾了东西,低声道:“候爷,快到午时三刻了,咱们下去吧,以免误了行刑的时辰。” “往后清明寒食,生死忌日,我与你母亲都会去看你,好生……去吧。”说完这句话,卫晋万般不舍地松开手,由管家扶着他下了刑台。 在日影正照到午时三刻时,王郎中取过签筒中的红签,用力掷在地上,“行刑!” 随着这两个字,卫文斌颈后的牌子被取下,刽子手面无表情地举起锋利无比的鬼头刀,狠狠往其颈间斩下。 一刀过后,人头落地,没有任何悬念。 卫家将身首分离的尸体带回去安葬,至此,贪污受贿一案彻底结束,但……是真的结束了吗? 翌日清晨,住在东城门附近的百姓出门之时,惊奇地发现一向早早开启的城门,这会儿还紧紧关着,反倒是有一个人被塞了嘴巴吊在城楼上,在他身上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了八个字——偷龙转凤,文斌未死! 文斌,卫文斌? 可明明昨日有许多人看到他被斩首于刑场上,怎么可能还活着?难道是一场恶作剧?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曾经见过卫文斌的人认出被吊在城楼之人,确确实实就是卫文斌,如假包换。 人不可能死而复生,也不可能一身两命,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日被杀的,并不是卫文斌,而是一个替死鬼,这也就是牌子上写的“偷龙转凤”。 (. = ) 第75章 玄衣汉子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魏成寒着脸道:“本官说的很清楚,刚才那人,并非万德林。” “我……我认得,他就是万德林。”一个身穿灰衣的清瘦汉子将双手蜷缩在衣袖中小声说着。在他之后,又有好几个人附声响应,指认之前吊在城楼上的人是万德林。 正当魏成想着该如何应对时,一块牌子被扔在他脚下,“烦请魏大人解释一下牌子上面的字。” 魏成垂目看了一眼,漠然道:“莫须有的事情,本官为何要解释?” “是不想解释,还是魏大人根本就解释不了?”话音才落,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李师爷终于找到了藏身在人群中的那个人,是一名二十左右的青年,这会儿被差役紧紧抓住了双臂,动弹不得。 “给我把他押入大牢!”李师爷对着差役喊道。 青年用力挣扎,“我没有犯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李师爷冷喝道:“挑唆闹事,聚众扰乱衙门,还敢说没犯事,押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万德林为什么没有死,有什么错?你们这样,分明就是心中有鬼。”顿一顿,他忽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就像那块牌子上所写,偷龙转凤,利用无辜之人代替万德林去死,你们好卑鄙!到底在你们这些做官人的眼中,王法是什么?人命又是什么?是不是有权有势,就算是犯了再大的罪,也不用死?相反,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抓走顶罪甚至是去死?” 见魏成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师爷忙喝道:“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拉下去!” 差役刚扯着那青年走了几步,便被几个百姓挡住了去路,有些紧张地道:“他没有犯事,你们没有道理将他押入大牢。” 李师爷冷哼一声,“单凭他诬蔑朝廷命官这一条,就足以在牢里关上一辈子!” 一名精壮的玄衣汉子走上来,拱手道:“既然你们说他诬蔑朝廷命官,那就请告诉我们,为何昨日被处斩的万德林还活着?” “本官说了,他不是万德林,你们看错了!”魏成话音刚落,玄衣汉子已是斩钉截铁的道:“小人自问长到这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还不至于到了眼花耳聋的地步,城楼上那人就是万德林,绝对没错!” 他这么一说,人群里传来响应声,开始只是三三两两,后面竟是越来越多,并且人群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还不断地嚷着让他们放了那青年,任李师爷怎么嘶声呵斥都压不下去。他满头冷汗的望着魏成,“大人,这……这可怎么办?” 魏成也有些心怯,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很顺从的百姓竟有这样强硬的一面。眼见不断有人围过来,唯恐事情越闹越大,大声呵斥道:“所有人立刻退去,如若不退,就全部抓入大牢!” 吵闹不休的人群被他这么一喝,当即静了下来。正当他们以为会就就此退去时,玄衣汉子再次上前,说道:“大人宁可下令抓人,也不肯解释,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只是大人,万德林未死一事,整个开封城都在传,难道你打算把开封城的百姓都抓了吗?京兆府的大牢关得下吗?” 魏成被他问的无言以对,恼羞成怒的喝道:“刁民,一群刁民!” “小人只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刁民二字,恕小人们受之不起。”玄衣汉子说话不卑不亢,令人无法反驳。 魏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为官这么多年,也算是处理过不少事情,却没有一件像现在这么棘手,难道真要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吗? 正当魏成左右为难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哟,魏大人这里好生热闹,在做什么呢?” 魏成看清来人,连忙走过去拱手行礼,“参见穆王!” “行了,你知道我不兴这些虚礼!”公良延庆说着,指着人群打趣道:“魏大人这是打算派米还是赠银啊?引来这么多人。” 魏成苦着脸道:“王爷您就别取笑下官了,下官都快愁死了。” 公良延庆打量他一眼,“看样子是出事了,说来听听?” 魏成贴着他耳朵低声说了一阵,公良延庆神色陡变,“此话当真?” “下官怎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会儿就在府衙里呢,下官本打算带他去见陛下,哪知来了这么多刁民闹事,劝也劝不走,抓也抓不得,真不知要怎么办。” 公良延庆思忖片刻,道:“不如让本王去劝劝他们?” 魏成巴不得他这样做,连忙点头,“王爷请!” 公良延庆走过去,并没有立即出言劝说,而是示意差役放开那个青年,温和的道:“可有受伤?” 青年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没,没有受伤,只是手臂被他们抓的有些疼。” “没事就好!”公良延庆拍一拍他的肩膀,走上青石台阶,凝声道:“诸位,本王明白你们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但是此事并非魏大人审判的,也不是他监斩的,此事事发突然,他也是一头雾水。不如听本王一句,你们先行回去,等到将此事查明,定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青年摇头道:“只怕我们一回去,万德林立刻又被掉包。你们一个个相互勾结,把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你们的话不可信。”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公良延庆听到这句话,顿时寒了脸色,走到青年身边,冷声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本王的人,本王该夸你有胆识还是……蠢?” 青年想要说话,被那名玄衣汉子拉住,“穆王当真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公良延庆还未曾说话,那名青年已是急声道:“严大哥,你别信他,这些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穆王一定不会。你才刚来开封不久,以后就会知道了。”在安抚了青年后,玄衣汉子望着公良延庆道:“请王爷务必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公良延庆肃声道:“好,本王在此应承你们,三日之内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玄衣汉子也重重应了一声,向身后的人群道:“既然穆王发了话,我们就卖穆王一个面子,三日之后再来!” 第76章 内奸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在他的劝说下,众人渐渐退去。在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后,魏成长舒一口气,朝公良延庆施了一礼,“这次多亏了王爷,否则真是要出大乱子了。” 公良延庆摆一摆手,“别说这些了,万德林呢?带我去见他。” 魏成不敢怠慢,赶紧带他去见了万德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万德林就站在自己面前,公良延庆还是吓了一跳,“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成眼珠微微一转,摇头道:“下官也不知道,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肯回答,只说要见陛下。”万德林一事牵涉甚广,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告诉公良延庆为好。 公良延庆未曾多说,当即道:“既是如此,赶紧进宫见陛下。”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兴德殿,途中为了避免被更多人看到万德林,魏成特意拿了一顶黑纱斗笠给他戴着。 当万德林在兴德殿除下斗笠时,公良容若也不禁豁然色变。他并不是惊诧万德林还活着,而是惊诧他为什么和公良延庆还有魏成一起来到这里。 “陛下就在这里,你可以说了。”面对公良延庆色言语,万德林却道:“我只与陛下一人说。” 公良延庆眉头一蹙,不悦地道:“你别在这里得寸进尺,赶紧说!” 万德林紧紧抿着唇,显然是不打算说。公良延庆心头火起,正要呵斥,耳边响起了公良容若的声音,“老七,你和魏爱卿都先下去吧!” 见他发了话,公良延庆只得咽下嘴边的话,与魏成一道退了下去。在示意小顺子关起殿门后,公良容若面色阴寒的道:“怎么一回事?” 万德林连忙将之前告诉魏成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即,他又惶惶道:“陛下,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臣,您可一定要为臣做主呀!” 公良容若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对小顺子道:“莹衣今日可有来过?” 小顺子垂目道:“启禀陛下,奴才今日并未见过莹衣姑娘。” 他的回答令公良容若重重一锤御案,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负责护送万德林出宫的四个人都是天琴阁负责安排的,而今万德林又回到了皇宫,那就证明这中间出了岔子。不过,他也知道,莹衣是断然不敢将此事隐瞒他的,是以,此事唯一的解释就是,护送万德林的那四个人和负责去截杀镖师的那群人一样,都死了。 从镖银被劫开始,就事事不顺,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与他们作对,破坏他们的计划。这个猜测,在第一拨人死去时得到了证实,眼下更是确信无疑。 万德林迟迟不见公良容若回应,忍不住道:“陛下,臣,臣现在该怎么办?” 公良容若捏了捏眉头,沉声道:“有多少人看到你了?” 万德林回想了一下,小声道:“他们将臣绑在城楼上,很多人都……都看到了。来之前还有人去京兆府衙门闹事,这会儿恐怕……恐怕……” 公良容若冷冷接过话,“恐怕整个开封城都传遍了,是吗?” 万德林闻言,赶紧跪下哀求,“陛下,臣一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昨儿个连侯府都没进就出城了,您可不能不管臣啊!” “陛下……”小顺子瞅着公良容若欲言又止。公良容若看到他这副模样,冷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小顺子低头缓缓道:“救万大人一事,乃是绝密,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何以那群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否……”他抿了嘴,没有说下去。不过公良容若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认为有内奸?” 小顺子躬身道:“陛下英明!” 公良容若微一点头,转而道:“你认为是谁在暗中与朕作对?” 小顺子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奴才斗胆妄言,有能力与陛下作对的,也就那几位了。宁王与穆王一向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倒是……” “倒是燕王与安王处处与朕作对,是吗?” “是。而且老奴总觉得,那样东西,落在他们手中的机会更大一些,否则也不可能轻易杀的了那么多人。”因为万德林在,小顺子不变直言暗夜营一事。 公良容若自知他的意思,冰冷的道:“总有一日,朕要知道他们与朕作对的下场!”暗夜营一直是他的心头刺,一日不拔,就一日难以安枕。 万德林听得一头雾水,焦急的道:“陛下,臣,臣要怎么办?” 公良容若恼恨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不争气,哪里会有这么多事。若不是顾及到母后,他真不想管这个事情。 “陛下,万侯求见!”殿外的候着的内侍前来传话。 “他来的倒快!”公良容若轻嗤一声,而后对内侍道:“让他进来吧!” 万晋疾步走了进来,在朝他行了一礼之后,气急败坏的道:“陛下,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要害德林!” “朕知道,朕会派人去查。眼下麻烦的是德林,已经有人去京兆府闹过,逼着魏成给说法,如今怕是整个开封城都传遍了。” 万德林惶恐的道:“父亲救我,我不想死!” “为父知道,有为父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在安抚了万德林之后,他对着公良容若拱手道:“陛下,臣可否带着德林离开?” 听到这句话,公良容若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硬生生压下后,木然道:“舅舅打算带去哪里?” 万晋听出公良容若隐藏在言语下的不满,但为了唯一的儿子,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臣想着德林留在开封不方便,所以……打算送他出城。” “出城?”公良容若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重重一掌排在御案上,“现在整个开封城,几万双眼睛都盯着,你怎么送他出城?” 见他动怒,万晋慌忙跪下,惶恐的道:“臣……臣会很小心,一定不会让人发现。” “不让人发现?”公良容若怒极反笑,“这次的事情,朕做的还不够小心吗?结果呢?还是说舅舅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非得让他再被抓回来一次才高兴?” “臣万万不敢有此念!”万晋急切道:“那要怎么办?总不能真将德林交出去吧?” 第77章 五雷轰顶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容若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良久后,他将魏成唤了回来,指着万德林道:“先将他关押在你那里,听候发落!” 万晋从他言语中听出一丝决绝,心中大慌,急切道:“陛下,德林与您自幼一起长大,他一直对陛下尊崇恭敬,您可不能不管他!” 公良容若扶着刺痛的额头,“朕没说不管他,关入京兆府大牢只是一时之策,朕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是。”万晋虽然舍不得儿子去蹲守那阴暗潮湿的大牢,却也没办法。 至于公良延庆那边,则用一些言语搪塞了过去。 在他们全部离开之后,小顺子将香炉点燃,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中对闭目坐在椅中的公良容若道:“陛下,其实要救万大人也不是全无法子。” 公良容若闻言,微微睁开双目,“你指不认万德林?” “不错,只要抵死不承认万大人的身份,百姓也无可奈何。或许短时间内会有微词,但他们整日劳碌于柴米油盐,很快就会淡忘这件事。” “就怕他们牢牢记着。”公良容若长叹一口气后,疲惫的站起身来,“走,去宁寿宫。” 公良容若来到了宁寿宫,若秋一见到他,便笑着对万太后道:“太后您看,陛下来了!” 万太后正在小憩,闻言睁开了双眸,望着公良容若道:“这下雨天,怎么过来了,也不怕着凉。” 公良容若微扯了嘴角道:“一些小雨罢了,不打紧。” 万太后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几个转后,将侍奉在一旁的宫人打发了下去,只留下最为亲近的几人之后,问道:“皇帝可是有事烦恼?” 公良容若苦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后。” 万太后笑了笑,道:“说吧,什么事?” 待听公良容若将万德林一事全部告知之后,万太后的眉头微微蹙起,“皇帝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儿臣就是为此而来,德林未死一事,闹得人尽皆知,无论咱们怎么否认,都只是掩耳盗铃。” 知子莫若母,公良容若一开口,万太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微微一眯,“你想处斩德林?” 公良容若长叹一声,“儿臣知道德林是舅舅唯一的儿子,可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民怨沸腾,就算是儿臣……也压不下去。” “确实,不斩德林,难定民心。”万太后思忖片刻,道:“他可有来过?” 公良容若知道她问的是万晋,便道:“德林入宫不久,舅舅就来了,想要带走德林,被儿臣拦了下来。此刻德林就关押在京兆府衙门的大牢中。母后可不可以帮儿臣劝劝舅舅?” 若秋在一旁回道:“万大人是万侯的唯一儿子,恐怕就算是太后发话,也难以让他松口。” 万太后冷哼道:“不肯松也得松,总不能为了他一个儿子就搭上皇帝。”说到底,万德林只是侄子,自然不能够和自己的儿子相比。 “若秋,你派人去一趟侯爷府,传马侯来见哀家!”在若秋离开后,万太后道:“知道是谁在暗中使绊吗?” “应该就是燕王他们几个,具体是谁,要查过才知道。只是……”公良容若语气沉重的道:“因为这件事情,咱们损失了十几名好手,天琴阁现在人手不太充足。” 万太后闻言凉声道:“又是暗夜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片刻后,她对小顺子道:“你去瞧瞧若秋回来了没有,哀家有话吩咐她。” “是。”在小顺子离去之后,万太后在公良容若耳边低语了几句,公良容若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会照母后的话去做。” “成败在此一举,定要安排稳妥,万万不能再像这次一样。” 公良容若答应后,又疑惑的道:“母后故意遣小顺子离去,可是怀疑他?” “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谁都有可疑,他自然也不例外。想当年,哀家可没少吃过身边人的苦。” 公良容若点了点头,又和万太后絮语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宁寿宫。在他走后,万侯来到了宁寿宫,刚进门,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万太后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行了,把眼泪收起来吧,都老大不小了!哀家都替你臊得慌!” 万晋举袖拭一拭泪,哽咽的道:“太后,您可一定要救救德林。” “皇帝都与哀家说了,哀家何尝不想救德林,可是……”她叹了口气,“你要皇帝怎么向开封城的百姓交代?” 万晋说道:“陛下是九五之尊,只要他一句话,那些百姓岂敢有不从之理?” 万太后又好气又好笑,“大哥,你真以为在这开封城中,皇帝可以一手遮天吗?” 万晋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连忙跪下道:“臣不敢,但臣只有德林一个儿子,求太后看在你我兄妹一场的份上,再救他一次。臣保证,一定会将他送的远远的,决不再踏足开封城一步。” 望着万晋佝偻的身子,万太后长叹一声,“可惜如今的形势,已不是皇帝和哀家能够解决的了。你先起来吧!” 万晋哪会起身,急切道:“怎么会,只要……” 万太后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掉包的事情已经被识破了一次,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那就咬死不认,这总可以了吧?” 万太后盯了他半晌,声音沉重而坚定,“大哥,哀家明白你的心情。但,哀家真的无能为力,皇帝也是一样。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你从这件事情中撇出去,不受到牵连。” 这句话落在万晋耳中,犹如五雷轰顶,待到他反应过来后,爬到万太后脚下,不断磕头哀求。任若秋如何搀扶,万太后如何劝说,都不肯起身,更言称要跪死在宁寿宫中。 万太后劝了半晌无用,不禁心头火气,声音冰冷道:“若秋你退下,他既然这么想跪死在这里,就由着他吧!” 见万太后真的撒手不理,万晋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嘴唇道:“当真……没法救?” 第78章 没有奸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没有说话,若秋在一旁道:“太后那么疼爱万大人,若是有法子岂会不救?实在是,无计可施。” 万晋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良久,他撑着身子艰难的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身离去。 若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忧心的道:“太后,奴婢担心侯爷会因为这件事情对您与陛下不满。” 万太后垂目面色沉冷的道:“哀家对他已是仁至义尽,他若还要如此,哀家也没有法子。万家,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九月二十七,公良容若下令,着都察院与大理寺审理万德林“死而复生”一案。 十月初六,都察院与大理寺查出刑部程郎中与另外三名官员收受万德林之妻送去的银两,偷梁换柱,利用死囚顶替万德林被处斩。 十月初七,公良容若下旨,所有涉及此案的官员一律被罢免流放,家财充入国库。而万德林,则定于十月初八处斩,由杨南监斩。 将旨意传下去后,小顺子回到兴德殿,望着站在长窗前的公良容若,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您当真打算处斩万大人?” 公良容若凉声道:“德林不死,开封不定。” 小顺子摇头轻叹,“这次的事,真是难为陛下了。万侯那边,可要奴才去看看?” 公良容若转身至椅中坐下,淡然道:“怎么?怕舅舅生朕的气?” 小顺子赔笑道:“侯爷深明大义,岂会不明白陛下的苦衷。但万大人毕竟是他唯一的子嗣,这心头免不了会有些难过。所以奴才才想着要不要去开解一番。” “总算你有心。”公良容若微微一笑,“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生与死亦是一样。” 小顺子眼皮一跳,问道:“难道……明日处斩的那个,与上次一样,并不是万大人本人?” 公良容若也没回答,微眯了眼眸道:“怎么,不可以吗?” 小顺子连忙躬身道:“没有,没有。奴才只是担心,万一被人发现,会不利于陛下。” 公良容若微微一笑,“莹衣寻来一个擅长易容术的人,虽然不能做到毫无破绽,但用来骗过普通人,足够了。至于鸿程,今日下午,会有人送他从东门离去。” 小顺子听后,随即笑道:“原来如此。能够救下万大人自是最好不过。” 公良容若肃声道:“刚才之事,不得与任何人说起,若有一丝泄露,朕唯你是问!” 小顺子忙不迭的答应,“陛下放心,就算有人把刀架在奴才的脖子上,奴才也绝不敢泄露半句。” 公良容若点了点头,说道:“朕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在小顺子退下之后,公良容若冷冷盯着关起的朱红殿门,他是不是内应,很快就会见分晓。 申时,一队行商模样的人驶着一辆马车出城,一路往东行去,看起来行色匆匆,不时朝四周张望。 一夜无语,翌日早朝过后,莹衣带回了消息,他们派去的人,出城后走了百余里路,未曾碰到有人拦截。 “如此说来,他们几个人都不是内奸?”公良容若眉头紧锁。昨日他与小顺子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言,目的是为了寻出潜伏在他身边的内奸。包括小顺子在内,他总共告诉了三个人。 莹衣垂眸道:“应该是的,否则不会任由他们离开。” 她的话令公良容若眉头皱的越发的紧,“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莹衣犹豫的道:“陛下,会不会是咱们想错了,并没有内奸?” 公良容若冷声道:“若没人里应外合,他们岂会对咱们的计划知道的那么清楚!继续查,务必要查出那个人。” 十月初八,万德林验明正身,于午时三刻被处斩。 至此,万德林一案彻底告终,但在百姓之间引起的风波并没有就此结束。第一次处斩时,万晋曾去刑场喂饭,身为父亲,岂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涉及在内,甚至他才是买通官员的那个人。只是都察院与大理寺故意将他放了过去,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不希望他出事。 至于这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经此一事,开封百姓对于兴德殿那位,已是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拥护与爱戴。而这……正是叶雪梅所要的。 万氏一族对宋国江山掌控长达二十年之久,想要一夕之间将之瓦解,无异是痴人说梦。唯一的法子,就是慢慢将之瓦解,从军民乃至万氏族内。 十月初十,在驿站中等待了半个月的王彦良,终于接到了传召他入宫的旨意。 从兴德殿走出来,回到驿站后,王彦良并没有去见叶雪梅,而是收拾行李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了开封城。消息传到宁王府时,已是第二日了。 “这个王大人,成不成的好歹传句话来,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容香埋怨了一番,朝正在作画的叶雪梅道:“姑娘,可要派人去追他?” 一朵牡丹在叶雪梅笔下成形,“为什么要追?” 容香回道:“当然是询问姑娘您之前交托给他的事情呀!” 在画完最后一笔后,叶雪梅搁下手中毛笔,含笑道:“不辞而别,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容香茫然的望着她,“这算什么回答?” “王彦良不是一个没有交待的人,不留一句话而离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已经说服了宋帝。”叶雪梅摆弄了一下在双耳方瓶中的菊花,那是侍女今晨刚刚采摘来的。 “原来如此。”紧接着,容香又欢喜地道:“这么说来,姑娘以后都不必再担心太后赐婚了?” 叶雪梅轻舒一口气,“只要不被揭穿,应该就是了。” 有一阵风灌了进来,紧接着,弥囚推门而入,垂目道:“姑娘,他们到了。” “来得到是时候。”叶雪梅嘴角轻扬,眸光淡漠的道:“明日让他们一起去刑部喊冤,有多大就闹多大。热闹了这么多日,突然冷清下来,想必他们正不习惯着。” 弥囚迟疑的道:“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我担心这样频繁的节奏会引来陛下怀疑,不如晚一阵子再说?” 叶雪梅凉声道:“你以为他现在就没怀疑吗?恐怕他早就派了人在暗中追查。” 第79章 半年之约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第一百六十二章冬雪 回到驿站后,顾长风并没有去见慕千雪,而是收拾行李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了金陵城,消息传到睿王府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个顾大人,成不成的好歹传句话来,怎么能一声不响就走了呢。”夏月埋怨了一番,朝正在作画的慕千雪道:“公主,可要派人去追他?” 一朵牡丹在慕千雪笔下成形,盛开在这严寒冬季,“为什么要追?” 夏月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询问公主您之前交托给他的事情。” 在画完最后一笔后,慕千雪搁下手中毛笔,含笑道:“不辞而别,可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夏月茫然地望着她,“这算什么回答?” 一只不知何时飞入屋里的蝴蝶扇动着艳丽的翅膀飞到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上,努力想要吸允在这冬日里稀缺的花蜜,殊不知这只是一幅画罢了。 “顾长风不是一个没有交待的人,不留一句话而离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已经说服了周帝。”慕千雪自双耳方瓶中取了一枝侍女今晨刚刚采摘来的腊梅,移到蝴蝶旁边,后者闻到花香,立刻扇翅飞到梅花上,如饥似渴地吸允着花蜜。 “原来如此。”恍然之余,夏月又欢喜地道:“这么说来,公主以后都不必再担心太后赐婚?” 慕千雪轻舒一口气,“只要不被揭穿,应该就是了。” 有冷风灌进,令盆中正烧着的银炭闪了几闪,十九推门进来,垂目道:“公主,他们到了。” “来的倒是时候。”慕千雪唇角轻扬,眸光淡漠地道:“明日让他们一起去刑部喊冤,有多大就闹多大;热闹了这么多日,突然冷清下来,想必他们正不习惯着。” 十九迟疑地道:“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我担心这样频繁的节奏会引来陛下怀疑,不如晚一阵子再说?” “你以为他现在没怀疑吗?”慕千雪望着此刻吸足了花蜜,在屋子里振翅飞舞的蝴蝶,凉声道:“恐怕他早就已经派了人在暗中追查。” 十九蹙眉道:“既然公主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急进,就不怕适得其反吗?” 慕千雪微微一笑,“卫文斌一案,荣王与安王为了一挫卫氏一族的锐气,不止在朝堂上极力主张严惩,更在暗中拉拢大臣,谋求他们的支持;明日这两件案子一闹出来,你说周帝最先怀疑的会是谁?” 十九眼皮微微一跳,“荣王与安王?” “不错。”慕千雪捻起香气锐减的梅枝,放到鼻端轻轻一嗅,“另外,人在急怒焦躁之中,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卫文斌一案,他已经错过一次了,若是再错……你说金陵百姓会怎么看他?” 十九低头细细思索着她的话,良久,她抬眼道:“我懂了,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 这一夜,在呼啸的冷风中过去,天色刚刚放亮不久,刑部衙门外的鸣冤鼓就接连响起,有两户人家诉冤告状,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相识,所诉冤情也不相同,却奇异地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所告之人,皆姓卫,是当今太后的远亲。 这两件案子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每一次开审,都会有许多百姓在堂外旁听,茶楼酒馆到处都在议论。 好不容易太平了两日的东方洄因为这两件案子,再一次陷入焦头烂额之中,一个圈占土地,一个强抢民女更殴打人至死,皆是罪证确凿,只是地方官府与卫氏族人勾结一气,才故意判他们败诉,岂料他们竟然上京告状,闹得沸沸扬扬。 所有涉及此案之人,皆由刑部派人去原地拘来审问,差不多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审理结束,两件案子皆定罪于被告,依据大周律例,当分别判处充军与死罪;但承德殿最终定下来的刑罚,却是流放与遣刑,皆较律例所叛轻了一等。 承德殿这样的坦护,无疑令金陵百姓对东方洄这位皇帝的不满之意更甚,尽管这股不满,一时之间还威胁不到东方洄,但长此以往,终有一日会化为燎原之火! 十一月二十,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莹白的雪花自铅云低垂的天空飘下,一片片轻盈似鹅毛,密密落在青石铺就的地上。 宁寿宫中,尹秋端过烧着上好银炭的炭盆,搁置在卫太后脚边,同样的炭盆,殿内足足放了四个,令此处暖洋如春,与殿外滴水成冰的寒冷截然相反。 尹秋自宫人手中取过一块织着如意团纹的绛紫绒毯覆在卫太后膝上,轻声道:“太后,还冷吗?” “好多了。”卫太后抚着柔软厚密的绒毯,摇头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哀家记得去年可没这么怕冷,老喽!” 尹秋将茶递到卫太后依旧冰凉的手中,笑道:“太后风华正茂,与那‘老’字可是半分关系都扯不上。” “你呀,就会哄哀家开心。”卫太后笑着抿了一口茶,抚着微烫的盏壁徐徐道:“卫虎他们怎么样了?”她口中的卫虎等人,就是因圈地与强抢民女被罚的卫氏远亲。 “回太后的话,昨儿个就由差役押着离开金陵了。”见卫太后眉头深锁,尹秋安慰道:“太后别担心,都已经打点好了,这一路上差役们会妥善照顾,不会委屈了他们。”顿一顿,她笑道:“对了,有一件喜事奴婢忘了与太后说呢。” 卫太后惊讶地道:“是何喜事?” “昨日李太医替郑妃娘娘诊脉的时候,发现郑娘娘已经有了一个余月的身孕。” 卫太后欣然颔首,“倒确实是一件可喜之事,哀家记得,上次嫔妃怀孕,还是在皇帝登基之前对吗?” 尹秋笑言道:“太后好记性,上一次是三年前,刘昭仪诞下怀柔帝姬。” “皇帝膝下已有数位帝姬,皇子却只得一个,希望郑妃这次能替皇帝再添一位皇子。”说着,她道:“待会儿你去库房把那对五福如意送去给郑妃安枕。”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80章 永不后悔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颔首道:“哀家记得,今日正好是约满之日。”半年前,石凤兰跪在这宁寿宫中,求她为自己与公良语止赐婚。后来在她的劝说下,订下了半年之约。 在她的注视下,石凤兰抬起头,尽管羞涩,却没有回避之意,“凤兰的心与半年前一样,并无更改。请姨母依照约定,为凤兰赐婚。” 万太后盯了她片刻,轻叹道:“看来哀家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婚,哀家可以为你指,但凤兰,你一定会后悔!” “不会!”石凤兰拉着她的袖子,急切的道:“凤兰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 “永远……”万太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前尘往事如流水一般在脑海中掠过,嘴角生出一抹怆凉如秋水的笑意,“在走到最后一刻之前,不要轻易说这两个字。”曾几何时,她也相信永远二字,结果却差点家破人亡。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令石凤兰有些奇怪,但她此刻并无心思想这些,只一味请求万太后下旨赐婚。 若秋瞧着不忍,劝说道:“郡主集千万宠爱于一身,何必为了宁王这般委屈自己。您这样子,莫说太后,就连奴婢看着都心疼。” 石凤兰咬了咬唇,“只要能与语止哥哥在一起,再多的委屈,我也甘之如饴!” 万太后抚着她娇艳的脸颊,“凤兰……” “姨母!”石凤兰打断她的话,“凤兰此生只嫁语止哥哥一人,若您当真不肯赐婚,凤兰就剃度为尼,从此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若秋赶紧道:“郡主芳华正茂,怎能说出这样的胡话!” “这并非胡话,不能做语止哥哥的妻子,我宁愿出家为尼!” 石凤兰的坚决令若秋暗自摇头,凑到一言不发的万太后耳畔,“太后,可要奴婢去请平阳王妃来?” “就算子君来了,也是枉然。”这般说着,万太后伸手将石凤兰自地上拉了起来,看了她半晌,缓缓道:“永不后悔?” 迎着万太后的目光,石凤兰一字一句道:“终凤兰一世,永不后悔!” 在长久的静寂后,万太后颔首道:“哀家明白了,明日哀家会召礼部与钦天监来宁寿宫,确定大婚吉日!” 石凤兰大喜过望,等了整整半年,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屈膝跪地,哽咽的道:“多谢姨母成全,姨母对凤兰的好,凤兰必当铭记一生,永不敢忘!”遂愿后的欢喜,令她不禁落下泪来。 万太后抚去她脸上的泪痕,沉沉道:“希望哀家这么做,不是害了你。” 石凤兰急切道:“不是,一定不是!” 面对她的言语,万太后笑了笑未再说什么,留她用了午膳后,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每日午后,万太后都要小憩一个时辰,在石凤兰走后,若秋侍候她更衣后,忍不住问道:“太后,您真决定了为郡主与宁王赐婚?” 万太后睨了她一眼,淡然道:“怎么,你不赞同?” “奴婢不敢!”若秋低头道:“奴婢只是担心郡主这一嫁,将来会后悔。” 万太后漠然道:“能劝的哀家和你都已经劝了,可她非要选这条路,就算来日后悔,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若秋替她掖好被角,低声道:“奴婢明白,但,终归是有些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哀家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试语止的态度。” “宁王?”若秋不解的道:“他怎么了?” “信王、燕王、安王三个,都是脑后生反骨的主,但……不肯安分守己的,当真就他们几个吗?” 若秋眉心一跳,低声道:“宁王母子向来老实本分,应该不至于如信王他们一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说到此处,万太后蹙眉道:“而且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哀家这心里总是不太安宁。” 若秋点头之余,又想起一件事来,“太后,叶雪梅之事,当真就此作罢了吗?” 万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皇帝已经答应了夏国使者,哀家若再赐婚,岂非令皇帝失信?” “这倒也是。”若秋说着,轻斥道:“这个夏帝也真是大胆,实力远不及我宋国,竟敢威胁陛下。” 原来当日王彦良得了公良容若的召见时,听得他不肯将叶雪梅归还给夏国,便按照叶雪梅之前和他说的那样,假传了圣旨,说叶雪梅此生不得出嫁。 这话确实惹恼了公良容若,可是王彦良威胁他的话却也让他知道如若不应允,则后患无穷。一旦与夏国开战,周边的赫舍与吴国必定趁此机会与夏国分一杯羹。宋国虽然国富民强,却也不能够同时对付这三国的进攻。无奈之下,只得应允了王彦良,不再提及叶雪梅的婚事。 提到此事,万太后面色一冷,“慕容宇实力虽不强,却很懂得借势。夏国有这样的国君,想不崛起都难。不过这也让哀家确定了一件事情。” “何事?” 万太后徐徐道:“夏国之盛,与叶雪梅……应无太大干系。” 若秋会意的道:“确实,若叶雪梅当真有治国之才,夏帝派来的使者绝不会就此作罢。如此看来,那谶语也不可尽信。她既是无才,那么是否攥在咱们手里,也就没那么要紧了。” “正是这个道理。”万太后缓缓躺了下去,闭目歇息之前,叮嘱道:“记得将五福如意送去刘妃那里,然后去一趟礼部与钦天监,让他们明日卯时来见哀家。” 若秋应了下来,又道:“陈太妃是宁王生母,要不要奴婢去与她说一声?” 万太后略一思忖,颔首道:“也好,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是。”若秋轻轻地放下帷幔,在万太后均匀的呼吸声中退出了殿外。 十一月的天气晴一阵却也跟着阴一阵。原本还晴朗的天气,顷刻间又阴了下来,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又下起了雨。 得了万太后应允的石凤兰心情格外的好,不时将手伸出伞外,接住从伞边缘流下的水流,不住的笑着。 侍女见状,紧张地道:“郡主小心着凉。” 第81章 要紧的事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我没事。”石凤兰随口应了一句,再一次将手伸出伞外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石姐姐。” 石凤兰看到前面的身影,讶然道:“雪柳?” 高雪柳披着白色的大氅,上前屈了屈膝,“雪柳见过宋姐姐。”高雪柳是高侯爷的女儿,一向与石凤兰走得很近。 “妹妹不必多礼。”石凤兰亲自将她扶起。高雪柳眼中掠过一丝隐晦的惊讶,她与石凤兰虽称得上要好,但石凤兰自持身份尊贵,又得太后恩宠,对她并不算多好,像现在这般平易近人,更是头一遭。 高雪柳年纪虽不大,心思却不浅,不动声色的道:“高姐姐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吗?” 石凤兰点了点头,“嗯,我得了一个治咳嗽的偏方,特来告诉姨母。” 高雪柳讨好的道:“姐姐对太后真是又孝顺又有心,难怪太后那样疼姐姐,视您如同亲生的一般。” 这句话令石凤兰笑容更盛,“那你呢,又为何入宫?” “刘妃娘娘有了龙胎,我随母亲一道来看望。母亲这会儿还在陪娘娘说话呢,我自己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姐姐。”说着,她又道:“姐姐若不急着离宫,不如和我在这里说说话,走一走。好久未曾见姐姐了,甚是想念呢。” 石凤兰这会儿正兴奋着,高雪柳说的话,她便应了她,随着她一道在这宫道上行走。 走了一会儿,高雪柳侧目轻笑道:“姐姐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石凤兰嘴角扬起了一个饱满的弧度,“是啊,十八年,心情从未像今日这样好过。” 高雪柳讶然之余又轻笑道:“看来是有什么好事,姐姐可否告知?” “太后……”两朵红云飞起在石凤兰的脸上,“已经答应为我赐婚!” “赐婚?”高雪柳掩唇惊呼,她并不知道那个半年之约,此刻突然听到赐婚,自是惊讶万分,同时心也是微微一沉。待得平复了惊讶后,她问道:“不知太后为姐姐指了哪一位名门公子?” 石凤兰笑道:“你猜!” “王公子?齐公子?沈小侯爷?”高雪柳一连说了几个望京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皆被石凤兰给否了。 侍女在一旁轻笑道:“高小姐您忘了,咱们郡主一直以来属意的是哪一位?” “多嘴!”石凤兰出声轻斥,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高雪柳拢在袖中的手为之一紧,面上却是笑靥如花,“我知道了,是宁亲王!” 石凤兰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笑着点头道:“正是宁王!”她现在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她将要成为荣王妃之事。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了!”高雪柳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脸上那抹看似真切的笑容,“细想起来,也只有宁才配得上姐姐。” “那是自然!”石凤兰骄傲的扬着下巴,“你说的那几个人,都是仗着家族势力而自命不凡的家伙,他们怎能与语止哥哥相提并论!” “是是是,雪柳知错。”高雪柳笑着行了一礼,继而道:“不知太后将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还有旨意……怎么没有听闻?” “今日才刚刚定下来,要等明儿个见礼部、钦天监,定下日子之后才会正式下旨赐婚。” 高雪柳欢喜的拉着她的手道:“看到姐姐得偿所愿,雪柳真是打从心底里替姐姐高兴。” “我知道。”石凤兰笑道:“说起来,你也差不多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赶明儿个我让太后也为你指一门好亲事,你我二人一起出嫁,可不正好!” 高雪柳一怔,随即扭捏的抽回了手,“姐姐别取笑我了。” “什么取笑,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说着,石凤兰有些好奇的道:“话说回来,咱们认识这么久,可从未听你说起过属意哪家公子,趁着这会儿没外人在,赶紧与我说说,到时候也好告诉太后。” 高雪柳的脸微红,“我都没有中意的人,能说什么呀?” 石凤兰抿唇笑道:“你这妮子,在我面前还要装模作样是不是,平日里可没见你脸皮这么薄。快说,到底是谁?” 高雪柳跺脚道:“我没有,姐姐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见她始终不肯说,石凤兰也懒得再追问,本就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有多关心高雪柳。 二人在宫道上行走了一阵之后,相互辞别。高雪柳带着侍女回到了刘妃所住的霁月殿,高夫人正在檐下等着,见她回来,招手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途中遇到石姐姐,说了一会儿话,故而回来的晚了一些,请母亲恕罪。” 高夫人惊讶的道:“长荣郡主也来了?” “嗯,她来给太后请安。母亲这是打算回去了?” “对。刘妃娘娘身子困顿,这会儿已经歇下了。”说着,她去牵高雪柳的手,在触碰到指尖时,愕然道:“手怎么这么凉?” “想是这天气太冷的缘故,又和宋姐姐在雨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高夫人心疼的将她的手攥在怀中,道:“下雨天确实是冷,还是早些回去吧!” 高雪柳点了点头,随吴夫人一道离开明朝宫。乘上等在宫门口的马车,往高府驶去。在回到高府门前时,她却没有下马车,“母亲,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来,要去一趟别处,很快就回来。” 高夫人蹙了蹙眉头,“不能明日再去吗?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又下着雨。” “很要紧的,明日就来不及了。我一办完就立刻回来。” 见她坚持,高夫人也不再说什么,“好吧,快去快回。” 在目送高夫人踏入高府之后,高雪柳冷声道:“去宁王府。” 在差不多行驶了半个时辰后,车停了下来,车夫对高雪柳道:“小姐,到宁王府了。” 高雪柳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走至府门前。侍女上前扣动门环,一个看门人提着一盏灯从里面走了出来。在问清高雪柳身份与来意后,点头道:“吴小姐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且慢。”高雪柳唤住门房,面上急切的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王爷,请他务必见我。” 第82章 告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赵平清之心 “赐婚?”赵平清掩唇惊呼,她并不知道那个半年之约,此刻倏然听闻赐婚,自是惊讶万分,同时心也是微微一沉,待得平复了惊讶后,试探道:“不知太后为姐姐指了哪一位名门公子?” 沈惜君双手负背,抬起小巧圆润的下巴道:“你猜!” “傅公子?于公子?莫小候爷?”赵平清接连说了几位金陵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皆被沈惜君给否了。 侍女在一旁轻笑道:“赵小姐您忘了,咱们宗姬一直以来属意的是哪一位?” “多嘴。”沈惜君出声轻斥,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赵平清拢在袖中的双手为之一紧,面上却是笑靥如花,眼睛弯如新月,“我知道了,是睿亲王!” 沈惜君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笑着点头道:“正是睿亲王!”她现在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她将要成为睿王妃之事。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了!”赵平清仔细维持着脸上那抹看似真切的笑容,“细想起来,也只有睿王才配得上姐姐。” “这是自然。”沈惜君骄傲地扬着下巴,“你说的那几个人,都是仗着家族势力,自命不凡的家伙,又岂能与溯哥哥相提并论。” “是是是,平清知错。”赵平清笑着行了一礼,转而道:“不知太后将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还有旨意……怎么没有听闻?” “今日才刚刚定下来,要等明儿个召见礼部、钦天监,定下日子之后,才会正式下旨赐婚。” 赵平清不胜欢喜地点头,拉了她的手道:“看到姐姐得偿所愿,平清真是打从心底里替姐姐高兴。” “我知道。”沈惜君笑吟吟地道:“说起来,你也差不多该到嫁人的年纪了,改明儿我让太后也为你指一门好亲事,你我二人一起出嫁,可不正好。” 赵平清一怔,旋即神色扭捏地抽回手,“姐姐别取笑我了。” “什么取笑,我说得可是真心话。”说着,沈惜君有些好奇地道:“话说回来,咱们相识这么久,可从未听你说起过属意哪家公子,趁着这会儿没外人在,赶紧与我说说,到时也好告诉太后。” 赵平清俏脸微红,“我都没有中意的人,能说什么呀。” 沈惜君抿唇笑道:“你这妮子,在我面前还要装模作样是不是,平日里可没见过脸皮子这么薄,快说,到底是谁?” 赵平清跺着脚道:“真没有,姐姐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前面就是上林苑的,快些过去。” 见她始终不肯说,沈惜君也懒得再追问,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并非真当有多关心赵平清。 二人赏过梅后相互辞别,赵平清带着侍女回了郑妃所住的霁月殿,赵夫人正在檐下等着,见她回来,招手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途中遇到沈姐姐,说了一会儿话,又一道去赏梅,故而回来的晚了一些,请母亲恕罪。” 赵夫人惊讶地道:“昌荣宗姬也来了?” “嗯,她来给太后请安。”这般说着,赵平清拢一拢大氅道:“母亲这是打算回去了?” “嗯,郑娘娘身子困顿,这会儿已经歇下了”说着,她去牵赵平清的手,在碰触到指尖时,愕然道:“手怎么这么凉?” “想是刚才折梅花的时候,冻着了。”赵平清笑指了指侍女捧在怀里的梅花,“我知道母亲喜欢梅花,特意折了一些少见的品种来,供母亲赏玩。” 赵夫人笑着捏一捏她小巧的琼鼻,“总算你有心,好了,回去吧。” 赵平清乖巧地点头,随赵夫人一路离开昭明宫,乘上等在那里的马车,在驶回到赵府时,她却不肯下马车,“母亲,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来,要去一趟别处,很快就回来。” 赵夫人蹙了秀气的双眉,“不能明日再去吗,这会儿天可都快黑了,又下着雪。” “很要紧的,明日就来不及了,我一办完就立刻回来。”见她坚持,赵夫人也不再说什么,“好吧,快去快回。” 在目送赵夫人踏入朱红大门后,赵平清冷声道:“去睿王府。” 车轮在风雪中轱辘辘地转着,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徐徐停了下来,车夫掸一掸身上的雪花,隔着帘子道:“小姐,到睿王府了。” 赵平清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一阵寒风挟着雪花迎面扑来,越过侍女撑起的伞落在脸上,那份冰凉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身子微微哆嗦,拉紧了披在身上的大氅;天色一暗,这寒意似乎较之前又重了几分。 侍女怕她受凉,道:“小姐,不如您在车里坐会儿,奴婢过去叩门?” “不必了,走吧。”赵平清呵了口气,踩着地上已经积了半寸厚的积雪走至府门前,随着铜环扣动,一个佝偻的人影提着一盏气死风灯从小门里走了出来,在问明赵平清身份与来意后,点头道:“赵小姐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且慢。”赵平清唤住门房,轻咬了贝齿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王爷,请他务必见我。” 门房抬起有些浑浊的双眼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小人会依着赵小姐的话传达,但王爷肯不肯见您,就不是小人能够做主的了。” 在赵平清双足冻得发僵时,门房终于又走了出来,垂目道:“王爷请赵小姐进去。” 赵平清心中一喜,在向门房道了声谢后,快步随他走了进去,一路来到南轩的东书房。 门房在檐下停住脚步,“王爷就在里面,赵小姐请。” 赵平清点点头,轻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在看到伏首于案后的东方溯时,呼吸为之一滞,一抹不为人知的爱恋攀上眼眸。 没错,她与沈惜君一样,都爱恋着东方溯,只是沈惜君的爱意,众人皆知;而她……则选择了深藏在心底,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并非她不想告诉别人,而是她清楚,一旦这份爱意被沈惜君知晓,以后者的性子,一定会不顾一切毁了自己,而她……并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第83章 肆意任性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待得若秋舀了一碗与公良语止,他端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万太后目光在他面上扫过,“语止,可是有话想与哀家说?” 公良语止捧着青花碗道:“儿臣听闻……长荣昨日来见过母后?” 万太后眼皮微微一跳,不动声色的道:“不错。她知道哀家天气一冷就会不时咳嗽,药石不灵,特意寻来一道偏方,昨日试过之后,确实不怎么咳嗽了。” 公良语止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紧,低声道:“据儿臣所知,她与母后说的,并不止这些。” 万太后瞥了一眼公良语止,叹息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错,长荣请哀家为她与你赐婚,哀家已经允了。你母妃也很赞同这门亲事,晚些时候,钦天监与礼部的人就会过来商议大婚的日子。” 公良语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臣眼下并无成亲的打算,斗胆恳请母后收回成命。” 万太后搁下手中的青玉勺子,摇头道:“语止,再过一个月,你可就二十六了,再不成亲,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哀家与你母妃都盼着你娶妻生子呢!” “儿臣知道母后一片苦心,但,儿臣真的不想成亲,求母后再给儿臣一些时间。” 万太后盯了他一会儿,沉声道:“只怕哀家给你再多时间,也无济于事。因为你从来都不愿放下她,但是语止,她并不是你能够娶的人。” 公良语止没有辩解,只磕头道:“求母后成全!” 万太后起身将他从地上拉起,声音果断的说道:“其他事情哀家都能顺着你,唯独这件不行。” 公良语止心中大乱,急切道:“母后……” 万太后抬手打断他的话,沉静的道:“哀家不能眼睁睁看你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女子,蹉跎了自己一生。若先帝还在,相信也会做出与哀家一样的决定。” “可长荣并不是儿臣属意的女子,勉强成亲,只会害了彼此。” “长荣这孩子脾气确实是有些骄纵,但本性不坏,对你更是痴心一片。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发现她的好。你与长荣都是哀家钟爱的孩子,哀家断不会害了你们。” “可是……” “好了!”万太后再次打断他的话,这一回神色较刚才冷了许多,“此事哀家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说。纵容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收收心了。” 公良语止怎肯就此作罢,重新跪下,低头道:“请母后收回成命!” 公良语止的举动令万太后心生不悦,“哀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退下!” 公良语止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无声的抗议令万太后沉下眉眼,冷声道:“你现在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公良语止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内监的声音,“启禀太后,陈太妃求见!” 万太后缓一缓脸色,回到椅中坐下,“让她进来。” 不多时,陈太妃扶着冬梅的手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侍女,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在看到公良语止跪在地上时,不禁露出了讶异之色。在朝万太后行了一礼后,她小心的道:“太后,语止他,可是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 万太后摇头道:“哀家倒不是生气,就是痛惜语止,都这么大的人了,半点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哀家与你的一片苦心,可都算是白费了。” 若秋在一旁道:“太妃有所不知,宁王今日过来是为了请太后收回赐婚,他不愿意迎娶长荣郡主。” 陈太妃闻言,立刻惶恐的朝万太后行礼,“请太后恕罪,莫要与他置气,待臣妾回去好生劝劝他。”说着,她对冬梅道:“带宁王去漱玉斋等我。” “是。”冬梅来到尚跪在地上的公良语止身边,轻声道:“王爷,请随奴婢去漱玉斋等候。” 公良语止却依旧不肯起身,“除非母后收回成命,否则……” 陈太妃脸色一变,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没听到母妃的话吗?立刻随冬梅出去,不得放肆!”说着,她趁附身去拉公良语止的机会,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硬来,以免事态恶化,母妃会设法劝说太后。” 公良语止略一迟疑,终是站了起来,在朝万太后行了一礼后,随冬梅退了出去。 在他们走后,陈太妃来到万太后身边,蹲下身子替她揉捏双腿,内疚的道:“都怪臣妾教导无方,养成了这孩子肆意任性的性格,幸好太后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 万太后闭着双目,缓缓道:“你也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语止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旁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执拗了一些,一旦认准了什么事,不撞的头破血流,是不肯回头的。” “太后说的是,臣妾屡次劝他改改性子,可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 “若是寻常事情由着他也就罢了,无伤大雅。可这是他的终身大事,任性不得。长荣是平阳王之女,又是哀家的外甥女,并不算委屈了他。”万太后双眸微张,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长荣那孩子,臣妾也喜欢的很。现在承蒙太后赐婚,真是再好不过了。” 万太后示意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拂过鬓发,淡淡的道:“可惜语止不这么想。” “他会明白太后的一片苦心。”说话时,她手里的动作一直未停,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太后的双腿。 万太后含笑道:“宁寿宫那么多宫人,却没一个人及得上你。记得前些年,哀家犯腿疾,晚上常常疼得睡不着,你天天过来给哀家按腿,一按就是半个时辰。亏的是有你,否则哀家怎能熬过那段日子。”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再说,臣妾也只能做做这些。”说着,陈太妃笑言道:“太后若不嫌弃,臣妾还和以前一样,天天过来给您按腿。” 万太后笑道:“哀家倒是想,但你毕竟是太妃,怎好总做这些辛苦事。就是哀家自己也过意不去。” “侍候太后是臣妾分内的事,岂敢说辛苦。”陈太妃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水,呈到万太后手中。 万太后抿了一口,感慨道:“宫里老姐妹虽然不少,但与哀家贴心的,就只有你一个。” 陈太妃笑道:“其实姐妹们心里一直都很尊敬太后,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 第84章 不肯妥协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道:“尽顾着说语止的事情,忘了问妹妹,今日何事过来?” “太后不提,臣妾差点都忘记了。”陈太妃招手示意随她一道进来的宫女上前,取过锦盒道:“臣妾昨日听太后说了赐婚之事,心里实在欢喜。虽说聘礼一事,内务府那边会准备,但臣妾还是想着自己备一份。昨儿个翻了一夜,备的差不多了,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样,想着等太后您这边旨意一下来,就让冬梅送到平阳王府去。” 万太后笑道:“你倒是比哀家还要心急,拿来给哀家看看。” 陈太妃赶紧呈上锦盒,轻轻打开后,一对紫玉雕云纹如意簪映入眼帘。若秋也看到了,蹙眉道:“这对簪子奴婢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万太后抚过湿润光滑的簪身,说道:“哀家记得,这是语止开牙建府时,先帝赐的。”她抬眸看向陈太妃,“多年来,从未见你戴过。” 陈太妃笑道:“紫色宝玉不多见,再加上臣妾那会儿年纪也不小了,就一直收着没戴,这会儿正好给长荣。如意的意头也好,就是拿不准长荣喜不喜欢,所以来问问太后。” “你赏的东西,她嫣有不喜欢之理。”万太后将锦盒递还给她,“这对簪子应该是先帝赏给你最名贵的东西了,先帝……亏待了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后还提来作甚。再者……”陈太妃仰首笑道:“臣妾不是还有太后怜惜吗?” “你啊!”万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哀家已经与皇帝说了,语止这次大婚一定要好好操办,绝不可冷清了。” “多谢太后。”陈太妃满面感激的道谢,又陪着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后,才退出了宁寿宫,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了漱玉斋。 公良语止正坐立不安的等在那里,一看到她进来,急忙迎上去,“母妃,太后怎么说?” 陈太妃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当中的椅子上坐下,睨了他一眼道:“你可知违逆太后的下场?” 公良语止垂在袖中的双手微微一紧,低头道:“儿臣知道不该这样做,但要儿臣娶石凤兰为妻,万万不能!” 陈太妃盯了他半晌,“还没放下?” 公良语止垂眸道:“无论放下与否,儿臣都不会娶石凤兰!” 陈太妃长叹道:“母妃知道你不喜欢石凤兰,昨日太后说起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但太后心意已定,这桩婚事,你还是听太后的安排吧!” “只要一刻没下旨,就一刻还有机会。长荣骄纵任性,断非儿臣良配。” 陈太妃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只怕再好的女子,在你眼中也非良配。你应该知道,陛下已经答应夏国使者不会让叶雪梅再嫁人,难道你想陪着她终身不娶吗?” 公良语止坚定的道:“事关儿臣终身,请母妃让儿臣自己决定。” “母妃可以应允你,但太后……”陈太妃拉起他叹了口气,“母妃知道娶长荣委屈了你,但这是太后的意思,由不得咱们拒绝。所幸长荣对你一片真心,成亲后当会收敛性子,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任性妄为。” 公良语止看着陈太妃半晌,而后收回手,“无论她怎么改变,儿臣都不会娶她。儿臣现在就去宁寿宫请太后收回成命!” “语止!”这一次,陈太妃加重了语气。她走到燃烧着的炭火前,将手里的帕子扔进炭盆里,那一点点不起眼的星火之光迅速化为贪婪的火舌,将帕子一点不剩的卷了进去,散发出一股焦糊味。等到火舌消退时,帕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些许焦炭。 “宁寿宫就如这炭盆,看似无风无波,不会伤人,可一旦触及到不该触及的东西,就会被烧的尸骨无存。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母妃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明白吗?” 沉默半晌,公良语止闷声道:“所以母妃就要儿臣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甚至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做主吗?” 陈太妃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至少在你有足够能力摆脱焚身烈火前,只能如此!” 公良语止深吸一口气,“其他的事情,儿臣都可以听母妃的,唯独这一件……” “这一件怎么样,不听吗?”陈太妃冷声道:“你以为一旦火起,烧的只是你一个人吗?错了,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会被卷入其中,包括冬梅,包括母妃还有……叶雪梅!” 公良语止神色陡变,是呀,以万太后的手段,一旦出手,又怎会放过母妃他们。之前一门心思想着求万太后收回赐婚,竟忘了这一点。 望着他煞白的脸色,陈太妃缓和了语气道:“语止,就当是为了母妃,忍一忍好吗?或许长荣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差。” 她其实也不喜欢石凤兰这个媳妇,但太后压在那里,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接受,甚至还要装出一脸欢喜的样子。 “答应母妃好吗?”这句话,陈太妃说的近乎哀求。 公良语止紧紧攥着双手,他不想让母妃担惊受怕,可这个问题,他怎么都回答不了。 冬梅劝道:“殿下,奴婢知道您不愿意,可眼下只有这么一条路能走。至多成亲后,您与长荣郡主少走动,彼此相敬如宾就是了。” 良久后,公良语止终于开口道:“母妃,能否让儿臣再考虑一下?” “殿下……” 陈太妃抬手阻止冬梅言语,凝声道:“好,你回去仔细想清楚,太后这边,母后会尽量拖延。只是……不会太久。” “儿臣告退。”在公良语止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去之后,冬梅拧眉道:“其实殿下刚才已经动摇,太妃该逼着他应承下来才是,以免夜长梦多。” 陈太妃道:“你担心语止回去见到叶雪梅后,不肯妥协娶长荣?” 冬梅点头道:“是。那叶雪梅对殿下影响有多大,太妃是最清楚不过。她一句,比咱们说上十句百句都有用。” 第85章 死皮赖脸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陈太妃淡然道:“正是因为清楚,才让语止回去。” 冬梅不解道:“奴婢不明白太妃的意思。” “她是一个聪明人,很清楚怎么选择对语止才是最有利的。” “太妃的意思是,叶雪梅与咱们站在同一边?”在陈太妃点头后,冬梅又道:“可万一……她有意宁王妃之位呢?”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陈太妃微微叹了口气道:“她很清楚,从四年前拒绝语止那一刻起,她就永远不可能再成为宁王妃。更何况她还有亡族之恨压在肩上。”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冬梅叹息道:“希望如此。” 在公良语止离开漱玉斋时,叶雪梅趁着雨停去穆王府见了公良延庆,与他说了一些事情。 几个孩子正在街上滚铁环,嘻嘻哈哈的笑着,好不开心。 叶雪梅望着趴在窗沿一脸羡慕的容香,打趣道:“要不要我让车夫停下,你去玩一会儿?” 容香忙道:“姑娘您就别笑我了,奴婢都这么大人了,再下去玩,非得被人笑死不可。” 她的话引得叶雪梅笑了起来,正要说话,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令她们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去。 “姑娘小心!”容香一声惊呼,迅速拉住了叶雪梅,另一只手拉着窗沿,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容香松气之余,一股怒意涌上胸口,她一把掀起帘子,喝道:“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万一姑娘受伤,你担待的起吗?” 车夫惶恐道:“容香姑娘息怒,小人也不想的,是有人突然挡住了去路。” 容香往马车前看去,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蹙起了眉头,“是你?” 披着红羽纱镶风毛披风的石凤兰在人群中间冷冷盯着容香,“看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规矩。” 容香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道:“为何挡着我们的马车?” 石凤兰轻哼一声,“让你家主子出来,我知道她在里面。” “姑娘才没……”容香还没说完,叶雪梅已经从马车中走了出来,“郡主有事找我?” 石凤兰眼底掠过一丝痛恼,她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语止哥哥竟然那么在意她。等她与语止哥哥成了亲,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女人赶出去。 她冷笑道:“倒是没事,就是恰巧遇到姑娘车驾,想着许久未见,便前来叙叙旧。”事实上,她早就得知了叶雪梅一早去了穆王府,故意在此等着。 “郡主有心了。”叶雪梅扶着容香的手下了马车来到石凤兰面前,在将她打量了一番之后,微笑道:“郡主今日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可有什么喜事?” 石凤兰看了她一眼,有些得意的道:“你倒是很有眼力劲,不错,确是有一件喜事。你应该会有兴趣知道。” “哦?”叶雪梅意外的道:“不知是何喜事?” 容香最看不惯她那副倨傲的样子,故意讽刺道:“该不会是郡主要成亲了吧?算起来郡主您过了年可就有二十了,是该成亲了呢。” 石凤兰看着容香如此,不怒反笑,“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要成亲了。” 容香那番话原本是用来讽刺石凤兰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说中了,一时倒是愣在那里。 “恭喜郡主。”叶雪梅微一欠身,笑道:“不知哪位公子有幸娶郡主为妻,我可认得?” “这个人姑娘不止认得,还很熟悉。”石凤兰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报复的笑容,逐字逐句的道:“宁王公良语止!” 这几个字令叶雪梅未曾散去的笑容僵在了唇角,语止……竟然是他? 容香回过神来,急切道:“不可能,王爷才不会娶你呢,休得胡言!” “胡言?”石凤兰眸光冰冷,“此乃太后旨意,你一个小小奴婢,竟然敢置喙太后?真是好大的胆子!” 容香被她盯的有些发慌,但还是倔强的道:“你说是太后旨意就是嘛?我还说你是假传懿旨呢!” “懿旨不日之内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便知是真是假。不过……”她走近了容香几分,眸子眯了起来,“你质疑太后,目无尊上,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说……该怎么处置为好?” 容香避开她的眸子,慌声道:“我,我才没有呢,你不要胡说!” “郡主息怒,容香素来心直口快,并非存心……” 石凤兰冷冷打断叶雪梅的话,“心直口快就可以胡言妄语吗?那依姑娘的话,那些杀了人的,也可以说自己是一时冲动,并非存心。”说着,她指了指容香喝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容香心慌,想要向后退,又怕连累叶雪梅,只能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且慢!”叶雪梅喝住冲容香涌去的那几个人,“容香确有失言,但并未冒犯太后凤颜。” 石凤兰嗤笑道:“你若耳背,我可以重复一遍给你听。” “容香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的很清楚,不劳郡主。”这般说着,叶雪梅又道:“所谓太后懿旨,皆是郡主一人所言,除却郡主之外无人知道真假,算不得错。就算闹到京兆府甚至是太后面前,也站得住脚。” 对视片刻,石凤兰唇角微扬,凉声道:“姑娘还是和以往一样喜欢强词夺理,难怪夏帝容不下你。就你这张不讲理的嘴,换了谁都不喜欢!说不定你们那个家族就是被你害死的!” 她说话之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的人皆听的一清二楚。见她拿亡族之事来挖苦叶雪梅,容香大为愤恨,恼声道:“你要罚就罚,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你不知道喜欢饶舌的人死后下了地狱是要被拔舌的吗?” “死丫头!”石凤兰眸中寒光一闪,扬手就要往容香脸上挥去。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宋姐姐息怒!” 石凤兰回头看去,发现是高雪柳,她气恼道:“放手!” 高雪柳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姐姐,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是算了吧。再说,你打了她,自己不也手疼吗?” “不行!”石凤兰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这个丫头三番四次对我无礼,这次我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长些记性。” “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到底是……宁王的人。” 一听这话,石凤兰立刻激动了起来,“什么宁王的人,胡言乱语,分明是她们死皮赖脸缠着语止哥哥不放!” 第86章 忽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高雪柳似乎被她过激的反应给吓坏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怯怯的道:“是雪柳不好,说错话了,石姐姐不要生我的气,以后不会了。” “哼!”石凤兰冷哼一声,盯着容香。片刻后,忽的一笑,“不过也对,为这么一个贱婢弄疼了自己的手,确实不值得。阿元,去给我掌嘴,记着,要打到她说不出话来为止!” “奴婢遵命!”旁边一个侍女应了一声,往容香走去。不料刚走了几步,就被叶雪梅拦住。 叶雪梅的脸上早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然,凝声道:“我刚才说的很清楚,容香并未犯错,你们无权责罚她!” “有没有权责罚,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哼,说穿了不过是一个弃妇而已,摆什么小姐的架子!”说完后,石凤兰向阿元喝道:“还不快给我狠狠地打,若谁敢阻拦……”她扫了一眼叶雪梅,面色阴寒的道:“就一并打了。” “姐姐!”高雪柳急切道:“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你又何必闹大呢,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 “不用你来教训我!”石凤兰厉声打断她的话,“你何时与这姓叶的这般要好了,处处帮着她说话。” “姐姐想到哪里去了!”高雪柳急忙辩解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姐姐好。” “是吗?”石凤兰冷笑不止,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高雪柳又道:“姐姐你想,若是你教训了容香,必定会传到宁王耳中,到时候岂非影响姐姐与宁王的感情?” 被高雪柳这么一说,石凤兰果然迟疑了起来。正在犹豫间,突然听到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待到走近了之后才看到原来是刚从昭明宫回来的公良语止。 他看到石凤兰与高雪柳还有叶雪梅在一起,当即拉住缰绳,下马来到叶雪梅身边,拧眉道:“出什么事了?” 叶雪梅微一欠身,淡然道:“没什么,就是正好遇到了长荣郡主,说了几句。” 公良语止盯了她一会儿,目光一转,落在容香身上,“你来说。” “回王爷的话,郡主她……”容香虽然很想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挫一挫石凤兰的气焰,可看姑娘刚才的态度,分明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这时,石凤兰走到公良语止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笑吟吟道:“可不就是碰到了说几句话而已,还能有什么。对了,我听说这城外的菊花都开了,很是好看,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可好?” 公良语止抽回袖子,“男女授受不亲,请郡主自重。” 石凤兰神色一僵,很快又笑意如初,“马车就在那里,我们走吧!” “郡主喜欢自己去看就是了,我还有事要做呢。”紧接着,他转身看向叶雪梅,温言道:“走吧,我陪你回去。” 见公良语止对自己与叶雪梅完全是两个态度,石凤兰不禁心头火起,不顾高雪柳的阻拦,喝道:“不许走!” 公良语止停下脚步,反感的道:“你还想怎样?” 石凤兰倨傲的道:“陪我去看菊花!” “没兴趣!” “你!”石凤兰气的攥紧了拳头。高雪柳怕又闹了起来,赶紧来到她身边,低声劝道:“姐姐算了,你要真想去看菊花,我陪你去就是了。” “走开!”石凤兰一把将她推开,她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去。侍女惊呼一声,想要去拉,却是晚了一步。 高雪柳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没想到,腰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待到她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救她的人竟然是公良语止。她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急忙挣开他的怀抱,“多谢王爷相救。” 公良语止点了点头,再次向叶雪梅走去。由始至终,他看都没看石凤兰一眼。这样的忽视令石凤兰越发恼恨,奔到他的面前,冲他喊道:“你给我站住!” 公良语止被迫停下脚步,蹙眉道:“闹够了没?” “我要你陪我去看菊花!” “不可能!” 尽管早就知道公良语止不爱自己,但这三个字还是刺痛了她,泪水不受控制的泛了上来,湿了眼眸。 在公良语止准备绕过她时,她忽的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避我一世了吗?你错了,太后已经……” 公良语止漠然接过她的话,“答应为你我赐婚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石凤兰满面惊诧的盯着公良语止。这件事是昨日才定下来的,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外,应该不会有人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是姨母告诉他的吗? 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公良语止的性子姨母再清楚不过,为免横生枝节,在择定日子颁下赐婚旨意之前,姨母是不会告诉他的。 公良语止嘴角浮起一道冰冷的弧线,“就算是太后赐婚,我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扔下这句话,他再也不停留,扶着叶雪梅上了马车后,翻身重新上马,往宁王府行去。 石凤兰愣愣的站在那里,直至公良语止一行人走的不见踪影后,她才反应过来。心中委屈的情绪一触即发,她不顾路人的目光,蹲下身子捧着脑袋哭泣着发出一声声尖叫,泪水也随之掉落下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高雪柳心有不忍,安慰道:“姐姐你冷静一些,王爷他……他说的只是一时气话,别往心里去。” 阿元也在旁边跟着劝说,“就是。这桩婚事是太后做主,哪里由得宁王不答应,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她的话令高雪柳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她不住地劝着石凤兰,在她们的安抚下,石凤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高雪柳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温言道:“外面冷,我扶姐姐回去吧,回到府中,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睡醒就没事了。” 她刚想收回手,就被石凤兰猛地抓住了手腕,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够感觉到她的力道出奇的大。她不禁骇然道:“姐姐你做什么?” 第87章 剪头发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石凤兰冷然盯着她,“说,是不是你告诉语止哥哥的?”想来想去,知晓赐婚一事的人并不多,为数几个亲近的人,他们都没有理由去告诉公良语止。除了他们之外,还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高雪柳一个了。 高雪柳别过脸,不自在的道:“我……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她这个样子,令石凤兰越发肯定她就是那个告密的人,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果然是你,高雪柳,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没有。”高雪柳脸色煞白,她被石凤兰攥住的手腕像要断掉一样。 “不承认是吗?”石凤兰冷笑一声,继而松开手,用阴冷的声音对一旁的阿元道:“给我把她的头发剪了,我看她说不说。” 高雪柳骇然失色,她清楚石凤兰那骄纵的性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要剪自己的头发,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侯爷的千金。 阿元的脸色也是惊到了极点,剪头发虽然不会令人受伤,可在这宋国,头发几乎可以说是女子的性命,除非削发为尼,否则是断然不会断发。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剪了高雪柳的头发,那她以后都不用再见人了,更不要说嫁人。 阿元大着胆子劝说道:“郡主,这,这样恐怕不太好。或许……真与高小姐无关。” 石凤兰横了她一眼,漠然道:“你跟了我几年,眼力劲没见长,胆子倒是长了不少。是想我连你的头发也一起剪了吗?” “奴婢不敢!”阿元慌忙低头请罪,“奴婢这就去找剪子来!” “不要!姐姐不要!”高雪柳紧紧护着自己的头发,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石凤兰对此不为所动,等到阿元将一把铜剪子拿来后,她径直对她吩咐道:“去,全部给我剪了,一根也不许剩!” “郡主开恩!郡主开恩!”面对走过来的阿元,随高雪柳过来的两名侍女跪在地上不断哀求。 尽管阿元很不想这样做,但有石凤兰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得叹了口气,道:“请高小姐恕罪。”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作势往高雪柳头上剪去。 高雪柳尖叫一声连连后退,不小心跌倒在地,沾了满身的泥污。她哭泣道:“不要,石姐姐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在示意阿元退下后,石凤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雪柳,“终于肯承认了?” 高雪柳泣不成声的道:“我……我只是不想姐姐一时意气用事,将来后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姐姐好!” “为我好?”石凤兰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岂非还要谢谢你?”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有一句虚言,就……” “闭嘴!”石凤兰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为我好?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我……”高雪柳一时间哽咽无言。 “十年了,我与你相识到现在十年了,从不知道,你竟然这样心机深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高雪柳,你可真有本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高雪柳拼命摇头,“宁王对姐姐从无爱恋之心,就算勉强娶了姐姐也不会有幸福,我不希望姐姐将来后悔。” 石凤兰附身用力捏着她的下巴,面目狰狞的道:“是真怕我后悔还是你别有用心?”说到此处,她脸色一变,盯着她道:“我记得你今年是十八对不对?” 在高雪柳点头后,她手一紧,一字一句道:“寻常人家,十五六岁就定亲甚至是成亲了,可是你……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高雪柳紧紧攥着衣服,慌张的道:“我,我不急。母亲也不舍得我这么早出嫁。想着,在家中多待两年。” “是吗?”这句话中充满了浓浓的怀疑。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郡主,您这是在做什么?” 石凤兰回过头,见到一名年约四旬,身着深蓝衣裳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她蹙了蹙眉,“秋水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秋水屈一屈身,笑道:“奴婢是随王妃出来上香的,那么巧,遇到了郡主。”在她的身后,停着一辆翠顶朱帷的马车,垂挂在两旁的灯笼上写着“平阳”二字。 “高小姐怎么摔地上了,快快起来,小心着凉。”秋水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高雪柳扶了起来。 高雪柳起身后感激道:“多谢姑姑。” 秋水递过帕子,温言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都是眼泪,赶紧擦擦。”她是平阳王妃身边最为得力的侍女,也是跟随她时间最久的侍女。有些事情虽然心里清楚,却不说出来为好。 石凤兰却一把夺过帕子,“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着凉才好,让她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被她这么一吼,高雪柳刚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掉了下来,秋水赔笑道:“郡主不是一向与高小姐最要好吗?怎么突然闹起脾气来?” 石凤兰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此时马车中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凤兰,雪柳,你们都过来。” 面对平阳王妃的召唤,石凤兰和高雪柳连忙上前各自行了一礼,一只保养的极好的手微微掀开帘子,露出半张端庄明丽的面容,“你们这是怎么了?” 高雪柳抢先道:“回王妃的话,雪柳刚才与姐姐有些小误会,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稍稍顿了顿,她又道:“雪柳出来很久了,家中父母怕是惦念,若没什么事,雪柳先行告退。” 平阳王妃的目光在她脸上微微打了个转,道:“好,快些回去吧。” 石凤兰哪里肯依,急切道:“母亲!” 平阳王妃没有理会她,对高雪柳道:“去吧。” “多谢王妃。”高雪柳不敢看石凤兰,带着两名侍女匆匆离去。 看到她们离去,石凤兰又气又恼,“母亲,你不知道高雪柳有多可恶,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平阳王妃面色微沉,“依你之意,是要继续在此出丑了?” 石凤兰噘了嘴道:“就算出丑,那也是她!” “好了!”平阳王妃轻斥一声,接着道:“上马车来,仔细告诉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她当真有过分之处,母亲必替你讨回。” 第88章 利用你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一行人回到王府后,叶雪梅便带着容香往东院行去,公良语止也跟了过去。他们二人彼此也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 待得进了正堂之后,容香很知趣的离开,留下他们二人单独说话。 公良语止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姑娘已经知道太后想要给我赐婚的事情了吧?不知道姑娘怎么想。” 叶雪梅搁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颤,下一刻已经拢入宽大的袖中,平静的道:“郡主身份尊贵,又深得太后恩宠,与王爷最是最匹配不过。” 公良语止并未放过她这番细微的动作,于唇中吐出三个字来,“你撒谎!” 叶雪梅闭一闭目,再睁眼时,一字一句道:“王爷与郡主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恭喜王爷!” 在叶雪梅说完这句话后,公良语止连连摇头,攥住她的双臂,激动的道:“我不信!无论石凤兰如何纠缠,我想娶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人。雪梅,你对我有情的,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叶雪梅心湖的平静。情……她对公良语止真的有情吗?就像曾经对慕容宇一样吗? 面对叶雪梅的沉默,公良语止心中一喜,欣然握住了她的手,“我说对了,是吗?” 叶雪梅任由他握着,浅淡的忧伤自眸中划过,“就算真有情,那又如何?万太后的性子你和我都很清楚,一旦你敢抗旨,她绝对不会放过你。朝夕之间,你就会从一品亲王沦落为阶下囚。” 公良语止毫不犹豫的道:“只要能与你一起,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走,一起隐居山林,离开这是非之地。我愿意和你一起恩爱白首永不相离!” “永不相离……”叶雪梅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曾经她和慕容宇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许诺她的,可后来呢?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仇,她不能够只顾着儿女私情。 是以,她摇头道:“王爷不要冲动,王爷说要带我走,带我隐居山林,那我的血海深仇怎么办?还有陈太妃,她又怎么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真的能够逃得了吗?况且,我已经逃过一次了,不想再逃了!” 公良语止咬牙道:“那是否我想出办法令太后收回成命,你就与我在一起?” 叶雪梅闻言,默叹了一声,“王爷当知,陛下应允了夏国使者,终我一生,不可二嫁。所以……对不起!” 她缓慢而坚定的拂开公良语止的双手,低声道:“无论四年前还是现在,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 公良语止虽然没有完全听清楚她的话,可她那句有缘无分终是让他感到自己有一种伫立于冰天雪地的感觉。 他缓缓攥紧自己的双手,涩声道:“你真的对我无情吗?这么说来,你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我为你复仇?” 叶雪梅微咬着嘴唇,痛声道:“是!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如果你不是宋国的宁王,我又怎会同你来到宋国?我想要的就是利用你的势力为我复仇!” 听着她这般绝情的话,公良语止连退数步,他心痛到了极点。沉默了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了你的愿!自此之后,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不等叶雪梅再言语,他已是开门走了出去。望着他没入冷风中的身影,叶雪梅胸口沉闷异常。 王爷,终归是我欠你的。来世,我必当还你…… 此时,高府正乱作一团。就在不久前,高雪柳哭哭啼啼的回来,手腕还有下巴皆有殷红的淤痕,分明是被人所伤,但不管谁来问,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一个字,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哭个不停,令人担心得很。 高侯爷夫妇忧女心切,言辞逼问那两个随高雪柳一道出去的侍女,方才知道事情始末,听得二人直叹气。 高夫人心疼女儿,呵斥道:“这个石凤兰,平日里盛气凌人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当街折辱雪柳,实在太过分了。侯爷,你可要替雪柳做主。” 高侯爷叹道:“我倒是想做主,可你说说,我能怎么办?高家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雪柳若是男儿身尚可建功立业,重振家声,可她偏偏是个女子。等我百年之后,就连这祖上传下来的侯爵都要保不住了。” 虽然与万晋一样,都是侯爷爵位,但高侯爷在朝中只是一个闲差,没有半分实权,与万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否则高雪柳又何必整日跟在石凤兰后面讨好她。 高夫人想起自家的事情也是叹息连连,“那依侯爷之意,此事就此作罢了?” “不罢也得罢,长荣郡主的背后可是平阳王府与太后,无论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说着,高侯爷又道:“你去做几个雪柳爱吃的小菜,亲自给她送去,再好好安慰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也只能这样了。”高夫人正要去厨房,下人匆匆奔了进来,“启禀侯爷夫人,平阳王妃与长荣郡主来了。” “她们来做什么?”高夫人有些讶异。 “小人不知,这会儿已经下了马车。” 在示意下人退下后,高夫人蹙眉道:“难不成平阳王妃知道长荣郡主做错了事,特意带她来道歉?” 高侯爷摇头道:“平阳王妃那人最是护短,莫说只是那么一点事,就算再大,以她的性子,也绝不可能登门道歉。” “既不是道歉,她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兴师问罪吧?” 高侯爷也猜不到她们的来意,只能叮嘱道:“总之待会儿小心说话,莫要被她们抓了话柄。” 高夫人虽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答应了,二人来到门口,朝平阳王妃行礼,“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平阳王妃抬了抬手,笑道:“二位客气了,免礼。”说着,她瞥了一眼一旁的石凤兰,“怎么不行礼?”见她发了话,石凤兰只得勉强屈一屈膝,算作行礼。 在将她们迎到正厅坐下后,下人奉了茶上来,平阳王妃抿了一口,挑眉道:“是上好的金骏眉,不输给宫中御茶。想不到高侯爷府中还有这样好的茶叶。” 第89章 挑拨离间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顶点书包 .最快更新盛世帝王妃最新章节。 第一百七十三章登门赵府 慕千雪闭一闭目,在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抬眸一字一句道:“王爷与昌荣宗姬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千雪……恭喜王爷!” “我不信!”东方溯连连摇头,忽地,攥住慕千雪双臂,激动地道:“这不是你心中所想,绝不是!” “王爷……”不等慕千雪说下去,东方溯又道:“不论沈惜君如何纠缠,我想娶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人,千雪,你对我有情的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再次打破了慕千雪心湖的平静,且比刚才更加激烈,情……她对东方溯真的有情吗?就像当年,她对萧若傲有情一样? 慕千雪的默然令东方溯心中一喜,欣然握住她拢在广袖中的冰冷双手,“我说对了是吗?千雪。最新最快更新” 慕千雪任由他握着,浅淡的忧伤自那双秋水明眸中划过,似山间流水又似弥漫于清晨的烟雾,“就算真有情,那又如何,卫太后的性子我很清楚,一旦你敢抗旨,她绝不会放过,朝夕之间,你就会从一品亲王沦落为阶下囚。” 东方溯毫不犹豫地道:“只要能与你一起,我愿放弃一切。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他眼中的情意浓郁如水,“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晨钟暮鼓,安之若素……”慕千雪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想着,却被鲜血与屠刀生生扼杀! 见慕千雪似乎心有所动,东方溯连忙道:“是,我会倾我一生待你好,千雪,你相信我!” 慕千雪回过神来,凝语道:“那太妃与九王呢?” “我们可以带母妃与九弟一起走。”话音未落,慕千雪已是再次接了上来,“那睿王府上下还有那些军中亲信呢,王爷也统统带走吗?” 东方溯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当即道:“若真到那一步,我自会想办法保他们平安。” 慕千雪摇头道:“没用的,以王爷眼下的实力,根本护不了他们。” 东方溯咬牙道:“是否我想出办法,或许令母后收回成命,你就与我在一起?” 一声叹息自慕千雪樱唇逸出,“王爷当知,陛下应允了西楚使者,终我一生,不可二嫁;所以……对不起!” 他的深情,慕千雪不是不知道,但……错过就是错过,再也不可能回去。最新最快更新 她缓慢而坚定地拂开东方溯双手,低低道:“这一生,你我有缘无份,若有来生,我必许你!” 明明屋中烧着炭火,暖洋如春,东方溯却有一种伫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他缓缓攥紧褪尽暖意的双手,涩声道:“不论你是否愿意与我一起,我都不会娶沈惜君,她——不配!” 不等慕千雪言语,他已是开门走了出去,望着他没入冷风中的身影,慕千雪胸口沉闷异常。 她欠东方溯的,这一世怕是都还不清…… 此时,赵候府正乱成一团,就在不久前,赵平清哭哭啼啼地回来,手腕还有下巴皆有殷红的淤痕,分明是被人所伤,但不管谁来问,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一个字,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哭个不停,令人担心得很。 赵候爷夫妇忧女心切,言辞逼问那两个随赵平清一道出去的侍女,方才知晓事情始末,听得二人直叹气。 赵夫人心疼女儿,喝斥道:“这个沈惜君,平日里盛气凌人的也就算了,这一次竟敢当街折辱平清,实在太过份了,候爷,你可要替平清做主。” 赵候爷叹道:“我倒是想做主,可你说说,我能怎么办?赵家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平清若是男儿身尚可建功立业,重振家声,可她偏偏是个女子,等我百年之后,就连这祖上传下来的候爵都要保不住了。” 虽然与卫晋一样,都是候爷爵位,但赵候爷在朝中只是领一个闲差,没有半分实权,与卫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否则赵平清又何必整日跟在沈惜君后面,讨好于她。 赵夫人想起自家的事情,也是叹息连连,“那依候爷之意,此事就这么算了?” “不算也得算,昌荣宗姬背后可是平阳王府与太后,不论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说着,赵候爷又道:“你去做几个平清爱吃的小菜,亲自给她送去,再好好安慰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也只能这样。”赵夫人正要去厨房,下人匆匆奔了进来,有些惶恐地道:“启禀候爷夫人,平阳王妃与昌荣宗姬来了。” “她们来做什么?”赵夫人满面惊讶的问着。 “小人不知,这会儿已经下马车。”在示意下人退下后,赵夫人蹙眉道:“难不成平阳王妃知道昌荣宗姬做错了事,特意带她来道歉?” 赵候爷连连摇头,“平阳王妃那人最是护短,莫说只是那么一点事,就算再大,以她的性子,也绝不可能登门道歉。”他虽庸碌无为,却也还有几分眼力劲。 “既不是道歉,她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兴师问罪吧?” 赵候爷也猜不透她们的来意,叮嘱道:“总之待会儿小心说话,莫要被她们抓了话柄。” 赵夫人虽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答应了,二人一路来到门口,朝华服盛装的平阳王妃行礼,“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平阳王妃抬一抬手,笑吟吟道:“二位客气了,免礼。”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惜君,“怎么不行礼?”见她发了话,沈惜君只得勉强屈一屈膝,算作行礼。 在将她们迎到正厅坐下后,下人奉了茶上来,平阳王妃抿了一口,挑眉道:“是上好的碧罗春,不输予宫中御茶,想不到赵候爷府中还有这样好的茶叶。” 赵候爷微露得意之色,“这茶是正月入宫朝拜之时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这会儿还留着一罐,王妃若是喜欢,我这就让人去拿来给您带回去。” 平阳王妃淡淡笑道:“原来是去岁的陈茶,难怪喝着有一股陈味。”说着,她搁下茶盏,凉声道:“多谢赵候爷好意,不过我素来不喝陈茶,今日已算是破例。” 顶点书包 .最快更新盛世帝王妃最新章节。 第90章 喜欢宁王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报还一报 “误会?”平阳王妃一敛脸上残余的笑容,冷声道:“太后知道惜君与睿王两情相悦,愿结秦晋之好,就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此事未曾事先告诉睿王,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岂料赵平清知道后,竟跑到睿王面前挑拨离间,令他对惜君生出误会,不愿奉旨成亲;赵平清,惜君将你当成最好的姐妹,你却两面三刀,想要坏惜君一生幸福,你好大的胆子!” 赵平清被她这一番疾言厉语吓得花容失色,急急道:“没有,不是这样的。” “不是?”平阳王妃冷笑道:“是你没去过睿王府,还是没与睿王说过赐婚之事?” “我……我是说过,但我并未挑拨离间,我冤枉!”赵平清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赵氏夫妇在一旁听得气愤不已,明明就是沈惜君求着太后强行赐婚,到了平阳王妃嘴里,却成了两情相悦,愿结秦晋之好,根本就是颠倒黑白。什么登门道歉,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赵夫人心疼女儿,开口道:“王妃息怒,平清是我所生,她的性子我最清楚,绝不会如王妃所言,做出两面三刀之事。” 平阳王妃不假辞色地道:“依赵夫人所言,是我冤枉赵平清了?” 赵夫人不敢得罪太甚,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够了!”平阳王妃冷冷打断,盯了神情惶恐的赵候爷道:“赵候爷,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赵候爷赶紧站起身来,仔细斟酌了言语拱手道:“小女一时不懂事,做错了事,我在这里替她向王妃赔罪,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待宗姬与睿王大婚之时,我一定备上厚礼道贺。” 他已经极力放低了姿态,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惜平阳王妃并不是这个心思,否则她也不会来这里了。 “难怪赵平清敢肆意妄为,连我平阳王府也不放在眼里,原来是有赵候爷护着。” 赵候爷心思飞快地转着,勉强又想到一个法子,“不如我现在带平清去一趟睿王府,当着睿王的话将事情说清楚,化解误会。” 平阳王妃凉声道:“候爷不知道结怨容易解怨难的道理吗?如果这么容易解决,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了。” 连说了两个法子,都被她给否了,赵候爷束手无策地道:“那……依王妃之意,该当如何?” 平阳王妃扶一扶鬓边的珠花,忽地起身道:“既然赵候爷没有解决这件事的诚意,那我唯有禀告太后,请她老人家为惜君主持公道了。” 一听这话,赵候爷顿时慌了,连忙拦住她的去路,“王妃留步,我……我……”他暗自一咬牙,狠心道:“但请王妃示下,我一定照办,绝无二话。” 平阳王妃止步盯着他道:“果真?” “断不敢欺骗王妃。”赵候爷清楚,想要保住赵府不出大事,就一定要照着她的话意思去做,否则一旦闹到太后面前,赵氏一脉仅存的基业怕是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平阳王妃斜斜横了他一眼,“好,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既然赵平清存心不善,要坏惜君婚事,那么……就一报还一报好了。” 赵夫人心惊肉跳地问道:“王妃之意是……” 平阳王妃望着窗外渐渐充裕的阳光,似笑非笑地道:“过了年,平清就十八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否则留成老姑娘可不好了。” 赵候爷连连应声,“明儿个我就去找媒婆来,替平清订亲。” 赵平清眼圈泛红,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却只能任由别人做主,她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好公平。 平阳王妃笑吟吟道:“那些个媒婆说得话没一句是真的,哪里能信,万一因此误了平清终身,岂非悔恨一生。”微一停顿,她道:“我这边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世家出身,饱读诗书,为人正直,配平清最好不过。” “不知……是哪位公子?”赵候爷战战兢兢地问着,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迎着赵氏一家的目光,平阳王妃徐徐吐出七个字,“轻车都尉徐经治。” 赵夫人眼皮狠狠一跳,当即道:“平清不能嫁给他。” 沈惜君瞪了她一眼,不悦地道:“何时由得你来做主?” 平阳王妃倒是不以为杵,含笑道:“怎么,赵夫人对徐都尉不满意?他的祖先可是大周开国功臣,虽说不是直系,却也是所有旁系中血缘最近的一个,又有爵位在身,真要说起来,还是平清高攀了他呢。” 徐、李、南宫、卫,是助太祖打下大周江山的功臣,只是徐李两族人丁不盛,早在二十年前,直系血脉就断绝了,只剩下旁系,徐经治就是徐氏一族的旁系。 赵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正如王妃所说,徐都尉身份尊贵,我们平清……配不上他。” 她虽不怎么出门,却也清楚徐经治为人,此人除了一个从三品的轻车都尉的爵位之外,一无是处,整日游手好闲,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此人喜好出入烟花之地,仗着祖上留下的产业,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但凡有点名气的青楼楚馆,他都曾去过,家里还养了好几房姬妾,花心又好色,金陵城中人尽皆知,许多人在背地里骂他是败家子。 他这个性子,莫说官家姑娘,就算是平民百姓的良家女子也不敢嫁,后来徐家没办法,为他张罗了一门外地的亲事,结果成亲之前,被对方发现他的德性,一怒之下退了亲,之后就一直未再谈下亲事,愁煞了他的父母。 这样的人,赵平清若是嫁过去,这一世可算是毁了,赵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能由着别人糟蹋。 “赵夫人倒也无需这般菲薄,徐家并不是那些势利人家,不会因此轻视了平清,再者,不是还有我在吗,他们若敢薄待,我第一个不答应。” 第91章 走投无路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报还一报 “误会?”平阳王妃一敛脸上残余的笑容,冷声道:“太后知道惜君与睿王两情相悦,愿结秦晋之好,就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此事未曾事先告诉睿王,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岂料赵平清知道后,竟跑到睿王面前挑拨离间,令他对惜君生出误会,不愿奉旨成亲;赵平清,惜君将你当成最好的姐妹,你却两面三刀,想要坏惜君一生幸福,你好大的胆子!” 赵平清被她这一番疾言厉语吓得花容失色,急急道:“没有,不是这样的。” “不是?”平阳王妃冷笑道:“是你没去过睿王府,还是没与睿王说过赐婚之事?” “我……我是说过,但我并未挑拨离间,我冤枉!”赵平清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赵氏夫妇在一旁听得气愤不已,明明就是沈惜君求着太后强行赐婚,到了平阳王妃嘴里,却成了两情相悦,愿结秦晋之好,根本就是颠倒黑白。什么登门道歉,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赵夫人心疼女儿,开口道:“王妃息怒,平清是我所生,她的性子我最清楚,绝不会如王妃所言,做出两面三刀之事。” 平阳王妃不假辞色地道:“依赵夫人所言,是我冤枉赵平清了?” 赵夫人不敢得罪太甚,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够了!”平阳王妃冷冷打断,盯了神情惶恐的赵候爷道:“赵候爷,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赵候爷赶紧站起身来,仔细斟酌了言语拱手道:“小女一时不懂事,做错了事,我在这里替她向王妃赔罪,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待宗姬与睿王大婚之时,我一定备上厚礼道贺。” 他已经极力放低了姿态,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惜平阳王妃并不是这个心思,否则她也不会来这里了。 “难怪赵平清敢肆意妄为,连我平阳王府也不放在眼里,原来是有赵候爷护着。” 赵候爷心思飞快地转着,勉强又想到一个法子,“不如我现在带平清去一趟睿王府,当着睿王的话将事情说清楚,化解误会。” 平阳王妃凉声道:“候爷不知道结怨容易解怨难的道理吗?如果这么容易解决,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了。” 连说了两个法子,都被她给否了,赵候爷束手无策地道:“那……依王妃之意,该当如何?” 平阳王妃扶一扶鬓边的珠花,忽地起身道:“既然赵候爷没有解决这件事的诚意,那我唯有禀告太后,请她老人家为惜君主持公道了。” 一听这话,赵候爷顿时慌了,连忙拦住她的去路,“王妃留步,我……我……”他暗自一咬牙,狠心道:“但请王妃示下,我一定照办,绝无二话。” 平阳王妃止步盯着他道:“果真?” “断不敢欺骗王妃。”赵候爷清楚,想要保住赵府不出大事,就一定要照着她的话意思去做,否则一旦闹到太后面前,赵氏一脉仅存的基业怕是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平阳王妃斜斜横了他一眼,“好,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既然赵平清存心不善,要坏惜君婚事,那么……就一报还一报好了。” 赵夫人心惊肉跳地问道:“王妃之意是……” 平阳王妃望着窗外渐渐充裕的阳光,似笑非笑地道:“过了年,平清就十八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否则留成老姑娘可不好了。” 赵候爷连连应声,“明儿个我就去找媒婆来,替平清订亲。” 赵平清眼圈泛红,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却只能任由别人做主,她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好公平。 平阳王妃笑吟吟道:“那些个媒婆说得话没一句是真的,哪里能信,万一因此误了平清终身,岂非悔恨一生。”微一停顿,她道:“我这边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世家出身,饱读诗书,为人正直,配平清最好不过。” “不知……是哪位公子?”赵候爷战战兢兢地问着,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迎着赵氏一家的目光,平阳王妃徐徐吐出七个字,“轻车都尉徐经治。” 赵夫人眼皮狠狠一跳,当即道:“平清不能嫁给他。” 沈惜君瞪了她一眼,不悦地道:“何时由得你来做主?” 平阳王妃倒是不以为杵,含笑道:“怎么,赵夫人对徐都尉不满意?他的祖先可是大周开国功臣,虽说不是直系,却也是所有旁系中血缘最近的一个,又有爵位在身,真要说起来,还是平清高攀了他呢。” 徐、李、南宫、卫,是助太祖打下大周江山的功臣,只是徐李两族人丁不盛,早在二十年前,直系血脉就断绝了,只剩下旁系,徐经治就是徐氏一族的旁系。 赵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正如王妃所说,徐都尉身份尊贵,我们平清……配不上他。” 她虽不怎么出门,却也清楚徐经治为人,此人除了一个从三品的轻车都尉的爵位之外,一无是处,整日游手好闲,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此人喜好出入烟花之地,仗着祖上留下的产业,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但凡有点名气的青楼楚馆,他都曾去过,家里还养了好几房姬妾,花心又好色,金陵城中人尽皆知,许多人在背地里骂他是败家子。 他这个性子,莫说官家姑娘,就算是平民百姓的良家女子也不敢嫁,后来徐家没办法,为他张罗了一门外地的亲事,结果成亲之前,被对方发现他的德性,一怒之下退了亲,之后就一直未再谈下亲事,愁煞了他的父母。 这样的人,赵平清若是嫁过去,这一世可算是毁了,赵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能由着别人糟蹋。 “赵夫人倒也无需这般菲薄,徐家并不是那些势利人家,不会因此轻视了平清,再者,不是还有我在吗,他们若敢薄待,我第一个不答应。” 第92章 寻死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高夫人也在一旁道:“说到底,雪柳也是因为爱慕着王爷才会做出此等错事,王爷可不能不管啊!王爷,想要救雪柳,只有一个办法可行,那是就是请王爷娶雪柳为侧妃!” 话刚出口,高夫人便意识到不对,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除了叶雪梅,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高夫人,努力消化着她刚才那句话。 高侯爷反应还算快,拉过高夫人,责怪道:“你怎么说这个?雪柳可是女儿家,你这也太……” 高夫人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无用,只得道:“说都说了,还能怎么样?再说,一旦嫁给刘志,就什么都毁了。”说到后面,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 她这么一落泪,高侯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不住的唉声叹气。 一直在叶雪梅身旁的容香听了高夫人这些话后,俯身在叶雪梅耳边低声道:“奴婢之前还想,高小姐怎么这么好特意来通知王爷。闹了半天,原来她也喜欢王爷呀!” “不许多言。”叶雪梅轻斥了一句。其实早在高雪柳私下里来宁王府通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毕竟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不为权钱,那就只有为情。 公良延庆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僵局,“这个……高小姐嫁给刘志确实有些不合适。五哥,你什么时候进宫,叫我一声,我与你一道去与太后说情,应该会有用。” “也好。”公良语止亦是浑身不自在。 高夫人对他们的回答并不满意,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原来是高府的侍女山茶前来报信,说高雪柳摔碎了碗,用碎片划伤了手腕,想要轻生。 一听高雪柳自残,高夫人忙不迭跟着山茶离去,连礼都来不及行。高侯爷还算镇定一些,朝公良语止三人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去了。 在他还未曾走出门槛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犹豫的道:“王爷,能够请你帮着去劝一劝雪柳,您的话,她应该能够听进去。” 毕竟此事是因自己而起,公良语止心存愧疚,便答应了下来。而叶雪梅也提议想要跟着一道过去。 高侯爷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好处理,或许公良语止和叶雪梅去了,对事情的发展会有一定的转机,便欣然应允。 公良延庆从椅子中站起来,也跟着道:“既然你们都过去,也不差我一个,走吧,一道去。” 一路数人同行,很快就到了高府,还没进高雪柳闺房,便听到高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女儿……宁死也不嫁给刘志。” “不会的,娘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刘志那个草包的。你相信娘,乖,听话,先把伤口包扎了。你瞧瞧,这血都流了好多。” 推门进去,只见左手沾满鲜血的高雪柳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不住地流着眼泪,“没人……没人会帮忙,他们只会帮着平阳王府落井下石。母亲,除了黄泉路之外,女儿已经无路可走!” “不是,不是这样的。”高夫人哭泣不止,高雪柳今年十八岁,正是大好的年岁,她怎能能够让她就这样走了。面对女儿的两次轻生,她感到无比的绝望。 高侯爷暗自抹了抹眼泪,指了公良语止道:“雪柳,你别这样,你瞧瞧,谁来了?” 高雪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空洞的双眼渐渐凝起一丝神采,“王爷……王爷……” 看到她凄苦无助的模样,公良语止心生怜惜,上前道:“本王在这里,是本王不好,连累了你。” 高雪柳连忙摇头,“这一切都是雪柳自己的选择,与王爷无关,雪柳只是没想到,石姐姐她会做的这么绝,一点也不念那么多年的姐妹情分。” “石凤兰从来都只会考虑她自己!”稍稍一顿,公良语止道:“你的事情,高侯爷都与本王说了,太后那边,我与七王都会替你想办法。赶紧将伤口包扎了,以免感染。” 一听这话,高雪柳顿时露出紧张的神情,不顾手上的伤口,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要,王爷不要去!” 公良延庆在一旁道:“为何?难道你想嫁给姓刘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雪柳不想给王爷添麻烦。再说……”她凄然道:“以石姐姐的性子,就算是王爷与七王去了,恐怕也没用,摆在雪柳面前的,就只有一条黄泉路了。” 高夫人急斥道:“什么黄泉路,不许胡说。王爷既开了口,就定会解决这件事情。” 公良延庆接过话道:“平阳王府虽然势大,却还不至于一手遮天。开封城更不是他们石家的一言堂,我与五哥会帮你,你无需太过担心。” 无论他们怎么说,高雪柳都只是不住摇头,攥着公良语止的手说道:“王爷,答应雪柳,千万……千万不要去,太后是不会听你的,反而还会……惹祸上身。” “那你……” “我怎样都好,最要紧的是王爷没事。”她脱口而出,待到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双颊顿时绯红。但双目未曾移开,等待着公良语止的回答。 “我若不去,太后迟早会下旨赐婚,到时候你怎么办?是抗旨还是继续寻短见?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最痛苦的都是侯爷夫妇。他们养育你十八年,你就以这样的方式去回报吗?” “我……”高雪柳被他说的不知道怎么选择才好,只能不住地落泪。看到她这副模样,公良语止叹了口气,道:“总之这件事情我会想法子,你别太担心,更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公良延庆亦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现在放弃,为时尚早。” 高雪柳看看他又看看公良语止,终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听王爷的话,会努力撑下去。”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高夫人赶紧让山茶拿来纱布与药膏,正要接过亲自替女儿包扎,却被一只纤白如素的手抢先了一步。 第93章 一切都知道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接过东西,道:“高夫人奔波一日想必也累了,还是我来吧。夫人与侯爷去前厅歇会儿吧。” 高夫人愣了一下,随即道:“这如何使得?” 叶雪梅笑了笑道:“不瞒夫人,我以前曾随太医学过包扎,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包扎的比我更好。” 见她这么说,高夫人也不好拒绝,“既是这样,就劳烦姑娘了。” 公良语止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叶雪梅,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这么热情,不像她平日里的性子。不过这会儿当着高侯爷夫妇的面,他也不好多问,便与他们一道退了出去。 在他们走后,叶雪梅对山茶道:“麻烦你去端一盆冷水来,上药之前,得先清洗伤口。” 山茶蹙眉道:“既是清洗伤口,该用热水才是,为何用冷水?” “热水散淤活络,如今高小姐的伤口血液刚刚有所凝结,若此时用热水,很容易再次流血,反而不好。冷水则恰巧相反,可以促进伤口收缩。” 山茶尚有所犹豫的时候,高雪柳已是道:“照公主的意思去做。” 待得山茶走后,高雪柳扶着紫叶的手,半坐在床榻上,感激的道:“劳叶姑娘替我包扎,实在过意不去。” 叶雪梅在紫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抚过颜色素雅的长裙,目光幽凉的道:“若高小姐真觉得过意不去,便不该弄出这么多事来。” 高雪柳一怔,不解的道:“叶姑娘何出此言?” 叶雪梅眸光微转,落在悬挂于长窗边的一幅“刘海戏金蟾”画上,缓缓道:“所有人都以为你被长荣郡主逼得走投无路,又岂知长荣郡主只不过是你掌中的一只金蟾,被耍的团团转而毫不自知,一如这幅画。” 高雪柳眼皮微微一跳,茫然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叶雪梅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长窗前,窗户纸上有一个被戳出来的洞,大小如手指,残边卷了起来,“按照山茶所言,她是从外面捅破了窗户纸才看到你轻生的,可这个洞却是由内向外。高小姐,你作何解释?” 高雪柳面色一变,迅速朝紫叶使了个眼色,紫叶忙道:“定是之前抽手指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以致姑娘误以为是由内向外。” 话音未落,叶雪梅第二个问题立刻又接了上来,“屋中明明有剪子在,为何还要打破碗,用相对滞顿许多的碎瓷片去割腕?” “我当时心里难过,根本没想到剪子。”高雪柳怯怯答着,随即抬起头望向叶雪梅,“姑娘究竟想说什么?” 叶雪梅走到她身前,眸光在对视中一点点的冷了下来,面上还多了一丝讽刺,“无论是之前的上吊还是现在的割腕,都不过是高小姐演的一场好戏罢了。目的是为了让宁王觉得对不起你,甚至……由怜生爱,娶你为妃。高小姐,你就这么想嫁给宁王吗?” 高雪柳咬着唇没有说话,然而露在袖子外面的十指却不断的哆嗦着。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计划的天衣无缝,足以蒙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生父母。岂料仅有一面之缘的叶雪梅,仅凭着她一个小小的失误,竟然识破了自己所有的计划。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紫叶挡在高雪柳身前,神色不自在的喝道:“小姐被平阳王妃害的都快要嫁进刘家了,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雪梅弯了弯唇,冷声道:“高小姐很清楚,以她的家世,明着与长荣郡主争夺荣王,必输无疑。所以在知道太后即将为他们赐婚时,决定孤注一掷,夺取宁王妃之位。” 说完后,她转眸望着低头不语的高雪柳,“你很了解宁王的性子,长荣郡主越闹,他对这门婚事就越反感。相较之下,为他受尽了委屈的你,就要惹人怜爱多了。你知道高侯爷夫妇去了宁王府,所以安排了这一出,以便引宁王过来,博取他的同情。” 高侯爷夫妇脸上那份忧女之心是假装不出来的,所以叶雪梅断定,他们也被蒙在鼓里。 高雪柳示意紫叶退开,泣声道:“是,我是喜欢宁王殿下,但我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情,从来没有。” 山茶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来,看到高雪柳落泪,紧张的道:“小姐,您怎么又哭了?出什么事了?” 高雪柳没有回答她,抹一抹泪,望着叶雪梅道:“既然公主无心替我包扎,就请出去,之前那些话,我只当没听过,不会与任何人说起。” 叶雪梅戚然一笑,“看来高小姐仍然没打算放弃。是呀,进行到这一步,若是就此放弃,岂非真要嫁给刘家那个没用的败家公子?以高小姐的心思与手段,岂会甘心。” “够了!”高雪柳神情激动的道:“我自问不曾得罪过姑娘,为何姑娘要百般诬蔑于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叶雪梅笑容一冷,“错在你不该算计宁王!” “我……” “我没兴趣听你的诡辩之词。”叶雪梅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目光幽冷,让人不寒而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踏入宁王府一步。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的好。”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待在公良语止身边,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垂眸扫过高雪柳血污未清的左手腕,“戏已演完,这个伤口想必高小姐会妥善处理,无需我来费心。” 望着叶雪梅拂袖离去的身影,高雪柳软软瘫在了床上,,似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一般。 在急急关了门后,紫叶慌张的望着高雪柳,“小姐,现在该怎么办?万一她将事情告诉宁王,那咱们所有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山茶这会儿还是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叶雪梅会说那些话?她知道什么了?” 紫叶看了她一眼,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啊!”山茶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整个计划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连侯爷与夫人都不知情。” 第94章 边境异动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到访 慕千雪笑容蓦地一冷,一字一字道:“错在你不该算计睿王!” “我……” “我没兴趣听你的诡辩之词。”慕千雪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目光幽冷如凝结的冰雪,令人不寒而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踏入睿王府一步,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得好。”让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待在东方溯身边,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垂眸扫过赵平清血污未清的左手腕,“戏已演完,这个伤口想必赵小姐会妥善处理,无需我来费心。” 望着慕千雪拂袖离去的身影,赵平清浑身力气都似被抽尽,软软瘫在床上。 在急急关了门后,紫燕慌张地望着赵平清,“小姐,现在该怎么办,万一她将事情告诉睿王,那咱们所有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杜鹃这会儿还是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璇玑公主会说那些话?她知道了什么?” 紫燕颓然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啊!”杜鹃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整个计划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连候爷与夫人都不知情。” 紫燕将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后,心有余悸地道:“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破绽而已,她就识破了小姐所有的计划,简直就像一个妖怪。” 杜鹃紧紧拧了秀眉,“这样说来,岂非只能放弃?” “不可能!”赵平清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紧紧攥着暗红的锦衾咬牙道:“已经走到这一步,绝不能放弃!” “可是璇玑公主那边……” 赵平清眸中恨意丛生,“我就不相信,她真能挡住我的步伐!”话虽如此,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只是……就像慕千雪说的,走到今日,她已是无路可退,唯能咬牙走下去;赢了得偿所愿,输了…… 赵平清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一直到蹬上马车,夏月都保持着檀口微张的模样,慕千雪好笑地道:“怎么,还舍不得闭上嘴?” 被她这么一说,夏月缓过神来,赶紧闭起了双唇,没过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公主,这一切真是赵小姐的计谋?” 一朵六棱形的雪花自外面飘了进来,落在慕千雪手背上,冰凉入骨,“还记得来之前,我问你那日在街上,咱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吗?” 夏月连连点头,“咱们走后,昌荣宗姬还不肯放过赵小姐,竟在大街上嚷着要剪赵小姐的头发,还逼下人去拿剪子来,堂堂宗姬凶悍如市井泼妇,连奴婢都替她汗颜;要不是平阳王妃来了,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她最喜欢打听这些消息,一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 慕千雪掀帘望着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来的细雪,幽幽道:“你只看到昌荣宗姬百般不好,却忽略了一件事,为什么她们二人会先后出现在街上?” 夏月蹙了眉心,试探道:“公主是说,连那一次,都是赵小姐的算计?” “赵平清本不在那里,偏偏沈惜君欲掌掴你之时,她冒了出来,并帮着你说话,从而惹沈惜君不高兴,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令沈惜君知道她通风报信,与之翻脸,并惹出后来那么多事。” 夏月恍然道:“是啊,若那天她没有出现,这会儿还好端端做她的赵候千金呢。” “原本我也没起疑,直至杜鹃来禀,说赵平清在房中割腕自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挑在赵候爷夫妇来睿王府的时候出事。” “所以公主才要跟着王爷一道过来。” 慕千雪点头道:“在看到窗纸上那个由内向外戳出来的洞时,我已经明白,相比沈惜君,赵平清才是那个可怕的人,她骗尽了所有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例外。” 夏月鼓着腮帮子,气愤地道:“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装模作样的人了,公主,等王爷回府后,咱们就将赵平清的真面目告诉王爷,以免王爷再受她蒙骗。”刚才出来之时,蔡元告诉慕千雪,因为陛下急召,东方溯二人已经先一步走了。 车轮在细细的飞雪中轱辘辘地转着,约摸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起帘子,恭敬地道:“公主,咱们到了。” 在扶慕千雪下了马车后,夏月无意中瞥见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华丽马车,惊讶地道:“咦,那不是平阳王府的马车吗,怎么在这里?” 未等慕千雪言语,一道披着绯红镶金丝鹤氅的身影自那辆马车中走了下来,目光穿过风雪,落在那人脸上,竟是沈惜君。 “她来做什么?”夏月狐疑地盯着沈惜君,后者撑着油纸伞来到近前,冷然道:“我等你很久了。” 慕千雪淡淡道:“王爷奉旨进了宫,宗姬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 “我是来找你的。”沈惜君的回答令慕千雪大为意外,夏月吃过她两次亏,不敢太过无礼,维持着生疏的客气道:“不知宗姬找我家公主做什么?” “总算懂得怎么说人话了,没白费本宗姬一番教导。”在讽刺了夏月一句后,沈惜君望向慕千雪,“公主打算在这里说话吗?” 慕千雪压下心中的疑惑,抬手道:“宗姬请。” 沈惜君也不客气,当先走了进去,憋了一肚子气的夏月在她后面扮了个鬼脸,扶着慕千雪往里走着,他们出来时未曾下雪,未曾带伞,一路进来,发上衣上沾了不少雪花,在将之拂尽后,慕千雪接过徐立递来的手炉捧在手中取暖。 待得侍女奉上茶后,慕千雪道:“宗姬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惜君瞥了一眼垂手站立在两旁的侍女,淡然道:“公主不先让他们下去吗?” 慕千雪眉头微微一皱,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在屋中只剩下他们几个后,沈惜君满意地抿了一口茶,徐声道:“我的来意很简单,就是要你替我劝溯哥哥同意这门亲事。” “我?”任慕千雪如何玲珑剔透,也万万想不到沈惜君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第95章 漏夜前来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的到来令公良语止有些意外,便命蔡和去煮姜茶了。 在屋内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之后,叶雪梅抬眸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情与王爷商量。” 公良语止问道:“何事?” 叶雪梅捧着手里的暖炉,缓缓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我希望王爷能够同意与石凤兰的婚事。” 公良语止听了叶雪梅的话之后,张大了嘴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下一刻,他走到叶雪梅身前,伸手触摸她的额头,“姑娘是不是生病了,怎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叶雪梅伸手拂开他的手,说道:“王爷,我没有生病,亦没有说胡话。王爷当清楚,依着万太后的性子,若是王爷不答应这桩婚事,她必然不会罢休。与其这样,王爷还不如早些应允了。” 公良语止眉头一皱,回道:“石凤兰性子骄纵狂妄,我是断然不会娶她的。你知道,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那太妃……” 公良语止抬手打断她的话,带着几分傲气道:“我知姑娘想说什么,吴国在边境增兵随时有可能进攻宋国。夏国与赫舍都有可能是西蜀盟友,在平定这个祸患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下手。”他虽然仅有二十六岁,却早在四年前就展现出超凡的统兵之才。放眼整个宋国,有资格在这方面与他并肩的没几个人。 叶雪梅微一点头,“或许吧,但祸患平定之后呢?王爷以为,万太后或者宋帝会因顾念亲情或者功绩,从而放过你与身边的人吗?” 公良语止道:“或许我这次平定外乱之后,我的功绩就可以成为我拒婚的筹码呢?也许我就有了与皇兄和太后抗衡的资本了呢?姑娘就如此不信我吗?” “王爷羽翼尚未丰满,怎可就做如此动作?王爷难道忘了当初答应我的事情了吗?如果如此鲁莽,那我报仇的事情,又该怎样?” 叶雪梅的话像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入公良语止的胸口,痛的他呼吸一滞,“我从未敢忘过。只是,于你来说,最重要的……只是复仇吗?” “是!”尽管自己心中也很痛苦,可她却要强行压抑住,“王也应该还记得,我为何会随你来宋国。如果你不是宁王,不是明帝所秘密选定的皇位承载者,那么……你于我还有何用?又如何兑现当初的承诺?” 销金红烛在鎏银蟠花的烛台上静静燃烧着,一滴滴软红如血的烛泪缓缓滑落,盈满了并不大的烛台。 公良语止望着那双清冷无情的眼眸,涩声道:“所以……你今日来,我要我娶了石凤兰?” “是!”叶雪梅大声说出这个字,接着对公良语止道:“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复仇,为了复仇,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有王爷娶了长荣郡主,才能够巩固在朝廷中的地位,才能够断了太后的猜疑。也正因如此,才会让我的复仇计划顺利实施!”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生着倒刺的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的身上,令他浑身剧痛。一直以来,他都相信“情之所动,金石为开”。可眼下看来却是那样的可笑,由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的情,他的意,她从未在意过,她只将自己当成复仇的工具! 尽管已经千疮百孔,他仍然忍不住道:“叶雪梅,你对我……当真没有一点情意?” 叶雪梅痛苦的闭了闭眼,转身迎着公良语止悲恸的目光,说道:“没有!从未有过!” 冷风卷起漫天的冰雨叩在雕花窗棱上,尽管关得严实,还是有湿冷的气息渗了进来,压住在铜盆里燃烧的炭火。 良久后,公良语止笑了出来,他那悲凉而哀伤的笑声在屋中响起,令人闻之心酸。不知过了多久,他收敛了笑声,目光再次落在叶雪梅脸上。这一次,他的面上只剩下了冰冷的冷意,“好!很好!叶雪梅,你放心,我会将石凤兰娶回府中,也会如同之前的承诺所言,替你复仇。只是,我们之间,将不会再有爱,只有交易!” “好!只要将来王爷替我复仇成功,无论王爷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浇灭了公良语止心里最后一丝期望。错付了,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都错付了…… 在一番长久的沉寂之后,他抬起眉眼,冷冷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叶雪梅应下后,公良语止回到长案后,漠然道:“姑娘若是没什么事,就回东院去吧,本王还有许多公文要处理。” “还有一件事。”叶雪梅垂目道:“在石凤兰与高雪柳的冲突中,高雪柳看似弱势,然而事实上,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而成。所以王爷不必在太后面前为她留情。” “高小姐策划?”公良语止一怔,随即讽刺道:“姑娘不觉得这话说的太过可笑了吗?石凤兰当街威胁剪发,平阳王妃上门兴师问罪,欲将她许配给刘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编造出来的吗?” “是真的,但一切都在高雪柳的掌控之中,目的在于……” “够了!”公良语止不客气的打断她,“高雪柳一事我会处理,不劳姑娘费心,出去!” “王爷……” 公良语止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思听她继续说下去,呵斥道:“出去!” 见他这个样子,叶雪梅只得依言离去。在她身后,是茶盏扔在地上的破碎声…… 蔡和端了姜茶过来,却不见了叶雪梅人影,他正在诧异时,门房前来禀报,说高夫人前来拜访。他不敢耽搁,连忙禀告了公良语止。 高夫人进来时,地上的碎瓷片已经收拾干净了,她屈膝一福,“见过王爷!” “高夫人免礼。”在赐座奉茶后,公良语止道:“不知夫人漏夜前来是为何事?” “我……我……”高夫人一时之间无法开口,在公良语止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她忽然跪了下去,说道:“求王爷慈悲,救救雪柳。” 第96章 绝非良配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愕然片刻,道:“夫人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高夫人拒绝了蔡和的搀扶,垂泪道:“王爷若不答应,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究竟是何事?” 高夫人哽咽道:“雪柳虽然性子温婉,却也有她的骄傲,她是断然不肯嫁给刘志的。” “本王知道,本王明日一早就去见太后,夫人放心,高小姐不会有事。” 他的话并没有令高夫人展颜,反而更加难过,“就算王爷能够劝太后放弃赐婚的念头,也无法挽回雪柳的名声。” “夫人多虑了,此事并不会破坏高小姐的名声。” “王爷这么说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外面传的有多过分,简直是字字诛心。甚至有人说,是雪柳不知廉耻,勾……勾引刘志。咱们都知道这话是平阳王府那边故意散播出来的,但外人不晓得,还以为真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王爷您说雪柳以后还怎么做人?” 公良语止叹了口气,“是本王连累了高小姐。” “雪柳就是听了这些话,才会冲动的想要轻生。王爷走后,我想着去劝劝她,哪知她竟告诉我,等这次事情过去后,她就出家,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任我与侯爷怎么劝,她都不肯听。我与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想到她要在庵堂中度过一生,就心痛如绞。” “夫人是想要本王去劝劝高小姐?” “不!我是想让王爷娶雪柳为侧妃!” 公良语止难以置信的盯了她半晌,“夫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除此之外,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要王爷肯娶雪柳,就一定能够救她。” “不行!”公良语止断然拒绝,“本王对雪柳并无男女之情,怎可迎娶她为侧妃?” “王爷就当可怜可怜雪柳!若是觉得侧妃的位置不合适,庶妃也可以。只要雪柳喜欢,我和侯爷都不介意。” “不是位分的关系,而是……这样对高小姐不公平。” 高夫人哀然道:“王爷,那怎样才算公平?难道真要看着雪柳被平阳王府逼得丢了性命才算公平吗?” “自然不是。”高夫人的苦苦哀求令公良语止很是为难,“本王只怕委屈了高小姐。” 见公良语止语气有所松动,高夫人急忙道:“雪柳最希望的就是陪伴在王爷身边,岂会委屈。王爷就当府中多养一个闲人,她的一应吃穿用度皆由我与侯爷负责!” 听着高夫人低微到近乎尘埃里的言语,再想到高雪柳连日来为自己所受的苦楚,公良语止终是不忍拒绝,“此事……还请高夫人容本王考虑一番。迎娶侧妃并非小事,待本王考虑后,明日再去侯府。” 高夫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那好,明日我与侯爷在府中恭候王爷大驾。” 在将她扶起后,公良语止对一旁的蔡和道:“好生送高夫人出去。” 蔡和应了一声,恭敬的将高夫人送到门口,直至轿夫抬着轿子远去后,才转身回府。 在高夫人离开后,蔡和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竟然也不禁感慨起来。这话无意中被袁立听到了,待问得细节之后,他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叶雪梅。 叶雪梅知道此事因她而起,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南院了。她一路冒着寒雪来到南院的书房,一名小厮看到她过来后,连忙迎上去行礼。 叶雪梅看了一眼透着橘黄烛光的书房,问道:“王爷可是在里面?” “是。”小厮应了一声,见她要进去,连忙拦住,“姑娘留步,待小人先进去禀报一声。” 随她而来的容香一听这话,眉头一皱,不悦的道:“姑娘出入王府各处,从来都不需要通禀,南院也不例外,难道你不知道吗?” “小人知道,但……”小厮瞅了叶雪梅一眼,小声道:“王爷刚刚发下话来,往后姑娘出入南院要先行禀报。所以……还望姑娘见谅。” 叶雪梅拉住要与他争辩的容香,温言道:“我明白,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叶雪梅的话让小厮松了一口气,连忙入内通禀。片刻后,他走出来,为难的道:“王爷说夜色已深,不便见姑娘,请姑娘明日再来。” 她知道公良语止还在生她的气,便道:“你去告诉王爷,若今夜见不到他,我不会离开。” 小厮无奈,只好再次进去通报了一次,但出来后,结果还是一样。 叶雪梅不肯离去,在屋檐下站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子都快要冻僵的时候,门才开了。 在她进去后,公良语止负手站在窗前,问道。 “高夫人这次过来,可是想你迎娶高雪柳?” 公良语止冷声道:“叶姑娘神机妙算,真是什么都能推测出来。” 叶雪梅没有理会他暗藏与言词间的讽刺,凝声道:“高雪柳心机极深,这样的女子娶在身边,于王爷而言是祸非福。” “是呀!高家无权无势,又哪里及得上平阳王府!”对叶雪梅的恨意令公良语止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嘲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叶雪梅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想要解释。 “够了!”公良语止打断她的话,“你是什么意思与我无关,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娶石凤兰,至于其他事情……不劳姑娘费心!” 他的冷漠与无情,令叶雪梅心中一痛,“石凤兰一事,是我强人所难,对不起王爷。但高雪柳确非王爷良配,还望王爷三思。” “三思……”公良语止默默望着投在窗上的影子,有他,也有她,明明离得那样近,却是咫尺天涯。 “高雪柳钟情于王爷,有知道自己争不过石凤兰,故而想出这么一条计策,利用自己的名节与后半生做赌注,换取嫁入宁王府的机会。” 公良语止默默望着她,一如以往的对视,只是这一回,在那双眼里,叶雪梅看不到自己,只有幽幽的烛光,“就算高雪柳真如你所言那般,至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呢?” 第97章 为了你好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雪梅自知负了王爷,但……”她抬眸,目光温柔而宁静,“请王爷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王爷好。” 对于叶雪梅的话,公良语止只是冷笑,就在半日之前,她还为了复仇,逼自己娶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女子,这会儿又说是为他好,真是可笑。 “我想好了,明日一早,我便会入宫见太后,请她将高雪柳赐予我为侧妃,与石凤兰同一日嫁入王府!” 叶雪梅没想到公良语止会突然这么说,悚然色变,“王爷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本王当然知道。”公良语止嘴角噙着一缕报复的笑意,“同一日迎娶正妃与侧妃,可是宋国多年没有的事情,相信一定会很热闹。”微一停顿,他凉声道:“姑娘不恭喜本王吗?” “不行!”叶雪梅连连摇头,“王爷绝不可以娶高雪柳。” “不可以?”公良语止目光森冷的道:“本王礼敬姑娘,但不代表姑娘可以事事干涉!” “雪梅不敢,只是……”叶雪梅才说了几个字便被公良语止冷声打断,“本王心意已定,姑娘不必多言!” “王爷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 “不是!”尽管公良语止出言否认,但以叶雪梅的心思,岂会看不出他根本就是言不由衷,痛声道:“为报复我而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子,值得吗?” “本王都说了不是!不是!”公良语止冲口而出,额间青筋暴跳,唤了蔡和进来,“送姑娘她们出去。” “王爷,姑娘也是一心为您好,您就听她的劝吧!”容香也在一旁小声劝着,可公良语止根本听不进去。 蔡和走过来小声道:“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叶雪梅心里明白,除非自己说出真实意图,否则,公良语止是什么都不会听的。可若是说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个矛盾,容香也看出来了,有心想说出来,又怕坏了叶雪梅的计划,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良久后,叶雪梅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走吧。” 一路无言,在回到东院后,容香泣声道:“姑娘一心为了王爷好,却被王爷那样误会。” 叶雪梅轻轻抚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轻声道:“这点委屈我还受得起,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是我促成了高雪柳的计划,真是百密一疏。” 一提起高雪柳容香就来气,“还说什么高家书香门第,奴婢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子,连自己名节也能拿来利用,简直比石凤兰还要可恨许多!姑娘,不如将真相告诉……” “不行!”叶雪梅厉声打断她的话,“眼下这种情况,绝对不可向王爷透露一个字!” 容香心疼的道:“可若是不说,王爷会越来越恨您。现在是娶高雪柳,往后不知还会做什么,还有傍晚时分王爷说的那番话……” “终有一日,他会明白,若不明白……就当是我还了他!” 在容香无奈应下后,她望向一直没说过话的弥囚,“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 弥囚默默点头,隔了半晌,他开口道:“等到王爷成婚后,无论是石凤兰还是高雪柳,都容不下你继续住在府中。更何况这东院……”他望着那张在昏黄烛光下绝美的容颜,“留在此处,只会祸患重重。” “我知道。”叶雪梅叹了口气,道:“所以在王爷大婚之前,我会寻地方搬出去。这半年多来,王爷经常有银子送来,攒了不少,应该够买一个小宅院。” 弥囚默然半晌,道:“让袁立去看吧,他在开封住了多年,知道该怎么去找宅院。” 袁立是自打叶雪梅入府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厮,很值得信任。 翌日下了早朝之后,公良语止来到宁寿宫与万太后闭门长谈,直至晌午时分方才离开。随即万太后亲自前往兴德殿,一个时辰后,四名内监分别带着两道旨意来到平阳王府与高侯府。 在内监将圣旨宣读完毕之后,石凤兰满心欢喜的谢恩领旨。她心中感慨万千,等了这么多日,盼了这么多日,终于盼来了这道赐婚旨意。 “有劳公公特意来此传旨,实在辛苦。”在平阳王妃说话之时,秋水早已会意的递过两锭各有五两重的金锭子,令那两名内监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其中一个叫小六子的内监道:“奴才们来之前,陛下已经传旨礼部,让他们准备宁王迎娶正侧二妃之事,到时候必是空前热闹。” 这句话令石凤兰脸上笑容一僵,满面疑惑地道:“你说什么?正侧二妃?” 两名内监脸色一变,他们本以为此事石凤兰早已知晓,可眼下看来,怕是他们误会了。小六子打着哈哈道:“没……没什么。奴才们还要回去向陛下覆旨,告退了!” “且慢!”平阳王妃唤住了急欲离去的二人,冷声道:“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二人只好停住脚步,在石凤兰的一再逼问下,小六子只得苦着脸道:“其实陛下一共颁下两道旨意,一道传谕平阳王府,另一道传谕……传谕高侯府!” 听到高侯府三个字,石凤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寒声道:“是给高雪柳的?” 小六子不敢看她,低着头含糊道:“应该……应该是。” 石凤兰脸色大变,“陛下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让高雪柳那个贱人做语止哥哥的侧妃!” “放肆!”平阳王妃面色一沉,瞪着她道:“陛下乃宋国君主,岂容你如此不敬,立刻回房反省!” “不要!”石凤兰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对高雪柳的恨意,哪里肯听平阳王妃的话,她朝阿元喝道:“立刻备马车,我要去高侯府!” “不许去!”平阳王妃喝住阿元,冷声道:“你没听到母亲的话吗?” 石凤兰咬牙道:“等我教训了那个贱人,自会来领罚!” “越来越没礼数了!雪柳乃是高侯千金,你怎可这样称呼。”说着,她歉疚的朝小六子二人道:“这孩子自幼被我与太后给宠坏了,倒是让二位公公见笑了。” 第98章 讽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哪里哪里!”二人怎敢接这话,连连躬身。 “对了,二位公公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为高小姐赐婚?” 二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道:“具体原因奴才们并不清楚,不过……陛下命奴才们进去的时候,太后也在。” 平阳王妃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道:“好,我知道了,多谢二位公公。” “不敢!”这般说着,小六子又趁机道:“若是王妃没别的吩咐,奴才们告退了。” 这一次平阳王妃没有再留二人,“秋水,送二位公公出去。” 二人一走,石凤兰立刻迫不及待的道:“姨母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早说了让她将高雪柳指给刘志吗?何以眼睁睁看着陛下将她指给语止哥哥?两人一道糊涂了不是?” “不得无礼!”面对平阳王妃的斥责,石凤兰撇着嘴道:“总之我不要与高雪柳一起嫁给语止哥哥,死也不要!母亲你快想想办法!” “母亲这不是在想吗?莫急。”平阳王妃来回走了几趟,沉吟道:“你在府中好生待着,我去见一见太后,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石凤兰答应后,她又不放心的道:“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尤其是高府,知道吗?” “知道了,母亲快些去。”在催促着平阳王妃离去后,石凤兰往自己屋中走去,走了一半后,她突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阿元道:“去备马车,我要去高府。”刚才这一路,她憋了半天,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阿元眼皮一跳,轻声道:“可是王妃说了,不许……” 石凤兰不耐烦地道:“让你去就去,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母亲若是怪罪下来,自有我担着,怪不到你头上。” 阿元无奈,只好去备了马车。待到了高府的时候,高氏夫妇正好送传旨太监离去,他们脸上的笑意更加刺痛了石凤兰。 “破落了这么久的高府,竟然出了一位亲王侧妃,实在是可喜可贺啊!”突如其来的声音令高氏夫妇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是石凤兰后,既畏惧又气恼,高侯爷轻咳一声,拱手道:“多谢郡主!” “侯爷客气!”石凤兰假意地笑着,随即又道:“雪柳呢?怎么没见到她?” 高夫人怕她找自家女儿的麻烦,急切道:“雪柳身子虚弱,正在房中静养。” 石凤兰噙在嘴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既是如此,那我就要去看看她了。” 高夫人赶紧拦住她,“雪柳这两日感染了风寒,万一传染给郡主,那就不好了。” “我素来身子强健,不怕!”说着,石凤兰便要强行入内。 高夫人哪肯让她进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等雪柳身子好了之后再见吧!” 石凤兰眉头微扬,“怎么,高夫人不让我进去?” “岂敢,只是……”未等高夫人说完,石凤兰已是一个闪身,自她身旁的空隙中钻了过去,想再拦已是不行,只得急喝道:“拦住她!” 几名下人赶紧挡在石凤兰面前,可是她却没有半分止步的意思,依旧往前走着。下人们不敢碰她,只能跟着一步步向后退。 高夫人攥着高侯爷的手臂,焦急的道:“侯爷怎么办?” 高侯爷犹豫片刻,急急来到石凤兰面前,“请郡主留步!” 石凤兰不屑的看着他笑道:“我若不留步,你待如何?” “郡主万事不要做得太过分为好!虽然我侯府门第不如王府,但也不是郡主能够放肆的地方!”高侯爷一向懦弱,可为了女儿,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石凤兰没想到一个世袭的侯爷胆敢这样和她说话,正要发作的时候,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父亲,让姐姐过来吧!” 高夫人赶紧走到那道碧色人影身边,心疼的道:“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高雪柳浅笑着摇头,“女儿不冷,母亲别担心。”说着,她再次朝高侯爷道:“父亲,我与姐姐这一面,早晚得见,避不开的。” 听到她的话,高侯爷长叹一声,侧身让开。他一让,石凤兰立刻走到高雪柳身前,冷冷相望。 “姐姐……” “啪!”清脆的掌掴声响起。 任谁也没有料到石凤兰一过来就动手,一时皆愣在那里。待回过神来后,高夫人紧紧将高雪柳搂在怀里,愤然道:“我们敬你是平阳王府的郡主,但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石凤兰怒极反笑,指着高雪柳恨声道:“论过分我哪里比得上她,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满肚子坏水,百般算计!”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姐姐你相信我!”高雪柳一边说一边去拉石凤兰的手,却被石凤兰狠狠甩开,险些摔在地上。 石凤兰厉声喝骂道:“亏得你还有脸叫我姐姐,简直是恬不知耻!” 高雪柳被她骂的垂泪不止,高夫人心疼女儿,争执道:“雪柳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情,倒是你,一直对她呼来喝去,视她为下人!” “没有对不起我?”石凤兰冷笑着,劈手夺过紫叶捧在手里的圣旨,一把将之展开,“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此乃陛下恩旨,郡主如有疑惑,该去问陛下才是。”说着,高侯爷伸出双手,“请郡主归还圣旨!” “要不是你们从中使手段,陛下会颁下这样的旨意?”石凤兰将圣旨掷回给他,盯着一直在低低啜泣的高雪柳恨声道:“不要以为有了圣旨在,你就嫁定了语止哥哥!高雪柳,我不会让你如愿,绝对不会!” 望着石凤兰离去的身影,高侯爷连连摇头,“冤孽,真是冤孽!” 高雪柳难过的道:“都是女儿不好,连累爹娘受委屈,女儿实在愧对爹娘!” 高侯爷抚着她红肿的脸颊,怜惜的道:“说什么傻话呢,为父只是担心你,以后她为正,你为侧,不知要受她多少气。” 高夫人目光在圣旨上扫过,叹道:“为娘也不知道让你嫁给宁王好还是不好。” 高雪柳握住二人冰凉的手,“能够成为宁王侧妃,是女儿几世修来的福气。至于姐姐……”她神色一暗,努力挤出一丝笑来,“只是一时误会而已,等以后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其实她人不坏,只是脾气有些大罢了。” 第99章 托梦质问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高氏夫妇明白高雪柳这样说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叹息着拍拍她的手,毕竟圣旨已下,就算真后悔,也不能再回头了。只希望,宁王侧妃这条路不会太难走。 在他们为高雪柳往后担心之时,平阳王妃正一脸惊诧的看着闭目徐徐捻动着佛珠的万太后,“是宁王主动要求?” “不错!”万太后半睁了双目,缓缓道:“今日一早,语止来见哀家,说是几经考虑,他愿意迎娶凤兰为正妃。但同时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娶高家女儿为侧妃,同一日成亲!” 平阳王妃冷眸道:“这个贱婢倒是真有手段,竟然哄得宁王主动求亲!”说着,她瞅着万太后,问道:“如此说来,真要她与凤兰一道嫁入宁王府?” 万太后停下手里的动作,取过若秋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淡淡道:“圣旨都下了,难道还有假吗?” 平阳王妃蹙眉道:“可惜太后没有早些为她与刘志赐婚,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万太后坐直了身子道:“你这么说,是在怪哀家?” 一听这话,平阳王妃赶紧站起来回道:“子君不敢,只是担心高雪柳心机深沉,以后凤兰会受她欺负。” 万太后笑了笑,“凤兰是宁王正妃,又是哀家的外甥女,哪个敢欺负她。” 平阳王妃忧声道:“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太后知道,凤兰那孩子单纯,半点不晓得隐藏心思。” 万太后拢了拢鬓角,淡然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好在凤兰是正妃,又有你这个母亲从旁提点。” 平阳王妃愁眉道:“话虽如此,但臣妾也不能时时在她身边提点。” 万太后淡然一笑,取过桌子上双耳瓶中插着的一支梅花在手中把玩,微一用力,梅枝拦腰折断,开在枝间的粉红梅花,受到断枝震荡,落在万太后深红裙裾上,“何需时时提点,瞅准时机,一次就够了。” 平阳王妃的眉头微微一跳,眼底扫过一轮精光,下一刻,欠身下去,恭敬道:“臣妾明白,多谢太后提点。” 万太后随手掷了梅枝,“不过你也要多劝劝凤兰,让她学着收敛性子。出嫁之后,毕竟不比平阳王府,尤其语止对她并无感情。” “臣妾谨记。”在直起身后,平阳王妃忍不住叹了口气,“若非凤兰这孩子死心眼,非宁王不嫁,哪里需要如此。”停顿片刻,她想起一件事来,轻声道:“太后,这叶雪梅还住在宁王府中,该如何是好?” 万太后揉了揉额角,“为了凤兰,哀家已经过问太多宁王府的事情。这件事就留给她自己去解决吧!” 平阳王妃赔笑道:“凤兰性子直,哪里懂得这些,还是得请太后多多费心。” “你倒是护的牢。”万太后语气平淡如常,却令平阳王妃心中一跳。她与万太后是姐妹,也是最了解她的人。虽然这几个字很是平淡,却已然察觉出万太后隐藏于言词后的不满。是以,她小心翼翼的斟酌了言词道:“臣妾是想着,趁现在尽量替凤兰铺平道路,让她往后好走一些。” “铺得了一时,铺不了一世。往后的路,终归还是靠她自己走。叶雪梅也好,高雪柳也罢,就当是给她的历练。有哀家看着,翻不了天。” 万太后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平阳王妃自是不好再说什么,欠身应下后,关切的道:“臣妾看太后神色疲倦,可是昨夜未睡好?” 万太后靠着垫子,幽幽道:“哀家昨夜梦到了母亲,她质问哀家,为什么不救德林,为什么要任由皇帝下旨斩了他,断了大哥唯一的血脉。” 平阳王妃叹息一声,安慰道:“德林一事,太后已经尽力了,是他自己不争气。母亲想必是不知其中缘由,才会托梦来质问太后。臣妾明日一早就去母亲坟前祭拜,告知德林一事的经过,相信母亲会理解。” 万太后点点头,“大哥怎么样了?” 平阳王妃眸光微闪,温声道:“臣妾昨日去见大哥,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太后不必挂心。” 万太后牵起唇角,划出一抹凉意,“他可是还在怪哀家?” 她的话令平阳王妃沉默了下来,直至炭盆传来一声暴炭的声响,才低声道:“德林毕竟是大哥唯一的儿子,杳然失去,难免伤心。太后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能想通的。” “希望如此!”万太后看了一眼细腻莹润的窗纸,叹声道。 穆王府中,公良语止往嘴里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公良延庆蹙眉看着他,他从未见五哥如此喝过酒。 就在公良语止再一次执起青玉酒壶准备往杯中倒酒时,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五哥够了,别再喝了!” 公良语止寂寥一笑,“都说一醉解千愁,可不是正好吗?” 公良延庆按住他端起酒杯的手,“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罢了!” “至少可以求得一时宁静,有何不好!”说话之时,他用另一只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望着他这副借酒消愁的样子,公良延庆痛声道:“五哥你这是又何苦呢?” “苦……”公良语止喃喃重复了一遍,摇头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何苦之有。” 公良延庆将他手中的酒壶抢走,叹道:“我知道五哥在生叶姑娘的气,可眼下的局势中,也只能如此了。至于叶姑娘……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的功利女子,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五哥不妨与叶姑娘心平气和的谈一次。怎么着也比这样互相不理睬的好。” 他回府不久,就听到消息,说兴德殿发下两道赐婚的旨意,分别传去了平阳王府与高侯府,于二月初十同一日,两女一同嫁给公良语止为正侧妃。 若说石凤兰那道旨意在意料之中,那么高雪柳那道就真是万万没想到了。他正要去宁王府问个究竟,还没去公良语止就过来了,还非拉着他饮酒。不到半个时辰,就一人喝了三壶酒。不过,他也趁此机会,问清了事情经过。 第100章 互相制约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伸手几次想要抢夺酒壶,终没有抢上,他手握成拳头,向石桌上狠狠的砸去,“咣当”一声,石桌上的杯盏被震得乱晃,“你说的没错,叶姑娘不是一个功利之人。所以她昨日与我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为了刺激我,从而让我答应将石凤兰娶了罢了。” “五哥你……”公良延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公良语止怆然笑着,一层水雾在眼底若隐若现。 公良语止轻声道:“其实一开始,我真的中了她的计,异常生气。可是静下来细想之后,确实明白了她的一番苦心。之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即便我的战功再大,也终究不能够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说罢,他低头望着自己张开的双手,徐徐道:“说到底,还是我太过弱小。如果今日我有与皇兄抗衡的能力,又何须这样处处被动。还有雪梅,她背负着整个叶家一族的血海深仇,我怎么能够让她放下,和我离开呢?我真是太傻了……太傻了……” 公良延庆愣愣的站在那里,若非公良语止自己说出来,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素日里沉默寡言的五哥,竟藏了这么多心思。 “既然五哥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与叶姑娘赌气?” 公良语止缓缓握紧摊开的手掌,“其实昨夜想明白了雪梅的用意之后,我就在犹豫着是否要去向她道歉。可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我伤心。所以,我绝对不能够对她直言。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这个样子,也能够暂时保全她。” 默然半晌,公良延庆说道:“独自承担这一切,五哥不觉得太过辛苦吗?” “只要她安好,我再辛苦也值得。”说完这句话,公良语止用力抹一把脸,“记着,今日这番话,绝对不可以告诉雪梅。” “我知道。”公良延庆叹了口气,静默片刻,他又道:“五哥这次是当真下定了决心要迎娶高雪柳吗?” 冷风吹打在公良语止的脸上,他神情冷峻的回道:“不错!与其一虎独大,不如引狼相争,让她们自相残杀!既然高雪柳一心设计想要嫁给我,那我就如同她所愿。” 公良延庆问道:“五哥是说,利用高雪柳来制约石凤兰?” “不错。七弟,你可知太后面前,谁人最说得上话?” 公良延庆细想了一会儿,道:“自然是陛下了!” 公良语止摇摇头,“皇兄虽是太后亲生,却不是最说的上话的那一个。” “那是谁?” 迎着公良延庆好奇的目光,公良语止缓缓道:“平阳王妃。” “她?”公良延庆先是一怔,随即释然,“也是,平阳王妃是太后幼妹,几十年来感情一直很好。” “我们手上拥有的,除了军防营之外,就只有一个刑部。这样的实力与皇兄相比,相差太远,根本不足以与他抗衡。而以太后与皇兄的疑心,是不会轻易放更多的权力给我们。但若有平阳王妃从旁帮衬,那就不一样了。” 公良延庆问道:“五哥是打算利用石凤兰将平阳王妃绑在自己的船上?”说罢,不等公良语止回答,他又蹙眉道:“可就算只有石凤兰一人,平阳王妃也是你的岳母,她的势力比高侯大多了。为何非要一起娶呢?” 公良语止回道:“高雪柳的存在,会让石凤兰时刻感觉到威胁,若是我再对高雪柳好一些,她所感受到的威胁就会更重。在这种情况下,平阳王妃为了保住石凤兰的正妃之位,一定会极力襄助我。” “这倒也是。”公良延庆点了点头,怔怔的望着公良语止。 公良语止察觉到他略显古怪的目光,问道:“为何这样看我?” “没想到,五哥也有心思玲珑的这一天。不过……”公良延庆微微一笑,眸光异常清亮,“我喜欢!” “人不会总是一成不变的。”公良语止凝声道:“混混沌沌过了半辈子,是时候清醒了。” 这件事成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除了公良延庆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公良语止的真正心思。就连叶雪梅也被蒙在鼓里。 自打入了腊月后,雪一直断断续续下着,天空也总是阴沉沉的,没有放晴的迹象,让人不禁猜测,新年是否要在阴冷霜雪中度过。 好在上天并没有这个打算,腊月二十九这日,天空终于放晴,久违的阳光穿过云层照落在望上京中,虽然寒风未止,却令人心情愉悦,一扫之前的压抑。 到了除夕这日,天气更加晴好,浅金色阳光照在身上有浅浅的暖意,堆积在瓦顶多日的雪化成一道道清澈的雪水顺着屋檐流下来。 一早起来,容香便带着袁立几个人打扫院落,又将之前准备好的对联、窗花、灯笼一一张贴悬挂了起来。在她的忙碌下,东院终于有了新年将至的喜庆之意。 袁立挂完最后一个灯笼,下了梯子对容香道:“这样挂着可好?” “嗯,距离正好,也没歪。”说着容香看了一眼天色,“阿碧他们都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别误了与家人的年夜饭。” 荣王府本无除夕放下人归家的规定,但叶雪梅怜他们思念家人心切,特允在东院伺候的下人归家过一夜,翌日再来。 袁立摇头道:“我还是不回去了。不然只有容香姐与姑娘两人,太过冷清了。姑娘心情又一直不怎么好。” 容香神情一黯,随即勉强笑道:“姑娘有我照顾着,没事,快走吧,除夕夜一年可只有一回呢。” 袁立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容香姐也说了一年一回,明年再回去也是一样的。家里还有弟妹在,有他们陪着,家里不会冷清,我还是留下来陪姑娘吧!” “既是这样,你随我去厨房包饺子吧,差不多也该准备起来了。” 这会儿还不到准备晚膳的时间,故而厨房里也没什么人。容香与袁立两个人一起包着饺子。袁立一边包着,一边偷偷瞅着容香。容香见他如此,便问道:“怎么了?有话与我说?” 第101章 放烟花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见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袁立便索性问出了自己憋出了多日的话,“容香姐,王爷与姑娘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一个月都不见王爷来东院?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提到公良语止,容香就来气,狠狠一捏手里刚刚包好的饺子,“还能怎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袁立咋舌,“可是与高小姐有关?” “何止与她有关?根本就是她一手所为,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子。想想就让人生气。” 袁立听得越发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高雪柳不是好人,往后遇见她小心一些。”容香含糊着答了一句,催促着他赶紧将饺子包好。 冬日的夜,暗的特别的快,才申时刚过,就已经暗沉沉一片了。 煮好饺子后,容香端着走进屋中,笑着朝坐在窗边出神的叶雪梅道:“姑娘,可以吃饺子了。” 叶雪梅回过神来,瞧见袁立也在,讶然道:“怎么还不回去?” 容香抢先替他答道:“奴婢与他说过了,但他坚持要留下来,只能由着他去了!” 袁立一边摆弄碗碟一边笑嘻嘻的道:“小人一回家,几个弟弟妹妹非得缠着要压岁钱不可,好不容易才攒了几个钱,小人可还想多捂一阵子呢,求姑娘千万别赶小人回去。” “你呀!”叶雪梅被他逗得掩唇轻笑。这时,容香已经盛了一碗饺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公主您快尝尝看,奴婢包了好几种您爱吃的馅。” 叶雪梅接过袁立递过来的筷箸,问道:“王爷那里送去了吗?” 容香撇了撇嘴,说道:“王爷去了宫里赴宴,再说,厨房里那么多人,自然会有人做饺子送去,哪里需要咱们操这个心。” 叶雪梅默然片刻,道:“话虽如此,还是盛一碗给王爷送过去。” 容香满心不乐意的道:“姑娘,王爷都那样对您了,您还记挂他做什么。” “总记着这些,只会令自己不痛快,快去吧!”在叶雪梅的催促下,容香不情愿的答应下来,盛了一碗饺子装在食盒里送去了南院。 蔡和正在吩咐下人做事,看到容香过来,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容香姑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叶姑娘有什么吩咐?” 容香扯了扯唇道:“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容香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妨与我说。” 容香将食盒递给他,“这是姑娘让我送来的饺子,你替我交给王爷吧。” 蔡和自是答应了,在她离去后,公良语止便回来了,想是宴席上喝了不少酒,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在扶他进屋后,蔡和绞来帕子递过去,“王爷,可要小人去煎一碗醒酒汤来?” “不必了。”公良语止拭了拭脸,接着道:“宴席上只顾着敬酒,也没吃什么菜,这会儿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一些来。” 听到这话,蔡和心中一喜,连忙取来搁在小几上的食盒,“这是叶姑娘特意让容香送来的饺子,正好给您垫饥。”说罢,他将盛着饺子的青瓷碗取了出来,连着食盒里备好的醋与筷箸一起递给公良语止,“还热着呢,王爷您快吃吧。” 公良语止垂眸望着那碗饺子,却没有接在手里,过了一会儿,他道:“送回东院去吧,就说我已经吃过了。还有……让她以后都不要再送来了。” 蔡和有些为难,小声劝道:“好歹是叶姑娘的一片心意,王爷您就吃几个吧。” 公良语止目光一冷,盯着他道:“什么时候这宁王府轮到你来做主了?” “小人不敢,王爷息怒,息怒!”蔡和连连躬身,再不敢多说一句。 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公良语止的声音,“本王让你准备的烟花呢?” 蔡和赶紧回道:“回王爷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全部都放在前院,派了人在那里看守。” 在示意蔡和离去后,公良语止独自来到前院,负责看守的小厮看到他后,连忙提着灯笼迎上来,“王爷,可是现在就燃放?” “把火折子给我,你退下吧!” 公良语止吹亮了火折子,点燃其中一个烟花的引线,当最后一点引线也消失时,一簇簇火光伴着尖锐的破空声划向天际,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化作一朵又一朵流光溢彩,绚丽灿烂,却也转瞬即逝的烟花。 “砰!砰砰!”此起彼伏的烟花声传遍了宁王府每一个角落,引人争相观看。叶雪梅站在院中,仰望着夜空中的漫天烟花。 袁立看的目不暇接,惊叹道:“这些烟花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烟花,也不知道是谁家在放。”他根本没有往公良语止那边想,因为在过去几年里,王府从来没有燃放烟花的例子。 宁夜寒风尽,烟花雨满楼。欲瞻花已去,无奈悯苛求。 望着熄灭又盛放,似乎永无尽头的烟花雨,叶雪梅合掌闭目,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许下这一年除夕的愿望,“请求上苍庇佑宁王平安,遇难呈祥,早日乘风化龙,取回他应得的一切。不求共结连理,只求他平安喜乐。” 叶雪梅并不知道,就在她许愿之时,在墙的另一边,公良语止也在烟花下祈愿,“公良语止此生别无所求,只求上天保佑她从此无病无灾,福寿绵长。只要她此生平安,我愿承受所有灾劫磨难,此生用不言悔!” 两道影子,投在同一道墙上,只是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一墙之隔,却犹如两个世界。 新年过后,天气一日好过一日。尤其在入了二月之后,颇有一种春日将至的感觉。 无论石凤兰如何的不愿,在圣旨之下,也只能妥协,接受与高雪柳一同嫁入宁王府的事实。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她很是烦躁。按理来说,无论哪一处府邸,东院都是正室所居,可这会儿都二月初六了,迟迟不见叶雪梅迁出来,难不成公良语止打算让她继续住着?那她住哪里?与高雪柳一起挤西院吗?若当真如此,那真是要被人笑死了! 第102章 唱戏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正当石凤兰心烦意乱之时,阿红走了进来,躬身道:“郡主,打听到了,叶雪梅还住在王府里!” 石凤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愤道:“这个女人好不要脸,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赖在王府里不走。” 阿红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不如……咱们再去求求王妃?” “母亲是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件事了,再求也没用,太后也是一样的心思,真让人心烦。” 听她这么说,阿红也没了主意,“这么说来,岂非只能让她继续住在王府里?” “不行!”正在她心烦意乱时,有侍女走了进来,禀报道:“郡主,高小姐来了,说是要见您。” “高雪柳?”石凤兰眉目一挑,眸光冰冷的道:“她竟还有胆子来见我!” 阿红闻言俯身道:“奴婢这就去打发她走。” “不用。”石凤兰唤住她,“人都到门口了,不见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说起来……”她打量着自己的纤白手指,冷笑道:“那一日我还没有打痛快呢!” “奴婢明白。”阿红会意一笑,转脸朝尚候在一旁的侍女道:“你听到郡主的话了,还不快去请高小姐进来。” “是。”在侍女退下后不久,穿着粉色桃花裙的高雪柳走了进来。石凤兰还未曾发难,她就已经屈膝跪了下去,“雪柳愧对姐姐,今日特来向姐姐请罪。” 石凤兰缓过神来,讥讽道:“高小姐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高雪柳擦了擦眼泪,涩声道:“雪柳知姐姐心中有气,但请姐姐务必相信,雪柳从来……从来都没有背叛姐姐,更没有想过要与姐姐抢宁王。” 她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石凤兰强压下来的愤怒,起身指着她厉声道:“是谁在暗中离间我与语止哥哥,又是谁寻死觅活博取语止哥哥的同情?好了,你现在如意了,再过几日就会与我一同嫁入宁王府,成为宁王侧妃。现在又跑来与我说没有,你当我真有那么好骗吗?” 高雪柳被她说的连连落泪,好一会儿才悲声道:“是,我是两次寻死,但那是因为姐姐逼我嫁给刘志。我求不得姐姐的原谅,唯有一死以求解脱,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更不知……母亲竟然会去求宁王。” 石凤兰眉头一蹙,“她去见了宁王?” 高雪柳点点头,“在姐姐逼我嫁给刘志的时候,父母心疼我,不愿意我嫁过去,是以到处去求人,可却无一人敢应。后来实在无奈,母亲只好瞒着所有人偷偷求宁王。宁王不忍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故而答应。若非母亲今日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至今还不知道。”说着,她拉着石凤兰绯红蹙银线的袖子,楚楚道:“姐姐,你相信我,我事先真的不知情,否则,也不会让母亲走这一趟。” 石凤兰甩开她的手,冷哼道:“事已成定局,你自是说什么都可以。” “姐姐……” “闭嘴!”石凤兰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永远都不要叫我姐姐,你不配!” 山茶见自家小姐受委屈,忍不住出声道:“小姐今日是真心诚意来向郡主认错,为何郡主非要这般得理不饶人?” 石凤兰盯了山茶片刻,忽而笑了起来,“你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求得我原谅。好,只要她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她之前做的那些事。” 她的话令高雪柳精神一振,连忙道:“姐姐请说,雪柳一定办到!” 石凤兰伸手抚过她的面庞,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只要你这会儿死在我面前,我就原谅你,如何?” 高雪柳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山茶更是气愤不已,对她道:“小姐您都瞧见了,她根本不在乎与您的姐妹之情,再说下去也没意思,咱们还是走吧。” 阿红嘲讽道:“奴婢奉劝高小姐一句,以后话不要说得太满,否则说了又做不到,出尔反尔,那可是丢脸得很。” 高雪柳推开山茶的手,默默望着石凤兰,良久后,她轻声道:“是否我死了,一切恩怨就都烟消云散?” “是!”石凤兰毫不犹豫的应着,她根本不相信高雪柳会真因一句话而寻死。 “好!”高雪柳低头垂目,嘴角漫出一抹幽凉的笑意,“雪柳,如姐姐所愿!” 未等石凤兰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高雪柳已经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狠狠朝自己胸口刺去! 所有人都被她这个疯狂的举动给吓住了,山茶反应最快,惊呼一声,在簪尖离高雪柳胸口还有半寸之时,紧紧攥住了簪子。尖锐的簪尖划破了她的手指,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山茶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焦灼的道:“小姐,您疯了吗?您要是死了,侯爷和夫人怎么办?夫人当日之所以去求宁王,就是不想您做傻事呀!” “我……”高雪柳盯着山茶满是鲜血的手,泪不住的落下。而山茶也跟着她一起痛哭起来。 在她们哭成一团时,石凤兰终于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事情,心中一阵后怕。这可是平阳王府,一旦高雪柳死在此处,天下人都会认为是被她逼死的。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四日后的大婚。 阿红也是心有余悸,“高小姐你若真是不想活了,就回高侯府去死,在这平阳王府寻死觅活的算是怎么一回事?威胁我们吗?” 山茶将脸上的泪痕擦掉,气不过地说道:“之前逼小姐死的人是你们,这会儿又说小姐威胁你们,简直……简直就是无耻。” 阿红闻言,呵斥道:“放肆,你怎敢这样与郡主说话?” “我说错了吗?”山茶这会儿也是豁出去了,接着说道:“郡主口口声声说我家小姐与您争夺宁王,事实上,真正与您争夺宁王的是叶雪梅,宁王屡屡拒婚也是因她之故。甚至眼见大婚在即,还不肯让她迁出东院。您不恨她,却狠视您如亲姐的小姐,您不觉得很可笑吗?” 第103章 替死鬼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闭嘴!”石凤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山茶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她心底痛处。 山茶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奴婢可以闭嘴,但叶雪梅不会就此消失,她在,不止在宁王府,更在宁王心中,你永远都摆脱不了!” “闭嘴!我叫你闭嘴!”石凤兰尖叫着,挥手一掌掴在山茶脸上,她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 在石凤兰再次扬手欲掴时,高雪柳起身紧紧握住她的手,泣声道:“当日我之所以不赞同姐姐嫁给宁王,就是不想姐姐后半生一直活在吴国公主的阴影中。只是我没想到,最后……竟会变成这样!不过姐姐可以放心,入府之后,我绝不会与你争夺宁王。” 阿红瞥了她一眼,不屑地道:“你以为自己争得过我家郡主吗?” 高雪柳没有接她的话,朝面目阴沉的石凤兰道:“请姐姐相信,雪柳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说罢,她欠了欠身,带着山茶退了出去。 走出平阳王府,高雪柳扶着山茶的手跨上候在外面的马车,在她们坐好后,车夫挥了挥鞭子,车子便缓缓转动了起来。 山茶掀起车帘,望着后面渐离渐远的平阳王府,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迟疑的道:“小姐,您说长荣郡主会相信吗?” 高雪柳弯唇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一扫之前的委屈与怯懦,“全然相信是不可能的,但足以让她与我站在同一边,共同对付那个女人!” 说完后,她取过帕子替山茶包住已经凝血的手掌,“这次委屈你了。” 山茶连忙道:“小姐言重了,只是一点皮肉之苦罢了,奴婢受得住。奴婢只担心……吴国公主不容易对付。”平阳王府里的赔罪甚至是寻死,皆是高雪柳一人设计,只为取信石凤兰,来日共同对付叶雪梅。 “我知道!”高雪柳弹了弹半透明的指甲,继续道:“所以才要找一个替死鬼!” 山茶会意的笑道:“小姐一定可以得偿所愿!” 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住,阴沉沉的,似乎随时会下雨。偏在这个时候,公良延庆非要拉着叶雪梅出府游赏花苑。叶雪梅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容香扶着叶雪梅来到府外,发现不见马车候着,未等她询问,公良延庆已经说道:“赏花的地方离此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叶雪梅有些疑惑的道:“据我所知,这附近并没有花苑,七王是否弄错了?” 公良延庆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公主过去就知道了。” 见他不肯说,叶雪梅也没有多问,随着他一路走着。如他所言,要去的地方离宁王府并不远,很快便到了。 “这里?”容香满脸诧异的盯着紧闭的两扇木门。无论怎么瞧,这里都是一处普通的院落,与公良延庆所说的花苑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错。”公良延庆答了一句,上前叩门,很快就有一个六旬左右的老汉来开了门,一见到公良延庆便笑吟吟的行了礼。 公良延庆问道:“可都布置好了?” 老汉连连答应,“都布置好了,每一处都按照王爷的吩咐行事,半点不差。” 公良延庆满意的点点头,回头朝叶雪梅道:“花圃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好。”叶雪梅应了一声,随他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三进院落的宅子,前面是正堂,后头则是东西厢房以及后院。白墙黑瓦,虽不及王府,却也干净整洁。 一般的院落中,后院是一间宅子最里面的地方,到了这里就没有路了。可这间宅子的后院,竟然开了一道垂花拱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小道自后院一直延伸到垂花拱门后面,仿佛是在无声的告诉来人,此处别有洞天。 当叶雪梅沿着这条小道看清垂花拱门后面的景色时,惊诧不已。在这间并不起眼的宅子里,竟然有一座十几丈的花苑,遍种着奇花异草。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廊回路转。一路走来,一步一景,犹如漫步于江南山水间。 容香惊叹道:“好美的花苑啊,若非事先知晓,奴婢还以为是在上林苑呢。” “确实不错,只是……”叶雪梅四下里环视了一圈,疑惑地道:“看这间宅子并不像是富贵人家所有,何以会有这么大的花苑?” 公良延庆走进一座八角亭中坐下,“不瞒姑娘,这原本是两间宅子,相互连着。我买下后,将它们相互打通,一间依旧做宅子,另一间则拆了做花苑。年前就开始布置,一直到今儿个才算是差不多了。除我之外,姑娘算是第一个见到这花苑的人。” “原来如此。”叶雪梅释了心中疑惑,接着道:“这处花苑自是极好,只是……离恪王府稍远了一些,七王过来游玩略有些不便。” “是远了一些,不过也正好。” 容香瞅着他,不解的道:“既是远了,怎么又说正好?” 公良延庆看着她笑道:“傻丫头,对本王来说远了,对你家姑娘来说,可不是正好吗?” “什么啊,与姑娘有何……”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明白过来,“七王是说,让姑娘住这里?” “总算还不算太笨!”揶揄了容香一句后,公良延庆看向叶雪梅,正色道:“我知道姑娘曾几次向五哥要求迁出宁王府。确实,五哥即将大婚,姑娘继续住在府中并不妥当。但离得太远又不方便商议事情。这个距离最合适不过。” 叶雪梅闻言,对着他欠身道:“既是这样,就多谢七王了。” “姑娘客气!”公良延庆虚扶了一把,在陪着叶雪梅往外行去时,他忽然道:“姑娘你不要怪五哥,他也有他的苦衷。” 叶雪梅淡然道:“我知道,我也从没怪过他。” “那就好。”在回到宁王府后,叶雪梅回了东院收拾衣物。公良延庆则一路来到了南院。 公良语止自书案中抬起头来,“她喜欢吗?” “五哥花了那么多心思布置花苑,姑娘怎么会不喜欢。”说完之后,他又叹了口气,“只是五哥,你不难受吗?” 第104章 树立战功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静默半晌,淡然道:“只要她安好,我怎样都行。” “可是我看得出来姑娘并不开心。除了最开始那一瞬间的惊艳之外,她的眉头从未真正舒展过。我看得出来,姑娘很在意五哥。至于五哥,对姑娘更是百般用心。明明彼此在意,为何不能坦然相待,非要这样?” “坦然又如何?我与她可以在一起吗?”不等公良延庆言语,他又接着道:“不能。既是这样,又何必让她跟着我一起痛苦,就让她以为……我恨极了她。” 公良延庆心有不忍,“五哥你这是何苦呢?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姑娘会知道这一切,到时候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再说。”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记住,绝对不可以告诉姑娘。否则,决不轻饶你!” “我知道。” 见他答应下来,公良语止舒展了眉心,抚过手里的折子,“这是昨日传来的军情,陛下已经开始调集粮草,这一战怕是免不了了。” “吴帝还真敢打这一仗。”公良延庆取过案前的折子阅了一遍之后,他道:“可知与吴国结盟的是赫舍还是夏国?” “我让天囚他们去查了,暂时还没结果。但……在我看来,夏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公良延庆点了点头,问道:“陛下可有说一旦开战,让何人领兵?” “倒是没有明说,但看陛下的意思……应当属意平阳王。” 公良延庆冷笑一声,“也是,吴国国力与咱们不相上下,一旦开战,调动的兵马至少在二三十万之多。这么庞大的兵权自然要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公良语止蹙眉缓缓道:“七弟,我想,领这个兵。” 公良延庆愕然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连摇头,“他不会答应。” 公良语止也不着急,淡然道:“理由呢?说来听听。” “第一,两国交战,少则一月,多则数月甚至更久。五哥你新婚燕尔,离开这么久不合适;第二,论领兵的经验与资历,有几位将军在你之上,平阳王就是其中之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我之前所说,以陛下那么多疑的性子,如此庞大的兵权绝不会轻易交出去。不过,众兄弟中,他对你还算信任,但也仅止于此,远不能同万氏紧紧绑在一起的平阳王相提并论。” 公良语止一直盯着他看,令他心中忐忑,忍不住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公良语止笑了笑,道:“没有,你每一句都分析的很对。” “那五哥为何还如此看我?” 公良语止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冲动任性,时时需要人提点。哪怕后来知道了你真正的心思,也没有改变这个念头。直至这会儿才知道,你不仅早已长大,更是沉稳了许多。” 公良延庆粲然一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将来,我都是五哥的七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知道。”公良语止再次捏了捏他的肩膀,收回手道:“你刚才说的三点,大致都对,唯独一件事情错了。” 公良延庆疑惑的道:“哪一件?” “与万氏绑在一起的,并不仅仅是平阳王,还有……”公良语止指了指自己道:“我!” “你?”诧异之余,随即反应过来,“五哥是指你与长荣郡主的婚事?” “没错。大婚之后,我也算是半个万家人了,与平阳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公良延庆低头想了一会儿,拧眉道:“话是这么说,但平阳王夫妇成亲二十载,五哥却才成亲,确切来说,是连亲还未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是断然不及平阳王的。” 公良语止微微一笑,“可若是平阳王亲自举荐我呢?” 公良延庆当即答道:“那当然不一样了。可平阳王无缘无故怎么会举荐五哥呢?” “这就是我要娶高雪柳的目的。”在公良延庆不解的目光中,他盯着张贴在窗外的双喜红字,凉声道:“瞧着吧,这次统兵之权,我一定会拿下!” 公良延庆眸光微闪,压低了声音道:“五哥可是想挟兵权而……” 公良语止摇头道:“还不到那个时候。这次我若得兵权,以陛下的性子,定会布下后招,以防叛乱。我现在需要的,是军功——无人敢动的赫赫军功。” 公良延庆闻言有些担忧的道:“五哥就不怕功高震主?” “震主也就意味着我有资格与陛下一争长短,而不像现在这样全无还手之力!”自从那一夜决定全力争夺帝位后,他就一直在想办法扩张势力与威望。无奈他与公良容若相差太多。思来想去,想要拉进彼此距离,唯一的捷径就是树立军功。 公良延庆默然半晌,轻声道:“战场凶险,随时都会马革裹尸还,五哥当真想好了吗?” “富贵险中求,功名危中取。”公良语止缓缓念出这句话。 公良延庆见他心意已定,阻拦不得,只得答应。公良语止看着他,又道:“姑娘搬出去后,虽然有弥囚他们暗中保护,但终归不比在府里。你多安排一些身手不错的护卫过去。” 对此,公良延庆自是一口答应下来。 随着大婚临近,宁王府里的喜气一日重过一日。二月初七,宁王府调集数百石白米,以施福添喜之名分派给城中百姓。一同派出去的还有一个个小小的福袋,里面装着或多或少的几个铜板。钱财虽不多,却引得百姓交口称赞。 二月初八,叶雪梅带着容香、弥囚等人收拾东西搬出宁王府,迁入公良延庆所“赠”的宅子里。因着叶雪梅姓叶,这间宅子被命名为叶宅。 离开宁王府时,叶雪梅几次回头,都未曾见到那道身影。他……终归是未曾来相送。是啊,他那样恨自己,又岂会来送,终归是自己妄想了。 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中,叶雪梅举步跨出了门槛,月华纹锦长裙在身后缓缓曳过…… 她并不知道,她所想见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她身后。只是,他看得到她,她却看不到他。 第105章 吴国增兵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直至朱门隔绝了那道身影,公良语止才从红柱后面走了出来,默默望着紧闭的两道门。 二月初十,无数朱漆髹金,绑着红绸的箱子自平阳王府抬出,一担担,一杠杠,流光溢彩。浩浩荡荡的宛如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蜿蜒铺就着令无数百姓艳羡的十里红妆。 相较之下,高侯府就要寒碜许多。尽管他们倾尽所有为女儿置备嫁妆,仍是不及平阳王府十之二三。 在送高雪柳乘上花轿之前,高夫人想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不禁连连落泪。高雪柳知道她因何落泪,安慰道:“母亲莫哭了。” 高夫人难过的道:“是爹娘无用,不能为你准备更好的嫁妆。以长荣郡主的性子,必会拿这件事情挖苦你。” 高雪柳平静的道:“女儿今日虽不如她,但来日,一定会跃居她之上,光耀我高家门楣。” 高夫人叹气道:“傻孩子,她可是正妃,你怎么跃居她之上?” 高雪柳勾起朱唇,凉声道:“今日是正妃,不代表一辈子都是!” 高夫人眼皮一跳,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直到这一刻,才隐约察觉,这个女儿在乖巧懂事的表面下,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副面貌。 “侯爷,夫人,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让小姐上花轿吧,以免误了吉时。”喜娘的声音隔门传来,打断了高夫人的沉思。在盖上鸳鸯戏水的喜帕前,她握住高雪柳的手叮嘱道:“往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让山茶她们过来传话,我和你父亲都会全力帮你。” “多谢母亲。”在嫣然笑意间,高雪柳扶着山茶的手走了出去。在锣鼓唢呐声中,乘上了花轿,踏上前往宁王府的路,也正式踏上了她百般算计得来的宁王侧妃之路…… 兴德殿内,公良容若双手平伸由万皇后替他穿上明黄九龙袍,系上织锦缂丝腰带。浓黑的长发上,一顶赤金镶九珠簪冠束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极是丰神俊朗。 万皇后垂身替公良容若抚平衣裳,笑道:“若非事先知晓,文武百官非得以为今日是陛下娶亲。” 公良容若朗声一笑,“怎么,皇后怕朕抢了五弟的风头?” 万皇后抿唇笑道:“臣妾有什么好怕的,就担心待会儿宁王见了不愿站在陛下身边呢。不过话说回来,宁王可真是福泽深厚,不仅一次就迎娶了正侧二妃,还得了陛下亲自主婚。” 公良容若接过小顺子递过来的参汤抿了一口,“什么时辰了?” 小顺子恭敬地道:“回陛下的话,已经申时一刻了,辇驾已在宫外等候。” 公良容若将白玉描花碗递给皇后,“吉时是申时三刻,该是时候过去了。” 万皇后最后替公良容若理了理九龙华袍,屈膝道:“臣妾恭送陛下!” 小顺子甩了甩佛栉,“陛下起驾!” 公良容若正要起步,一名内监突然急匆匆奔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喊道:“陛下!陛下不好了!” 小顺子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拦住他,低喝道:“陛下好着呢,嚷嚷什么?今儿可是宁王大喜的日子,你也敢来触霉头,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内监缓了口气,急切道:“顺总管息怒,不是小的要触霉头,而是真的出大事了!”说着,他递过一封折子,“这是闵阳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北境,出大事了!” 看到那封血迹斑斑的折子,小顺子不敢怠慢,赶紧接过递给公良容若,“陛下,北境闵阳谷,八百里军情急报!” 万皇后在旁边听到他的话,疑惑的道:“这闵阳谷不是前两日才派人送来折子吗?何以这么快又有急报了?” 公良容若也觉得奇怪,接过折子细细的看了起来,待得看完奏折,面色阴沉如铁,盯着那名内监道:“送折子来的人呢?” “回陛下的话,正在宫外候着。” “立刻带他进来。” 当送信士兵出现在兴德殿时,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伤吓了一大跳。他满身的伤痕,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血淋淋的,就连眼睛都瞎了一个。 万皇后已是吓得不轻,险些晕倒在地,公良容若连忙命宫人将她给扶了回去。紧接着,他便问道:“不过短短几日,闵阳谷何以就失守了?” 士兵愕然道:“早在一个月之前,闵阳谷就被吴国给围了,陛下为何说是几日?” 公良容若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一个月?” “是!”士兵肯定的道:“一个月前,吴国突然出兵将闵阳谷围的水泄不通,将军派了一千精兵护送小人突围,但最终活着来到开封的,只有小人一个,其他人全都死了。”想到这半个月来的浴血厮杀以及不断在身边倒下的兄弟,士兵不禁红了眼。 小顺子满面惊讶的道:“这不可能,前几日送来的奏报只说吴国增兵而已。” 士兵也回道:“吴国增兵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公良容若越发的惊讶了,取过摆在御案上的一封蓝皮折子递给士兵,“你瞧瞧。” 士兵看过后,说道:“小人记得这封折子,将军在一个多月前就送出了。同样是八百里加急,当时吴国还未围困闵阳谷,按照路程算,应该一个月之前就送到了。” 小顺子听得越发糊涂,“这折子确实是几天前才送到的,与你说的一个月,完全对不上。而且送来折子的那名士兵也没有说什么啊。除非……”他瞅了公良容若一眼没有说下去。 公良容若声音阴寒的道:“除非送信来的根本就不是咱们宋国的士兵!” 小顺子小声道:“陛下英明!” 公良容若气愤道:“好一个吴国,竟然在不声不响中吞掉了闵阳谷,真是能耐!”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然明白了,闵阳谷守将在一个多月前发现吴国增兵,送出军情急报,想要提醒公良容若做好应战准备。岂料被吴国所截,并在闵阳谷守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之围住,截断了闵阳谷与开封之间的通信。直至一个月后,才派人假冒宋国士兵,将这封信送来开封,令公良容若以为闵阳谷还安然无恙。若非今日收到这封急报,他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 第106章 宁王统兵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小顺子在一旁焦急的道:“陛下,闵阳谷是北境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一旦被攻破,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公良容若本就心中烦闷,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心烦意乱,斥道:“还用你来提醒朕吗?” “奴才多嘴!”小顺子惶恐,连忙打了自己两巴掌,算做是自罚。 公良容若在殿中来回走着,良久后,他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去传平阳王来见朕!” “遵旨!”小顺子答应一声,对尚在一旁的内监道:“立刻去宁王府传平阳王进宫见驾!” 他这么一提,公良容若才想了起来,今日是石凤兰出嫁的日子,平阳王夫妇二人会亲自送她去宁王府,在那里用过晚宴再来。并且文武百官大多数都在那里,与其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倒不如他直接去见平阳王,也正好为公良语止主婚。 想到这里,公良容若唤住欲要离去的内监,“罢了,还是朕过去吧。”说着,他大步往外走去,小顺子赶紧跟在后面。 宁王府前,蔡和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吉时就要到了,可是迟迟不见公良容若的身影。 正在担心公良容若是不是忘了这回事的时候,之前派去探路的人满面喜色的奔过来,大声道:“陛下来了!来了!” 听得这话,蔡和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派人去禀报公良语止等人,并命已经等候许久的鼓乐手奏乐。 很快,以一袭暗红长袍为首的公良语止等人走了出来,朝正从辇车上下来的公良容若跪下行礼,齐声道:“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良容若上前亲自扶起公良语止,“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必如此拘礼。”说罢,他又道:“众爱卿平身。” 在谢恩后,公良语止留意到公良容若的脸色有些难看,轻声道:“陛下面色不太好看,可是龙体不适?” 公良容若勉强一笑,“没有,只是出了一些事情,走吧,先进去行礼,以免误了吉时。” 见他这么说,公良语止也不便多问,与百官一起簇拥着公良容若走了进去。 在公良容若来此的时候,容香也悄然站在一旁,在一众人从她身侧经过时,她突然间觉得领口有些发硬发凉,像是什么东西掉在里面。可是这里人多,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将之取出,只得先忍了下来。 待得他们入内之后,她朝着公良语止的背影嘟囔道:“不听姑娘劝说,非要再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入府,哼,往后有得你受。” 回到叶宅,容香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将衣物一一除去,终是找到了先前那个让她感到硌得慌的东西。竟是一颗食指大小,晶莹圆润的珍珠。 容香对此颇为奇怪,看这大小与色泽,价值至少在百两以上,绝非寻常人家能拥有。并且她以前在夏国皇宫服侍叶雪梅的时候,曾经见过不少这种珍珠,颇有些分量的,可她手中的这一颗,却轻如蜜蜡。 她感觉到了这颗珍珠的不寻常之处,连忙带着它去见了叶雪梅。叶雪梅接过珍珠之后,在手中细细打量着,在观摩了片刻之后,她将珍珠对准了阳光,竟然发现光线能够穿透它。这就证明,这颗珍珠是中空的。 叶雪梅毫不犹豫的放在手中一捏,力道大小刚刚好,将这颗中空的珍珠给捏开了。 在珍珠里面,藏着一张纸条,写着一行极为潦草的字——闵阳谷失守! 叶雪梅迅速在脑海中调出闵阳谷的位置,下一刻,她攥紧纸条,脱口道:“是吴国!” 容香虽不清楚宋国的边境,但她也看到了纸上的字,再联系叶雪梅的话,也就明白了一切,“吴国举兵侵犯宋国?可昨儿个穆王来的时候,不还说吴国只是增兵,暂时还没有犯境吗?” “是穆王的消息滞后了!”一看到这张纸条,叶雪梅就明白了这其中缘由。 弥囚在她身旁,蹙眉道:“就算吴国当真犯境,也该告诉陛下或者是王爷他们,为何要告诉姑娘,而且还是用这种法子。” 叶雪梅思忖片刻,凝声道:“若我没有料错,陛下他们应该是知晓了。”停顿片刻,她望向容香,“你知不知道是谁将珍珠放在你衣中的?” 容香摇了摇头,“从宁王府回来的路上并没有人触碰过奴婢,实在想不出这珍珠是谁放进去的。” 叶雪梅蹙眉道:“如果能够知道是谁将珍珠放到你身上的就好了。” 容香凝神仔细想了想,忽然间灵光一闪,急忙道:“对了,之前在王府门口时,奴婢曾感觉后颈一凉,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放进去的。不过当时陛下正好过来,很多人从奴婢身边走过,所以究竟是哪一个动的手脚,实在分不清。” 叶雪梅眸光微微一动,随即便恢复了平静,重新展开皱成一团的纸条,道:“吴国这次来势汹汹,传信之人应该是希望我想办法守住闵阳谷,逼退吴国。” 容香惊诧道:“那人当姑娘是神仙不成?莫说此处离战场好几百里远,就算去了战场,也不可能凭一人之力,逼退吴国大军啊!” 弥囚沉吟道:“我倒是更好奇,那个人是怎么知道姑娘底细的,除了王爷和七王外,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真相,而暗夜营是断然不会泄露出去的。” 叶雪梅缓缓道:“如果传信者本身就是暗夜营的人,那这个问题就解释的通了。” “这倒也是。”弥囚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你打算怎么办?” 叶雪梅盯着那张纸条,“若我没有猜错,除了逼退吴国之外,传信者还要我达成一件事。” 容香与弥囚均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事?” “助宁王统兵!” “统兵?”容香惊呼一声,随即不断地摇头,“何人统兵由陛下决定,姑娘身在朝堂之外,根本无权干涉。再者说,就算姑娘当真想出法子来,王爷也未必会听。他这会儿可还误会着呢。” 弥囚亦是道:“论统兵之才,王爷自是不错,但他今日刚刚大婚,于情于理,陛下都不会让他带兵出征。” 第107章 新婚贺礼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我知道。”叶雪梅将之前裂开的那两半珍珠重新合在一起,缝隙微不可见,“那人就是明白当中困难,才借珍珠传信,让我想办法。” 容香撇嘴道:“这哪是想办法,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叶雪梅没有说什么,取过搁在手边的锦盒,里面摆放着一对质地雕工皆属上乘的白玉鸾纹佩,她将之交给弥囚,“你去一趟王府,将这个交给蔡总管,就说是我恭贺王爷大喜之礼。” “公主,王爷大婚,您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巴巴的再送礼呢?”容香很是不满,这对鸾纹佩是她陪着公主一起去买的,价格不菲。原以为是公主自己喜欢的,没想到是送给公良语止的。 “不管怎么样,娶亲都是大喜的事情,我又蒙王爷照顾这么久,岂可一点表示也没有。”这般说着,她对弥囚道:“快去吧!另外若是有机会见到穆王,设法问一下闵阳谷失守之事,看他是否知道。” 弥囚答应一声,捧着锦盒离去。他到王府的时候,正好赶上新人行礼。遥遥望着正在行夫妻对拜之礼的公良语止,他不免一阵神伤。以前虽不大喜欢叶雪梅,可接触了这么久,知道了她对王爷的情义。本以为他们会是一对璧人,哪知…… “弥囚,你怎么在这里?”蔡和的声音惊醒了弥囚,他压下心思,将捧在手里的锦盒递过去,“这是公主送给王爷的大婚之礼,祝他与二位王妃百年好合。” “公主有心了。”蔡和接在手里,关切的道:“公主搬过去后住的可还习惯?可有缺的?” “还算习惯,也不缺什么。” “那就好,若有什么少的,只管告诉我,王爷交代过,虽然公主搬出了王府,但一应开支用度,仍是由王府负责。” “我知道了。”说完之后,弥囚留意到正堂里的新人已是行完礼分别送入洞房。与此同时,作为主婚人的公良容若并未回宫,而是与平阳王以及户部、兵部尚书一到去了偏厅。 弥囚离开蔡和之后,悄然来到公良延庆身边,当他问及闵阳谷失守一事时,公良延庆满面诧异。继而他将弥囚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急切道:“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得来的?” 在听弥囚说完事情经过后,公良延庆恍然道:“我说怎么行礼完毕之后,陛下就立刻召了平阳王他们去偏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么说来,七王也不知道闵阳谷的事情?” 公良延庆蹙眉摇了摇头,“若不是你提及,我根本不知闵阳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前两日送来的军报中,闵阳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失守了呢?” “那现在怎么办?” 公良延庆眼珠一转,轻声道:“你随我来!” 偏厅里,平阳王拱手道:“不知陛下召臣等来此,有何吩咐?” “你自己看。”公良容若自袖中取出那封血迹斑斑的军情折子,平阳王赶紧双手接过。待得看后,他又交给了其他两个重臣。三人全都看完后,脸上皆是变了颜色。 户部尚书沉声道:“看来吴国这次来犯,定是做足了准备。” “郑卿,如今户部存银多少,存粮又有多少?” 郑源闻言连忙拱手道:“启禀陛下,国库如今存银三千万两,存粮约为一万石。” 他的回答令公良容若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何以只有一万石这么少?” “回陛下的话,大部分粮草都在各地官仓之中储备着,若要动用,需要从各地调拨过来。总计加在一起,约有七万石之数。” “调过来需要多久?” “需要……需要……”郑源支支吾吾的道:“一个月左右。” “什么?”公良容若用力一拍紫檀长几,寒声道:“吴国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却说还要一个月。你是认为闵阳谷还能再守上一个月,还是认为吴国可以缓一个月再进攻?” 见他动怒,郑源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臣再想想办法,应该……可以再缩短几天。” 公良容若冷哼一声,转眼看向兵部尚书孟唐,“孟卿这边如何?” 孟唐道:“陛下,十日之内,可以集结八万左右的士兵,加上城外的军防营,差不多有十八万之多。应该可以抵住吴国的前期进攻,让我们有足够时间继续调兵。但……”他看了郑源一眼,不客气的道:“但这一切需要足够的粮草支持,否则就只有像郑尚书所说的那样,等上一个月了。” 他的话令公良容若对郑源越发不满,“十日之内,一定要出兵!” 郑源苦着脸不敢出声,传信需要时间,运送更需要时间,就算是把他的皮剥下来,也不可能在短短十日之内筹到足够的粮草。 平阳王思忖片刻,道:“陛下,从开封到闵阳谷,一路会经过几个规模不小的州府,不妨让士兵从那里取粮。数量或许不多,但终归可以撑上一阵。” 郑源闻言连忙道:“平阳王所言甚是,臣记得保定、合阳两府皆有粮仓,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五千石。” 孟唐在心中盘算了片刻后,道:“十八万士兵,再加上负责运粮的民夫,一万五千石并不能撑太久。” 郑源怕公良容若怪罪下来,急忙道:“陛下,臣会从附近州府调粮,尽快赶在粮草中断之前运到。” “尽快?”公良容若漠然道:“你是在敷衍朕吗?” “臣不敢!”郑源话音才落,公良容若已是冷声道:“你可知一旦粮草断绝,对士气会有多大影响?不必与吴国军队交手,咱们就先败了。到时候吴国军打到开封城外,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郑源万般惶恐,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厉喝,“谁?”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拳脚声,公良容若朝小顺子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的走了出去。过了片刻之后,他回到偏厅,在公良容若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公良容若讶然道:“老七?” 第108章 出兵边境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小顺子回道:“是,这会儿正被围着呢,等候陛下吩咐。” 公良容若默然片刻后,道:“把他带进来吧。” “是。”小顺子应声后,连忙退了出去。等到他重新回来时,已然将公良延庆带了回来。公良延庆一边走一边揉着通红的手腕。 他一看到公良语止立刻道:“皇兄,那是什么人,竟然把臣弟当成刺客,岂有此理!” “你还好意思说,你堂堂一个王爷,偷偷摸摸的躲在外面,成何体统。”公良容若刻意忽略了他的前半句话。 公良延庆讪讪道:“臣弟……又不是故意的。” 公良容若瞪了他一眼,“行了,去前厅帮五弟一道招呼客人。” “是。”见他没有起疑,公良延庆暗自松了口气。刚才他与弥囚在外面偷听他们的谈话,岂料竟被人发现了,离开已是来不及,为掩护弥囚,他只得主动走了出去,引开那个人。 他武功不弱,但在刚才那个人面前竟然敌不过十招,只怕禁军统领也非那人的对手,不知是何来头。想到公良容若身边隐藏了这样的高手,心中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见公良延庆迟迟不肯离开,公良容若拧眉道:“怎么,还有事情?” 公良延庆迟疑的道:“臣弟刚才在外面听到皇兄说闵阳谷失守在即,是真的吗?” “不错。吴国举兵进犯,并且阻截通信,令我们迟了将近一个月才知道闵阳被围之事,这会儿已是危在旦夕。” 公良延庆闻言急切的道:“如此大事,皇兄为什么不告诉臣弟还有五哥?” “今日是五弟大喜的日子,朕不想说这些扫兴的事。你也不要告诉他闵阳谷的事情,朕会设法解决。不过是一个吴国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吴国与我宋国国力相差不多,蛰伏多年而一朝来犯,必是做足了准备,断然不可小觑。依臣弟之见,还是召其他兄弟们一起来商量吧。” 他的行为让公良容若很是不满,双眉紧皱,正要言语,突然间,一身暗红长袍的公良语止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尚跪在地上的郑源,讶然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公良容若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没什么,小事而已。倒是你,身为新郎官怎么撇下众多客人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回去,朕也很快就会过去。” 这时,公良延庆故作冲动的嚷道:“闵阳谷随时会被吴国大军攻破,怎么是小事呢?” “什么?”公良语止陡然一惊。他之前见公良容若面色不善,再加上行礼后,召平阳王等人来偏厅议事,料到有事发生。但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大事。 公良容若不悦的瞪了公良延庆一眼,“今日是五弟的大婚之日,朕实在不愿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无奈军情紧急,实在耽搁不得,才在此与平阳王他们商议。” “臣弟之事与关乎宋国安危的军情相比,实在不足一提。”说着,他疑惑地道:“只是臣弟不明白,何以闵阳谷会被围的这么突然?” 公良容若无奈道:“一点也不突然,只是咱们都中了吴国奸计。” 在得知事情始末以及宋国所面临的困境后,公良语止沉吟道:“恕臣弟直言,平阳王之法或可解粮草之危,却不能解宋国之危。” 他的话令平阳王脸色一沉,“难道宁王以为,我宋国士兵敌不过吴国兵吗?” “自然不是,只是……王爷当真认为这次举兵攻打我宋国的,只有一个吴国吗?”尽管与平阳王已算是翁婿的关系,但公良语止仍是保持着原来的称呼,生疏而客气。 平阳王亦发现这个问题,但当着公良语止的面不便发作,只道:“宁王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公良语止向公良容若拱了拱手,“多年来,吴国与赫舍一样一直觊觎我宋国辽阔的疆土,但他们一直不曾动手,就连五年前赫舍那一战,也是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可现在吴国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有倾尽国力孤注一掷的架势,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公良容若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后,他道:“依你所见,吴国会与谁联手?” “赫舍与夏国都有可能。” 公良容若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场战局的不平常之处,他静默了片刻,冷冷道:“一旦朕派军前往闵阳谷,与吴国勾结的那个国家,就会举兵来犯,杀朕一个措手不及是吗?” “陛下英明!” 公良容若要紧牙关,森森道:“好!真是好的很!” 孟唐赞许的看了公良语止一眼,“依宁王所言,此战必然要做两手准备。我宋国储兵八十万,就算两边开战,也不成问题,只是需要时间。偏偏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公良容若沉思片刻,凝声道:“当务之急是拦住吴国军队,不要让他们攻往开封。孟爱卿,还是按照之前商议的来。调兵八万,加上军防营的十万士兵,由平阳王统领,前往闵阳谷抵御吴国军队。” 公良语止急切的道:“那夏国或赫舍怎么办?由着他们攻破边境?” 公良容若眼眸中带着森森的寒意,他回道:“朕会传旨下去,分别召集士兵前往南境和西境,相信足以抵抗一阵。而这段时间,足够朕集结兵马,整合大军!” 众人默默不语,眼下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正在这时,公良语止突然跪了下来,“陛下,臣弟请求带兵前往北境,夺回闵阳谷!” 公良容若对于他的举动微微讶异,随即拒绝道:“不行,你刚刚才大婚,岂可带兵出征。平阳王身经百战,有他领兵,你还不放心吗?” “自然不是,但……”不等他说完,公良容若打断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五弟你好生在府中照顾两位王妃就是了。”说罢,他拍了拍公良语止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吴国举兵来袭,此战必然凶险,朕不想你有事。这件事就到这里吧,朕先回行宫了。平阳王还有孟卿你等也随朕过去。” 第109章 新婚之夜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说罢,他往外走去,小顺子连忙喊道:“陛下起驾!” “臣弟恭送陛下!”直至公良容若一行人走的不见身影,公良语止二人才直起了身子。 公良延庆轻哼一声,“什么不想五哥有事,分明就是不愿意将兵权交给五哥。” 公良语止收回目光,神色平静的道:“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 公良延庆愤愤道:“就怕事情不止如此,五哥刚才也听到了,他要征调军防营给平阳王,若是暂时的也就罢了,就怕这一征调,他就不打算还回来了。这小半年,他明着暗着可是削了二哥与九弟他们不少权,连我也险些挨了刀子!” 公良语止缓缓道:“我也猜到了,所以这次一定要得到这个统兵之权。” “我当然也想五哥领兵出征,可你看他的态度,别说给你机会了,连多说几句都不愿意。” 公良语止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说道:“正因如此,我才娶了石凤兰。” 知晓吴国进犯,闵阳谷即将失守消息的,毕竟是少数当中的少数。绝大多数人都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边境安宁,天下太平。 这一夜,宁王府开席五十桌,觥筹交错,宾客喧哗,异常热闹,直至两更时分,宾客才相继离去。 东院中,红帕下盛装打扮的石凤兰静静坐在挑着软罗红帐的床榻上,这样的姿势她已经保持了将近三个时辰,虽然很累,却甘之如饴。 可是已经接近了三更时分,仍旧是不见公良语止的身影,她的陪嫁侍女阿红等不到,便去屋外面打探公良语止的下落,这才知道公良语止去了西院的高雪柳房中。 阿红本想将此事压下来,却没想到终是被石凤兰给发现了。 当石凤兰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气的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精心修剪过并涂着艳红蔻丹的指尖在掌心接连折断。 新婚之夜,公良语止宿在侧妃房中,让她这个正妃独守空房。此事传扬出去,她必会沦为整个开封城的笑柄,而这一切,都是拜高雪柳所赐! 亏得那个贱人之前口口声声说什么姐妹情,结果呢,一转眼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好不容易摆脱了叶雪梅,又来了个高雪柳,她怎能轻易放过她! 她本想去西院找高雪柳算账,可又想起母亲对她说过,入了宁王府她要学会忍,哪怕心里再恨也要忍着,如此才能够得到公良语止的心。是以,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对两名侍女道:“替我更衣!” 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这一树的桃花开得正艳,白色的,粉色的。只是一阵夜风吹来,桃花纷纷在风中坠落,满地都是凋零的花瓣。 叶雪梅缓步走到桃树下,捡起一片落英在指尖摩挲。她看着这片花瓣正在出神中,肩头骤然一暖,回头一看,是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姑娘小心着凉,这春季里的夜风最是寒冷。” 叶雪梅转身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容香,“怎么还不睡?” 容香替她系好颈间的缎带,“姑娘不是也没睡吗?” 她的反问令叶雪梅淡然一笑,“想是日间喝了太多浓茶,这会儿都没睡意,干脆出来走走。” 容香默默看了一眼宁王府所在的方向,轻声道:“姑娘不要想太多了。” “我没事。”叶雪梅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很多时候,并非说不想便能不想的。在片刻的静默后,她屈身拾起一捧桃花,叹息道:“可惜了这些桃花,才刚开便谢了。” 容香眼珠微微一转,笑道:“姑娘若是怜惜这些洒落一地的桃花,不如我们挖个坑把它们给埋在树下,这样还可以给树做花肥,否则在这地上风吹雨打的都烂了,一点也不复曾经的美观。” 她的话令叶雪梅心生欢喜,颔首道:“这法子倒是不错,物尽其用,又不辜负这些桃花一年的等待。” 见她赞同,容香当即取来一个铲子,在桃树下挖了一个洞,之后又将那些掉落一地的桃花全部埋了进去。 在这一切做完之后,她走到坐在亭中歇息的叶雪梅道:“公主,都做完了。这下子,这些落花再不是无情物了!” 叶雪梅笑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紧接着,她转移了视线,望着亭子的前方,说道:“弥囚带回来消息,吴国围攻闵阳谷,北境一战再所难免,但陛下属意的统兵之人,却不是王爷。” “奴婢知道,陛下属意的是平阳王。”说到此处,容香眼皮一跳,“姑娘难不成真想干涉此事?” “军功是树立威望的最好办法,对王爷来说,北境之乱,是一个机会。”她的想法与公良语止的不谋而合。 容香为难的道:“这个奴婢也知道,可统兵出征,干系重大,非咱们所能干涉。” 叶雪梅的手指在裙裾上缓缓划过,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的确是很难,但不见得没有法子!” 容香愕然,正要说话,亭外忽的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循声找了一阵,在草丛中寻到一样东西,有一个小臂长短,样子怪怪的,瞧不出是什么,只知是木头拼接出来的。 “姑娘您看。”容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叶雪梅,她看后脸上的讶异之色越浓了。眼前这个东西,统共不过一尺长短,结构却异常复杂,粗粗一数,拼接的木头竟有百块之多,而且……她瞧着这东西,怎么有些像鸟雀。 “花苑里没别人,想来是哪家孩子顽皮,拿着玩耍时从围墙外扔进来的。” “这么晚了,哪还有孩子在外玩耍。”说着,叶雪梅起身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容香拗不过,只得提灯陪着她出去,明月静静悬在空中,无数璀璨的星星围绕在四周。 一路走来,街上清冷空旷,一个人影也不见,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容香瞅着两边紧闭的房门,轻声道:“找了这么久也不见,想是扔东西的那人已经离开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第110章 机关术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第两百零四章机关术 夜色如水,早开的梨花在幽凉的夜风中飞落,纷纷扬扬,一地雪白,犹如一场下在二月的春雪。 慕千雪缓步走到梨树下,捡起一片落英在指尖摩挲,梨树经过一年的沉淀与积累,方才开出如云似雪的梨花,可是一阵风拂过,花就落下了枝头,花开即花落,短暂的令人叹息,究竟这一年的酝酿是为了什么? 肩头骤然一暖,却是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春寒最是冻人,公主小心着凉。” 慕千雪转身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夏月,“怎么还不睡?” 夏月替她系好颈间的缎带,“公主不是也没睡吗?” 她的反问令慕千雪哂然一笑,抚着颈间油光水滑的风毛,“想是日间喝了太多浓茶,这会儿都没睡意,干脆出来走走。” 夏月默默看一眼睿王府所在的方向,轻语道:“公主身子刚刚有所好转,不要想太多了。” “我没事。”慕千雪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很多时候,并非说不想便能不想的。在片刻的静默后,她屈身拾起一捧绵白如雪的梨花,叹息道:“可惜了这些梨花,才刚开便谢了,等不到春光浓郁之时。” 夏月眼珠微微一转,笑语道:“说起这些梨树,徐立今儿个还在与奴婢说呢,他说等花苑的这些梨树结果后,摘了梨子去酿酒,公主若是舍不得辜负这些梨花,不妨收起来晒干,待得酿酒时加在里面,既添香气又好看。” 她的话令慕千雪心生欢喜,颔首道:“这法子倒是不错,物尽其用之余又不辜负这些梨花一年的等待。” 见她赞同,夏月当即取来一个丝绢袋,仔细将落在地上的梨花收集起来,很快就收了满满一袋,花瓣密密挤在里面,似一群敛了翅膀的雪白蝴蝶。 束紧袋口后,夏月朝坐在亭中歇息的慕千雪扬一扬绢袋,欣然道:“公主您瞧,收了这么多呢,明后日再来收几回,应该就差不多够用了。” 慕千雪没有理会她,确切来说,是根本没有听到夏月的话,盯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夏月走入亭中,轻声道:“公主在想什么?” 慕千雪回过神来,徐徐道:“我在想十九带回来的消息,齐国围攻阳关谷,南境一战在所难免,但陛下属意的统兵之人,却不是王爷。” “奴婢知道,陛下属意的是平阳王。”说到此处,夏月眼皮一跳,脱口道:“公主难不成真想干涉此事?” “军功是树立威望的最好方法,对王爷来说,南境之乱,是一个机会!”她的想法与东方溯出奇一致。 夏月为难地道:“这个奴婢也知道,可统兵出征,干系重大,非咱们所能干涉。” 手指在光滑如肌肤的裙裾上缓缓抚着,许久,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响起,“确是很难,但不见得没有法子!” 夏月愕然,待要说话,亭外忽地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循声找了一阵,在草丛中寻到一样东西,大约小臂长短,样子古古怪怪,瞧不出是什么,只知是木头拼接出来的。 “公主您看。”夏月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慕千雪,后者越看脸上的讶色越浓,统共不过一尺长短,结构却异常复杂,粗粗一数,拼接的木头竟有百块之多,而且……她瞧着这东西,怎么有些像鸟雀。 “花苑里没别的人,应该是哪家孩子顽皮,拿着玩耍时从围墙外扔进来的。” “这么晚了,哪还有孩子在外玩耍。”说着,慕千雪起身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夏月拗不过,只得提灯陪了她出去,明月静静悬在夜空中,无数璀璨如钻的星子围绕在四周,默默凝视着人世间的同时,也远离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一路走来,街上清冷空旷,一个人影也不见,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夏月瞅着两边紧闭的房门,轻声道:“找了这么久也不见,想是掷东西的那人已经离开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也罢。”慕千雪点一点头,扶了夏月的手往回走去,眼瞅着就到门口了,一个人影突然从暗中冲出来,经过夏月身边时,将她撞了个趔趄。 夏月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边恼声道:“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我不是故意冲撞姑娘的,实在是没注意,万望姑娘恕罪!”那个人影一边说一边不停作揖赔罪,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是一名眉目清俊的年轻男子。 见他如此,夏月也不便过多责怪,“往后小心一些。” 那人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是是是,多谢姑娘!” 慕千雪忽地开口道:“冒昧问一句,公子深夜外出,是为何事?” “我不见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把它找到。”那人匆匆答了一句便要离开,慕千雪伸手道:“公子要找,可是这个?” 那人瞧见慕千雪拿在手里的东西,顿时两眼放光,快步上前夺过,仔细看了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将之捧在怀里,满面欢喜地道:“可算是找到了,还好还好,没有坏得太利害。” 夏月好笑地道:“不过是一堆木头,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一听这话,那人当即不乐意地道:“什么木头,这可是机关鸟,全天下仅此一只!” “鸟?”夏月掩嘴笑道:“你自己瞧瞧,这堆木头哪里像鸟了?” 见夏月不信,那人急切地道:“这就是机关鸟,只是我还没有做好,所以不太像。” 慕千雪面露惊讶之色,“你懂机关术?” “当然,我……”直至这会儿,那人方才终于看清慕千雪的模样,眉如翠羽,肌如白玉,清丽脱俗,天上谪仙,他从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一下子看痴了神,连话也忘了说。 “咳!”夏月咳了一声见他没反应,翻一翻白眼,“这位公子,你这样盯着我家小姐看,似乎不太合适吧。” 。m. 第111章 紧张你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自保?”容香疑惑的道:“怎么,有人要害你?” 肖让眸光一暗,轻声道:“这世间总有一些蛮不讲理的人。”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这些,含糊答了一句后,便回到案后继续修理那只机关鸟。 当亲眼看到那只用木片铁丝做成的机关鸟在夜空中振翅飞翔时,叶雪梅与容香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这个时候,容香也终于相信了叶雪梅之前关于机关术的那句话——巧夺天工,化腐朽为神奇! 机关鸟做的并不完善,飞了不过两圈便一头栽在地上,且这一次摔得比之前更加厉害,几乎四分五裂,但已经足够给人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现在这只机关鸟只是雏形,待我改进之后,就可以像真正的鸟一样,在天空中自在飞翔,还有……”每次说起机关术,不善言辞的肖让都会变得滔滔不绝,眼眸中更有异乎寻常的光彩。 叶雪梅耐心的听着,直到他说完后,微一欠身道:“肖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等机关造诣,实在令我佩服。”说罢,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牛道:“不知这几样东西,又有何玄奇之处?” “这两样并没有什么玄奇,只是能够驱动藏物罢了。另外就是还算牢固,很难破坏。”为使叶雪梅明白,他打开木牛腹部,里面空间颇大,可藏许多东西。至于行走,主要靠里面的机关,一次可行数里。 叶雪梅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只要隔数里拨动一次机关,木牛就可以不知疲倦,一直的走下去,是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叶雪梅眸中闪动着喜色,“不知这样的木牛,肖公子需要多久可以造好一头?” 肖让想了想道:“此物虽不算太过复杂,但也需要费不少功夫与材料,大约三日左右。” 叶雪梅双眉微拧,“如果我给你足够的人手与材料,能否在一日之内做好一头?” “这个……”肖让盘算片刻,道:“应该可以,只是叶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你若喜欢,直接把这个拿去就是了。” 叶雪梅缓缓道:“我想向肖公子购买这个木牛,十日之内,做出十头。至于价格,肖公子开口便是。” “十头?”肖让愕然道:“叶姑娘要这么多做什么?若是需要运物,一两头也就够了。每一头木牛腹中都可以放数百斤的东西。” “我需要运的东西很多,就是这会儿说的十头,只怕也不够。”说着,她欠下身去,郑重道:“此事对我甚至宋国都十分重要,还请肖公子务必答应。至于原因,容我往后再慢慢告知。” “叶姑娘快请起。”尽管心中有许多疑惑,肖让还是应承了下来,答应会尽力替她做出十头木牛。 步出肖宅时已经五更天,东方泛起熹微的晨光,在扶叶雪梅回府的途中,容香好奇的问道:“姑娘,您要那十头木牛做什么?还赶着十天这么急。” “你忘了昨儿个七王过来时说的那些话了吗?” 容香回道:“奴婢记得,七王说吴国来袭,陛下属意平阳王领兵出征,还要征调王爷所领的十万军防营。” “还有呢?” 容香仔细想了想,道:“还有就是粮草不足,陛下逼着郑尚书想办法调粮,以保大军粮草不断。” 叶雪梅轻吸一口空气,缓缓道:“粮草运送,需要大量的民夫,那些民夫每走一日,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所以到最后,能够运抵士兵手中的粮食,至多只有原来的一半,有甚者,连四成都不到。但那些木牛不同,不吃不喝,只需按上机关即可。肖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对宋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原来如此。”容香恍然之余,又道:“可是领兵出征的人是平阳王,姑娘岂非替别人做嫁衣?” “我已想到法子。”说着,她将肖让抄录着制作木牛所需材料的纸条交给容香,“穆王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上朝,你辛苦一些,赶紧过去一趟,让他在天黑前备齐这些东西。另外,请他下朝后与王爷一起来一趟叶宅,我有要事与他们商量。” “好,奴婢这就去。” 宁王府中,石凤兰木然坐在铜镜中,任由阿红替她梳洗妆扮,脂粉很好的遮盖了一夜未睡的憔悴,唯独眼眸中的血丝依旧根根分明。 “小人特来给王妃请安。”蔡和殷勤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阿红轻声道:“王妃若是不愿见,奴婢去把他打发走。” 石凤兰看了一眼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凉声道:“让他进来吧。” “是。”阿红上前开了房门,蔡和一进来便满面笑容的躬身行礼,“小人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石凤兰捡了一对赤金耳铛交给阿红替自己戴上,“蔡总管倒是有心,起来吧。” “多谢王妃。”蔡和直起身,笑意不减的道:“王爷五更未过就上朝去了,临行前让小人告诉王妃,让您起身后,与柳妃一道前往昭明宫,他会在宫中等您二位。” 阿红蹙眉道:“陛下不是给了王爷三日沐休吗?怎么又上朝了?” 蔡和叹了一声,“原本是这样的,偏偏北境在这会儿出事,王爷哪里还能呆得住。” 石凤兰疑惑的道:“北境出什么事了?” “小人听王爷说,昨儿个陛下接到北境八百里告急,吴国举兵攻伐北境,闵阳谷被围,死伤惨重,情况很是不妙。陛下昨儿个刚替您与王爷主完婚,就立刻传了平阳王他们去偏厅议事。据说这会儿已经在调遣大军了,由平阳王统兵。” “父亲?” “正是。”蔡和欲言又止,石凤兰见他这副模样,问道:“蔡总管可是还有话要说?” 蔡和微一蹙眉,低头道:“小人知道王妃这会儿必在气恼王爷昨夜宿在西院之事,但……这件事真不能怪王爷!” 石凤兰心中一痛,冷声道:“那蔡总管的意思是怪我了?” “小人岂敢!”蔡和连连摆手,继而道:“不瞒王妃,王爷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紧张王妃。” 第112章 威胁地位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紧张我?”石凤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紧紧攥了象牙梳,在掌心印下一个又一个梳齿印,“若真是这样,他昨夜就不会歇在西院!” “王妃这次真是误会了!”蔡和叹息道:“不错,原本太后赐婚,王爷确实不太愿意,可后来慢慢也想明白了,否则也不会让小人将东院布置成王妃喜欢的样子,您说是不是?” 确实,东院的陈设布置处处彰显着华丽,正合她的心意。想到这里,她的气消了一些,但还是板着脸道:“既是这样,他为何要歇在西院?存心气我是不是?” 蔡和连忙道:“一直到昨夜之前,王爷都是打算歇在东院的,这一点小人可以作证。如有半句不实,王妃就割下小人这条舌头去喂狗!” 见他说的似模似样,石凤兰不由得信了几分,蹙眉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这话还得从统兵出征一事说起。王爷知道陛下有意让平阳王统兵,当即奏请由他代平阳王出征西境。平阳王已经年过五旬,虽说老当益壮,却始终比不得年轻之时。况且他又是王妃的父亲,万一出些什么事,王妃必得伤心难过。王爷本是一片好意,岂料被平阳王误会,有些话说的很不客气,令王爷心中苦闷,在夜宴上饮了许多酒。这酒劲一上来,难免做出一些违背初心的事情。今早王爷出府前,小人曾见他在东院门口徘徊,想来是想见王妃,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到此处,石凤兰不仅怒气全消,嘴角更含了一抹既喜又嗔的笑意,“原来真是我误会王爷了。” 阿红也不禁笑道:“好了好了,这下子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多嘴!”石凤兰轻斥一句,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蔡和瞅了她神色,轻声道:“有一句话,小人不知该不该说。” 石凤兰这会儿心情大好,当即道:“只管说就是了。” “是。”蔡和应了一声,上前道:“小人知道王妃一向很爱重平阳王,如果这一次,王妃能够劝说您父亲辞去西征统帅一事,改由王爷替上,相信王爷一定会感激您。” 石凤兰没想到他说的竟是此等大事,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此事关系北境安危,岂是我能左右的,再说带兵出征太过危险,还是不要去的好。” “王爷之所以想要代替平阳王西征,除了担心他的安危之外,也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征战沙场,荡平天下,如此才能不负陛下,不负先帝与宋国列祖列宗。” “王爷之意我并非不懂,只是,征战沙场,实在太过危险,谁知道会不会……”后面的话石凤兰不敢说下去,她只要稍微一想,就心慌的不得了。 “小人明白王妃顾虑,但王妃可有想过,若是不解决这件事,王爷心里一直会有根刺在,这对您可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可能会给柳妃机会,威胁您的地位。” 一听这话,石凤兰顿时竖了柳眉道:“她敢!” 蔡和低头道:“恕小人直言,柳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今儿个一早,她侍候王爷更衣洗漱,可是没少讨好。” 石凤兰被他说的心烦意乱,“行了,你先下去吧,待我仔细想想。” 蔡和闻言,当即退了出去,一踏出东院,他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把王爷交待的话都说给石凤兰听了,只是想不明白,为何王爷要借他的口说这些。此次吴国来势汹汹,带兵出征,赢了能挣些军功名声,可若是输了,随时会搭上性命,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蔡和离去后不久,石凤兰的另一名侍女海棠走了进来,“王妃,柳妃来给您请安。” “亏得她还有脸来见我。”石凤兰冷哼一声,对海棠道:“让她进来,另外,你去沏盏茶来,别怠慢了咱们这位柳妃!” 海棠会意一笑,“奴婢知道。” 很快,高雪柳便出现在石凤兰视线中,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粉绣夹竹桃的裙裳,远远看去,犹如一朵粉色轻云,颇为秀雅娇美。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金安!”不等高雪柳屈膝,石凤兰已经将她扶住,微笑道:“妹妹不必多礼,快请坐。” 石凤兰的热情令高雪柳愕然,“王妃您……不生气吗?” 石凤兰轻笑道:“这话问的好笑,我无端端的生什么气?” “昨夜王爷他……”高雪柳坐在椅中,不安的绞着帕子。 贱人!石凤兰在心里暗骂一句,面上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只要王爷高兴,歇哪里都是一样的。再说了,昨儿个累了整整一天,这身子骨就跟散了架似的,王爷要是真歇在我这里,怕是还伺候不周全呢!” 高雪柳过来时,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岂料石凤兰不仅没有恶言相向,反而还好声好语,真是反常得很。她不敢大意,便道:“其实昨夜我有劝过,只是王爷醉了酒,听不进劝。” “说了不打紧,妹妹偏还说个不停,难不成在妹妹眼里,我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吗?” 高雪柳连忙道:“姐姐温柔贤惠,知书识礼,岂会小肚鸡肠。若非姐姐一意钟情于王爷,这开封城的公子哥儿,为了姐姐怕是得争得头破血流了。” “就你最会哄人开心。”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海棠端了茶进来,递到了高雪柳的跟前,“柳妃用茶。” “有劳了。”未等她接住,海棠已经松开了手,滚烫的茶水立刻倒在了她的身上,她一阵惊呼,赶紧站了起来。但即便如此,双腿也已经被烫到,痛的她面色发青。 看到她这个样子,石凤兰心里一阵痛快,装模作样的呵斥着海棠,“你这丫头,怎么做事的?” 海棠一脸委屈的道:“奴婢瞧见柳妃娘娘已经接住了茶盏,就松开了手,哪知娘娘没拿稳烫了自己,实在不关奴婢的事!” 第113章 借故刁难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山茶刚才瞧的清楚,这会儿见她颠倒是非,顿时气恼道:“娘娘当时根本不曾碰到茶盏,是你先松了手,根本就是存心的。” 被她这么一说,海棠显得越发委屈,“我与柳妃娘娘无冤无仇的,烫她做什么?” “你是无仇无怨,那你家主子呢?”刚一出口,山茶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果然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是说,我故意指使海棠烫你家主子了?” 山茶暗暗叫苦,勉强定了神,屈膝道:“王妃误会,奴婢岂敢有这样的念头。” 石凤兰目光阴冷的道:“我看你敢得很!” 高雪柳见势不对,赶紧忍着痛楚道:“山茶不懂事,说错了话,还望姐姐大人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石凤兰盯了她片刻,忽然间笑道:“山茶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丫头,我自不会与她一般见识。但妹妹你不同,你是宁王侧妃,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宁王府,让这样一个不懂分寸,满口胡言的丫头跟在妹妹身边,实在是不太妥当!” 高雪柳压了心底的怒气,赔笑道:“姐姐教训的是,我一定好生教导山茶,绝不会再有今日之事。”说着,她又道:“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赶紧入宫给太后与太妃请安吧,以免误了时辰。” 石凤兰并未接她的话,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缓缓道:“若我没记错,山茶在妹妹身边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高雪柳不知她为何这么说,小心翼翼的道:“姐姐记性真好,正好整整十年。” 石凤兰收敛了笑容,冷眸道:“十年时间都没教出个样子来,可见妹妹并不擅于教人,还是我辛苦一些,替妹妹好好教一教她。” 高雪柳心中一慌,连忙道:“怎么好意思劳烦姐姐。” 石凤兰目光一横,凉声道:“怎么,舍不得?” “不是,只是……” “不是就好。”石凤兰打断她的话,对阿梅道:“山茶口无遮拦,以下犯上,掌嘴三十,禁闭两日,任何人不得去见,否则以同罪论处!” 听到石凤兰的话,山茶吓得面色惨白,慌忙朝高雪柳道:“娘娘救我!” “山茶只是初犯,还望姐姐从轻发落。”高雪柳哪里会不知道,石凤兰分明就是记恨昨夜公良语止歇在她屋里,这会儿借着山茶的事给她施下马威。 “这会儿不狠下心来,来日闯了大祸,可就追悔莫及了。我这也是为了妹妹好,就像……”她眸光森冷,“昨夜妹妹知道我身子疲惫,替我照顾王爷一样。姐妹之间,可不就是要相互帮衬吗?” 高雪柳紧紧攥着双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姐姐说的是。” 石凤兰微笑道:“既然妹妹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说罢,她示意海棠将山茶带了下去。 高雪柳默默看着这一幕,待她们走的不见人影后,轻声道:“姐姐,我们现在可以入宫了吗?” “当然。”石凤兰扶着阿红的手站了起来,见高雪柳也要起身,上前牢牢按住她的肩膀,笑道:“不过是我,而不是我们。” “姐姐……”高雪柳刚说了两个字就被石凤兰举手示意她禁言,“你自己瞧瞧,这裙裳都湿了一大半,怎么着也得换一身再入宫是不是?” 高雪柳早已想好了应对的法子,“现在天气回暖,想来到了昭明宫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就干了。” “差不多?”石凤兰轻笑道:“在太后面前,就算一丁点儿的污渍那也算是失仪。以往妹妹就算哪里做的不好,丢的也是高侯府的面子,轮不到我过问,但今时不同往日,妹妹这会儿是宁王侧妃,一旦失仪,丢的可就是王爷乃至这宁王府的面子。我身为宁王妃,岂能坐视不理。” “我明白,但太后……” “我自会向太后解释,妹妹只管安安心心去换衣裳就是了。”接着,她俯身在高雪柳耳边一字一句道:“就算你费劲心思嫁给王爷,勾引他上你的床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我踩在脚下?高雪柳,我会慢慢与你算这笔账,直到算清楚为止!” 在回到西院后,紫叶一边取来干净的衣裳一边恨声道:“这个长荣郡主仗着自己是正妃,就这样欺辱娘娘,实在过分。待得见了王爷后,一定要狠狠告她一状,看她往后还敢不敢这样。” 高雪柳眸色冰冷的道:“石凤兰这次和以往很不一样,话一套接一套,看来这阵子平阳王妃没少教她。” “教了又如何,还不是只会仗势欺人。”褪下裙裳后,只见高雪柳腿上烫红了一大片,紫叶赶紧取来药膏替她擦上,又拿纱布裹了,“说来说去,她就是嫉妒昨夜王爷歇在娘娘这里,所以借故刁难。” “我料到她不会轻易罢休,只是没想到她做的这么狠!以后怕是比这更甚。” 紫叶惶然道:“那怎么办?娘娘要不要告诉王爷?” 高雪柳轻嗤一声,“先不说怎么与王爷开这个口,就算当真开了口,王爷顶多就是训斥她一顿了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一个不好,还会让王爷以为我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 紫叶想想也是,不甘的道:“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只是……”高雪柳望着窗外淡淡的春光,冷声道:“打蛇要打七寸!” 一辆翠顶朱帷的马车停在了昭明宫外,精心装扮的石凤兰扶着阿红的手自马车中走下来,垂落地上的朱红裙裾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 阿红往宫门处看了一眼,轻笑道:“王妃您瞧,王爷正等着您呢。” 石凤兰凝眸望去,果然见到一袭石青朝服的公良语止站在宫门口,顿时心中一暖,上前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王妃免礼。”公良语止将她扶起来后,又往她身后张望了一眼,疑惑道:“怎么不见柳妃?” 石凤兰微微一笑,“原本应该一道过来的,但临出门时,妹妹不甚弄污了裙裾,回屋重新更衣。她怕王爷久等,又怕误了给母后与母妃请安的时辰,故而让妾身先行过来。不然……咱们在此等等妹妹?” 第114章 求情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眼眸一动,淡然道:“去母后那里等她也是一样的,走吧。” “是。”石凤兰含笑答应,与他并肩往宁寿宫行去,走了一会儿,她轻声道:“妾身听蔡总管说,吴国犯我北境,是真的吗?” 公良语止忧心仲仲的道:“不错,陛下昨日接到急报,此次吴国大举来犯,情况对我们很不利。虽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但闵阳谷很可能已经攻破了。此次危机远胜于五年前。” 石凤兰静静听着,待他说完后,才问道:“那王爷认为,两军交战,我们能胜吗?” 公良语止答道:“若是本王统兵出战,必有赢他们的把握。但是现在陛下与平阳王……”他眸光一沉,有些烦躁的摆手道:“不要说这事了。” 石凤兰温顺的点点头,一路暗自盘算着,看来蔡和并没有骗她,公良语止的确是想统兵征战。驱逐吴国军队,立下赫赫战功,自是一桩好事,可沙场无眼,万一,出点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矛盾与纠结中,她随公良语止来到宁寿宫,陈太妃与平阳王妃已是先一步到了,正陪万太后说话。瞧见他们二人进来,满面诧异,待得问清缘由后,万太后拨弄着碧玉花瓶中插着的玉兰花,淡然道:“哀家还以为她是个仔细的人,原来竟也这般粗心。” 陈太妃笑道:“雪柳毕竟还年轻,难免有大意之时,往后多教教就好了。” 平阳王妃在一旁凉声道:“就怕有些人是牛耳朵,教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白费了太妃一番苦心。” “王妃说笑了。”正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有宫女进来,说高雪柳到了。万太后微微扬眉,淡然道:“让她进来吧。” “是。”在宫女退下后不久,高雪柳低头走了进来,跪下道:“雪柳来迟,望母后恕罪!” 万太后打量着她,声音平缓道:“你也知道自己来迟了吗?” 听得这话,高雪柳连忙匍匐在地,惶恐道:“雪柳知罪,求母后息怒。” 平阳王妃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发髻,似笑非笑道:“这些年宗族婚配的并不少见,但大婚后第一次来宁寿宫请安便迟到的,还是头一次见,柳妃可真是能耐。”高雪柳摆脱她的控制嫁入宁王府之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高雪柳没有回应平阳王妃的明嘲暗讽,抬头看着万太后,哽咽道:“雪柳虽非有意来迟,但错就是错,雪柳愿受母后责罚!” 跪在她身后的紫叶忽然间就磕了个头,痛声道:“启禀太后,今日晚至,并非娘娘之罪,而是宁王妃……” “放肆!”高雪柳打断她的话,呵斥道:“母后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还不闭嘴!” 紫叶低了头不敢言语,石凤兰眸中掠过一丝讶异。早在来宁寿宫之前她就想好了推脱之词,故而并不怕紫叶告状。只是未曾想到高雪柳会替她隐瞒,也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太后听出其中古怪,蹙眉道:“怎么一回事?” 高雪柳连忙道:“回母后的话,出门之前,儿臣不慎沾染了污渍,幸亏姐姐及时发现,否则儿臣虽不至于迟至,却要在母后面前失仪了。”说完,她满面感激的朝石凤兰道:“之前匆忙,未曾向姐姐道谢,望姐姐见谅。” “妹妹客气了。”石凤兰略带诧异的笑着,真不明白这个高雪柳究竟搞什么鬼。 陈太妃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太后,柳妃虽犯了错,却也是出于对太后您的敬重与孝心,不如就从轻发落吧。” “既是妹妹开口求情,哀家就依你所言,从轻发落。”滚圆的佛珠一颗接着一颗在指尖划过,转了半圈之后,她缓缓道:“雪柳,哀家罚你去佛堂点灯五十,你可愿意?” 高雪柳赶紧道:“儿臣愿意,多谢母后,多谢母妃。” 石凤兰虽然觉得这个惩罚过于轻了,却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多说什么。在高雪柳点灯回来后,万太后赏下一对海棠玉颈圈,陈太妃则赏了一对七宝簪子,皆是一模一样,意喻她们二人同心同德。 但谁都知道,想在这深宅大院里同心同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离开宁寿宫后又去漱玉斋坐了一会儿,待得回到王府已是晌午时分,蔡和早已在东花厅中备好了午膳。 石凤兰夹了一筷厨房精心烹饪的宫保鸡丁递到公良语止碗中,笑道:“妾身知道王爷喜欢吃这宫保鸡丁,临出府前特意让厨房做的,王爷您尝尝看。” 公良语止并不看碗中的鸡肉,望着坐在右侧的高雪柳问道:“柳妃,今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雪柳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正在想该怎么说时,石凤兰已是先一步道:“这事妹妹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王爷怎的又问了起来,不就是……” “本王问你话了吗?”公良语止冷冷瞥了她一眼,令她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止了嘴边的话。 公良语止再次看向高雪柳,“此处没有旁人,你只管说实话就是了。” 高雪柳低眉道:“昨夜山茶准备衣裳之时,未曾仔细检查,拿了有污渍的衣衫,误了给母后与母妃请安的时辰。”说着,她又急切道:“王爷放心,妾身会好好教导山茶,断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她这话提醒了公良语止,四下打量了一眼,疑声道:“山茶呢,怎么不见她?” 高雪柳目光闪烁的道:“山茶她……身子不适,所以妾身让她在屋里歇息。” “是吗?”公良语止狐疑的盯着高雪柳,下一刻,目光落在紫叶身上,“你来说!” 高雪柳为难的道:“王爷……” 公良语止抬手打断她的话,对紫叶道:“你只管说实话,自有本王替你做主。” 紫叶瞅了高雪柳一眼,心下一横,将今早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临了,垂泪道:“王爷,山茶那句话只是想维护娘娘,并无恶意,王妃偏偏揪着她的无心之失不放。不止掌嘴还下令将她关入柴房,两日之内不许吃喝,几乎是去了半条命。”说罢,她跪了下来,磕头道:“求王爷为娘娘,为山茶做主!” 第115章 以下犯上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高雪柳不安的道:“王爷您别听紫叶胡说,并没有这样的事情。” “孰是孰非,本王心里清楚。”公良语止淡淡说了一句,对蔡和道:“传本王的命令,把山茶放出来,另外再拿两匹绢纱赏她。” 听得这话,石凤兰哪里还忍得住,“王爷,山茶以下犯上,目无尊卑,不可轻饶。” 公良语止嘴角一扬,“山茶以下犯上该罚,那你呢?” 石凤兰神色不自在的道:“妾身怎么了?” “明明是你弄污了柳妃的衣裳,却在母后面前撒谎说是柳妃自己弄污的,论罪……你可比山茶重多了。” 石凤兰咬着唇,不悦地道:“王爷怎可拿妾身与山茶那丫头相比。” 公良语止漠然道:“你是人,她也是人,为何不能比?” 石凤兰不服气的道:“她是下人,身份卑微,根本就不配与妾身相提并论!” 静默片刻,公良语止笑道:“你说的不错,山茶确实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石凤兰还没来得及高兴,后面的话已是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令她浑身冰凉,“因为你犯的是欺君大罪!” 公良语止满面讽刺的道:“大婚第二日就闯出这样的祸来,王妃,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石凤兰颤声道:“王爷只听紫叶一面之词,就认定妾身有罪,不觉得这样对妾身来说,太不公平了吗?” 公良语止冷笑道:“王妃拿太后来压本王的时候,怎么不提公平二字?” 见到石凤兰被公良语止问的哑口无言,高雪柳心中一阵畅快。她假惺惺的劝道:“王爷,裙裳确实是妾身自己弄污的,与姐姐无关。至于山茶一事,是那丫头犯错在先,怪不得姐姐罚她。” “不用你在这里假慈悲!”石凤兰厌恶的瞪了高雪柳一眼,委屈的对公良语止道:“那王爷呢?新婚之夜宿在一个姬妾房里算怎么一回事?” 高雪柳虽然也被称一声娘娘,但说到底,仍是一个妾室,低正室一等。 “歇在哪里是本王的自由,轮不到你来过问!”公良语止冷声道。 石凤兰闻言,险些落下泪来,还未等她平复心情,公良语止再次道:“本王既娶了你为正妃,就会给你正妃应有的一切,念你是初犯,就不过多计较。若有下一次,就不仅仅是这样了。”停顿片刻,他拿起筷箸,淡然道:“好了,用膳吧。” “是。”高雪柳应了一声,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到石凤兰碗中,讨好地道:“姐姐多吃一些。” 石凤兰强忍着将碗砸向高雪柳的冲动,站起身来,动作僵硬地朝公良语止福了福,“妾身身子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不等公良语止答应,她已是快步离去,望着她的背影,高雪柳内疚道:“都是妾身不好,害的王爷与姐姐起了争执。” 公良语止盛了一碗粟米羹递给她,“与你无关,吃饭吧。” “嗯。”高雪柳那话本就是为了试探公良语止,见他这么说,暗自欢喜,刚喝了一口,却看到公良延庆满面疑惑的走了进来,“五哥,我进来的时候碰到王妃,她怎么眼圈通红?你们两个吵架了?” “小事罢了。”公良语止随口应了一句,又道:“你怎么来了?” 公良延庆笑道:“自是来五哥这里讨好饭吃。”说罢,他对高雪柳道:“柳妃不会介意吧?” 高雪柳笑道:“当然不会。”在命侍女重新奉上一套碗筷后,她对公良语止道:“王爷,妾身想着还是去瞧瞧姐姐,您与七王慢慢用。” 在高雪柳离去后,公良延庆挑眉道:“她倒识趣,知道我此来必是有事与五哥商量,所以借口避开。” “她一向都很识趣,否则怎能走到这一步。”此刻,公良语止看高雪柳时,眼中的冰冷比对石凤兰时,更甚数分。 吃了半晌,公良延庆又想起刚才的事,问道:“王妃到底怎么了?” 公良语止淡然道:“忘了我之前与你说的话?” “之前?”公良延庆想了一会,问道:“统兵一事?”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紧紧拧着眉,“她会上当吗?” “石凤兰虽然骄纵霸道,心思却不复杂,为了讨好我,她一定会按我安排的路走。”话音刚落,便见一名下人走进来,俯身在公良语止耳边低语了几句。 “知道了,你下去吧。”在下人走后,公良延庆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石凤兰刚刚出府,应该是往平阳王府去了。对了,你说有事与我商量,是什么事?” 公良延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忘了,叶姑娘让我请五哥过府一趟。” 听到这个名字,公良语止心中一颤,低声道:“何事?” “容香没有细言,只说很要紧。另外,她给了我一张清单,让我尽快备齐上面的东西,说是用来制造运送粮食的工具。” “运送粮食?”公良语止讶然道:“户部不是有许多用来运粮的推车吗?还制来做什么?” 公良延庆摇头道:“这个就得五哥自己去问姑娘了。” 公良语止点点头,在简单用过饭后,与公良延庆一道去了叶宅。几日未曾相见,此刻,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二人心中皆是一颤,无穷尽的思念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蔓延在彼此之间。 公良语止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故作冷漠的在椅中坐下,“姑娘急着叫本王过来,不知是为何事?” 他的冷漠令叶雪梅心中微痛,暗自叹了口气,“听七王说,王爷有意领兵征战北境是吗?” “他倒是什么都与你说。”公良语止瞥了公良延庆一眼。 公良延庆连忙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五哥一时还没有万全之策,而姑娘又素来智计百出,所以想让姑娘帮着想想办法嘛。” “这件事本王自有办法,不劳姑娘费心。” 叶雪梅说道:“恕我直言,以王爷现在的处境,至多只有三成机会,而我……可以将这个几率提高到七成。” “七成?”公良语止颇为讶异,从知道北境出事到现在,不过两天时间,公良容若又属意平阳王领兵,现在能有三成把握就不错了,她一开口竟然就说有七成。 第116章 阵法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点了点头,对容香道:“把那东西带到前院。” 在容香依言离去后,叶雪梅起身道:“请二位王爷随我来!” 待到他们赶到前院时,容香也恰恰过来。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容香竟是骑着一头木牛过来的。 木牛停下后,公良延庆绕着看了一圈,啧啧称奇,“明明是假的,竟然能够自如行走,真是稀奇!难道里面有人在操纵?” 容香跳下木牛,打开木牛腹部的机关,里面除了一些机械杆子之外,空空如也。这也就是说,木牛有所行动,皆靠其本身。 公良语止的见识要比公良延庆多一些,很快便意识到这头木牛所代表的意义,“你竟通晓机关术?” “略知一二,但远不足以做出这样的机关。” “那此物从何而来?” 叶雪梅便将肖让之事细说了一遍,随后道:“每一头木牛腹部皆为中空,可藏粮四五百斤,不吃不喝不眠,只需按时上机关即可。用它运粮,可以大幅度减少粮草在途中的消耗。” 听完她的话,公良延庆喜悦道:“我明白了,姑娘之前递来的清单,就是用来制作木牛的。” “不错,我已经与肖公子说好,只要材料一送到,他就立刻替我们制作十头与这个一模一样的木牛。” “我已经让管家去准备,入夜之前应该能够送来一部分。”公良延庆一边说一边兴奋地观察着木牛腹中的机关。 在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公良语止拧眉道:“虽然这些木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运粮以及粮草不足的问题,但还不足以让陛下倾向于我。七成……妄言了。” 叶雪梅垂目道:“王爷所言甚是,所以我好准备了一份礼呈给王爷。” 公良延庆凑过来满脸好奇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机关之物?” “机关术确实妙用无穷,但以肖公子目前的造诣来看,还不足以左右战场。” 她的话令公良延庆有些失望,“那是什么?” 叶雪梅微微一笑,眸光落在弥囚与袁立几人身上,“都记熟了吗?” “嗯。”相对于弥囚的肯定,袁立与另一名下人小徐要显得迟疑许多。袁立更是为难的道:“记是记熟了,但……小人们只是粗通拳脚,又只练了半天,还生疏得很。” “无妨,只要按照我教你们的去做就行了。”见她这么说,袁立二人只得答应,取来四柄长剑,他们三个人一人一把,剩下那把则递给了公良延庆。 公良延庆望着手中的剑,诧异道:“姑娘这是要我与他们三人比武吗?” 叶雪梅颔首道:“不错,弥囚会将武功控制在与袁立二人差不多的水平,只要一炷香之内,王爷破了他们的防守,又或者划破任何一个人的衣裳,这场比武就算我输。” 公良语止蹙眉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比武?” “王爷可还记得《风后八阵兵法图》?” 公良语止点头道:“记得,我从一名行商那里高价购得,你曾说过,里面记载的阵法博大精深,若能研究透彻,用在行军打仗上,将会有莫大的助益。”说到此处,他神色一动道:“你解析出了那些阵法?” “这九幅阵法集结先人智慧,我虽研究良久,仍是未曾悉数参透。”忧色在她眸中一闪而过,缓缓道:“不过我倒是从中领悟出一套简单有效的阵法,因为是以三人为一阵,所以取名为三才阵。” “三才阵……”公良延庆绕着弥囚三人走了一圈,摩挲着下巴道:“对于阵法,我也略有所知,应用的好可以事半功倍。但……袁立与小徐只是粗通拳脚,弥囚又仅能发挥一两成的实力,就算有阵法加乘,我要伤到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不要说,他们才只练了半天而已,必输无疑。” 对于他的话,叶雪梅只是微微一笑,“既然七王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开始吧。” “既然姑娘坚持,奉陪就是。刀剑无眼,万一伤到,还请见谅!”在下人点上香后,他屈指一弹清泽如秋水的剑身,下一刻,已是双足一顿,用剑往一脸紧张的袁立刺去。 剑尖不断震颤,眼见就要刺中袁立,公良延庆忽的眼前一花,待得重新看清时,对面的人已经变成了弥囚。紧接着手中长剑一震,“铛”的一声,被生生震开,破灭了公良延庆想要一招取胜的念头。 趁着公良延庆变招的间隙,弥囚回头道:“冷静些,只管按姑娘教你们的去做就行了。” “嗯。”随着袁立二人冷静下来,公良延庆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无论他怎么使招,都无法破开三位一体的防守,反而被逼的步步后退。 这可真是奇怪,按照他们三人现在的情况,加起来也不及自己一半,偏偏处在下风的那个人是自己。三才阵……当真如此神奇吗? 双方交战,最忌分神,公良延庆这个恍惚,给了弥囚机会,当即长剑一震,向公良延庆刺去。他想要再避让已是不及,眼见就要落败,一颗石子击打在弥囚的剑上,令他失了准头。紧接着,数颗石子接二连三袭向三人,角度刁钻异常。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守,在这些石头下渐渐变得支离破碎。没过多久,袁立便被击中了肩膀。 在用最后一颗石子打落小徐手中的剑后,公良语止拍了拍手,淡淡道:“三才阵确有独到之处,明明是三人,联手之后,借助阵法之威有三乘三的功效,进退之间,犹如九人合力。” “难怪我刚才一直胜不了,原来是这样。”待到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公良延庆又问道:“只是我不明白,三人而已,怎么就变成九人之力了呢?” “阵法与机关术一样,皆是玄妙莫测。”答了一句后,公良语止重新望向一言不发的叶雪梅,凝声道:“此阵之所以有此奇效,大部分原因在于他们的步法,移形换位,出人意料。但这个步法并不复杂,只要稍通阵法之人在旁仔细观察,便可摸出规律,破了阵法。” 叶雪梅叹了口气,点头道:“王爷所得的那本《风后八阵兵法图》并不完全,确切来说,只有半本。所以我能悟出的东西很是有限。” 第117章 劳心费神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半本?”公良语止愕然道:“你不是与我说,九幅阵图皆完整吗?” 叶雪梅蹙眉道:“我之前也以为完整,仔细研究之后,才发现,每一幅看似完整的图,其实都只是半幅。应该是先人怕心血失传,又恐这本兵法图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里,会造成生灵涂炭,故而将它拆解成两本,只有寻到另外半本,才能够补全,真正运用那九个阵法以及三才阵。” 公良语止看到她眼底的青黑之色,知道她为了研究三才阵,必然没少熬夜,强按下涌上胸口的怜惜之情,冷声道:“这么说来,三才阵只是一个废阵?” “虽然三才阵不完全,但陛下不懂阵法,相信足以瞒过他。这会儿离出征还有九日,九日之内,我一定能够补全阵法!” 公良语止冷笑道:“若本王没记错,这本兵法图落在姑娘手中已有数月,这么长的时间,姑娘只研究出一个残缺的阵法,现在却说要在九日之内补全阵法,姑娘不觉得可笑吗?” “我既应承了王爷,就一定会做到!”叶雪梅话音未落,公良语止已是扬声道:“不必了,统兵一事,本王自会想办法,不劳姑娘费这个心。” 容香气不过,在一旁道:“姑娘为了这个三才阵,连着几日都只睡两三个时辰,昨夜更是彻夜未眠。王爷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偏还这般奚落,未免过分!” 公良语止走到她身前,扬眉道:“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这个小丫头来过问了?” 公良延庆连忙上前打圆场,“容香也是心疼姑娘,五哥莫要怪她。不过,姑娘一向机智过人,说不定真能在九日之内补全这个阵法,不如……” 公良语止冷冷打断他的话,“你可知战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说不定’这三个字。一旦做错了决定,为之付出代价的,将会是成千上万个士兵的性命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 “可是……” “行了!”公良语止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言语,“姑娘好意,本王心领了,统兵之事,本王已有打算,姑娘不必再费心。”说罢,他便拂袖离去。 “姑娘别生气,五哥只是……只是……”公良延庆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又不能把公良语止真正的心思说出来。 叶雪梅黯然道:“我明白,毕竟看了这么久的阵图,只研究出来一个残缺的阵法,也难怪他会不高兴。” “没有,五哥只是不想姑娘劳心费神,伤了身子。”公良延庆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叶雪梅望着公良语止远去的身影,轻声道:“烦请七王回去再劝劝王爷,莫要冲动行事,我一定会在九日之内将阵法补全。” 公良延庆道:“姑娘放心,我会去劝五哥的。” “如此,那就多谢七王了。” 在目送公良延庆离去之后,叶雪梅对容香道:“去把那本阵图拿来,我想再看看。” “不行!”容香一口回绝,“从昨儿个到现在,姑娘一直未曾合过眼,再这样下去,阵法还没补全,身子先熬坏了。” “我没事,快去拿来。”面对叶雪梅的吩咐,容香不为所动,做着无声的抗议。 叶雪梅无奈的摇摇头,想要起身去拿阵图,却被弥囚拦住,“姑娘,欲速则不达,逼得太紧反而不好。张弛有度,方为长久之计。” 叶雪梅在二人身上徘徊片刻,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坚持了。囚刀那边有消息了吗?” 弥囚接过话道:“还没有。不如姑娘先去歇一会,等到囚刀有消息了,属下定会让容香去叫您。” 在她们二人的坚持下,叶雪梅便回屋歇息了。她这几天确实熬得很辛苦,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公良延庆追着公良语止回到王府南院后,屏退了下人,说道:“五哥,你明知姑娘一片好意,为何要说那些伤人的话?” 面对他的质问,公良语止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案后默默看着今日刚刚送来的邸报。公良延庆哪肯就此罢休,一把抽走邸报,“五哥!” 公良语止没有理会,又拿了一份邸报看着,待得再次被抽走后,他叹了口气,抬眼道:“我若不那样,以姑娘的性子,一定会日夜不眠的研究三才阵,到时候,她身子怎么办?”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公良语止取过他手里的两份邸报,静默片刻,沉声道:“你有空多去去叶宅,劝姑娘多加休息。统兵之事我会办妥,让她无需担心。另外,底下人刚刚找来了几味不错的补药,你去叶宅的时候给姑娘送去。” 公良延庆无奈点头,心里不住叹息,明明那样紧张在意,却要装出一模漠不关心的样子。 平阳王府中,平阳王妃愕然望着石凤兰,“你说什么?” “女儿希望母亲劝陛下,让王爷替父亲领兵出征。” 平阳王妃怔怔望着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皱眉道:“是宁王让你来说这些的?” “与王爷无关,是女儿自己的意思。” “荒唐。”平阳王妃斥道:“此乃国家大事,岂容你来议论。” 石凤兰道:“女儿也是宋国子民,为何不能议论?” “总之就是不许再说了。”面对平阳王妃的言语,石凤兰不乐意的道:“王爷英勇善战,曾经大败赫舍,他领兵出征,会比父亲更合适。” “你懂什么!”平阳王妃冷眸道:“宁王虽曾得胜,但仅仅只有一战,岂能与你父亲相提并论。再说此次出征,关乎宋国安危,不可有半点闪失。” “不错,父亲是身经百战,但是母亲不要忘了,父亲已经年过五旬,去年还曾摔下马跌断了右腿。虽然休养多时,但每逢阴雨天,这右腿还是会隐隐作痛。” “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老了,不中用了是吗?”平阳王妃冷冷说着。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担心父亲,不想他一把年纪还要领兵出征,风餐露宿。甚至……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丢了性命……” 平阳王妃的心狠狠一跳,呵斥道:“住口!” 第118章 珍珠阁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石凤兰倔强地道:“女儿自知放肆,但女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母亲,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父亲吗?” 此刻,平阳王妃紧紧抿着唇不言语。自从平阳王告诉她会领兵出征后,她无时不刻不在担心。两人成亲二十余载,前十几年,平阳王经常征战沙场,每次分别,她都提心吊胆,唯恐那一别是夫妻永别。后来边境安定,不再出征,以为从此可以夫妻相伴到老,不曾想吴国突然犯境,平阳王又要再度上战场。 良久后,平阳王妃抬眼盯着石凤兰,似要看到她心里去,“我自是担心你父亲,那你呢?凤兰,宁王出征,你就不担心吗?” 石凤兰目光一颤,低头用手攥着自己的裙裾不言语。平阳王妃拉过她的手,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石凤兰见瞒不过,只得将事情说了一遍。平阳王妃愕然道:“昨夜宁王没有与你圆房?” 这句话犹如一根刺,狠狠扎进石凤兰胸口,痛的她落下泪来,哽咽道:“莫说圆房了,他都未曾进来过。” 阿红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道:“要奴婢说,最过分的就是柳妃。王爷昨夜喝多了酒,分不清东西院,可她没喝,看到王爷过去,理该让人送回东院才是。偏偏她却大喇喇的与王爷宿在了一起。莫说是郡主,就连奴婢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不要说王爷还因她训斥郡主。” 石凤兰泣声道:“现在就这样,往后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她敢!”平阳王妃眉头一蹙,冷声道:“不管怎样,你都是宁王正妃,她还能踩到你头上不成!” “她现在已经踩了!”石凤兰越说越伤心,“也不知道她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王爷这样护着她!” “你还好意思说!”平阳王妃瞪了她一眼道:“我早与你说过,宁王非你良配,你偏不听!” “现在嫁都嫁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说了,要不是父亲昨儿个在陛下面前说的那样过分,王爷何至于生我的气。”见平阳王妃不说话,她又道:“母亲不肯帮就算了,我自己去与陛下说!” “站住!”平阳王妃喝住她,面色铁青的道:“不要命了是吗?” 石凤兰赌气道:“对,就是不要了,高兴了吗?” “你……”平阳王妃气的说不出话来,秋水扶着她在椅中坐下,柔声劝道:“王妃息怒,郡主毕竟还小,慢慢与她说。” “她都已经成家了,还小什么?”平阳王妃冷冷说着,僵持半晌,终归是狠不下这个心,便道:“不许去陛下那里胡闹,至于统兵一事,你让我想想。” 石凤兰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答应,一言不发的的站在那里。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平阳王妃抚着月蓝云纹长衣,凝声道:“吴国隐忍十余年,如今一朝发难,必然非同小可。虽说主帅有三军护卫,却也是凶险万分,你就不怕宁王出事?” 石凤兰道:“王爷英勇过人,女儿相信他一定可以平安归来!” “凡事皆有万一,万一他无法归来,待要如何?” 石凤兰神情一慌,接着道:“没有万一,王爷一定会归来!”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对于公良语止的安危,她想都不敢想。 平阳王妃盯了她片刻,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石凤兰心中一喜,连忙道:“母亲同意了?” “我会尽力而为。但是否更改,还要看陛下的意思,我保证不了什么。” 石凤兰赶紧道:“女儿明白,多谢母亲。” 叶雪梅这一觉,足足睡到了黄昏时分,在她醒来后,容香侍候她梳洗,并笑道:“这一觉醒来,气色果真是好多了。” 叶雪梅抚了抚脸庞,忧声道:“但还是不曾想到补全三才阵的法子。” “姑娘那么聪明,从来没有事情可以难倒姑娘,奴婢相信这次也不例外。”说着,她将叶雪梅扶了起来,又道:“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去用膳,饿着肚子可想不了办法。” 叶雪梅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来了宋国这么久,别的没见你长进,这嘴皮子功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容香笑了笑,扶着她来到偏厅用膳,刚吃了几口,多日不见的囚刀忽然间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有那半本兵书的消息了。” 叶雪梅连忙问道:“在哪里?”自从发现那本兵法图被拆成两本之后,她就让囚刀设法寻找另一本阵法图的所在。 “在东街一家拍卖行手里,明天就是拍卖的日子,到时候半本兵法图会与其他珍宝一起拍卖,价高者得。” “拍卖行……”叶雪梅缓缓重复了一遍,“什么名字?他们从何处得到这半本兵法图的?” “拍卖行名为珍珠阁,我只打听到兵法图是别人寄放在他们那里拍卖的,至于对方身份来历,珍珠阁不肯透露分毫。” 弥囚皱眉道:“既知兵法图所在,为何不设法取来?”他口里的“取”是指“盗取”。 囚刀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你怎知我没去取过?” 弥囚一怔,“失败了?” 囚刀点点头,神色凝重的道:“我刚靠近藏宝阁,就被看守的人发现了。那些人不知是何来历,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若非我擅长于隐匿之术,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一个拍卖行,竟然藏有这等高手。”弥囚满面愕然。 “这家珍珠阁来历很是神秘,据说自宋国立国开始,就已经存在于开封城中,百年来经历风雨,却一直屹立不倒。每月拍卖一次,每次所拍无疑不是稀少罕见的珍品,令城中王公贵族趋之若鹜。可以说,珍珠阁每次开拍,都是开封城中一场不小的盛事。就连宫中那位,都有微服去过那里。” 叶雪梅细细的听着,待他说完后,道:“这样说来,盗取是行不通了?” 囚刀思忖片刻,道:“如果将天囚他们全部调集过去,或许可行。但一来我们不清楚珍珠阁真正的实力,二来动静太大,并非良策。” 第119章 心意相通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条路行不通,只有明日就用真金白银去拍下兵法图。”说罢,她对容香道:“我们还有多少银票?” 容香想了想,道:“大约还有一千两。” 叶雪梅眉头紧蹙,想要用这一千两从拍卖行中拍到兵法图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她再次道:“容香,你去一趟穆王府,请七王过来一趟,另外告诉他,我问他借一万两!” “一万两?”容香骇然惊呼,“只是半本残书罢了,就算每一张纸都是黄金做的,也不值那么多银子。” “这本兵法图真正的价值,并非金银所能衡量。一万两,并不多。快去吧!” “是。”容香无奈答应,趁着天色未黑,离开叶宅往穆王府行去,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公良延庆走了进来,容香则跟在他身后。 一跨进门槛,公良延庆就问道:“姑娘,容香说那半本兵法图在珍珠阁,可是真的?” 在示意他坐下后,叶雪梅缓缓道:“囚刀仔细打听过,当不会有假。只是藏宝阁有高手把守,我们无法靠近,只能等明日,拍取那半本兵法书。” 公良延庆恍然道:“前阵子听说珍珠阁得了一本稀罕的兵书,原来就是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七千两,剩下的那些,我让管家在筹了。明日拍卖之前就能送过来。” “多谢。”叶雪梅接过银票,感激的道:“这次真是麻烦七王了。这些银子日后我会设法还给你。” 一听这话,公良延庆当即摆手道:“姑娘严重了,姑娘拍这半本兵法图也是为了五哥,我就算要讨债,也该问五哥去讨。” 提及公良语止,叶雪梅眸光一暗,轻声道:“王爷……可还好?” “他没事,倒是姑娘,别将五哥之前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是嘴不对心,其实心里头比谁都关心姑娘。” “我明白。”叶雪梅神色惆怅的道:“只要他过得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公良延庆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保重身子,往后五哥还有许多要倚靠姑娘的地方。” 叶雪梅微微一笑,道:“七王放心,我一定会为王爷谋到兴德殿的那个位置。” “一言为定!”这般说着,公良延庆想起一事来,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捧着三个锦盒入内,小心翼翼的摆在长几上。 “这是五……五天前寻到的几味药材,都有滋补的功效,最适合姑娘服用。”公良延庆一时口快,差点把实话说了出来,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连忙将五哥改成了五天。 叶雪梅笑道:“七王有心了!” 公良延庆嘿嘿笑道:“留着慢慢吃吧。对了,明儿个我要上朝,抽不出空来,我让管家陪你们去珍珠阁,他以前随我去过几次,知道那里的规矩。” 容香疑惑道:“不就是一个拍卖行吗?还有什么规矩?” 公良延庆迎着她不解的目光,凉声道:“几年前一个侯府公子在珍珠阁拍了一件珍宝,然而拍到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觉得价格高了很多,便想压价一半。可是珍珠阁哪里肯让他如此。他借着家中的势力,硬是从珍珠阁将珍宝带走,并且没留下一两银子。哪知道,五日后,这个侯府公子,竟然在家中被人割了头颅。为此,魏成连着传唤了珍珠阁的老板几次,却始终没有任何的突破口,也没有任何的证据,无奈之下,只好将人放了。可是这件案子还没结案的时候,就惊动了一位老皇叔,他与珍珠阁的老板有些交情,便将魏成训斥了一顿,魏成案子没查到,反倒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那位公子死后的一个月中,他府中从三岁孩童至八十岁的老夫人,全部发了疯,整日里痴痴傻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以后都不敢不守规矩了之类的话。为着这件事情,京兆府又传唤过珍珠阁几次,最后还是因为没有证据作罢。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不守珍珠阁的规矩。真凑不足银两的,宁可放弃也不敢强夺珍宝。”说罢,他屈指扣了扣小几,道:“一万两虽说不少,但放在珍珠阁,还是少了一些底气。这样吧,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凑够一万五千两给姑娘,一定要得到那半本兵书。” “那就多谢七王了。”说罢,叶雪梅对着他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感谢。 在他走后,容香收拾着他带来的那些珍贵药材,说道:“七王隔三差五的就送来一些补药,都搁在库房里了,吃都吃不完。” 叶雪梅望着那些药材,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这些哪里是七王送的,都是王爷借着七王的手送过来的。” 容香闻言,讶异道:“真的吗?可是上次王爷来的时候明明对姑娘那个态度。” “其实王爷心中的想法我是知道的,毕竟是我逼他娶了石凤兰,他也是恼我的。可是他其实也是怕对我太好,让石凤兰知道了,对我不利,才会故意这么做。” “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容香很是不解。明明她整日都和姑娘在一起,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叶雪梅微微一笑,道:“刚才七王不小心说漏嘴了。从他说五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说的是王爷。虽然后来他改口了,可我仍旧听了出来。” 有些时候,两个人虽然不在一起,但只要彼此心意相通,情义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容香闻言,黯然道:“可王爷终究是娶了亲,和姑娘越行越远了。” 叶雪梅站了起来,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这一夜再无语。 翌日清晨,穆王府管家韩进带来八千两银票,与昨夜那七千两加在一起,凑足了一万五千两。 珍珠阁位于东街,叶雪梅一行人到的时候,珍珠阁尚未开门,不过外面已经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这些队伍中所站的人,全都是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第120章 筹银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第两百一十六章四处筹银 一夜无语,翌日清晨,穆王府管家白福带来八千两银票,与昨夜那七千两加在一起,凑足了一万五千两。 万宝阁位于东街,慕千雪一行到的时候,万宝阁尚未开门,不过外面已经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有几分像等候派米施粥的百姓,不过这里所站之人,无一不是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不时翘首看一眼紧闭的大门。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万宝阁的门终于缓缓打开,两名壮汉像铁塔一样站在门口,在他们后面摆了一张桌子,一个帐房模样的中年人坐在那里。 队伍徐徐向前移动着,夏月眼尖看到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会往中年人手里塞一叠纸,而中年人每次收下后,都会低头写上几笔,她好奇地问道:“白管家,他们在做什么?” 白福嘿嘿一笑,“这是在塞银票呢。” “银票?”夏月惊讶地道:“为什么要塞银票给他?”若说给个几两银子打点还说得过去,可每个人塞得都是厚厚一叠银票,少说也在千两之数,这太不寻常了。 “万宝阁的规矩,任何人带来的银子,都要交给此处的帐房,由他统一保管,一旦拍卖会上喊价超过他所带来的银票,就会被取消资格,至于银票,嘿嘿,恕不奉还;另外,若是少于五千两,连进万宝阁的资格也没有。” 夏月难以置信地道:“这……这算什么规矩,简直就是抢钱。” 白福笑一笑道:“要是不喜欢这规矩,可以选择离开,可一旦踏入万宝阁,就必须遵守,谁也不能例外;不过万宝阁很讲诚信,只要没违反规矩,客人离开时,必定双手奉上代为保管的银票,一分都不会少。” 说话间,已是轮到他们,慕千雪将一万五千两银票悉数交给那名帐房,后者见是一名女子,有些惊讶,打量着白纱覆面的慕千雪道:“姑娘贵姓?” “小女子姓慕。”得了慕千雪的话,帐房点点头,执笔在册中记下“慕氏,银一万五千”七个字,在递过一块写着“十七”牌子时,提醒道:“慕姑娘按着这个位置去坐就行了,另外慕姑娘想是第一次来我们万宝阁,提醒一句,待会竞拍之时,最高不可超过一万五千两,否则不止竞拍作废,这些银票也会被没收。” “小女子明白,多谢先生提醒。”慕千雪接过牌子,带着夏月等人走了进去,莫看万宝阁门面小小的不起眼,里面却是宽敞富丽,桌椅摆放错落有致,且每一张桌子皆用绘有四季花卉的屏风隔开,确保各桌客人相互之间不受干扰,总共约三十余桌,超过这个数,万宝阁便不再接待,晚来的客人只能败兴而归。 三十余张桌子很快便坐满了人,有侍女一一奉上香茗点心以及今日拍卖的目录名册,上面所列的第一样的东西便令夏月大吃一惊,“东汉青铜鼎?东汉灭亡距今已有千年,就算是皇宫之中,也难觅东汉之物,万宝阁又从何而来?” “这就是万宝阁的神奇之处,总能搜罗到世间罕见的宝贝。”说着,白福接过名册一一看着,待得在最底下寻到慕千雪所要的那半本兵法书时,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慕千雪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道:“怎么了?” 白福神色沉沉地道:“启禀公主,但凡列在最后的皆为万宝阁压轴宝物,起价便是一万两,而且据奴才跟随王爷来万宝阁的几次见闻,没有一样压轴宝物最终的成交价低于三万两!” “三万两?”夏月咋舌不已,继而想起他们眼下所面临的问题,“我们只带了一万五千两,按白总管所说,岂非没可能拍下这半本兵法书?” 白福也是一脸费解,“万宝阁每次压轴之物,皆是稀世奇珍,世间罕见。”说到这里,他朝慕千雪拱手道:“恕奴才斗胆问一句,究竟这半本兵法书有何神奇之处,能被列为稀世奇珍。” “此书所列的阵法,对于两军交战有着莫大的助益,说一句稀世奇珍也不为过。”含糊答了一句后,慕千雪蹙眉道:“这万宝阁可接受加注?” “自是可以,但……”白福为难地道:“一时半会儿间,去哪里找上万两银子,刚才那一万五千两,是王爷所有能够调动的所有,想要筹调更多,怎么着也要数日时间,可万宝阁不会等。” 慕千雪紧紧咬着贝齿,兵法图对东方溯至关重要,一定要取到手,只是……一文钱尚且逼死英雄好汉,更不要说上万两银子了。 粉红芳菲的桃花静静盛开在白釉花插之中,二月初的天,尽管春意渐起,但尚不是桃花盛开之时,也不知这万宝阁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令桃花提前一个余月绽放。 在一番短暂的静默后,慕千雪道:“十九,你去一趟睿王府,请睿王想办法,算算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朝了。” 夏月眼皮一跳,迟疑地道:“公主,王爷还在与您置气,这个忙……他会帮吗?” “事情轻重缓急,相信王爷一定会帮这个忙。”说着,她对十九道:“时间不多,快去吧,能筹得多少算多少,此处……我尽量拖着。” “我知道了。”十九知道事情紧急,迅速离开万宝阁,解下套在马车上面的马,一路策马飞奔赶到睿王府。 头发花白的门房见只有她一人,惊讶地道:“你怎么过来了,公主呢?” “我有急事要寻王爷,他可回来了?” “刚刚回来,这会儿应该在南轩。”门房话音未落,十九已是衣袂带风地奔了进去,令门房惊讶不已,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十九这样心急火燎,也不知是出什么事了。 到了南轩,果见东方溯在里面,但另一个人也在。 赵平清惊讶地打量着不经通传就擅闯进来的十九,“你是……公主身边的十九姑娘?” 。m. 第121章 典当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紫叶眼珠子转了转,道:“蔡总管前脚回去,弥囚后脚就走了,奴婢想着……那些银票可能是拿给弥囚的。” 高雪柳脸庞微微扭曲,冷笑道:“弥囚不过一个侍卫,哪里配拿七千两,分明就是给叶雪梅的。只是想不出来,她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说着,紫叶又道:“可要奴婢出去打听一下?” “不必了。”高雪柳抚着衣襟上精致的夹竹桃绣花,缓缓道:“让别人帮我们去打听不是更好吗?” 山茶最先反应了过来,“娘娘可是说王妃?” 高雪柳淡然一笑,“这么好的棋子放着不用,实在浪费。山茶你说是不是?” 山茶抚着红肿未消的脸颊,森然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听着她们的话,紫叶不解的问道:“娘娘,那叶雪梅不是不好对付吗?您确定要王妃能对付的了她?” 高雪柳眸光中掠出一丝精光,“王妃那点本事自是不够,不过只要她出手闹一闹,也够我们看热闹了。紫叶这时全明白了,笑意深深的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公良语止与蔡和快马加鞭感到恒宝银号,一进门,不等伙计招呼,便立刻道:“去请你们掌柜的出来,本王有事与他说。” 伙计很有眼色,看他衣着不凡,又自称本王,不敢怠慢,连忙小心翼翼的道:“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蔡和上前道:“我家王爷乃是当今宁王,赶紧去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是是是。”伙计说着,连忙去了后院,不多时,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蔡和认得他,在公良语止耳边道:“王爷,他就是恒宝银号的掌柜白福。” 白福来到他们面前,满面笑容的拱手道:“王爷大驾光临,实在令小号蓬荜生辉!” “白掌柜客气了,本王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请白掌柜帮忙。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白福满口答应,引着公良语止二人来到一间静室中,待得下人奉茶退下后,他问道:“不知何事能为王爷效劳?” 公良语止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道:“本王急需一笔银两,但一时间又没有那么多的现银,所以想问贵号借银。” 白福点头道:“不知王爷想要借多少银两?” 公良语止伸出三根手指,“三万两!”尽管弥囚说只需三万两,但他知道三万两在珍珠阁根本定不了什么事。他这里凑个三万两,再加上之前七千两以及叶雪梅手上有的,五万两差不多能够在那里站稳。 “三万两?”饶是白福经历了太多借款的事情,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王爷知道,但凡银号借银,皆需质押之物,不知您用什么来质押?” 公良语止自袖中取出几张纸递过去,“本王在开封城外有三间庄园与六百亩田地。这是房契与田契,请白掌柜过目。” 白福双手接过,待得一一看过后,赔笑道:“恕小人直言,王爷这些庄园与田地,加在一起,至多只能借两万两。三万两……实在是没办法。” 公良语止似乎早料到了这般状况,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再加上这个呢?” 白福满面狐疑的接在手里,打开了锦盒,里面没有他臆想中的奇珍异宝,只有一方小小的鎏金印鉴,上面刻着“荣亲王印”四个字。 看到上面的刻字,白福双手一哆嗦,忙不迭的将它放回盒中,递还给公良语止,“小号万万不敢收此物,请王爷收回。” 蔡和也看清了那方印鉴上的刻字,急忙道:“王爷您怎么能拿这印鉴来抵押?这万万不可!” 这印鉴代表着公良语止的亲王身份,如若让有心人知道他竟拿此物来抵押借银,一定会去陛下面前告诉。 公良语止没有理会他,盯着满面惶恐的白福,“本王既拿了出来,断无收回之理,相信这枚印鉴,足抵一万白银。” “是足抵了,可这东西,小号实在不敢收啊!王爷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如非迫不得已,本王也不会来此,还请白掌柜务必帮本王这个忙。”说着,公良语止起身朝白福施了一礼,令白福不知如何是好。 白福思忖半晌,说道:“不如这样,小人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价格,收您这几份房契地契,也就是两万四千两。”这个价格几乎是这些庄园田地的实价了,一旦公良语止到时候不来赎回,恒宝银号勉强能够回本。 蔡和上前劝道:“王爷,两万四千两不少了,不如……就这样吧。” “本王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言。”在蔡和退下后,公良语止又道:“本王知道白掌柜担心什么,一个月内,本王必会来赎回印鉴,利息也会一分不少。”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在没这个规矩呀!” “本王知道此事令白掌柜为难,但事情紧急,还望白掌柜通融一下。这份人情,本王一定会牢记在心!”说着,他又朝白福施了一礼。 白福连忙侧身避过,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罢了罢了,小人帮这个忙就是了。” 他的话令公良语止露出一抹喜色,“多谢白掌柜。” “王爷稍等。”说完这句话,白福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叠银票,每张一千两,整整三十张。开封城中银号虽然不少,但能够随时拿出几万两银票的,就只有恒宝银号一家,这也是公良语止选择来此的原因。 待得公良语止点算清楚后,白福重新取过装有印鉴的锦盒递给公良语止,“三万两银票,就当是那些房契与地契的当银,这枚印鉴,还请王爷收回。” 他的话令公良语止颇为意外,“那些庄园与田地,并不值三万两这么多。” 白福笑道:“加上王爷之名,可不就值三万两了吗?” 公良语止明白,他这是有意在卖人情给自己,当即点头道:“多谢白掌柜。” 第122章 破釜沉舟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辞别白福之后,公良语止当即带着银票赶往珍珠阁,这个时候,珍珠阁里正在进行着紧张的竞拍。 “上古青铜剑一柄,以古法铸造,削铁如泥,起价一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台上传来主持者的声音,是一名身着墨色长袍的中年人。 容香忐忑的道:“这已经是倒数第二样,下一件便是《风后八阵兵法图》了。姑娘您说宁王他能筹得到剩下那八千两吗?” “应该可以。”话虽如此,但叶雪梅心中却仍旧有些忐忑。 上古青铜剑的竞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过一会儿功夫,已是叫到了两万两,且还在不断继续往上升,最终以两万七千两的价格成交。 在片刻的歇息后,中年人捧上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册,封面上书:风后八阵兵法图。 “诸位贵客,今日压轴的宝贝,就是这本《风后八阵兵法图》。” 坐在叶雪梅右侧的一位客人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一本书罢了,算什么宝贝?” 中年人笑道:“贵客有所不知,这本《风后八阵兵法图》乃是黄帝与其大将风后研创,黄帝正是用这本书中记载的阵法,北清涿鹿,南平蚩尤,底定万国,最终一统中原。此书共有九幅图,一幅为八阵正图,另外八幅则是八个阵势,只要参透这九个阵法,就可以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这番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这本兵法图当真如此神奇?” 中年人唇角微弯,“我珍珠阁何时拍卖过不对板的货物?”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哑口无言。见他们不再言语,主持者轻咳一声,接着道:“不过《风后八阵兵法图》经数千年流传,被人拆解成了两本,今日拍卖的,是其中一本。” 一听这话,台下有人道:“这么说来,若找不到另外一本,岂非没用?” 中年人微笑道:“贵客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此书集先人智慧,就算只得半本,也足以令我等获益良多。”在将锦盒合起后,他又接着道:“《风后八阵兵法图》起价一万八千两,竞拍开始!”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虽然都知道珍珠阁的压轴宝物不会便宜,但一万八千两的起价,还是令他们吃了一惊。在以前,最贵的一次,起价也不过一万五千两。 《风后八阵兵法图》当真有这么神奇吗? 尽管心存怀疑,但并不妨碍他们竞拍,在座者,至少有一半人对珍珠阁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 价格很快就出到了两万两千两,报出这个价格的正是叶雪梅。她的十指紧紧绞着,浑然不知指节已是绞的发白。这已经是她所能喊出的最高价了,希望不要再有人加价了,否则…… 然而,上天并未如她所愿,仅仅片刻,左侧便传来一个清亮的男音,“两万三千两!” 叶雪梅脸色杳然一白,容香更是急的满头是汗,不住张望着入口处,“宁王要是再不送银子来,这兵法图可就要被别人拍走了!” “还有哪位出价比两万三千两更高的吗?” “当真不能继续喊价了吗?”弥囚问着韩进,面色难看得很。 韩进无奈的道:“不能了,否则不止会失去拍卖资格,连交给他们保管的银票都拿不回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叫了两轮,这会儿已经到了两万七千两,出价最高的仍是八号桌的客人。 站在台上的中年人喊了两遍后,笑道:“如果没有人出价比两万七千两更高,那这本兵法图就归八号桌客人所有了。” 就在中年人拿起了小锤子作势欲敲下时,一名珍珠阁侍女快步来到叶雪梅身侧,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她双眸一亮,赶在小锤子落下之前喊道:“两万八千两!” 弥囚一怔,随即会意过来,“姑娘,可是王爷到了?” 叶雪梅含笑点头道:“宁王送来的足有三万两,加上咱们之前有的,共有五万五千两!” 弥囚闻言,满腹疑惑,“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多钱?” “王爷……”叶雪梅微蹙眉,黯然道:“应该是将所有庄园田地的契约都拿去抵押了。王爷知道此物的重要,故而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兵法图……绝不可落于他人之手。”说话时,眼角余光瞥过八号桌的位置,眸中隐隐有几分担心。 弥囚留意到她的目光,冷声道:“姑娘放心,除了我们,谁也别想从珍珠阁带走兵法图!”公良语止要的东西,谁都休想染指。珍珠阁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强过整个暗夜营。 在座的人都已经放弃了竞争,唯有叶雪梅与八号桌的客人一直争执不下,最终,八号桌的客人叫价到了六万两。 这个价格一出,举座皆惊,每一个人都看向八号桌的方向,暗自猜测着那位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拿六万两去拍一本只有几页纸的书籍。这等手笔,莫说是一般富贵人家,就算是高门大户的世家,也难以做到。 最终结果出来后,容香不甘心的道:“姑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拿走吗?” 弥囚眸中寒光闪烁,俯身在叶雪梅耳边道:“等他出了珍珠阁后,我就去将兵法图抢来。” 叶雪梅犹豫了片刻后,道:“不要伤人。”她知这样做有失道义,但为了大计,只能如此。 “是。”在弥囚答应之后,坐在八号桌的人起身自珍珠阁侍从手中接过装着兵法书的锦盒。在他转身时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公子,五官精致,甚至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他的眼睛犹如上等黑琉璃,顾盼生辉却又深不见底。 就在叶雪梅望向他时,他也向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笼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在将锦盒交给家丁之后,走过来道:“这位想必就是刚才与在下竞价许久的姑娘了。姑娘这份气魄,令在下佩服。” 叶雪梅欠了欠身,隔着覆面的白纱,垂目道:“再有气魄,终归还是输给了公子。” 第123章 借图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男子听后,似笑非笑的道:“听姑娘之意,并不服气?” 叶雪梅淡然一笑,“心头所好被人拍去,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服气。” “这倒也是。”男子点了点头,又道:“只是姑娘弱质纤纤,怎么会喜欢这等兵法图呢?” 容香在一旁当即反驳道:“谁说女子一定要爱红妆,我家小姐偏偏喜欢研究兵法,不行吗?好不容易看上了一样东西,还被你给夺去了。” 男子听后,微微一怔,继而笑道:“如此说来,是在下夺姑娘所爱了。” 叶雪梅伸手阻止了容香,对那人说道:“既是拍卖,自是价高者得,无谓夺与不夺。不过小女子确实很喜欢这本兵法图,不知公子能否借与小女子一观?”只要能够借给她看上一看,她就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将这本兵法图上的阵图和注解全部记下。 男子笑了笑,拱手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见他避而不答,叶雪梅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肯,看来只能让弥囚强行夺回了。待她抄完之后,再送回去。 “我家姑娘的名讳不方便告诉你。”容香对他很是不满,扶了叶雪梅就要走,没想到那男子竟然是上前拦住,笑意不减的道:“在下赵锋,还请姑娘告知芳名。” 容香有些愠怒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赖,都说了不会告诉你,还要纠缠着不放。” 站在赵锋后面的家丁神色一冷,呵斥道:“大胆,怎敢这样与我家公子说话!” “不得无礼,退下。”在喝退了家丁后,赵锋笑道:“在下的名字可是告诉姑娘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见他缠着叶雪梅不放,弥囚微微蹙眉,上前对他道:“请公子让开!” 赵锋并未依言让开,而是依旧神色恳切的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想知道姑娘芳名,仅此而已!” “登徒浪子!”容香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声,正准备唤珍珠阁的人过来,耳边响起了叶雪梅的声音,“小女子姓叶,名雪梅。” “叶雪梅……叶雪梅……”赵锋喃喃重复了几遍,笑道:“雪中傲梅,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难怪若姑娘和普通女子不同。若非姑娘是女儿身,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呢!” 叶雪梅眉心微微一跳,当年她的父皇早就看了出来她有着治世之才,特意赐名给她。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告诉过别人,也从没人想到此意,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陌生男子猜到。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容香没好气的问着。 “且慢!”不等容香发火,赵锋自下人手中取过锦盒,递给叶雪梅,“叶姑娘忘了这个。” 叶雪梅愕然道:“赵公子这是……” 赵锋微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难得叶姑娘与我一样喜欢这本兵法图,借之一观又何妨。三日之后,我去姑娘府中拿回。” 容香等人皆不解的看着他,花了六万两拍下的兵法图,竟然借给一个连容貌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 叶雪梅心中也是诧异,盯着那个锦盒道:“赵公子就不怕三日之后,小女子不肯归还吗?” 赵锋扬眸浅笑,如和煦的春风,“赵某相信叶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人心难测。” 赵锋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若真是这样,就当赵某花钱买个教训,也没什么。” 众人皆暗自咋舌,这赵锋也不知是有何等家财,六万两银子在他眼里,竟仿佛与六十两无异。 尽管心存疑惑,但叶雪梅仍是接过了手,“既是这样,我就不与赵公子客气了,三日后,请赵公子来叶府取回兵法图。” “一言为定!”在记下具体地址后,赵锋指了指叶雪梅面上的轻纱,笑道:“希望到时候可以让赵某一睹姑娘的芳容。” 叶雪梅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叶雪梅告辞!” 几人行走了一阵之后,容香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道:“姑娘,他还真将兵法图借给咱们了?” “东西都在你手上了,还会有假吗?” “这人……可真是个怪人。” “是啊!怪的让人捉摸不透。”叶雪梅轻声接了一句,趁着韩进不注意对弥囚道:“你去跟着他们,看他们在何处落脚,另外再查一查赵锋的身份。” “是。”弥囚说完后,当即悄然离去,远远跟在赵锋一行身后。 在马车停到叶宅门前时,叶雪梅下了马车,却迟迟不曾入内,只是一味看着不远处的宁王府。容香猜出了她的想法,便提议道:“姑娘,这次宁王爷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不容我们进去向他道声谢吧。” 叶雪梅想了想,回道:“也好!” 在蔡和的引领下去了南院,在接过下人沏好的茶之后,公良语止走了进来,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待他坐下后,叶雪梅对着他行礼,“叶雪梅多谢王爷今日筹银相助。” “本王助的是自己,姑娘无需道谢。”说着,他目光在叶雪梅身上一转,凉声道:“看姑娘的神情,应该是拍到兵法图了。” “没有。” 叶雪梅的回答令公良语止愕然,他难以置信的道:“五万两千两银子都不足以拍得兵法图?” 他知道珍珠阁里面所拍之物皆为奇珍异宝,可据他所知,历年来,珍珠阁最贵的一样宝物,也不过拍到四万余两,他与欧阳玉准备的银两加在一起,差不多五万两千两,怎么着也该够了。 叶雪梅将珍珠阁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待听到赵锋将兵法图借给她三日时,更是大吃一惊,“此人是何来历?” “我让弥囚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说着,她从容香手中接过三万七千两银子交给了公良语止,“三日之后,我一定把三才阵补全!” “不必了,本王说过,统兵一事,自己会想办法,不劳姑娘费心。”明明是担心她太过劳累,会熬坏身子,可话一出口,却变得冰冷刺骨。 第124章 不负约定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容香心中难忍,插话道:“姑娘也是想帮王爷,王爷又何必如此冷言对待姑娘!” 公良语止站起身,面带讥讽的道:“是帮本王还是帮自己,姑娘心中最清楚不过了。本王还有事情,姑娘请回吧!” 叶雪梅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三日之后,我会依约将三才阵的图纸送到王爷手中,用与不用,王爷自己决定!” 一直到叶雪梅走的不见人影,公良语止才松开了紧攥的双手,掌心处已然留下了几个殷红的甲印。 叶雪梅,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会负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在叶雪梅踏出府门后,一道隐在暗处的人影悄然离去…… 阿红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回到了东院,刚踏进花厅,等在里面的石凤兰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爷呢,可过来了?” 阿红行了一礼,垂目道:“回王妃的话,王爷说他……还有许多公务未阅,让您先用膳,不必等他,待过些日子得空了,再陪您用膳。” 石凤兰脸色一白,“他是不是又去西院了?” 阿红目光一颤,随即笑道:“怎么会呢,王妃您别多想。”话音未落,便见石凤兰往外走去,海棠拦都拦不住,急切道:“王妃您要去哪里?外头正下着雨呢。” 石凤兰一把推开她,“既然你们都瞒着我,那我只有自己去南院问王爷!” “王妃不要去!”阿红也上前将她拦住,“奴婢去的时候,山茶也正好来请王爷,王爷他……去了柳妃那里!” “高雪柳!”石凤兰面色铁青的说出这三个字,自从踏入宁王府,这个贱人就一直在与她争,无时无刻不想着踩到她头上,实在可恨! 海棠也在一旁安慰道:“王妃息怒,王爷只是一时受柳妃蒙骗,假以时日,便会明白王妃才是值得他真心相待的那个人。” 石凤兰咬牙道:“怕只怕王爷被她迷昏了头,分不清真心与假意。” “怎么会呢?只要王妃说服陛下,改由王爷领兵出征,王爷自然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海棠口中的王妃,自是指平阳王妃。 石凤兰想想也是,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回到椅中坐下,海棠赶紧跟过去,殷勤地舀了一碗鸭汤递到她面前,“奴婢知道王妃喜欢喝鸭汤,特意让厨房做的,您尝尝看!” 石凤兰看都不看一眼,冷声道:“搁着吧,我没胃口!”尽管知道自己手里有牌,可一想到高雪柳与公良语止亲亲我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是。”海棠只得无奈的搁下鸭汤。 她转眸见阿红神色踌躇,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还有事?” 阿红瞅了她一眼,迟疑的道:“其实……奴婢回来时,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据说,今日王爷刚下早朝,弥囚便来了王府。” “弥囚?”石凤兰蹙了蹙眉,“他不是跟着叶雪梅离开王府了吗?还来做什么?” “王爷当时将下人都遣出去了,故而没人知道他与王爷说了什么,只知说完后,王爷召了蔡总管进去,让蔡总管将府里余银全部提清。” “全部提清?”石凤兰愕然道:“王爷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不是王爷要,是弥囚要,因为那些银票都给了弥囚。” “这怎么可能,弥囚不过是一个侍卫,王爷怎么会……”话说到一半,石凤兰突然止住了声音,姣好的面容在烛光中渐渐扭曲,“我明白了,是叶雪梅,一定是她!” 阿红小声道:“另外,叶雪梅午后曾来府里见王爷,他们说的什么,与之前一样无人知晓。” 石凤兰眼角一阵抽搐,过了片刻,她道:“如此说来,王府里现在一分银子都没有了?”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府中,怕是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阿红的话音刚落,一个上好彩釉蝶纹茶碗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见石凤兰如此动怒,阿红二人也是跪在地上胆战心惊,不敢言语。 石凤兰激动的道:“叶雪梅,又是叶雪梅!她还想要纠缠王爷到几时?这次是拿走府中所有银两,下一次怕就是要整座宁王府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去睡破庙吗?”停顿片刻,她既生气又难过的道:“王爷也是,竟任她予取予求。” 海棠轻声道:“王爷素来重情重义,叶雪梅派人来求,难免……” “行了!”石凤兰烦躁的打断她,“可知她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个倒是不清楚。”见石凤兰神情不悦,海棠连忙道:“奴婢会派人去打听。” 石凤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朱红雕花的长窗台,用力将之推开,她盯着大雨滂沱的窗外,一字一句道:“她既然离开了宁王府,就不该再踏足此处,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害王爷的,绝不会!” 海棠怕她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劝道:“奴婢明白王妃的心情,但王爷对……” “我知道。”石凤兰转过身,神色异常平静,“眼下最要紧的是助王爷统兵出征,余下的……慢慢再说!” 在命人撤走一口未动的膳食后,石凤兰带着阿红二人来到里屋,自紫檀顶柜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满满一盒的银票,每一张都是一千两的数额。 阿红二人认得,这是石凤兰出嫁时,平阳王妃给她的陪嫁,整整十万两银。尽管平阳王府家底丰厚,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石凤兰从中取出两万两递给海棠,“拿去给账房,好让他们维持府里的开销,应该足够维持到王爷俸禄下来。” 阿红摇头道:“这可是王妃给您的体己钱,留着应急,怎么能拿出来填这个窟窿。” 海棠也赞同道:“就是,王爷自己捅的篓子,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好了。” 石凤兰涩然一笑道:“我既嫁了他,就是他的人。民间不是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分什么他和我。不过……”她神色一冷,“告诉账房,除了府中正常开支之外,没我的同意,谁都不许动这笔银子,否则,我打断他的双手。” 第125章 幕后之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她虽任性妄为,霸道骄纵,却对公良语止是一片真心,只是不知,将来万氏一族与公良语止拔刀相向时,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在阿红离开后,海棠上前道:“王妃一口晚膳都没用,又动了那么大的气,晚上怕是睡不好,血燕最是益气润燥,不如奴婢去炖一盅来?” 石凤兰随意点点头,目光一直停在西院的方向…… 吴曼文望着睡在自己身旁的公良语止,成亲两日,他都歇在了自己的房中,不理会东院那位正主,让她心中甚是欣喜。 但她一直摸不透公良语止对叶雪梅的心思,这两日打听下来,她得知万太后下旨赐婚前,公良语止曾与叶雪梅大吵过一架,而后态度便淡了下来,之后更让她搬出了宁王府,绝少往来。 明明是那样厌恶,何以她一开口,就立刻倾囊所有,这实在不合情理,是否她忽略了什么? 疑惑归疑惑,她并不敢开口询问公良语止,只能在心里默默猜测。 大雨笼罩了深夜中的开封城,到处都是哔哔作响的雨声。 叶雪梅搁下看了半夜的兵法图,长吁一口气,“这套兵法图,真是玄奇至极,我本以为借着那半本兵法图,已是参悟了七八分,如今才知,竟连三分也不到。” “三分不到?”容香惊讶的说道:“姑娘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本兵法图难倒呢?” 叶雪梅微微一笑,“傻丫头,我又不是神仙,岂不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容香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在奴婢心里,姑娘就是神仙,无所不能!” 叶雪梅屈指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笑斥道:“尽胡说!” 容香弯眼一笑,眼角余光瞥见搁在桌上的兵法图,不禁想起了白日里那个人,问道:“姑娘,您说那位姓赵的公子,是真那么相信你,还是……”她指了指脑袋,“这里不好使?” 叶雪梅好笑的道:“你这丫头,又在胡说了是不是,赵公子谈吐不凡,目光清明,岂会精神不正常。” “奴婢可没胡说。哪有人随手把价值六万两的东西借给一个连真面目也没见过的人,甚至连份借据也没写,万一姑娘不还,他连处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叶雪梅渐渐敛了笑意,拨弄着裙上的流苏,缓缓道:“这一点,我也不太明白,究竟是他随兴所至,视钱财如无物,还是……看的太过透彻。”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赵锋的事情,门被人推开了,是弥囚回来了。 叶雪梅问道:“可是打听到了?” 弥囚点点头,随手将脸上的雨水擦拭后,道:“赵锋是江宁首富赵家的长公子,赵家祖上以贩卖皮草绸缎起家,几代下来,积累了无数财富,堪称是富可敌国。” 容香恍然道:“难怪那么阔气,原来是有这样的身家背景。” “赵锋虽出身富贵,却没有沾染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反倒醉心于兵法诗书,经常十天半个月也不踏出府门一步,号称无书不读。大约是十日前受珍珠阁所邀来到开封城,一直住在四方客栈的天字号房里,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本兵法图。” 叶雪梅手指在泛黄的书籍上缓缓抚过,轻声道:“如此说来,赵锋并无可疑?” “是的。”弥囚简单应了一声,又道:“如果姑娘还有所怀疑,我可以继续追查。” “今日就不必了。日后,见到赵锋务必留个心眼,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说罢,她温言道:“赶紧去换身衣裳,以免着凉。” “多谢姑娘!”说罢,他便退了下去。 夜雨中的开封城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除了叶宅,还有几点零星的灯光亮着。 四方客栈的天字号客房里,赵锋安然坐在桌前与自己对弈,两名小厮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此时,一名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这人正是今日在珍珠阁主持拍卖会的那个人。 中年人走到屋中,毕恭毕敬的朝赵锋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赵锋抬眼淡淡看他,“走了吗?” 中年人忙道:“公子放心,小人亲眼看到弥囚进了叶宅,才来见公子。”说着,他眉头一皱,“小人有一事不明。” 赵锋搁下手里的棋子,扬眉道:“不明白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是。”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只要公子放出风声,说那半本兵书在您手上,叶雪梅一定会主动与您结交,根本不必迂回珍珠阁。” 赵锋淡然一笑,他本就长得俊美,这一笑更是增添了几分惊世之姿,“如你所言,自可以接近叶雪梅,却显得太过刻意,难以取得她的信任,不利于后续计划。再说……”他眼中精光一闪,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珍珠阁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将不合理变成合理吗?” “公子说的是。”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恭敬地道:“这是此次拍卖会所得的银两,加上公子给付的六万两,总共是十九万九千两,请公子点收!”除了珍珠阁里面的少数几人之外,谁也不晓得,这个负责主持拍卖会的中年人,才是珍珠阁真正的老板,明面上那个,不过是傀儡罢了。 望着那叠足以令无数人疯狂的银票,赵锋连眼皮也没动一下,随口道:“我还要在开封城中逗留一阵,你自己派人送回去吧,行事小心,莫要露了踪迹。” “是。”在中年人将银票收回去后,他又道:“北境情况如何?” “今日刚刚传来消息,闵阳谷以破,吴国军队越过北境线二十余里,正在往开封城进发。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若是宋帝不派人阻截,大概半个月后,就会抵达开封城。” “开封是宋国帝都,就算宋帝是一个蠢货,也绝不会拱手相送,更何况……”赵锋长眸微眯,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一点都不蠢。” “公子说的极是,根据这两日的消息,宋帝应该已在命户部筹银,兵部统兵,根据小人推算,加上军防营的十万,半个月之内,他们应该可以筹到将近二十万的军队。” 第126章 棋子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赵锋道:“形势紧迫,宋帝必然等不到半月,据我推测,十日应该是他的极限了。二十万……有些难。”顿一顿,他又道:“何人领兵?” “是平阳王。” 此等绝密的事情,都是朝廷机密,连很多身在朝堂的官员都不清楚,而他们一个是珍珠阁的幕后老板,一个是江宁富商之子,却对这件事情了如指掌,实在太过诡谲。 赵锋屈指一下一下叩着铺有繁花缠枝图案桌布的桌案,良久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继而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公子是指宁王?”中年人拧眉道:“据小人所知,此乃宋帝金口玉言,怕是改不了。” 赵锋薄唇微勾,泛起一抹幽冷的笑容,“叶雪梅那么聪明,拥有治世之才,连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都能扶上帝位,又岂会改不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局。” 中年人微笑道:“任叶雪梅再怎么聪明,还不是沦为公子与……老爷手掌间的一枚棋子。” 赵锋执起一枚黑棋,落在已经溃散的白棋阵营中,彻底结束了白棋的苟延残喘,“棋子与执棋者从来都只有一线之隔!” 大雨还在继续,打在窗台上哗哗作响,在小厮将棋盘上用玉石打磨而成的黑白棋子重新装入盒中后,中年人低声道:“公子,虽然宋国这会儿只能集中二十万大军,兵力不及吴国,但宋国始终是第一强国,一旦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调集兵力与粮草,逼退吴国只是早晚的事情。咱们……要不要助吴国一臂之力,让宋国彻底翻不了身?” 赵锋自盒中捻了一枚棋子在指尖把玩,盯着纵横交错的棋盘淡淡道:“那么容易被打垮,就不是称霸多年的宋国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玩着吧。再者……”那双狭长的眼眸在烛光下深不见底,“我也很想看看她究竟能够将《风后八阵兵法图》发挥到何等地步!” 二月十二清晨,公良语止用过早膳后,与往常一样准备上朝,临出门时,他想起了叶雪梅昨日还回来的银票,便唤了蔡和来,让他带着这些银两去恒宝银号将房契和地契赎出来。 蔡和拿了银子之后,又向他禀告了石凤兰拿自己的银子补贴府中的亏空一事。公良语止颇为不耐烦,便下令让蔡和将石凤兰的银子还回去,还说日后都不再需要。 在目送公良语止离开之后,蔡和揣着银子去了恒宝银号,去将房契和田契赎了回去。在他走后,一路暗中跟随的山茶走了进去,伙计瞧见她,连忙招呼道:“这位姑娘,是要来存银还是提钱呀?” 山茶心思一转,笑道:“家里攒了一些银子,想要存着,就是不晓得哪家可靠一些,还有利息高一些,所以来打听打听。” 一听这话,伙计当即道:“姑娘可算是来对了,要说可靠,开封城中我们恒宝银号认第一。至于利息也是断然不会少了姑娘的。” “我出门少,你可不要骗我。” “瞧姑娘说的,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怎么会骗你。再说了,这么大的一家店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这倒也是。”山茶点了点头,故作不经心的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出去,他也是来这里存银的吗?” 伙计想了想道:“姑娘说的想必是蔡管家。” “蔡管家?是哪家府里的?” “是宁王府里的,不过他来,可不是为了存银。” 山茶目光一闪,试探道:“既然不是存银,那必是为了取银,对不对?” 伙计神秘兮兮的道:“都不是呢。” “这可奇怪了,既不存银又不取银,那来银号做什么?” “这个……”伙计显得有些迟疑,山茶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说来听听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山茶本就有几分姿色,这一撒娇,自是迷得那伙计晕头转向,什么话都说了,“其实我也不晓得蔡总管来做什么,是掌柜亲自接待的,不过我知道他们昨日就来过。” 山茶耳尖的听出这句话的问题,“他们?还有人与蔡总管一起来吗?” 伙计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昨儿个宁王带着蔡总管亲自来的,掌柜与他们说了一会儿后,提了整整三万两的银票。” “三万两?”山茶失声惊呼,伙计怕被人听到,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地道:“嘘!小声一些,掌柜的在里面呢。” 山茶缓过神来后,拉下他的手,“这些银子都是给宁王的?” “应该是,宁王走后,我瞧见掌柜的收起了一大叠东西,当时有一张掉了下来,我帮着捡起,发现是一张田契,所属人是宁王!” 听到这里,山茶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在寻了个借口告别了伙计之后,回到了宁王府西院中,将这些事情全部讲给了高雪柳。 紫叶关了窗子,惊讶的道:“王爷竟拿田地契去抵押,他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高雪柳面色铁青的道:“还不明白吗?需要银子的不是王爷,而是叶雪梅。” 紫叶难以置信的道:“娘娘是说,王爷为了给她筹银,不惜连田契也抵押了?” 这句话令高雪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寒声道:“若非我让山茶跟着蔡和,至今仍蒙在鼓里。” “还有一件事。”山茶低声道:“奴婢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账房,听账房先生说,王妃昨夜里,让人送去两万两银子,今早蔡总管拿去还了。” 高雪柳惊讶道:“石凤兰拿银子给账房?” 山茶点头道:“嗯,应该是平阳王府给她的陪嫁银子,不过奴婢怎么也想不到,她不仅没去王爷面前闹,还主动拿出银子来补窟窿。” 高雪柳眼皮狠狠一跳,双手用力攥紧绣着紫玉兰的帕子,眸光阴寒的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真是一点都没错。一贯骄纵任性的长荣郡主,竟然也学会了‘忍’这个字。” 第127章 冲破底线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紫叶轻声道:“她知道一味吵闹只会令王爷离她越来越远,所以用这种方式去讨好王爷。” “除此之外,奴婢还听说,蔡总管将昨日提走的银子悉数还上了,再加上他去恒宝银号,奴婢猜测,应该是叶雪梅将银子还回来了。” 高雪柳凉声道:“账房可知道叶雪梅提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除了银钱之外,账房什么都不知道,蔡总管那边……奴婢不敢贸然去打听,以免惊动王爷。” 高雪柳点了点头,“继续让人盯着蔡和,至于刚才的事情,与昨日一样,想法子传到王妃耳朵里。” 山茶应下来后,又有些犹豫地道:“娘娘,这次能行吗?” 高雪柳幽幽道:“任何人都有一个他自己的忍耐底线,石凤兰也不例外。相信这次的事情,足以冲破她的底线。” 在山茶答应后,她眸光一转,问紫叶,“王爷回来了吗?” 紫叶回道:“半个时辰前刚回来,七王也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议事呢。” 高雪柳思忖片刻,开口道:“你去书房通禀一声,就说请七王留下来用膳,我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好菜。” 高雪柳的厨艺精湛,做出来的几道菜别具风味,吃的公良延庆赞不绝口。 任公良延庆如何夸赞,她都只是含蓄的笑着,“七王若是喜欢,往后就多来,有什么想吃的,也尽管与我说。只是这万一做的不合胃口,还望见谅。” 听到这话,公良延庆连忙咽下满嘴的菜笑道:“既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引得众人低声轻笑,公良语止对已经用完膳的高雪柳道:“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是。”高雪柳低眉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在她走后,一众下人也被公良语止遣了出去。 待得偏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公良延庆搁下手里的筷子,“菜是真不错,比五哥府中大厨做的还要美味几分,只可惜做菜之人,心机太重,这菜……不吃也罢。” 公良语止笑道:“我瞧你刚才不是吃的挺欢吗?” 公良延庆没好气的道:“我还不是为了替五哥做戏,难不成要当面揭穿她吗?”停顿片刻,他又道:“也真亏五哥能忍得了,要换了是我,只怕早就憋不住了。” “她自有她的用处。”公良语止淡然答了一句,继而道:“不说她了,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公良延庆回道:“我去见过杨南,他答应会支持五哥。还说如果五哥当真想挂帅出征,一定要拢住一个人。” “谁?” “万晋。”听到这两个字,公良语止顿时皱紧了眉头,静谧片刻,他道:“你怎么看?” “万晋虽是太后长兄,但我不认为咱们没机会拉拢他。五哥莫要忘了,当初陛下可是亲自下旨处斩了万德林,令万晋自此绝后。他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恨意,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罢了。尽管后来太后自万氏嫡系中选了一个男丁过继到万晋膝下,延续他这一脉的香火,但试问,一个非自己嫡亲骨血,也不曾养过的孩子,怎可能取代万德林在他心里的位置。” “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让万晋站在我们这一边。” 公良延庆笑了笑,道:“我知道万晋每天下朝后都会去一家茶楼坐上小半日,咱们可以找几个人扮成茶客,在他旁边提及万德林那件案子,勾起他对太后以及陛下的恨意,然后我再从旁劝说,相信可以说动他站在五哥这一边。” 公良语止摇了摇头,道:“行不通。” 公良延庆不服气道:“怎么会行不通?” 公良语止缓缓道:“万晋虽对太后有恨意,但替终归是亲兄妹,正所谓‘打死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又岂是你几句话就可以离间的。” 这番话将公良延庆的满腔热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可他仍是倔强的道:“谁说的,亲兄弟甚至亲父子反目的比比皆是。万德林一事,早已令他们离心背德,只差最后一根压塌的稻草罢了。” “道理是没错,只是……你抓错了那根稻草。” “抓错了?”公良延庆一怔,随即盯着公良语止,“五哥可是有了更好的主意?” “想要让万晋倒向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公良延庆连忙追问道:“什么办法?” “那就是……让他害怕。” “害怕?”公良延庆不解的道:“万晋身为军机大臣,又是皇亲国戚,他会害怕什么?” 公良语止身子微倾,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听完这番言语,公良延庆露出恍然之色,笑道:“我明白了,还是五哥高明。”说罢,他急忙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杨南。” 他这副模样,令公良语止好笑道:“急什么,晚些再去就是了。” “迟则生变,还是早些安排的好。”扔下这句话,公良延庆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看的公良语止摇头直笑。 二月十三,离闵阳谷传来的急报已有四日,朝堂上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尤其是户、兵两部,一个负责粮草,一个负责兵马。从四天前起,郑源和孟唐这两位一品大员的神色就不曾舒展过,尤其是郑源,几乎每日都要面对公良容若的呵斥,惶恐不安。 这一日,派去北境查探的士兵终于传消息回来,吴国军队果然已经攻破了闵阳谷,正往开封这边行军。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不需十日,就会抵达开封城外。 这个情况,比之前估计的还要严重,不需十日,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顶多只有三四日的时间,否则两军交战的地方离开封太近,就会波及城池。 尽管朝局日渐紧张,万晋仍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下朝后去茶楼坐上半天,这日也不例外,点了一壶茶,坐在楼上照例留给他的临窗雅座。 这家茶楼每日都会请开封城有些名气的杂耍班子来此表演,虽说有些重复,但胜在热闹,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第128章 茶楼细语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第两百二十六章茶楼 东方溯举杯鼻前,在如泉涌般扑鼻而来的陈味芳香中吐出三个字,“行不通。” 东方泽不服气,“怎么会行不通?” 东方溯低头啜了一口汤色殷红如翡的普洱茶,初入口之时有些苦涩,待得穿过喉咙时,却有一种甘津自舌根传至舌面,满口芳香,持久不散,“这是母后所赐的上品普洱,很是不错,你尝尝看。” 东方泽这会儿哪有心思喝茶,急切地道:“七哥你倒是快说啊!” “不错,卫晋对母后确有恨意,但他们终归是亲兄妹,正所谓‘打死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又岂是你几句话就可以离间的。”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令东方泽浑身透凉,嘴里仍是倔强地道:“谁说的,亲兄弟甚至亲父子反目的比比皆是;卫文斌一事,早已令他们离心背德,只差最后一根压塌他们的稻草罢了。” “道理是没错,只是……你握错了那根稻草。” “握错了?”东方泽一愣,旋即目光一亮,紧紧盯了神色平静的东方溯,“七哥可是有了更好的主意?” 东方溯搁下喝了半盏的茶水,静静道:“老九,记住七哥一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疏不间亲’这四个字。” “我知道,但现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东方溯打断他急切的话语,“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亲兄妹,强行插足,只会适得其反,想要让卫晋倒向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害怕。” “害怕?”东方泽满面疑惑地道:“卫晋身为军机大臣,又是皇亲国戚,他无端端地害怕什么?” 东方溯身子微倾,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听完这番言语,东方泽露出恍然之色,抚掌含笑道:“我明白了,还是七哥高明!”说罢,他急急起身,“我现在就去找杨和。” 他心急火燎的模样令东方溯好笑,“急什么,晚些再去就是了。” “迟则生变,还是早些安排得好。”扔下这句话,东方泽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看得东方溯摇头好笑。 二月十三,离阳关谷传来八百里急报已有四日,朝堂上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尤其是户、兵两部,一个负责粮草,一个负责兵马,从四天前起,李鸿与姜明这两位一品大员的神色就不曾舒展过,尤其是前者,几乎每日都要面对东方洄的喝斥,惶惶不安。 这一日,派去南境查探的士兵终于传消息回来,齐军果然已经攻破了阳关谷,正往金陵这边行军,离着大约还有八九百里,按着他们的速度估计,不需十日就会抵达金陵城外。 这个情况,比之前估计的还要严重,不需十日,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顶多只有三四日时间,否则两军交战的地方离金陵太近,恐会波及城池。 尽管朝局日渐紧张,卫晋仍是雷打不动地每天下朝后去茶楼坐上半天,这日也不例外,点了一壶茶,坐下楼上照例留给他的临窗雅座。 这家茶楼每日都会请金陵城有几分名气的杂耍班子来此表演,虽说有些重复,但胜在热闹,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齐军逼近金陵城的消息,至今仍被牢牢封锁着,百姓对此一无所知,依旧过着他们的太平盛世。 台上一名年轻男子正在表演脚踩大瓮,半躺在长凳上,双脚向上飞快转着一个椭圆厚实的大瓮,不时将之抛起接住,稳得不见一丝颤动。 过了一会儿,他用一只踩转着大瓮,空出来的一只脚则顶起同伴递来的另一只大瓮,使它以与之前那只相反的方向转着,这可比单纯一只大瓮或者转向同一个方向难多了,要求杂耍者一心二用。 在以一个漂亮的抛接结束杂耍后,二楼响起阵阵掌声,那名男子起身朝底下的观众拱一拱手,一个青衣打扮的小厮走上台,递过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这是我家老爷赏你的。” “多谢。”男子朝卫晋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锭这样的银子,而每一次打赏的都是卫晋。 一开始,他也曾推辞过,但一来银锭太过吸引人,二来卫晋坚持,所以最后半推半就的收下了,到现在已是习以为常。 在男子离去后,卫晋收回目光,转而望着窗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光线一暗,抬眼望去,对面多了一个人。 “杨尚书?”卫晋惊讶地望着来人,后者拱手笑道:“见过卫候爷,候爷不介意下官坐这里吧?” “坐!”卫晋执起青瓷提梁壶,亲自替杨和倒了一杯茶,他与杨和虽没什么交情,但卫文斌犯事时,杨和曾多次反对处斩后者,虽然最后卫文斌还是死了,但这个人情,他没有忘。 后者倒了声谢后,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在滚烫的茶水穿过喉咙后,他开口道:“刚才的杂耍,下官也看了,那人年纪轻轻就能够一心二用,着实不错;话说回来,下官瞧着那人,竟觉得有几分像当年的卫公子!” 他的话令卫晋眼角狠狠一搐,捧着茶盏面无表情地道:“没样的事。” “若非如此,候爷又怎么会日日来此呢,论茶……此处虽不错,却怎么也比不上候爷府上的珍藏;而且,据下官所知,茶楼老板原是想换一个新杂耍班子的,却被候爷您给阻止了!” 卫晋神色一冷,不怀善意地盯着杨和,“你调查本候?” “岂敢。”杨和拱手道:“下官一位好友也是茶楼的常客,一次闲谈时,与下官说起遇见候爷的事情,所以下官多嘴问了几句。”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低声道:“卫公子的事情,下官很遗憾,下官一直都觉得,卫公子虽有错,却罪不至死,斩刑……实在是重了。” 他这番话令卫晋面色稍缓,沉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唉。”杨和摇摇头,盯了卫晋片刻,低声道:“卫公子的事情固然令人遗憾,但下官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候爷。” “担心本候?”卫晋诧异地道:“这话怎么说?” 。m. 第129章 完善阵法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开始?”万晋一怔,不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杨南颔首道:“侯爷为公子的事情几次与陛下相争,陛下虽面上不说什么,但对侯爷,必然不如以前那般亲厚。” 万晋低头不语,回想起来,这半年公良容若对他的态度确实冷淡了许多,并且开始有意无意削他的权。 杨南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虽然侯爷是爱子心切,但在陛下眼里,从那一刻起,您与他就不再是一条心。” 万晋冷哼一声,“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难道他还能要我的命吗?” “要命倒不至于,只是侯爷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甚至,难以在望京城中立足。” “胡说!”万晋斥道:“我乃是当今太后长兄,私底下他还要称本侯一声舅舅,怎敢这样待本侯?就算他真这么做,太后也不会答应!” 杨南摇了摇头,“下官问侯爷一句,是兄妹亲还是母子亲?更何况太后手足并不止侯爷一人。” 万晋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后,才道:“总之太后不会。” “侯爷要怎么想,是侯爷的自由,下官无权干涉。万公子的话,下官已经如实带到了,下官告辞。”在起身准备离开之时,他犹豫片刻,回过头来对仍坐在椅中的万晋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侯爷在任何时候都为自己多留条后路,好比,这一次。” 万晋若有所思的盯着杨南离去的背影,这一次,他指的这一次是什么?吴国犯境,还是,平阳王统兵出征?可这一切,与自己有何关系? 正思忖间,楼下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隐约还听到“抢劫”二字,从窗户上向外探去看去,只见一名老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天杀的小贼,这是我老头子的救命钱啊,没了钱,我老头子拿什么看病抓药啊?天杀的,天杀的啊!” 众人围在她身边,皆露出同情之色,无奈那个抢钱的贼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就在众人以为那银子追不回来的时候,那名抢钱的男子竟然又慌慌张张的奔了回来,将之前抢去的钱袋往老妪身上一扔,然后匆匆离去。 在楼上的万晋看的清楚,在小贼跑回来的方向,站着一道英挺的人影,在老妇人捧着钱袋走后,才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那个人正是宁王公良语止。看到他,万晋眸光渐渐亮了起来,杨南说的那条后路他想到了。 二月十四夜间,蔡和与往常一样,向公良语止禀报着府中这一日的大小事务。以前公良语止从来不管这些,但自从大婚后,就要求他每日禀报,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许落下。 “平阳王府派人送来血燕、虫草、雪蛤各四盒,给王爷与王妃滋补,王爷那一份,小人放在了前厅,等候王爷处置。” 公良语止淡然道:“那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把我那一份一并送去东院吧。” “是。”蔡和答应一声,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又道:“还有一件事,小人觉得有些奇怪。” 公良语止眉头一皱,“何事?” “小人今日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遇见王妃,没说几句,王妃就问小人,王爷是不是拿了房契与田契去恒宝银号借银。府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王爷与小人,小人从未与人说过半句,王妃……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之前提空账房存银的事情,王妃竟也知道,实在令人奇怪。” 烛光微微一跳,一滴软红的烛泪自青铜烛台上淌下来,结成倒挂的形状,“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蔡和应了一声,又道:“王爷今夜可还是歇在西院?” 公良语止略一思忖,道:“今夜不过去了,你去告诉柳妃一声。” 在他离开后,公良语止屈指轻扣着桌案,神色若有所思。良久后,他抬起双手轻拍数下,门悄然而开,紧接着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房中,“天囚听后王爷吩咐!” 公良语止沉声道:“派几个人日夜盯着王妃还有柳妃!” “是!”天囚简洁的应着,暗夜营做事,从来只听命令,不问缘由。 天囚离开后,书房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红烛静静陪着公良语止。 二月十五清晨,叶宅前院之中,剑光纵横,寒光凛冽,只见袁立、小徐、弥囚三人各执一柄长剑与地囚对战,一如数日前,与公良延庆那场对战。 对战越久,地囚眉头就皱的越紧,打到现在,他已经出尽全力,仍不能压住对方。虽说是以一敌三,但他很清楚,弥囚只出了三分力,至于袁立、小徐更是武功粗浅不入流,一对一的打,不出三招就可以收拾了他们。可现在,三人为阵,竟令他无处下手。 “停下吧。”听到这个声音,诸人各自收了手里的剑,漫天剑影亦随之消失。 袁立反手握剑,兴奋地望着朝他们走来的叶雪梅,“姑娘,我们做的可还好?”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竟然可以抵挡住武功高强的地囚,令他寸步难进。 “很好。”叶雪梅含笑赞许了一声,看向依旧皱眉的地囚,“如何?” 地囚看了她一会儿,摇头道:“我刚才已是使尽全力,却仍旧破不了姑娘的阵法。” 听得这话,容香兴奋地道:“连地囚也破不了,足以证明姑娘已经成功补全了三才阵。” 自从取得兵法图下半本后,叶雪梅每日都会让他们根据自己对阵法的改进,进行数次对战,用以检验改进后阵法的威力。 弥囚也不由得开口道:“我相信,这一次就算是王爷出手,也破不了咱们的阵法。” 容香亦道:“姑娘您都听到了,您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三才阵成了,真的成了,它可以助王爷上阵杀敌了,成为王爷手中的一张王牌。” “是啊,终于成了。”叶雪梅轻声应着,眼眶微微发红,为了尽快补全这个阵法,这三日,她几乎不曾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成了。 第130章 不知好歹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容香在一旁激动道:“姑娘,我们现在就去把阵法图给王爷送过去吧!” 叶雪梅看了一眼天色,道:“王爷这会儿只怕还没下朝,去了也是干等着,还是晚些再去吧!” 容香闻言,也不禁笑道:“奴婢糊涂了,趁着这个时间,姑娘赶紧去歇一会儿吧。” 叶雪梅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熬了这么几天,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袁立赶紧道:“没有没有,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就是有些憔悴,眼圈都黑了。” 容香接过话道:“所以啊,您赶紧去睡一觉,奴婢看您早膳没怎么吃,正好趁着这个空去炖一盅银耳,您起来后喝正好。” “那就依你的话吧。”熬了这么多日,确实身心俱疲,在脑海中绷了许久的那根弦松了之后,疲惫感一下子爆发出来。 在侍候叶雪梅歇下后,容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叶雪梅醒来时,已是将近巳时,喝了半碗银耳羹后,带了弥囚与容香二人去往宁王府。 蔡和领着他们一路来到书房门口,停下脚步道:“王爷就在里面,姑娘请。” “有劳蔡总管了。”在朝蔡和浅施一礼后,叶雪梅缓步走了进去。此刻日光不再似清晨那般浅淡,浓郁如金,透过敞开的窗子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影。 “叶雪梅见过王爷。”叶雪梅屈膝行礼,髻上垂落的碎珠流苏贴在额间。 “免礼,不知姑娘因何来见本王?”公良语止抬起头来,不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一如既往地疏离冷漠。 “三日前,我说会补全三才阵,如今阵法已全,请王爷过目。”随着这句话,她自袖中取出一卷细薄光润的澄心堂纸,让弥囚交给公良语止。 看着只是薄薄一卷,展开来后,却足有半丈长,从右至左,绘满了人形,三个一组。而在每一组人形旁边都有详细清晰的注解。无需言语便可感知到叶雪梅耗费在这个三才阵上的巨大精力。 叶雪梅缓缓道:“只要士兵记熟阵法图上的步法与招式,就可以与数倍于他们的昌军交战而不落于下风。王爷之前发现的问题都已经一一补全,我可以保证,就算吴国军营中有阵法师在,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破解此阵。” 弥囚开口道:“早些时候,属下与袁立、小徐二人组阵,地囚连番强攻都未能占得便宜,可见此阵之神奇。恕属下多嘴说一句,除非吴国士兵数倍于咱们,否则有此阵在手,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公良语止没有说话,只是徐徐抚着卷纸,待得手指抚过最后一幅图案时,他终于开口言语,“这个阵图本王收下了,但还请姑娘以后不要再多事。本王的路,自己会走,不需要别人来左右。” 他在叶雪梅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眼底的憔悴与疲惫。三日,加在一起不过三十六个时辰,却将阵法补得完美无缺,其中心力,可想而知。他很想劝她不要那么辛苦,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得到了平阳王妃与万晋的支持…… 可是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更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正心意,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费了,只能用冷漠来掩饰那份关心。 弥囚从来都是无条件站在公良语止一边的,可是这一次,连他也觉得王爷有些过分,忍不住道:“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希望能够帮到王……” “我不需要她帮!”在打断弥囚的话后,公良语止起身缓步走到叶雪梅身前,面无表情的道:“你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我能赢,能够按你的计划一步步走上去,助你复仇。我说过,我一定会如你所愿,所以你不必再多费心思。” 叶雪梅迎着他的目光站起身来,“我知道王爷是一言九鼎之人,可是挡在王爷面前的,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只凭王爷一人之力,并不足以与他们抗衡。我是心甘情愿帮助王爷的。” 公良语止强按下胸口的抽搐,狠心道:“难道姑娘认为本王是一个无用之人吗?”说罢,他拂一拂袖,冷声道:“好了,本王还有事情,你们走吧。” 叶雪梅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朝公良语止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容香气愤道:“姑娘,你这么辛苦却换来王爷如此待你,真是不识好歹!看着你和王爷这样,奴婢心中好难过。” 叶雪梅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已经离着极远的书房,不知在想些什么。 弥囚怕她从此记恨公良语止,道:“王爷对姑娘从来都是极好的,这一次。只是钻了牛角尖,才会说那样的话。给王爷一点时间,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在他们言语之时,叶雪梅眼底似有雾霭在流转,许久后,她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明白的,从未怪过他。” 容香听到她这句话,愕然道:“姑娘明白什么?” 叶雪梅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在快要走到门口时,一道人影来到叶雪梅身前,欠身道:“奴婢阿梅见过叶姑娘。” 叶雪梅心念微微一动,温言道:“阿梅姑娘免礼。” 阿梅起身,含笑道:“王妃知道姑娘来了府中,很是欢喜,特命奴婢请姑娘过去一叙。” 容香低声道:“什么欢喜,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说的很轻,阿梅又离着有一段距离,没听清楚,“容香姑娘说什么?” 容香讪笑道:“没什么,就是佩服王妃消息灵通。” 阿梅听出她的言不由衷,但并不在意,朝着叶雪梅笑道:“王妃正在东院等着,姑娘请。” 叶雪梅知道自己不去一趟,石凤兰是不会罢休的,遂点头答应。在随阿梅来到东院时,叶雪梅有一刹那的恍惚,庭院里的一切,与她在时并无太大差别。只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进了正堂,一袭朱红锦衣的石凤兰正坐在紫檀椅中,抿着茶,神色若有所思。 第131 解围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今日天气比较暖,南北长窗都开着,带着几分暖意的风不时吹入堂内,拂动石凤兰垂落于两颊的珍珠步摇,在空中划过道道华光。 叶雪梅停在正中央,敛袖欠身,“叶雪梅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石凤兰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握着茶盏的手紧了又紧,强压下心中的妒意,淡然道:“姑娘是王爷贵客,无需多礼,坐。” 在侍女奉上茶后,石凤兰对她莞尔一笑,“说起来,我与姑娘的缘分不可谓不深,先是在街上相遇,之后又在太后寿宴上相见,再然后几次相遇,就连这东院,也是姑娘以前住过的。”顿了顿,她又道:“我之前还想着,若是往后与姑娘住同一处,倒也有趣,可惜姑娘搬了出去。” 叶雪梅神色平静地道:“我只是此处的过客,王妃才是主人,主人来了,客人自然应该让位。” 石凤兰冷声道:“原来姑娘也知道我是此处的主人吗?” 叶雪梅淡然一笑,“何止我,整个开封城都知道王妃是宁王府的主人。” 石凤兰冷哼一声,杳然发难,“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缠着王爷不放,甚至迷惑王爷抵押所有庄园田地房契换取大笔银两给你?姑娘这份迷惑人心的本事,可真是高明。” 阿红轻轻一笑,故意道:“叶姑娘本是自是极好的,否则怎能让王爷千里迢迢跑去夏国救她呢?” 石凤兰双眉微挑,随即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倒是快忘了,叶姑娘曾是夏国墨轩帝的才人呢!换了旁人,能够死里逃生,从此以后安稳度日,已是心满意足。偏偏咱们这一位不仅不知足,还总是妄想飞上枝头,真是可笑!” 看到她们主仆在那里一唱一和,容香哪里还能忍得住,正要说话,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如果姑娘真有这个念头,郡主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所以还请郡主说话客气一些!” 石凤兰面色一变,盯着神色淡漠的弥囚,“你这话什么意思?” 弥囚瞟了她一眼,淡然道:“不就是话里的意思吗?难道连这么浅显的话语,郡主都听不明白?” “你好大的胆子!”这个贱奴竟然敢当面讽刺她,实在可恶。而且他一口一个郡主,分明就是不承认她是宁王妃。 她紧紧攥着扶手,咬牙道:“来人,给我拉下去杖责二十!” 弥囚刚才那几句话,听得容香畅快不已,这会儿听得石凤兰要打他,当即站出来道:“弥囚并没有说错什么,王妃罚的好没道理!” 石凤兰冷冷盯了她,寒声道:“只凭他在我面前,没有自称奴才这一条,就已经足够打他五十棍了!” 弥囚嘴角微扬,不屑地道:“我是一个侍卫,不是奴才。再说了,有资格让我自称属下的,也只有王爷一人。你,不配!” 这句话不吝于火上浇油,气的石凤兰浑身发抖,尖声道:“来人呀,快来人!” 见石凤兰气的似乎有些失去理智,容香暗自皱了皱眉,俯身在叶雪梅耳边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王爷过来?” “不必,弥囚吃不了亏。再者……”叶雪梅看了一眼门口,凉声道:“算算时间,她差不多也该到了。” “她?”容香诧异的问道:“谁要过来?” 叶雪梅微微一笑,“待会儿就知道了。” 然而屋里只有几个丫头,显然不是弥囚的对手,她们很想对着弥囚发难,可也只是能够将他围住,并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上前打他。 就在此时,有侍女走了进来,瞧见屋里这一幕,有些害怕,怯怯的不敢言语。阿梅眼尖看到了她,问了一句,她才慌慌张张的道:“柳妃来了,说是要见王妃。” 石凤兰这会儿哪有心情见她,冷声道:“我现在没空见她,让她明日再来。” 侍女还没来得及答应,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正是高雪柳,身后跟着山茶。在经过叶雪梅身边时,目光轻轻一掠,似流云划过。 “听闻姑娘在姐姐这里,果不其然。”说着,她朝面色不悦的石凤兰敛衽一礼,“雪柳不请自来,望姐姐恕罪。”她的声音是一贯的娇柔温软。 “柳妃倒是越来越不见外了。”石凤兰冷哼一声,道:“柳妃何事来此?” 高雪柳笑道:“姐姐是知道,雪柳素爱下棋,无棋不欢。偏偏山茶她们一个个棋艺差得很,走不了几个回合便弃械投降,实在没意思。无意中听得府里的下人说,姑娘棋艺过人,正好又来了府里,就过来问姐姐借人了。姐姐不会见怪吧?” 石凤兰压下怒意,虚虚笑道:“当然不会,只是……” 不等她说完,高雪柳已是满面笑意的打断道:“那就多谢姐姐了,妹妹与姑娘先行告退。” “姑娘,我们过去吧。”她朝叶雪梅使了个眼色,声音微微发急。 “好。”叶雪梅点点头,起身朝被堵了话的石凤兰道:“叶雪梅告辞。” 面对就要离开的两个人,石凤兰心中很不痛快,她的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却始终没有开口阻止,任由她们离去。 待得她们走得不见身影后,才一字一句道:“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高雪柳拉着叶雪梅一路疾行,直至走出东院,才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手温言道:“好了,应该没事了。” 叶雪梅迎着她的目光道:“劳柳妃特意来替我解围,实在过意不去。” 高雪柳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果然是瞒不过姑娘。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听得这话,容香恍然道:“原来柳妃并不是真的要找姑娘下棋呀!” 高雪柳笑着摇摇头,随即叹了口气,怅然道:“我与姐姐相识十余年,她一直视姑娘为眼中钉。这次突然派人请姑娘过去,岂会是什么好事。”说罢,她又对秦筝道:“我知道姑娘一直对我存有误解,认为是我算计了王爷,但请姑娘相信,我从未算计过任何人,也不懂得算计,走到今日这一步,真的是身不由己!” 叶雪梅看着她淡然笑道:“如果刘妃不懂得算计,那普天之下,怕是再无懂得算计之人。” 高雪柳难过的道:“为何姑娘总是不肯相信我?” “我只相信该相信的人。”说罢,她淡淡道:“多谢柳妃解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132 倾城之姿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容香扶着叶雪梅离去,在走出一段路后,她忍不住问道:“姑娘,柳妃真有那么坏吗?” 叶雪梅淡然道:“怎么?觉得我不讲理?” “当然不是!”容香急切的否认,“奴婢只是觉得,或许柳妃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坏,否则她今日也不会特意去给姑娘解围。” “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说罢,她的唇角凝起一个冰冷的微笑,“石凤兰固然霸道任性,却如一柄明枪,令你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高雪柳不同,她是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箭,你根本不知道,这支箭会射向谁。甚至,当你被一剑穿胸之时,还不知道这支箭是从哪里射出的。记着,笑里藏刀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因为你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容香听得惊出了一声冷汗,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以后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奴婢都绝不会信了。” 几个人回到了叶宅,刚进门,袁立便迎了上来,轻声道:“姑娘,赵公子来了好一会儿了,小人请他去了偏厅。” 袁立口中的赵公子就是当日在珍珠阁中借兵书给叶雪梅的赵锋。今日已到他们约定的三日之期。 “知道了。”叶雪梅应了一声,对容香道:“你去我书房将那半本兵法图取来。” “且慢。”弥囚唤住容香,迟疑道:“姑娘,兵法图归还后,再借怕是不易,不如先抄一份?” 叶雪梅浅笑道:“不必,所有阵图注解都已经刻在我脑海中,随时皆可默录出来,兵法图对我已经没用了。” 在容香离去后,弥囚随着叶雪梅来到偏厅。赵锋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见礼,“见过叶姑娘。” 叶雪梅屈膝还礼,“让赵公子久等,叶雪梅实在过意不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赵锋听到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双目久久无法移开。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自问见过无数美人,可直至这一刻,才知道,何谓绝代色,倾城姿。那些所谓的美人在她面前,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弥囚的咳嗽让赵锋回过神来,但仍难掩眸中的惊艳之色,“以往看书之时,瞧见写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总觉得那是夸大的描述,今日见了叶姑娘,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世间当真有这样的倾城姿容。” 对于他的溢赞,叶雪梅只是浅浅一笑,“公子过誉了,再美也不过是一张皮相罢了,百年之后,依然要归于黄土。” 赵锋微笑道:“话虽如此,但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让人赏心悦目。”说罢,他又道:“幸好!幸好!” 叶雪梅眉头微微一蹙,“幸好什么?” 赵锋接过下人重新沏来的茶,笑答道:“幸好我将兵法图借给了叶姑娘,否则今日可就见不到姑娘的天人之姿了。” “该说幸好的人是我才对,若非赵公子慷慨相借,我怎有幸一观失传已久的兵法图。” “叶姑娘客气了。”说着,赵锋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只有半本,另外半本不知流落去了何处。不过叶姑娘放心,我一定会设法寻来。” 叶雪梅听后,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这个时候,容香拿来了兵法图,叶雪梅亲自将它递给了赵锋,并且再次拜谢,“叶雪梅欠赵公子一个人情,来日赵公子若有需要之处,我定当尽力而为!” 赵子封接过兵法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叶姑娘此话当真?” 叶雪梅微微一笑,“叶雪梅虽是女儿身,却也明白一言九鼎的道理。” “好!一言为定!”赵锋畅声笑着。 重新落座后,赵锋打量了叶雪梅半晌,忽的低头一笑。叶雪梅颇为奇怪,“赵公子笑什么?” 赵锋道:“在下总以为女子只爱脂粉珠钗,从没想过,竟有女子喜欢看兵书,甚至愿意为此一掷万金。若非亲眼所见,在下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让赵公子见笑了。”在一番客气之后,二人说起在兵法一道上的见解,彼此竟是出奇一致。往往叶雪梅刚说了半句,赵锋已是明白她后半句要说什么,迅速跟上她的思维,令她惊讶不已。 无论是慕容宇还是公良语止皆曾领兵出征,浴血杀敌,但论起在兵法一道上的见解,竟都不及赵锋。 赵锋想是难得遇上一个能与他谈论兵法,又旗鼓相当的人,越说越兴奋,眼眸发亮的道:“我江宁家中收藏了不少先人流传下来的兵书,虽比不上本兵法图珍贵,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姑娘见了定会喜欢。” 叶雪梅遗憾的道:“可惜远在江宁,无法一观。” “这有什么,让人送过来就是了。”不等叶雪梅言语,他已是唤过站在身后的小厮,“你现在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江宁,将我收在书房的兵书取来!” 容香愕然道:“江宁离此足有数百里,这一来一回,怕是得要十几二十日了。” 赵锋眼角飞扬,自信的道:“日夜赶路,再加上千里良驹,六日之内足以来回。”说着,他取下随身所带的玉佩交给小厮作为信物,“去吧。” 叶雪梅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迅速,一时阻止不及,摇头道:“其实那些兵书不看也没什么,赵公子实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只是来回一趟江宁罢了,算不得劳师动众。在下醉心兵法书十几年,却从未有一天,像今日这样痛快过。”说罢,他举起茶盏,“在下以茶代酒,敬叶姑娘一杯!” “好!”叶雪梅也很高兴遇到这个知音人,正要举茶相饮,突然间看到赵锋身后的一个小厮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立刻脸色就变了。 紧接着,他未曾饮茶,搁下茶盏,对叶雪梅道:“姑娘,在下家中有急事,这次只好先扫了姑娘的兴致,待到日后,寻回兵法书后,再来与姑娘讨教。”说罢,他起身对着叶雪梅施了礼,然后匆匆离开。 随着出征日子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士兵集结。到了二月十八这一日,兵部调集的士兵已经达到七万之众,而军防营也一如叶雪梅所料的,被征集到了这次出征大军中。预计出征之前,士兵人数能够达到十八万。 第133章 狼心狗肺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至于粮草也在紧锣密鼓的调集之中,可是无论郑源怎么想办法,都距离十八万士兵需要的粮草差了一大截,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就在距离出征只有三日之时,平阳王突然感染风寒,卧病不起,无法统兵出征,公良容若不得不另选统兵之人。 公良语止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呈上三才阵法以及可以自动行走运粮的机关木牛,再加上万晋、公良延庆、杨南还有平阳王妃的推波助澜,终令公良容若选他为统帅,与二月二十日统领十八万大军,阻截吴国军队。 二月十九,公良容若刚下早朝,正在与小顺子说话,有内监进来,恭敬地道:“陛下,太后来了。” “母后?”公良容若惊讶的抬起头,果然见到若秋搀扶着万太后进来,他起身快步迎上去,在扶着万太后坐下后,道:“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哀家有些事要与皇帝说。”万太后沉声说着,脸上笼了一层阴云。 公良容若神色一动,朝站在两旁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 待得殿中只剩下他们几人后,公良容若轻声道:“母后,出什么事了?” 万太后转脸对若秋道:“把纸条拿给皇帝看看。” “是。”若秋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公良容若,“请陛下过目。” 公良容若满面疑惑的接到手中,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却令他脸色大变,“小心宁王”。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秋屈一屈膝回道:“回陛下的话,昨日家中送信来,说奴婢母亲病重,将不久于人世,太后垂怜,特恩准奴婢回家照顾母亲两日,尽一尽母女最后的缘分。本该昨日回来,可就在昨天夜里,有人送来了这封信。奴婢不知真假,唯有今日一早入宫将此信呈给太后。” 公良容若拧眉道:“送这封信来的人呢?” “送信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他说有人给了他一串糖葫芦,让他把这封信送过来。除了知道是一个年轻男子之外,一无所知。” 公良容若神色凝重的盯着纸上那一行墨字,良久后,他抬头道:“母后怎么看这件事?” 万太后目光锐利如剑,“哀家也不肯定,但,空穴不会来风!” 公良容若明白她的意思,犹豫的道:“但老五的为人,母后是知道的,素来没什么野心,当不至于如此。” 万太后冷冷道:“人都是会变的,昨日没野心,不代表今日、明日都没野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公良容若面色难看的道:“若真如母后所言,那儿臣现在将兵权交给他,岂非引狼入室?” 万太后叹息道:“若这封信早两日送来,哀家必不会同意皇帝将兵权交给他。” 公良容若思忖片刻,迟疑道:“不如,儿子现在下旨,收回老五手里的兵符,另选他人为主帅。” 万太后摇头道:“明日就要出征了,这会儿再改主帅太晚了,而且传扬出去,会让宋国百姓觉得皇帝朝令夕改,出尔反尔。再者,若他真有反心,皇帝这会儿收回兵权,无疑是告诉他,咱们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到时候狗急跳墙,反而对咱们更加不利。” “母后所言甚是,但这十八万大军落在老五手里,实在令儿臣很不安。” 万太后接过小顺子奉上的茶,冷声道:“哀家何尝不是,不过现在北境危急,在将吴国军赶出去之前,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怕就怕得胜之后,拥兵自重,不肯归还兵权。虽说咱们宋国有雄兵百万,但内战之下,国力必然大大损耗,难以再压制野心勃勃的赫舍与夏国。” 公良容若亦冷声道:“亏得这么多年来,朕与母后对他们母子百般照拂,竟是这样的狼心狗肺!” 万太后又道:“皇帝可有觉得,语止变得与以前不太相同了。” 公良容若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看老五平日在朝堂上的言行,倒是没什么异常。” 万太后微微摇头,“哀家指的不是这个。” 公良容若不解道:“那母后的意思是……” 万太后抿了口茶,淡然道:“哀家让三保去查一些东西,应该就快来了,等一等吧。” “是。”公良容若虽有所疑惑,却也未说什么,陪万太后一道等在兴德殿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殿外传来叩门声,小顺子上前看过后,躬身道:“启禀太后、陛下,三保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随着万太后的话,一名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正是宁寿宫的首领太监三保。 三保走到殿中,下跪道:“奴才给太后请安,给陛下请安!” “起来说吧,都是怎么回话的。” “是。”三保恭敬地道:“奴才奉太后之命,问了几位阵法大家,皆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三才阵,也不曾见书中有记载。” 在示意他退到一边后,万太后道:“那几位阵法大家,皇帝是知道的,他们每一个都钻研阵法数十年,期间不知看了多少兵法书,可竟然没一个人知道三才阵,皇帝不觉得奇怪吗?” 公良容若若有所思的道:“母后是说,老五得到的三才阵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三人为阵,三三得九,化为九人之力,也就是说,十八万士兵,若是运用得当,可以发挥出五十四万士兵的巨大威力。此等阵法,怎可能寂寂无闻,除非……”万太后神色寂冷的道:“才刚创出来!” 公良容若一怔,随即道:“这不可能,老五虽略通阵法,却也仅止于此,绝没能力创出这样的阵法。” 万太后冷声道:“除了三才阵,那十头用来运粮的木牛一样不是简单之物。若非这些,他怎能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连哀家的兄长都帮着他说话。” “关于那些木牛,儿臣也问过老五,他说是一个姓肖的机关师所做。” “阵法师,机关师,突然之间都汇集到了他身边,可不是巧合两个字能够解释的。” 在一番沉默后,公良容若目光冰冷的道:“有人在老五身后出谋划策,意图谋取儿臣的帝位!” 第134章 太后开恩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起身走到红棱雕花长窗前,向外望去,树木在晨光下郁郁葱葱,“明日语止就会领兵出征,让莹衣派人暗中跟踪,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另外,设法查出他背后的那个人。” 公良容若肃声答应,“儿臣知道。” 万太后神色稍缓,转身道:“暗夜营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公良容若摇头,无奈的道:“他们藏的很深,至今没有线索。” 他的话令万太后眉心微蹙,“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儿臣会让莹衣加紧追查,母后不必太过担心。” 万太后点了点头,漠然道:“让人盯住漱玉斋,一旦语止当真拥兵作乱,陈氏就是咱们最好的人质。” 公良容若应了一声,又道:“如果老五真打定主意走那一步,恐怕一个陈太妃不足以挟制住他。” “哀家当然明白,所以这是最后一步。”说着,她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先帝在世时,众皇子之中,唯这对母子不得宠,总以为他们会安分守己,不曾想竟也起了这样的心思,真是令哀家刮目相看。”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非要往死路上走,咱们岂有不成全之理。”公良容若言语间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在又提醒了公良容若几句后,万太后离开了兴德殿,一路走来心事重重,一句话也没说。回道宁寿宫,若秋命人端来红枣银耳羹奉至万太后面前,“太后别那么担心,有陛下在,宁王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倒是您今日一口早膳也没用,赶紧吃一碗银耳羹垫垫饥吧。” 万太后接在手里,却无心食用,只是徐徐搅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银耳羹渐渐凉却时,她忽的对三保道:“去传平阳王妃过来!” 平阳王妃到的时候,已是将近晌午时分。在向万太后行过礼后,她道:“太后急着召臣妾来,不知有何吩咐?” 言语间,有宫人折了新开的石榴花进来,红艳可人。万太后折了一朵亲自簪在平阳王妃的发髻上,凭添一丝娇艳。 万太后打量了一番,微笑道:“你未出阁的时候,总喜欢这样折石榴花簪在发间,说是比那些个珠花更好看。” 听她提起以前的事情,平阳王妃不由得笑了起来,“太后还记得。” “你的事情,哀家怎么会不记得。只是有一件事,哀家怎么也想不明白,要子君你来替哀家解答。” 平阳王妃垂目道:“太后请说。” 万太后盯着她,笑意渐渐冷了下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对哀家撒谎?” 平阳王妃心中一颤,“臣妾……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随着她这句话,万太后脸上最后一缕笑意也隐了下去,眼底的冰冷让平阳王妃心惊肉跳,“还不打算与哀家说实话?” 平阳王妃强自镇定道:“臣妾与太后从来只说实话,从不敢有一句虚言。” “是吗?”万太后回到椅中坐下,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平阳王是怎么病的?” 这句话令平阳王妃激灵灵一颤,强颜欢笑道:“此事臣妾不是早就与太后说过吗?前几日,王爷在书房就寝时,大意忘了关窗,吹了一夜的冷风,结果风寒入体,第二天就病倒了。” 万太后抚了抚鬓发,漠然道:“平阳王是习武之人,身子远比一般人强健。哀家记得有一次他随先帝征战,受敌人暗算,替先帝挡了一刀,听说连骨头都露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大碍。何以这次,仅仅只是吹一夜风,就病得这般厉害?” 平阳王妃赔笑道:“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王爷如今都已经是年过五旬的人了,这身子哪里比得了年轻之时。” 万太后看了她一会儿,颔首道:“说的也是,毕竟岁月不饶人,大夫呢?怎么说的?” 见她面色平缓,平阳王妃心中稍定,“大夫说是邪风入体引致的风寒,没什么大碍,只是病势凶猛,所以看着吓人。只要按时服药,安心静养,很快便会好转。” 万太后摇头道:“风寒之症,可大可小,万一遇到一个庸医就麻烦了。哀家记得当年惠妃就是因为风寒走的,当时她才二十余岁,恩宠正盛。哀家每每想起,都觉得可惜。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说罢,她对若秋道:“你去一趟太医院,请王太医过府为平阳王医治。” 听得这话,平阳王妃忙道:“其实王爷服了两日药,已经有所好转,不必劳烦王太医。” “只是走一趟,能劳烦什么。再说,他食朝廷俸禄理应为朝廷效力,否则养来何用。” 万太后的话令平阳王妃越发慌张,不安的道:“真的没什么大碍,太后您就别担心了。” 万太后并不理会她的话,只催促若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平阳王妃急的脸色发白,眼见若秋就要走到殿门口,她硬着头皮道:“太后,王爷他……” “子君。”万太后打断了她的话,却不急着说下去,伸手接过三保递过来的茶盏,缓缓道:“你是哀家的妹妹,在私底下,无论你犯了什么样的错,哀家都会原谅。可一旦闹开来,就由不得哀家决定了,德林就是最好的例子。哀家不想再有万家人步他的后尘!” 平阳王妃听得冷汗涔涔,勉强撑了一阵子,终是屈膝跪了下来,“臣妾知罪,请太后责罚!” 万太后目光在她不安的脸上扫过,扬眉对三保道:“去把若秋叫回来。” 在三保离去后,万太后盯着惶恐难安的平阳王妃道:“如此说来,平阳王果然没有生病?” 平阳王妃哆嗦着嘴唇,艰难的道:“是!” “啪!”万太后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胸口起伏如潮汐,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连哀家也敢骗!”忍耐多时的恼恨,在这一刻悉数爆发出来。 平阳王妃忍着火辣辣的痛楚,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臣妾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 第135章 试探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冷声道:“宁王让你这么做的?” 平阳王妃低着头,心思急速转着,“与宁王无关,是臣妾自己的主意。”她思虑再三,终是没有将石凤兰说出来,她太清楚万太后的性子,除了他们几个至亲之外,余者在她眼里,皆不过是蝼蚁。石凤兰,也不例外。 万太后虽然很疼爱石凤兰,但石凤兰一旦越过她心中的那条底线,她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她,一如当初的万德林。 万德林的死,令平阳王妃清楚地认识到,真正疼爱子女的,永远只有父母。 “你的主意?”万太后眉梢眼角充斥着浓浓的怀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是!”尽管心中害怕,但平阳王妃还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春光自长窗外透进来,照在万太后的侧脸上,“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出这样的主意,犯下欺君大罪!” 平阳王妃缓缓抬起头,含泪道:“臣妾知道,陛下是信任王爷,才会在吴国犯境,宋国有危难之时,钦点王爷为主帅。可是陛下忘了,王爷已经年过五旬,不再是先帝在时,年轻力壮,勇猛过人的平阳王。太后刚才也说了,岁月不饶人,王爷他,老了。” 这番话,平阳王妃说的半真半假,虽然这次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石凤兰,但她确实不放心平阳王再次披挂出征。 万太后道:“老骥伏枥,尚志在千里,更何况平阳王只是刚过五旬。” “是,王爷今年才刚刚五十,可之前的南征北战,令王爷落下一身伤痛。他性子掘强,从不肯在人前喊半句。”平阳王妃越说越伤心,垂泪道:“从几年前开始,每逢阴雨天,王爷周身关节都会肿痛,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走路都困难。可即便这样,他还强撑着去上朝,去练兵,去巡防。臣妾每每看到他咬牙忍痛的样子,就心如刀割。” “入春之后,雨水颇多。这阵子王爷关节一直隐隐作痛,万一行军打仗之时,王爷病情加重,对我军必然不利。但陛下圣心已定,臣妾不敢拒绝,思来想去,只有装病这一个办法。”说着,她俯身再次磕头,“所有的事情,皆是臣妾一人的主意,太后要罚,就罚臣妾一人,不要迁怒于王爷。” 万太后眼眸微阖,令人无法看出她的心思。良久后,寂冷如霜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这件事情哀家就当你说的过去,举荐宁王,又是何道理?” 在平阳王告病之后,平阳王妃曾来宁寿宫向万太后举荐公良语止,故而有此一问。 平阳王妃拭了拭泪,哽咽道:“之前追随先帝征战的武将,老的老,病的病,实在没几个合适的人选。倒是宁王几年前曾领兵大败赫舍,在年轻一辈中极是突出,除了王爷之外,他算是最合适的人选。另外,他与凤兰已经成亲,算是半个万家人,由他统兵,太后与陛下皆可放心。” “放心?”万太后冷笑连连,在她看来,没有什么话,比这两个字更可笑的了。 平阳王妃微抬了头,试探道:“太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心存疑虑,为何万太后会突然知道平阳王装病的事情,又几次提及公良语止,且每一次提及,都充斥着深刻的怀疑。 她知道万太后不是真心疼这个庶子,但一直以来,面上都还过得去,为何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万太后声音冷冷的道:“哀家当时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凤兰嫁给他,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太后……” 平阳王妃待要再问,万太后打断道:“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起来吧。” “多谢太后。”平阳王妃知趣的咽下嘴边的话。 万太后起身走到长窗前,望着窗外锦绣春色,“宁王明日就会领兵出征,到时候,你将凤兰接到平阳王府住上一阵子。” 不等平阳王妃言语,她又道:“你只管照哀家的吩咐去做就是了,不要多问。另外,没有哀家的同意,不准她回宁王府,除非……”她微侧了头,盯着平阳王妃一字一句道:“你不打算要这个女儿!” 万太后言语间透出来的冷意,令平阳王妃打了个冷颤,连忙道:“臣妾谨记太后吩咐。” 万太后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吧。” “臣妾告退。” 在平阳王妃将要退出正殿时,万太后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哀家看在母亲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一次,就算是你,哀家也不会轻饶。” “臣妾明白!”平阳王妃连忙答应,在勉强撑着离开寿康殿后,便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瘫了下去。 “王妃!”秋水一个人扶不住她,只能由着她瘫坐在地上,所幸这会儿没什么人经过。 秋水一边替她擦拭额上的冷汗,一边紧张的道:“王妃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没事。”平阳王妃低着头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在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平阳王妃借着秋水的搀扶,勉强站了起来,走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歇息。 秋水紧紧皱着眉头,不解的道:“王妃,您说太后是怎么知道王爷那件事的?难不成咱们府里有人泄密?” “她根本就不知道。”平阳王妃双手紧紧交握,可即便这样,依旧无法抑制住双手的哆嗦。 秋水诧异的道:“不知道?可她明明……” “明明什么?”平阳王妃涩然打断,“你哪一只耳朵听到她说王爷装病的?” 秋水被她问的一怔,随即想明白了,便道:“但太后让若秋带王太医去为王爷诊治,分明就是起了疑心。”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得不承认。”平阳王妃沉沉道:“太后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从而试探于我。” 秋水蹙眉道:“可是知道王爷装病的,连奴婢在内,统共不过五人,都是府里使了多年的人,应该不会向太后告密的。” 第136章 龙潭虎穴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不是府中之人。”平阳王妃肯定的话令秋水不解,“王妃何以这么肯定?” “如果是王府里的人泄密,刚才我们一进去,她就该兴师问罪了,何须大费周章的试探我,而且……”平阳王妃微蹙着眉,“太后后面说的话,句句都在针对宁王。” “奴婢也看出来了,尤其是让您将郡主接回来的事情。奴婢从未听说过,哪位王爷出征打仗,府中王妃回娘家居住的事情。并且还特意说那么重的话,仿佛宁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 秋水本是无心之语,却令平阳王妃如醍醐灌顶,“或许……宁王府真是龙潭虎穴。” 秋水不解的问道:“王妃何出此言?” 平阳王妃长叹一声,沉沉道:“若我没有猜错,太后对宁王,怕是起了杀心!” “啊?”秋水骇然惊呼,“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平阳王妃冷笑一声,反问道。 秋水定了定神,道:“宁王虽非太后所生,但自幼走动,关系亲密,怎会突然起杀心?” 平阳王妃睨了她一眼,凉声道:“你跟在我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怎还这样看不明白。先帝子嗣之中,太后真心实意疼爱的从来只有陛下一人,除了陛下之外,余者皆不过是棋子。” 秋水垂目道:“奴婢也知道太后不可能像疼爱陛下一样疼爱宁王,可终归跟在她身边十多年,就当真没有半分不忍?” 平阳王妃嗤笑道:“会这么问,只能说明你太不了解寿康殿那位。若没有那份狠厉心肠,如何能够走到今日。” 往日里,她想起万太后的狠厉无常,觉得再正常不过,可现在,却有一种心惊的感觉。因为万太后的狠厉,已经渐渐延伸到了她身边。 秋水默默听着,待平阳王妃说完后,她想起一件事来,紧张地道:“王妃,如果太后真要杀宁王,那郡主怎么办?会不会也……”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 “太后让我把凤兰接回来,就是给她一条活路。”说着,平阳王妃肃声道:“明日宁王一出征,你就立刻去宁王府,将她带回来。记着,不要说的太明显,否则,她怕是不会答应。” 秋水颔首道:“奴婢知道怎么做。” 自打公良延庆准了公良语止带兵出征后,公良语止便头一次去了石凤兰的屋中,并歇在了那里。 而石凤兰也因此心情大好,笑不拢嘴,在自己房中用剪子细细修剪着木槿花。 就在这时,蔡和走了进来,满面笑意的躬身行礼,“小人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免礼。”石凤兰抬手示意他起身,“蔡总管怎么过来了?” 蔡和恭敬地道:“回王妃的话,内务府刚刚送来一批上等的布料,王爷命小人送来给王妃挑选。”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一群侍女鱼贯而入,每一名侍女手上都捧着两匹光彩耀目,颜色各异的锦缎。 在命她们将锦缎放在桌上后,蔡和笑道:“请王妃慢慢挑选,王爷说了,只要您喜欢,悉数留下也无妨。” 这话令石凤兰欢喜不已,伸手抚过层层叠叠的锦缎,微笑道:“这怕是不太好,怎么着也该拿一些去给柳妃。蔡总管你说是不是?” 蔡和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笑道:“王妃您做主就是了。” 这只老狐狸!石凤兰在心里说了一句,笑道:“行了,都留下吧,我会派人请柳妃过来挑选。” “那就有劳王妃了。”在蔡和离去后,石凤兰扬一扬脸,道:“阿红,你去请柳妃过来。” “王妃,您真打算让她过来挑选?”阿红惊讶的问道。 “为什么不?”石凤兰的手抚过一匹宝蓝织锦的缎子,冷声道:“这些都是各织造局进贡给宫里的上等锦缎,除了各宫里的娘娘之外,也就是各府亲王能够分到一些。她高雪柳这辈子怕是都还没穿到过呢。”顿了顿,她催促道:“快去吧。” “是。”阿红刚要离去,有侍女进来道:“王妃,柳妃在外求见。” 石凤兰一冷,随即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她倒是脚长,自己就来了,让她进来。” 在侍女离去后不久,高雪柳扶着山茶的手走了进来,神色一如既往的谦卑恭顺,“雪柳给姐姐请安。” 在示意她起身后,石凤兰似笑非笑的道:“柳妃今日来,不会是又听说叶才人在我这里,想找她下棋吧?” “姐姐说笑了。”高雪柳自袖中取出一块绣着两朵并蒂莲的帕子递过去,“雪柳给姐姐绣了一块帕子,特来送给姐姐。” 石凤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帕子,却不接过,挑眉道:“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柳妃这个,是奸还是盗?” 对于她的嘲讽,高雪柳一如既往地浅笑盈盈,“您是雪柳的姐姐,做妹妹的对姐姐好,是理所应当之事。”说罢,她又往前递了递,“妹妹昨夜想了很久,觉得这并蒂双生的莲花最适合姐姐,故而连夜绣了来送给姐姐。” 石凤兰盯了她半晌,忽的一笑,“那就多谢妹妹了。”在示意阿红接过后,她指了指桌上那一堆光彩夺目的锦缎,“这是蔡总管刚刚送来的,我本打算让阿红请你过来挑选的,没想到正好你就过来了。快瞧瞧,喜欢哪几匹,拿去做几身新衣裳。” “出嫁时,母亲给了两大箱的料子,足够裁制好几年的衣裳了,这些料子,还是给姐姐留着吧。” “我一人哪用的了这么多,再说,你现在是宁王侧妃,那些普通料子如何能衬你身份,赶紧选去。”说着,石凤兰挽了她的手来到桌前,取过一匹桃红团绣的料子往她身上比了比,“我瞧这个不错。” 高雪柳推辞不过,只得选了五六匹,“多谢姐姐,这些足够了。” “足够就好!”石凤兰笑意深深的说了一句,随即来到长窗前,拿起原本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子,用力划在那几匹锦缎上,每一匹都被划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137章 渔翁之利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高雪柳没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愕然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石凤兰缓步踱到她面前,手里还拿着剪子。山茶怕她对高雪柳不利,急忙挡在前面,慌声道:“你……你别乱来呀!” 石凤兰目光在她脸上掠过,漫声道:“怎么,怕我伤了你家主子?” 山茶面色苍白的道:“你若敢胡来,王爷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吗?”石凤兰抬手抚过她的脸颊,笑道:“不如我们来试试,就从你,开始。” “山茶不懂事,请姐姐息怒。”高雪柳拉过浑身僵硬的山茶,小心翼翼的道:“可是雪柳哪里做的不对,惹姐姐不高兴?” 石凤兰冷哼道:“只要一看到你这张虚情假意的脸,我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石凤兰叹息道:“我已经与姐姐解释过无数次了,我……” “够了!”石凤兰冷冷打断她的话,“我不想费神听你的谎话,今日只是给你一点小教训,让你好生记着自己的身份。别以为王爷对你有些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甚至踩到我头上来。哼,你那些狐媚手段迷惑得了王爷一时,却迷惑不了一世。我才是王爷的嫡妻,而你……不过是你一个妾罢了。嫡庶之别,是你无论使多少手段都越不过的坎!” 高雪柳眼圈微红的道:“雪柳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更不曾……” “如果你真记得,就不会缠着王爷,屡屡令我难堪,更不会擅闯东院,借故带走叶雪梅。”石凤兰厉声打断,在稍微平复了怒火后,冷言道:“高雪柳,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你是怎么嫁进宁王府的。往后给我安安分分待在你的西院,否则下一次,这剪子划得可就不是锦缎了。” “雪柳告退。”高雪柳含泪屈了屈膝,在她带着山茶欲离开时,石凤兰夺过阿红尚拿在手里的锦帕甩手扔到她的脸上,冷声道:“把这个还有那些锦缎带走,别说我亏待了你。” “多谢王妃。”在命山茶捡起那几匹划破的锦缎后,高雪柳快步离去。在她们主仆走的不见身影后,海棠有些担忧的道:“王妃,您不怕她去王爷面前告状吗?” “王爷现在忙着出征之事,哪有功夫见她。再说……”石凤兰红唇微勾,打量着手里的剪子道:“她可以告状,难道我们就不行吗?” 高雪柳一路沉着脸,半句话也未说,直至回到西院,才缓缓吐出憋了许久的那口气,“好一个石凤兰!” 紫叶瞥见山茶捧回来的那几匹崭新却被划破了口子的锦缎,疑惑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山茶把东西往桌上一摔,气恼道:“还不是那位蛮横的王妃,娘娘好心给她送帕子,却被她连损带骂,实在可恨!”在将事情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后,她咬牙道:“王爷这才歇了一夜,她就已经这副德行了,要是再多歇几夜,不知得过分成什么样子。”说罢,她又对高雪柳道:“娘娘,您得赶紧想个办法啊。” 高雪柳盯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沉声道:“石凤兰本就是那个性子,我倒是更在意王爷的态度。他明明就厌极了她,何以昨夜会那么突然的歇在那里,今儿个还让蔡和送去如此多的上等锦缎,恩宠有加,实在令我思之不解。” 山茶想了一会儿,也道:“奴婢也觉得奇怪,想想昨日,除了陛下因为平阳王生病,改封王爷为出征统帅之外,并未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 她的话令高雪柳心中一动,喃喃道:“难道是因为这个?” 山茶听得不真切,询问道:“娘娘您说什么?” “没什么。”高雪柳压下心里的那丝怀疑,石凤兰虽说是一品王妃,身份不凡,但并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军国大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紫叶忧心道:“说到统帅一事,王爷明日就要出征了,这一去,少不得要两三个月,到时候王妃主事,咱们的日子怕是会很不好过。” 高雪柳眸中闪着幽冷的光芒,“我原想利用叶雪梅来对付石凤兰,可惜这个女人太聪明,无论我做什么都瞒不过她那双眼,她,很危险!” 山茶拧眉道:“奴婢总觉得这个叶雪梅怪怪的,只怕不好对付,娘娘您要小心。” 高雪柳似笑非笑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对付她了?” 山茶一怔,“娘娘不是说……” 高雪柳轻轻一笑,“当你面前有一只狗时,需要想办法打狗;可若是有两只狗,就不必自己动手,只需挑动它们狗咬狗就行了。” 山茶试探道:“娘娘是说,让她们自相残杀,咱们坐收渔翁之利?”高雪柳点了点头,她又问道:“可娘娘刚才不是还说叶雪梅不好利用吗?” “她自是不好利用,但不是还有一个石凤兰吗?”高雪柳透过敞开的长窗,遥遥望着东院的方向,“石凤兰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是嫡妻,我只是一个妾,嫡庶有别。可谁告诉她,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变。” 山茶最先明白她的意思,笑意深深的道:“奴婢相信娘娘一定会如愿以偿。” 傍晚时分,高雪柳倚在窗前,注视着天边渐渐隐去的夕阳。这时,山茶前来传话,说晚膳已经备好,让她前往花厅用膳,并告诉她,自己好像看到了恒宝银号的陶掌柜来了王府。 高雪柳心中疑惑,便让山茶前去打听,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哪知两更时分,山茶回来了,却一无所获,令她很是失望与忧心。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娘娘,王爷来了!” 高雪柳一怔,随即喜上眉梢,她以为公良语止明日就要领兵出征,必会独自一人歇在南院,没想到他竟然挑了这个时辰过来。 她连忙整了整衣衫,开门迎了出去。夜风之中,公良语止缓步走来,衣袂飘飘,长发飞舞,一眼望去,犹如暗夜中冷峻尊贵的神袛,令她看痴了神。直到公良语止走到近前,才回过神来,连忙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第138章 指认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免礼。”公良语止扶起她,淡淡道:“本王突然过来,可有扰了你歇息?” “王爷知道妾身素来睡得晚。”高雪柳粉面微红的道:“不过妾身确实没想到,王爷今夜会过来。” 公良语止没说什么,只道:“进去说话。” “嗯。”在跟着他入内后,高雪柳对山茶道:“赶紧去打热水来。” “不必了。”公良语止阻止了山茶,“本王此来,是有一件事想与柳妃商量。” 他的话令高雪柳颇为意外,“王爷请说。” 公良语止不语,只是淡淡扫了山茶一眼,她会意,立刻拉着紫叶一道退了出去。待得朱红双门关起后,他道:“本王记得柳妃提过,山茶的年纪比你还要大两岁对吗?” 高雪柳摸不准他的来意,小心的道:“王爷记性真好,山茶今年已经年满二十了,紫叶则小一些,才十八。” 公良语止应了一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是时候给山茶找个夫婿了,别耽搁了她。” 高雪柳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小心翼翼的道:“妾身也有这个打算,只是一时还没寻到合适的人选。毕竟山茶跟随妾身多年,说是主仆,其实更像姐妹,妾身不想太过委屈她。” “这是自然。”公良语止笑了笑,道:“不过本王以为最要紧的还是挑对人,只要对方品行端正,这日子总是不会差的,柳妃你说是不是?” 高雪柳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维持着面上的笑意道:“王爷所言正是妾身心中所想。” 公良语止取过一个摆放在盘中的龙眼,缓缓剥着外面那个硬壳,“本王这里有一人选,倒是很适合山茶。” 高雪柳脸色一变,怕被他瞧出来,忙以笑容掩饰,“原来王爷今夜过来是要替山茶做媒。” 公良语止扬了扬眉,“怎么,柳妃觉得不好?” 高雪柳赶紧道:“当然不是,妾身只是没想到,王爷这样关心山茶。那丫头要是知道了,非得感动的哭了不可。”她这会儿心中苦闷至极,山茶行事仔细又忠心耿耿,一直被她倚为左膀右臂,若是嫁人,就等于断她一臂。 “她是你的陪嫁丫头,本王当然要上心一些。”公良语止将剥好的龙眼递到高雪柳嘴边。高雪柳心思烦乱,不想吃东西,可他递过来的又不能不吃,只好含在嘴中嚼了几下,将圆核吐出后,道:“不知王爷相中了府里哪一个?” 公良语止取帕擦了擦指尖的汁水,“不是府里的人。” 这句话令高雪柳面色微微发白,若是嫁给了府里的护卫或者管事,她还能想办法继续让山茶在她身边侍候,若嫁出府外,可真就无计可施了。 迟迟不见她言语,公良语止问道:“怎么了?柳妃不愿意?” 高雪柳缓过神来,赔笑道:“当然不是,王爷肯亲自替山茶选婿,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不愿意。妾身只是在想,究竟是哪家子弟这么出色,能够被王爷一眼看中。” 公良语止微微一笑,“是恒宝银号的伙计。” 高雪柳听到这个答案,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几乎要坐不住了。 她到底心思深沉,虽心里惊涛阵阵,面上仍是温婉浅笑,“这恒宝银号妾身倒是听说过,只是王爷怎么会认识那里的伙计?” 公良语止笑意浓浓的望着她,“本王不认识,不过山茶……认识。” 高雪柳十指颤栗,脸上的笑容亦越发勉强,“原来山茶认识恒宝银号的伙计呀?妾身从未听她说起过呢。” 公良语止长身而起,负手走到她身后,声音清冷如窗外月色,“若不认识伙计,山茶怎么替柳妃打听本王借银的事情?”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高雪柳的头顶,令她险些自椅中滑落。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紧紧攥着缩在广袖中的双手,维持住最后一丝平静,“妾身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不明白?”公良语止俯身在她耳边轻笑。曾几何时,这笑声是她最愿意听到的声音,可在此刻,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逃离此处,逃得越远越好。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他又道:“柳妃真以为,本王对你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吗?” “妾身……”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膀,吓得她一哆嗦,连后面的话也给忘了。 她的反应令公良语止笑意又深了几分,贴着她的耳畔道:“柳妃对本王这般关怀备至,实在令本王感激。你说……本王该怎么感谢你好呢?”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颊边,看起来是这般的亲昵,然而她却犹如坠入冰窖之中,双唇不住哆嗦,隐约能够听到上下牙齿触碰在一起的声音。 “柳妃为何不说话?”这句话冲溃了高雪柳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屈膝跪下,落泪道:“妾身知罪,但妾身……妾身也是紧张王爷,才会一时糊涂做下错事,请王爷开恩。” “一时糊涂?”公良语止轻轻笑着,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望着那张在烛光中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脸庞,“这么说来,几次将消息泄露给王妃,都是一时糊涂了?” 高雪柳瞳孔猛然一缩,每一次她以为事情到头的时候,公良语止总是会再给她“惊喜”,他,究竟知道多少? 公良语止收回手,长眸微眯,“本王来之前,山茶应该已经告诉你,刚才见到陶福与那名伙计的事情,而你……则猜测着本王召他们过来,是不是又打算借银,对吗?” 高雪柳哪里还敢接他的话,只惶恐道:“妾身知罪!” “你若真知罪,就不会只有这四个字。”公良语止不再看她,“不妨实话告诉你,本王这次召陶福他们过来,与借银无关,只是为了让他们认一个人。” 高雪柳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面如死灰的道:“山茶?” “不错。”公良语止冷然应着。山茶以为的偶遇,其实是他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那名伙计辨认清楚,当日套他话的那名女子,究竟是不是山茶。 第139章 指婚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当时,他吩咐天囚追查借银泄露一事,几经周折查到了那名银号伙计的身上。被一番吓唬后,伙计将山茶套问他话的事情和盘托出。在打过照面后,便肯定的指认山茶就是当日银号来的女子。 在一番近乎凝滞的沉默后,高雪柳开口道:“王爷一直都派人盯着妾身?” 公良语止轻哼一声,“本王没这个闲情逸致,是你自己做的太过了,四处盘查本王的事情不说,还想借王妃之手来闹事。” 高雪柳狡辩道:“是王妃欺人太甚,妾身才不得已而为之。” 公良语止讽刺道:“好一句不得已而为之,一句话便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真是能言善辩。” 高雪柳抬起脸庞,含泪道:“是不是妾身犯了一次错,在王爷眼中就会变成十恶不赦之人,一句都信不得?” 公良语止面无表情的道:“你犯的何止一次错?” 高雪柳激动的道:“是,妾身是让山茶去恒宝银号打听了,可这不应该吗?为了叶雪梅,王爷不仅提空了账房所有的银两,还用房契田契去抵押了三万两银子。王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妾身,想过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吗?” “你是在指责本王?” 高雪柳强迫自己迎视着公良语止阴冷的目光,“妾身不敢,妾身只是觉得,王爷太过不公平。”顿了顿,她又道:“至于王爷说妾身利用王妃闹事,妾身没有做过!” 公良语止抬手抚过那张青白的脸庞,无论是他的手指还是高雪柳的脸庞,都冷的像冬日里的冰棱,没有一丝温度,“本王做事,轮不到你来过问。至于是否利用王妃,你心中最清楚。本王既娶你为侧妃,就会以侧妃之礼待你,但前提是你好生记着自己身份,不要总是去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更不要去插手与你无关的事情,否则……就是在逼本王。” 高雪柳俯首,以额触地,艰难的道:“妾身……谨记王爷吩咐!” “记着就好。”公良语止唇角微扬,亲自扶起她,声音已是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高雪柳这一世,都不会忘记刚才的事情,也是从这一刻起,她才开始对他有了畏惧。 “柳妃若没什么意见,山茶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伙计这会儿还等在南院,你让她收拾一下东西,半个时辰后,蔡和会来接她。还有,山茶既然嫁了人,就不再是宁王府的人,本王不希望柳妃以后再与她有什么牵扯。”抛下这两句话后,他拂袖离开了西院。在他走后,高雪柳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眼底透着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撑着身子坐在椅中,双手哆嗦着取过果盘中的龙眼,一颗接一颗的剥着。但每一次,还没剥到一半,滚圆的龙眼便从颤抖的指尖滑落,咕噜噜的滚到桌沿,掉落在地上。 山茶与紫叶见公良语止走了,便想进来问高雪柳,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满地都是龙眼,高雪柳更是面色灰败。 山茶二人赶紧越过散落在地上的龙眼,来到高雪柳身边,紧张地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高雪柳没有理会她的话,依旧不停地剥着龙眼,终于有一颗被她完整的剥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然后又继续剥了起来。 紫叶一直不见她吐出核来,反而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在她要塞第三个的时候,山茶赶紧夺下她手里的龙眼,“娘娘您别吃了,那核咽多了会胃疼的,到底王爷与您说了什么,让您这个样子?” 这一次,高雪柳终于有了反应,怔怔盯了山茶半晌,忽然道:“去收拾衣裳吧。” 山茶被她说的莫名其妙,“收拾什么衣裳?” “你的衣裳。” 山茶一头雾水的道:“为什么要收拾奴婢的衣裳?” 高雪柳伸出手抓住山茶的肩膀,她抓的那么用力,以致指甲隔着衣裳狠狠掐进肉里。山茶不敢挣扎,只能皱着脸道:“娘娘,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事情,惹您不高兴?” 紫叶看的心惊,小声劝道:“山茶有什么做错的,您慢慢教训她就是了,别伤了您的玉手。” 在她的劝说下,高雪柳缓缓松开手,木然道:“你没有做错,相反,是有喜事。” “喜事?”山茶疑惑地重复着两个字,想不明白喜从何来,而且高雪柳的神色,绝不像是有喜事的样子。 紫叶心思一动,脱口道:“娘娘可是想让山茶嫁人?” 一听这话,山茶顿时傻了眼,连忙道:“莫要胡说,好端端的嫁什么人。” 高雪柳这会儿终于止住了哆嗦的双手,缓缓道:“紫叶说的没错,喜事——就是你要嫁人。” 山茶怔怔站在那里,她今年已经二十了,并非没想过嫁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对她来说,嫁人不是坏事,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想都不对劲。 想到此处,她试探道:“娘娘,奴婢……” 高雪柳抬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是王爷的意思。今夜,他就是为此而来。” “娘娘是说,王爷为奴婢指婚?”山茶难以置信的说着。她来府里前前后后算在一起不过十来日,在公良语止面前,她的身份是高雪柳的陪嫁丫头,仅此而已。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突然指婚。 紫叶却没想那么多,欣喜地问道:“娘娘,王爷替山茶指了哪户人家,家里可还殷实?为何之前从未听王爷提过?” 在长久的静寂后,高雪柳涩声道:“是恒宝银号的伙计。” 紫叶蹙眉道:“咱们虽说是下人,但打小在娘娘身边,识文通墨。尤其是山茶,她可是连琴也会弹,让她嫁给一名银号伙计,未免有些委屈。”说话间,看到山茶身子微微发抖,赶紧握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山茶没答她的话,望着高雪柳道:“王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40章 平安符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何止知道,根本就是一清二楚!”想起公良语止那张喜怒难辨的脸,高雪柳眼里有着无法遏制的恐惧。 在听高雪柳讲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后,山茶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去打听一下消息罢了,竟将自己的终身都赔了进去。 待得缓过神来后,她跪在高雪柳面前,泣声道:“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她就算再蠢笨也看出来了,公良语止这哪里是指婚,分明就是对她的惩罚! 高雪柳摇头叹息,“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无能为力。” 山茶急切道:“不会的,王爷那么宠您,只要您开口,王爷一定会听。再不然,先拖一阵子也好。” “宠我?”高雪柳冷笑连连,掐下一朵插在瓶中的红色石榴花,“他对我根本没有情意!” 山茶一怔,随即拼命摇头,“王爷连着那么多夜都歇在娘娘这里,怎么会没有情意?”她一想到从此要嫁给一个穷小子,过着挨苦受累的日子,就浑身发冷。 “他对我……”话说到这里,她始终没说出口,她不明白公良语止为什么会娶她,但从今天的事情看来,他根本对她没有半分情意。想到这里,她紧紧攥起手掌,一根根指骨在手背拱起,狰狞骇人。 山茶手足无措的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一名侍女站在门外,恭声道:“娘娘,蔡总管来了,说是奉王爷之命,带山茶姐姐过去。” 山茶闻言越发慌乱,紧紧抱住高雪柳的双腿,涕泪俱下的道:“求娘娘救我!” “请蔡总管去偏厅等候,我很快就来。”在打发了侍女之后,高雪柳扶着山茶满是泪痕的脸,缓缓道:“王爷是铁了心要把你嫁给银号伙计,你若不嫁,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不值得。” 山茶知道,那是一条死路,她不想嫁给一个穷伙计,但更不想死。 山茶死命咬着下唇,直至咬出两个血痕来,才松开。她泪眼朦胧的道:“真的不可改吗?” 高雪柳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目光冷厉,“山茶,你先嫁过去,不要怕,你要记住这次的屈辱,我也会记住,日后,定会为你一一讨回来!” 高雪柳心中非常的恨,她恨自己爱的人竟然算计她。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对她如此,她不会就此罢手,终于有一日,她一定要让他将今日欠她的全部还回来! 山茶无奈的点点头,在紫叶的陪伴下去收拾了包袱,高雪柳给了她数百两银子,供她以后生活。 等在偏厅的蔡和瞧见她们进来,忙起身行礼,“柳妃吉祥。” 高雪柳点了点头,淡然道:“山茶已经收拾好了,蔡总管带她去叩谢王爷恩典吧。” 裴总管笑呵呵的道:“是该好好谢谢,小人跟了王爷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王爷给人指婚呢。山茶姑娘可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高雪柳勉强一笑,“赶紧过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在送一步三回头的山茶离去后,紫叶抹着泪道:“王爷这心肠可真是狠,不过是打听一些事情,就逼着山茶嫁人,连一个晚上都不肯让她多留。所幸山茶嫁在开封城中,往后还有机会相见。” 高雪柳冷冷扫了她一眼,“若不想死,就不要去见山茶。” 紫叶骇然道:“这……这是为何?” 高雪柳走到屋外,抬头望着半圆的明月。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嫁进宁王府只要对付两个人即可,如今才知道,竟要对付三个…… 公良语止,我如此爱你,你怎可这般待我?怎么可以! 夜凉如水,风在窗外漫卷,数盏明灯将书房照的通亮。公良语止闭目坐在椅中,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叩着。 “吱呀!”随着门开的声音,蔡和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王爷,小人已经将山茶交给那名银号伙计带走了。” 公良语止缓缓睁开眼,“柳妃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让山茶谢王爷恩典。”微微一顿,他又道:“不过小人知道王爷不愿见她,所以自作主张让山茶在书房外谢恩了事。” “好。”公良语止应了一声,见蔡和未曾退下,微一拧眉,“怎么?还有事?” 蔡和瞅了他一眼,小声道:“回王爷的话,叶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公良语止眸光微沉,良久,轻声道:“请她进来吧。” “是。”蔡和快步离去,不多时后,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自夜色中缓缓走来,令公良语止呼吸为之一滞。 然而他却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达出来,只能够压下心中强烈的思念,冷声道:“姑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叶雪梅自袖中取出一个三角黄符递了过去,“这是我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请主持开了光,当能护佑王爷此行平安。” 公良语止扫了一眼,冷笑道:“你怕本王赢不了这场仗,会坏了你的计划,破了你的局?” 叶雪梅静静迎向他的目光,“计划坏了可以再筹谋,局破了可以再布,我只求王爷平安!” 这句话令公良语止心头狠狠一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蠢动的心绪,漠然道:“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关心本王了?本王从来不信这些,这个什么平安符,姑娘还是拿回去吧,不送。” 叶雪梅目光温柔的望着他,令他很不自在,故作不耐烦地道:“不是让你走了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非得让本王派人赶你才高兴吗?” 面对他的恶声恶语,叶雪梅嫣然浅笑,“王爷一片苦心,我铭感于心。至于这平安符……”她上前将其放在桌案上,笑道:“既已送出,岂有收回之理。”说罢,她浅施一礼,退出了书房。 直到那两扇门关起,公良语止才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声在书房响起。 “雪梅……”伴着这声低低的喃语,他取过用黄纸裹着铜钱折成的三角符,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心中生出温暖缱绻之意。 第141章 暗中跟踪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翌日,自打遭到吴国突袭北境,失去了数个城池的宋国,终于开始反击了。十八万人马,从城内一直延伸到城外,一个个士兵盔甲鲜明,军容肃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站在军队最前面的,就是此次出征统帅——宁王公良语止。 “陛下驾到!”伴着内监一声叠一声的唱语,一辆鎏金八宝顶辇车在禁军与宫女内监的簇拥下缓缓驶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皆肃容朝坐在辇车中的那位至尊天子跪地行礼,十几万个声音叠加在一起,震彻天地,也让每一个人清晰的感受到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威! 辇车停下,公良容若就着小顺子的手走下来,抬手道:“众将免礼平身!” “谢陛下!”众人行礼谢恩后,依次站了起来。 头戴通天冠的公良容若来到公良语止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此次出征,你一定会替朕打一个大大的胜仗归来!” 公良容若表面上对公良语止一副信任有加的样子,实则心中恨得不得了,若非木已成舟,难以再改,依着他的心思,早就撤了公良语止的统帅之位,改由自己的心腹领兵。 眼下为了大局着想,唯有暂时放过他,等打败吴国之后,再行收拾。 公良语止不知他的心思,单膝跪地,“陛下放心,臣弟一定大败吴国,扬我宋国国威!” “好!”公良容若重重点头,欣然道:“待你凯旋归来,朕亲自迎接!”说罢,他伸手道:“拿酒来。” 小顺子连忙唤过宫人,倒了两杯酒分别递给公良容若二人,在一声清脆的酒杯碰触声中,分别饮尽了杯中的酒。 小顺子上前取过已经空了的青玉酒杯,提醒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公良容若点点头,再次对公良语止道:“启程吧,待你归来,朕再与你饮个痛快!” “臣弟遵旨!”在公良容若登上辇车后,公良语止翻身上马,再次拱手一礼后,一拉马绳,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行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公良语止,小顺子忧心道:“陛下,真的没问题吗?” 公良容若脸颊微微一抽,目光阴沉的道:“至少在打赢这场仗之前,不会有问题。” 大军出了开封城后,一路往西行去,按照今晨送来的急报,他们应该会在数日之后与吴国军相遇,开始一场恶战。 在一处高山上,赵锋负手而立,垂目注视着山脚下黑压压的军队,站在他身后的小厮轻声道:“公子,您说这一战宋国能赢吗?” 赵锋微微一笑,“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更何况国力正盛的宋国。吴国想要独战宋国,还不够资格。” 小厮眨了眨眼睛,“不是还有夏国吗?” 策马走在公良语止身后的几个人突然抬头往这边看,赵锋脸色一变,迅速拉着小厮往后退了一步,隐身于一棵大树后,直至这些人走远后,才缓步走了出来,轻声说了一句,“好险!” 小厮亦是心有余悸的道:“那几个人好厉害的感知能力,隔了那么远都能察觉到咱们的目光。” 赵锋捻着拇指上价值千金的白玉扳指,遥望着已经远去的大军,凉声道:“若我没猜错,这几个,应该是平日里暗中保护宁王的高手。” “是他们?”小厮惊讶的道:“奴才还以为是宋国的将领呢。” 赵锋冷笑一声,“这位宁王身边的人,可比那些个将领厉害多了。” “奴才仔细查过宁王,他排行第五,明帝在世时,他是众皇子中最不得宠爱的那一个。倒是与当时还是贵妃的万太后走的颇近。之后明帝过世,太子登基为帝,宁王才被封为一品亲王,得以重用。可这算算时间,总共不过三年,奴才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养出这么多人来,咱们……” 赵锋目光一横,冷声打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了?” 小厮闻言,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奴才多嘴,请公子恕罪!” “此处无人,我尚可饶你,可若是以后在他人面前多嘴,可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狠心。” 小厮松了一口气,赶紧道:“奴才明白。” 在训斥了小厮一句后,赵锋又将心思放到了公良语止身上,思忖半晌,凝声道:“这个宁王,必不像咱们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顿了顿,他想起一事,“暗夜营有线索吗?” 小厮摇头道:“奴才一直都有按照公子的吩咐加派人手追查,可自从上次惊鸿一现后,就再没有出现。” “暗夜营藏得还真是深。”赵锋抚过玉扳指上细腻的雕刻,冷声道:“可就算它藏到十八层地狱,我也要把它连巢挖出来!” 小厮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几抹浮影,连忙指着山下道:“公子您看!” 赵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约有五六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中年人自山上奔过,一个个太阳穴鼓起,显然都是武功高手,不过论感知能力,却输给前面那几个人,一路过去,都没发现站在山顶上的赵锋二人。 小厮思忖片刻,道:“公子,其中一人,奴才在天琴阁见过。” “天琴阁……”赵锋重复了一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魅惑邪气的笑容,“果然是有古怪。” 小厮遥遥望了山下一眼,道:“要不要奴才跟上去?” “不急。”在阻止了小厮后,赵锋负手在山顶上缓缓走着,目光一直注视着山下之人,他们同样一路往西,路线与大军相同。 相同……相同…… 赵锋脑中灵光一闪,笑道:“我懂了,懂了。” 小厮不解道:“公子您懂什么了?” 赵锋微笑道:“还记得我让你送去若秋家中的那封信吗?” 小厮下意识的点头,“自然记得。” “宋帝既要用宁王,又怕他心生不轨,故而派人暗中跟踪,监视宁王的一举一动。” 小厮恍然道:“原来如此。”说罢,他又不屑的道:“自打来了开封后,总听那些无知妇孺说什么宋帝是仁君明主,结果还不是一个满腹算计的阴诡小人。” 第142章 互相欺骗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你也说了是无知妇孺,还听来作甚。”这样说了一句后,赵锋又道:“天琴阁应该是暗夜营的一个据点,只是,我倒不知,暗夜营竟有这么多女子。看样子,我们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小厮会意的道:“奴才会派人日夜盯着天琴阁。” 赵锋在一旁似笑非笑的道:“天琴阁自然要盯,但有一件事更加重要。” 小厮猜不透他的意思,恭声道:“请公子示下。” 赵锋缓缓道:“在宋国与吴国军队交战之时,设法逼宁王身边那群人动手。” 只要那群人一动手,天琴阁那些人就会发现,只要他们将消息带回去,依着宋帝的性子,一定会调查宁王身边的那些人。而他……只需要跟着宋帝留下的脚印,就会知道一切,省了许多功夫。 在往山下行去时,小厮想到之前的问题,好奇的道:“公子,您说这一仗吴国赢不了宋国,可是不还有夏国吗?难道合两国之力,还赢不了宋国?” “如果他们真心结盟,或许有一拼之力,可惜……吴帝与夏帝都是疑心深重之辈,岂会全然相信对方。所谓结盟,不过是互相欺骗,互相利用罢了。更何况宋国还有叶雪梅自《风后八阵兵法图》中研究出来的三才阵相助,吴国和夏国拿什么去赢?” 从这里望下去,能够看到开封城的全貌,这座被称为天下第一大都的城池屋宇鳞次栉比,连绵至城墙的每一处。被围拱在正中的昭明宫更是宫阙重重,飞檐卷翘。金黄色的琉璃瓦顶在日色下耀眼夺目,华丽恢宏,似如一颗世间最耀眼的明珠。 赵锋居高临下的伸出手,五指伸展,仿佛要将整个开封城乃至整个天下都握在他一人的掌心。 终有一日,他会将这片江山牢牢握在手中! 王府中,秋水来到宁王府,要将石凤兰接回平阳王府,但她无论怎么好言相劝,石凤兰都不回去。她又不敢强行带她走,怕她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头,只得返了回去。 然而在她回去之后,平阳王妃又来带石凤兰回家。石凤兰就算再蠢笨,也察觉出来事情不对头,可无论她怎么问,平阳王妃都不肯说。母女二人大闹了一番之后,石凤兰终是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母亲,由着她带了回去。 开封城外,大军有序的往西方前进着,待得天黑时分,已是行进了十余里路。公良语止看了一眼天色,对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今晚在此过夜。” 在副将离去后,公良语止勒绳下马,在他袖子垂下时,一道细微的光芒自袖中掉落,在“叮”的一声轻响后,滚入路边的碎石中,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珍珠?” 公良语止俯身捡起,眼中满是疑惑,他袖子里怎么会有一颗珍珠?而且,这珍珠未免也太轻了,论分量甚至不如一张稍厚些的纸。 在一番探究后,他发现了珍珠中的玄机,手指微一用力,珍珠顿时被捏碎,露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只看了一眼,公良语止便迅速攥起了纸条,脸色难看异常。纸上只写了十一个字,“帝已疑心,切不可交还兵权!” 天囚一直跟在公良语止身边,见他面色不对,低声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公良语止将纸条交给天囚,“看过之后,立刻将它毁了。” 待天囚看清纸上那一行字后,立刻攥紧了手,待得松开时,纸张已是化为了纸屑,四散在夜色中,“王爷,是谁送来的?” 公良语止摇头道:“本王也不知道,刚才下马时,一颗珍珠自袖中掉了出来,捏碎之后便发现了这张纸条。” 天囚扫了一眼散落在脚下的珍珠碎屑,“这人能知道陛下的心思,属下若猜得不错,应该是陛下身边之人。”暗夜营中,以他心思最为周全缜密,善于分析推断,故而此次出征,公良语止特意将他带在身边。 天囚的话令公良语止心中一动,皇兄身边的人,有机会将珍珠放到他袖中的……难道是小顺子?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他否决了。公良容若还是太子的时候,小顺子就已经暗中投靠,怎可能向他通风报信?可若不是小顺子,又会是谁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费那么大的功夫送来这封密信,断不会是无的放矢。公良容若,已是对他起了疑心。 “按信中所言,我一旦交出兵权,皇兄就会对我动手。” 天囚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道:“兵权就是王爷的护身符,绝对不可以交还给陛下。” 公良语止沉声道:“可若不交,就是抗旨。” 天囚叹了口气,“此事确实难办,所幸咱们知道的早,可以慢慢思索对策。”停顿片刻,他又道:“属下有一事想不通,既然陛下已经疑心王爷,为何还要让王爷统兵出征?” 公良语止心思飞转,很快便猜到了其中缘由,“应该是许以兵权之后才起的疑心。金口之下,难以更改,唯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待逼退吴国军队,交回兵权之后,再对付本王。” 天囚冷笑道:“他倒是沉得住气,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身边的人。” 公良语止望着开封的方向,眸色幽冷的道:“立刻传书给影囚,让他加派人手,一定要保护好母妃与叶姑娘。” 公良容若既不打算念兄弟之情,自然也不会念及与庶母的情意。至于叶雪梅,与他走的太近,恐怕也难善其身。 “是。”天囚答应一声,又道:“王妃与柳妃那边,可要派人保护?” “王妃是万氏一族的人,皇兄当不会为难她。至于柳妃……”公良语止不带一丝感情的道:“看她自己的造化。” 高雪柳本就是他制约刺激石凤兰的一颗棋子,并没有什么感情,更何况高雪柳才入府几日,就处处算计,自是令他心生厌恶。 信鸽,在夜深人静时飞起,振翅掠过夜空,飞往开封城。 叶宅内,容香正拿着杆子,一盏一盏点亮烛台上的蜡烛,驱散渗进堂中的黑暗。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弥囚走了进来。 第143章 撒豆成兵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姑娘。”他行了一礼并不说话,烛光下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叶雪梅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弥囚低声回道:“刚刚辰星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保护姑娘。另外,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 叶雪梅神色一变,坐直了身子,“什么人?” 在叶雪梅的注视下,弥囚回道:“天琴阁。” 容香愕然道:“宋帝的人?”话音刚落,她似想到了什么,急切道:“难道他发现了暗夜营的秘密?” 弥囚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天琴阁这次派来的人身手一般,我瞧着不像是发现我们的样子。” 容香想想也是,“可除了暗夜营,咱们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监视的?” 叶雪梅回想起弥囚之前的一句话,询问道:“你说王爷让辰星派人来保护我?” “是,辰星接到影囚飞鸽传书,说王爷指名让暗夜营加派人手保护姑娘与陈太妃。” 夜风漫卷而入,吹动放在临窗长几上的几朵玉兰花,柔弱的花瓣不堪风力,离枝而起,随风在堂中飞舞。直至风尽之后,才缓缓落下,其中一朵,正好落在叶雪梅的衣裙上,仿佛印在了上面。 伸手捻起那朵花,随着指甲微微用力,花瓣上出现一个弯弯的指甲印,汁水缓缓渗出,“问题不是出在暗夜营上,而是……王爷!” 弥囚沉沉点头,“去见辰星的是月囚,我问过他,他说飞鸽传来的书信上虽不曾明说,但王爷那边,应该是遇到了麻烦。” 叶雪梅垂目不语,指尖徐徐转着那朵玉兰花,良久后,她道:“弥囚,你明日一早就出城,见到王爷后,问清楚他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飞鸽传书告诉月囚。” “好!”弥囚点了点头应道。 春光在日复一日的流逝中渐渐远去,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热,树上停满了破土而出的夏蝉,在白晃晃的阳光下声嘶力竭的叫着。 容香替叶雪梅扇着扇子纳凉,叶雪梅在一旁看着赵锋从江宁运来的兵书,看到一半,她思绪纷乱,将书搁置在案几上,问道:“王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姑娘不必太担心,这一个多月来,王爷凭借三才阵,逼得吴国军队节节后退,相信很快就能将他们赶出北境。不过,有一件事,奴婢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王爷出征的一个余月里,陛下一直在勒令兵部调兵,这会儿已经调集了将近十万的兵马,明明有那么多兵马在手,却一直不肯下令增援王爷。听说兵部的孟尚书几次上奏请求出兵,都被陛下压了下来。虽说王爷这会儿占据上风,可终归士兵不足,若得这十万士兵,必可如虎添翼,迅速驱逐吴国军队。” 叶雪梅回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现在已对王爷起疑,除非宋国军队溃败,否则是绝对不会增兵的。就算万不得已,真到了必须要增兵的地步,以他的性子,也必会先以出战不利为由,罢了王爷的统帅之位,以自己的心腹取而代之,更不要说还要防着虎视眈眈的夏国。或许,在他看来,输给吴国,远比王爷得胜归来更好。” 容香难以置信的道:“吴国犯境,死了多少百姓,又有多少士兵为此浴血奋战而死,他身为宋国的皇帝,怎么可以这样想。” 叶雪梅冷然一笑,“区区百姓与士兵的性命,怎么能与至高无上的皇位相提并论?天家尊贵,但天家也是最无情的。你忘了信王是怎么死的吗?陛下连自己亲兄弟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你还奢望他怜惜那些身份卑微,而且素不相识的百姓吗?” 容香愤愤道:“有这样的君主,真是宋国百姓之哀。”在外人看来,信王是意外溺水身亡,他们这些人却明白,信王根本就是死在公良容若的手里。 叶雪梅瞥了她一眼,“这句话在此说说便罢了,出了这个门,可不许再说。” “奴婢知道。”容香话音刚落,一股热风灌入,有人推门进来,正是月囚。 “姑娘,刚刚收到消息,夏国出兵了!” 叶雪梅眸光一厉,紧紧盯了月囚道:“出兵何处?可是北境?” 月囚摇摇头,涩声道:“是东境。” “东境?”这个答案令叶雪梅愕然,容香更是不敢相信,“夏国位于宋国的北边,怎么可能出兵东境,你是不是听错了?” 叶雪梅长睫微颤,“可是取道吴国?” 月囚沉沉点头,“夏国十万大军,取道吴国,趁王爷与吴国军队交手之时,出兵偷袭,王爷猝不及防,大军损失惨重。” 叶雪梅大惊,急忙问道:“王爷呢?他可还好?” “姑娘放心,有影囚他们护着,王爷没事。” 听得公良语止安然无事,叶雪梅心神一松,思绪重新飞转了起来,良久,她冷笑道:“好一个慕容宇,连我都没推算到他这一步。” 无论是她还是公良语止,都以为夏国就算与吴国结盟,一同袭击宋国,也是从北境出兵,怎么也没想到,夏国竟然取道吴国,与吴国军队汇合。 此次出征,公良语止手中士兵不足二十万,且因为时间仓促,还有不少老弱士兵。吴国军队人数则在三十万以上,若非有三才阵相辅,他根本不可能死死压制住吴国军队,但这已是极限了。 三才阵固然精巧绝妙,却并非不可破,交战多日,恐怕吴国的阵法师已经研究出了端倪,更不要说现在夏国增兵十万,早已超出了公良语止的极限。如果公良容若再不增兵,后续对阵,宋国这一边将会极其吃力,赢的几率,也会不断被压缩,甚至……败! 容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迟疑的道:“眼下吴国与夏国合力围攻王爷,陛下应该会增兵了吧?” “难!”叶雪梅面色阴沉的道。 容香急声道:“可,可那是整整四十万大军啊,他当王爷是神仙,可以撒豆成兵吗?” 叶雪梅沉沉道:“我说过,对陛下而言,王爷败比胜更好。” 容香被她说的没了主意,“那……那怎么办?” 第144章 识破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叶雪梅思忖良久,对月囚道:“唯今之计,只有劳烦七王出面联系所有站在我们这边的文武百官,联名上奏施压,希望能够逼陛下增兵。” “我现在就去。”在月囚离去后,容香上前关了门,忧心道:“如果此战失利,陛下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对付王爷。” “我不会让王爷败的。”叶雪梅知道,现如今,只有再研究一套短时间之内可以用的上的阵法去帮助公良语止。 公良延庆一得到月囚报信,立即去各府一一登门拜访。万晋、杨南、吴明、孟唐等人都在他的拜访之列,就连平日没什么交情往来的,也都腆着脸去了。多一个人支持他们,增兵就多一分希望。 翌日早朝,共有十二名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公良容若增兵,但被他以粮草不足,无法维持近三十万大军的损耗为由给拒绝了,任公良延庆如何力争,都不肯松口。增兵一事陷入了僵局。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公良语止因为夏国与吴国的合兵连吃几次败仗,焦头烂额之时,一群身手诡异,出手狠辣的黑衣人夜袭宋国军营,欲取他的性命。所幸有影囚等一众暗夜营的人护卫,在一番激烈的交战后,那些黑衣人见讨不到便宜,当即退去,没入黑暗之中。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除了宋国士兵外,还有一名灰衣人也瞧见了,他本是奉命监视公良语止,岂料意外看到这一出。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迅速来到一处小小的山丘上,那里站着六七个与他衣着相同的人。这群人正是天琴阁中的人。 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在听完他的讲述后,拧眉道:“你说宁王身边有高手护卫?” 灰衣人点头道:“是,而且人数不少。” “武功比你如何?” 灰衣人思忖片刻,回道:“如果交手,属下五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那人的瞳孔在月色下猛然一缩,宁王身边怎会有这样的高手? “可有认出他们的武功路数?” “江湖中各大门派的招数属下都略知一些,可他们所使的招数,属下完全认不出来,唯一看出来的,就是他们出手狠辣,招招夺命。” “这可真是奇怪了,宁王从哪里招揽来这么一群见所未见的强人?”正在他疑惑万分的时候,旁边有一人道:“首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说。” “宁王为救出叶才人,曾于夏国境内收买亡命之徒,是否就是那些人?” 不等头领说话,那名灰衣人已是断然道:“不会。” 头领惊讶的道:“为何这么肯定?” “且不说宁王回宋国的时候,那群亡命之徒已经散去,就算还在,也不可能像今夜那群人一样进退有序,配合默契。这种默契,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那人思忖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可除了那群亡命之徒,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高手会听命于宁王。就凭他那点家底,请一两个高手都勉勉强强,更不要说那么多人了,除非对方不要银子,但这不可能。” 他本是无心之语,却令头领脑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思的道:“或许真的不需要银子。” 一听这话,那人当即道:“怎么可能,不说别人,就说咱们楼里那些个供奉,哪一个每年不拿几千几万两银子。要是没银子,根本请不动他们。” 头领遥遥望着宋国军营的方向,缓缓道:“你忘了暗夜营?” “属下当然记得,暗夜营……”话说到一半,那人突然止了言语,盯着头领的侧脸,难以置信的道:“首领是说,暗夜营在宁王手里?” 头领目光阴冷的道:“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不可能,不可能!”那人连连摇头,“先帝在世时,最不受待见的就是宁王,怎么可能将暗夜营传给他。” 头领漠然道:“可是信王、燕王还有穆王几个,我们都仔细追查过,没有一个能与暗夜营联系起来的。” 他的话令众人无言以对,难道,暗夜营真在宁王手中? 灰衣人神色凝重的道:“如果真如首领所言,那么宁王就是陛下最大的威胁!” 首领眯了眯眼,对他道:“你立刻回一趟开封,将这件事情告诉莹衣姑娘,请她转告陛下。” “属下这就去。”灰衣人知道事关重大,当即离去。此地距离开封百余里,足足奔了一夜,才赶到开封。当他风尘仆仆的来到天琴阁时,却被告知莹衣一早就进了宫,只得又赶往昭明宫。 刚到宫门,便被负责看守宫门的禁军拦住,“站住,哪里来的?” 灰衣人拱手赔笑道:“二位大哥,小人来找在兴德殿当差的莹衣姑娘,烦请通报一声。” “莹衣姑娘?”禁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小人……”灰衣人眼珠子转了转,连忙道:“小人是莹衣的表哥,好多年没见了,这次来开封办点货,顺道来看看她。” 那名禁军面色冰冷的道:“我们二人这会儿正当值,不得离开此处,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灰衣人一脸为难的道:“小人今日就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求二位大哥帮帮忙,通融一下。”说罢,他往两名禁军手里各塞了一锭银子。 收了银子,禁军的态度果然好了很多。刚才那人道:“我二人确实无法离开,不过此处常有宫人经过,可以让他去兴德殿通知一声。” “多谢二位大哥,多谢!”灰衣人连连道谢。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名太监过来,却迟迟不见那两名禁军有所动作,眼见那太监就要走远了,灰衣人忍不住凑到其中一名禁军身边,“这位大哥,你们不是说可以让别人通传吗?怎么不使唤那个太监过去?” 两名禁军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谁都能使唤啊!这位可是正四品的宫殿监督领侍,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使唤我们哥俩还差不多。” 第145章 跟踪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他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小顺子,他甩了甩拂尘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他又是谁?” 两名禁军连忙躬身行礼,“启禀顺公公,他自称是莹衣姑娘的表哥,此次来到开封,想见一见莹衣姑娘。” 小顺子双眉微微一挑,“莹衣的表哥?咱家怎么从来没听莹衣提起过?” 灰衣人连忙道:“小人与莹衣隔得有些远,又好些年没见,自是不怎么提起。不过只要一说小人名字,莹衣保准记得。” 小顺子扫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灰衣人连忙道:“小人姓王,叫王贺。” 小顺子点了点头,道:“咱家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到陛下吩咐莹衣去办些事,这一时半会儿的,她怕是过不来。” 一听这话,王贺顿时急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小人真的很想见一见莹衣。”说罢,他朝小顺子连连作揖,“公公,求您帮帮小人吧!” 小顺子摆手道:“罢了罢了,谁让咱家心软呢,跟咱家走吧。” 见他要带王贺进去,禁军担心的道:“顺公公,他毕竟不是宫里的人,这样带进去没事吗?万一……” 小顺子笑道:“怎么,你怕是刺客?” 禁军笑道:“是有些担心。” 小顺子听到他们的对话,连连摆手,“小人对天发誓,绝不是刺客,要有半句虚言,就叫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尽管王贺已经赌咒发誓,但禁军仍是有些不放心,“不然还是请莹衣姑娘出来一趟吧?” “行了!”小顺子不以为然的道:“真要出了什么事,自有咱家一力承担,怪不到你们头上。” 见他如此坚持,禁军也不便再说什么,毕竟论官职,小顺子远在他们之上。 小顺子朝还站在原地的王贺招了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哎!”王贺赶紧应了一声,随他往宫苑行去。 小顺子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好生跟着咱家走,别东张西望的,更不要多话,否则万一惊扰了哪位正好经过的主子,咱家可救不了你,还有……” 面对小顺子的絮语,王贺心不在焉的应着。他这会儿只想着赶紧见到莹衣,告诉她暗夜营可能握在宁王手中一事。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且越走越荒凉,路上到处都是残枝败叶,杂草丛生。并且两边的房屋也是越来越短小,与前面那些华丽的宫殿截然相反。 王贺虽然没进过皇宫,也看得出这个地方绝不会是天子的住处,他试探道:“公公,这里似乎不是兴德殿,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小顺子转过头来微笑道:“咱家何时说过莹衣在兴德殿?” 王贺一怔,“她明明是在兴德殿当差。” “莹衣在兴德殿当差不假,可咱家也说过,陛下刚才派她去办些差事,而这办差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 王贺看看四周,好奇的道:“公公,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荒凉?” 小顺子缓缓的往前走着,“这里是冷宫,关押历代被废黜嫔妃的地方,今儿个冷宫管事前来禀报,说有人在冷宫中自尽,陛下就让莹衣过来处理。”顿了顿,他又道:“冷宫这个地方啊,阴森的很,如非必要,谁也不愿意过来。” 又走了一段路,一处满目疮痍的宫殿出现在王贺视线中。刚一走进去,便有一股残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处都是厚厚的蛛网与灰尘,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 王贺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见莹衣,朝背对着他的小顺子道:“公公,莹衣呢?” 小顺子缓缓回过身来,脸上挂着与刚才一般无二的笑意,“莹衣是兴德殿的宫女,这会儿当然在兴德殿侍候陛下。” 他的话令王贺诧异不已,脱口道:“刚才不是说……”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冷了下来,“你是故意引我来这里?” 小顺子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终于明白了吗?可惜太晚了。” “你想做什么?”王贺双手暗暗蓄劲,戒备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太监。 小顺子抚过手里用硬木制成的拂尘柄,笑道:“这话该是咱家问你才对,为何急着要见莹衣?” 王贺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道:“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是莹衣的远房表哥,想要见她一面,难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只是……”小顺子抬起那双笑意重重的眼睛,“咱家很好奇,莹衣明明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表哥来。” 这一次,王贺再也掩饰不出心中的惊意,莹衣确实是一个孤儿,但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对外说起时,只说家人不在开封城中,这个太监怎么会知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咱家是什么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这么急找莹衣,所为何事?”小顺子笑着,却无法让人看清他真实的心思。 王贺眼中掠过一丝杀机,冷冷道:“知道太多,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顺子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好与不好,咱家自会衡量,你只管说就是了。” “想知道是吗?好!”王贺点了点头,下一刻,已经一拳向小顺子袭去,“找阎王爷去问吧!” 王贺这一拳蓄满了他全身功力,刚猛霸道。拳未至,拳风已扑面而来,吹起小顺子垂在身前的两缕头发。然而小顺子却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闪躲。王贺暗自冷笑,这一拳若是被击中,如此瘦弱的小顺子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一拳就要击中小顺子胸口时,一只手握住了王贺的拳头,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握,抵住了王贺的雷霆一击,令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王贺大惊失色,他清楚自己这一拳的力量,就算是一个有着武功底子的人也难以抵挡,这个太监…… 小顺子和颜悦色的道:“咱家虽然看起来很是瘦弱,但身体还算硬朗,暂时没有去地府与阎王聊天的打算。所以,你还是告诉咱家吧!” 王贺冷哼一声,用力抽回手,再次打过去,结果与刚才一样,任他如何使力变招,都无法击中小顺子,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第146章 说出秘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王贺越打越惊心,小顺子的身手,甚至在天琴阁那些供奉之上,这个太监到底什么来头? 久攻不下,令王贺萌生退意,在借着一招逼退小顺子后,他迅速纵身往外窜去。在他快要奔到门口的时候,那两扇红漆斑驳的宫门突然“砰”的一声,自行关了起来。王贺急忙收势,总算没有撞上去。身后传来小顺子的声音,“你还没告诉咱家来意,怎么能走呢?” 王贺转过身来,咬牙道:“你可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一旦被人发现,引来巡逻的禁军包围,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休想脱身。” 小顺子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有所惊慌,笑意如常的道:“这冷宫位置偏僻,关押的又都是一些废妃疯妇,禁军是不会来这里巡逻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就在前两日,最后一个关在这里的废妃也死了,所以这里,连个看守的宫人也没有。也就是说,哪怕这里翻了天,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你可以死心了!” 王贺又惊又俱,“是不是我告诉了你,你就会放过我?”他一边分散小顺子的注意力,一边悄悄往后挪着。门就在他身后,只要逃出这个门,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小顺子缓缓道:“放过你是不可能的,但咱家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在小顺子说话的时候,王贺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住了门闩,顿时信心大增,一边慢慢拉动门闩,一边敷衍道:“好,我告诉你,我来找莹衣,是为了……” 在最后一点门闩也被拉开后,王贺心中狂喜,就在他准备用力拉门的时候,小顺子突然如鬼魅一般欺身上前,五指一扣,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以为咱家真没见过吗?蠢货!” 王贺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眼见求生无望,他把心一横,斥骂道:“你有本事只管杀了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像你,武功高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就算死了到了地狱,阎王也不收你。” 他的话令小顺子额间青筋暴起,但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笑道:“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有请你吃罚酒了!” 小顺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微微一屈,一粒灰白色的药丸自袖中滑了出来,下一刻,已是被他拍入王贺口中。 药丸一入口,小顺子便松开了掐在王贺脖子上的那只手。王贺虽不知那是什么,却也明白,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连扣喉,想要呕出那颗药丸,结果只吐出一堆清水。他惊慌的道:“那是什么药?” 小顺子微笑道:“放心,那颗药没毒,相反,里面包裹着能够克制天下剧毒的虫子。只是有一个缺点,遇水即化,这一化……” 接下来,王贺听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恐怖的话,“裹在里面的虫子就会立刻苏醒。长眠带来的饥饿会令它们疯狂寻找食物。你的肉、骨还有血皆会成为它们的食物。”他俯身在已经被吓傻的王贺耳边,缓缓道:“它们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仿佛是为了印证小顺子的话,王贺的左下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紧接着是右胸、左肋骨、肩膀…… 王贺惨叫着在地上不住打滚,冷汗不断的往下掉,每一次痛楚,都感觉体内有一块肉被生撕下来一样。身体鼓起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小包,在皮肤下飞快的游走着。他知道,这些就是小顺子所说的虫子。 小顺子微笑的看着惨叫哀嚎的王贺,“如何?舒服吗?” 王贺勉强抬起头,双目赤红的道:“杀了我,杀……”此起彼伏的剧痛令他无法继续言语,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与之相比,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最为恐怖的是,在这种痛楚下,他连自尽都做不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贺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从他体内流出来的汗液在阳光下变成妖异的粉红色。那是因为体内出血太多,连汗液也染上血的缘故。 小顺子见差不多了,半蹲了身子,拉起王贺,一掌拍在他的肩井穴上,随着一股热流从肩井穴涌入,在他内体肆虐的虫子慢慢蛰伏了下来,不再四处啃咬。 王贺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就这么一瞬间,让他有一种从地狱到仙境的感觉。 “你被虫子咬噬,五脏尽毁,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不过可以少受些痛苦,就看你怎么选择了。”说罢,小顺子作势要收回手,王贺见状,立刻惊恐万分的道:“我说,我说!”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是天琴阁的人,奉莹衣姑娘之命,暗中监视宁王。昨夜,一群黑衣人偷袭军营,欲刺杀宁王,交战过程中,我发现宁王身边有一群武功高强的人在保护着他,怀疑是暗夜营的人。首领派我连夜赶回来,将这件事告诉莹衣姑娘。”他实在怕极了,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小顺子面色猛然一沉,“你们怀疑暗夜营在宁王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王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道:“不错,先帝传位于陛下,却未将暗夜营一并传下来。故而陛下登基后,一直派我们寻找暗夜营的下落。” 在短暂的沉默后,小顺子道:“你们去了几个人,藏身在何处?” 王贺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他心中明白,一旦说出来,首领他们必然凶多吉少。 小顺子看出他的心思,冷声道:“与其担心他们,倒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是继续受虫噬之痛还是一死解脱。” 王贺终归还是怕了,无奈的道:“连我在内,一共七人,在军营东南面的一个土丘上。” 小顺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好,你可以去死了。”随着一股阴柔的劲力涌入王贺体内,瞬间震断了他的七经八脉,气绝身亡。 随着王贺的死,他内体那些虫子也随之死去。小顺子将他的尸身提起,扔进冷宫后面的枯井里,随后又找来一块石头压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冷宫。 第147章 能耐见长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就在小顺子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冷宫外面的树后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袁春。他是小顺子徒弟,一直觊觎着小顺子的大监之位。表面上对小顺子很是恭敬,实则心中早就对他痛恨到了极点。一直想方设法找出他的短板,好将他拉下大监的位置。 此刻,他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悄悄推开冷宫的门走了进去。 他原本是去内务府看新到的茶叶,结果走到半道上,意外看到小顺子领着一个男子往这边走过来。他一时好奇,就悄悄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无人居住的冷宫。为了避免被小顺子发现,他没有进去,躲在外面等候,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让他诧异的是,进去时是两个人,出来时却只有小顺子一个,那名男子去了哪里? 袁春在冷宫里找了一圈,始终没找到那名男子。几经思量之后,袁春的目光落在后院压在枯井井口的大石上。他顿时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便凑到井口,透过缝隙往里看。只可惜里面太黑,什么都看不到,之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亮后,从缝隙里探了进去,然后再往里面看。 借着微弱的火光,袁春看到了井中的情况,是一双大睁的眼睛。他很是诧异,这冷宫的井早就干枯了,怎么会有他的倒影?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他想错了,那双眼睛根本就是一双死人眼! “啊!”袁春失声惊呼,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火折子也吓得扔了。这井里怎么会有死人? 待得缓过神来后,他大着胆子再次凑上去,待得看清后,他满面惊讶的道:“是他?” 井底的尸体正是他刚才见过的那名男子,他进来时明明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就死了?是谁杀了他,还把他扔在井里? 自己一直就守在冷宫门口,除了小顺子,一直没见别的人进来,难不成,是他杀的? 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继而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他没有理由杀人啊! 袁春想了半天,始终想不明白此人被杀的理由,不过,他很快抛弃了这个念头,人一定是小顺子杀的,只要知道这件事情就够了。 自从上次被在公良容若面前说小顺子感染了风寒,体弱多病,不适合侍奉御驾而又被小顺子知道,并一顿训斥后,他表面老实了很多,可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现在小顺子杀了人,一旦告到陛下面前,他必死无疑! 离开冷宫后,袁春来到之前看到小顺子的地方,然后一路反向而行。看那人的衣着打扮,明显是从宫外来的,入宫就一定会经过宫门,只要找到他入宫的那个门,便可从守门的禁军口中问出他的身份、来意以及跟小顺子在一起的原因。 他找到了放王贺入宫的那两名禁军,在将事情问清楚之后,他迅速赶往兴德殿。 到的时候,小顺子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过来,面色微微一沉,“你来做什么?” 袁春连师父也不叫,直接道:“我有事禀告陛下,烦请替我通传一声。” 小顺子眼眸微眯,冷声道:“几日不见,能耐见长。” “我是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就算能耐再长,也比不过师父!”袁春笑眯眯的说着,然而眼眸中却没有笑意。 小顺子轻哼一声,“说吧,何事要见陛下?” 袁春眼珠转了转,道:“内务府刚刚送了一些金骏眉到御茶房,我瞧着色泽、香味都不如往年,故来问问陛下,是否还要每日沏金骏眉过来。” “在此候着。”扔下这句话,小顺子转身进了殿,过了片刻,他自里面开了殿门,“进来吧。” 袁春正了正衣衫,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公良容若正在批阅奏折,而莹衣则在替他磨墨。 袁春跪下,恭声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公良容若头也不抬的道:“昨日内务府总管还说今年金骏眉丰收,胜过往年,怎么到你这里,就不如往年了?” 袁春闻言,连忙俯下身,“陛下英明,今年金骏眉确实成色极好,是奴才撒了谎。” 公良容若手中的笔一顿,下一刻已是抬头盯了袁春,面有怒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朕!” 袁春连连磕头,“奴才自是罪该万死,但奴才若不这么做,怕是还没见到陛下,就已经被人害死了。” 公良容若眸中掠过一抹愕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春暗自睨了小顺子一眼,说道:“回陛下的话,有人蒙蔽圣听,在昭明宫中残害人命,枉杀无辜。” 小顺子面色一变,呵斥道:“大胆,休得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袁春没有理会他,朝公良容若磕头道:“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陛下面前胡言。此事乃奴才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陛下……” 公良容若抬手阻止小顺子,盯着袁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回陛下的话,此人现在就在殿内,就是……顺总管!” 当最后两个字从袁春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公良容若霍然起身,双目牢牢盯住袁春,森然道:“你再说一遍!” “顺总管深受圣恩,却欺君罔上,祸乱宫闱!”袁春眼里含着痛快的笑意。这么多年了,他在小顺子手下忍气吞声,卑躬屈膝那么多年,终于在这一日全部报回来了! 小顺子大惊失色,连忙道:“陛下你别听他胡言,奴才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袁春一直觊觎奴才的位置,故意冤枉奴才!” 不等公良容若言语,袁春伏地三拜后,郑重道:“奴才若有半句虚言,愿世世为奴,代代无子而终!” 公良容若目光扫过小顺子,眼底有了一丝疑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袁春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赶紧道:“回陛下的话,大约在两个时辰前,奴才无意中瞧见小顺子领了一个市井打扮的男子往后宫的方向行去。奴才一时好奇,就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结果发现小顺子带他去了冷宫。” 公良容若眉心微微一蹙,“冷宫不是已经没人了吗?他们去做什么?” “奴才当时也想不明白,所以一直等在外面。后来小顺子出来了,那名男子却不见踪影。奴才担心他们会对陛下不利,就大着胆子进了冷宫查看。结果在后院枯井中,发现了那名男子的尸体。” 第148章 中计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容若愕然道:“死了?” “是。凶手用大石头封住了井口,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要不是奴才恰好撞见,这件事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莹衣目光在低垂着头的小顺子身上打了个转,“你怀疑是顺公公所杀?” 袁春回道:“冷宫只有他们二人,除了顺总管,我想不出还有谁。” 莹衣没有说话,但她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怀疑,公良容若也是一样。他知道小顺子在宫里多年,自是有些本事的,可要说他杀人,实在令他难以相信。 小顺子哆嗦着跪下,颤声道:“陛下,奴才今日根本没有去过冷宫,也没有见过什么宫外来的男子,一切都是袁春编造的谎言。您千万别相信他!”说罢,他盯着袁春,痛心疾首的道:“当年你净身入宫,我见你聪明机灵,就收你为徒,手把手的教你做事。后来你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想逐我出宫,我念着师徒情分没与你计较,总想着你会改过。哪知你竟变本加厉,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陷害我,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面对他的质问,袁春神情激动的道:“我若没有良心,就不会在知道你杀人后那么难过,更不会想着你是不是被逼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小顺子面色青白的道:“我没有杀人。” 袁春摇头,怆然道:“你不止杀了人,还是蓄意为之。”说罢,他朝半信半疑的公良容若磕了个头,“顺总管到底是奴才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奴才不想冤枉了他,所以才没有立刻向陛下禀报,而是去了宫门询问禁军。那个人来自宫外,禁军应该会知道一些事。果然,被奴才问到了那人的身份,他叫……王贺!” 莹衣心中一泠,“你确定叫王贺?” “是!守卫告诉我,他自称是莹衣姑娘的远房表哥,趁着来开封办差的机会前来探望莹衣姑娘。守卫觉着他来一趟不容易,就想着找人通知莹衣姑娘一声,好让你过来见一见。结果正好碰上小顺子经过,他说陛下派了姑娘去办差,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便带着王贺来见姑娘。还说有什么事,他会一力承担。” 莹衣面色很是难看,王贺是她派去监视公良语止的人之一。此刻突然回京,还冒充自己的表哥来宫中相见,定是宁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结果面还没见到,就被小顺子给杀了,难不成,他是宁王的人? 她不便说出实情,只能隐晦的道:“陛下,王贺确实是奴婢的表哥。小的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他待奴婢极好。前阵子,奴婢还收到他的信,说是要去北境办点货物,还说要是有时间就来开封看望奴婢。那会儿正好吴国犯境,奴婢回信之时特意叮嘱他小心一些。哪知他没有在北境出事,反而在开封遭了毒手。是奴婢……奴婢害了他。”说着,她屈膝跪下,泪眼婆娑的道:“求陛下替奴婢做主,还奴婢表哥一个公道!” 公良容若是清楚莹衣出身的,听她这么一番言语,已是明白了王贺的身份,沉声道:“此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且起来!” 待得莹衣含泪起身后,公良容若面色阴霾的盯着小顺子,“袁春所言,是否属实?” 小顺子满面泪痕的道:“奴才与莹衣姑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去杀她表哥?这一切都是袁春陷害奴才,陛下千万不要相信他!” 袁春当即道:“陛下,尸体就在枯井里,只要派人一看便知奴才所言是真是假。还有神武门那两名见过王贺的禁军守卫,也可以证明奴才所言非虚。” 在短暂的沉默后,公良容若喝道:“来人!” 随着他这声呵斥,两名内监推门走了进来,行过礼后躬身等候公良容若吩咐。 “立刻派人去冷宫后院的枯井查看,如发现尸体,立刻抬过来。另外,将神武门当值的两名禁军传来,朕有话问他们。” 两名内监闻言,没有多问,应声退了出去。 在那两名太监离去后,大殿静寂无声,气愤沉闷的几乎要令人窒息。公良容若以手支额,半闭了双目靠在九龙宝座上。 伴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天光还有呼啸的劲风,隐隐有闷雷声传来,看样子今日要有一场雷雨了。 在大雨浇在昭明宫的地面时,那两名太监回来了,如实回禀道:“启禀陛下,冷宫枯井之中果然藏了一具尸体。奴才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将尸体抬了过来,就在外面。另外,神武门两名禁军也已在外面等候。” 公良容若微一抬头,起身对莹衣道:“你随朕出去。” 看到公良容若出来,候在檐下的一众宫人皆跪下行礼。莹衣掀起盖着尸体的白布看了一眼,回到公良容若身边,低声道:“陛下,确实是奴婢派去监视宁王的人,若他真是小顺子所杀,此事必不简单。” 公良容若望着檐外滂沱如柱的大雨,面色凝重的道:“雨停之后,立刻飞鸽传书,问问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莹衣应下后,他目光转到了那两名守卫身上,面无表情的道:“随朕进来!” “是。”两名守卫不敢怠慢,赶紧跟在公良容若身后进了大殿。 他们刚一站稳,冷如凝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认识死的那个人吗?” 守卫们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公良容若听后,长眸微眯,冷声道:“你们确定带走王贺的人是小顺子?” 守卫悄悄看了一眼小顺子,神色慌乱的道:“属下确,确定。” 公良容若面色阴沉的走到小顺子身边,寒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小顺子身子不住地颤抖,跪下不住地磕头,“奴才冤枉!奴才真的没有杀人,求陛下明察!” “狗东西!”公良容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厌恶的道:“事到如今,你还满口谎言!说,为什么要杀王贺?” 小顺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重新跪好,垂泪道:“陛下,奴才跟在您身边多年,奴才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不过。再说奴才已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又如此瘦弱,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杀人,更不要说抛尸井中了。这一切都是袁春的诡计,他狼子野心,一直想谋奴才的命,陛下您别中他的计啊!” 第149章 反转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袁春长叹一声,“你说我要害你,那他们两个呢?难道也与我一样,都想谋你性命吗?” 小顺子一时答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定是你收买了他们,让他们帮你撒谎。是我看走了眼,收你这么一个贼子为徒,以致招来今日无穷祸患!”说罢,他俯首于公良容若脚下,悲声道:“奴才与王贺素不相识,根本就没有理由要取他性命!” 公良容若盯了他半晌,缓缓道:“为何要杀,你心里明白!”顿了顿,他又道:“小顺子,你若从实招来,朕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尚可饶你一命,若是冥顽不灵,休怪朕不客气!” 从与公良语止扯上关系的那一刻,小顺子在他眼里已是一个死人。所谓活命,不过是哄小顺子招认的手段罢了。什么君无戏言,他有的是办法让小顺子死,一如当年的信王。 小顺子身子抖擞,泪流满面,“无论陛下问奴才一千次还是一万次,奴才都是一样的回答,奴才没有杀人!” 莹衣眼中精光一闪,上前道:“陛下,小顺子奸诈成性,不动大刑,是不会招的。” 在居高临下的盯了小顺子片刻后,公良容若拂袖回道案后,寒声道:“来人呀,将小顺子押入慎刑司!” 小顺子吓得瘫软在地上,直到守卫将他押入慎刑司后,他才回过神,对着公良容若不断磕头。可惜他这番举动,并不能令公良容若回心转意,他薄唇微张,说道:“行刑!” “是!”在慎刑司管事一声答应后,有宫人端上来满满一盆浓盐水,鞭子浸过之后,抽在人身上,会令痛楚加倍。 “得罪了!”在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后,管事抡起鞭子狠狠抽向小顺子。小顺子不敢闪躲,咬牙硬接,顿时一道血痕出现在他背上,痛的他惨叫一声,几乎晕过去。 浸过盐水的鞭子一次又一次抽在他身上,到后面,管事已经记不得抽了多少下,只是机械的挥动着鞭子。 满身血痕的小顺子蜷缩在地上,每次鞭子落下,他瘦弱的身子都会伴着哀嚎抽搐一下。他那身衣裳已是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尽管瞧着十分可怜,却没一个人敢替他求情。 公良容若见差不多了,示意管事停手,冷声道:“如何,肯说实话了吗?” 小顺子勉力撑起身子,艰难的道:“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莹衣冷声道:“你再嘴硬,只会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小顺子苦笑一声,抬眼道:“我也想承认,可是莫须有的事情,你让我怎么承认!” 莹衣寒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小顺子没有再与她说什么,目光一一扫过袁春与那两名守卫,寒声道:“你们这样害我,我死后,一定会化为厉鬼,索你们性命!” 袁春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很快,长鞭加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小顺子的惨叫声比之前小了许多,情况看着甚是不好。 对于满身是伤的小顺子,袁春没有半分不忍,反而涌起浓重的快意。小顺子啊小顺子,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吧! 袁春贪婪的望着小顺子身上那套大监服,他盼了这身衣裳那么久,这次终于是盼到了! 正当袁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那两名守卫中的一个突然趴在小顺子身上,另一个握住鞭子,悲鸣道:“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袁春回过神来,愕然望着那两名守卫,“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名守卫抬起头来,对着他怒目而视,“就算顺公公有千错万错,到底是你师父,你这样待他,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袁春不解道:“我怎么对他了?” 守卫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向公良容若磕了个头,哽咽道:“属下二人一时鬼迷心窍,助纣为虐,愿听陛下发落,只求陛下不要错杀无辜!” 公良容若与莹衣皆是一怔,莹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守卫狠了狠心,哆嗦着回道:“其实带走王贺的,不是顺公公,而是,袁春!” 袁春骇然色变,“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带走过王贺?你们两个是不是失心疯了?” “我们清醒得很!”守卫说了一句后,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双手呈于头顶,“陛下,这是袁春收买属下二人的银子,让属下们帮他冤枉顺总管!” 公良容若接过莹衣递来的银票,粗略看了一下,应该在千两之上。一个禁军一年俸禄不过百两,一千两银子,就算两个人平分,也足足有五百两,抵得过他们辛苦当差五年。 公良容若甩了甩那叠银票,冷声道:“既然收了银子,为何现在又改口?欺君是怎样的罪名,你们应该很清楚。” 守卫颤声道:“属下知道,但是看到顺总管遭受这样的折磨,实在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就算陛下怪罪,属下们也不能继续昧着良心。” 袁春被这瞬间的逆转傻了眼。直至公良容若刺骨的目光望过来,他才意识到这番话对自己的影响,赶紧低头道:“陛下,您别听信他们的胡言。这银子不是奴才给他们的,与奴才无关!”说罢,他气急败坏的指着那两名守卫,“快告诉陛下,你们说的都是假的,假的!” “我们不会再帮你害人!”冷冷抛下这句话后,守卫又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袁春当时只让属下们谎称是顺总管带走了王贺,属下并不知道他竟然会做出杀人之事。否则就算他给再多的银子,属下也不敢撒这个谎!” “没有!没有!”袁春慌乱的大叫着,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而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公良容若越发幽沉的眸色,让袁春很是惊慌,他爬到案前,急切道:“陛下,您相信奴才,奴才说的都是真的,王贺真是小顺子所杀。他为了……为了……”袁春一心想给小顺子安上动机,坐实他杀人的罪名,结果怎么也想不出来,急的满头大汗。 莹衣盯着冷汗涔涔的袁春,“真是你杀了王贺?” 第150章 宁王谋乱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袁春连忙摆手,“与我无关,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什么也没做过。” 莹衣拧眉不语,凶手必然在小顺子与袁春之间,但……究竟是哪一个?王贺被杀的原因又是什么?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浮上心头,无法解答。 沉默良久后,公良容若对站在一旁的两名内监道:“去搜他们二人的住处,仔细了搜!” 听得这话,袁春神色稍稍一定,他房里除了悄悄藏下来的一些贡茶之外,再无其他东西,当可还他清白。与眼下杀人栽赃的罪名相比,私偷贡茶,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小顺子,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清楚公良容若的话。 未过多久,两名内监走了进来,躬声道:“奴才二人奉陛下之命仔细搜查了二人住处,顺总管屋中并无异常。但是在袁春的屋中发现一些私藏的贡茶以及一块腰牌。”说罢,便将一块黑色的腰牌递了过去。 公良容若自内监手中接过腰牌,刚一看清腰牌上的字,立刻变了颜色。下一刻,透着阴寒气息的双目牢牢摄住袁春的面孔,“你是吴国人?” 袁春被他问的愣了神,直至公良容若一掌拍在长案上,才回过神来,“奴才生于宋国,长于宋国,怎么会是吴国人?” 话音刚落,公良容若已是用腰牌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那这个东西怎么解释?” 袁春顾不得额上淌下来的那道殷红,手忙脚乱的捡起那块腰牌,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吴”字。 袁春一连愕然,他从未见过这块腰牌,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房里? 此时他终于明白公良容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顿时拼命摇头,结结巴巴的道:“陛……陛下,这块腰牌不是奴才的,与奴才无关,奴才冤枉。” “无关?”公良容若面色铁青的道:“既是无关,怎么会在你房中找到?” “奴才也不知道。”袁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那两名内监恨声道:“定是他们收了小顺子好处,陷害奴才。说不定这腰牌根本就是从小顺子那里搜到的。”说罢,他用力磕头,泣声道:“陛下……陛下,奴才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相信奴才!” “冤枉?你之前说禁军冤枉你,这会儿又说他们冤枉你,再过一阵子,是不是该说朕也冤枉你了?” 袁春不敢接话,只是不停磕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冤枉。可惜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他,就如刚才的小顺子。 公良容若缓步走到袁春身前,眼里有着森冷的戾气,“真是想不到,朕竟然被吴国奸细潜伏在身边多年而不知!袁春,你真是能耐!” “不是!奴才不是奸细,奴才是被人陷害的,陛下您相信奴才!” 公良容若一脚踹开欲来抱他腿的袁春,缓缓道:“你很聪明,这次若非你贪心太重,想要一箭双雕,朕现在还被你蒙在鼓中!” “不是……不是这样的,陛下,您听奴才说……”袁春还想解释,公良容若却不想再听,挥手道:“带去用刑,在撬开嘴之前,别让他死了!” “不要!陛下不要!”袁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然而他的挣扎如同蜻蜓撼柱,根本无济于事。在他被强行拖下去后,气息奄奄的小顺子也被抬了下去。而那两名禁军,念在他们及时醒悟,故而网开一面,饶了死罪。杖责三十,免去禁军职务,驱逐出昭明宫。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傍晚时分才止住,莹衣推开虚掩的门进了兴德殿,朝负手站在窗前的公良容若道:“陛下,奴婢已经飞鸽传书,明日这个时候就能传消息回来。” “嗯。”公良容若淡淡应了一声,背对着她道:“莹衣,你可猜得到王贺的来意?” 莹衣思忖片刻,不确定的道:“应该是北境那边连连败退,战事吃紧,所以赶来禀报陛下。” 公良容若缓缓道:“战事自有军监奏禀,与他们无关,而且……你交给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宁王。” 莹衣心微微一沉,轻声道:“陛下担心,宁王谋乱?” “他手握近二十万大军,一旦掉头反攻,开封危矣。” 莹衣犹豫道:“吴国步步紧逼,宋国危难未解,奴婢觉得……宁王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谋乱。” 公良容若转过身来,望着她道:“如果他与吴国达成了某种协议呢?” 莹衣心中一惊,脱口道:“陛下是说,宁王勾结外敌,谋夺帝位?” “除此之外,朕想不出王贺这么着急赶来的原因,甚至不肯用飞鸽传书。”他的话令莹衣沉默下来。 在彼此都默然不语之时,长长的殿门被人推开,万太后扶着若秋的手缓步走进大殿。 公良容若连忙亲自上前扶住,“这大雨刚停,母后您怎么就过来了?” 万太后在宝座中坐下,抚过一路行来纹丝不乱的鬓发,淡淡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哀家岂能不过来一趟。” 公良容若不想她太过担心,故作轻松的道:“只是一个奸细罢了,儿臣应付的来。” “哀家担心的不是他。”万太后眸光一转,落在垂首站立的莹衣身上,“王贺是你的人吧?” 莹衣如实道:“回太后的话,正是。” “宁王那边出什么事了?” 莹衣悄悄看了看公良容若,低头道:“袁春不肯招认,所以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奴婢已经飞鸽传书,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肃声道:“宁王现在手握近二十万大军,皇帝一定要严加提防,万不能让他有机会祸乱宋国。” “儿臣明白。”说罢,公良容若叹了口气,“让他领兵出征,是儿臣二十几年来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事已至此,悔之无益。”顿了顿,她缓缓道:“老七与老五素来走的近,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与之前一样,四处联络朝中大臣,想要逼儿臣增兵北境。” 公良容若的话令她冷声一笑,“他倒是讲义气的很,可惜用错了地方!老五若是决意叛乱,一定会派人联系他,好来一个里应外合,让人盯仔细了。另外,依着先帝当年对他的宠爱,暗夜营最可能在他手中,大意不得。” 第151章 真实身份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说的话,公良容若逐一应了下来。 慎刑司中,袁春在不断的哀嚎着,他受不住酷刑,便胡乱招认了自己是吴国派来的奸细并且杀了王贺。他这么做不为其他,只为换取一个痛快的死法。在口供呈上去不久之后,对他的处置就下来了。如他所愿,确实是死刑,只不过这个死法实在不算痛快。 在管事准备动手时,小顺子扶着一个小太监的手走了进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看着并无大碍。 “顺总管,您怎么过来了?”管事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并亲自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不等小顺子开口,他已是内疚的道:“昨日之事,实在对不住,还望顺总管原谅。” “你也是奉命行事,咱家又怎么会怪你。”说罢,小顺子望向被绑着双手,遍体鳞伤的袁春,“咱家听说,袁春的处置下来了?” 管事点头道:“袁春已经招认一切,陛下下旨,剜了他的耳口鼻,让他血尽而亡。” 小顺子长叹一声,道:“咱家与他始终师徒一场,能否请管事通融一下,让咱家与他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管事一口答应下来,与慎刑司众人退了下去,留他们二人独处。 袁春努力撑开眼皮,盯着他,虚弱的道:“是你……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小顺子缓缓站起身,那瘦弱的身子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健壮无比,“不错,那块令牌是咱家放在你屋中的,也是咱家让那两名禁军反口的。” 袁春双目暴出无尽恨意,绑着双手的铁链被他扯得“哗啦哗啦”作响,“果然是你,你才是吴国奸细,放我出去,我要去告诉陛下!” “莫说你见不到陛下,就算见到了……”小顺子冷笑道:“陛下会相信你吗?” “你这个奸人,一定会不得好死!”说罢,袁春“呸”的一声,将混着血水的唾沫往小顺子面上狠狠唾去。 小顺子头一侧,轻巧的避开了那口唾沫,沉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日下场,皆是咎由自取!” “不是!是你害我的!”袁春嘶声喊着。 “若你没有心存恶念,我又怎么害的了你?”小顺子冷冷说着。昨日他早就发现袁春尾随在后,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他杀死王贺,离开冷宫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中监视,果真见到袁春偷偷进了冷宫,之后又去找那两名禁军打听王贺的事情。 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动手杀了袁春,阻止他去兴德殿告密。但他没有,因为他需要有人担下王贺的死,守住暗夜营的秘密。而吴国奸细无疑是最适合的。 至于袁春……这种忘恩负义,贪心不足的小人,死不足惜! 他用银子收买了禁军,并用毒药迫使他们听命行事,这才有了慎刑司中那一场精彩绝伦的反转!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袁春双目赤红的喊叫着。对于他的尖声咒骂,小顺子不以为然,淡淡道:“下辈子投胎,少长些坏心思,免得再像这一世一样。”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出去,任袁春在身后如何叫骂,都不曾停步回头。今日之后,他与袁春不会再有交集,更不会再相见。 走出刑房时,他又恢复了一贯的瘦弱模样,那个身子好似随时都会垮掉。在扶着他回到住处后,小太监恭敬地道:“总管您歇一会儿,小的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小顺子含笑点头,待得脚步声远去后,他取过茶壶,倒了两杯茶后,淡然道:“下来吧!” 随着他的话,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了下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见过尊者!” “起来吧。”小顺子将一盏茶递过去,“都杀干净了吗?” 黑影恭敬地回道:“回禀尊者,全都杀了,无一漏网。至于那只信鸽,卑职也截到了,按您的吩咐写了回信。但卑职不确定是否可以瞒过去。” 小顺子颔首道:“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就算瞒不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怀疑到宁王身上。”顿了顿,他又道:“宁王可还好?” 黑影神色一沉,摇头道:“据天囚他们传来的消息,自从夏国增兵后,王爷就一直处于劣势,折损将士许多,就连姑娘的三才阵也快被破了。” 小顺子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影囚,依你所见,照这个形势继续下去,王爷有几成胜出的可能?” “两成。”立在小顺子面前的黑影正是暗夜营中排行第二的高手,而小顺子,就是那个神秘莫测,从未露过面的那位暗夜营尊者。 直至昨日,他主动传消息让影囚来见他,影囚才知道小顺子的真正身份。任谁也不会想到,昭明宫的大监,公良容若的心腹,竟然就是暗夜营的尊者。 “当真如此悬殊?”小顺子双眉紧皱,两成这个概率几乎就等于没有。 影囚如实道:“王爷兵力只有吴国和夏国两边联军的一半,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很不容易。想要取胜,实在很难,除非陛下肯增兵。” 小顺子冷笑道:“想要他增兵,难如登天摘月。”他日夜跟在公良容若身边,自是知道那人的心思。 “姑娘那边呢?” “听月囚说,姑娘在研究一个新的阵法,成功与否,威力如何,无从得知。” 小顺子低头轻抚着茶盏,看似不经意的摩挲却令茶盏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不堪受力,细看之下,会发现盏壁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如牛毛的裂痕。 “王爷身边有多少人?” “三十七人!” 小顺子思忖联科,凝声道:“除了按王爷吩咐留下几个必要的,余者全部调去王爷身边。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吴国和夏国的军队。总之这场仗……一定要赢!” “可这样一来,很容易暴露咱们的身份。”影囚眉头紧皱,暗夜营战斗力自是毋庸置疑,可是这样一来,暗夜营归属宁王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小顺子道:“陛下对王爷已是动了杀心,一旦王爷输了这场仗,他手里可就没筹码了。到时候,你觉得陛下还会让王爷活着吗?” 第152章 影子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卑职就不信倾整个暗夜营之力还护不住王爷。”影囚话中透着一股傲气与自负。 小顺子自是听了出来,微微一笑,“以我们的实力确实可以护住王爷,但能逃到哪里去?吴国、夏国亦或者是赫舍?” 影囚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是呀,无论逃到哪个国家,都会引来无穷尽的追杀。暗夜营,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兵权与战功是王爷最好的护身符,只要兵权在手,就算陛下知道暗夜营在王爷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一仗,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赢!” “卑职明白!卑职回去后立刻安排!”小顺子的深谋远虑令影囚佩服不已,难怪他可以在公良容若身边潜伏多年而从未被怀疑。 小顺子微一颔首,凉声道:“查出告密的人了吗?”若非有人借若秋之手传信公良容若,让他小心公良语止,根本不会有后面的种种麻烦。这个人的存在令小顺子心中不安,所以早在传信告诉叶雪梅之时,就让影囚暗中追查。 影囚摇头道:“卑职派了很多人去查,始终没有消息,就像他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小顺子眯了眼眸,“继续查,一定要查到这个人。” “是。”影囚应下后,露出欲言又止之色,小顺子看了出来,便道:“有什么话就说。” 影囚面带疑色的道:“王爷之祸,起于陛下,只要陛下死了,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这一点,尊者您应该清楚。” 小顺子牵了牵唇角,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陛下?” “是。” 小顺子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慢慢饮着茶,直到一盏茶饮尽之后,他才道:“以我的武功,杀他一人自是轻而易举,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影囚心中一泠,“尊者是说,陛下身边一直有人守护?” “不错,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两个人,但这两个人,我从未见过。”在说这话时,小顺子神色异常凝重。 影囚不解道:“卑职不明白尊者的意思。”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影子更贴切一些,无形无踪,却又无处不在。事实上,在这昭明宫里,除了我之外,恐怕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时刻跟在陛下身边,即便是陛下临幸嫔妃时,也不例外。” 影囚思忖片刻,有些匪夷所思的道:“尊者是说,他们以影子的方式存在?”暗夜营的人虽然善于隐匿,却不可能做到彻底隐藏行迹。就像弥囚,他要跟在公良语止身边,就必须借用侍卫的身份。 “不错,要杀陛下就得先杀这两个人。而我……”小顺子轻叹一声,“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影囚喉咙一紧,人非鬼,有实体存在,要以影子的方式存在……实在难以想象。在捧起小顺子给他倒的那一杯茶一口饮尽后,才感觉好一些,“可要卑职等人入宫助尊者袭杀?” 他与星囚胧囚几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那两个“影子”武功再高,身法再诡异,也可抵挡一阵。 小顺子摇头道:“你们几个都习惯了气息外露,乔装易容就只能瞒过寻常武者,若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未近身就会被发现。再说,就算杀了陛下也无济于事。” 影囚被他说的一怔,“尊者为何这么说?” 小顺子淡淡道:“当年先帝身染沉疴之时,曾一度想废太子,但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你可知为什么?” 影囚思索了片刻后,道:“万氏一族势力庞大,除了太子之外,无人可以稳坐兴德殿的位置。”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先帝几经思虑,还是将帝位传给了太子。” “当年如是,现在亦如是。杀一个公良容若,根本解决不了王爷的危局。盘踞在咱们宋国的万氏一族,才是当中关键。”若非如此,他就算拼着一死,也会杀了公良容若。 在影囚点头后,小顺子又道:“那两名禁军怎么样了?” “卑职已经安排人将他们连同其家人一道送出开封城,不会有人找到他们。至于化神丹的解药,每年这个时候,卑职都会派人送去。” “好。”小顺子颔首道:“没别的事情了,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就算倾覆整个暗夜营,也一定要助王爷打赢这场仗!” “卑职谨记尊者吩咐!”影囚再次朝小顺子行了一礼后,悄然离去,没入沉沉夜色中。 “咕咕咕!”一只鸽子飞落在兴德殿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宫人捧起鸽子来到东配殿旁边一间小小的耳房中,“姑娘,信鸽回来了。” 公良容若看了信上的内容后,冷声道:“原来就是为了奸细一事,难怪袁春要不顾一切杀死王贺了。” 这时,莹衣却在一旁蹙眉道:“陛下,这封信是假的。” 公良容若愕然抬眸,“你说什么?” “奴婢与他们传信之时,为防被假冒,都会在最后留一个暗号,可是这封信没有,而且字迹也不对。”说罢,她取出藏在袖中的几张纸呈给公良容若。这些都是这一个多月里的飞书往来,如莹衣所言,每一封书信底下都有几个黑点,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写完提笔时,不小心甩在上面的墨点。唯独新传来的这封干干净净,一个墨点也没有。 “他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奴婢敢肯定,这封回信是假的。” 公良容若搁下手里对比的书信,拧眉道:“信鸽不是直接飞到他们那里的吗?怎么会被人造假?” 莹衣垂目片刻,低声道:“可能有人中途截下了信鸽,也可能在信鸽飞抵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你是说有人杀了他们?” 莹衣面色凝重的道:“奴婢思来想去,只有这两种可能。”不等公良容若言语,她又道:“明日城门一开,奴婢就派人去一趟北境。”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蝉鸣,无休无止,令公良容若有些心浮气躁,起身走了几个来回才压下心底的烦躁,“若他们因为王贺一事被杀,那王贺回京,很可能就不是为了奸细的事情。” 莹衣附声道:“奴婢也觉得不是,毕竟奴婢交待给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宁王。吴国之事……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第153章 根源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卑职就不信倾整个暗夜营之力还护不住王爷。”影囚话中透着一股傲气与自负。 小顺子自是听了出来,微微一笑,“以我们的实力确实可以护住王爷,但能逃到哪里去?吴国、夏国亦或者是赫舍?” 影囚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是呀,无论逃到哪个国家,都会引来无穷尽的追杀。暗夜营,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兵权与战功是王爷最好的护身符,只要兵权在手,就算陛下知道暗夜营在王爷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一仗,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赢!” “卑职明白!卑职回去后立刻安排!”小顺子的深谋远虑令影囚佩服不已,难怪他可以在公良容若身边潜伏多年而从未被怀疑。 小顺子微一颔首,凉声道:“查出告密的人了吗?”若非有人借若秋之手传信公良容若,让他小心公良语止,根本不会有后面的种种麻烦。这个人的存在令小顺子心中不安,所以早在传信告诉叶雪梅之时,就让影囚暗中追查。 影囚摇头道:“卑职派了很多人去查,始终没有消息,就像他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小顺子眯了眼眸,“继续查,一定要查到这个人。” “是。”影囚应下后,露出欲言又止之色,小顺子看了出来,便道:“有什么话就说。” 影囚面带疑色的道:“王爷之祸,起于陛下,只要陛下死了,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这一点,尊者您应该清楚。” 小顺子牵了牵唇角,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陛下?” “是。” 小顺子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慢慢饮着茶,直到一盏茶饮尽之后,他才道:“以我的武功,杀他一人自是轻而易举,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影囚心中一泠,“尊者是说,陛下身边一直有人守护?” “不错,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两个人,但这两个人,我从未见过。”在说这话时,小顺子神色异常凝重。 影囚不解道:“卑职不明白尊者的意思。”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影子更贴切一些,无形无踪,却又无处不在。事实上,在这昭明宫里,除了我之外,恐怕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时刻跟在陛下身边,即便是陛下临幸嫔妃时,也不例外。” 影囚思忖片刻,有些匪夷所思的道:“尊者是说,他们以影子的方式存在?”暗夜营的人虽然善于隐匿,却不可能做到彻底隐藏行迹。就像弥囚,他要跟在公良语止身边,就必须借用侍卫的身份。 “不错,要杀陛下就得先杀这两个人。而我……”小顺子轻叹一声,“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影囚喉咙一紧,人非鬼,有实体存在,要以影子的方式存在……实在难以想象。在捧起小顺子给他倒的那一杯茶一口饮尽后,才感觉好一些,“可要卑职等人入宫助尊者袭杀?” 他与星囚胧囚几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那两个“影子”武功再高,身法再诡异,也可抵挡一阵。 小顺子摇头道:“你们几个都习惯了气息外露,乔装易容就只能瞒过寻常武者,若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未近身就会被发现。再说,就算杀了陛下也无济于事。” 影囚被他说的一怔,“尊者为何这么说?” 小顺子淡淡道:“当年先帝身染沉疴之时,曾一度想废太子,但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你可知为什么?” 影囚思索了片刻后,道:“万氏一族势力庞大,除了太子之外,无人可以稳坐兴德殿的位置。”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先帝几经思虑,还是将帝位传给了太子。” “当年如是,现在亦如是。杀一个公良容若,根本解决不了王爷的危局。盘踞在咱们宋国的万氏一族,才是当中关键。”若非如此,他就算拼着一死,也会杀了公良容若。 在影囚点头后,小顺子又道:“那两名禁军怎么样了?” “卑职已经安排人将他们连同其家人一道送出开封城,不会有人找到他们。至于化神丹的解药,每年这个时候,卑职都会派人送去。” “好。”小顺子颔首道:“没别的事情了,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就算倾覆整个暗夜营,也一定要助王爷打赢这场仗!” “卑职谨记尊者吩咐!”影囚再次朝小顺子行了一礼后,悄然离去,没入沉沉夜色中。 “咕咕咕!”一只鸽子飞落在兴德殿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宫人捧起鸽子来到东配殿旁边一间小小的耳房中,“姑娘,信鸽回来了。” 公良容若看了信上的内容后,冷声道:“原来就是为了奸细一事,难怪袁春要不顾一切杀死王贺了。” 这时,莹衣却在一旁蹙眉道:“陛下,这封信是假的。” 公良容若愕然抬眸,“你说什么?” “奴婢与他们传信之时,为防被假冒,都会在最后留一个暗号,可是这封信没有,而且字迹也不对。”说罢,她取出藏在袖中的几张纸呈给公良容若。这些都是这一个多月里的飞书往来,如莹衣所言,每一封书信底下都有几个黑点,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写完提笔时,不小心甩在上面的墨点。唯独新传来的这封干干净净,一个墨点也没有。 “他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奴婢敢肯定,这封回信是假的。” 公良容若搁下手里对比的书信,拧眉道:“信鸽不是直接飞到他们那里的吗?怎么会被人造假?” 莹衣垂目片刻,低声道:“可能有人中途截下了信鸽,也可能在信鸽飞抵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你是说有人杀了他们?” 莹衣面色凝重的道:“奴婢思来想去,只有这两种可能。”不等公良容若言语,她又道:“明日城门一开,奴婢就派人去一趟北境。”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蝉鸣,无休无止,令公良容若有些心浮气躁,起身走了几个来回才压下心底的烦躁,“若他们因为王贺一事被杀,那王贺回京,很可能就不是为了奸细的事情。” 莹衣附声道:“奴婢也觉得不是,毕竟奴婢交待给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宁王。吴国之事……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第154章 三个问题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珍珠阁老板回道:“准备了几样先秦的东西,还有压轴的是一块天外玄铁。” 所谓天外玄铁就是从天而降的铁块,落下之时往往带着巨大的火焰,只要掺一些在普通的生铁中,就可让锻造出来的武器格外锋利。若是全部用天外玄铁铸造而成,那么就是一柄神兵利器,流传百世。 传说神兵干将莫邪就是用天外玄铁铸成。不过天外玄铁极少出现,往往几十年才会出现一块,而每一次出现,都会令无数人趋之若鹜,尤其是那些铸剑师,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得到一块。 赵锋略一思忖,道:“除了天外玄铁之外,再增加一个压轴拍卖,但不是实物,而是三个问题。” 珍珠阁老板疑惑的道:“恕属下愚钝,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赵锋微笑道:“你放消息出去,就说请到了天机老人的嫡传弟子,可以为出价最高的人解答三个问题。” 赵锋口中的天机老人是一位居住在昆仑山的隐世老人,传说他活了一百多岁,无事不知,无事不晓。若能有幸遇见,得他指点几句,将会一生受益。故世人送他“天机老人”这个称号,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不少人为得他一言半语,不惜远赴昆仑,日日在山中寻找,其中不乏王侯将相,但大都无功而返,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有幸得见。归来后都解了之前的危困,并且在往后的日子更上一层楼。 天机老人嫡传弟子这八个字所蕴含的分量异常惊人,一旦传开,相信不用三日,此处的门槛就会被人生生踏破。 珍珠阁老板惊道:“公子您师从天机老人之事,老爷可是一再交待,绝对不可为外人所知。” 赵锋漫然道:“我又没叫你泄露我的身份,这么紧张做什么,外人知道的,只是天机老人弟子罢了,与赵锋没有任何关系。” “公子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赵锋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传到宋帝耳中。” 珍珠阁老板办事效率极高,不出两日,珍珠阁请到天机老人嫡传弟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开封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就连昭明宫也传的沸沸扬扬。 也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消息在昭明宫中疯传,据说是宁王在与吴国交战时,不甚被冷箭所伤,重伤昏迷,怕是活不了了。 相较于神秘莫测的天机老人,这个消息无疑更能勾动宫中上下众人的心思。宁王重伤,意味着那十几万士兵群龙无首,一旦吴国再次进攻,必然会全军溃败,待到那时,吴国和夏国的联军将会兵临开封。 一时之间,宫中上下人心惶惶,心思浮动,但暂时未见什么异动。就在这个时候,一封书信传到了莹衣手中,她看过后,立刻去御书房见了公良容若。 在听完她的奏禀后,公良容若轻吸一口凉气,“都死了?” “是,无一生还,一击致命。如此干净利落,可见对方武功远在他们之上。”莹衣每说一句,公良容若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许久后,他轻出一口气,冷笑道:“好一个老五,不声不响的背着朕养了这样一群高手,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陛下,可要奴婢重新派一批人去监视宁王?” “只怕再派人去,也是落得一样下场。”公良容若顿了顿,又道:“你可有听说珍珠阁这次的拍卖?” 莹衣会意的道:“陛下可是指天机老人嫡传弟子回答三个问题一事?” “不错。朕从未听说天机老人有收徒,珍珠阁会否是借天机老人之名,赚取银钱?” 莹衣沉吟片刻,道:“虽然珍珠阁来历不明,但信誉极好,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弄虚作假的事情。奴婢听说,有一回,珍珠阁的伙计被人欺骗,收进一个假的古鼎,并且在一月一次的拍卖会上被一个雍州的商人拍了去。后来珍珠阁发现了,派人去雍州取回假鼎,并且双倍退赔那名商人。所以奴婢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算算时间,拍卖会明日就开始了吧?” “是,明日辰时三刻。” 在短暂的静默后,公良容若道:“你去安排一下,明日随朕走一趟珍珠阁。” “是。”莹衣对这个吩咐并不意外,早在公良容若问起天机老人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自从珍珠阁会拍卖天机老人嫡传弟子的三个问题传开后,每天都会有无数人来珍珠阁打听情况。一批接一批的,从未停过。 拍卖当日,珍珠阁被挤得水泄不通,可谓是盛况空前。因为人太多,珍珠阁不得不做出限制,只有携银万两以上的,才可以入内。可就算是这样,珍珠阁中也是座无虚席。 宾客带来的银两照例归珍珠阁保管,记载在账簿上的数额一个比一个惊人,十万以上比比皆是。 拍卖会如期开始,与往常一样都是少见的珍品,但反响一直不温不火,直至天外玄铁拿上来之时,气氛才热闹了一些,最后以两万九千两银子,被一位铸剑师所得。 在天外玄铁被拿下去后,其余人等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最后一样拍卖品,这也正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中年人站在台下,环视坐在地下的众人,朗声道:“接下来要拍卖的,是本场拍卖会最后一样东西。想必诸位贵客都已经听说了,那就是询问天机老人嫡传弟子,也就是天机先生三个问题的权力。没有起价,最高价者得!开始!”赵锋身份不便暴露,故而珍珠阁以天机先生相称。 “五万两!”中年人话音刚落,一名绫罗满身的富商已是张口报出惊人之数,也创下了珍珠阁开阁一来,首轮喊价最高的记录。 “七万两!” “十万两!” …… 价格一路往上,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升到了十九万两,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不少人因为承受不住疯狂上升的价格,无奈退出了竞拍,只有三四个人还在继续。 “二十万两。”这个喊价令坐在西侧角落的公良容若皱了皱眉,侧首问站在一旁的莹衣,“我们还有多少银票?” 第155章 暗夜营的秘密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莹衣垂首恭敬地道:“奴婢手中大约还有五万两,加上交给珍珠阁的那些银票,剩余数额应该在七万两左右。” “七万两……”公良容若喃喃自语,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为了这次拍卖,他让莹衣将天琴阁多年来的盈利都带来了,足足二十七万两,本以为怎么着都够了,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危险。 在示意莹衣继续叫价后,他让小顺子问珍珠阁借来笔墨,执笔写下一张取银二十万两的条子,并取出随身携带的青玉交龙玺印盖上,递给小顺子,“你拿着朕的手谕立刻去一趟户部,问户部尚书取二十万银两。”他原先就猜想着莹衣的银票可能不够,便特意带来这枚玺印,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小顺子离去之时,价格已是喊到了二十五万两,接近他们现在动用的极限,而珍珠阁的规矩,向来都是不许在客人没有担保的情况下,胡乱喊价。 眼见对方还在不断往上加价,公良容若唤过莹衣,吩咐道:“你去与他们商量一下,延半个时辰再拍,朕相信他们不会与银子过不去。” 莹衣答应一声,走到台上,与那中年人低语了几句,中年人露出为难之色,“这并不合规矩。” 莹衣微微一笑,“我明白,但是喊价越高,珍珠阁得利越多,再说,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还请先生通融一下,我家公子真的很有诚意。” 在几年前的一次拍卖会上,为了一件稀世珍品,几位王侯贵族互不相让,竞拍激烈,其中一位带来的银子不够,而他与珍珠阁老板又有几分交情,特意延迟了一刻钟,让他回府取银。 见莹衣将这件事情抬了出来,中年人有些无奈,招手唤过一名小厮低声说了一句,那小厮便点头离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附在中年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知道了。”在将小厮打发下去后,中年人微笑道:“我家老板已经答应了姑娘的要求,这场拍卖会将会依姑娘的要求延时半个时辰。” “多谢先生。”莹衣浅施一礼,转身下台。在她走后,中年人朝底下的客人道:“应十三号贵客要求,这场拍卖延时半个时辰。” 此言一出,参与拍卖的几名客人顿时不乐意了,当下纷纷质问。然而中年人并未理会,只是笑容一冷,淡淡道:“这是敝阁老板同意的,几位贵客要是不认同,现在就可离去,珍珠阁绝不阻拦,请!” 那几人虽气不过珍珠阁的傲慢,但终归舍不得那三个问题,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在半个时辰将至之时,小顺子气喘吁吁地奔到公良容若身边,顾不得喘口气,急忙道:“陛下,奴才已经将二十万两银票交给珍珠阁的账房,可以再叫价了。” “很好!”公良容若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拍卖重新开始后,一口气加了十二万两,将价格抬到了四十万两。 这个价格一出,整个珍珠阁都沸腾了,纷纷猜测这位十三号客人的来历。至于那几名富商面色难看至极,他们虽然家财万贯,却也经不住这样漫天叫价,无奈退出了竞拍。 “四十一万两。”喊价的是一个瘦老头,他虽然还在继续,可也已经双手哆嗦,显然快要受不住了。 “四十五万。”公良容若取过搁在桌上的折扇轻轻摇着。这三个问题他志在必得,谁都休想从他手里夺走。 听到这个价格,老者面如死灰,嘴唇哆嗦了几次,终归是没有再喊出来。随着中年人一锤敲下,公良容若如愿得到了问那三个问题的权利。 中年人来到公良容若身边,恭敬地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莹衣代答道:“我家公子复姓公良。” “原来是公良公子。”中年人拱了拱手,道:“恭喜公良公子拍得本阁有史以来最贵的东西。天机先生已经在东院等候,请随我来。” “有劳。”公良容若随手合起折扇,带着小顺子与莹衣二人穿过前院中庭,来到位于东侧的一进小院里。 暖阁里重重鲛纱通天落地,将暖阁从中隔开,临窗的长几上,摆着一尊鎏金兽首铜炉,炉中燃着气味清幽的苏合香,细细的青烟自炉孔中袅袅升起,散入室内每一个角落。 任凭莹衣极尽目力,也只能隐约看到帘后坐了一个人,至于那人是男是女,长相如何,却是半点也看不清。 “我家公子就在里面,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记得,只能问三个,且绝不能涉及我家公子自身之事。”赵锋的侍女迎春说道。 小顺子也很不满那隔帘,蹙眉道:“我家公子花了四十多万两银子拍下这次提问的权利,天机先生不该见一面吗?” 迎春瞟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道:“莫说只是四十多万两,就算四百多万两也不见得有资格见我家先生!” 小顺子闻言,当即脸色一沉,呵斥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大得很!” 迎春并不将他的愠怒放在眼中,漠然道:“总之先生是不会见你们的,如果不愿意,就请回吧!” 小顺子还要再说时,公良容若已是道:“退下!” 见他发了话,小顺子不敢多言,躬身退后数步。公良容若目光锐利的盯着层层鲛纱,似要将它们划破,“天机先生当真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坐在帘后的赵锋语气淡淡的道:“若我回答不出,银子双倍奉还。” “好。”公良容若缓缓点头,“第一个问题,暗夜营在谁人手中?” 果然…… 赵锋无声息的一笑,缓缓道:“暗夜营自创建以来,一直掌握在宋国掌权者手里,历代相传。” 公良容若眸光一寒,冷冷道:“看来天机先生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听你的意思,我似乎说错了?” 公良容若冷然一笑,“据我所知,暗夜营根本不在陛下手中,还不是错?” 话音刚落,帘后传来“嗤”的一声轻笑,颇有几分讥讽之意,令他心中不快,质问道:“你笑什么?” “我何时说过暗夜营在宋帝手中?在我看来,兴德殿的那一位,根本算不上宋国的掌权者。” 第156章 大不敬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莹衣脸色一变,喝道:“大胆,竟敢对圣上不敬,不怕人头落地吗?” 若有似无的轻笑声自帘缝中逸出,“那你还想听吗?” 公良容若示意莹衣噤声,开口道:“请先生赐教。” “三年前,明帝驾崩,传位于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可是明帝对于四皇子并不满意,所以悄悄将暗夜营传给了另外一位皇子。算起来,他才应该是宋国真正的掌权者。” 公良容若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指节握的发白,直到赵锋说完,才缓缓松开手,“讲了这么多,先生还是没说暗夜营究竟在谁手里。” 一声叹息在暖阁响起,“很多时候,不知比知更好。” 公良容若冷冷道:“先生只需要回答问题即可,其他事情不劳费心。” 这一次,帘后沉默了很久,若非那道身影还在,公良容若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莹衣按捺不住,催促道:“先生为何不答?” 这一次,帘后很快有声音响起,“既然你们一定要知道,那好吧。” 小顺子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眼底掠过一丝担心。他这么说,难道……他真知道暗夜营的归属? 公良容若上前一步,神情急切的追问,“是谁?”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整整三年,眼见就要得到答案,怎能不激动。 赵锋轻轻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宁王!” 公良容若与小顺子心中均一泠,而莹衣则下意识地摇头,“这不可能,众皇子之中,明帝最不看重宁王,岂会将暗夜营传给他?你胡说!” 一直立于帘前的迎春听得她这句话,立刻冷声道:“再敢对先生不敬,立刻滚出去!” 莹衣被她斥的变了脸色,想要还口又怕坏了公良容若的事,生生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 小顺子这会儿已是定了心神,在一旁打圆场道:“姑娘息怒,莹衣并非存心不敬,实在先生这个回答太过于匪夷所思,暗夜营不可能在宁王手里。” 迎春轻哼一声,“我家先生既然开了口,就一定是真的,信不信随你们。” “但这……” 公良容若抬手制止小顺子的话,一步步往前走着,离鲛纱垂帘越来越近。迎春眉心一皱,正要出言阻止,公良容若主动停了脚步,面色阴沉的道:“先生此话当真?” 赵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道:“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听得这话,公良容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层层涌上来的震惊与愤怒,“先生见笑了。” 赵锋微微一笑,“好了,继续吧。” 公良容若垂目片刻,抬眸道:“第二个问题,是谁在替宁王出谋划策?” 赵锋笑容一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是知道,可一旦说出叶雪梅之名,以他对公良容若的了解,必会立刻将叶雪梅抓起来。一旦落到公良容若手里,必然凶多吉少。 不知为何,想到叶雪梅会死,胸口就烦闷异常。取过已经凉下来的茶盏喝了一大口后,才舒服了一些。沉默片刻后,他道:“此事我不知道,换个问题吧!” 公良容若微微眯起眸子,“先生不是刚刚还说自己无事不知吗?怎么一转眼又不知道了?” 赵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迎春,取九十万两银票过来,让他们走。” 公良容若还没问完想问的话,岂肯就此离去,当即道:“既是这样,我就换一个问题好了,还请先生不要动气。”见帘后平静下来,他道:“北境这一仗,谁会赢?” 倒是心急得很! 赵锋在心底冷笑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无法确切回答,但……应该是宁王赢。” 公良容若神色一变,有些急切的道:“吴国和夏国两军举兵四十万,宁王手中的兵力却连二十万都没有,并且还有不少老弱病残。差距如此大,他要怎么赢?” 赵锋淡淡道:“你若不信,尽可拭目以待。” “好,我等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说罢,他牢牢盯住帘后那道身影,“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迎春眉头一蹙,冷声道:“我说过,问题不能涉及我家先生之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公良容若目光幽幽的道:“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迎春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狗尚且知道守规矩,看你衣冠楚楚,却是比狗还不如。” “该死!”迎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公良容若不敬,令莹衣大怒,五指一屈,迅速如闪电般向她抓去。 事出突然,莹衣又有武功,按理来说,迎春不可能避过。可偏偏她避开了,而且避的从容不迫,如行云流水。 莹衣心中一泠,意外的道:“你会武功?” 迎春看着她,讥声道:“若不学些武功傍身,遇到你们这种出尔反尔又蛮不讲理的人,岂非很危险?” 莹衣冷哼一声,“就算学了武功又如何?依旧逃不出我的手掌。” 迎春掩唇轻笑,“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莹衣眸色一寒,再次攻了上去。在二女斗的难分难解之时,公良容若大步上前。他本就离垂帘极近,不过几步就已经触手可及。 在他伸手碰到轻薄的鲛纱时,帘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这是打定主意要违约了?” 公良容若停下手里的动作,笑意幽冷的道:“四十五万两白银换三个问题,怎么看都是一桩亏本买卖。偏偏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做亏本买卖。” “那你想怎样?” 公良容若唇边划过一丝浅薄的笑意,“先生身负惊世之才,隐匿山野实在太过可惜。不如跟在我身边,一展凌云之志,说不定还能名传千古。那四十五万两银子,就当我给先生的酬劳。” 在片刻的沉寂后,帘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我不从呢?” “那先生就是在自寻死路!”随着这句话,公良容若拍手示意,一群手执弓箭之人立刻从外面冲了进来。利箭在弦,对准迎春与垂帘。屋顶也响起脚步声,须臾之间,暖阁已是陷入重重包围。 第157章 手段高明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雄。先生博学广才,当明白这个道理。”从一开始,公良容若就没打算只是问三个问题便作罢,放着这样一个万事通不用,实在太可惜也太危险。能收为己用自是最好,否则就只有杀了,决不能让他落在别人手中。 一声轻叹自垂帘后传来,“陛下是否太过自信了一些?” 听得这句话,公良容若神色大变,“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帘后响起一阵低笑,“试问除了陛下,还有谁会那么紧张暗夜营的归属。” 公良容若眼中尽是阴翳,良久后,他道:“看来今日朕是非得将先生请回去不可了。”说罢,他再次抬手去掀帘子。鲛纱轻薄,即使是重重叠加,也依旧轻如无物。随着帘子渐渐掀起,一片锦蓝绉绸衣角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想到神秘的天机先生就要露出真容,众人皆屏息静气,一眨不眨的盯着渐渐掀起的帘子。 在一双细长白皙的手露出来时,静寂了片刻的声音再次响起,“凉薄无信又自以为是,难怪明帝不肯将暗夜营传给你。” 此话彻底激怒了公良容若,将他心底里最后一点惜才之心也焚烧殆尽,他刚准备下杀令时,帘后突然火光一闪,紧接着一大团烟雾飘了出来,迅速弥漫了整个暖阁,呛得众人咳嗽不已,更是无法视物。 就在烟雾出现的一瞬间,刚刚还在与莹衣交手的迎春突然后退,隐匿于烟雾之中。 莹衣担心他们趁机偷袭公良容若,急忙喝道:“保护陛下!” 众人赶紧将公良容若护在当中,所幸没有遇到偷袭。好不容易等到烟雾散去一些,公良容若急急冲入帘后,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半盏已经冷却的茶水。他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该死!” 莹衣去外面查看了一圈后,疾步回到公良容若身边,神色骇然的道:“陛下,咱们安排在屋顶的几个人都死了。” 公良容若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寒声道:“看来他们早有防备,朕真是小觑了他们!”顿了顿,他又道:“去将珍珠阁老板带来,朕有话问他!”既然人是珍珠阁找来的,那他们肯定会知道一些,或者……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莹衣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带了珍珠阁老板过来。可惜任凭公良容若如何逼问,那人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天机先生主动找过来的,借他们这里拍卖三个问题。至于那四十五万两银子也早就取走了。 小顺子凑到一言不发的公良容若身边,小声道:“陛下,奴才怎么觉得,这像是一个阴谋,故意离间您与宁王?” 公良容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目光在珍珠阁老板面上巡视半晌,沉着脸道:“传朕口谕,珍珠阁以不当手段谋取利益,着京兆府尹彻查此案,查明之前,封锁珍珠阁,并将所有人带回京兆府审问!” 公良容若亲自下的谕令,魏成当然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差衙来到珍珠阁,将珍珠阁老板一行人擒拿入狱,封查珍珠阁。 在离开珍珠阁后,公良容若阴沉着脸回到兴德殿,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过话,小顺子与莹衣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小顺子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盏,捧到公良容若身前,恭敬地道:“陛下用茶。” 公良容若面无表情的接在手里,揭开茶盏盯着碧色茶汤,忽然目光一寒,狠狠地将茶碗往地上掼去,“砰”的一声,雪白的碎瓷片四散飞溅。其中一片瓷片掠过小顺子衣袖,割裂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小顺子赶紧伏首跪下,惶恐道:“陛下息怒!” 公良容若面色铁青的道:“朕刚刚被一个山野草民蒙蔽,耍的团团转,你让朕如何息怒?” 小顺子微微抬起头,小声道:“陛下也说了是山野草民,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魏大人已经循着珍珠阁这条线索在查,相信不出数日就能查出天机先生的身份与藏匿之处。到时候陛下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公良容若用力吸了一口气,眉目冰冷的道:“蒙蔽朕的,又何止他一人!老五……很好!”看似平静的语气下,涌动着疯狂的恨意,骇的人心惊胆战。 小顺子暗自咽了口唾沫,仔细斟酌后道:“陛下,天机先生来意不善,奴才私以为,他的话信不得。” 公良容若冷冷盯着他,目光如刺。良久后,他眸光一转,落在莹衣身上,“你呢?” 莹衣垂目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倒以为,天机先生或是来意不善,但暗夜营在宁王手里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公良容若眼底滑过了一丝阴鸷之色,回到龙椅中坐下,“说下去。” 莹衣接着道:“奴婢怀疑有三。其一,一年前宁王孤身去夏国救回叶才人,他说是请了江湖上一些亡命之徒,但仔细想来,夏国皇宫禁军成千上万,还有万军卫。仅凭一些亡命之徒,真能护他们逃出来吗?至少奴婢觉得不太可能。其二,宁王出征北境,咱们派去监视他的人尽数被杀,且手段干净利落。仔细想来,最有可能的莫过于暗夜营。还有袁春,他很可能也是暗夜营的人。” 莹衣缓了口气后,接着道:“其三,奴婢派去监视宁王府的人,曾有一个称见到几个行踪诡异的黑衣人在宁王府附近出没。奴婢当时以为,还有其他人在监视宁王,如今想来,只怕就是暗夜营的人。细想起来,其实宁王身上有很多疑点,只是被咱们下意识的忽略了。毕竟,谁也想不到,先帝会将暗夜营传给最不受待见的宁王。” “父皇手段,从来都是高明的很!”公良容若气极反笑,面上的笑容却看上去无比的狰狞。 小顺子听得浑身冰冷,看这样子,暗夜营归属宁王的秘密是保不住了。所幸他们还没有怀疑到自己,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位天机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如此隐蔽的事情? 公良容若顿了半晌,又道:“依你所见,替老五出谋划策的那个人是谁?” 第158章 封锁漱玉斋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莹衣微一思忖,道:“陛下是说创出三才阵的那个人?” “不错。”公良容若眉目阴冷的道:“老五有几分能耐,朕最清楚不过,绝对创不出三才阵。至于书中看来的,更是无稽之谈,母后问过几位阵法大家,遍阅古今书籍,皆没有三才阵的记载。还有那些木牛,同样不是寻常之物。” 莹衣一边思索一边道:“宁王身边的人,奴婢也知道几个,但要说能创出三才阵的,还真是想不出来。”顿了顿,她又道:“陛下,会不会是七王?” 公良容若冷笑一声,“老七若是有那个能耐,暗夜营就该归他才是。” 莹衣默然片刻,忽的道:“陛下,先帝在世时,对宁王真的很不好吗?” “你想说什么?” 莹衣徐声道:“暗夜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传给宁王,也就意味着,在先帝心中,宁王比任何一位皇子都要重要,甚至……”莹衣瞅了公良容若一眼没有说下去,但他怎会不明白,暗夜营的传承,意味着公良语止在父皇心里的地位比他更重。输给老七也就罢了,毕竟父皇与先皇后伉俪情深,老七又是先皇后唯一的遗孤。可公良语止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子,论学识能力,没一样及得上他。 公良容若紧紧攥着拳头,指节被他捏的咯咯作响,在这静寂无声的大殿中听来,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公良容若缓缓松了拳头,面无表情的道:“在朕的记忆里,父皇对老五确实极不待见,从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每次恩赏,他得到的都是最薄的那一份。” 莹衣道:“会否这一切都是先帝施的障眼法,以此瞒天过海,保住宁王?” 他们之间的谈话,令小顺子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冷汗险些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所幸他很快又逼了回去,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他们言语。 公良容若仔细回忆着过往之事,“父皇临终前,没有传召老五,但朕记得,父皇病重那阵子,一直是陈太妃在旁侍候。”说到此处,他露出恍然之色,寒声道:“朕懂了,早在那个时候,父皇就已经将暗夜营偷偷传给了老五。信王他们几个都是父皇用来迷惑朕的棋子。”说罢,他冷笑连连,“好一对心机深沉的母子,竟在朕眼皮子底下演了这么久的戏,真是能耐!” “小顺子!”公良容若突如其来的召唤,令小顺子身子一震,连忙躬身道:“奴才在。” 公良容若沉默半晌后,阴冷的道:“传朕旨意,封锁漱玉斋,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小顺子答应了一声,他知道这次是瞒不过去了。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就算没把握对付那两个影子,他也要试一试。 公良容若封锁漱玉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明朝宫。他一向重视孝道,常言“事孰为大,事亲为大”。虽然陈氏并非他的生母,但他对这位庶母也颇为尊重,经常去漱玉斋问安,每每送什么东西去宁寿宫,总不忘给漱玉斋一份。现在突然下令封锁漱玉斋,众人自是震惊的很,纷纷猜测着出了什么事情。 宁寿宫中,万太后伸手抚过自己纹丝不乱的髻发,缓缓道:“你说皇帝封锁了漱玉斋?” 三保恭敬的道:“是,就两个时辰前的事情。陛下谕令,不许任何人进出漱玉斋,就连送进去的膳食也要几经检查。” 万太后拧了拧眉,“可知出了什么事?” “奴才不知,只知陛下回宫之后,就下了这么一道禁令,旨意也是顺总管亲自去传的。”三保的话令万太后眉头拧的越发紧了一些,“你说……皇帝出宫了?” “是,奴才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陛下今日一早就带着顺总管与莹衣出宫了,直至晌午时分才回来。” 若秋轻声道:“太后,陛下极少出宫,恐怕是出什么事了。” 万太后点了点头,盯着进保道:“皇帝现在在哪里?” 三保依言道:“陛下回宫后,一直在兴德殿不曾外出。” 静寂片刻后,万太后道:“备撵,哀家要去兴德殿。” 入夏之后,白昼变得极其漫长,明明已经夕阳西落,天光依旧大亮。霞光当空流照,如一匹极致绚烂的五彩锦缎铺展于天空中。 万太后赶到兴德殿的时候,皇后万氏正好也在,见她乘撵过来,连忙迎上去唤了声母后,并亲自扶她下撵。 万太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凝声道:“皇帝可在里面?” 一听这话,万皇后顿时露出了担忧之色,“陛下自宫外回来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殿中,谁都不肯见,连晚膳也不用,儿臣实在担心。” 万太后瞥了三保一眼,三保会意上前叩门。小顺子很快探出头来,他以为又是万皇后叩门,正打算将她劝走,哪知映入眼帘的是三保。他赶紧往三保身后望去,见到了万太后。之后,他连忙走出来,对万太后行礼,“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万太后也不叫起,对万皇后道:“皇帝这里有哀家劝着,你不必担心,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万皇后虽有些放心不下,但万太后开了口,她只能遵从。 待她走远后,万太后看向仍然维持着行礼姿态的小顺子,语气冰冷的道:“皇帝今日去了哪里?” 小顺子不敢隐瞒,如实回道:“回太后的话,陛下今日……去了珍珠阁。” 见万太后面有疑惑,若秋小声道:“太后,那是一家拍卖行,算是咱们开封城的老字号,颇有几分名气。” 她这么一提,万太后也想了起来,“皇帝去那里做什么?”珍珠阁虽然以拍卖珍品出名,但还入不了天家之眼。 小顺子小声道:“陛下听说天机老人嫡传弟子会在珍珠阁拍卖,出价最高者可问他三个问题,故而微服过去。” 万太后拨动着手中的金丝楠木佛珠,淡淡道:“问到了吗?” 小顺子回道:“问到了,但后面……出了些岔子。” 第159章 发怒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就着若秋的搀扶往大殿行去。小顺子赶紧上前开门,殿内光线有些昏暗,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立身于暗处的公良容若,暴喝道:“朕说了不见任何人,滚出去!” “陛下……”小顺子刚说了两个字,一只瓷瓶狠狠砸在他脚下,雪白瓷片炸的满地都是,“朕叫你们滚出去,滚!” 小顺子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万太后望着狼藉一片的地面,沉声道:“连哀家也不见吗?” 大殿陡然一静,继而一道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公良容若。在借着窗外投进来的些许天光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时,若秋忍不住惊呼出声。 公良容若双目满是血丝,薄唇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长发自歪斜的金冠中滑了下来,纷乱散在颊边。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右手指上的点点殷红。 万太后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来到他的身边,执起他受伤的右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良容若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她,万太后左右瞥了一眼,道:“你们都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万太后神色凝重的道:“告诉母后,究竟出了什么事?” 公良容若薄唇一阵哆嗦,良久后,他开口道:“儿子知道暗夜营在谁手里。” 万太后眸光一亮,微微激动地道:“是谁?” “公良语止!” 若非听得分明,万太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公良语止?那个当年在众多皇子中,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公良语止? 万太后微微颤栗,在平复了心中的震惊后,道:“当真是他?” 公良容若将珍珠阁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天机先生来历与动机都不明,但儿臣与莹衣分析过,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说罢,他冷笑道:“自儿臣懂事以来,处处讨好父皇,模仿他的一言一行,结果呢?在他心里,竟然还不如公良语止那个贱种!母后,你一直伴在他身边,难道半点端倪也没发现吗?”他此刻恨极了明帝,连一声父皇也不愿叫。 万太后面色阴寒的道:“如果哀家知道,岂会允许他们母子活这么久。” 她的回答令公良容若有些失望,但这些已经不要紧了,既然他现在知道了真相,公良语止母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公良容若见万太后不语,以为她是担心北境之战,“母后放心,就算那个贱种真赢了吴国和夏国的联军,儿臣也有办法杀了他。还有陈氏,一个都休想活!” 他从来都是凉薄的,什么兄弟,什么庶母,与九五至尊的位置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万太后替他将手包扎好,神色凝重的道:“先帝既然将暗夜营留给陈氏母子,恐怕还留了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大意不得。” 公良容若面颊狠狠一抽,“母后是说……遗诏?” 万太后点了点头,在拉了他在椅中坐下后,替他解下金冠重新束发,“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漱玉斋那边……母后亲自走一趟。” 对此,公良容若自不会有意见,他闭目感受着白玉梳齿划过头皮时细微的酥麻,“母后,您说究竟是谁在替老五出谋划策?” 梳子微微一顿,继而又顺着细密浓黑的长发梳下去,“母后也说不准,不过老五身边的人不多,一个个想下来,总能找到的。” “儿臣刚才在这里想了整整两个时辰,将所有与老五有关的人都想了一遍,连老七和老二他们也没放过,没一个相符的。这人简直就像鬼一样,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说到这里,他心烦意乱的捶了捶扶手。 “当心又伤了手。”万太后叮嘱了一句,淡淡道:“人就是人,怎么会是鬼。再细细梳理一遍,总是能寻出端倪的。” 公良容若用力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念着名字,“老二、老七、吴明……” 正如他所言,与公良语止有交情的官员并不多,很快便念了个遍,虽然文官武将都有,但没一个是能够创出三才阵的奇才。 在将最后一缕黑发挽上去后,万太后取过搁在桌上的金冠束好,打量了他一眼,取过镜子道:“瞧瞧,这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 公良容若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还未弯便又垂了下来,神色阴郁的道:“再像又如何?他从来都不认同!” 万太后知道他说的是谁,手指缓缓抚过他的脸庞,“先帝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朝坐在兴德殿中的人是谁。” 她的劝慰令公良容若渐渐平静下来,继续刚才的问题,“母后可有猜到那人的身份?” 万太后将殿中所有的蜡烛全部点燃,吹息了手中的灯杆,回过身来,“语止为人冷肃,不知变通。一年前,与他有交情的官员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可现在连兵部尚书孟唐都隐隐站在了他那一边,皇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公良容若神色一震,“母后是说,那个人是最近这一年才出现的?” 万太后道:“不错,皇帝不妨想一想,这一年间,都有谁在语止身边。” “谁……”公良容若细细想着,许久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道:“可是吴明?” 万太后漫声道:“吴明是先帝亲取的进士,那次殿试的试卷,哀家也看了,他是有才,但也仅止于此,创不出三才阵。”不等公良容若言语,她又道:“皇帝不妨想一想那人与语止的联系。” 公良容若十指微微一颤,难以置信的道:“母后是说叶才人?” 在万太后点头后,他连连摇头,“儿臣试过她了,除了容貌出众外,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只是一个平庸的女子罢了。” 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哀家先前也与皇帝一般心思,现在仔细想来,只怕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公良容若不解的道:“母后何出此言?” 万太后盯着他,缓缓道:“如果当日,她是故意与你说那些的呢?” “故意?”公良容若正要发问,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母后是说,叶雪梅故意说那些话,好让儿臣以为她空有其表,那句谶语也和她无关?” 第160章 抓捕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万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就着若秋的搀扶往大殿行去。小顺子赶紧上前开门,殿内光线有些昏暗,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立身于暗处的公良容若,暴喝道:“朕说了不见任何人,滚出去!” “陛下……”小顺子刚说了两个字,一只瓷瓶狠狠砸在他脚下,雪白瓷片炸的满地都是,“朕叫你们滚出去,滚!” 小顺子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万太后望着狼藉一片的地面,沉声道:“连哀家也不见吗?” 大殿陡然一静,继而一道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公良容若。在借着窗外投进来的些许天光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时,若秋忍不住惊呼出声。 公良容若双目满是血丝,薄唇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长发自歪斜的金冠中滑了下来,纷乱散在颊边。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右手指上的点点殷红。 万太后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来到他的身边,执起他受伤的右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良容若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她,万太后左右瞥了一眼,道:“你们都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万太后神色凝重的道:“告诉母后,究竟出了什么事?” 公良容若薄唇一阵哆嗦,良久后,他开口道:“儿子知道暗夜营在谁手里。” 万太后眸光一亮,微微激动地道:“是谁?” “公良语止!” 若非听得分明,万太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公良语止?那个当年在众多皇子中,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公良语止? 万太后微微颤栗,在平复了心中的震惊后,道:“当真是他?” 公良容若将珍珠阁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天机先生来历与动机都不明,但儿臣与莹衣分析过,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说罢,他冷笑道:“自儿臣懂事以来,处处讨好父皇,模仿他的一言一行,结果呢?在他心里,竟然还不如公良语止那个贱种!母后,你一直伴在他身边,难道半点端倪也没发现吗?”他此刻恨极了明帝,连一声父皇也不愿叫。 万太后面色阴寒的道:“如果哀家知道,岂会允许他们母子活这么久。” 她的回答令公良容若有些失望,但这些已经不要紧了,既然他现在知道了真相,公良语止母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公良容若见万太后不语,以为她是担心北境之战,“母后放心,就算那个贱种真赢了吴国和夏国的联军,儿臣也有办法杀了他。还有陈氏,一个都休想活!” 他从来都是凉薄的,什么兄弟,什么庶母,与九五至尊的位置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万太后替他将手包扎好,神色凝重的道:“先帝既然将暗夜营留给陈氏母子,恐怕还留了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大意不得。” 公良容若面颊狠狠一抽,“母后是说……遗诏?” 万太后点了点头,在拉了他在椅中坐下后,替他解下金冠重新束发,“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漱玉斋那边……母后亲自走一趟。” 对此,公良容若自不会有意见,他闭目感受着白玉梳齿划过头皮时细微的酥麻,“母后,您说究竟是谁在替老五出谋划策?” 梳子微微一顿,继而又顺着细密浓黑的长发梳下去,“母后也说不准,不过老五身边的人不多,一个个想下来,总能找到的。” “儿臣刚才在这里想了整整两个时辰,将所有与老五有关的人都想了一遍,连老七和老二他们也没放过,没一个相符的。这人简直就像鬼一样,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说到这里,他心烦意乱的捶了捶扶手。 “当心又伤了手。”万太后叮嘱了一句,淡淡道:“人就是人,怎么会是鬼。再细细梳理一遍,总是能寻出端倪的。” 公良容若用力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念着名字,“老二、老七、吴明……” 正如他所言,与公良语止有交情的官员并不多,很快便念了个遍,虽然文官武将都有,但没一个是能够创出三才阵的奇才。 在将最后一缕黑发挽上去后,万太后取过搁在桌上的金冠束好,打量了他一眼,取过镜子道:“瞧瞧,这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 公良容若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还未弯便又垂了下来,神色阴郁的道:“再像又如何?他从来都不认同!” 万太后知道他说的是谁,手指缓缓抚过他的脸庞,“先帝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朝坐在兴德殿中的人是谁。” 她的劝慰令公良容若渐渐平静下来,继续刚才的问题,“母后可有猜到那人的身份?” 万太后将殿中所有的蜡烛全部点燃,吹息了手中的灯杆,回过身来,“语止为人冷肃,不知变通。一年前,与他有交情的官员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可现在连兵部尚书孟唐都隐隐站在了他那一边,皇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公良容若神色一震,“母后是说,那个人是最近这一年才出现的?” 万太后道:“不错,皇帝不妨想一想,这一年间,都有谁在语止身边。” “谁……”公良容若细细想着,许久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道:“可是吴明?” 万太后漫声道:“吴明是先帝亲取的进士,那次殿试的试卷,哀家也看了,他是有才,但也仅止于此,创不出三才阵。”不等公良容若言语,她又道:“皇帝不妨想一想那人与语止的联系。” 公良容若十指微微一颤,难以置信的道:“母后是说叶才人?” 在万太后点头后,他连连摇头,“儿臣试过她了,除了容貌出众外,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只是一个平庸的女子罢了。” 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哀家先前也与皇帝一般心思,现在仔细想来,只怕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公良容若不解的道:“母后何出此言?” 万太后盯着他,缓缓道:“如果当日,她是故意与你说那些的呢?” “故意?”公良容若正要发问,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母后是说,叶雪梅故意说那些话,好让儿臣以为她空有其表,那句谶语也和她无关?” 第161章 搜查穆王府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第两百七十三章穆王府 禁军统领冷声道:“璇玑公主可在里面?” “公主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军爷不妨明日再……”门房话未说完,禁军统领已是喝道:“前面带路。” 门房大着胆子道:“军爷,这……这不太好吧?” 禁军统领冷冷盯着他,“本统领奉陛下之命,前来抓拿犯人,你敢阻挠?” 听到“陛下”二字,门房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提了风灯在前面领路,很快来到慕千雪房前,敲了几次都无人答应,禁军统领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上前推一推门,发现并没有反锁,当即夺过门房手里的风灯,推门走了进去。 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禁军统领脸色难看至极,“人呢?” 门房也是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公主她应该是在这里的,傍晚那会儿,小人还……还见过她。” 禁军统领哪里会信他的话,喝道:“把他抓起来!” “不要!不要!”门房吓得迭声高喊,苦着脸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说着,他想到了什么,急急道:“对了,夏月姑娘还有徐立是贴身侍候公主的,他们一定会知道。” 面对他的话,禁军统领只有两个字,“去找。” 很快,慕宅所有的下人都被带了过来,唯独不见夏月与徐立二人,他们与慕千雪一道失了踪。 禁军统领面色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抓不到慕千雪回去覆命,东方洄必然龙颜震怒,降罪于他。 “统领,都搜过了,没人。”禁军的回复令他神色越发难看,冷冷盯着站在面前的一众下人,“三个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面对他的斥问,众人缩着身子低头不语,禁军统领扫了他们一眼,冷笑道:“不说是吗?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是喝道:“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慌了神,面对涌过来的禁军连连后退,有胆大一些地道:“军爷要抓的是公主,与我们无关。” “无关?”禁军统领挑一挑浓眉,露出森冷雪白的牙齿,“你等包庇罪人璇玑,当以同罪论处!” 众人齐齐喊冤,称自己没有包庇,无奈禁军统领根本不理会他们,只示意禁军将他们悉数抓起来。 正当情况一团混乱之时,一名侍女站了出来,怯怯地道:“刚才……我去厨房找吃的东西,途中曾见到过公主他们几个,行色匆匆地往后门的方向行去,应该是从后门走的。” 禁军统领精神一振,冲到她面前追问道:“可知他们去哪里?” 侍女被他吓得后退一步,惶恐地道:“我不知道,他们也没瞧见我,不过隐隐约约好象听到他们提起九王的名字。” 禁军统领默然不语,看这样子,他们应该是逃去了九王那里。只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来抓人,除非……有人告密,但自己刚一领旨就立刻赶过来了,带来的三十人又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根本没机会也没可能告密。 巧合?这个念头还未完全浮现便被他给否决了,三更半夜,一个女子跑去男子府邸相见,绝对有问题。 只是任他怎么思索,都想不出是谁告的密,干脆不想了,当务之急,是抓到慕千雪。 想到此处,禁军统领喝道:“留下几人看守此处,其他人随我去穆王府。” 很快,他带着二十余名禁军来到高大气派的穆王府,叩门不久,便有门房出来,能在穆王府当差的,自有几分眼力,一眼便认出了禁军统领,忍着心中的惊异打了个千儿,“统领大人今夜怎么得空过来?” 若换了往日,禁军统领还会与他客套几句,这会儿径直道:“九王可在府中?” “王爷在,不过……”门房话未说完,禁军统领已是打断道:“我有要事见九王,你速去通报。” 门房赔笑道:“王爷这会儿已经歇下了,统领大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禁军统领朝昭明宫的方向拱一拱手,冷声道:“我奉陛下圣命而来,你让我明日再来?” 听到“圣命”二字,门房吓了一跳,赶紧入内通禀,在他进去后,禁军统领唤过一名禁军,低声道:“你带几个人过去守住后门,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送走璇玑公主。” 在禁军领命离去后不久,东方泽披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这大半夜的,李统领怎么有兴趣来本王府上?” “深夜叨扰,还望王爷恕罪。”虽有圣命在身,面对这位亲王,李统领也不敢过份托大。 “罢了。”东方泽不在意地挥一挥手,询问道:“你说奉陛下圣命而来,可是召本王入宫觐见?” 李统领摇头道:“陛下口喻捉拿璇玑公主入宫。” 一听这话,东方泽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既是捉拿璇玑公主,你们来本王府上做什么?” “卑职刚刚去过慕宅,璇玑公主不在那里,听慕宅的人说,公主来了王爷这里,还请王爷将璇玑公主交给卑职,好让卑职回去覆命。”说话之时,李统领一直盯着东方泽,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异常,可惜除了惊讶之外,再无其他。 “本王怎么不知道公主来了府中?”说着,东方泽对站在一旁的门房道:“公主来过吗?” 门房赶紧躬身道:“回王爷的话,小人今日一直守着府门,并未见璇玑公主。” 东方泽微一颔首,道:“李统领都听到了,璇玑公主并未来过,你还是去别处寻找吧。” 李统领哪肯离去,沉声道:“璇玑公主是陛下指名捉拿之人,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担不起抗旨包庇的罪名。” 东方泽拂一拂衣裳,凉声道:“本王说得清清楚楚,璇玑公主不在府中,何来抗旨包庇四字?” 李统领迎向他略有些冰冷的目光,“既是这样,想必王爷不介意卑职入府搜查 听得这话,东方泽脸色倏然一沉,盯了一身盔甲的李统领,“李统领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m. 第162章 痛惜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延庆一时也想不明白,只得道:“很晚了,姑娘早些歇息吧,皇兄那边我会应付,你不必担心。” 叶雪梅听着窗外鸣叫不止的夏虫,叹道:“应付得了一时,应付不了一世。还是得设法离开才行。” 一听这话,公良延庆顿时急了,“这三更半夜的能去哪里?万一被禁军发现怎么办?” 叶雪梅也知道自己一时无处可去,但她更清楚,留在穆王府,必会给公良延庆带来无穷祸患,甚至是……杀身之祸。 “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公良延庆打断她的话,“总之姑娘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若是等五哥回来,知道我没照顾好姑娘,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叶雪梅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无奈的道:“既是这样,就叨扰七王了。” 见她答应,公良延庆神色一松,“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院子里的下人,他们都是我差使多年的心腹,绝不会泄露半分。待会儿我再让人送几套适合你们穿的换洗衣裳来。” 张华借着月色一路来到兴德殿,守在殿外的小顺子看到他过来,连忙迎了上去,见他身后空无一人,疑惑道:“统领大人,叶才人呢?” “一言难尽。”张华简单应付了一句后,又道:“陛下可在里面?” 小顺子点头道:“陛下说了,统领大人回来后直接进去就行,不必另行通传。” “多谢顺公公!”张华匆匆拱了拱手,快步走了进去。公良容若闭目坐在椅中,龙涎香的香气充斥在大殿每一个角落。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福圣安。”张华的声音令公良容若缓缓睁开双目,淡然道:“把人带进来。” 张华低垂了头,颤声道:“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治罪。” 公良容若瞬间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张华将穆王府门前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之后又道:“穆王拿先帝的旨意来压臣,臣实在没办法。” 公良容若恼怒的道:“你确定叶雪梅在老七那里?” 张华回道:“臣未曾亲眼看到叶才人进穆王府,但如果七王心中没鬼,为何不让臣进府搜查。”说罢,他又急切道:“陛下放心,臣已经让人守住穆王府前后府门,除非叶才人长了翅膀,否则绝对逃不走。” 公良容若面色稍缓,冷声道:“她怎么会去老七府中?” “按叶宅那名侍女所说,叶才人只比臣早离开一刻钟,臣在想……”张华大着胆子说出了心中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泄露了这次抓捕,令她有机会逃走。” 随着他这句话,公良容若则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令他越发的惶恐,“臣一接到顺总管代传的口谕,就立刻带人过去,绝对没有与旁人说起一个字!求陛下明鉴!” 公良容若自然不会怀疑他,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情。 良久后,公良容若对他道:“出了这个殿门,不得与任何人说起此事。若让朕听到一言半语……你这禁军统领也就不用再当了。” “臣谨遵陛下之命!”张华赶紧答应,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陛下,穆王府那边……” “此事朕自有打算,退下。”听得这话,张华如逢大赦,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小顺子看到他出来,连忙拉住他问道:“统领大人,陛下不是让你去抓叶才人吗?怎么不见人?” 张华回道:“被她给逃去了七王府,七王那边不肯交人,我也没法子。” 小顺子惊诧道:“据咱家所知,这叶才人乃是一介弱质女流,怎能在张统领眼皮子底下逃走?” 张华刚要说实话,忽然想起了公良容若交待的话,连忙改了口,说是忘了守住后门,让她有机可乘。 小顺子点了点头,“那陛下怎么说?” 张华回道:“还能怎么样,人在七王府,只能问七王去要人,但我看陛下颇有顾忌。” 小顺子叹道:“七王是诸王之中头一份尊贵,他那王府又有先帝亲赐的圣旨,就算是陛下,也不好直接下旨搜府。这件事实在不好办。” “可不是这个道理!”说到了这里,张华好奇的问道:“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人,可知陛下为何要连夜抓捕一个女流之辈?” “陛下的事,咱家可不敢说。咱家只能告诉统领大人,此女远不像咱们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张华知道小顺子嘴严,既然他不肯说,也只能作罢,便告辞后怏怏离去。 在他走后,小顺子转过身盯着六扇交花殿门以及里面透出来的灯光,若有所思。 漱玉斋中,陈氏静静跪在正殿中,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两个时辰了。在她身后,是漱玉斋的下人,烛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苍白的脸庞。 万太后端坐上首,缓缓道:“还不肯说吗?” “臣妾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太后了,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陈氏垂目轻语,神色一如既往的恭顺。 万太后默默望着她,良久后,她忽然道:“水云,你我相识多久了?” 陈氏回道:“臣妾初随先帝时,是永乐十七年,距今已有二十六年,与太后相识亦是二十六年。” 万太后微一颔首,“这二十六年来,哀家待你如何?” 陈氏恭声道:“太后待臣妾恩重如山,昔日种种照拂,臣妾点滴在心,从未忘记。” “好一句点滴在心。”说话时,万太后脸上漫出一抹看似恬淡宁静的笑容,却令正在偷眼觑她的冬梅浑身一冷,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当年后宫众多嫔妃之中,哀家与你最投缘,多年来亲如姐妹,从不分彼此,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结果呢?”万太后满面痛惜的摇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蒙骗哀家,未曾有过半分真心,如今更想谋夺皇帝之位。陈水云,你实在太令哀家失望了。” 陈氏垂首,说道:“先帝病重之时,确实是臣妾在旁照顾,但自始至终,先帝都没有提过暗夜营之事。再者,语止资质愚钝,不堪大任,先帝又怎么会将暗夜营交给他。臣妾不知是谁与太后说的这些,但此人必然用心不善,太后切莫着了他的道!” 三保冷笑道:“陈太妃果然能言善辩,可惜事实铁证如山,纵然是舌灿莲花也没用。奴才劝您一句,赶紧说出实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氏望向三保,平静的道:“你说铁证如山,证据在哪里?” 三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刚才那话,只是为了吓唬陈氏说出实话,哪里有真什么证据。 “水云!”万太后眸中寒气逼人,“你现在供出实情,哀家尚可念在往日情谊,饶你与语止不死,否则……你就是在逼哀家动手!” 冬梅听出她话中的杀意,慌忙膝行上前,伏首道:“启禀太后,太妃在兴德殿服侍先帝之时,奴婢也在,奴婢可以作证,先帝确实没有提过暗夜营,请太后明察!” 太后没有理会她,只是默默望着陈氏。良久后,她叹息道:“冥顽不灵,看来哀家这番苦心是白费了。也罢,若秋!” 若秋在一旁躬身道:“奴婢在。” 万太后敛去眼底最后一丝温度,漠然道:“给哀家仔仔细细搜查漱玉斋,一处都不要漏了。” 万太后知道,公良语止外冷内热,心思不深,倒是陈氏,往日只觉得她深知分寸,不争不抢的。如今细细想来,自己竟从未真正看透过她。明帝若真是留下遗诏,必然在她的手中。 “谨遵太后懿旨。”若秋肃声答应,领着宁寿宫带来的七八个人将漱玉斋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连下人房也没有放过。 若秋面色阴郁的走进来,低声道:“启禀太后,没有任何发现。” 听到这句话时,冬梅眼底掠过一丝松弛。虽只是一瞬间,却被万太后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的道:“小玄子回来了吗?” 在来漱玉斋之前,她派了人去宁王府。虽说东西在公良语止手中的可能性不大,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过。 “还没有,算算时间应该快了。”话音刚落,一名内监在门口行礼,正是万太后刚刚提及的小玄子,他走到万太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知道了。”在挥手示意小玄子退下后,万太后盯了冬梅片刻,凉声道:“将她带到宁寿宫。” 陈氏一惊,连忙道:“太后,冬梅什么都不知道,还请您不要为难她。” 万太后唇角微扬,“只要她如实回答,哀家自不会为难她。” 无论陈氏如何不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万太后将冬梅带走。 宁寿宫中,若秋在扶着万太后落座后,走到紫檀长几前,舀了一勺厚重的檀香放入香炉中。很快,缕缕青烟自香炉中升起。 万太后接过小玄子递来的茶却不饮,只是垂目望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冬梅。良久后,她道:“可知哀家为何要带你来宁寿宫?” 冬梅垂头,木然道:“奴婢不敢妄自猜测太后圣意。” “不敢?”万太后低声一笑,扬眸道:“你都敢帮着陈氏欺瞒哀家,还有什么不敢的。” “无论是太妃还是奴婢,都对太后敬若神明,断不敢有一丝欺瞒。太后切莫被那些居心不善的小人所蒙蔽。” 万太后浅笑道:“究竟是谁蒙蔽哀家,哀家心里清楚的很。” 渐渐浓郁的檀香丝丝缕缕钻入鼻中。不知为何,本该凝神静气的檀香,却令冬梅心浮气躁。 “冬梅!”这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却令冬梅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应道:“奴婢在。” “前阵子哀家听陈太妃说起,你弟弟成亲多年无所出,今年才生了一对龙凤胎。算算日子,这会儿差不多满月了吧?” 冬梅摒了摒纷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道:“回太后的话,昨日刚刚满月。” 万太后温然一笑,“生孩子不稀奇,但能够诞下龙凤胎的少之又少。这样的人家,大多是祖上积了厚德,福荫子孙。” 冬梅猜不透万太后突然说这些话的用意,低着头没说话。大殿安静异常,片刻后,万太后这才继续道:“经历数代,才有了今日的福报。你虽入了宫,但仍是宁家子孙,若因为你一人,而令宁家从此断子绝孙,来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见宁家列祖列宗?” 冬梅脸色发青,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哪里还会不懂,万太后分明是拿宁家一族的性命威逼她供出陈太妃之事。 “哀家知道你对陈太妃忠心,为了侍候她,至今未曾婚嫁。但你也得为你自己,为宁氏一族考虑考虑。只要你说出实情,哀家不止赦免你,还可以保你宁氏一族至少三代富贵。” 三保在一旁接话道:“太后念你是受陈氏所迫,这才慈悲为怀给你这份恩典,你可莫要负了太后这番苦心。” 冬梅紧紧咬着下唇,一边是跟随了二十多年,待她如亲妹的主子,一边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该怎么办? 若秋叹息道:“我知道陈太妃待你不薄,但你侍候她这么多年怎么也还够了,难道你还真想看到宁家满门灭绝吗?” 冬梅低头不语,内心却在狠狠挣扎着。 万太后也不催促,端过一旁茶水缓缓饮着。人性都是自私的,她相信冬梅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在万太后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她开口道:“如何?想好了吗?” 听着这犹如催命符一般的话,冬梅俯身磕头,“奴婢家人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求太后开恩,不要牵连他们。” “决定牵连与否的,从来都不是哀家,而是……”万太后起身,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你!” 冬梅身子一抖,涩声道:“若奴婢可以做主,又何必跪在此处。”在短暂的停顿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迎着万太后的目光,缓缓道:“三代富贵自然是好,但违心冤枉太妃得来的富贵,请恕奴婢无福消受。” 万太后的笑容僵在唇边,三保脸色一变,走过去用力甩了冬梅一巴掌,厉喝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贱婢,真以为太后不敢杀你吗?” 冬梅被他打的嘴角渗出了血迹,怆然笑道:“太后手握生杀大权,杀奴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岂有‘不敢’二字。但正如奴婢刚才所说,就算是死,奴婢也绝不会冤枉太妃。” 三保待要再言,被万太后阻止,她盯着她缓缓道:“倒是哀家低估了你对陈氏的忠心。既然你要做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那哀家成全你。”顿了顿,她又道:“若秋,去京兆府传哀家懿旨,冬梅协同陈氏谋乱,罪及三族,着将宁氏三族之内的人,全部押赴刑场,立即处斩。无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许放过。” 万太后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言语令冬梅浑身战栗,伏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奴婢愿受任何责罚,只求太后高抬贵手,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若秋快要走出殿门时,万太后突然唤住了她。她诧异的停住了脚步,“太后有何吩咐?” 万太后冰冷的目光漫过冬梅,无一丝怜惜,“将她带去刑场,每隔一个时辰斩杀一人,直至她说实话为止!” 冬梅猛地抬起了头,面上露出惊恐之色,“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万太后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微笑道:“为何不可?” 冬梅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你怎么可以说杀就杀了?” “他们是没有错,但你错了。所以,真正害死他们的不是哀家,而是你!” 冬梅激动的道:“先帝没有将暗夜营传给宁王殿下,更没有给太妃留下什么东西,太后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 万太后扬了扬袖子,神情冷淡的道:“这话你留着与被你害死的宁氏族人去说吧。” “不要!”冬梅扑过去拉住万太后裙角,痛哭道:“太后,您发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万太后俯身拉起她,声音低沉而诱惑,“只要你告诉哀家,先帝留给陈氏的东西在哪里,他们就都可以活着,并且从此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冬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怔怔的望着她。就在她以为冬梅被自己说动的时候,冬梅突然扯住她腕间的佛珠,用力一拉,无数沉香木打磨而成的佛珠瞬间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谁也没想到冬梅会突然这么做,一时皆愣在那里。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冷声道:“你如此滥杀无辜,就算拜再多的佛,念再多的经,也一样要下十八层地狱!” 若秋惊怒交加,盯着擅自起身的冬梅,“太后对你百般宽容,你竟敢恶言诅咒,实在该死!”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争宠,为了夺嫡,害了多少人命,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难道不清楚吗?宽容……那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一旦问到她想问的,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杀了所有人。什么恩旨宽赦,什么三代富贵,不过是骗人的谎言罢了。”冬梅后退数步,狠狠盯着面色阴沉的万太后,“这些年来,你待太妃确实不错,但说到底,是因为你觉得太妃与宁王威胁不到你,否则,他们早已成为你手里的两条冤魂。太后,你杀了那么多人,就没有半分不安与内疚吗?” “贱婢放肆!”若秋一边说着一边上去狠狠打了冬梅一巴掌。恼怒之下,若秋的力气极大,只一掌下去,就将冬梅打的嘴角开裂,渗出细细的殷红。然而冬梅却恍如未觉,只是冷冷笑着。 “若秋。”万太后的声音令若秋身子一颤,收手回身,“贱婢胡言乱语,不值得太后为她动气。” 万太后没有回应她,起身后一步步向着冬梅走去。散落在地上的佛珠还未捡起,踩在上面极易滑倒,她却走的极稳,无论踩到多少颗佛珠,脚步都未有一丝凌乱。 万太后在离着冬梅一步之距处停下脚步,声音冰冷道:“既是如此,那只能可怜你宁氏满门了,尤其是那对刚出生的婴孩。” 听她提及自己无辜的家人,冬梅恨得咬牙切齿,“天道循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天道?”万太后浅浅一笑,拨去残留在手腕上的半截丝线,“在这宋国天下,哀家就是天道。循环与否,皆在哀家指掌之间。” 冬梅冷笑连连,“既是这样,你为何这么害怕暗夜营,害怕先帝留下的东西?” 她的话令万太后神色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初,淡然道:“暗夜营也好,先帝留下的东西也罢,哀家都会找到,然后将之毁去,谁都休想阻止。冬梅,你那么聪明,为何一定要与哀家作对呢?”她抬手欲去抚冬梅的脸颊,却被冬梅一脸厌恶的避开。 万太后也不生气,神色如常的收回手,对若秋道:“带她走吧,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再带她来见哀家。” 冬梅怒视着她,“万子清,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万太后转身,再不看冬梅一眼。 声音渐渐远去,宁寿宫恢复了原有的宁静,但这份宁静不过维持了须臾便又被人打破,“母后。” 万太后讶然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在夜色掩映下苍白的脸庞,“皇帝?”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格外漫长…… 公良容若终是忌惮明帝的旨意,不敢强行派兵入府搜查。毕竟那样要背负上一个违逆的名声,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走这一步。 几经思忖,他将公良延庆召进宫来,一番旁敲侧击外加威逼利诱,希望公良延庆可以识相,主动把叶雪梅交出来。 可惜无论他怎么明说暗道,公良延庆都只是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其他。在憋了一肚子气后,他终是将公良延庆给放了。但他也以保护公良延庆的人身安全为由,为他府外加派了几百名禁军。 在公良延庆走后,莹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陛下,要不要奴婢派人潜入穆王府?” “不必,叶雪梅必定是在穆王府中。有那么多禁军看守,她插翅也难飞。”公良容若捧着浓茶喝了一口,冷声道:“朕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第163章 云台道长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都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吩咐下去了。”莹衣迟疑片刻,轻声道:“陛下,内奸……当真是他?” 公良容若面色阴沉的道:“抓他个现行不就知道了。”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走漏了风声,朕唯你是问!” 莹衣神色一泠,恭声道:“奴婢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午门斩刑台上,宁氏族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血流成河。因为杀的人太多,鬼头刀的刀刃都卷了起来。 冬梅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族人一个个的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哭的眼泪都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直到最后,她将自己刚刚满月的侄子侄女抱在怀中,奔上了刑台。在若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冬梅已经朝围观的百姓大喝道:“宋帝凉薄无情,万太后阴狠毒辣,他们母子为一己之私,谋害我宁氏满门无辜。宋朝落在他们母子手中,必亡!必亡!” 若秋听到她这话,吓得声音都变了,“快把她给我抓下来!快!”这件事若是传到万太后耳中,她难逃责罚。 “灭族之仇,屠亲之恨,我宁冬梅死后必当化作厉鬼,索你们性命!”说完这句话后,她抱着两个孩子拼尽全身力气往伫立在刑台一角的黑色巨柱上撞去。 “砰!”的一声重响,冬梅和她怀中的两个孩子都死了。他们的死,令若秋脸色青白难看,她没想到冬梅竟然会这样做。 冬梅的一番举动彻底激怒了百姓,百姓们群情激奋,对着她步步紧逼。而魏成则满头冷汗,让衙差们拦着不断逼近的百姓。尽管抓了几个带头的,可仍旧控制不住全局。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抬眼望去,片片晶莹的雪花自天上飘落。 在这最为炎热的季节中,竟然下起了冤屈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不久后,已是在地上积起一层薄薄的雪,天气一下子从酷热盛夏跨到了寒冬腊月。 在经过许久的维护之后,终是暂时将这场民怨给压制了下来,然而若秋知道,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在万太后知道他们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后,凤颜大怒。若秋被罚跪三天三夜,而魏成则被公良容若革去了京兆府尹一职,并立即释放了被关起来的百姓。他们本想借此平息民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真正惹起民怨的是什么。他们这么做只是暂时平息了百姓表面上的那层怨愤,以后,但凡有一个引子,就会再次被点燃。而到那时,必当焚尽一切才能够熄灭。 自从冬梅一家被杀后,万太后总是头疼难忍,夜夜噩梦。太医对此束手无策,药石也无效。公良容若情急之下,接受小顺子的提议,请来白云观的云台道长驱除邪祟。云台道长在宁寿宫看了一圈,又掐指细算之后,朝一旁心急如焚的公良容若道:“启禀陛下,贫道已经算过了,确实有恶鬼作祟,以致太后一病不起。” 公良容若精神一振,急切问道:“既是这样,就请道长速速收付这些恶鬼。只要母后病愈,朕必重重有赏。” 云台道长为难的道:“启禀陛下,这些恶鬼极是难缠,就算是贫道也没有把握能够收拾了他们。” 一听这话,公良容若顿时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顺子在一旁安慰道:“陛下您别急,云台道长道法高深,必会有办法化解此事。” 公良容若道:“道长,事关母后安危,你可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陛下稍安勿躁。”这般说了一句,云台道长又闭目掐算了起来。这一次他算了很久才睁开眼,“陛下,想要强行除去恶鬼,以贫道之力确实办不到。但可以找与太后命格相近之人来代替。” 公良容若问道:“你是说,李代桃僵?” “陛下英明。只要他们以为太后不在了,怨气消尽,贫道再施法将他们引入地狱,自然就没事了。”说罢,他要来万太后的生辰八字,推算一番后,指着东方道:“与太后命格相近之人就在那里,她的生辰,应该和太后是一样的。” “住那个方向,又和太后生辰一样……”小顺子喃喃低语,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公良容若道:“陛下,难道是陈太妃?” “她?”公良容若惊讶不已,在思忖片刻后,他这才想起,陈太妃和万太后的生辰是一样的,但为了规避,便将自己原先的生辰给改了。 他将此事告诉云台道长后,道长掐指一算,颔首道:“没错,正是此人。” 公良容若漠然道:“既然人找到了,就请道长施法吧。” “好。”云台道长命人取来一杯无根水,又自怀中拿出一张朱砂画就的黄符,在一阵念念有词后,黄符凭空自燃。燃烧后的符灰皆落在那杯无根之水中。原本清澈透明的水立刻变得浑浊暗沉。做完这一切后,他将水交给小顺子,“将此水拿给那位陈太妃喝下,她与太后的命格就会暂时交换,迷惑那群恶鬼。” 小顺子问道:“敢问道长,陈太妃喝下后,会怎么样?” 云台道长喧了声道号,淡淡道:“自是一命换一命。” 小顺子手一哆嗦,符水险些洒了出来,待得稳住手后,他望向公良容若,“陛下,这陈太妃要是死了,宁王那边可怎么办?” 公良容若说道:“顾不得这么多了,救母后要紧,速速去将陈太妃带来。” “是。”小顺子亲自去漱玉斋将禁足多日的陈氏带了过来。还未等她站稳,小顺子取过搁在一旁的符水,对她道:“请太妃喝茶。” 陈氏瞥了一眼黑乎乎的符水,问道:“这是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趁着背对公良容若的机会,他朝陈氏使了个眼色。 陈氏转眸望向坐在紫檀蟠龙纹宝座上的公良容若,淡淡道:“陛下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收手?” 公良容若回道:“朕并无害人之心,是他们咎由自取。” 陈氏叹了口气,神色悲悯的道:“那一条条人命,到了陛下口中,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如此下去,早晚会招来大祸。” 第164章 自作聪明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容若冷笑连连,拍了拍雕有蟠龙含珠的扶手,讽刺道:“太妃真以为凭老五的能耐可以颠覆这张宝座吗?” “孟子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德天下骄。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之聚之,所恶勿施而也。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先帝在世之时常说的话,陛下应当记得。若有朝一日,陛下的宝座真被颠覆,那个人不是语止,而是宋朝千千万万的百姓。” 公良容若冷冷盯着她正要言语,锦帘后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妖言惑众!” 宫人掀起锦帘,若秋扶着面色苍白的万太后缓步走了出来。即使是在病中,她高高梳起的发髻也是一丝不乱,流露出一种无形的威严。 公良容若快步迎上去,扶着万太后在宝座中坐下,关切的道:“母后您怎么起身了?” 万太后掩唇咳了几声,道:“有人在这里满口妖言,迷惑人心,哀家哪里还能睡得着。”说罢,她双眼微眯,盯着陈氏道:“看来冬梅的死,并没有让你长进一些。” 若秋走到博山炉前,舀了一勺万太后惯常用的檀香在炉中。青烟袅袅,很快,檀香气息就充斥在大殿中。 陈氏平视于她,淡淡道:“太后知道的,臣妾从不乱言,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否则就算您侥幸避过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永无休止。” “冥顽不灵!”万太后将目光转向小顺子,不带丝毫感情的道:“把符水给她。” “是。”小顺子将符水往前递了递,阴恻恻的道:“太妃还是自己喝的好,以免奴才粗手笨脚弄疼了您。” 陈氏望着从炉孔中飘出来的檀香,对万太后说道:“太后就算点尽所有檀香,也掩盖不了你犯下的罪孽。” 说罢,她接过小顺子递来的符水一饮而尽。仅仅片刻,她便露出痛苦之色,揪着胸口的衣裳缓缓往地上倒去,金色阳光透过天青色的窗纱,照在她不时抽搐的身上,透着死亡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陈氏不再抽搐,小顺子走过去探了探鼻息,躬身道:“启禀太后、陛下,已经没气了。” “无量天尊。”云台道长稽首一礼,道:“好了,恶鬼怨气已平,只需再做法将它们引入地府就大功告成。恶鬼除去之后,太后只需静养几日,凤体就可恢复。” 万太后露出这几日来的第一抹笑容,“这次真是辛苦道长了,若非道长,哀家就要被那些恶鬼害死了。皇帝,你可得好好封赏道长。” 云台道长垂首道:“太后客气了,驱鬼除祟乃是贫道分内之事,不敢要什么封赏。” 公良容若笑道:“道长立下大功,理该封赏,不必谦虚。” 小顺子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这陈太妃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公良容若斜睨了他一眼,忽然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以你的意思呢?” 那个笑容令小顺子心中无端一跳,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但又说不出来,只得赔笑道:“依奴才愚见,陈太妃虽身犯大错,可终是先帝遗妃,不能随便扔去乱葬岗,可先帝的陵寝她又没资格入藏,不如另外寻个坟地将她埋起来。” 公良容若颔首道:“嗯,朕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奴才遵旨。”小顺子连忙躬身领命,正要唤过小太监将陈氏的尸体抬下去时,万太后悠然道:“你准备将她葬在哪里?” 小顺子回道:“回太后的话,奴才知道西城门外有一大片坟地,打算将陈太妃葬在那里。” 万太后颔首道:“嗯,是该出城,否则怎么保陈氏平安呢。”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骇的小顺子几乎叫出声来,勉强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惊叫,赔笑道:“太后说笑了,陈太妃已经死了,还要保什么平安。” 万太后目光锋利如刀,“小顺子,你当真以为哀家与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的话令小顺子的腰又弯了几分,“奴才不太明白太后的意思。” 万太后森然一笑,“先帝真是好手段,竟然布下你这颗棋子,骗过了所有人。” 小顺子一脸惶恐的道:“太后何出此言?” 公良容若冷然盯着他,“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实话?” 小顺子委屈的道:“奴才实在是没听明白,还请陛下明示。”说话间,他悄悄往公良容若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脚步。 万太后目光在他身上巡视半晌,凉声道:“先帝这步棋走的确实是极妙,谁都想不到,暗夜营之人,竟然会净身入宫当太监。”顿了顿,她又道:“能够被先帝如此倚重的,想来你在暗夜营身份颇高,又或者说……是暗夜营的尊者?” 小顺子迭声叫屈,“奴才冤枉,奴才与暗夜营根本没有半分关系。究竟是谁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胡言乱语。” 在离公良容若只剩下两步之遥时,他突然发难,屈指成抓,向公良容若喉咙抓去。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为今之计,只有拿公良容若来当人质。 这一抓,他拼劲了全部的功力,按理来说,应该迅速如闪电,指抓带风。可是,此刻却软绵绵的,力道和速度连一个寻常人都不如。 小顺子大惊失色,急忙调动内息,哪知这一调之下,胸口剧痛。随后,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摔倒在地。 云台道长大惊失色,急忙奔向小顺子,“尊者,您怎么了?” 小顺子抬头盯着冷笑不止的万太后,涩声道:“我们中计了。” 万太后拂了拂袖子,淡然道:“雕虫小技也敢在哀家面前卖弄,自作聪明!”她唇角微弯,“你果然就是暗夜营的尊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公良容若起身走到小顺子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以你的心思,应该早就猜到朕对你起了疑心。可是你为了救陈氏,仍然决定铤而走险,在母后每日取用的人参里下毒。小顺子,你可真是忠心!”他死死的盯着小顺子,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小顺子这会儿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 小顺子面如死灰,颤声道:“你们果然知道了。” 公良容若冷冷道:“你知道母后每日要饮用参茶,就趁夜潜入宁寿宫,以长针刺入人参顶端,然后灌入药粉,以此让母后产生被恶鬼缠身的幻觉,好让你安排的人入宫,一步步达成计划,并将陈氏送出宫去。”说罢,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太医走了进来,在行了一礼后,蹲下身子探陈氏的颈脉。过了半晌后,他起身道:“启禀太后、陛下,陈太妃看似气息全无,但每隔十息,颈脉就会有微弱的跳动,由此可见,她并未真正死去。” 万太后冷笑道:“让陈氏代哀家而死,然后光明正大的送出城去。这个计划倒是不错,可惜棋差一招。” 小顺子勉强坐起身,“你既没服药,怎么知道那药会产生幻觉?”只要万太后病症稍有一丝不对,他就会停止后续的计划,但万太后表现出来的症状与药效完全吻合,令他以为计划顺利。 万太后微微一笑,朝若秋看了一眼,她会意的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带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进来。那女子看起来似乎不太正常,一边走一边神色慌乱的挥舞着双手,叫喊着,“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 小顺子认得那名女子,是万太后身边的亲信宫女,难怪这些天一直没见到,原来是被万太后当成了试药人。他长叹一声,“难怪太后可以装的惟妙惟肖,原来如此。太后这份狠心,奴才学了很久,还是自愧不如。” “你这隐忍的功夫也令哀家佩服不已。”说罢,她继续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皇帝身边,本以为是个安分的人,却不曾想竟是先帝故意安插的内应。今日若非哀家早有防备,皇帝这会儿已是伤在你手上。” “太后岂是今日才有防备的。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万太后似笑非笑的道:“尊者也来过宁寿宫许多次了,不觉得今日这香气与往常有些不同吗?” 小顺子脸色一变,仔细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果然与往常的檀香有所不同,只不过差别太过微小,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你在香料里动了手脚?” 若秋笑道:“太后神机妙算,料到你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将散息香混入檀香之中。此香对寻常人无碍,可若是懂武功的人闻了,就会内息尽散,武功全失。” 小顺子知道这个香,江湖传闻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不曾想竟被万太后得到,并且用在了自己身上。想到此,他不禁嘲讽道:“太后为了对付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可是堂堂暗夜营尊者,哀家当然要费点心。”万太后笑了笑,叹道:“想你本是一个大好男儿,却因先帝一句话,净身入宫做了太监,从此子息无望,六亲无缘,哀家真是替你可惜。” “太后不是一向铁石心肠吗?何时变得这样软了?既是落在了你们手里,随你们怎么处置。只是妄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太后跟随先帝多年,当对暗夜营有所了解。慎刑司也好,刑部也罢,那些个刑罚在我等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哀家知道。”万太后微笑道:“暗夜营的人不畏死,纵然伤痕遍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所以……”她伸出手,指向假死未醒的陈氏,“哀家打算用她的性命来威胁你。” 小顺子眉头一拧,但下一刻已是舒展开来,“不错,我是很想救陈太妃,但她还不足以重要到让我拿整个暗夜营来换,你们还是省省心吧。” 公良容若一脚踹在他身上,呵斥道:“狗奴才,你不要敬酒不支持罚酒!”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年小顺子对自己的欺骗,就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 公良容若这一脚极其用力,又正中他的胸口,当即令他再次呕出一口血来。然而他依旧神色平静的道:“陛下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你……”公良容若气极,抬脚欲踢,被万太后拦住,“你真以为哀家拿你没办法?只要暗夜营尊者被抓的消息一传出去,你手下那群人,必会前仆后继的赶来营救。到时候一样可以一网打尽。只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好,陈氏也罢,一个都不能活。” “难道我现在招供,就能活吗?呸!”小顺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厌恶的道:“连冬梅都懂的道理,我岂会不懂。赶尽杀绝从来都是你们排除异己的办法。还有,你说暗夜营的人会赶来营救,那只能说你根本不懂得暗夜营的规矩。无论是谁被抓,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不得营救。所以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险些说了出来,赶紧用其他话掩饰了过去。 公良容若恨声道:“母后不必与他废话,就按您的意思去安排,朕就不相信,尊者的名字会引不来暗夜营的人。” 万太后凝神片刻,忽的笑了起来,“哀家懂了,不是除非有十足把握,而是除了执掌暗夜营的人被抓以外。” 小顺子骇然色变,他已经极力掩盖那个意思,可还是被万太后发现了。这个女人实在厉害,难怪先帝也不敢与她硬碰硬。 “公良语止——他才是消灭暗夜营的关键,多谢尊者告知。”万太后语气温慈感激,仿佛是真心道谢。 小顺子面色极其难看,仍旧强撑着道:“就算让你知道了又如何,五殿下乃是真命天子,岂是你们这些奸险小人所能加害的。” “真命天子……”万太后冷笑道:“宋国的真命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其他的,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小顺子抹去唇角的鲜血,冷声道:“时移世易,这天下早已不是太后一人能够说了算的。” 万太后唇角微勾,“你当真以为凭那十几万士兵就可以颠覆宋国吗?不自量力!” 公良容若亦是冷笑道:“公良语止依仗的三才阵已经被吴国阵法师破解,多日以来一直损兵折将,节节败退。别说颠覆宋国,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万太后垂目望着小顺子:“你放心,哀家会留着你的性命,让你亲眼看着哀家毁了公良语止与暗夜营!” “好!奴才就睁大眼睛看先帝与太后最后一次交锋!看太后您……怎么败!” 万太后眸光一寒,终是压下了怒意,冷声道:“若秋,将他们二人还有陈氏一并压去漱玉斋,每隔三日,你去漱玉斋点一次散息香。” 在他们离开后,公良容若沉声道:“母后,小顺子被抓的消息可还要放出去?” 万太后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必了,这件事的关键还在公良语止身上,等他败了,咱们再动手。” “好。”公良容若垂目应着,神色阴郁。 万太后拉了他一并坐下,“怎么,心里还不痛快?” “母后觉得儿子该痛快吗?”公良容若讽刺的道:“他表面对儿子倚重信任,实际上百般提防,还安排了小顺子这么一枚可怕的棋子。看他刚才出手的狠厉招式,这几年怕是没少起杀心。” 万太后望着窗外晴朗明媚的阳光,淡然道:“他不是没能得手吗?” “那是因为母后未雨绸缪,一早请来高手寸步不离的跟着儿臣,令他没机会下手。” 万太后微微一笑,“这不就是了,只要咱们小心谨慎,仔细提防,就算他们花招再多,也害不了咱们。” 公良容若面色稍缓,随即又有所担心的道:“万一他真的留下遗诏,这该如何是好?” 万太后笑道:“要是这会儿先帝死而复生,哀家还真有些担心。可是遗诏……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哀家说它是假的,它就一定是假的,成不了真。” 公良容若缓缓出了口气,“儿臣懂了,多谢母后。”小顺子被抓,叶雪梅与公良延庆被困,公良语止在京城的后援已经没有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北境那边传来战败的消息。 但北境传来的结果却令他大为意外,已经被逼到绝境,随时会崩溃的宋国大军,竟然绝地反击,逼退了数倍于他们的吴国和夏国联军。 据送回来的奏报上写,公良语止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个比三才阵更加精妙,且攻守兼备的阵法,吴国和夏国联军就是败在这个阵法上。据公良语止所言,此阵名为“天覆阵”,至于阵法从何而来,无从得知。 其实这是叶雪梅自三才阵之后又研究出来的一个阵法,早在出事前,她就已经让影囚快马加鞭,送去边境给公良语止了。 有了天覆阵襄助,公良语止不仅止住败势,更力挽大局,逼得吴国和夏国联军节节后退,并且损失严重。 在又一次收到北境告捷的奏报后,公良容若止不住心头恨意,将奏报狠狠摔在地上,“这个天覆阵不必问,一定是出自叶雪梅之手。这个贱人,朕当初就不该让她留在老五身边。” 莹衣拾起散乱的奏折,轻声道:“宁王眼下只是暂时稳住战局,想要彻底取胜,并不容易。” 公良容若冷哼道:“三日之内,他就已经逼退吴国夏国联军百余里,取胜不过是早晚的事。”顿了顿,他眸色阴寒的道:“不行,朕决不能让他得胜归来。”若让公良语止以十余万大军大败吴国夏国四十万联军,军功之盛,难以想象,并且民心也会倾向他那一边,这是自己绝对不能允许的。 “查清楚老五身边有多少暗夜营的人了吗?” 莹衣恭声道:“回陛下的话,就目前所知来看,宁王身边至少有三十余名暗夜营的人。实际人数,应该还要再多一些。” “他这条命还真是金贵的很!小顺子……很好!”公良容若冷笑着自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莹衣迟疑的道:“陛下,恕奴婢直言,以我们现在的人手,恐怕很难同时对付那么多暗夜营的人。” “朕知道。”公良容若回到宝座中坐下,凉声道:“莹衣,可知两军交战,最要紧的是什么?” 莹衣思忖片刻,回道:“是粮草。”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陛下想断宁王粮草?” “不好吗?” 莹衣斟酌了片刻,回道:“断绝粮草固然可以令宁王无以为继,但朝中重臣恐怕不会答应。毕竟宁王与那十几万士兵都是宋国之人。” 公良容若微微一笑,“朕知道,所以这粮草不能明着断绝。”停顿片刻,他又道:“前两日,北境送来要求增加粮草的奏报,朕已经让户部在准备了,应该明后日就能够准备齐全。到时候会由一支千人队伍押送前往北境,朕会提前将路线图给你,到时候,你带人伏击,截下这批粮草。这粮草中途被劫,可怪不到朕身上来。” 莹衣露出一抹笑容,躬身行礼,“陛下英明,奴婢这就去准备。” “记着,这件事一定要做的万无一失。劫到粮食后,立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莹衣再次行了一礼,垂首退出了兴德殿。 四日后,押送粮草的队伍在经过一处峡谷时,被埋伏在那里的蒙面盗匪袭击,死伤倒是不多,但粮草全部被劫,半点也没有剩下。 没有了粮草,这支队伍只能回京领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朝野震惊。公良容若一边装模作样的令刑部追查此案,一边命令户部尚书郑源重新准备粮草运去北境。 之前那次运送几乎是户部全部余粮,重新调集至少要一个余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里,北境那边的粮草算是彻底断了。 粮草虽断,北境大军却没有出现军心不稳的情况。在明知粮草将近的情况下,十几万士兵无一逃走,无一怨言,依旧唯公良语止之命是从。 自出征以来,每一次与吴国和夏国联军交战,公良语止都是身先士卒,与他们并肩作战,从来没有弃他们而去的事情。两个多月下来,公良容若在士兵心目中积下了很深的威望。十余万士兵,皆愿与他共同进退。 而公良语止也并没有就此坐以待毙,一边宰杀前阵子俘虏的战马供士兵充饥,一边亲自带人四处筹银。 公良容若知道这一战的关键,他又何尝不知。此战,一定要赢! 吴国和夏国联军发现宋国军队粮草短缺之后,知道这是一举击败宋国的大好时机,当即发起猛烈的攻击,被宋国军队用天覆阵挡了下来。 做为《风后八阵兵法图》的主阵之一,天覆阵精妙无比,吴国和夏国联军的阵法师日夜拆解,却始终无法破解半分。 悍不畏死的士气与天覆阵,助他们一次又一次挡下吴国和夏国联军的疯狂袭击。最终,北境的一个大户人家供给了一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没有一个百姓会希望自己的国家军队战败,国破家亡。在了解公良语止的难处后,纷纷送粮过来。有一些自家粮食不多的,也都尽量匀出来一些给他们,希望为北境之战出一份绵薄之力。 还有一些富户,除了捐赠自家粮仓的存粮之外,还花钱去外地收购粮食,并以最快的速度运过来。 在众多北境百姓的襄助下,粮草之困得以暂解。与此同时,暗夜营众人趁夜偷袭吴国和夏国联军后方,在付出数条性命的代价后,烧了他们的粮仓,令他们也陷入断粮的困境。 虽然吴国国内存粮丰富,但他们战线拉的太长,一时之间补给难以接上。公良语止抓住他们军心不稳的机会,全力进攻,在将近半个月的交战后,终于大败吴国和夏国联军,杀敌近万,俘虏多达七万,余者皆逃入吴国境内。 整整四个月的浴血厮杀,终于还北境百姓一个安宁。公良语止也因这一战成名,成为北境乃至整个宋国百姓争相称颂的战神。 当宋国得胜的消息传回开封时,公良容若气的几乎要呕出血来。他断了增援甚至断了粮草,公良语止竟然还是赢了,且赢的如此漂亮。开封城乃至这昭明宫,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讨论这场近乎神迹的战役,所有功劳都让公良语止一个人占了!可恨! 当万太后踏进兴德殿时,地上满是被砸碎的瓷片,一众宫人惶恐的跪在旁边,颤栗不止。莹衣也是垂着头,不敢言语。 万太后稳稳踏过那些瓷碎片,在椅中坐下,淡然道:“皇帝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公良容若忍着心中还未平息的怒气,说道:“母后有所不知,那个贱种赢了北境之战。这会儿已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哀家知道。” 万太后的话令公良容若一怔,不解的道:“母后既是知道,为何……” “为何还能这样平静是吗?”万太后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淡然道:“这一战的结果确实出乎哀家意料之外,但也算不得太坏。” 公良容若冷笑道:“母后可知现在外面的人叫他什么?叫他战神!呵,战神,凭他也配!” 万太后微微一笑,说道:“亲王也好,战神也罢,他仍然是你的臣子。岂不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公良容若闻言,凝声道:“可他现在声望正盛,恐怕……” “声望从来不算什么,真正麻烦的是他手里的兵权。所以他一回京,皇帝就要立刻收回他手里的兵权,他若不肯……陈氏那些人,可不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吗?” 在她的言语下,公良容若渐渐平静下来,迟疑道:“儿臣只担心,他知道兵权是自己的护身符,宁可坐视陈氏等人死去,也不愿交出。” “他若有这样狠的心肠,早已成大事,哪里会等到现在。”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皇帝尽管放心。” 公良容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希望一切如母后所言。” 万太后笑了笑,转而道:“除了陈氏与小顺子,叶雪梅与高雪柳这两颗闲置许久的棋子也该动一动了。尤其是高雪柳腹中的孩子” 一听这话,公良容若当即蹙眉道:“高雪柳倒还好说,叶雪梅却是一直躲在老七府里不出来。除非硬闯,否则……” 万太后闻言,摇头道:“皇帝向来以孝道为先,穆王府有先帝亲赐的圣旨,若然硬闯,岂非不敬先帝,万万不可。” 公良容若很是不解,这时,一旁莹衣听了,试探道:“太后,可是要请供奉出手?” “不必如此麻烦。叶雪梅能将老五推到今日这一步,可见她有多么聪明。她应该最清楚兵权对老五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保老五兵权在手。” 公良容若嗤笑道:“自身都难保,还怎么保那个贱种的兵权?可笑至极!” 万太后却道:“是吗?为何哀家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她的话令公良容若大为愕然,“母后何出此言?” “皇帝尽管已经知道叶雪梅之能,却还是低估了她,若是再给此女两年时间,兴德殿这个位置,恐怕真要易主了。” 公良容若有些尴尬的道:“儿臣并没有小觑她的意思。但说到底,她只是一介女流,无权无势,如何能够左右兵权?” 万太后凉声道:“凭她一人,自是不能,但老七呢?老二与老六呢?皇帝把他们几个都给忘了?” 公良容若这次终于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凝声道:“母后是说,叶雪梅会去找这些人?” 万太后没有回答,只是徐声道:“那么多亲王郡王联合在一起,要保老五兵权,皇帝该当如何?” 公良容若默认不语,他虽贵为天子,权倾天下,但并不见得可以为所欲为。若老七他们真的联合上奏,要保公良语止兵权,事情将会变得很棘手。 “哀家想了很久,这是当下唯一可以保住老五兵权的法子。所以叶雪梅一定会去做这件事情。” 公良容若冷笑道:“老七也就罢了,她凭什么以为老二老六他们几个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倒戈相向,帮着老五与朕为敌?简直是异想天开。” 万太后微微一笑,“是否异想天开不要紧,要紧的是她会离开穆王府,这就足够了。” 莹衣犹豫道:“太后说她聪明过人,奴婢担心她会猜到咱们的计划,从而躲在穆王府不出。” “只要她不想老五死,就算明知前路危险,也一定会踏出穆王府。毕竟老七担不起那么大的事。莹衣,从今日起,你派人日夜监视穆王府,只要叶雪梅一踏出府门,就立刻将她擒住带回,不得有误!” “奴婢谨遵太后懿旨!”在莹衣离去后,万太后对公良容若道:“虽说公良语止拒不交出兵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儿臣明白。如今城内外共有士兵将近三十万,到时候以城墙为据守之处,足以应对。” 万太后颔首道:“他们粮草不足,在攻城战中最是吃亏,拖上十天半月,不战也败。” 当夜,一顶小轿自穆王府后门悄然抬出,天琴阁的人暗中尾随,在离穆王府一段路后,现身拦截,吓得那些轿夫四散而逃。而他们也未去追,毕竟上头指名要的,是轿里那个人。 当轿帘被掀开时,所有人都傻了眼,里面是空的,哪里有半分叶雪梅的影子。其中一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不好,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 想再抓那几名轿夫来问,已是来不及,只能匆匆赶回穆王府,继续藏身暗中监视。既然穆王府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将他们调离,那么叶雪梅一定是趁此机会离开了穆王府。有去必有回,只要她一回来,就立刻动手抓捕。 他们猜测的没错,叶雪梅确实是离开了穆王府,而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在信王过世后,诸王中势力最大的燕王府。 管家奉上茶,朝等在正堂的公良延庆二人躬身道:“请王爷与姑娘稍后,王爷很快就来。” “知道了。”在打发管家离去后,公良延庆侧了身子,朝一旁的叶雪梅道:“姑娘你当真有把握说服二哥?” 叶雪梅微笑道:“七王不信我?” “当然不是,只是……”公良延庆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下人,压低了声音道:“咱们现在可是要劝他与皇兄作对,随时会招来杀身之祸。二哥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他能答应吗?” 还未等叶雪梅回答,穿着赤色缂金长袍的燕王大步走了进来。今夜的风很大,吹起他的袍角猎猎飞舞。 公良延庆笑着迎上去,拱手行礼,“深夜叨扰,还请二哥勿要见怪。” 燕王热情的道:“老七肯来叨扰,我这个做二哥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见怪。” 在扶起公良延庆后,他望向屈膝行礼的叶雪梅,神色一变,“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带她过来,你就不怕让禁军看到?” 他听到管家来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公良容若为了抓捕叶雪梅动用禁军围困穆王府的事情,在开封城传的沸沸扬扬,要不是有先帝的圣旨,早就冲进去抓人了。 “二哥不用担心,我们既然站在这里,自然有办法避过禁军。” “也是。”燕王点点头,在椅中坐下,看着公良延庆道:“老七你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更何况还把叶才人带来了。说吧,什么事?”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哥,确实是有一些小事要请二哥帮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似是不经意的扫过了那几个站立一旁的随从。 燕王会意,便对下人们道:“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没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待正堂只剩下他们几人后,燕王开口道:“好了,现在这里没外人了,老七你说吧。只要是二哥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那就先谢过二哥了。”公良延庆笑施一礼,随即道:“五哥得胜归来一事,想必二哥已经听说了。” 燕王笑笑道:“是呀!这次老五立下不世战功,陛下定会重赏于他。说不定他会是咱们这群兄弟当中,第一个得到世袭罔替殊荣的人。” 公良延庆也跟着笑了笑,道:“二哥,我是诚心来与你商量事情的,你怎么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被他当面这么一刺,燕王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 公良延庆回道:“五哥虽然立下了不世战功,但在开封城等待他的,却是刀光剑影,甚至……杀身之祸!” 燕王脸色一沉,不自在的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若你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恕我不奉陪。”说罢,他起身欲走,叶雪梅却在这时唤道:“请王爷留步!” 燕王收住起势,漠然道:“还有什么事?”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七王刚才那番话虽说直接了一些,却没有错。五殿下在北境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可这战功,于他而言,却如催命符一般。如今开封城内,所有与五殿下有关的人,几乎都被陛下控制,连陈太妃也不例外。” 燕王默然片刻,道:“就算真是这样,与我又有何关系?”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五殿下一踏进京郊,陛下就会要求他卸下兵权。一旦交出兵权,五殿下必死无疑。五王与您虽非一母所生,却也是同胞兄弟。我希望燕王可以替五王作保,让他保留兵权。” “保留兵权?”这句话落在燕王耳中,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笑了几声后,讽刺的道:“想是叶才人在后宫待得久了,不知这前朝兵权之事,才说出了如此荒诞不羁的话来。”顿了顿,他挥手道:“看在老七的面子上,刚才那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们走吧。” 叶雪梅面色平静的继续道:“吴国虽然退兵,北境恢复安宁,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夏国和赫舍也是虎视眈眈,诸国包围下的宋国,并不安宁。五王此次出征,与将士出生入死,深得军心,若由他继续执掌这十几万大军,必然能震慑诸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对宋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燕王轻哼一声,“你这话该对陛下去说,他才是能够决定老五是否继续执掌兵权的那个人。与我说那么多作甚?” “五王已经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又怎么会允许五王继续执掌兵权?只能依靠王爷您。” 燕王盯了她片刻,冷声道:“姑娘找错人了,本王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至于老五……祸是他闯出来的,这后果自然得由他自己承担。” 见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推了这件事,公良延庆心中恼怒,“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二哥就当真一点情分都不讲?” 燕王并未因他的话有所内疚,淡然道:“不是我不肯念,而是无能为力。” 第165章 假意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你……”公良延庆正要发火,突然间手腕上微微一紧,原来是叶雪梅,正朝着他摇头。 除了公良语止外,他最信服的人就是叶雪梅,无奈之下,只得强行咽下嘴边的话,坐回椅中生着闷气。 在稳住公良延庆后,叶雪梅轻声道:“王爷可还记得信王是怎么死的吗?” 燕王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间问这个,回道:“当然记得,是溺水而亡。” “没错。可是五殿下告诉我,信王精通水性,曾一个人游过江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跌落河中就溺水身亡?” 燕王目光一颤,别过头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或许是老五记错了。” 叶雪梅轻叹一声,回道:“信王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不想他继续活着。现在这个人同样不想五殿下活着,但……五王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在燕王逐渐苍白的脸色中,她继续道:“不是,在那个人眼里,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帝位的人都应该死。信王如是,五王如是,燕王您……亦如是!” 在她说完这些话后,燕王心中一泠,随即喝道:“大胆女子,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诋毁陛下。” “王爷不妨再仔细想一想,信王的子嗣妻妾至今还有几个活着?自尽的,病死的,意外而死的,短短一年多,几乎全部死尽。究竟是天不容信王一脉,还是陛下……” 燕王听得浑身冰冷,忍不住打断她,“够了,别再说了。” “我可以不说,但陛下的杀戮不会停止。王爷真想看到这好好的王府变成人间炼狱吗?” 燕王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许久后,他颓然跌坐在椅中,眼里充斥着迷茫的挣扎。 “事到如今,王爷想要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了,想要保住性命,保住这燕王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联手对抗陛下。” 燕王怔怔看着她,苦笑道:“你以为凭老五手里那十几万士兵就可以与他抗衡吗?简直是天真。宋国拥兵百万,除去那些,陛下手里差不多还有七八十万,老五根本不是对手。” 憋了半天的公良延庆冷哼道:“吴国和夏国联军近四十万兵力,结果还不是被打得落荒而逃。七八十万又怎样?我就不相信打不赢!” 燕王连连摇头,“总之……” “调兵需要时间,依我估算,陛下这会儿手里至多只有三十万军队。以五王的兵力,再加上天覆阵,胜算至少有六成。” 燕王嗤声道:“你别以为我不懂阵法,天覆阵是不错,但前提是两军正面交锋。现在是攻城战,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叶雪梅回道:“王爷说的不错,天覆阵确实在攻城战中发挥不了作用,但……”她扬起眼眸,浅笑盈盈的道:“谁告诉王爷,我只懂得一个天覆阵?” 燕王一怔,随即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你说什么?天覆阵是你所创?” 容香在一旁得意的道:“你说的没错,三才阵,天覆阵皆出自我家姑娘之手。” 虽然容香说的信誓旦旦,燕王仍是一脸怀疑的盯着叶雪梅,“此话当真?” 叶雪梅笑了笑,轻声念道:“天阵十六,外方内圆,四为风扬,其形象天,为阵之主,为兵之先。善用三军,期形不偏。此为天覆阵之阵意。” “竟然……真的是你。”燕王一直以为叶雪梅只是以美色著称罢了,不曾想竟然还是一位阵法大家。 “攻城虽不同于两军正面交锋,但还是有阵法可依,凭借阵法,七日之内,定可攻下开封城!” “七日?”燕王睁大眼睛,仍旧不敢相信,“你可知开封城城墙厚多少,高多少?昔年先祖在位时,赫舍曾兵临城下,围攻了整整一个月,硬是没打下来。你现在说七日攻下开封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叶雪梅淡然道:“吴国和赫舍两军会合,五王被断增援及后来粮草被劫之时,王爷可有想过五王会赢?” 燕王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既有这样的能耐与把握,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虽然可以攻破开封城,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随之而来的还有开封大乱,生灵涂炭,百姓家破人亡。这不是五王所愿见到的,所以我来找王爷,就是希望王爷可以助五王共成大业!” 燕王的手不断地颤抖着,指着叶雪梅等人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公良延庆拨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二哥你没想过?” 燕王被他一言戳中心底最深的秘密,顿时神色大慌,颤声道:“你不要胡说,我怎么会……” “好了!”公良延庆打断了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必再遮遮掩掩呢?摆在咱们面前的就两条路,站在皇兄一边等死,或者助五哥成就大业。五哥那个性子你我都知道,外冷内热,重情重义,可比皇兄仁厚多了。他若登基,是断然不会亏待你我的。”说罢,他眼珠微微一转,又道:“不妨再告诉二哥一件事情,在来这里之前,我与姑娘去见过九弟,他可比你果断多了,也更懂得‘审时度势’这四个字。” 燕王神色一震,“你是说老九答应了?” 叶雪梅朝公良延庆投去赞赏的目光,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谎话,分量可想而知。 “当然。九弟一直是咱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公良延庆面不改色的继续着他的谎言。 燕王面色变幻不定,这个选择关乎到身家性命,实在不敢不慎重。 见他迟迟不说话,公良延庆朝叶雪梅使了个眼色,故意道:“姑娘,既然二哥不乐意,咱们就别勉强他了,去六哥那里吧。” 容香也瞧见了他使来的眼色,忍住笑道:“奴婢听说六王与七王关系一向不错,您开口,这六王他一定会同意。” “可不是嘛!我还有其他兄弟呢,这人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听着他们两个在那里一唱一和,叶雪梅心中好笑,暗自摇了摇头,起身道:“既是这样,那我们走吧。” 燕王并没有料到这是他们的计策,以为真的要走,赶紧道:“姑娘且慢,我……我这不是正在考虑吗?容我再想一想。”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狠了狠心,道:“好!这件事我应下了!” 叶雪梅压下心中的欢喜,浅施一礼,微笑道:“王爷必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希望如此。”燕王一脸苦笑,他心里除了忐忑之外,还有几分无奈。论资排辈,公良容若退位后,理应他坐兴德殿的位置,现在却被出身位序都排在他后面的公良语止抢了去,实在不甘心。可谁让公良语止手中有兵,又有公良延庆以及叶雪梅支持,他就算再不甘,也无可奈何。 离开燕王府时,已将近三更,天上更是淅淅沥沥下了雨来。公良延庆撑开伞替叶雪梅挡住纷落的雨珠,“天色太晚,不如我们明夜再去六哥他们的府邸吧。” 叶雪梅道:“七王以为,明夜我们还有机会出来吗?” 公良延庆回道:“明夜我们再换个法子引开禁军与天琴阁的那些人就是了,姑娘不必担心。” “宋帝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一旦我出现在穆王府附近,他们必会不顾一切的抓捕,而七王你,是不能阻拦的。” “我在城里还有几处宅子,不如去哪里暂且避一避,只要五哥回来就没事了。” 叶雪梅淡淡一笑,“以宋帝与万太后的心思,怎会想不到这一点。自我踏出穆王府的那一刻起,开封城中就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听得这话,公良延庆大急,“姑娘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我也好另做打算。” 叶雪梅摇头,唇角漫上一缕悲凉的笑容,“没有什么可打算的,摆在咱们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公良延庆执伞的手一颤,“可……姑娘你怎么办?” “七王不必担心,在宁王回来之前,他们绝不会杀我。” “可是……”不等公良延庆说下去,她打断道:“好了,咱们去见六王吧,别浪费了这一夜时间。” 公良延庆无奈的点点头,陪着她往六王那里行去。有了燕王这个先例在,后面的劝说要顺坦许多。在天边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他们已经说服了包括燕王在内的三位亲王,两位郡王,都答应到时候力保公良语止不卸兵权。 在他们离开又一座王府时,与得到消息前来抓捕叶雪梅的张统领迎面相遇。张华眼眸微眯,盯着公良延庆阴沉道:“七王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叶才人在哪里吗?怎么这会儿却与她在一起?” 公良延庆道:“听张统领这意思,是说本王撒谎吗?” 张华扯着唇角回道:“卑职岂敢,只是待会儿回宫复命,陛下问起,卑职不知该怎么回答,所以斗胆一问,还请七王见谅。” 公良延庆盯着他半晌,忽然一笑,“张统领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皇兄如此倚重你。” “七王过奖!”张华对着他拱了拱手。 “本王过来拜会恪王叔,哪知出来的时候,碰巧遇上叶才人,本王想着他是皇兄要的人,就想着带去昭明宫交给皇兄。既然张统领来了,那就交给你了,省的本王来回奔波。” “原来如此。”张华虚虚笑着,他自是知道公良延庆在说谎,但无凭无据,他也没有办法。 “话说话来,张统领怎么也在这里?” 张华道:“卑职收到消息,说叶才人在此出现,故而带人来看看,还真是没错,拖了这么多日,总算可以向陛下交差了。”说罢,他对身边的禁军道:“去,把人带过来。” 看到禁军粗鲁的将叶雪梅二人拉过去,公良延庆淡漠的表情下,是身后拼命攥住的双手,他怕自己稍一松开,就会忍不住上前夺人。 五哥离开之前,一再叮嘱他要照顾好叶雪梅,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公良容若的人带走。若是最后平安尚好,否则他真是没脸再见五哥了。 见公良延庆没有异动,张华缓缓松开握在刀柄上的手,拱手道:“卑职告辞!” 在他们离去后,公良延庆也一脸阴沉的往穆王府走去。与其在这里懊恼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筹谋,看怎么把人救出来。 张华押着叶雪梅与容香一路走到禁军营中,交由一队禁军看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走进来,对叶雪梅道:“陛下要见你,走吧!” 一听这话,容香当即道:“我也要去!” 张华盯着她,眼中透出一丝狠厉,“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待着去!” 容香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坚持道:“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华冷笑道:“还挺有胆色的嘛!可惜呀,这里可没人保你,再敢多嘴,让你尝尝皮鞭加身的滋味。” 叶雪梅拍了拍容香的手,安慰道:“只是去见一见陛下罢了,很快就能回来,没事的。” “可是……”容香瞅了一眼张华,一个劲的摇头。 叶雪梅知道她的心思,温言道:“当年夏国那么凶险,我不也平平安安的闯出来了吗?放心吧!”说完这句话,她拂开了容香的手,对张华道:“我们走吧。” 容香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件事,只好目送她离开。 张华在御书房门前停下脚步,“陛下就在里面,进去吧。” 叶雪梅点点头,推开厚重的殿门走了进去。公良容若听到脚步声,自御案后抬起头来,待看到是叶雪梅后,展颜欢笑道:“你来了?” 叶雪梅淡淡一笑,屈膝道:“是,如陛下所愿。” “如朕所愿……”公良容若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下一刻,已然笑道:“多日不见,姑娘还好吗?” “承陛下记挂,我很好。”叶雪梅目光微微一转,心中升起几丝疑惑。奇怪,怎么不见小顺子?他不是从不离公良容若身边的吗?难道…… 公良容若长眉微挑,起身走到她身边,似笑非笑的道:“姑娘可是在找小顺子?” 叶雪梅心中一惊,却仍旧不动声色的道:“我不明白陛下之意。” 公良容若淡然一笑,“姑娘冰雪聪明,又岂会不明白。”说罢,他摇头叹息,“朕自问对小顺子,对老五老七他们一直不薄,不曾想他们竟然狼子野心,这会儿更是联起手来对付朕,想要夺朕的帝位,实在令朕失望。” 果然出事了…… 叶雪梅在心里叹息一声,漠然道:“是当真不薄还是别有用心,陛下心中最是清楚不过。” 公良容若眸光一寒,随即很快恢复了温和之色,“看来姑娘对朕误解甚深。”停顿片刻,他道:“其实朕一直想与姑娘好好说话,无奈被小顺子这个吃里扒外的贼子阻挠,直至今日才见到姑娘。” “顺总管……怎么了?”几经斟酌,叶雪梅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姑娘放心,朕暂时还不会要他的性命。”在示意叶雪梅坐下后,公良容若接过宫人端来的茶,亲自递给她,“这是采自雪山顶的雪莲花茶,有舒经活血的功效,最适合女子饮用。” “多谢陛下。”叶雪梅接过茶盏却不饮,“陛下特意召我过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饮茶那么简单。” 公良容若浅浅的笑了笑,“倒也没什么,朕只是想不明白,姑娘为何会选择辅佐老五,只因为他救过你性命吗?” 叶雪梅举目迎向他,缓缓道:“若我不助宁王,不出三年,他必遭陛下杀手。” 公良容若淡然道:“那是他咎由自取,明明无才无德,却妄想帝位,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叶雪梅摇头道:“论才,五王并不输陛下,论德,五王仁义心肠,赏罚分明,更在陛下之上。” 公良容若脸颊微微一抽,冷眸道:“姑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以为,今日宋国不定,根源在宁王,却不知,这一切,皆是陛下一手所为。” “哦?”公良容若冷声道:“朕洗耳恭听。” “若陛下朕听得进去,又何至于如此。民与民同心,则家安之;君与民同心,则国兴之。宋国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昌盛,就是因为历代宋国皇帝与民同心,将民心民意摆在第一位,忧民之忧,乐民之乐。可是到了陛下这里,却是高高凌驾于百姓之上,在陛下眼里,百姓只是供您驱策的蝼蚁,根本就不会也不屑在意他们的喜怒哀乐。不止是百姓,就连您的手足兄弟也不例外。信王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如此心狠手辣,难怪明帝不肯将暗夜营传给你。” 公良容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指责,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叶雪梅淡然道:“陛下与太后所做作为,早已是天怒人怨,我不过是将实情说出来罢了。” 她的话令公良容若脸色越发难看,寒声道:“朕不管你什么实情,朕只知道,只要老五死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朕是一个惜才之人,只要你归顺于朕,过往之事一笔勾销。朕还可以答应你,覆灭夏国,帮你报仇!” 夏光蓬勃灿烂,穿过薄薄的窗纸照在公良容若的脸上,明暗交错之间,犹如一半阳间一半阴世,说不出的诡异。 叶雪梅轻轻一笑,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谎言,“只怕江山一统之日,就是我命丧黄泉之时,又何来的报仇?陛下不必白费心机,我此生,只会辅佐一人,那就是宁王。” “只辅佐老五一人是吗?那看来……老五是非死不可了!”汹涌澎湃的杀意从公良容若的话里透出来,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甚至嫉妒过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是他一直以来看不起的公良语止。 叶雪梅随手折了一朵供在花瓶中的木槿,递到公良容若身前,“花开花落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无论陛下今夏如何攀折,来年都会再长出一样的花来。这是天地间永恒不变的规律,纵使陛下为天子,也无法改变。” 公良容若挥手将她递来的花拂落在地,冷笑道:“谁说改变不了,只要将那根茎拔出来一把火烧了,莫说来年,就是再过百年千年,也休想长出花来。” “陛下自以为刨土毁根就可永绝后患,殊不知在此之前,种子就已经飞去别处,重新生根发芽,开出比今夏更灿烂的花朵,到时候又该如何?” 公良容若冷哼道:“那就把所有木槿都刨出来烧了,朕看它还怎么开花!” 叶雪梅轻声叹息,“陛下从来都是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难怪明帝不愿将江山交给你。” 她几次三番的用这话刺他,令他很是恼怒,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怒气后,他道:“朕再问你一次,归顺于否?” 叶雪梅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坚定,“无论陛下问百次千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我此生只助宁王一人!” “啪”一声,公良容若狠狠的掴了她一掌,“不知好歹的贱人!” 他的力道很大,令她当场摔倒在地。他上前嵌住她的下巴,阴冷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叶雪梅看着他冷笑道:“在除掉五王之前,陛下怎么舍得杀我。” 公良容若气极,走到御案前,捧起一叠奏折当头往她身上砸去,恨声道:“朕自登基以来,每日阅看的奏折是这里的数倍,六部十三道,二十七省一百一十二府,朕都了如指掌。为了这个江山,这个天下,朕付出了所有心血。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在父皇眼里,朕都不配做这个皇帝,为什么?” 叶雪梅抹去唇角渗出的鲜血,自地上站起来,迎着他怨恨的目光,缓缓道:“陛下扪心自问,你所做的这些,真是为了宋国江山吗?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与万氏一族的利益。为了这些,你什么都可以牺牲,就像之前追随五王出征的那十几万将士。当他们为宋国殊死征战的时候,你呢?在做什么?断援断粮,一步步将他们往死路上逼。若非五王坚毅刚强,不肯放弃,那十几万活生生的人早已成为战场上的一堆白骨。无数人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这样的你,怎配为宋国皇帝!” 公良容若恼羞成怒,再次抬起手向她打去,“朕配不配为宋国皇帝,轮不到你来评论!” 这一次,叶雪梅忍着眩晕,勉强站稳身子,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陛下好自为之!” 公良容若盯了她片刻,拍了拍掌,一抹绿色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莹衣,“陛下有何吩咐?” 公良容若冷声道:“把她押下去,单独关押起来,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见她!” 莹衣回道:“是!陛下!”说完后,便让一旁的内侍将叶雪梅押了下去。 在叶雪梅离去后,莹衣跪地道:“陛下,暂时只查到了他们昨夜去了燕王与恪老王爷的府邸。是奴婢疏忽,没想到他们竟能避开禁军与奴婢派去的人。请陛下责罚!” “罢了!”公良容若摆了摆手,冷声道:“她想凭那几个人制约朕,简直是痴心妄想!”顿了顿,他道:“派人监视京中各处府邸,凡有异动,立刻回报。朕要借这次机会,除去所有不忠于朕之人!” 莹衣连忙应声,“奴婢遵旨!” 在开封城暗潮涌动,危机四伏之时,在离城百余里之处,一支十几万人的大军正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他们正是前不久大败吴国夏国联军,班师回朝的宋国军队。 这会儿正是盛夏时分,明晃晃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照落下来,夏蝉在被烤蔫的树上嘶声力竭的叫着。 烈日炎炎下,每一个士兵都汗流浃背,但没有一个人喊累喊热,安静的走着。这支庞大的队伍,除了脚步声与马蹄声,再没有半点声音,可见军纪之严。黄昏时分,前面传来军令,命大军原地安营扎寨,在此修整过夜。 这时,正在帐篷外面修整的弥囚听到一阵熟悉的“咕咕”声,抬眼望去,只见夕阳西下,一只白鸽越过归巢的鸟群,往这边飞来。 弥囚叩指唇下,吹出一声清脆的哨响,白鸽听到,立刻往他这边飞来,盘旋数圈后,落在他肩上。 弥囚解下系在白鸽脚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色顿时大变,赶紧来到宁王的营帐中,“王爷,出事了!” 正在与影囚议事的公良语止抬起头,“怎么了?”四个余月的艰苦征战令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气质也有了极大的变化。若说以前的公良语止只是一柄用寒冰打造的利剑,那么现在,就是一把看似无华,实则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 “王爷您看。”弥囚将攥在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公良语止看过后,脸色阴沉如铁,“身为宋国皇帝,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影囚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后,问道:“可要卑职带人入京,救出太妃与姑娘?” 公良语止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许久后,他缓缓松开手,沉声道:“他既知你们为我所用,必会做好防备。” 影囚带着一丝傲气道:“禁军人数虽多,但还挡不住卑职等人!” “我知道你们不惧禁军,但他的手段又岂会只有一个禁军。”公良语止眼底有着深深地忌惮。这次与吴国夏国联军交战,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真正明白了公良容若的冷酷无情。 “就像这个……”他敲了敲摆在案上的纸条,“如果皇兄真要封锁消息,老七这封信根本送不到咱们手里,可他没有。也就是说……他有意引你们去!” 在一场又一场或明或暗的生死交战中,公良语止的心思远比以前周密谨慎,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 他的话令影囚沉默了下来。见他们不说话,弥囚忍不住道:“可若是不去救,陛下到时候用太妃与姑娘的性命逼王爷交出兵权,那该怎么办?” 公良语止沉默良久后,说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加速行军,三日之内,必赶到十里谷。” 影囚一怔,诧异道:“十里谷?那不是粮草被劫的地方吗?去那里做什么?” 公良语止冷笑道:“你我都知道,所谓粮草被劫,不过是皇兄自编自导的一场戏罢了。这会儿粮草正好端端的藏在某个地方呢。” “这个卑职自是知道,但……”话说到一半,影囚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王爷想找到那批被藏起来的粮草?” “不错。”烛光倒映在公良语止双眸中,化作两簇小小的火苗,“那批粮草数量巨大,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可偏偏它们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说是为什么?” 影囚略一凝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陛下根本没有运走粮草,而是将它们藏在十里谷中。” “不错,只要找到被藏起来的粮草,我们就有了与皇兄谈条件的资格。他懂得威胁我,我又何尝不懂得。” 公良语止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大军于翌日清晨加快速度进发,于第三日晌午时分抵达十里谷,并在那里逗留了三日,才前往开封城。而这三日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公良语止自己最清楚。 六月二十三日,大军抵达紧闭的开封城外。等候半晌,禁军统领张华与平阳王并肩走了出来,而张华更是满面笑容的朝马背上的公良语止拱手,“王爷大败吴国夏国两国,立下不世战功,实在可喜可贺。下官刚才一路过来,这开封城中的百姓可都在称赞王爷呢!” 公良容若并未在意他的恭维,只是淡淡道:“本王既然奉命出征,自该如此。” “王爷谦虚了。”张华笑了笑,自身后一名禁军手里取过圣旨,肃声道:“陛下有旨,请宁王接旨!” 公良语止盯了那道黄绫盘龙圣旨片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公良语止接旨!”在他跪下的那一刻,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亦连绵跪下。 望着这十几万大军,平阳王神色异常凝重,他们哪里是在跪拜圣旨,分明是在跪拜公良语止。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公良语止肯交出兵符,他恐怕也无法完全控制住这些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士同心同德,共逐吴夏虎狼,护我北境安宁,扬我宋国之威,朕心甚悦。所有有功将领官升两级,士兵每人赏银三十两,锦缎十匹。阵亡将士另行抚恤,以犒三军。此战之中,宁王居功至伟,当重重封赏,着令宁王入京受封,大军交由平阳王统领。钦此!” 在公良语止接过圣旨后,张华微笑道:“那就请宁王将兵符交给平阳王,随卑职入京受封。” 公良语止此时道:“想要本王交出兵符,就请陛下亲自来见,只凭这道圣旨还不够分量。” 张华脸色微微一变,还未说话,平阳王已是厉喝道:“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公良语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为了迫我交出兵权,他不是早就做足了准备吗?又何惧见这一面。” “满口胡言!”平阳王呵斥道:“身为臣子,当朝见陛下,哪里有让陛下来见你的道理。速速交出兵符,随张统领入京见驾,莫要铸成大错。” “岳父不必多费唇舌,兵符我是绝对不会交的。”一旦交出兵权,不止他,母妃与叶雪梅都会死。 平阳王沉声道:“你既还知道我是你岳父,就该明白抗旨不尊是何等罪状。不要忘了,无论你立下怎样的战功,始终都是臣子。” 公良语止冷声道:“要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张华阴恻恻的道:“陛下是不会来见你的,不过……卑职倒是可以带几个人来见见王爷。” 公良语止扫了他一眼,对弥囚道:“让他们把东西拿来。” “是。”弥囚答应一声,往后走去。过了一会儿,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过来,扔下时,几粒白米自角落里漏了出来。 看到那个打着户部标记的麻袋,平阳王脸色大变,骇然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良语止漠然道:“这样的粮袋我还有许多,若岳父不想天下人知道陛下都做了些什么,就请将我的话带给陛下。我在此恭候圣驾。” 平阳王与公良语止对视半晌,缓缓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不错!” “若没有半点长进,我又岂能站在这里与岳父你说话。” 平阳王心中恼怒,却又不便发作,重重哼了一声,“那就请宁王在此稍等,本王这就入宫禀明陛下!”说罢,他一拂袖子,怒气冲冲的往城门行去。不明就里的张华赶紧跟了上去。 两匹红鬃烈马一路飞扬,载着平阳王与张华二人一路疾奔来到昭明宫。御书房中,公良容若正在缓缓饮着茶,莹衣在一旁打扇,清风阵阵。 看到他们进来,公良容若微微仰头,“他不肯交出兵符?” 张华回道:“是。宁王自持战功,极是狂妄,不仅抗旨不尊,还说……要陛下您亲自去城外相见!” “哦?”公良容若轻声笑了笑,“去了北境几个月,这脾气还真是长了许多。”说罢,他眼眸一转,“莹衣。” 莹衣停下手中的动作,恭声道:“奴婢在。” “带上陈氏与高雪柳,随他们走一趟吧。若宁王还是这样倔强不服管教,就让他自己选,是要哪一个先死。” “奴婢遵命。”莹衣正要离开,平阳王开口道:“且慢。” 公良容若眉头微微一蹙,“怎么,还有事情?” 平阳王叹了口气,道:“只怕这次,陛下真得亲自走一趟了。十里谷那批粮草,已是落在了宁王手中。”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公良容若自宝座中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平阳王,“此话当真?” “臣岂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刚才在城外,宁王命士兵取来一袋装满白米的麻袋,上面清清楚楚的打着户部标记。他们之前带去的粮草早已消耗殆尽,现在这一袋,只能是从十里谷得来。” 公良容若面色阴沉如铁,下一刻目光落在莹衣身上。莹衣被他盯的浑身发寒,连忙跪下,战战兢兢的道:“奴婢遵照陛下吩咐,将那批粮草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实在不知宁王是如何找到的。” “没用的东西。”公良容若狠狠骂了一句,继而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怒火,向平阳王道:“会不会是他虚张声势?” “有这个可能,但万一是真的,一旦传扬出去,对陛下大为不利。” 公良容若冷笑道:“所以这一趟,朕是非走不可了吗?” 平阳王低头不语,过了片刻,公良容若道:“摆驾,朕要出宫!另外,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集结,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开封城风起云涌,近千名禁军戒备森严的护着公良容若来到城外。在看到公良容若身影的那一刻,公良语止瞳孔猛地一缩——终于来了。 当站到公良语止面前时,公良容若脸上的冰冷狠绝已是化为重重笑意,“老五,你终于回来了,朕真是好想你。” 好想?好想要他的命吧! 公良语止心中冷笑,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公良容若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公良语止。在他的手碰到公良语止时,双方人马皆无声握住了刀柄,一旦有所不对,立刻就会抽出冰冷锐利的刀身。 “多谢陛下。”尽管隔着薄薄的衣裳,公良语止也能够感觉到公良容若手中的凉意。 公良容若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颔首道:“黑了,也瘦了。想是受了许多苦。”顿了顿,他满面欢愉的道:“你这次立下大功,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臣弟身为皇族之人,理应保家卫国,报销朝廷,不敢受赏。” “有功就该赏,若是你立功朕却不赏,朕岂非成了赏罚不明之人。你出征之前,朕说过,待你凯旋归来,朕必亲自相迎,哪知临出宫之前,地方上递来几封急奏,拖得这会儿才有时间过来。老五你不会怪朕吧?” 公良语止静静听完他虚假的话,拱手道:“陛下日理万机,臣弟岂敢相怪。” “诸兄弟之中,就属你最明白事理,也最能体谅朕。”说罢,他又亲切的道:“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朕能做主的,一定应允。” 第166章 不交兵权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公良语止抬起眼,望着那张笑意满满的脸庞,“臣弟说过,保家卫国,驱逐外敌是臣弟身为宋国子民应尽的本分,不敢求什么赏赐。陛下若非要赏,就请赏臣弟身边人一个平安吧!” 公良容若神色一泠,却依旧笑意不减的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朕的五弟,谁敢害你身边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不等公良语止言语,他已是亲热的挽了他的手,“朕已经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走。” 公良语止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既是这样,陛下不如先将母妃与叶才人交还臣弟。” 公良容若打着哈哈笑道:“入城之后,自然会见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公良语止后退一步,避开他再次来握的手,冷冷道:“只怕臣弟一入城,就会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公良容若笑容一滞,“老五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开玩笑了。” “臣弟说的是玩笑还是实话,陛下最清楚不过。”天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了下来,一团团的乌云在天空中凝聚,遮蔽了正当空的太阳。 公良容若走到他身侧,用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只要你乖乖交出兵符,不与朕作对,她们自不会有事。” “要是臣弟不呢?” 公良容若微微一笑,“你不妨仔细想想,自古以来,哪一个与君王作对的臣子能有好下场?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只要你交出兵符与那批粮草,朕保证,绝不为难你。” “若换做以前,臣弟一定会相信,可现在……”公良语止摇头,眼底有着深深地失望,“兵符也好,粮草也罢,臣弟一样都不会交!” 公良容若瞳孔微缩,望着站在公良语止身后一动不动的十几万大军,倾身在他耳边逐字逐句道:“你以为不交出这十几万大军的兵权,朕就会怕你吗?别忘了,朕手中拥有多于你数倍的大军。你威胁不到开封,更威胁不到朕!” 公良语止淡然一笑,“若真威胁不到,陛下这会儿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公良容若眼角一抽,凉声道:“一阵子没见,老五你这嘴皮子倒是越发厉害了,连朕也说不过你。” “请陛下将母妃与姑娘交还臣弟。”公良语止再一次提出他的要求。 公良容若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眼中有着蚀骨的寒意,忽然间,他扬唇一笑,“只是陈太妃与叶雪梅就够了吗?其他人呢?譬如……小顺子?” 公良语止一怔,反问道:“小顺子?” 公良容若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叹息一声,说道:“朕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如此看重你,不止将暗夜营交给你,还为你特意在朕的身边安排了那样一枚危险的棋子。老五,朕……真是有些嫉妒你!朕一直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也不知道谁是暗夜营的尊者。” 公良语止心中一动,“你说顺总管?” “没错,小顺子就是暗夜营的尊者。” 此言一出,公良语止与暗夜营众人齐齐大惊,小顺子是暗夜营尊者?这……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公良语止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出征之时的场景,当时小顺子替他与公良容若斟酒,而后,他在袖中发现一颗珍珠,里面藏着提醒他公良容若起疑心,不可交还兵权的纸条。当时他就怀疑过小顺子,但觉得不可能,被他否决了,没想到真是小顺子,而且还是那位深藏不露的尊者。 公良容若扫过一张张布满诧异的脸庞,阴声道:“很惊讶是吗?朕也没想到,那么多年来,暗夜营一直威风赫赫,结果到了这一代,尊者竟然是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的讥讽令暗夜营众人恼怒不已。小顺子为宋国,为先帝,忍辱负重净身入宫,到他嘴里却成了一个笑话,实在过分! 弥囚眼底掠过一丝冰冷,一抹幽冷寒光悄然出现在他掌心,下一刻,他突然发难,向离她不足一丈距离的公良容若袭去。 他知道,只要抓住公良容若,就可以逼迫他们交出小顺子与陈太妃等人。 “陛下小心!”莹衣骇然惊呼,她离公良容若最近,急忙就要冲过去救驾,却被影囚挡住,一时之间难以摆脱,心急如焚。 眼见公良容若就要伤在弥囚掌下,突然间一道狂风平地而起,飞沙走石,迷了众人眼睛,令他们无法视物。 星囚和胧囚脸色一变,齐齐挡在公良语止面前,神色异常警惕。平地起风,必有古怪。果不其然,一只手掌借着漫天沙尘的遮掩,往公良语止袭来,被胧囚发现。他冷哼一声,格掌相迎。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只看似轻飘飘的手掌竟然蕴含着千钧之力,他被逼的足足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一时间,胸口气血翻涌,眸中露出惊骇之色。刚才那一掌,他迎的并不仓促,足足用了八成功力,却被弄得如此狼狈,可见对方武功远在他之上。 那人并没有恋战,与胧囚对了一掌后,便迅速后退,消失在漫天沙尘中。 这阵狂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吹起来的沙尘纷纷落地,四周恢复了清明。在得以重新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只见公良容若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而弥囚则倒在地上,嘴角往外渗着鲜血,昏迷不醒。 公良语止连忙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了一些,但气息未断,他松了口气,连忙命人将他抬下去医治。 公良语止站起身,神色戒备的望着公良容若,“想不到陛下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真是让臣弟大开眼界。” “彼此彼此!”公良容若上前,替他拂去落在肩上的尘沙,微笑道:“不过老五,不是朕说你,你真应该好好管管手下人。下一次,可没这么幸运了。”停顿片刻,他又道:“现在可以交出兵符了吗?” “臣弟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兵符与粮草,一样都不会交,陛下不必再白费唇舌。” 公良容若眼底漫出一层寒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他拍了拍手,很快便有禁军押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分别是陈氏,叶雪梅、高雪柳以及小顺子。 公良语止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不动声色的道:“陛下以为这样就可以逼臣弟交出兵权了吗?” “当然,北境一行,虽然让你变了许多,但朕相信,你还没有狠到可以不顾他们性命的地步。” 公良语止暗自攥紧双手,冷声道:“陛下身为宋国天子,却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不觉得可耻吗?” 莹衣冷哼道:“对付你这种狼子野心,拒不交出兵权之人,任何手段都不为过!” “好了!”公良容若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望着公良语止,“老五,朕再问你一次,交还是不交?” 公良语止心中纠结万分,他知道兵权不可交,但……若是不交,母妃他们性命难保。公良容若一贯心狠手辣,是绝对不会顾念什么情分的,他该怎么办? 陈氏望着公良容若,缓缓道:“先帝在天有灵,看到陛下今日所为,必会痛心失望。” 公良容若闻言愠怒道:“若他当年将暗夜营交给朕,就不会有今日之事,这一切都是他当初的决定造成的!” “若非有暗夜营牵制,语止还有诸皇子早已死在陛下手中,又哪里还能活到今日。苦海无边,还望陛下及时回头,莫要执迷不悟。” 公良容若嗤笑道:“朕的事情,不劳太妃担忧。太妃这会儿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陈氏叹息一声,盯着公良语止,说道:“语止,你要记住母妃说的话,就算今日所有人死在你面前,也绝不可交出兵权!” 叶雪梅在一旁跟着说道:“陛下生性凉薄,言而无信,一旦王爷交出兵权,一定会杀了我们所有人。所以王爷,兵权切不可交出!” 高雪柳也点了点头,垂泪道:“对!妾身是生是死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王爷您平安。只是……苦了我们的孩子。”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怕死,可是她清楚自己在公良语止心里的地位。她用孩子做借口,只希望可以得到公良语止一丝怜悯。 “好!”公良容若拍手道:“想不到一个个都不怕死,真是女中豪杰。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了你们。”说罢,他斜了莹衣一眼,“你说,先杀谁为好?” 莹衣略一思忖,浅笑道:“这陈太妃是先帝遗妃,高雪柳是宁王的侧妃,不如从叶才人开始。”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公良容若的话说完后,莹衣自一名禁军腰间抽出长剑,横在叶雪梅颈间,笑吟吟的道:“宁王可是仔细想清楚了,这一剑下去,叶雪梅这位佳人可就香消玉殒了!” 公良语止双手拧的指节发白,强忍住过去救人的冲动,恨声道:“你若敢伤他们,我必与你不死不休。而你私劫粮草,欲置我与十几万将士死地的事情也会被公之于众!” 公良容若眸光微冷,“你在威胁朕?” “臣弟只是将事实告诉陛下,两败俱伤,对陛下并无好处。只要陛下肯放了母妃他们,臣弟在此起誓,终此一生,绝不与陛下争位!” “一句空口白言,就想让朕放了他们。老五,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说罢,他冷笑数声,“行了,废话少说,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出兵权与粮草,要么看着他们死!” 莹衣执剑的手微微用力,一道血痕出现在叶雪梅颈间,看的公良语止心惊不已。难道……真的只能交出兵权? 叶雪梅看出公良语止眼中的犹豫与挣扎,朝他微微摇头。 公良语止知道,公良容若之所以耐着性子与他说这么久,皆是因为忌惮他身后的十几万大军,一旦拱手交出,公良容若将再无忌惮,而他们,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 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挚爱之人死去,实在…… “陛下!” “陛下!” 正在这个时候,几声呼喊自公良容若身后传来,紧接着,数道身影穿过禁军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燕王。 燕王匆匆看了公良语止等人一眼,快步来到公良容若身前,跪下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公良容若眉头一皱,“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吴王身子微微一颤,低头道:“事情紧迫,还是陛下允许臣现在奏禀。”说话间,公良延庆等人也到了,一起跪在燕王身后,要求立刻奏禀。 面对他们的施压,公良容若暗自恼恨,冷声道:“既是这样,你们说就是了,不过……燕王……” 听到他在叫自己,燕王连忙挺了挺背,“臣在。” 公良容若一语双光的道:“说话做事之前多用脑子想想,别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他的话令燕王略有迟疑,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臣既然来了这里,就已经想的很清楚。” 公良容若冷眼望着他,“既是想清楚了,就说吧。” “多谢陛下!”燕王拱手道:“北境虽平,但吴国和夏国两国狼子野心并未灭,只怕很快又会犯我宋国边境。故而臣以为,五弟应该继续执掌北征大军,震慑吴夏两国。” 公良容若扫过跪在信王身后的众人,冷声道:“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吗?” 公良延庆抬眼道:“五哥以不足敌军半数的军队大败敌军,令敌军闻风丧胆。臣弟相信,有五哥执掌大军,吴夏两国断不敢轻易犯境。” 其他王爷也纷纷表态,希望公良语止可以继续保留兵权。 平阳王沉声道:“陛下赐予宁王兵权,是要他保卫北境,如今北境平定,自该交还兵权,岂有继续执掌的道理!” 公良延庆扬眉道:“依平阳王所言,所有统帅凯旋归来之后,都该交还兵权是吗?” “当然!” 公良延庆暗自一笑,“若本王没有记错,平阳王曾经征战归来时,就未曾归还兵权,这该如何解释?” “你!”平阳王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气得通红。 公良容若扬声道:“若朕不答应呢?你们该当如何?” 燕王肃声道:“臣等一心为宋国思虑,没有半分私心。还请陛下以宋国江山为重!” “好一句没有半分私心。”公良容若冷笑着,负手绕着他们几个走了一圈,“为了一个女人的几句话,就赌上身家性命与朕作对,真是蠢得可以!” 安王拱手道:“臣弟岂敢与陛下作对,只是……” 公良容若打断他的话,凉声道:“你们什么心思,朕清楚的很。只是……他的兵权,朕非收不可!” 公良延庆抹去打在脸上的雨水,沉声道:“陛下收五哥兵权,就是要断他生路。不管怎么说,五哥都为宋国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何必赶尽杀绝!” 莹衣接过内监递来的伞替公良容若挡住雨水,冷笑道:“宁王拥兵自重,抗旨不交兵权,到了穆王嘴里,却成了陛下赶尽杀绝,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不赖!” 公良延庆盯着莹衣道:“是谁颠倒黑白,你心里有数。莹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大哥的死,想必也与你脱不了关系。” 公良容若面色一沉,冷声道:“你等立刻退去,朕尚可从轻发落,否则全部与公良语止同罪论处!” 燕王等人听了这句话,正在为难之际,一个苍劲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我呢?陛下也要以同罪论处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影缓步走来,小厮在旁边打着伞,正是明帝那一辈中唯一还活着的兄弟,恪亲王。 公良容若知道叶雪梅去见过他,故而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恪王叔怎么也来了?” “此处这么热闹,臣岂能不来。”恪王有免跪之权,故而只是拱一拱手便算作行礼,“刚才燕王他们的话,臣也听到了,宁王赤胆忠心,有勇有谋,又深得这十几万将士敬重,由他继续执掌大军,对宋国百利而无一害。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反对,甚至……”眸光扫过陈氏等人,带着几分质问道:“拿太妃她们来威胁宁王?” 公良容若微微一笑,“算算年纪,恪王叔今年也有六十了,难怪老眼昏花,将野心看成了忠心!” 恪王脸色一变,“陛下!” “好了!恪王叔一把年纪了,该在府里好生安享晚年才是,又何苦来淌这趟浑水呢!” 恪王盯了他片刻,沉声道:“若臣一定要淌,陛下是否也打算同罪论处?” 公良容若抬头望着天空中划破阴云的银蛇,笑道:“恪王叔既然喜欢,朕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好!”恪王缓缓吐出这个字,喝道:“拿来!” 跟在恪王身后的一名下人闻言,立刻走上前来,打开一直捧在手中的匣子。里面是一根通体金黄色的鞭子,握柄处是赤金打造,雕成盘龙吐珠图案。 恪王缓缓抚着鞭子,带着几分思念之意,“这根金鞭,是先帝亲赐,下可打佞臣,上可打昏君。今日,臣就用先帝所赐的金鞭打醒陛下!” 莹衣身形一动,挡在公良容若身前,“放肆!就算是皇叔,也依旧是臣子,怎敢对陛下无礼!” 穆王冷笑道:“见此金鞭如见先帝,你这小小宫女不仅不行礼,还说三道四,该死!”说罢,他用力一挥鞭子,向莹衣抽去。 莹衣可不会因为“先帝亲赐”这几个字就由着他打,当即冷哼一声,起身上前,想要夺下鞭子,岂料身后之人比她快了一步,那人手臂一转,生生缠住长鞭。 待得看清夺鞭之人,莹衣惊呼一声,“陛下!” 公良容若没有理会她,只是冷冷盯着同样惊骇的恪王,“王叔真以为凭着这么一根破烂鞭子,朕就奈何不了你吗?” 恪王没想到他如此大胆,竟然拦下了鞭子。他又惊又怒,厉喝道:“陛下这是要不敬先帝吗?” “不敬……”公良容若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脸庞微微扭曲,寒声道:“从他欺骗朕,将暗夜营传给老五的那一刻起,就不值得朕再尊敬!” 恪王盯着他,说道:“先帝并没有欺骗陛下,一切根源只因陛下并非先帝心目中的储君。” 公良容若猛然一惊,“当年之事,你也知道?” 恪王颔首道:“不错,宁王才是先帝真正中意的那个人,可惜……他并不能做主。” 燕王等人听了这些他们从不知晓的秘密,无一人不震惊。公良容若并不是父皇真正选定的储君。 “闭嘴!”公良容若满眼通红的盯着恪王,恨声道:“不管他怎么想,总之现在宋国的君主是朕,朕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不可违逆的圣旨。你也好,这根鞭子也罢,都休想阻止朕!” 恪王心头一沉,“所以,陛下非杀了宁王不可?” “不错!”在说完这句话后,公良容若反手夺过莹衣手中的剑,狠狠斩在紧绷的鞭子上。随着一声轻响,鞭子被折成两段。 这一剑,代表公良容若斩断了所有约束与道德伦理,非置公良语止为死地不可! 未等恪王回过神来,公良容若已经将剑抛给了莹衣,冷声道:“莹衣,先去杀了高雪柳!” 高雪柳吓坏了,想要后退,却被人按着肩膀动弹不得,只能朝公良语止投去求救的目光。 “陛下,您真的想要两败俱伤,是吗?”暴雨如注,不断打在公良语止脸上,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还没资格与朕两败俱伤!”公良容若冰冷的目光穿过重重雨帘落在公良语止脸上,“不过是一批粮草罢了,传扬出去,朕顶多被人骂几声,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不同,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母妃,看着你最爱的女人,你的孩子,还有你忠心的部下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在这滂沱大雨下,十几万大军无一躲避,甚至连脚步也不挪动一下,全都淋在那里。他们军纪之严,远胜他底下的军队甚至是身后的禁军。 如果再给公良语止一些时间,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所以今日,公良语止,必须得死! 莹衣执剑,一寸寸逼近高雪柳喉咙,而公良语止却一直没有松口。看来,她注定要成为第一个血洒此处的人。 那么接下来,又会是谁?叶雪梅还是陈氏?亦或者是小顺子? 一切,看似已成定局,再没有还转的余地…… “驾!驾驾!”暴雨之中,一匹快马四蹄飞扬,疾奔而来,溅起道道积水,在距离十几丈远的地方,马背上的人勒住缰绳,大声道:“亳州参将马小平前来拜见!” “哒哒哒!”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又有几匹快马冒雨飞奔而来,同样在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下来。 “雍州参将焦成前来拜见!” “梧州副将白岩前来拜见!” “豫州参将郑世明前来拜见!” ……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暴雨声中响起,此起彼伏。短短功夫,竟是来了十几人之多,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莹衣疑惑的道:“陛下,是您召他们来的吗?” 公良容若神色凝重的道:“朕从未传召过他们!” 莹衣一怔,脸色也变得同样凝重起来。如果不是陛下传召,那么……这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怕来意不善! “终于来了!”燕王轻舒了一口气,自地上站了起来。其他王爷也纷纷起身。 听到这句话,公良容若凝声道:“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燕王回道:“臣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卖尽这张脸面也只请到亳州、雍州和骇州三府的将领,其余州府的将领是六弟和七弟他们请来的,对了,恪王叔也请来许多。”顿了顿,他笑道:“这步棋,陛下没有想到吧?” 公良容若转眸看向叶雪梅,“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对不对?” “陛下猜到我会为了保住宁王兵权而去求见燕王他们,从而派人途中设伏抓捕。但事实上,你并不在意我见到燕王,因为在你看来,他们无兵无势,根本阻止不了你。可是陛下,就算再微不足道的人,也有他的一份能力,何况他们都是身份尊贵的王爷。” 燕王有些得意的接过话,“马大人他们三个,原本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受我提拔才一步步上去,在军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份知遇之恩,他们从来没有一刻忘记!” 公良延庆冷声道:“郑世明几人昔日曾受母后娘家人恩惠,虽然时过境迁,他们却从未忘记这份恩惠。” 其他将领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或是在诸王手下当过差,或是受过提拔,一接到诸王手信就立刻赶来开封城。 恪王请来的人最多,差不多占了一半,他年轻时曾随先帝统兵征战,虽然他现在不统兵,可曾经带过的兵还在,不少人做到参将、副将甚至一府守将。 这是一笔无形却巨大的财富,叶雪梅是第一个发现它们的人。 “原来如此,叶才人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可以辅佐慕容宇登上帝位,实在令朕佩服!佩服!”最后几个字,公良容若说的咬牙切齿。他自幼聪颖过人,一向在众皇子当中,出类拔萃,又有万太后这个母亲,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被人逼到过这样的地步。他心中既悔又恨,恨叶雪梅的欺骗,悔自己当日一时不慎看走了眼,从而给自己招来大患。 在他们说话之时,各地赶来的将领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足有三十余人,这样的人数看似微不足道,却令公良容若不敢妄动。 一个副将至少也能调动七八千人,三十人,差不多就有二十几万士兵,更不要说当中还有几个可以调动整个州府兵力的守将。 这些人手里握着的兵马,加上公良语止的十几万大军,足足是宋国的一半兵力,一旦打起来,就算勉强得胜,宋国也必然实力大损,难以再与吴国还有赫舍抗衡。 公良容若扫过马背上一张张被大雨模糊的容颜,冷声道:“未得朕诏令,却擅自入京,尔等可知此乃死罪?” 诸将默不作声,天地间只有大雨哗哗如柱的声音。 “你等若肯现在退去,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这一次,终于有了回音,亳州参将马小平说道:“末将自知有罪,但燕王有诏,末将不敢不来,还请陛下恕罪!” 雍州守将焦成的声音随后传来,“末将当年随恪王征战,曾受恪王救命之恩,今日他有难,末将纵然粉身碎骨,也定要还这个恩情。” “反了!反了!”公良容若脸色铁青,暴怒的指着一众将领道:“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不成?” “末将不敢!”话虽如此,焦成言语间却听不到半分敬畏之意。 这些年来,万氏族人仗着万太后与公良容若横行无忌,肆意妄为。他们这些非万氏嫡系之人没少受气,再加上近两年发生的事情,他们对公良容若皆是极为不满。 “不敢?”公良容若怒极反笑,“朕看你们一个个敢得很!”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过后,恪王开口道:“陛下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公良容若盯了他片刻,踩过被斩断的金鞭一步步来到恪王身前,“恪王叔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朕就范了吗?” “陛下清楚,继续下去,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若是因此毁了宋国百年基业,你就是宋国最大的罪人!” “你们才是宋国的罪人!”公良容若脸庞狰狞的吼出这句话,在喘了几口沉重的气息后,他发了狠心,一字一句道:“朕告诉你,今日,就算毁了一切,朕也不会放公良语止进城,绝不会!” 他拂袖而回,在来到莹衣身边时,一把夺回她手里的剑,划破急落的雨水向高雪柳刺去。 高雪柳绝望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剑,终归……还是难逃一死吗? 在剑尖离高雪柳只剩下一寸距离时,一只手掌狠狠击落在剑身上,将剑生生自公良容若手中震落。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小顺子已是攥住高雪柳、陈氏还有叶雪梅三人,往公良语止的方向奔去。 公良容若一下子寒了脸色,三日一次的散息香从未断过,小顺子怎么还能恢复武功? 眼见小顺子已经带着陈氏等人掠过数丈,他顾不得细想,厉喝道:“截下他!”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身边,如鬼魅一般穿过雨水往小顺子掠去。唯一能够看清的,是一只弯曲如钩的手,寸许长的指甲分外锋利,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这一爪若是抓实了,不死也得重伤。 “小心!”天囚等人一边急呼提醒,一边双足顿地,以最快的速度冒雨冲过去,意图挡下黑影。 小顺子也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以他的身手,挡下这一爪并不是难事。可他现在一手抓着高雪柳,一手抓着叶雪梅并挟着陈氏。 出手,就意味着至少要放弃她们当中一人! 在生死攸关的瞬间,小顺子已是做出了决定,不回头也不出手,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往公良语止冲去。 “噗!”锋利的五只手抓顷刻间贯穿了他的后背,当那只利爪收回后,只听他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脚步也有些难以为继。所幸这会儿天囚等人及时赶到,联手挡住那道神秘莫测的黑影。 公良语止随后赶到,将陈氏等人交由囚刀照看后,他扶住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小顺子,急切的道:“顺总管,你怎么样了?” 小顺子抬起苍白的脸庞,忍痛挤出一丝笑容,“奴才没事,现在太妃她们平安,王爷不必……再受陛下威胁……”话音未落,他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身上,与不断涌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化作殷红的血水。 “我知道,我知道!”公良语止一边应声,一边心急如焚的喊道:“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没用的。”小顺子摇头,吃力的道:“奴才身中散息香之毒,刚才为了强聚功力,震裂八脉,就算没有这伤,奴才也是必死无疑。” 公良语止的心狠狠的一颤,沉声道:“不会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这时,一名老者背着医箱狂奔过来,正是随军同来的大夫。公良语止急忙道:“快替顺总管医治,快!” 大夫匆忙答应一声,忙取出止血散洒在小顺子的伤口上。他替小顺子把着脉,影囚则撑伞挡住疾落不止的雨水,以防药散被冲掉。 在替小顺子把脉后,大夫收回手指,声音发抖的道:“王爷,顺总管他……他筋脉尽断,又被人用大力贯穿了胸腔,就算……华佗再世,也……也救不了!” 伴着他这句话,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公良语止眸底血红,“别人救不了也就罢了,但他是暗夜营尊者,武功绝顶,内力深厚,一定能够获救!” 大夫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小顺子艰难的道:“王爷不必为奴才难过,奴才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王爷……这番作为,此生……足矣。只可惜……以后再不能辅佐王爷。”说话之时,不断有血水从他嘴角涌出,鲜血与雨水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泊。 “先帝临终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王爷将宋国江山从万氏一族手中夺过来,王爷……您一定……一定要达成先帝所愿!” “我知道!”公良语止连连点头,哽咽道:“我答应你,一定拼尽所有,夺回这千里江山!” “那就好!”小顺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带着一丝遗憾道:“可惜……奴才不能亲眼看到王爷登上兴德殿的位置。不过……奴才知道,王爷是一言九鼎的人,一定不会让先帝……先帝失望!” 见小顺子眼眸渐渐失去光彩,公良语止急切道:“撑下去,只要撑下去就可以亲眼看到了!” “奴才撑不动了,不过……有叶才人在王爷身边,奴才很……放心。”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听不到了,只有雨落之声依旧响彻在耳边,仿佛无止无尽…… 影囚死死攥着伞柄,指节被攥的咯咯作响,其他人也是一般模样,平静的表象下,是深刻的悲伤与愤怒! 是公良容若害死了尊者,终此一生,暗夜营与他不死不休! 公良语止将小顺子尸体平放于地,缓缓站起身来,眸光冰冷的盯着公良容若,“陛下现在满意了吗?” 公良容若脸色难看至极,小顺子这一出打乱了他的计划,令他一下子失去所有筹码。该死的阉人,实在可恨! 他强压下心中的恼恨,冷声道:“不管怎样,你都是臣子,若是不卸兵权,强攻开封,就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五,你可要想清楚了!” “臣弟想的很清楚,请陛下让开!”公良语止缓缓抬手,在他身后,十几万大军齐喝一声,整齐的举高了手中的长矛,只待公良语止一声令下,便立刻冲出去,浴血奋战。 禁军见状,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拔出佩刀,死死盯着散发出阵阵杀气的大军。 张华神色紧张的来到公良容若身边,“陛下,咱们人数不多,还是赶紧入城吧!” 公良容若面色阴沉的盯着对面蓄势待发的十几万大军,他不甘心就此退入城中,但,别无他法。 他环视周遭一眼,咬牙道:“既然你们非要做乱臣贼子,留万世骂名,朕,就成全你们!” 就在公良容若准备在禁军护卫下退入开封城时,一个轻柔坚韧的声音在雨中响起,“他们不是乱臣贼子!” 公良容若脚步一顿,穿过重重雨帘,看向执伞立于不远处的陈太妃,嘴角勾起一抹不带半分感情的笑容,“无论你承认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对视半晌,陈氏缓缓说道:“先帝临终之前,曾留下一封密诏,嘱咐我在陛下德行亏损,不宜再为宋国君主时,将之取出,公诸天下!” 公良容若又惊又慌,厉喝道:“不可能,他……父皇临终之前,朕就在榻前,从未听父皇说有什么密诏留下!” 不用想也知道,这必是一封不利于他的密诏。 陈氏目光沉静,“若一早告知,陛下必会设法毁去那封密诏,如何能够留到今日!” 公良容若恼怒道:“朕敬你是父皇遗妃,你却在这里妖言惑众,实在该死!” 此时,穆王缓步过来,面色沉静的道:“先帝当年确实留下密诏,老臣可以作证!” “密诏在何处?”公良容若目光阴霾而痛恨。 “自是在昭明宫中。”说罢,他拱手道:“请陛下允臣等入京,取出先帝遗诏。” 公良容若狠狠地攥着手,直到手心传来阵阵麻木而疼痛的感觉,他才道:“就算真有遗诏,朕未曾失德,何须取出。” 听到这话,公良延庆冷笑道:“陛下明知吴夏合攻北境,五哥兵力不足,却为一己私心,不肯增兵,置宋国安危于不顾,此乃罪一;户部运送粮草,陛下却派天琴阁之人扮做劫匪,劫去粮草藏于十里谷之中,欲置五哥与十几万士兵于死地,此乃罪二;大哥有错,但罪不至死,你却派人暗中加害,扮做溺水身亡,此乃罪三;万氏族人横行霸道,胡作非为,陛下身为帝君,却屡屡包庇,甚至在万德林一案中,暗喻刑部,偷龙转凤,此乃罪四。此四桩罪,桩桩件件,无不德行亏损。取出遗诏,势在必行!” 第167章 大结局 - 寒妃执墨染青城 - 蝶舞翩翩 他这番话刻意说的极重,纵然雨声滂沱,依旧传出甚远,落在禁军与那些士兵耳中。 公良容若看出他的用心,眼角一阵抽搐,阴声道:“空口白牙,没有半点证据!” 公良语止面色冷漠的道:“粮草就在臣弟手中,可要臣弟现在取出?” 平阳王眸光一动,指了公良语止道:“分明是你们自己去劫粮草,栽赃陛下,陷陛下于不仁,否则这粮草,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公良延庆嗤笑道:“就算平阳王今日舌灿莲花,也难掩陛下之罪!” “从来只有君议臣之罪,何来臣议君之罪,早在你等妄议君王之时,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 公良延庆不以为然的道:“左右他也容不下我们,再多犯几条罪又有什么。” 平阳王沉眸道:“如此执迷,对七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笑声响起,虽在滂沱暴雨中,依旧清晰可闻,“在本王看来,平阳王才是那个执迷之人。当年你随父皇征战,从一名无名小卒,一步步成为宋国仅有的几位异姓王之一,何等风光荣耀。父皇对你,更是百般信任。结果呢,你因为王妃而倒向万氏一族,从此帮着他们与父皇分庭抗衡。平阳王,你扪心自问,对得起父皇,对得起宋国百姓吗?” 平阳王被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再多说一句话。 “陛下。”公良语止的声音自漫天疾雨中传来,“是现在一道入宫去取出父皇遗诏还是等臣弟攻下开封城后再去,你自己选择吧!容臣弟提醒你一句,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选错了,陛下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公良容若死死盯着雨后那张脸庞,寒声道:“你以为朕会怕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公良语止漠然道:“陛下高高在上,岂会将臣弟放在眼中,但……臣弟发誓,若起战,就算拼尽最有一个人,最后一滴血,也一定会攻破开封城。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公良容若脸颊阵阵抽搐,青筋在额间暴跳,莹衣在一旁道:“但凡攻城,必要数倍于守军的兵力才可行,如今他们只有区区十几万兵力,开封城城墙坚固不说,还有三十万士兵在,可谓是固若金汤,根本不是他能攻下来的。” 公良容若冷声道:“若是原来,朕的确不担心,可现在……他粮草充足,又有亳州、雍州等将领支援,还有叶雪梅这个军师,开封城……怕是挡不住他!” 平阳王叹道:“宁王已非吴下阿蒙,要挡住他,实在不容易。” 张华试探道:“难不成……真要取出遗诏?可万一,这遗诏对陛下不利,该如何是好?” 公良容若心中亦是烦躁的很,遗诏必然是对自己不利,麻烦就麻烦在不知道遗诏藏在哪里。这阵子为了找那份遗诏,几乎将漱玉斋翻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冬梅死后,母后曾几次逼问陈氏,可她宁可受十指针刺之苦,也不肯说出遗诏所在。 平阳王思忖片刻,低声道:“陛下,开封城储粮不多,一旦开战,对我们甚是不利,而且……一旦粮草被劫的真相传开,只怕会动摇军心。” 公良容若面色阴郁的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放他们入京?” “是。”平阳王颔首道:“一来,宁王入京不可能带着这十几万士兵,至多带个一两万,等于变相交给了咱们机会再城中埋伏袭杀。宁王一死,这十几万士兵群龙无首,自然重归陛下麾下。二来,对陛下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宁王和各地将领,而是先帝那份遗诏。而遗诏的藏处只有陈太妃才知道。所以,陛下不妨先虚与委蛇,待得陈太妃取出遗诏后,再设法将之毁去,永绝后患!” 在惊雷银蛇的倾盆大雨中,公良容若艰难点头,“好,就依你的意思办。莹衣,派人立刻回宫将这件事禀告母后,好让母后早做准备。” “陛下英明!”平阳王拱手一礼,上前数步,隔着重重雨水喊道:“陛下有旨,特许宁王不卸兵权入宫,但只能带五千士兵入宫中,并且……”他扫过骑在马背上的各地将领,凝声道:“请恪老王爷与诸位殿下下令诸将回各地驻地,不得有误!”他故意将允许公良语止带入城中的人数改为五千,尽量削弱他的力量。 恪王等人不约而同的往公良语止看去,虽然各地将领是他们召来的,但公良语止才是那个能够决定的人。 在长久的静寂后,公良语止开口道:“好,我答应!” 在众将一一离去后,一直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开封城门终于缓缓打开。相较于燕王等人的激动,叶雪梅神色却是异常凝重,低声道:“入城之后,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多谢你替我做这么多事情。”公良语止声音清澈而温柔,仿佛一朵盛开在暴雨中的明艳花朵。 叶雪梅唇角漫出一丝柔情,“待得一切安宁之后,再谢不迟!” 四目相对,有脉脉情意在彼此之间流淌,无形无迹,却是任何神兵利器都无法斩断的。 高雪柳默默看了一眼,走到陈氏身边,扶着她往开封城行去,在他们身后,是被允许跟随入京的五千士兵,余下的那些士兵全部留在原地等候命令。 当他们赶到兴德殿时,万太后已经在那里了,她端坐在九龙宝座旁,一袭真红蝠纹缂丝锦衣衬的她雍容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语止,你回来了?”万太后淡淡说着,语气再平常不过,仿佛公良语止只是去郊外狩了趟猎。 “是,儿臣归来,给母后请安!”公良语止拱手行礼,将所有恨意与悲伤掩藏在平静淡漠的表象下。 “回来就好。”万太后微微一笑,眸光扫过叶雪梅等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来了,有事吗?” 恪王上前一步,拱手道:“臣等恳请太后,立刻召文武百官入宫。” “哦?”万太后不动声色的道:“什么事情要严重到召文武百官入宫?这外面可还下着大雨呢!” 恪王沉声道:“事关宋国存亡,还请太后即刻传旨!” 万太后目光如箭,在恪王身上盘旋,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宁和,“语止刚刚平定北境,大败吴夏两国,我宋国国威正盛,这‘存亡’二字,从何而来?” 恪王抬手,迎着她锐利森冷的目光说道:“边境固然安宁,内部却是祸患重重,若不及时根治,必会毁了宋国百年基业。” 万太后招手示意公良容若上前后,淡淡道:“不知道恪王所说的内患是什么?” “臣等刚刚得知,先帝临终之前,曾有遗诏留下,故而恳请太后召众臣上朝,共同聆听先帝遗诏。” 万太后拉着公良容若在那张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九龙宝座上坐下,神色惊讶的道:“先帝临终之前,哀家一直陪伴左右,并不见先帝有遗诏留下,恪王从何处听来?” “是先帝亲口相告,陈太妃也是知道的。”恪王的话,令万太后将目光转到陈氏身上,“是吗?怎么哀家从未听妹妹提起过?” 陈氏平静的道:“先帝晓谕,除非宋国有危,否则不得将遗诏一事告诉任何人,更不得取出,臣妾不敢有违。” “原来如此。”万太后微一颔首,道:“既是这样,就请妹妹告诉遗诏所在,哀家好派人去取来。” 恪王截过话道:“先帝明言,只有百官齐集,才可以取出遗诏。”在他之后,燕王等人也纷纷请命,要求召集百官。 万太后眸光一冷,随即很快恢复了温和之色,侧目对三保道:“传哀家旨意,召百官觐见!” “是!”在三保躬身退下之后,公良容若压低了声音,神情焦灼的道:“这必是一道废黜儿子的旨意,到时候……” 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打断道:“一切有母后在,无妨。” 在接到公良容若报信后,她在每一处宫苑殿宇都安排了人,无论遗诏藏在哪一处,只要取出,她的人立刻会不顾一切将之毁去,绝对拿不到兴德殿来。 公良容若虽不知情,却也清楚万太后的手段。既然她说无妨,就一定出不了事。 太后传召,百官岂敢不从,皆是冒着滂沱大雨赶来兴德殿。在看到公良语止等人都在时,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城外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看这架势,开封城,怕是要翻天了。 在最后一名官员踏入兴德殿后,万太后的声音徐徐响起,“今日传你们过来,是因为恪王声称先帝有遗诏留下,要当着你们文武百官的面宣读。” 百官面面相觑,皆是满面惊讶,孟唐率先走了出来,问道:“恪王爷,先帝果真有遗诏留下?” 恪王颔首道:“先帝虽然将皇位传给陛下,却有所担忧,故而留下一封遗诏,嘱咐在有必要之时取出。为了避免有人打遗诏的主意,这件事只有本王与陈太妃知道。遗诏所在,更是只有陈太妃一人知道。” 百官齐齐一惊,目光不约而同的望着公良容若。难不成这封遗诏与皇位有关? 孟唐神色凝重的朝陈氏拱手,“敢问陈太妃,先帝遗诏现在何处?” “先帝遗诏就在……”陈氏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万太后的面上。 万太后此刻神色一如既往地端重自持,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心中那份紧张。 遗诏,决不能让陈氏拿到兴德殿来,更不能在百官面前公开! 陈氏抬手,指着九龙宝座上明帝亲题的“正大光明”匾额,一字一顿的道:“遗诏就在正在光明匾后。” 万太后骇然,她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遗诏竟然就在兴德殿中! 公良容若更是惊得站起身来,“正大光明牌匾后怎么会有遗诏,简直是胡言乱语。” 恪王噙了一丝冷笑在唇边,“是否胡言,派人一看便知!” “不行!兴德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胡来!”说罢,他盯着陈氏,冷声道:“陈太妃奔波辛苦,送她回漱玉斋。” 禁军还未近前,公良语止已是挡在陈氏身前,冷声道:“谁敢!” 几名禁军被他这么一喝,已是不敢再上前。孟唐与几位大臣低低说了几句后,朝公良容若道:“陛下,事关先帝遗诏,臣以为,理应弄个清楚明白。若真是胡言,再行处置也不迟。” “不行!”平阳王态度强硬的道:“兴德殿乃是历代皇帝上朝的地方,岂可因为太妃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就任意攀爬。传扬出去,非得让诸国笑话我们宋国不可。” “不错,平阳王所言有理。” “攀爬兴德殿,就是对陛下,对先帝乃至宋国历代君王无礼,此事万万不可。”一些站在万太后这边的官员纷纷出声附和。 孟唐一直都看他们不顺眼,冷哼道:“有遗诏而不起出,同样是对先帝不敬。” 平阳王盯着他淡淡道:“只要孟尚书证明牌匾后的确有先帝遗诏,本王绝不阻拦。”不爬上去,就没有遗诏,不能证明有遗诏,就不许爬上去。这是平阳王故意设下的一个死循环。 在他们争执不休时,叶雪梅在星囚等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诸人微微点头。紧接着星囚与胧囚腾身而起,如两支疾射而出的箭矢,往正大牌匾的方向飞去。 公良容若脸色大变,厉喝道:“拦下他们!” 与之前袭杀小顺子时一样,黑影凭空出现。不过这一次是两道同时出现,在百官惊诧的目光中,截住星囚他们的去路。 在双方交手之时,又有两道身影腾空飞起,是无色和月色。那两道黑影虽然武功高强,星囚他们也不是善于之辈,纠缠在一起,一时半会也无法摆脱。 “好一招调虎离山!”万太后眸色阴冷的扫过叶雪梅,下一刻,喝道:“给哀家拦下他们,看谁敢在兴德殿放肆!” 随着她这句话,又有两道黑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在无色他们将要碰到匾额之时,拦了下来。 就在恪王等人失望之时,又有一道身影腾空而起,正是囚刀。 万太后没想到他们还有第三组人,脸色青白交加,失了之前的镇定,急喝道:“快将他们拦下来。” 四道黑影虽然听到了她的命令,但苦于一时之间无法摆脱星囚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囚刀接近匾额。至于张华,早在囚刀刚跃起的时候,就被影囚挡住了去路,寸步难行。 囚刀知道机会只此一次,运起全部功力,以最快的速度跃至正大光明匾,取下藏在后面的朱红匣子,落地交给叶雪梅。 叶雪梅双手高捧朱红锦匣,迎着万太后阴狠的目光,大声道:“遗诏在此,太后还不住手吗?” 万太后眸中有着浓烈的恨意,星囚也好,无色他们也罢,都是用来调虎的饵,囚刀才是真正的后招。 叶雪梅必是猜到她身边也有影卫跟随,才会如此! 果然,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才是最可怕的,若没有她,公良语止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万太后思量许久,终是不敢当着百官的面强夺遗诏,冷声道:“回来!” 随着这两个字,刚刚还在与星囚他们缠斗的四道黑影,迅速退到她与公良容若身后,紧接着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星囚等人双眉紧蹙,这已非黑影第一次出现,可他们仍然看不透黑影出现与消失的奥秘,实在诡异的很。难怪尊者在他们母子身边潜伏多年,却一直不曾出手刺杀,如此神出鬼没,实在棘手。 百官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全体皆愕然。孟唐率先回过神来,朝恪王道:“王爷,这……这些都是什么人?” 恪王沉吟片刻,道:“孟尚书可曾听说过暗夜营?” “自然听过。”孟唐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传闻宋国开国君主创立暗夜营,从此代代相传。暗夜营不入兵部,不归军中,只听每一代君主之令,暗中守卫宋国。” 恪王颔首道:“不错,宋国每一位君王驾崩之前,都会将暗夜营与皇位一起传给下一任储君,从未例外,直至先帝这一代。” “先帝?”孟唐不解的道:“王爷这是何意?” 恪王看了一眼神色阴霾的万太后,缓缓道:“先帝在位之时,曾极为宠爱一位贵妃,更是在先皇后过世数年后,立其为继后,给予她母仪天下的尊荣,并重用其娘家之人。如此隆恩,继后与其娘家人并不知足,他们不断在朝廷乃至各地州府中安插人手,扩张势力。等先帝发现之时,宋国半壁江上已是落在他们手里。除此之外,先帝更发现,早年被他立为储君的继后之子,表面孝顺仁厚,实则凉薄无情,私心极重,并非明君人选。先帝有心废其太子之位,可这样一来,继后一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内乱四起,邻国入侵,宋国危矣。” “而且那个时候先帝龙体渐衰,精力不济,几经思量,放弃了这个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在先帝龙归大海后,继后之子以储君身份继承帝位,但他并没有得到暗夜营。这件事令他寝食难安,他继位后,一边封赏诸皇子,一边暗中派人监视,想知道先帝将暗夜营传给了哪位皇子。一旦找到暗夜营的下落,诸皇子也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信王就是最好的例子。”说罢,他抬头,望着面色阴沉的公良容若,“陛下,臣可有说错?” 有官员小心翼翼的问道:“先帝究竟将新晨变传给了哪位皇子?”如果先帝是迫于万氏一族压力才将帝位传给公良容若的话,那么继承暗夜营的那个人,才是先帝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也是真正该坐在九龙宝座上的人。 恪王指了指囚刀等人,淡然道:“他们就在这里,自己问就是了。” 在百官骇然的目光中,一直未曾出现的天囚缓步走入殿中,在公良语止面前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我等奉先帝之命,追随宁王殿下,生死不得违抗!” 听到这句话,百官哗然,他们或多或少猜到了几分,但真的得到确认时,仍是难掩那份惊讶,毕竟宁王在先帝诸多皇子中,实在太不起眼。 孟唐满面疑惑的道:“既然他们是暗夜营,那刚才的黑影又是什么人?” 公良延庆接过话道:“这个问题,孟尚书得问陛下,顺道再问问天琴阁的事情。” 天琴阁在开封城中名气甚响,朝中百官大多有所耳闻,有一些甚至还是天琴阁姑娘的入幕之宾,当即有人出声询问公良延庆是何意思。 “看来诸位都不知道呢。”公良延庆冷笑道:“天琴阁表面上是一间秦楼楚馆,实则是咱们这位陛下用来搜集情报,监察百官的地方,还在里面蓄养了许多江湖高手,以便行刺暗杀。信王就是死在他们的手里。”说罢,他向莹衣努努嘴,“喏,这位就是天琴阁的掌事人。” 骤听此言,百官无不变色,有几位常去天琴阁的官员,更是骇的面无人色。天琴阁的幕后老板是公良容若,那他们在天琴阁说的话,岂不是全部传到了他的耳中? 万太后浅笑道:“延庆编故事的本领是越来越好了,连哀家也差点信以为真。” 公良延庆望着她,也笑道:“母后不肯承认就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宣读父皇遗诏。” 此时,恪王已经从叶雪梅手中接过锦匣,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个黄绫玉柄的卷轴,神色肃穆的道:“先帝遗诏,所有人跪迎!” 公良语止率先跪了下去,沉声道:“儿臣恭迎父皇遗诏。” 在他之后,百官纷纷跪了下去,万太后与公良容若虽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敢明着违旨,一道跪下迎旨。 遗诏上毫无疑问,是废黜公良容若帝位的内容,另立公良语止为新帝。公良容若虽然百般不愿,可终究在大势所趋之下,无可奈何。尽管他暴跳如雷,难以置信,百官仍旧承认了公良语止这位新帝。 相较于公良容若的失控,万太后的神色要平静许多,她说道:“既然这真是先帝的意思,哀家与皇帝理当遵从!” 此话一出,公良容若骇然色变,遵从……岂非要他让出帝位,这怎么可以,母后疯了不成? 不止公良容若,其他人也是一脸诧异,不管怎么想,万太后都应该紧攥着帝位不放,怎么会主动让出来,实在不合情理。 “母后……” 万太后打断他的话,“哀家知道皇帝一时难以接受,但先帝旨意不可违,而且皇帝确实有做的不对之处。” 公良容若难以置信的望着万太后,他们可是亲母子啊,理应站在同一阵线,可现在母后……竟然帮着公良语止那伙人说话。 待得回过神来后,他面色赤红的道:“朕是父皇钦定的宋国天子,要朕让位于一个忘恩负义的贼子,绝不可能!” 万太后默然片刻,抬眼望着公良语止,“能否让哀家与皇帝单独待一会儿?” 公良语止点头,扶着陈氏退了出去。在他走后,百官也纷纷退下,待得兴德殿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后,万太后上前欲握住公良容若的胳膊,却被他用力挥开,厉声道:“不要碰朕!” 万太后不以为忤的收回手,温言道:“在生母后的气?” 一听这话,公良容若顿时激动起来,“难道不该吗?你是朕的母后,却帮着他们逼朕交出皇位,简直是疯了!” 万太后叹道:“你以为哀家愿意吗?但是刚才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若不交出帝位,公良语止必不会善罢甘休。” 公良容若冷声道:“那又如何?难道朕还会怕了他不成?” “公良语止气候已成,不是说对付就能对付的!”说罢,她又是一声叹息,“也怪哀家大意,竟然让他走到这一步!” 公良容若拂袖,态度强硬的道:“他的依仗就是那十几万大军以及那几十个将领,难道朕就没有吗?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万太后凝声道:“若是开战,无论你们谁赢谁输,宋国都会因为内战而国力衰减,甚至……招来亡国之祸!” 公良容若脸色一变,随即恨声道:“就算是亡国也好过便宜了公良语止这个贱种。朕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万太后挽起朱红翟衣,淡淡道:“哀家要的,是皇帝统领诸国,岂可成为亡国之君。” 她的话令公良容若一怔,“既是这样,母后为何还要帮着他们?” 万太后替他扶正略有些斜歪的金冠,温声道:“皇帝以为,公良语止凭什么能够走到今日,将我们母子逼得如此狼狈?” 提及此事,公良容若又恨又悔,冷声道:“是儿臣错许他兵权,再加上暗夜营与那封该死的遗诏,否则哪里由得他这般张狂。” 万太后摇头,“你错了。” “错了?”公良容若不解的道:“儿臣不明白。” “皇帝说的这些,不过是表面事物,皇帝不妨仔细想想,是谁帮着他一步步从你这里得到兵权,又是谁帮着他劝动恪王他们,还有,又是谁从你手里夺走了遗诏?” 万太后每说一句,公良容若的眼神就冷上一分,缓缓道:“叶雪梅!” “不错!若无此女百般算计扶持,就算先帝留下遗诏与暗夜营给公良语止,也掀不起今日这场大浪。” 公良容若薄唇微弯,勾起一抹阴冷入骨的笑意,“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儿子只恨,没有早早杀了她,以致酿成今日之祸。”说到此处,他心中一动,“母后是想暂时虚与委蛇,待叶雪梅死后,再夺回帝位?” 万太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令公良容若越发诧异。只听万太后缓缓道:“且不说这女子什么时候能死,就算她死了,也必定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我们轻而易举的就达成目的。母后要的,是在这期间,看着她是如何替公良语止谋划,而我们在暗处,等待机会,瞅准空缺,给他们致命一击。所以,皇帝,无论如何,你也要耐着性子等待才是!” 公良容若听后连连摇头,“母后也说了,叶雪梅何其聪明,怎会给我们可乘之机?这不可能!” 万太后浅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好比今日,皇帝以前可曾想到过?” 公良容若低头不语,良久,他抬眸道:“母后真有这个把握?” “哀家何时骗过你。”万太后按着他肩膀,让他坐在那张独一无二的九龙宝座上,冷声道:“这个宝座,是属于你的,也只能属于你,任何一个敢于争夺之人,哀家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对视片刻,公良容若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点头,“好,儿臣听从母后安排。” 他的话令万太后露出一抹笑容,“能屈能伸,不愧是哀家的儿子。你放心,就算先帝重生,也休想夺走!” 一切商定后,百官重新入内,公良容若忍着心底强烈的恨意,沉声道:“朕刚才细思登基三年来所为,确实有很多不是之处,既然遗诏有所交待,朕身为父皇之子,理当遵从。所以,朕决定——退位让贤!” 对于他这个决定,站在公良语止这边的官员自是欣然接受,但站在公良容若这边的官员却是大惊失色。吏部尚书更是急切的道:“陛下,此事关乎大统,万万不可儿戏!” 在他身后,数十名朝臣纷纷出声附和,请公良容若三思。 “朕意已决,你等不必再说。”在喝止了众人的言语后,公良容若缓步走到公良语止身前,“答应朕,善待臣民百姓,凡事以宋国为先,不要像朕之前一样,被一己私利蒙蔽眼睛,忘了君王之责。” 公良语止眼底掠过一丝警惕,淡然道:“既为君王,理当如此。” “好!”公良容若缓缓吐出这个字,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屈膝跪地,朗声道:“臣公良容若,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良容若死死攥着双手,任由指甲钳进肉中。他发誓,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必百倍讨还! 有了他这一跪,百官尽皆跪了下去,三呼万岁。在这响彻大殿的呼声中,公良语止缓步踏上台阶,往那张曾经高高凌驾在他之上的宝座走去。 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恍然如梦,唯一真实的是,他现在终于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不必再时时担心他们会受到伤害。 如此,就够了! 当他坐上龙椅时,下了整整一日的雨突然停止,乌云散尽,露出皎洁的明月,清辉淌落一地。 据史书记载,武德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武德帝遵照明帝遗诏,退位让贤,由五皇子公良语止继任为帝,改为永平,意为天下永平,礼部几经择选,定于七月二十七日行登基大典。 公良语止继位后,尊奉嫡母万氏、生母陈氏为两宫皇太后,封旧帝公良容若为元亲王。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公良语止登基后,念及自己曾利用过石凤兰,并导致她小产一事,深感愧疚,便册封她为皇后。而叶雪梅也被他册封为了贵妃,隔年后,产一子,命为恒绵,意喻二人的情义永恒绵长。 高雪柳册封为昭容,在产子后,进为妃位,她的儿子赐名为翊潇。 万氏母子后来又策划谋反,在叶雪梅的策划下,公良语止进行了反击,并彻底绞杀了他们母子。 待国内稳定之后,公良语止履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出兵夏国,并与叶澜远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慕容宇,为叶雪梅复了仇。 他此生的愿望就是想要统一中原,在灭了夏国之后,更是气势如虹,逐渐瓦解了赫舍的内政,让其成为宋国的附属国。吴国虽最为难攻,最终还是败在了他的手里。 天下一统之后,公良翊潇也逐渐长大,高雪柳也不再满足自己的妃位,妄图陷害皇后,自己登上后位。然公良语止却识破了她的伎俩,将她打入冷宫,废了她的位分。公良翊潇也成为了皇后石凤兰的养子。 随着公良恒绵的长大,公良语止也年纪渐长,他已无心皇位,后世的繁华,就交给恒绵去处理吧。 是以,他将皇位给了公良恒绵,让他登基为帝,自己则带着叶雪梅出去游历这宋国的大好河山。 而公良翊潇也被封了雍亲王,辅佐着公良恒绵。两个孩子都将石凤兰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赡养,很是孝顺。石凤兰直到死去,也衣食无忧,万事顺心。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